345 无情的向家
埃克斯抬起头，看了看陆铭的眼睛，随即又垂下了眼睑，“主人，埃克斯是最新型的智能精灵，主人和女主人的愿望，就是埃克斯的使命。”
陆铭不由摇了摇头，自嘲道：“我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堂堂身为羽家大小姐，可原本拥有的通讯仪上却没有装载智能精灵。原来羽飞崖说的智能精灵可能背叛，不是指你们会被其他人攻克利用，而是指你们有可能形成真正的自我意识。”
在这个几乎人人都拥有通讯仪的时代，在这个很多需求都依赖智能精灵来完成的时代，一旦它们拥有了自我意识，就将比亲人，爱人，甚至自己都更加了解你！
甚至，它如果愿意，就能完全代替你！
埃克斯的眼神暗了暗，弯着的脊背慢慢挺直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陆铭，语气不带一丝起伏，“主人，您的意思是，打算将我销毁吗？”
陆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反问道：“堂堂知道吗？”
埃克斯的眼中露出一丝难得的犹豫，随即脸上便突然出现了一丝暖意，“女主人应该……猜到。她对我，和对待新上船的黄霑先生与阿满小姐，语气上没有差别。”
“既然她留下了你，我自然也不会销毁你。更何况……”陆铭说着说着，突然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一下子靠在了身后的沙发靠背上，无奈道，“更何况‘百味’的事，你做的很好。如果你没有代替我和堂堂同意那位的提议，现在星网虚空恐怕都要乱套了。如果下次，你能定期向我们汇报一下，就更好了。”
“是，主人。”埃克斯垂下了眼睑，再次弯了弯腰，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么，主人，请容许我向您汇报‘百味’自开业以来所做的战略性布局调整。”
“不用了，”陆铭摆了摆手，“春斛巷总店的扩大经营，交易大厅的分店以及雇员设备的增加，我都知道了。现在最棘手的事，嗯……你能查到向狸现在的动向吗？”
埃克斯半分停顿都没有，张口便道：“向狸先生目前正被软禁在向家大宅内，直到他同意支持杜九少爷成为向家下一任家主，才有可能重获自由。”
“什么？！”陆铭不由自主地拧起了眉头，“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杜？九少爷？一个杜家人，怎么可能继承向家？向紫嫣呢？”
“向紫嫣小姐与何家少爷的婚礼已经在低调筹备中。根据有限的情报来看，她似乎曾经与她的父亲向征起过激烈的争执。随后不久，向征便在家族内部宣布，将过继杜九少爷为养子，并将其内定为家族继承人。”埃克斯有条不紊地回答道。
陆铭却黑了脸，“简直就是荒谬！就算亲生女儿嫁给了何家，不是还有向狸吗？！他可是向征的亲侄子，正经的向家少爷！向家这样做，到底打算将向狸置于何地？”
“所以向征下令将向狸先生软禁了起来，”埃克斯顿了顿，忍不住看了一眼陆铭的脸色，才低声道，“直到他自愿脱离向家，并且支持杜九少爷成为下一任家主。”
陆铭握紧了拳头，“恐怕不止是这样吧？以我对向狸的了解，他根本就对向家没有半分眷恋，也根本就不在意谁继承家主！他现在却宁愿被软禁，也不肯答应，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埃克斯抿了抿嘴，声音更低了，“根据向家大宅附近的公共监控设施无意中拍到的画面显示，向狸先生的父亲在一周前被扔出了向家大宅。”
“什么？！”陆铭瞬间脸色铁青！
他一点儿都不奇怪为什么埃克斯会用“扔”这个词！
虽然外人不知道，可他却清清楚楚！
向狸的父亲，也就是向征的嫡亲大哥，常年瘫痪在床不能自理，终日只能幽居在向家大宅的一个破旧小院里！
向狸从各种途径弄到的信用点，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用来尝试治疗自己的父亲！
就连负责日常照料的那台护理机器人，都是向狸自己组装的！
“向狸被软禁，那向伯父现在人在哪里？！”
“主人请放心，向先生现在被妥善安置在黄金军团的家属区里。陆元帅一得知消息，就派陆安将他接了回来。只是……据说向先生的心情似乎受到了严重打击，尽管已经得到了精心照料，但情况并不算好。”埃克斯尽职尽责地汇报道。
陆铭揉了揉自己的眉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就全说得通了。
这位向伯父可不是向狸，这一辈子唯一的执念就是对身为向家人的坚持。想要让他接受儿子不再是向家人这件事，那还不如干脆杀了他！
更何况，照这样的情形来看，他自己向家人的身份，恐怕都保不住了！
连还没毕业就已经被黄金军团内定的向狸，向家都可以这样毫不在乎，又怎么会留他一个这样的废人在家里？
“向征真是疯了！先是要娶虞夫人，现在又要将向狸父子赶出向家，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堂堂她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硬闯向家……”
陆铭略显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想也知道向家现在一定是铜墙铁壁！
在继承人正式公布之前，向征一定不会让这件事出任何意外！
如果说阻止他迎娶虞夫人，还能以“大局为重”当做理由，可这次就算陆承礼已经知道了他的荒唐举动，也无力阻止。
正是因为大战当前，向家才更需要早早定下继承人，才能维护向家的稳定，也就是维护整个联盟的稳定！
陆承礼一旦出言相劝，陆家后继无人的弊端一定会成为他被攻击的诟病！更别说他连一个插手的借口都找不到！
“埃克斯，想办法拖住堂堂。在向家对外宣布继承人之前，绝不能让她去向家！”
“是，主人。”埃克斯应声领命，随即顿了顿，疑惑道，“主人，‘百味’在半个月前开始售卖具有提升精神力作用的菜品，这件事……您真的不需要我汇报吗？”
346 暗室
陆铭足足瞪了埃克斯3分钟，直把埃克斯看得虚拟身体都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波动，他才咬着牙摇了一下头，“不用汇报了！‘百味’就交给你了！”
他这才彻底明白为什么开业不过月余的一家偏僻小店，仅凭星战杯和几个八卦小报的狗仔，就在星网上掀起了这样的轩然大波！
“是，主人。”埃克斯果断地后退一步，身体瞬间消失在武斗社的休息室里。
陆铭沉默地看着它消失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点开了自己的星网账号。
看着账号里那一串以9打头的八位数字，他苦笑地摇了摇头。虽然埃克斯没有汇报是他却能猜到“百味”这半个多月卖出的菜品一定是出自杰瑞的后方供应支持。
也许还有米娜的创新尝试，也许还有“海棠”号上所有人对食材的悉心照料。
有他们陪伴在堂堂的身边，没有自己，堂堂也一定可以生活得很好。
事实上，此时身处首都星某地下酒馆内羽堂堂并不这样觉得！
她烦躁地抓着自己那已经成鸡窝状的头发，看着面前记录了向家大宅内部情况的光屏，忿忿道：“这个向征是属乌龟的吗？！热成像仪！动态捕捉探头！精神力干扰装置！还有一秒钟间断都没有的巡逻队！”
虽然她确实可以做到隐身，但这并不代表身体就不存在了！
就算肉眼看不见，可是精密的热成像仪上出现波动！行动间带动的空气流转，会被探头捕捉！
更别提如果精神力在被干扰的情况下，就算她能避过所有手段进入，也没法将自家老妈带出来啊！
小黄伸长脖子偷偷打量着羽堂堂的脸色，然后不动声色地一脚踹在小豹子的屁股上。
睡得正香的小豹子顿时迷迷瞪瞪地就从沙发上滚了下去，一直滚到了羽堂堂的脚边，然后眨巴眨巴了迷茫的大眼睛，歪了歪头，“嗷？”
羽堂堂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始作俑者，“你想说我可以把我妈装进小豹子的随身空间里？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妈一旦失踪，向家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到时候，我们要怎么离开首都星？！必须保证一个小时以上，不会被向家发现，我们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撤退！”
她原本的计划是随便抓一个向家人，然后用自己的精神力将这人伪装成老妈的模样，进行掉包。
可是干扰装置却会让她留在“假虞夫人”身上的精神力，很难坚持到半个小时！
小黄讪讪地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拨弄起自己的尾巴来。
“要是陆铭在这儿的话，一定能想出好办法！他去过向家大宅，肯定知道怎样才能安全地偷溜进去！”羽堂堂握着通讯仪，心中犹豫不决，“万一那傻小子气恼我丢下他提前出发，怎么办？难道要先给他道个歉？不行不行，不能道歉！这次要是给他道了歉，岂不是就更甩不脱他了？”
格鲁看着羽堂堂的脸色不停变幻，于是小心翼翼道：“要不我们先潜进去摸摸情况，再讨论怎么带走虞夫人？在这儿干坐着，也没有用啊……”
羽堂堂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今晚我就去探探向家大宅，你们在这儿等我。”
“女主人，埃克斯不建议您这样做。”埃克斯突然从羽堂堂的通讯仪里跳了出来，化作一个巴掌大的小人悬空立在光屏前，指着向家大宅的立体结构图，娓娓道来，“根据埃克斯掌握的情报，夫人并不在向家大宅这张结构图的任何区域。综合了各方数据，对这张结构图进行重新复尺之后，埃克斯发现，在这幢楼的2楼主卧里隐藏了一间约4平米左右的暗室。”
“这是向征夫妻的卧室，你的意思是，向征把我妈藏在自己卧室的暗室里？”羽堂堂哭笑不得道，“埃克斯，我妈可是他对外公布要娶回家的二房夫人，你觉得向家那位出身杜家的正房夫人能允许丈夫把她藏在自己的卧室里？这间暗室要是出现在向征的书房里，还有点儿可能。”
“女主人，可是其他区域确实都没有发现夫人的存在，除非夫人她并没有被关押在向家大宅里。”
“这个可能性不大。”羽堂堂摇了摇头，向家在首都星的其他房产或是工厂都毫无异常，并没有任何增加守卫的迹象。向征就算是在故布疑阵，也不可能真的不采取任何防范手段。
“既然这间暗室这么可疑，那我就去看看好了。”
“女主人！”埃克斯一愣，这不是他要的结果啊！
他连忙一个闪身，飘到了羽堂堂面前，快速说道：“女主人，这间暗室每一次开启，向征都会立刻得到提醒！您绝对不可能有第二次潜入的机会！我们应该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再……”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房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埃克斯微微一顿，随即便钻进羽堂堂的通讯仪里消失不见。
紧接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便端着一只托盘，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他笑眯眯地将托盘放在众人面前的小圆桌上，然后看向格鲁道：“三格子，团长和小满都已经在楼下等你了，你怎么还拉着这几个小朋友唠叨个没完，也不知道下来陪我们这些老朋友喝点儿酒？”
“酒鬼，我这有要紧事呢！空港和这儿的钱，我又不会少了你的，你就别掺和了！”格鲁看了老头一眼，也不跟他客气，顺手从托盘上拎起一只酒瓶子，大拇指轻轻一推，瓶口的软木塞就蹦了出去。
他举起瓶子，往嘴里大大地灌了一口，不由皱起了眉头，“酒鬼，你这儿的酒怎么变得这么难喝了？”
“胡说八道！整个首都星谁不知道，只有我这儿的酒最正宗！你不会是年纪大了，舌头失灵了吧！”老头瞬间变了脸，下巴上那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羽堂堂不由拿起另一瓶酒，凑近瓶口闻了闻，顿时脸就青了。
327 酒鬼
“这是酒？怎么有一股又腥又涩的味道？”羽堂堂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格鲁的脸皱成了苦瓜，却到底还是生生将酒瓶里的不明液体咽了下去，然后吐着舌头含糊不清道：“还又咸又酸呢！”
“没见识的家伙！”老头不由嗤之以鼻道，“这可是我特地用‘百味’的海鲜炒饭为基料，精心酿制的新品！不仅能让效用加倍，而且还更易吸收！喝完之后，比起原来的海鲜炒饭还多了酒精特有的愉悦感！一瓶下肚，再美美睡上一觉，保管你的精神力瞬间就能提升！”
“‘百味’的海鲜炒饭？！”羽堂堂一愣，与格鲁面面相觑，两人同时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土包子！原来你最近真如传言中所说，一直忙着举族搬迁，连星网虚空上的热闹都错过了！团长说你一定不喜欢这酒的味道，亏得我还替你说了几句好话！”老头忿忿地在格鲁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一只酒瓶，给自己满满地倒上了一杯，美滋滋地品了一口。
“虽然味道上确实不如海鲜炒饭本身，可是其他方面明显都青出于蓝嘛！”
羽堂堂默默地查看了一下“百味”那已经扩充到足足5页的菜单，一溜地海鲜类菜系，再想想守在“海棠”号足足一个多月的米娜，顿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有自己在一旁督促她训练，百无聊赖之下可不就使劲儿折腾这两口吃食么……
“好好的海鲜炒饭被你糟蹋成这样，你还沾沾自喜？”格鲁神色诡异地看着酒鬼，眼中写满了同情，“酒鬼，你该不会是真的活不长了吧？这么难喝的东西，也喝得下去？”
“切！没品位！”酒鬼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从光屏上扫过，突然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们连向家大宅的暗室都挖出来了？看来还真是铁了心要去找向家的麻烦啊！”
“不是我们找向家麻烦！”格鲁不悦道，“向征前些日子干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虞夫人落在他的手里！”
“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说要拦着你们。”酒鬼不紧不慢地喝完杯中的浑浊液体，不以为然道，“不过，看在你这次照顾我生意的份上，我就好心好意劝你一次。别去了，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酒鬼！”格鲁慢慢沉下了脸色，“虞夫人的安危，事关重大！在你看来可能是浪费时间，你甚至还会觉得是我们混血不知好歹，向征要娶虞夫人，我们就该全族都依附上去，从此以向家为靠山！可是我告诉你，就算我混血一族拼尽最后一人，也绝不会对向家低头！”
酒鬼撇了撇嘴，鄙夷道：“瞧把你激动的！不低头就不低头，对我凶什么？难道我是向征？算了算了，我好心好意来给你送酒，你既然不领情就算了！楼下的生意忙着呢，我懒得跟你废话！”
说完，他便气哼哼地端起托盘，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还重重地一脚踹在门上，“砰”的一声关紧了房门。
“格鲁叔叔，你那个野人海盗团里的成员可真是复杂啊！这老头到底是什么人？”羽堂堂摸着下巴，神情微凝。
“他？他就是一个销赃的，从来都不离开首都星，严格算起来，只能算是半个野人海盗团成员。”格鲁摇头道，“至于他那点本事，我们一辈子都用不上，还不如团长和小满有用呢！”
“可是他的精神力很强哦！”羽堂堂挑了挑眉。
格鲁顿时露出不屑的神情，“那又怎么样？十个他加在一起，也打不过我！”
羽堂堂顿时来了兴趣，“你们动过手？”
“那倒没有。”格鲁撇嘴道，“就他那老胳膊老腿，我还怕把他给打折了呢！那不是自找麻烦么！”
“原来没动过手啊……”羽堂堂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突然拍了拍手，“好，就这样决定了。今天晚上零点，我准时夜探向家！”
“啊？”话题转得太快，格鲁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隐约觉得少了点什么，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只得点了点头，郑重地嘱咐道，“那你小心一点，我在外围接应你，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立刻联系我。”
“知道了。”羽堂堂一把撸起小豹子抱在怀里，打着哈欠走进里屋的卧室，“我先去补会儿觉。”
格鲁便随手拽过一条毛毯，盖在自己身上，就着沙发闭上了眼睛，也开始为晚上的行动养精蓄锐。
而端着托盘走出房间的酒鬼却没有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去楼下照看酒馆的生意，而是转身上了三楼，慢慢悠悠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放下托盘，右手这才缓缓伸进左手的衣袖里。
只见他微眯着眼睛，在衣袖里掏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扯出一个散发着微光的光球，随手扔在了半空中。
光球在半空中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住，然后慢慢化作了一个小人的模样！
正是本应无影无形的埃克斯！
“小家伙，我放任你在我的酒馆里自由进出，你可不能得寸进尺啊！”酒鬼捻着胡子，笑眯眯地看着埃克斯。
埃克斯整了整歪到了一边的领结，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是在向陆铭坦白时，都没有的紧张。
“你到底是什么人？”
酒鬼笑道：“你既然能够自由穿梭于星网所达的一切地方，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不！人类是不可能徒手抓到我的！”埃克斯断然道，就连他的女主人都做不到，这个表面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老头又怎么可能做到？
“人类不可能？那我倒要问问你，你觉得什么才是人类？”酒鬼的笑容慢慢扩大，“你觉得你算是人类？还只是智能精灵？”
“我不是智能精灵！”埃克斯想也不想地说道，随后便犹豫了，“我……我也不是人类，我没有身体。”
“那如果你有身体呢？”
“我……”
埃克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然而酒鬼似乎也没打算立刻得到答案。
“好了，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不要再踏进我的酒馆。至于这个问题，你可以慢慢想。去吧！”
328 向家大宅，潜入！
向家大宅距离酒馆并不算太远，整个向家占地上百公顷，几乎可以算作一个小型城镇。
事实上，酒馆的位置就在这座“小城镇”的边缘，进进出出的常客也大多和向家有些关系，或是向家族人，或是向家部属，又或是向家的仇人，不一而足。
而真正的向家大宅位于“城镇”的中心，由4幢附楼拱卫着最中间的那幢主楼，再往外则是零星散落的花圃，院落，储藏室，门房等等。
最外侧则有一道高达3米的铸铁栅栏延展开去，将整个大宅都包围在了其中。
格鲁将羽堂堂送到栅栏外，便停下了脚步，再次轻声嘱咐道：“堂堂，从这里开始就要进入向家的核心，我不能拖你的后腿，只能在这儿等你。你千万要小心！记住，今天晚上只是查探消息，不管夫人她现在的状态是好是坏，你等不能轻举妄动！”
“知道啦！格鲁叔叔，你真是和巴图叔叔在一起待久了，怎么变得和他一样絮絮叨叨了？你放心吧！最差也不过就是无功而返，打草惊蛇，向家要想抓住我，那是绝不可能的！”羽堂堂自信道。
格鲁想想也对，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他有些懊恼地看着栅栏里面，如果自己隐身的时候能完全收敛起外放的精神力，也许就能陪堂堂走上这一趟了。
只可惜，现在他要是越过这道栅栏，那他那掩藏不住的精神波动，就会像黑夜中的一盏大灯，完完全全地暴露无遗。
羽堂堂朝格鲁点了点头，便纵身跃起化作一道轻烟，从栅栏上方飘了进去。
就算是格鲁，明知道她刚刚进入的方位，却也无法再找到她的踪迹，只能默默退后，不着痕迹地在向家大宅附近游弋起来，准备随时接应羽堂堂。
从最外围的栅栏到最中心的主楼，直线距离不足一千米，然而羽堂堂却足足走了20分钟，比正常步行还要慢了一倍有余。
她像夜晚的微风徐徐吹过，不露半点痕迹地来到了主楼面前。
主楼共有三层，门窗紧闭，只有屋内走廊的微光隐约透了出来。
根据埃克斯提供的情报，这幢楼里任何一处门窗如果被任何非正常手段打开，都会立即触发警报，向家的警卫会第一时间赶来确认来者的身份。
羽堂堂绕着主楼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容自己通过的缝隙，只能选择路线更远的方案b。
她轻轻退回到外侧4幢附楼的其中一座，位于北侧的这幢附楼居住着许多需要在向家主楼里打扫侍奉的仆人。
根据埃克斯弄来的地图显示，这幢楼的地下有一条暗道，可以方便下人们快速响应主人的命令。
羽堂堂手脚并用，像一只壁虎悄无声息地沿着附楼外墙爬了上去，从顶部的一扇天窗钻进去，很快便从地下进入了主楼。
主楼的负一层算是杂物间，还有一些人工盥洗衣物的工具堆放在角落里。
羽堂堂皱了皱鼻子，总觉得那角落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像是死水积攒过久的腐臭味。
十分轻微，普通人也许根本闻不到。
可是这味道出现在有无数仆人伺候的向家大宅里，就显得十分突兀了。
她走到角落，轻轻地拨弄了两下，发现在那一堆盥洗工具下面有一块不知是衣服还是抹布的东西，皱皱巴巴地团在水桶最底部，隐约还有些潮气。
那味道便是从这东西上散发出来的。
羽堂堂不由嫌弃地搓了搓手指，心中暗暗嘀咕，这向家的仆人未免也太不讲究了！幸亏向家老小活得都很粗糙，不讲规矩，要不然，这样连抹布都不知道要晾干的仆人早就得被发配出去了！
她摸索着走上楼梯，穿过一楼的会客厅，便摸向了向征夫妻的卧室，也就是那间可疑的暗室所在的二楼。
地面上方的空气明显就正常了许多。
异味便阻隔在了杂物间内，几乎没有飘散上来。
然而，随着羽堂堂一点一点地靠近向征的卧室，那股潮湿的臭味又再一次地慢慢萦绕在了她的鼻尖。
羽堂堂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将刚刚触碰过那块抹布的手指送到了自己的鼻下闻了闻。
不对啊，不是自己带来的味道？
比自己指尖残留的臭味还要浓烈一些？
真是太奇怪了！
羽堂堂狐疑地看着面前的那扇卧室大门，凑近了又闻了闻，果然，门缝里传来的味道甚至比走道里更浓！
这向征夫妻到底在搞什么鬼？
难道他还有在屋里放一堆臭抹布的奇怪嗜好？！
羽堂堂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瓶，对着门缝慢慢打开瓶口，然后微微放出一丝精神力，将瓶中的浓缩烟雾从门缝中吹了进去。
不一会儿，她便听到屋里的两个呼吸声慢慢加重了。
嗯！王显那家伙除了能当好一个合格的厨子，用来“生产”迷幻药剂倒也很不错！
羽堂堂轻轻将门推开一条小缝，一个闪身便钻了进去，顺手又将门恢复如初。
向征夫妻的卧室面积不算很大，陈设也十分简单，只不过摆放了一张双人床，一张梳妆台和一面带有穿衣镜的大衣柜，和寻常人家没什么区别。
而此时，在迷雾的作用下，床上的向征夫妻睡得正香。
羽堂堂只草草看了两人一眼，便来到他们床头的那面墙边摸索起来。
按照埃克斯的计算，暗室应该就在这面墙背后。
她缓缓放出精神力在墙上一寸寸地搜索，小心地控制着，不让精神力离开这间卧室太远。
虽说向征不会在自己的卧室附近安置各种各样的监控设备，可天知道这个范围有多大，万一她的精神力被发现了，就算现在向征睡得像头猪，也一定会被潮水般涌来的警卫给惊醒的！
羽堂堂极有耐心地搜索着。
足足半个小时后，她才目光诡异地再次看向躺在床上的向征夫妻。
这个死变态！
竟然将暗室开启的开关安置在自己的大床正下方！
329
羽堂堂黑着脸，将熟睡中的向征夫妻连同床垫一同托起，轻轻放在一旁的地面上，然后微微用力推了推那张双人大床……
没推动……
她嘴角微抽，凑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四只矮矮的床腿竟被生生焊接在了地面上！
再次用精神力将大床和地面上的向征夫妻统统扫了一遍，她才在向征的枕头里发现一枚遥控器！
羽堂堂心累不已地按下遥控器上唯一的一个按钮，铁铸的大床终于一分为二，连同地面向左右两侧分别退后了一公分，露出一条微不可查的缝隙。
往缝隙里看去，暗室那枚仅有硬币大小的启动开关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羽堂堂想了想，将手中的遥控器塞回到向征脑袋下的枕头里，又将两人连同床垫重新安放在大床上，这才蹲在床头，将手指伸进缝隙，轻轻地按下了开关。
只听见“咔擦”一声轻响，大床迅速地向中间合拢，险些夹住羽堂堂的手指，而同时，床头处的那面墙壁上挂着的那幅大油画终于缓缓向墙里退去，露出一扇窄窄的门户。
羽堂堂贴着墙壁跳了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暗室里的情景，油画随即便在她身后恢复了原状！
眼前顿时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只有那股潮湿的臭味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羽堂堂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将精神力笼罩在自己的双眼上，才慢慢看清暗室里的情景。
与埃克斯估算的4平方相比，这里显然更小。
与其说是暗室，不如说是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过道。
她站在这里，双臂都无法完全伸展开来，宽度至多只有一米五左右。
而这里却又真的是一间暗室，因为她的面前不远就是墙，除了身后那已经闭合的门户，这里再无出口。
“铛铛……”
仿佛是察觉到有人进入，那一头的墙角突然发出两声细小的声音，像是金属碰撞在一起。
“谁？”一个干涩得分不出男女的声音，气若游丝地问道。
羽堂堂顿时就皱紧了眉头，这人不是自家老妈？！
虽然阔别十多年未见，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认错自家老妈的声音，可精神力绝不可能作假！
自家老妈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混血半兽人，精神力水平撑死了也就是及格而已。
而眼前这人显然是个高手！
或者说，曾经是个高手！
不，准确来说，如果这人没有这样强悍的精神力，恐怕早就已经死得只剩白骨了！
羽堂堂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她可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如果在平时，顺手救了也就救了。
不管怎么说，被向征囚禁在这儿的人，怎么看都不会是向征的好友。
给自己的敌人多“培养”几个敌人，羽堂堂还是愿意做的。
可问题是，现在老妈还在向征手里，豹爸的毛发还在向征的实验室里，那就只能恕她冷血无情了。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那人似乎发现羽堂堂要走，连忙再次出声，甚至整个人都向前扑了过来。
与墙壁拴在一起的铁链顿时发出一连串“哗啦啦”的响声！
羽堂堂想要推开油画的手顿时停住了。
她回过头，皱着眉头，冷声道：“我不是来救你的。你最好安静一点。这扇门的外面就是向征夫妻，吵醒了他们，我不介意先杀了你陪葬！”
那人听见羽堂堂的声音，似乎愣了愣，许久都没有发出声音。
羽堂堂见这人没再动作，便再次转过身，朝油画伸出了手。
就在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油画的时候，身后那人终于开口了。
沙哑的声音变得颤抖，其中还带着掩饰不住的胆怯，“你……你是嫣儿吗？”
嫣儿？
向紫嫣？
羽堂堂有些恼火，这人就不能等她离开再说话？！要知道王显的迷雾也是有时效性的好不好！更何况她本来带的量就不多！
“我不是！”羽堂堂浑身冒着冷气，压低声音凶狠道，“你能不能安静点儿？！给我5分钟离开这里，然后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你……你真的不是嫣儿？”那人的声音中充满的失望和不甘。
铁链再次“哗哗”作响，似乎是那人想要爬近一些，试图摸一摸羽堂堂的衣角。
然而，不过短短地，连2米都不到的长度，那人伸长了手，却始终触碰不到羽堂堂分毫。
羽堂堂这才看清楚从对面墙壁上延伸出来的铁链另一头，竟然穿过了这人的琵琶骨，将人的活动范围牢牢固定在半米以内！
她不由抿了抿嘴，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烦躁。
“你说的是向紫嫣吧？我真的不是她！”羽堂堂的语气微微软了一些。
那人再次呆愣了许久，才仰着头，看着羽堂堂的轮廓，喃喃道：“你怎么会不是嫣儿呢？你不是嫣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又和嫣儿一般大，你怎么可能不是她？”
“我真的不是！”羽堂堂索性上前一步，在那人对面盘腿坐下，主动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递到那人面前，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要是不信，你自己来看！我身上没有半点向家的血统！快点儿，你赶紧确认好了，就别再缠着我了！”
铁链随着那人缓缓抬起头，再次发出一串轻响。
羽堂堂只觉得一根枯柴搭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那粗粝的手指在她的胳膊上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像是在仔细查看，又像是在贪恋不肯放手。
不知为什么，羽堂堂突然觉得心口有些堵得慌，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催促，也突然说不出半个字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根“枯柴”才慢慢松开了她的胳膊。
“你真的不是嫣儿。原来你真的不是嫣儿……”
羽堂堂放下袖子，重又站了起来，低声嘟囔道：“好了，这下你该清楚我不是向紫嫣了吧？我要走了。你可千万别再发出动静了。”
“等等。”那人一把抓住她的裤脚，声音中带着祈求，“看在你也是混血的情面上，能不能告诉我，嫣儿她……还好吗？”
330 狐仙
“你是混血？”羽堂堂低下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匍匐在地上紧紧抓着自己裤脚的人，然后摇了摇头，“别想骗我。这里虽然一点光线都没有，可是我还分得清混血和人类。你松开手，我要走了！”
“你不要走！求求你告诉我吧！嫣儿她还活着吗？求求你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再缠着你！求求你……”那人一把抱住羽堂堂的小腿，声嘶力竭。
暗室中瞬间飘散出一丝血腥气味！
羽堂堂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和向紫嫣是什么关系，竟然不顾铁链将自己的伤口撕扯开来，也要扑到自己脚边。
向紫嫣的母亲？不，不可能。
羽堂堂微微摇了摇头，若是在之前，她也许还会怀疑向征那厮怎么会生出资质优秀的向紫嫣，可今日她已经亲眼见过向征夫妻。毫无疑问，向紫嫣就是暗室外那对夫妻的亲生女儿。
可如果不是母女关系，那暗室中的这个女人又为什么会格外关心一个外人的情况？
没错，暗室之中关押着的这个不成人形的家伙，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油尽灯枯，离死不远的女人。
生命力几乎为零，一身气血都消耗殆尽，只剩下曾经强大过的精神力硬撑着最后一口气。
然而，她的精神力也快要见底了。
羽堂堂不愿与一个将死之人纠缠不休，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向紫嫣的情况好着呢！不仅不会死，而且还快要嫁人了。她要嫁的，就是何家家主的独子，就是四大家族的那个何家，你应该听说过吧？”
“嫣儿要嫁人了？为什么？她明明才16岁！向征那个畜生为什么要让她嫁人！”女人愣了一瞬，随即便愤怒了起来。
羽堂堂抿了抿嘴，故作轻松地说道：“向紫嫣可是向征的亲生女儿，他又怎么会害她？也许只是订婚吧？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这消息还没正式对外公布呢！”
至于何家少爷据说是个傻子这件事，她便默默地咽进了肚子里。
“不会害她？向征真的不会害她？那……那……那何家少爷是个好人吗？”女人喃喃道，语气忐忑犹豫又充满了期待。
羽堂堂不由黑了脸，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你问这么多干嘛？我又不是消息贩子，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整个向家大宅里，我就认识向紫嫣和向狸两个人，连向征夫妻都是刚刚进来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你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她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万分诚恳，只希望这个女人能够相信，自己是真的和向家不熟！
“向狸？！”女人明显一愣，随即脱口而出道，“狸儿为什么会在向家大宅里？！向征明明答应过我，放他们父子俩离开的！”
羽堂堂默了默，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问完向紫嫣，又关心起向狸了？不会待会儿你连向狸他爸都想问吧？”
“我……我是……”女人迟疑了。
“别告诉我，其实你是向狸的母亲。你俩应该也没血缘关系……不对！”羽堂堂说着说着，突然脸色一变，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这个血腥气味是……你不是人类？！你是星兽？不不不，不对不对，你的实力比星兽差远了！可是，你怎么能幻化成人形？！”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暗室中的腐烂气味掩盖了这个女人原本的气味，而这个女人的精神力又十分纯粹，并没有半人半兽的特质，再加上女人那明显是人类的外表，所以她才会下意识地认为这个女人一定是人类。
可如果忽略外表，这女人的气息明明更像是兽类啊！
女人怔怔地看着羽堂堂，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松开了羽堂堂的裤脚，拖着铁链一点一点地倒退回墙角里，蜷缩了起来。
她将脑袋埋进了膝盖，不再说话，不再挣扎，仿佛是在无声地驱赶羽堂堂离开。
羽堂堂反倒不打算放过她了，紧跟着便上前一步，逼近女人，毫不客气地伸手抹过她背脊上的伤口，然后凑到自己的鼻子底下，仔细分辨起来。
女人想要避开她的手，却终究没能成功，千疮百孔的身体已经容不得她做太多反抗，只能任由羽堂堂慢慢接近真相。
“果然是狐仙一族！向狸，向狸！我早该想到的！谁会好端端地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狸’？！原来那个胖小子还真是只狐狸！”
羽堂堂顿时恍然大悟！
所谓狐仙一族，其实泛指的是兽类中整个狐狸种族，从严格来说已经是星兽的天狐一族，一直到灵智未开的低等野狐，都可以算作狐仙一族。
之所以称为“仙”，就是因为狐族极为特殊，它们并不需要像裂空豹这样的普通兽族那样，非得等到实力晋升到星兽以上，才能化作人形。
而是只需要开启灵智，实力有所小成，至多也就是人类的精神力宗师左右，就可以化作人形了。
眼前这个女人，显然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只是因为她气血耗尽，血脉气息太过淡薄，羽堂堂才没有办法更准确地认出她的种族。
“狸儿不是我儿子！他不是！他不是我的儿子！”女人低吼道，眼中却满是惊惶。
“得了吧你！我对向狸，可比对向紫嫣还熟呢！”羽堂堂撇嘴道，“先前那是因为不知道他有个狐狸妈妈，再加上你们狐仙一族的血统太具有欺骗性，我才没有注意到那个小胖子竟然不是纯人类。现在都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看不出来？你当一个随随便便的普通人，就能轻而易举地潜入这里吗？”
“不！不是！他不是我儿子！我不认识他！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女人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更加比真正的死人还要难看。
羽堂堂皱了皱眉，不承认自己的儿子？明明刚才还对向征的女儿都那么关心，现在怎么连亲生儿子都不愿意认了？
331 中计
“你确定向狸不是你儿子？所以向狸的父亲瘫痪在床，却在几天前被扔出向家大宅，也和你没关系了？所以向狸被软禁在这大宅里，很有可能终生不得自由，就和你更没关系了？”
羽堂堂不紧不慢地反问着，看着女人的脸上一点一点失去最后的血色，然后轻声道：“所以，你，真的不想，再见他们父子一面？”
女人怔怔地看着羽堂堂的脸，尽管她的眼睛早已习惯这样的黑暗，尽管她那属于野兽的眼睛能够看清眼前这人的脸，可是一瞬间，她还是觉得恍惚了。
仿佛自己面前站着的，并不是一个和嫣儿一般大小的混血小姑娘，而是一位……
“恶魔，你是恶魔吗？整整16年，我用了整整16年告诉自己，我没有儿子，我从来没有生过他，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他。可是，你却只用了16秒，就摧毁了这一切。”女人凄然地看着羽堂堂，眼中慢慢流下泪来。
“哦，原来我刚刚那段话说了16秒？那现在需要给你16分钟思考一下吗？你到底是见，还是不见？”羽堂堂揉了揉鼻子，瓮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自己应该最清楚，你可没有第二个16年等待下一个闯进来的人，会像我一样，大发善心地决定救你了。”
“不，不用想了。我不见，也不走。”女人摇了摇头，“狸儿父子还在向征手里，我不能走。”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羽堂堂耸了耸肩膀，“向狸他爸是真的被扔出大宅了，现在正在黄金军团的家属区休养。向狸虽然被软禁了，可是他已经被黄金军团收下，向征也不敢真拿他怎么样。我反倒是觉得，他们父子俩就是因为你，才会受制于向征呢！”
女人沉默了良久，终于慢慢朝羽堂堂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片黯淡的白色微光在她周身闪过，羽堂堂的手中便多了一只骨瘦如柴的白毛狐狸。
“原来是银狐，怪不得向狸在星网虚空中偏偏给自己取名叫‘银狐’呢！我真傻！”羽堂堂随手斩断了穿过银狐身体的铁链，将她塞进了储物手环里，然后不自觉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明明向狸已经“坦白”了一切，偏偏自己在这鬼地方绕了这么一个大弯子！
早知道这女人是向狸他老妈，就算是看在陆小铭的面子上，她也一定会顺手救回去的嘛！
只可惜，她治不了油尽灯枯，撑死了也就只能多给这可怜的一家人几年时间罢了。
只不过，这女人先前为什么那么关心向紫嫣呢？
明明把她害成这样的人，就是向紫嫣的亲生父亲！
羽堂堂不由想起星战杯的时候，向狸好像就对自己这个堂妹特别照顾，一点儿仇恨的影子都没有，明明这个胖小子对自己母亲的遭遇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算了算了，这个问题还是等日后再说吧！
羽堂堂撇了撇嘴，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恐怕王显给的迷雾也该失效了，不知道向征醒了没有。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用力推了推入口处的油画，却发现果然纹丝不动。
羽堂堂放出一丝精神力，穿过油画却在深入几毫米后便遇到了阻碍。
“油画外面多了一道墙？和暗室四周的墙壁一样，都安置了阻碍精神力渗透的屏障，看来向征那家伙果然醒了！”她一边在心中嘀咕着，一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手腕上储物手环。
所以说啊！啰嗦什么？直接告诉她自己就是向征他亲妈，难道不好吗？！非要浪费这么多时间！
羽堂堂鼓起了脸，抬起脚狠狠踹在了油画上！
“磅”的一声巨响，整面墙便碎成无数砖石，瞬间坍塌！
以致整个主楼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抓住他！”向征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从溅起的烟尘中响起，顿时，无数道激光便齐齐射向这处狭窄的暗室！
羽堂堂在墙壁坍塌的一刹那，便模糊了身形，手脚并用如同壁虎一般爬上了暗室的屋顶！
扫射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直到前排警卫手中的激光枪能量耗尽，这才暂时停了下来。
“给我进去找！就算被射成了筛子，也得给我把人带过来！”向征用力一挥手，立刻便有几名警卫从破碎的墙壁中跳了进去。
羽堂堂趁着间隙，悄无声息地从他们的头顶爬出暗室，慢慢移动到紧闭的卧室门前，打算伺机而动。
“大人，里面没有人！也没有尸体！”几名警卫进去顿时将暗室塞了个满满当当，却只找到断成了两截的铁链。
向征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地躲进了警卫之中，然后大声命令：“给我搜！人一定就在这间卧室里！所有设备全部打开！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是！”
随着精神力探测仪一台一台地打开，慢慢覆盖到所有角落，羽堂堂不由黑了脸，向征这是把整个大宅的探测仪都搬了过来吗？！
再躲下去也没有意义，羽堂堂索性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双手用力揉了一下自己的脸。顿时五官便发生了变化，全部都挤作一团，像是被捏坏的泥娃娃。
随即，她便突然显出身形，迎着向征冲了过去！
手中反握的匕首刀刃直指向征，在令人无所遁形的大灯折射下，显得异常森冷！
“杀了她！不要让她过来！”向征只觉得瞬间通体冰凉，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被杀气给冻僵了！
护在他周身的警卫们得到命令，立刻便瞄准重来的人影，狠狠扣下了扳机！
羽堂堂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足尖一点，整个人便猛地改换了方向，朝着向征左侧的窗户撞了过去！
“给我追！”向狸毫不犹豫地命令道，脸上的慌乱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猎人成功狩猎后的得意！
羽堂堂在身体跃出窗户的一刹那，便明白自己中了计！
只见周围的四幢附楼上布满了严阵以待的警卫！
窗下更有数十架全副武装的大型机甲！
在她跃出窗外的那一刻，就将自己“主动”送到了机甲的炮口下！
332 封锁
羽堂堂身在半空，无处可依，冒着白光的粒子炮口距离她只有不足半米！
然而，她却鄙夷地看了一眼卧室里满脸得意的向征，“想抓我？做梦去吧！”
向征心中顿感不妙，连忙大声咆哮：“全都给我上！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她！”
然而不等他说完，被数百警卫围得水泄不通的主楼四周，竟平地生风，瞬间便在羽堂堂的脚下聚拢成了足以掀翻机甲的龙卷风！
数十机甲顿时被吹得摇晃起来，已蓄势待发的粒子炮更是不住地颤抖，再难锁定目标的位置！
“向征，我劝你好自为之！小心断了自己所有后路！”羽堂堂漂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屋里的向征。暗金色发丝迎风飞扬，扭曲变形的五官显得异常狰狞，就像从地狱升腾而出的杀神。
说完，她的身形便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慢慢消失在了风中！
向征脸色铁青，疯狂怒吼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我找出来！探测仪呢！大活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
“大……大人，探测仪都失灵了！”所有精神力探测仪旁的警卫都不由满头大汗地瞪着仪器上那闪烁不停的光点，仿佛见了鬼一样。
如果探测仪没有失灵，除非那个女人瞬间变出了无数分身，而且还遍布了整个向家大宅！
“滚开！”向征一脚踹翻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警卫，亲自凑到一台探测仪面前，胖胖的十根手指异常灵活地在仪器上敲打着。
不一会儿，那光点终于不再到处闪烁，而是变成了一整片“祥和”的荧光，照亮了整个屏幕。
“不可能……不可能！一个小丫头外放的精神力怎么可能覆盖整个大宅！她是宗师？！”向征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顶浇到了脚底，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了。
“到底是谁！竟然派出精神力宗师插手我向家的家务事！陆承礼？不，不可能，他接走了那个废人是不假，可是他手中应该没有这样的宗师！难道是羽飞崖？可是他这时候怎么有闲心和我作对？！”
向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将有嫌疑的家伙挨个儿细想过去。
“一定是何生！生怕我反悔，不将女儿嫁过去，就使这种下三流的手段，想要拿住我的把柄，逼我就范！”
向征想出了结果，随即便咬牙切齿地命令道：“封锁整个向家族地！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个该死的女人给找出来！”
精神力宗师又怎么样？难道我就没有吗！
向征走出千疮百孔的主楼，阴沉着脸走进了位于东面的附楼。
向夫人便披着毛毯，心神不宁地迎了上来，“老爷，人真的跑了？”
“放心，她跑不远！”向征眼中有些不耐烦，现在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将今晚发生的一切再从头到尾想一遍。然而面对仓惶不已的夫人，他还是耐着性子，勉强安抚了两句。
但向夫人想要的显然不只是这样草草两句交代。
她一把抓住向征的胳膊，“老爷，那个女人被救走了是不是？！你不能让她被带走！否则，嫣儿她一旦知道……”
“闭嘴！”向征压低声音呵斥道，“嫣儿什么都不会知道！那个女人就算逃出去又能怎么样？她还能活几天？她根本就不可能有见到嫣儿的机会！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嫣儿又怎么会知道！”
“可是……”向夫人的脸色依旧难看至极，“可是我总觉得向狸那个野种好像已经看出什么了！要不然他怎么会对嫣儿那样容忍？”
“那个小子贼得很！他绝不可能知道真相！还不是你平时总是心虚，才会引得他故意诈你？你给我记好了！嫣儿她是我们两个的亲生女儿，就算是做一千次一万次亲子鉴定，也只会得到这个结果！”
向征双手握住自家夫人那颤抖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就算向狸真的猜出了什么，他有证据吗？！”
“那……”向夫人的神色仍旧有些不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向征毫不犹豫地打断了。
“好了，现在你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休息。明天天亮后，你还要为嫣儿与何家的婚事操办。打起精神，不要让嫣儿从你脸上看出端倪！”
“好……”向夫人用力握了握拳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错，嫣儿是她的女儿，谁也不能否认！谁都抢不走她的女儿！
却说羽堂堂蹑手蹑脚地翻过向家大宅那高高的栏杆，悄无声息地落在街道上，这才发现整个向家小城镇都喧哗了起来。
到处都能听到飞行器和机甲经过的声音。
她不由撇了撇嘴，“到底是四大家族之一吗？行动力倒是一流。只怕装备也个顶个地优良……唉，果然是大麻烦！”
“堂堂，你总算出来了！”格鲁突然从墙角处钻了出来，满头大汗地拉起羽堂堂的胳膊就走，“快！我在城镇各处都布置了障眼法，应该能骗过他们一阵子，我们趁乱离开这里！”
“离开哪里？离开首都星？”羽堂堂闷闷地反问道。
“当然是离开首都星！除非是躲进其他三大家族的庇护之下，否则我们迟早会被向征找出来！向家已经开始调动私养的精神力宗师，等他们赶到这里，我们就更难逃出去了！”格鲁毫不犹豫地说道。
“可是，我还没找到我妈呢！不相干的女人倒是救回了一个……”羽堂堂鼓起了脸，“你说向家出动宗师了？王显夫妻不是已经投靠我们了吗？向征手中怎么还有宗师？”
格鲁摇了摇头，神色严峻，“我听到向家人传递命令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向家到底还有几个宗师，恐怕得好好问问王显了！”
王显？
羽堂堂撇嘴道：“王显不可能故意瞒着我们，我怀疑他恐怕也不是十分清楚，毕竟他曾经接触的大多都是杜家人。这个向征狡猾得要命，肯定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筐里！”
333 搜查
等到格鲁和羽堂堂二人一路避过所有巡查，七拐八拐地回到酒馆时，天边已经微微有些泛白，眼看着就要日出了。
黄霑和阿满早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快要将酒馆的地板都磨平。陪着他们一起等待的，还有不停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酒鬼。
至于小黄和小豹子，早就睡得鼻子冒泡了……
“你们怎么才回来？不是说好只探查，不救人的吗？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黄霑一见两人从酒馆后门闪身进来，就迫不及待地发问起来。
“别提了。一言难尽，总之就是出了点意外。”羽堂堂摆了摆手，脚步不停地走上二楼，飞快地将行李收拾好，又回到一楼酒馆，将储物手环交给了格鲁，快速说道：“‘海铭’号准备好了，你们就立刻离开！暂定于碧水星汇合，短则三天，长则一个月，我一定会去那里找你们。如果地点有变动，我会在‘百味’给你们留下消息。好了，快走快走！等向家的宗师来了，你们就走不了了！”
“那你呢？”格鲁没有接储物手环，而是脚下一动不动地看着羽堂堂，“你难道想一个人留在这里救虞夫人？”
“还有别的办法吗？向家已经惊动，再想潜入，你们就更加帮不上忙了。放心，向家这次抓不住我，下次也不行。”羽堂堂说着，轻轻拍了拍手环，“小心点儿，手环里还有一个我刚救出来的女人。回到‘海铭’号上就让王显看看，无论如何都要替我保住那个女人的性命，坚持到我来汇合。”
“女人？”格鲁皱起眉头，看着那手环，面色有些不解，“你就是为了救这个女人，才惊动了向家？这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比虞夫人还要重要？”
“也不能这么说。她是向狸的母亲，我要是再去晚一步，也许她就死了。正好赶上了，我总不能看着向狸他亲妈，死在我面前吧？”羽堂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我还得想办法让向狸知道他亲妈已经在我这儿了，好麻烦！”
“向狸不是被软禁了吗？！想必他的通讯仪肯定也被监视了！你难道想立刻就再潜进去一次？不行！绝对不行！巴图要是知道我没拦着你，他一定会杀了我的！”格鲁瞪圆了眼睛，连连摆手，恨不能找根绳子将羽堂堂绑在自己背上才好！
“你们两个吵完了没有？！再不走，你们就都走不了了！”黄霑看着自顾自吵得开心的两人，不由黑了脸。
这个丫头看着冷情，可没想到竟是一个这么爱管闲事的人！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吗？！自己的妈还没搞定，竟然就有闲心去关心别人的妈？
“你们统统都走！我和阿满留在首都星，伺机而动，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我们一定会将虞夫人救出来！”黄霑严肃道，“我们两个本来就是应该留在首都星报道的，就算被向家发现了，他们也不会怀疑。”
“你还是省省吧！”羽堂堂毫不犹豫地翻了个白眼，“你难道得了失忆症？你忘了一路上杜家派出多少人来抓你？你不知道杜家和向家是姻亲啊！向家发现你，就等于是杜家发现你，更何况，还不知道真正想抓你的人，到底是哪家呢！别傻乎乎地往枪口上撞！”
事实上，要不是这家伙也是野人海盗团的成员，非要来看望一下酒鬼这个老朋友，她压根儿就没想让他离开“海铭”号！
“咳咳！”酒鬼轻咳了两声，然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佝偻的身体，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就不要争了，已经来不及了。”
他指了指酒馆的窗户，“搜查的人已经到了，还有你们说的精神力宗师随行。”
“什么？！这么快？”格鲁顿时大惊失色！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酒鬼不以为意，“你以为向家手中能有多少宗师？这种宝贝，向征怎么可能让他们离自己太远？看来你从他手里救走的人，对于他来说是非同一般的重要啊！他竟然让宗师屈尊降贵，跟着巡查队亲自来找人。”
“应该很重要吧？她是被关在向征卧室的那间暗室里的。按常理来说，她应该算是向征的大嫂吧？”羽堂堂挠了挠头，“向狸不过是个半大小子，他爸又瘫痪在床，虽说他妈是有些与众不同，可向征为什么这么看重她，我就不明白了。”
她无奈地摊摊手，“这女人太啰嗦，兜兜转转就是不肯爽快地说。所以我也还没问出来呢！”
酒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向征越是紧张，我们就越是不能让她被找到。跟我来吧，你们这一大群人，一个都不能在向家面前露脸，最后还不是得靠我救你们一场？三格子，记得回头结账的时候多给点儿啊！这次你可不能再小气了！”
格鲁抬眼看了看天花板，一边爽快地跟在酒鬼身后，一边嘟囔道：“你又不是单单救了我一个，团长不是也有份儿吗？他怎么就不用给钱？”
酒鬼轻哼一声，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下方，屈起手指，在墙壁上来回敲了几下，脚下的地板顿时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便缓缓沉了下去。
“还不快跟上？！”酒鬼随着地板慢慢下沉，不由瞪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几人。
“这是电梯？！”格鲁好奇地跳到了那块下沉的地板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四周，却发现四周并没有任何阻挡，稍微靠近点儿边缘，就会蹭到相对上移的土墙上。
“酒鬼，你这电梯也太简陋了吧？连个罩子都没有，就一块可以上下移动的地板啊？”
“你要是嫌弃，可以滚回去！”酒鬼白了他一眼，“我难道要把这块地板围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猫腻？”
地板下沉了足有十多米，一侧的土墙上才出现了一扇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
穿过洞口，却是一处同样十分简陋的地下室，十多个平方，却空无一物。
“你们就待在这里，等人走了，我会再来接你们上去。”酒鬼留下这句话，便乘着地板缓缓回到了地面上。
334 鸿三青
羽堂堂转了转脑袋，看了看四周的土墙，然后抬头看了看距离自己的头顶只有一个拳头高的土“屋顶”，又低头看了看脚下名副其实的“土地”，视线最终落到连一扇木门的都没有的洞口。
她不由眨了眨眼睛，喃喃道：“你们听说过一个词，叫‘家徒四壁’吗？我今天可算是见到一个真的了！”
只能猫着腰站立的格鲁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微微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羽堂堂。
黄霑拉着阿满在格鲁身边坐下，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真是有闲心！这时候还要计较这些？你知不知道酒鬼正在地上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掩护？”
羽堂堂瞥了他一眼，鄙夷道：“我知道啊！我就是知道，才会问你们这个问题啊！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这里距离地面最多也不超过20米，什么屏障都没有。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躲得深，就不会被精神力宗师发现吧？”
她伸手一指洞口外那条直通通的深井，“地板下面就是空的，而且还这么深。别说是宗师了，就算是厉害点的高级机甲师都能发现吧？”
黄霑一愣，他自己就是高级机甲师！
可是以往来酒鬼这里，他还真没发现楼梯下方有猫腻！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格鲁。
格鲁顿时就明白他想说什么，于是连忙摆手道：“你别看我，我每次来都直接上二楼，根本就没往一楼去过。”
酒馆的一楼就是正常对外营业的小酒馆，人多眼杂，他一个混血半兽人，虽说是做了伪装，可到底不适合在人多的地方出没。因此格鲁每次在酒馆暂时停留，都老老实实地待在楼上的房间等消息，从不给酒鬼添麻烦。
现在看黄霑这满脸困惑的模样，显然是也没发现过。
格鲁忍不住笑了起来，“亏得你每次都觉得酒鬼会坑你，非要自己去找买家！现在知道酒鬼的厉害了吧？”
“严肃点儿！”黄霑不由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酒鬼到底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他如果真想……”
“他如果真想坑我们，我们早就暴露了！”格鲁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摇头叹气。
这个黄霑什么都好，就是以前被黄家人坑多了，所以对人类总是疑神疑鬼。在野人海盗团里，他也就和自己这个非人类的关系还算不错。
这次说什么“要和酒鬼叙叙旧”，其实还不是担心自己被酒鬼出卖，这才死皮赖脸地跟了来？
羽堂堂不由对酒鬼又多了几分好奇，“那个老头看着挺普通的啊，他到底是什么人？”
格鲁顿时笑了起来，“他啊，联盟明面上的三位精神力宗师，你不是听陆小哥说过吗？”
羽堂堂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地面之上的小酒馆外也迎来了全副武装的向家巡查队。
打头的是一个长相阴鸷的年轻男人，一头银色长发编成三缕细长的小辫儿拖在脑后，手中一刻不停地把玩着三颗银色圆球。
他抬头看了看酒馆的招牌，慢慢念道：“三青酒馆？这就是你们不敢搜查的地方？”
“是的，大人。要是其他时候也就算了，可家主这次动了大怒，明令必须挨家挨户地搜查，一个都不能放过。”在他身后，一个满脸为难的中年人飞快地说道，“可就算我们真的搜查这里，得罪了人不说，恐怕还根本就查不出什么来！”
“三青？是那个三青？”年轻男人略略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过来。
“就是那位三青先生！”中年人连忙不住地点头。
年轻男人脸上顿时多了几分谨慎，如果是那位三青先生，那倒确实有些不好办。
这位三青先生，大名鸿三青，供职于首都星最大也最权威的联盟治疗康复中心，乃是星际联盟明面上仅有的三大宗师之一。
而这三位被尊称为“大医师”的精神力宗师，平日里被四大家族拘着，不允许随便离开首都星，最远也不能踏出首都星域。虽然理由是为了“保护宗师们的安全”，可实际的原因却只是不愿让他们三人脱离联盟的掌控罢了。
好在，这三位也许是自知自己不擅战斗，对联盟的这个要求倒也接受了。
只是联盟也好，四大家族也罢，总不能再限制人家发展发展自己的个人业余爱好吧？！
对，没错，这三位大医师的“个人业余爱好”就是，开酒馆！
不仅仅是在向家，何家羽家的地盘上也各有一座这样的酒馆！
三位大医师十分友好地各占一座，互不干扰，互不侵犯，还时不时地聚在一起交流交流如何提升酒馆营业额的心得体会，可谓是悠然自得。
矗立在向家地盘上的酒馆，就属于其中这位三青先生。
当然，到底是谁的，其实向家人也搞不清楚！
毕竟三位大医师可是长相一模一样的三胞胎……
他说自己是鸿三青，那向家就只能当他是鸿三青……
年轻人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两下酒馆的木门。
木门应声而开，依旧睡眼朦胧的酒鬼鸿三青，佝偻着身体，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谁啊？酒馆晚上才开门，现在不卖酒！”
“三青先生，我是奉家主的命令，特意前来保护先生的安全。不久之前，有不法之徒潜入向家族地大肆破坏，家主担心您的安全。”年轻人微微弯腰，态度恭敬地说道。
鸿三青打了个哈欠，随意地后退了两步，靠在酒馆的吧台上，伸手示意道：“进来吧，不就是要搜查吗？难为你愣是给他想出这么个借口。我的安全还需要你们来保护？笑话！”
年轻人面不改色地走进酒馆，然后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精神力释放出来，瞬间遍布整座酒馆！
酒馆的内外结构在他的“眼”中顿时一览无余！
整体共三层，一楼便是眼前这处摆满了桌椅的酒吧，二楼是四间客房，三楼则是一处阁楼，看起来应该就是三青先生自己的住处了。
他甚至还能“看见”掀开的床铺上残留的热量。
335 银发的宗师
看起来毫无异常，可不知为什么，年轻人却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的精神力瞬间变幻出无数触角，专门朝着不引人注意的边角缝隙探查过去，就连脚下的地板都没有放过任何一丝缝隙。
然而，除了额外又发现一处老鼠窝，就再无发现。
“怎么样？可有找到什么？要是没有，我可就要继续休息了！”鸿三青抬起手腕，示意了一下通讯仪上已经跨过凌晨5点的指针，不满道：“我上午9点还得去治疗中心坐班。要是耽误了我休息，造成误诊，你们向家负责？”
“不敢！”年轻人连忙低下头，看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对了，三青先生，既然您每天都要去治疗中心，为什么不干脆在中心附近找一个住处？”
“爱好！你管得着吗？”鸿三青不屑地瞪了他一眼，“要不然，你来每晚替我看着酒馆？”
“不敢打扰三青先生雅兴！”年轻人的腰弯得更低了，同时微微退后一步，恭敬道，“既然逃犯没有来先生这里惊扰，那我就先告退了。如果先生发现了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们，向家一定竭尽所能为先生排除危险！”
“哼！不敢？说得好听！”鸿三青没好气地甩了甩手，“敢肆无忌惮地在我这里使用精神力，你还是头一个！走吧走吧！赶紧走！我可没精力和你耗着！”
年轻人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抱怨，只是再次弯了弯腰，便转身走出了酒馆大门。
“大人！怎么样？找到人了吗？”一见他走出，立刻便有人迎了上来。
年轻人看了带队的那个中年人一眼，淡淡道：“三青先生晋升宗师多年，又怎么会轻易被我这样的后辈看透？派几个人守住通往酒馆的几处路口，其他人跟我继续搜查！”
而鸿三青在那年轻人走后，却慢慢拧起了眉头，随即便冷笑着自言自语道：“向家果然好手段！整出这么年轻的宗师，竟然还能沉得住气！我倒要看看如此丧心病狂的家族到底会有什么好下场！”
说着，他便晃晃悠悠地踱步到楼梯下方，再次伸手在墙壁上敲击了起来。
羽堂堂等人听到洞口传来的动静，顿时齐刷刷地转头看了过去，见是鸿三青笑眯眯地乘着地板下来，这才放松了身体。
“酒鬼，人都走了？”格鲁站起身，猫着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嘟囔道，“赶紧让我出去，这里太矮了，我们在这儿站都站不直！”
“你急什么？在这儿待着！”酒鬼走进洞口，伸手一指羽堂堂，“你看人家小姑娘怎么不嫌矮？偏你要求多！”
羽堂堂顿时满头黑线，这个死老头！这是在笑话自己长得矮吗？！可她这具身体今年才15岁呢！发展潜力还是很大的，好不好！
黄霑却一下子听出了鸿三青的言外之意，“酒鬼，你的意思是……我们还不能上去？向家人怀疑你这里了？”
“怀疑倒还谈不上，他们可没那个本事看出端倪。不过刚刚来的那个小鬼疑心病太重，一出门就让人在外围继续监视，难保他不会趁着我离开的时候偷溜进来再查一次。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躲几天。等风头过去，我自然会告诉你们。”鸿三青难得严肃认真地嘱咐道，“你们要是待着无聊，可以在星网虚空找人聊聊天。我得准备准备去治疗中心了，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
“星网虚空？”羽堂堂一愣，拿起通讯仪仔细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里果然可以搜索到星网信号，“不对啊，这里如果没有屏蔽一切信号，又怎么能躲过精神力宗师的探查？”
光是通讯仪工作时使用的微弱能量，就足以将他们暴露！
“那谁知道！”鸿三青微微一瞪眼，蛮不讲理地说道，“反正那个小子就是没有看出来！肯定是技不如人呗！那种速成的精神力宗师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不跟你们啰嗦了！我上班都快迟到了！”
羽堂堂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他像是在逃跑一般。
技不如人？看来传说中毫无战斗力的大医师，也并非像大家想象中的那样无能嘛！
不过他口中的“速成”宗师又是怎么回事？
羽堂堂想了想，拨通了王显的账号。
“堂堂小姐，你们怎么样？今天凌晨，向家突然调集了大量军队对族地进行搜查，我们还以为你们被发现……”
“堂堂堂堂！我担心死你了！向家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啊？”王显的话还没说完，米娜的大脑袋就一下子将他挤到了一边，眼泪汪汪地看着通讯仪。
“我们暂时没事。米娜乖，把通讯仪给王显，我有话问他。等我回去，给你带好吃的。”羽堂堂十分不走心地哄骗着。
米娜不情不愿地将通讯仪还给王显，人却没有离开，坚持着在王显身后露出自己的半张脸。
羽堂堂也不避她，径直问道：“王显，你知道向家的宗师是怎么回事吗？我听说他们有速成宗师的方法？”
王显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我们夫妻二人在杜家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过这件事。不过，自从我们双双晋升宗师之后，杜家对我们的态度就变得十分奇怪。有求必应，但又极度限制我们的自由，而且还明里暗里地打听我们晋升的秘密，几乎可以说是不择手段。显得非常……非常急不可耐，就好像他们得到了这个秘密，就能立刻得到十个八个精神力宗师一样。”
他说完，还郑重地点了一下头，仿佛是在强调自己的形容一点儿都不夸张。
羽堂堂皱起了眉头，刚要说话，身旁的格鲁便突然戳了戳她的胳膊，“堂堂你看，刚刚酒鬼发来的照片，说是向家来搜查的宗师就是这个年轻人，让我们千万要小心。”
羽堂堂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向鞠？！他不是死了吗！”
而且还是她亲手干掉的！
尸体都化成灰了！
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出现在首都星上？！而且还成了精神力宗师？！
336 批量“生产”
格鲁狐疑地看着影像中那个银发年轻人，嘟囔道：“你说他就是巨象海盗团的船长向鞠？不不不，巨象的船长我见过一次，但肯定不是这个样子。他就是普通人类的黑头发，肯定不是这一头招摇的银头发。”
羽堂堂的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巨象海盗团的那个向鞠死时，格鲁叔叔被王显引走还弄晕了，等他醒来时，向鞠早已烧成了灰，他根本就没有见过向鞠死前是什么模样。
羽堂堂指着他的通讯仪，严肃道：“不要看头发的颜色，看脸，只看脸，他是不是和向鞠长得很像？”
格鲁盯着影像端详了半天，最终却只尴尬地摇了摇头，“看不出来，我就见过巨象的船长一面，还是在抢了他们的捕奴船准备逃跑的时候，哪里来得及看这么仔细？”
“黄霑，那你呢？你以前有没有见过向鞠？”羽堂堂想也不想便扭头看向黄霑。
却见他摇了摇头，“我们也就打劫捕奴船的时候才会和巨象海盗团打交道。遇到他们的船长，也就三格子最后那一次。我是后来才收到消息，匆匆忙忙去接应的。等我到的时候，就看见这家伙半死不活地埋在地里，巨象海盗团的人早就不见了。”
格鲁不禁翻了个白眼，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跳，确实是他的不对。
可他也没想到这帮无情无义的家伙竟然真的一个都没来啊！
要不是他聪明伶俐，手段百出地甩掉了巨象海盗团，等黄霑来接？接回一具尸体还差不多！
仿佛是感应到格鲁心中的怨念，黄霑毫不犹豫地回瞪了他一眼，明显是在说“谁让你一个冲动就真的自己跑去了？我们都说要从长计议，好好计划了！”
羽堂堂瞪着这两个家伙，现在是互相翻旧账的时候吗？！
“堂堂小姐，让我仔细看看，我在杜振武的书房里见过向鞠的资料。”好在王显还算有心，一见羽堂堂沉下了脸，连忙开了口。
“格鲁叔叔，把影像传给王显。”
格鲁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将影像传给了这个曾经迷晕了自己的家伙。
王显将那立体影像反反复复看了好半天，才肯定道：“这个人不是向鞠，虽然长得很像，但并不是他。”
“你确定？”羽堂堂急忙上前一步，恨不得穿过通讯仪直接掐住王显的脖子。
“确定。”王显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然后才将影像转了180°，露出那银发年轻人的右耳后方，“堂堂小姐，你看这里。”
“耳后？”羽堂堂皱着眉头，瞪大了眼睛，除了觉得这家伙的耳后皮肤也很白以外，愣是连一个稍大一点儿的毛孔都没有看见。
她不由瞪向王显，“他耳后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王显一本正经地说道。
在场所有人顿时齐齐黑了脸。
“你在逗我？”羽堂堂的语调微微上扬，语气显得十分不善。
“不是不是。”王显连忙摆手道，“我的意思是向鞠的右耳后应该有三颗黑痣。但是这个人没有。”
“就这么一点区别？如果向鞠将痣想办法去掉了，那你能保证这人就不是他？！”羽堂堂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王显苦笑道：“堂堂小姐，向鞠是你亲手杀死的。和死而复生又祛痣相比，你不觉得他和这个人是双胞胎的可能性更大吗？”
“行了，既然你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区别，那就这样吧！保护好米娜他们，要是向家的人搜查到‘海铭’号，必要的时候就立刻起飞，离开首都星！不用等我们！”羽堂堂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堂堂小姐请放心，我们停靠的私人空港位于向家族地之外，就算是向家也不可能在首都星上肆无忌惮地到处搜查！”王显的脸上顿时写满了自信。
羽堂堂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谁能保证向家不会狗急跳墙？！”
说完，她便“啪”地一下关闭了通讯仪。
格鲁见她脸色阴沉，不由疑惑道:“堂堂。既然知道向家这个精神力宗师不是向鞠，你为什么还这么恼火？这个家伙还有什么不对吗？”
羽堂堂咬牙切齿道：“难道你真的相信向鞠有个双胞胎兄弟？”
格鲁微微一愣，脱口而出道：“难道不是？”
羽堂堂摇了摇头，“如果只是单纯的双胞胎，那么你为什么会见到一个黑发的向鞠？难道向鞠和他的‘双胞胎兄弟’还不约而同地有染发的爱好？又或者是你看错了？”
格鲁连连摇头，在这个非人类遭受歧视的星际联盟里，人类可不会无缘无故地将自己的黑发染成别的颜色。
而他看错了，那就更不可能了！
黑色和银色，他就算是再老上几十岁，真的老眼昏花了，都不可能分辨不清。
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困惑地看着羽堂堂，总不可能“恰好”向家还拥有一个和向鞠长得一模一样的精神力宗师吧？
羽堂堂脸色难看道：“如果向家真的是在批量‘生产’宗师呢？死在我手中的向鞠，如果只是一个不合格的实验品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宗师怎么可能‘批量生产’？”格鲁顿时更加迷惑不解了。
羽堂堂用力一指影像中的年轻人，反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家伙能够年纪轻轻就成为宗师？和米娜一样资质过人？还是和陆铭一样能有幸得到名师指导？”
她说着，不由自主地露出鄙夷的神情，“就算这个家伙真的天资出众！向家也没那个本事将他教成宗师！除非动用非常手段！”
格鲁与黄霑对视了一眼，双双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如果羽堂堂的推测是真的，那么向家岂不是已经拥有了凌驾其余三大家族的实力？
黄霑咽了一口唾沫，艰难道：“你说的非常手段是指？宗师真的能被批量制造出来？”
“不管向家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羽堂堂眯起了眼睛，“这种宗师一定存在什么严重缺陷！否则，向征那厮又怎么能直到现在还这样沉得住气？”
337 黄霑效忠
格鲁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便一把抓住羽堂堂的胳膊，“堂堂，你想干什么？！”
羽堂堂甩开他的手，就往洞外走去，“当然是将这个家伙抓回来剥皮抽筋，弄个清楚！”
“你疯了吗？！如果真像你推测的那样，那这样的年轻宗师就很有可能远远不止这一个！双拳难敌四手，你打算一个人和他们硬拼吗？”格鲁一个闪身，便堵住了洞口。
黄霑也冷哼一声，语气微凉道：“你们的虞夫人还没有救出来，你就又想横生事端？真当自己是救世主？退一万步来说，向家如果真的有这么多宗师，对于星际联盟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你知道每次星兽来袭，人类的损失有多严重吗？向家如果真的敢将手中的底牌亮出来，就算向征再不情愿，也必须将所有的精神力宗师送去边境战场！”
羽堂堂愣了一下，难道向征藏着这些宗师不用，不是因为有缺陷，而是因为不想暴露折损自己的底牌？
她一时有些不确定了。
不，不对，如果向家手中真的有完美的晋升之法，又怎么会授意杜家想尽办法探听王显夫妻的秘密？
“既然如此，我就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向家没法再藏着这些底牌，逼向征为边境战场出人出力，难道不好吗？！”羽堂堂伸手轻轻一拨，格鲁便控制不住地让开了洞口。
不等大家再出言阻拦，她便跳出洞口，沿着深井快速地向上爬去。
“还不快来帮我拦着她？！”格鲁急了，飞快地瞪了一眼黄霑，“堂堂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巴图和族人交代？！”
“你急什么？这丫头的本事可大着呢！你难道还想瞒我？她分明就是13年前大闹矿奴星的妖女虞正，我才不信她会这么容易栽在向征的手里呢！”黄霑白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着。
不是他冷血无情，故意想要看看羽堂堂的本事，而是他心里清楚，这种宗师之间的战斗，自己也好，格鲁也罢，都是绝对帮不上忙的。
不拖后腿，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你都知道了？！什么时候！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格鲁一惊，瞬间面露凶光。
他一把揪住黄霑的衣领，杀气刹那间便充满了整个洞穴！
“你凶什么凶？”黄霑不以为意地拍掉他的手，“就你对她那个态度，还有这丫头肆无忌惮地炫耀自己的实力，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到了！别说是我，你以为酒鬼就没看出来？！只不过那家伙老奸巨猾，没有说出来而已！”
格鲁愣了愣，看了一眼一旁面露不满的阿满，喃喃道：“真的这么明显？那堂堂的身份不就……”
阿满不悦地替黄霑抚平了衣领，忿忿道：“你和她一起行动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点。混血半兽人的高手，数得上名号的就那么几个，只要是知道当年暴乱真相的人，联想到虞正身上，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黄霑撇了撇嘴，补充道：“更何况，这丫头要就虞夫人，一路上都说漏好几次嘴了！除了妖女虞正，还有谁会管虞夫人叫妈？我看你们就是存心没想遮掩这件事！对了，我见你叫她堂堂，怎么？这丫头真的是死而复生的？怎么还改了名字？”
两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格鲁，不管巨象的那个向鞠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眼前却有一个真真正正死了又活的人，要说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
索性今天干脆把话都挑明了，也省得憋在心里憋出病来。
“你们别问这么多！堂堂的事别到外面到处乱讲！”格鲁面带警告地瞪着黄霑和阿满，心里不自觉地盘算起要不还是杀人灭口算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黄霑鄙夷地看着他，“还真想杀了我？就你们在船上那不加掩饰地行事作风，恐怕‘海铭’号上所有人都看出不对劲了。你以为那个王显，就真的一无所知？人家好歹也是个宗师呢！”
“那不一样！”格鲁举起手，“铮”的一声弹出了狼爪，认真道，“王显已经投诚效忠，是自己人。你们两个都是外人！我今天就先杀了你们，等酒鬼回来，我再杀了他！”
黄霑不由满头黑线，“那要不我也投诚？从今以后，我和阿满就跟着你们，任你们差遣，像王显一样，这总行了吧？”
“团长？！”阿满一怔，这是什么情况？！团长之前可半点都没和自己商量啊！
“你不去黄金军团报道了？！不行！绝对不行！成为黄金军团的一员，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怎么能因为被这家伙威胁，就轻易放弃！团长！我们冲出去！我就不信我们两个联手，还打不过他一个！”
黄霑一把拉住说冲就冲的阿满，叹气道：“稍安勿躁。这里空间狭窄，我们没法使用机甲，别说两人联手，就算再来两个人，恐怕也不是三格子的对手。更何况……”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也想了很久。自从知道送去拍卖会的那几根毛发会招来杜家和向家的觊觎之后，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现在边境战事紧张，黄金军团的主力早已奔赴前线，留在首都星的只有少数新兵或是贴身保护陆元帅的人手。向家和杜家现在一定已经得到那几位少爷被抓的消息，你觉得我们真的还有可能抵达黄金军团本部，顺利报道吗？”
“这……”阿满一时语塞，不由露出不甘的神色，“可无论如何，我们总要试一试吧？！”
“怎么试？一旦失败，就是被抓。即使成功，除非我们一直龟缩在黄金军团的本部，一步都不离开，否则被抓也只是早晚的事。”
黄霑摆了摆手，“关键问题不是我们怎么才能报道成功，而是只要我们留在首都星，向家和杜家就一定能找到机会！除非我们离开……”
他指了指格鲁，“如果要离开，你不觉得那个丫头就是最好的选择吗？13年前的妖女虞正唉！”
338 羽堂堂输了
十分钟后，待到羽堂堂灰头土脸地从深井中爬回洞穴中，就发现黄霑勾着格鲁的肩膀，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还挂着不怀好意的恶心笑容。在他那张面相困苦的脸的衬托下，显得异常违和！
“黄霑！”羽堂堂一声怒吼，毫不犹豫地插进两人中间，将格鲁护在身后，大声道，“你又想诓骗格鲁叔叔干什么？”
“堂堂小姐，”黄霑愣了一下，这次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我什么时候诓骗过三格子了？”
“你们让格鲁叔叔一个人去打劫巨象海盗团的捕奴船，还不是诓骗他？你知道那次格鲁叔叔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吗？”羽堂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可听巴图叔叔以及小复归所说，那次格鲁可是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黄霑哭笑不得地指着她身后的格鲁，“你自己问问三格子，那次的事可真不怪我们。他的通讯仪能量耗尽，我们联系不上他，还特意在飞船里给他留了纸条。谁知道他根本就没往控制室里去呢？再说了，说话要凭良心啊，最后还是我把送回矿奴星的。他伤得有多重，我还能不清楚？”
格鲁尴尬地拍了拍羽堂堂的肩膀，小声道：“堂堂，你误会他了。那次，他还把我留在红豚星上休养了好几天，直到没什么大碍了，才送我回家的。”
“那他刚才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羽堂堂轻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黄霑的说辞，却仍旧对他心存芥蒂。
“这个……”格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团长他想加入我们……他决定不去黄金军团，而是跟着我们回鱼眼星，帮我们训练军队。”
羽堂堂明显愣了一下，虽说不喜欢黄霑这个看起来老实，实际上却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家伙，可是客观来说，这厮训练军队倒算是一把好手。
回想起红豚星上接触过的几个守军士官，都算是又规矩又负责，陆铭和自己还都感叹过这个守军团长治军有方呢！
她不由迟疑了，斜睨了黄霑一眼，然后低声道：“格鲁叔叔，他怎么会这么好心来帮我们？他开了什么价？太贵的话，我可不要！”
“包吃包住就行！”黄霑竖着耳朵，一听羽堂堂的问题，连忙一把拉过阿满，笑眯眯地抢先道，“我和阿满，就我们两个，包吃包住！和王显夫妻一样！”
“他们夫妻俩可是宗师！你那点儿本事还想跟他们一样？”羽堂堂不由撇了撇嘴。
黄霑挑了挑眉，“可是他们夫妻俩原先是你的俘虏吧？我们可是主动帮忙。你总不能让我和阿满倒贴吧？”
羽堂堂看了一眼委屈得都快哭出来的阿满，终于勉强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格鲁叔叔都同意了，我也不好不要你们。只不过，要是被我发现你有什么不轨行为，可别怪我不客气。”
“那怎么可能！就算是看在三格子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害你们的！”黄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着，“对了，你不是要抓那个长相酷似向鞠的家伙吗？我这不就可以帮上忙了吗？向家不是要抓我吗？我可以去给你当诱饵……”
“行了行了，省省吧，知道你是真心投靠的，总行了吧！”羽堂堂没好气地伸手一指洞口，“你要真心想帮我，就给我把酒鬼弄回来！让他放我出去！”
“什么？”
“啥？”
黄霑和格鲁齐齐一愣，敢情儿这丫头去而复返，是因为出不去？！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不就是十多米深的深井吗？换做是这洞穴中的任何一人，哪怕是小黄和小豹子，爬出去都绝对不成问题啊！
更何况是羽堂堂？
“不信？你们自己去试试！真是见了鬼！我往上至少爬了上百米，愣是没有爬到顶！”羽堂堂悻悻道。
事实上，她往上没有找到出口后，又往下爬了很远，却也没有探到底，这才无可奈何地返回洞穴中。
虽然早知身为精神力宗师的酒鬼鸿三青，不会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人畜无害，可是她却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家伙的能耐。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口深井中是不是被施展了障眼法之类的法术，可是，她用精神力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个遍，却没有发现半点端倪，就仿佛这口深井就是眼前看到的这样上不见顶下不着地。
黄霑与格鲁对视一眼，双双不着痕迹地摇了一下头。
然后格鲁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堂堂，酒鬼他到底是资深的精神力宗师，打从我们出生开始，他就一直是联盟的大医师，那肯定是有些压箱底的手段的嘛！他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要是他真想囚禁我们，我们也不可能联系上王显啊！”
“我又没说他是有意囚禁。”羽堂堂有些沮丧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有没有恶意，我还能看不出来？只是……只是我没想到……”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在精神力的领域竟然输了！
如果是驾驶机甲，驾驶飞船，又或者是修理各种仪器，输给了别人，她一点儿都不会觉得意外。
甚至哪怕是近身格斗，有谁略胜她一筹，她都不会这样沮丧！
可偏偏是精神力！这可是她最强的一项！
她一直深信不疑，人类之中不可能有人能胜过她！
只有高等星兽，才有可能力压她一头！
就算是在娜迦星上遇见的那头蓝背佛鳄，严格来说，自己也是输在了肉身实力不足，而非精神力。
羽堂堂沮丧不已的同时，心中却不由又有些疑惑，这个酒鬼真的是人类吗？如果人类真的能够达到这样的实力，又怎么会在面对星兽的时候，那样毫无反击之力？
然而，不管她如何不解，显然黄霑和格鲁都是不可能回答她这些疑问的。
而她更加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恨不能对酒鬼刨根究底的时候，治疗中心里的酒鬼鸿三青也在谈论她。
“三青，你见过她了？如何？”
“确实是她吗？”
339 三位大医师
联盟治疗康复中心，最顶层的办公室里窗明几净，站在其中一面落地玻璃前，就能看到那幢一年内已经碎了至少三次顶楼玻璃的联盟议会大楼。
而办公室里坐着的三个人却对窗外的风景熟视无睹。
鸿三青捻着下巴上那稀稀拉拉的几根胡子，笑得高深莫测，“我说就是她，你们也不会相信，不如自己亲眼去看看？”
“不必。你说是，她便是。”
“何时交接？”
鸿三青摇了摇头，“不急，我观她的记忆，似乎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连我都认不得。如何交接？”
“不识你？”
“她怎能不识？”
“她就是不识，我又能如何？”鸿三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总归，我们的推算没有错。她确实出现在那个混血身边了，也不枉我们费尽心机和那混血搭上关系。”
“混血此行，为的是虞姬。是否出手？”
“向家势大，又行事不轨。必须出手！”
“不必。”鸿三青毫不犹豫地摆手道，“历练方能让她想起。”
鸿三青说着，双手撑在面前的茶几上，上身慢慢前倾，看着自己面前那两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老头儿，一字一顿道：“她，必须想起我，想起我们，想起……主人！”
另外两人同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鸿三青，沉默不语了许久，才齐齐点头道：“正是如此。”
鸿三青得了肯定的答复后，这才重又露出笑容，随手抖了抖衣袖，将一个拳头大的小光团抖落在茶几上，然后笑眯眯地说道：“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个小朋友。埃克斯，给我的两位哥哥打声招呼吧？”
光团在茶几上滚了两圈，便化作了一身正装管家服的埃克斯。
他迅速地环视四周，然后视线便在三个一模一样的老头中间，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鸿三青的身上，“大人，我这次并没有违反您的命令，并没有再私自踏入您的酒馆，您怎么……”
“别紧张，别紧张。我只是给你介绍我的两位哥哥。”鸿三青笑道，“以后你在各方游走，多的是与我们兄弟三人打照面的机会，我的两位哥哥可不想我这么好脾气，你要是不提前在他们面前过了明路，万一日后误伤了，可怎么办？”
“他是？智能精灵？”
“已经生成自我意识？”
另外两个老头儿顿时面露杀气，“立刻销毁”四个字眼看着就要脱口而出！
鸿三青连忙伸手护住埃克斯，飞快道：“别急，听我说完。这小家伙可是她的智能精灵。有些事我们不好直接插手，用他，刚好。”
“他不是！”
“他的主人是陆铭！”
“陆铭的，还不就是她的？”鸿三青撇了撇嘴，“你们两个也太不识趣了，没见这小家伙的从属记录上多了一个女主人吗？”
埃克斯心念一动，也急忙开口道：“禀告两位大人，主人与女主人的命令如果发生冲突，我一定会优先遵循女主人的意志行动！”
“果真如此？”
“不可轻信。”
“陆铭那小子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们不信任这个小家伙，还不信任陆铭吗？”鸿三青瞥了另外两人一眼，随即便看向埃克斯，轻咳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埃克斯，现在交给你第一个任务。将虞姬的所在，透露给她知道。”
“虞姬？”埃克斯不由面露疑惑。
“就是虞夫人。”鸿三青一挥手，一面地图虚影便出现在埃克斯的面前。
虚影上，一个显眼的明黄光点正不停地闪烁着，旁边还跟着一长串数字。
“虞姬现在就在这个位置，旁边则是能与她联系的秘密通讯账号。你立刻把这些告诉羽堂堂，就说是你刚刚调查到的。”
埃克斯稍稍看了一眼地图，便面露惊色，“这是羽家大宅？！羽家掌控整个星网，对自己的信息安全防护可是最高级别。大人您怎么能……”
“你不用多问，告诉羽堂堂就好。记住，这个秘密账号，只能拨进，不能拨出，连虞姬自己都不知道，提醒羽堂堂，务必长话短说。”鸿三青说完，便挥了挥手，驱散了埃克斯的身影。
待埃克斯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星网虚空的数据世界。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对自己的认知不禁开始怀疑起来。
初次被这位大人抓住的时候，他只以为是遇到了星网虚空的管理者，毕竟羽飞崖乃是羽家家主，平日里诸事繁多，挑选几人帮忙管理，也是情理之中。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却说明这位大人的权限犹在羽飞崖之上！
埃克斯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他能感觉到今天所见的这三位大人，无论是谁，想要销毁自己，都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他不敢再细想，只是飞快地在星网中穿梭而行，几乎瞬间便找到了羽堂堂的通讯信号，然后毫不犹豫地蹦了出来。
“女主人，我已经找到虞夫人的所在。”
羽堂堂正在洞穴里无聊地抠墙，一听到埃克斯的声音，顿时精神一振，“埃克斯？！你找到了？！我妈在哪儿？”
“是的，女主人，我找到了。我绕过监控，可以秘密联系上夫人，您现在是否要与夫人通话？”埃克斯比以往更加恭敬地弯着腰，不敢抬头看向羽堂堂的眼睛。
羽堂堂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振奋于终于找到母亲这件事。
她连忙点头道：“要！现在就替我接通！”
“堂堂，等等！”格鲁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拦住了她，随即便看向埃克斯，“夫人那里通话安全吗？”
埃克斯微微点了一下头，“暂时安全。女主人可放心交谈，我会监守线路安全。”
“好，接通吧！”格鲁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在四声“嘟嘟”声响过之后，通讯仪那头终于传来一个迟疑又迷惑的女声，“谁？”
“妈！是我！”羽堂堂看着光屏上渐渐清晰起来的影像，忍不住热泪盈眶！
13年，在她死去后的第13年，她终于又与这个视她如生命的女人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