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苏小帅世家
王晓芸这样悄悄地进来，几个侍女相对看了看，知机地退了出去。
王晓芸靠近小帅，俯在小帅的耳朵上，“爸爸，安娜说了，要是将来咱们的势力超过了罗马帝国，就帮助你夺取罗马帝国。”
小帅本来心底痒痒的，王晓芸靠近他的耳朵说话，气吹在耳朵上，更是心猿意马，结果你说的居然是什么夺取罗马帝国？
这丫头从小训练刺杀、潜行什么的，这是坐下病了，就不能好好说话走路么？
这屋就咱们俩人，结果你还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怕谁听到啊？
王晓芸不知道小帅的想法儿，很是兴奋，“爸爸啊，安娜作为长公主，在元老院里是有一批支持者的。咱们只要善用这颗棋子，将来拿下罗马帝国的时候，就能省不少的事。”
王晓芸倒是确实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好说，不过咱们超过罗马帝国？那指不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现在谈还为时尚早啊。”
“不是很难啊，咱们和大食人都已经接壤了，迟早要冲突起来。咱们都不需要灭了大食，只要打败他们，夺回波斯故土，势力就已经比罗马帝国大了。以爸爸的能力，不需要太长时间的。”
好吧，你们一个个的对我的信心比我自己都足，要知道历史上大食人连大唐都打败过的。在你的口里说出来，我好像打大食人如履平地？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帮狂热的大食人的厉害。他们现在可统治着两千多万人，比大唐、罗马帝国都多。光有少许的先进武器，哪怕打死他们万八千的人，都不一定管用。
他们可是纯粹的异族，和突厥人这种一旦败了就归顺的半个大唐人不一样，真打起来，那是要至死方休的。
“我刚才在书房等你的时候，听丽娅小娘说，玛尔达要嫁给你，你居然不要？
也好，等咱们打败了大食，我劝安娜嫁给你，咱们只要扶安娜上位当罗马帝国女皇，这罗马帝国就成了安娜的陪嫁了。”
“得，算了吧，咱们要是二十年打败大食人，安娜都快四十了。再说我已经定下了娶大唐公主，安娜的身份，会甘心位列大唐公主之下？
她要愿意帮咱们，以义女的身份也一样，你还是别操这份心了。”
王晓芸瞥了一眼小帅，“爸爸，你是不了解安娜公主，她这个人特别擅长伪装，连他皇帝哥哥都被她骗过去了。
她背地里，可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高贵哦，爸爸你还是等我的好消息吧。”
王晓芸瞟了小帅一眼，媚眼如丝，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回身走到了门口，摆了个诱人的姿势，突然一转身，像一缕青烟一样消失了。
王晓芸的媚术施展开来，浑然天成，小帅看得兽血沸腾，结果王晓芸就这么走了，走了……
小帅烦躁地背着手溜了了两圈儿，这个小妖精，真他娘的会折磨人。
小帅出了书房，红妹刚好走过来，“主人，可以吃晚餐了。”
“不吃了。”小帅一把粗暴地拽过红妹，一抬手抱进了寝宫，寝宫里又传出裂帛的声音，“你们几个都进来，还有，看看小太阳回来了没有……”
第二天，王宫成立了两个新的部门，王晓芸被任命为情报组织“波斯玫瑰”的负责人，小帅新收的义女安娜则被任命为起居郎。
唐朝的规矩，宰相修史。大月氏国初立，白斯文还没空研究修史的事情，王承龙倒是专业对口，可是他现在更忙。
安娜这个史官纯粹是因人设职，而且你藩国设史官，未免僭越，只是天高皇帝远，没人管这个小朝廷的事而已。
王晓芸领了新职务和大禄府的拨款后，就消失了。只是在王宫的旁边小巷里，建起了个办公机构。也没人知道她怎么招人，怎么培训，知道她手下编制的，只有小帅自己而已。
王宫边的小巷成了禁区，没人敢在那里晃悠，被小帅命名为“东厂胡同”。王晓芸吃住都在那里，偶尔才会回王宫见一面小帅。
安娜这个起居郎不务正业，并没有跟在小帅的旁边记录。而是仗着国王义女的身份，四处闲逛，几天的时间，逛遍了康居城，看遍了各种新鲜的事物。
当然陈有才手下研发新产品的关键工序什么的，是绝对看不到的。这个除了小帅和四个重臣，其他人要看都得特批。
安娜也不关心新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她又不是真的间谍。她只是看成品，这些玩意反正迟早要上市的。
安娜又跑到军营外面去，远远的看炮兵操练，搞得吴子仪特意告诫小帅，你这拂菻义女不是探子吧？
小帅也正担心呢，安娜又跑回王宫了，仔细看了缪拉领人练习火枪。
随着这几个月火枪产量的增加，缪拉手下又多了五十人，是大夏翕侯和其他部落贵族的子弟，小帅的亲卫终于达到了一百人。
一个星期过去，安娜终于回到小帅身边，“爸爸，我确定了，你这个神使的身份是货真价实的。大月氏国能有今天的规模，显然爸爸统治的手腕儿也是厉害的。
从今天起，我就开始记录你的历史，我要见证统治世界的伟大人物的足迹，我会因为写你而跟着名垂青史。”
啊，这样啊，原来此前你是考察我的成绩呢。小帅无可无不可，有人作为超级粉丝为自己立传，小帅还是有点儿飘飘然的。自己在史书里，应该是“苏小帅世家”吧？
安娜转身又不见了，不知道去干什么，这就体现出国王义女身份的宝贵了。
小帅嘱咐王晓芸，一定要监视住安娜。当然，最关键的是不要让她突然跑回君士坦丁堡，至于其他的，那就由她。
十天后，永徽元年十一月十九，阿史那斛律领着几十个突厥牧人，赶着三千匹战马，一万头羊从北面回来了，还带来了两万斤羊毛。
为了庆祝诈骗贺鲁成功，小帅在王宫里请王承龙、斛律和吴军师喝酒。午宴过后，小帅正想睡个午觉，缪拉来报，“景教神父王华都求见。”
啥？王华都这个名字小帅就听过一遍，似乎是和王晓芸、安娜一起从君士坦丁堡过来的。
可是他当时并没有求见，后来就没消息了，还以为回大唐了，这过了这么多天，怎么突然想起来见我了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玫瑰初绽
“陛下，某别无所求，就是请陛下准许某在大月氏国建立教堂，传播主的荣光。”
看着这位明显是纯粹唐人的王华都身穿神父袍，手拿十字架，向自己弯腰行礼，小帅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自己从未在史书上读过有华人去罗马取经，回大唐传教的故事，这王华都是怎么回事呢？也许历史上，没有安娜公主的出奔，这家伙就滞留在了君士坦丁堡了吧。
“王神父不必多礼，我这里向来传教自由。你看这原来就有几座佛寺，最近正在修道观，就是大食商人在这里礼拜，我都没有管。传教的事情，不用经过我批准的。”
“只要有陛下这一句话就足以，王某告退。”
王华都就这样潇洒离去，没有要求小帅资金赞助，连划拨块地修教堂的要求都没提。
小帅本来挺担心的，王华都好歹在安娜公主逃出君士坦丁堡的时候帮了忙，那也算帮了王晓芸的忙，要是让自己出钱出地资助的话，自己就比较为难。
不是差钱，而是自己作为光明神使，资助异教徒，会让信徒们担忧，无所是从的。
结果这王华都显然明白这一点，什么都没要就走了。他在这里孤身一人，还不如回大唐能有家族的帮衬，真的能打开局面么？
似乎景教在大唐也没打开什么局面，大唐灭佛，连带着景教、祆教什么的都灭了，王华都回大唐，未必有什么光明前途。
可是在这里，小帅也相当不看好，他能有什么办法在祆教信徒的海洋里，开辟出局面。毕竟历史上，这中亚也没有景教传播的土壤。
想来想去没有头绪，自己还是别提王华都担心了，大不了他要是落魄潦倒，自己出点儿钱，资助他回大唐家乡也就是了。
小帅接见完王华都，看天色还早，背着手从大殿溜达了出去，在王宫里踱步。
雷欧也下了班儿，从王座旁边的位置上蹦下去，找了个向阳的地方，懒洋洋地晒太阳。
雷欧一岁半了，已经长出了点儿稀稀落落的鬃毛，看上去肌肉强壮，很有自信。
实际上小帅从来没领它出去打猎，小帅对那种血腥的爱好完全无爱。雷欧没有施展身手的地方，生活优越，每天除了在王座边吓唬人，就是懒洋洋地睡觉，已经基本是个废喵了。
王宫里为了安全，连树都没有种，根本就没什么景致，怪不得后世的皇帝都要搞什么“豹房”之类有水有树的地方潇洒呢。
小帅倒不是出来散步的，他走到王宫侧面，从一个小门走了出去。
没人阻拦小帅，因为这个们通向“波斯玫瑰”总部，小帅想看看自己的情报机关组建得怎么样了。
因为不是正式场合，小帅的身后只跟了热巴和丽娅两个保镖，踱进这个有点儿阴森的院子，两个黑衣人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向小帅行礼，转眼就又没了踪迹。
王晓芸主持的这个组织并不是从零开始。她从君士坦丁堡回来，路过波斯故地，一路发出暗号，隐藏民间的原“阿赫里曼的左手”组织成员追随着印记，一路加入。
如今这些因为波斯灭亡没了生计的情报人员又都聚集到了这里，为新生的大月氏王国效力。
王晓芸一身黑衣，站在阶前，正在训话。阶下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红发、黄发的都有，都是一身黑衣，王晓芸一挥手，“出发”，二十几人瞬间四散不见。
看到小帅过来，王晓芸一笑，“爸爸，这是我们第一次行动，一定要成功。你且坐等，我们回来向你汇报。”
“什么行动？跟我说说？”
“来不及了，行动已经开始，我也马上要出发了。”
“我跟你一块儿去看看热闹？”
“行动很危险的，爸爸你是国王，不能白龙鱼服，出了事怎么办?”
“在康居城还能有危险？我把缪拉他们叫上就是了。”
“让神使去吧，有我在，可保陛下无事。”
小帅一回头，陆危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见陆危楼发话了，王晓芸马上点头。
“爸爸，陆法王本事可大得很，这次行动，我请他来坐镇，就是担心突厥人有高手，陆法王在，可保必胜。”
小帅奇怪地跟着王晓芸出发，他们居然是骑着马的。王晓芸和陆危楼并辔而行，身后跟了四个部下。
小帅和两个侍女也找了马跟随，出了东厂胡同，缪拉领了十几个人缀在后面，这就更安全了。
一行人大摇大摆，来到城外，小帅一看，这不是陈有才的地盘儿么？大白天的这么多人，和情报系统的秘密行动看起来不挨着啊。
结果王晓芸离得远远地就停下了，在一个高地上，拿了望远镜往研发中心那边观察。小帅一回手，丽娅也递上了望远镜。
研发中心的四周没有住户，秋风吹动，野草起伏，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等了好一会儿，突见四个人影从高墙内跃出，一个人背了个包袱，另一个人背上背了个人，还有两个左右张望，显然是在掠阵。
呦嚯，还真有人敢到研发中心来作案，这里可是戒备森严，这几个人怎么进去的？
小帅正决定要好好收拾下陈有才，这保卫工作不行啊，马上又改主意了。这四个人刚出墙，就遇到了研发中心的四个巡逻士兵。
看到有贼，一个士兵拿出哨子，还没等吹，两个掠阵的突厥人一扬手，就有两个士兵倒下，随即另两个士兵也倒下了。
小帅心里有点儿急，王晓芸靠不靠谱儿啊，这离这么远，也帮不上忙……
王晓芸手里举着望远镜，嘴里不停，“爸爸，我们的情报人员发现了一个突厥卖羊毛的商队不对劲，打探到今天下午他们要到这里行动，我才派了行动组的来抓捕。
这里戒备森严，晚上是巡逻最严密的，根本无法下手，反而下午稍有松懈……”
王晓芸解释的空儿，十几个行动组的现身了，已经不是黑衣，而是换了各色普通人的服装。
四个突厥人一看阻拦的人多，不再打斗，飞速地往西跑过来。
那几个阻拦的一边儿追赶，一人掏出哨子，凄厉的哨声终于响了起来。
随着哨声响，南北方向都传来马蹄声，大批的轻骑兵出现，每边超过一百人，北面带队的，赫然是轻骑兵统帅，红胡子埃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碍事的角色
原来主场行动，王晓芸干脆调了军队助战。这才对嘛，要是王晓芸找属下跟匪徒单挑，那就是智商有问题了。看来她在自己的专业方面，还是靠谱儿的。
四个突厥匪徒急速狂奔，速度竟然比身后的追兵快得多。不过再快也没有马快，眼看南北轻骑已经隐隐把他们包围，弓箭都对准了他们。
草丛中突然有二十多人现身，阻住了轻骑。轻骑兵箭如雨下，这些接应的突厥人竟然身穿重甲，身上插满了箭只，却都没有倒下，一个个拔出弯刀，和轻骑们混战在一起。
四个突厥高手并不帮忙助战，继续往西逃走，眼看要冲出轻骑兵的包围圈。十个行动组的波斯高手从草丛里现身，突厥人被四面包围，已成瓮中捉鳖之势。
“晓芸啊，你们怎么知道突厥人会在这里下手，能够事先埋伏？”
看手下人活儿干得很顺利，小帅一身轻松。
“嘿嘿，我原来可是‘阿赫里曼左手’的带头人。
波斯人和突厥人斗了几十年，双方的手段，互相都是了如指掌。波斯一点儿也不比突厥差，一直斗得旗鼓相当。可惜波斯战场上打不过大食人……”
战场上异变突起，两个掠阵的突厥高手各自拿出一柄流星锤，挥舞起来，阻拦的行动组人员纷纷躲避，两个使流星锤的两夫当关，拦住了所有阻拦的对手，另两个人竟然突出了包围圈。
红胡子埃文马鞭一指，二十名轻骑兵策马追来。
两个突厥人知道跑不过马，此次行动已然失败。看见这边高坡上有人指指点点，知道是领头儿的，竟然弃了背后背的包袱和人，向高坡袭来。
高手没了背上的负担，短途冲刺，疾逾奔马，缪拉见势不妙，一声呼喝，十几个侍卫将小帅团团护住。
陆危楼舌绽春雷，“呔，贼子还不乖乖受缚。”
这一声喊振得众人耳朵嗡嗡响，音波是朝突厥人发出，两个突厥人身形摇晃了一下，一个一扬手，一支破甲锥直奔陆危楼的面门而去。
埃文一声呼喝，几十只箭射向袭击陆危楼的高手，高手可没有着甲，身中二十箭，摔倒于地。
陆危楼艺高人胆大，一扬手，出手如电，破甲锥竟然被他抓在了手里。
谁知这不过是突厥人牵制陆危楼的手段，另一个突厥高手与同伴心有灵犀，突然跃上高空，直向小帅扑来，手里一只破甲锥从空中射向小帅。
空中的角度毫无遮挡，避开了缪拉诸人的遮挡。陆危楼眼观六路，手里的破甲锥甩出，后发先至，在空中与另一枚破甲锥相撞，同时落地。
小帅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风声从耳边掠过，鼻子里还闻到一股腥味儿，真是太刺激了。
“砰砰”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发出，空中的突厥人咽喉中枪，扑通掉在地上，眼见不活了。
热巴和丽娅虽然不是什么武功高手，练习拔枪射击已经一年半，各自喂了两千发以上的子弹，这拔枪射击的速度天下无双。
空中的突厥人落地，两人的手枪已经回到了枪套里，站在小帅身后，英姿飒爽。
陆危楼看向自己的手掌，抓住破甲锥的地方开始变黑，微微一笑，也不见他运气，黑色瞬间消失。
那边二十名突厥接应者已经全军覆没，轻骑兵的损失却高达五十人。两个拿流星锤的被十余个行动组的人包围，这些行动组的也都是波斯高手，不过一时被他们的兵刃克制而已。
两人环顾战场，己方就剩下自己两人，深陷重围，互相看了一眼，从腰间拔出匕首，自尽了。
这场战斗速战速决，被打昏绑票的工匠平安无事，被偷走的火药被截下，突厥人全军覆没。
突厥人都是精选出来的高手，小帅这边只是损失了五十名普通士兵，可谓大获全胜。
小帅叹了口气，“可惜没有留下活口儿。”
陆危楼哈哈一笑，“不用审问，有这种身手的突厥人，一定是贺鲁派来的。他们应该是对咱们答应的事情不放心，做了两手准备。
他们宁死不降，是为了不暴露身份，突厥人不会承认这件事的。这次他们损失惨重，高手尽丧，这个哑巴亏他们得自己咽下去。”
这场围歼战因为事先情报准确，应对得宜，彻底挫败了突厥人的阴谋。
小帅在里面，充分扮演了一个碍事的角色。要是没有他耽误事，陆危楼放手施展，突厥人同样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
小帅丝毫没有碍手碍脚的自觉，颇以围观了波斯玫瑰的初战告捷为荣，嘱咐埃文对阵亡的士兵好好抚恤，有功者赏，领人迤迤然回去了。
王晓芸追上来，密切切地低声嘀咕，“大事办完了，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已经劝服了安娜，她知道你要娶大唐公主，不和大唐争，愿意现在就做你的情人呢。”
啊？小帅一愣，“我什么时候让你劝她了？我是那种好色的人么？”
“你不是么？那我怎么会有那么多小阿娘？”
“我那是不得已……安娜会答应这种事？”
“她都十九了，再不嫁人就嫁不出去了。她跑到咱们这儿来，除了爸爸你，还有谁配得上她的身份？
她本来不急的，可是最近她在采访几个小阿娘，写咱们的历史。
她发现，有好多地方都不合理。怎么马匪来了，爸爸你手里就能突然出现手枪。康国商队夜里偷袭，爸爸怎么就能突然拿出冲锋枪。
小阿娘们知道，却不肯说。说这是神使最大的机密，只有神使的女人才能知道。她好奇得不得了，恰好我去劝她，她反正也看不上别人，就顺水推舟了。”
“你就没想过我不答应？”
“爸爸，这可是为了将来夺取罗马帝国，你也是不得已哦。”
看王晓芸捂嘴而笑，显然对自己的“不得已”的说法儿完全不信，小帅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我能为了大业就随便什么人都上么？嗯，安娜公主漂亮斯文，很有魅力，这就另论了。不过这可是乘人之危，这种缺德事我能干出来？嗯，罗马帝国美女可是别有风味……
小帅内心激烈斗争，直到吃完晚饭还没想明白，陪着他的几个侍女看他精神恍惚，都是捂着嘴偷笑。
背手溜达了一会儿，小帅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寝宫门前。
看身后的侍女揶揄地看着自己，小帅一甩头，算了，死就死，不管了，推开房门，往里一看，咦？不对。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有福同享
寝宫里，安娜不出预料地在，可是王晓芸居然也在。两个人勾肩搭背地，似乎是闺蜜在聊天儿。
被王晓芸晃了两次，小帅似乎明白了，王晓芸只是天生媚骨，又受过勾引男人的训练，不自觉地对自己放电而已。对自己不一定有什么意思，最近已经死了心。
可是你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几个意思？我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为了将来征服罗马帝国容易些献身，你却跑这来碍事，是来要红包的么？
两女神使都披着白纱，见小帅进来，一起把白纱甩掉，两双带水光的眼睛看向小帅，一起叫。
小帅目瞪口呆，两个人里面竟然穿的是自己刚刚给喀丽丝她们搬来的比基尼。
为了搬这个，小帅冒着被王承龙、吴子仪弹劾的风险，连给李治准备搬的电台都悄悄推迟了一觉。结果喀丽丝她们还没穿给自己看，这两位倒是先穿上了。
小帅热血上涌，指着王晓芸，“你，你……”
王晓芸俏皮地一笑，眨眨眼睛，“我也想知道沟通光明神界的秘密呢。我和安娜结拜的时候，发过誓有福同享，嘿嘿嘿……”
“有福同享？你一直勾引我，然后逃走，都害了我两次了，现在你有难了，看我不狠狠揍你一顿。”
回过头来瞟了小帅一眼，“看看我穿得好看不？”
安娜在旁边看着不对，“王——晓——芸，今天我可是主角，你说好了是来陪我的，怎么要抢我的先？看我不狠狠揍你！”
在西域东征西讨上万里，立国封都护的左骁卫大将军，连输数阵，溃不成军。
两女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终于如愿地获得了小帅沟通光明神界的秘密，小帅从背包里掏出了新的比基尼送给了她们。
为此，昏君苏小帅将给李治开始搬电台的时间又推迟到了下午觉。什么？中午觉？起床就已经中午了……
安娜声称要当小帅的情人，不要名分，小帅却干不出这种事情。下午的时候，狮子宫传出小帅立国以来第一次对后宫的册封。
小太阳、安娜被册封为国王陛下的侧妃，仅此而已。
喀丽丝诸女拒绝任何册封，甘心当小帅永远的侍女，王晓芸则根本没有出现在后宫名单里，她倒是实现了安娜当小帅情人的目标。
虽然有了侧妃的名分可以获得更多的工资，可是其实没人在意这一点。
小太阳现在是大老板，将来可以肯定在世界富豪榜上有名，安娜从君士坦丁堡带来的珠宝她自己一辈子都花不完。
至于喀丽丝诸女和王晓芸，和小帅几乎是一体的，她们会有需要花钱的时候？
后宫有新鲜血液注入，小帅准备充分发挥垂拱而治的明君风范，好好锻炼一下王承龙和吴子仪，自己则开始努力造人。
喀丽丝把女儿送到了光明神界，让臣子们非常不满。一个个的都催促小帅多多努力，不能光开炮不见响，王国需要继承人，越多越好。一个没有继承人的王国，统治是不稳固的。
正在小帅决定开始奋不顾身，大显身手的时候，天不从人愿。吴子仪来报，苏定方密电，唐军前锋已经接触到了突厥人的斥候，唐军讨伐贺鲁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大战一触即发。
“弟兄们好！”“都——护——好！”
“弟兄们辛苦了！”“大月氏都护府万胜！”
此后的几天，同样的检阅一直在进行，小帅从收废品的手里买的二手大喇叭高频率使用。
小帅再懒，也知道兵权是万万不能放手的。这几日，康居城重兵云集，聚集了八千大军。连在安息城坐镇的李仁军都在他本人的强烈要求下，带兵来到了康居。
每来一支军队，小帅都要亲自检阅，接见将领，给人赏赐、升官。
现在由于大夏的并入，小帅手下的军队极度扩张，在大夏和昭武九姓这边，已经各征召了两万人，还在继续扩编。要一直征召到九万人左右，大月氏王国养得起的极限为止。
不过这兵好征，训练和装备要跟上，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现在能拉出去作战的，不过是原来训练好的八千人而已。
部队扩编了，将领们当然要升官。康须和裴远、埃文都各自成军，成了权军使。胡惟用成了权十将，待遇先提上去，兵将们的士气蹭蹭提高。
至于他们想要去掉名头前面的权字，就要看在战争中的表现了。
李仁军来了，巴波也和他形影不离，安息城交给了李仁军新培养的部下守卫。
这次出兵是要去打突厥，安息城要是没有突厥人这种外敌入侵，安如磐石，除非发生内乱。
巴波虽然傻了，李仁军一直代替她统治，安国王室在安息城的威望一直保持在高位，内乱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吴军师头一次指挥八千大军，部队聚集，调配、整编、后勤补给，吴军师和刚从大夏被邵树德替回来的骆公子忙得不亦乐乎。
十天后，永徽元年十二月初一，程知节的三万大军到了鹰娑川。
鹰娑川是突厥汗国的创建人伊利可汗的旧王庭所在，位置在伊犁河谷东南，龟兹以北，现代的巴音布鲁克湿地，大军在这里碰到了突厥人部落五咄陆的两万大军。
唐军多是骑马步兵，程咬金率中军两万人下马列阵与两万突厥人交战。突厥人冲了几次唐军军阵，没有得手，双方正处在胶着状态。
苏定方作为前军总管，率一万唐军，离程咬金主力十里下寨，正寻找战机。一旦敌军攻唐军中军不利，前军准备与主力合攻敌军，取得最大战果。
战机还没有找到，西面山坡后烟尘大起，“报！禀报苏总管，突厥人鼠尼施部落的两万援军到了。”
唐军只有三万，敌人本来有两万，又来了两万增援的生力军，一时形势十分危急。
第一百四十章 五百破两万
突厥人的兵力达到了四万，这要是和唐军打常规战争，即使唐军胜利，兵力也会大为消耗，而这只是贺鲁帐下的五大部落之二而已。
唐军要是大量消耗在这里，贺鲁的主力来了怎么办？苏定方当机立断，“敌军远来支援，长途奔驰，必然疲倦。他们盯着咱们的中军，对咱们这支埋伏的前军必然无备，正是破敌之机。
小子们，跟我消灭突厥人去！”
唐军战斗力强，器械精锐，可是骑术普遍不如突厥人，真正精锐骑兵的数量是很少的。苏定方手下只有一千五百骑兵。
苏定方的一千轻骑此前正在进行战场遮蔽，消灭了来这边刺探情报的突厥人斥候。突厥人固然因此对这里埋伏了一万人一无所知，这一千轻骑，却也无法短时间内聚拢。
战机稍纵即逝，苏定方不等轻骑聚拢，点了手下的五百亲军，披上重甲，带上马槊，带着五百亲卫，去冲击敌人的两万援军。
两万鼠尼施援军正在行军中，前方十里就是主战场，援军是打算和五咄陆人汇合后扎营，以优势兵力找唐军决战的。
大军带着作为粮草的牛羊和草料、辎重，正以一字长蛇的阵型行军，山坡后突然出现了一支人马，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鼠尼施酋长没有斥候的消息，却惊见苏字大旗出现，吓得屁滚尿流，“快，列阵迎敌。”
晚了，苏定方这边已经开始冲锋，突厥人还处在行军状态。
轻骑兵没有列阵，连弓弦都没有上。重骑兵没有披甲，重甲和狼牙棒什么的还在牛背上，苏氏亲卫已经杀到，突厥人乱糟糟地无甲手持弯刀迎敌。
骑兵交战，未披甲拿弯刀的和拿着马槊这种长兵刃的列好阵的铁甲军根本就没法儿比。
五百重骑呼啸而至，犹如五百辆坦克碾过。没有阵型一拥而上的突厥人宛如山寨里的土匪遇到官军，纷纷被打落马下，一刻钟的功夫，突厥人的大军就被杀了个对穿。
苏定方身先士卒，亲自冲在重骑兵锋矢阵的箭尖儿，见前方透亮，手下重骑渐渐停下脚步，大吼一声，“咱们再杀回去！”
突厥人的队伍刚被打了个对穿，还没等收拢好，苏氏亲卫又杀了回来。
两刻钟内，苏定方率领亲卫，三荡三诀，敌军辟易，五十八岁的老将，手持马槊，浑身浴血，英风不减当年。
突厥人的士气终于崩溃，抛下衣甲车仗，见到苏字大旗追来，都是望风而逃，两万人被五百人追赶，溃不成军。
战场一片平原，远处的主阵地，敌我双方都见到了突厥人的援军溃败，突厥人军心大沮。
苏定方追了一阵敌军，毕竟身穿重甲的追不上轻骑逃遁的，在斩杀了一千五百敌军后，停下了脚步。
善于掌握战机，五百破两万，这就是战神的威力。
这个时候，苏定方手下的一万兵马终于整好队形，下了山坡。苏定方汇合部下，再接再厉，趁着士气高涨，从侧翼向与程咬金主力对峙的两万突厥人杀去。
突厥主帅见援兵逃遁，军心已沮，兵无战意，敌人又以优势兵力合围自己，连忙下令撤兵。
这两万突厥人是有备而退，有先导有断后，队伍严整，这属于不可追的。程咬金深知兵法，并未急追，而是率队尾随，吃掉了敌人一小股断后兵马后，适可而止。
两万敌军虽然跑了，器械粮草却扔得满地都是，鹰娑川之战唐军大胜，前军总管苏定方立下毫无疑问的首功。
这其实不是唐军和突厥人的初次交锋。北路的回鹘王药罗葛.婆闰此时已经率五万回鹘兵打下了处木昆部落，斩杀了五万人。
小帅的左骁卫大将军的职务原来就是婆闰的，小帅在可可托海碰到的回鹘精兵，就是他手下的亲卫。
婆闰在配合高侃讨伐车鼻可汗的战斗中立功，车鼻可汗主力已经尽丧，无法翻盘。高侃正在穷追不舍，追到了突厥金山（阿尔泰山）以北。
那边不再需要婆闰的帮忙，婆闰就被调过来帮助程知节讨伐贺鲁的大军。
恰巧小帅这边需要封赏，左骁卫大将军就归了小帅，婆闰则叙功被提拔成了右卫大将军、大俟利发、瀚海都督。
处木昆部落其实也就一万多兵马而已，婆闰以优势兵力攻击，大破之，符合兵法的正道。至于斩杀五万人也不是谎报，这就是草原民族作战的残酷之处了。
草原上最缺乏的不是牛羊毡帐，而是人口。部落战争一旦决出胜负，胜者将败军高于车轮的男丁杀掉，女子补充进部落，孩童作为奴隶是常规做法儿。
这就是草原民族除了领头儿的有野心的，都想投大唐的原因。大唐的兵好歹是有军纪的，部落还能生存下去。要是输给草原上的同类，则灭族矣。
婆闰的大军还在与程知节的大军汇合的路上，由于路途遥远，与处木昆的战斗结果程咬金这边还不知道。这边程咬金的节帅大帐内，已经在庆功了。
苏定方见程咬金居然让部下拿出了酒，连忙劝谏，“大总管，敌军新败，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此时饮酒不妥。”
“哎，无妨，少喝点儿振奋士气嘛。咱们三万人大破敌军四万，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战功了，就此回去，圣人那里，也交待得过去了。”
“不可，此时咱们要是回军，回鹘人和大月氏人的援兵不是要被贺鲁各个击破？我大唐不是要失信于人？”
“派人通知他们回兵便是了。”
这程咬金打了一仗，竟然心怀退意，苏定方急得直跳脚。
程咬金手捋着红胡子微笑，他知道苏定方好不容易起复，急于立功，可是这功你不都立了嘛，我又不能吞没你的功劳，回去肯定有你的官儿升。
你一个部下，哪里知道我这全军统帅的想法儿。
程咬金追随李世民作战的时候，作战勇敢，每逢出征，举旗先登，闯下来偌大的名头。
可是后来画像上了凌烟阁，官封卢国公，左卫大将军，兼校检屯营兵马后，已经做到了武将的顶峰，心态就不同了。
李世民驾崩，程咬金自翠微宫奉敕统率飞骑军护卫皇太子李治回朝继位，并在左延明门外连续宿卫三个月，是李世民的托孤重臣，迎立新君的首功。
官儿都做到顶了，就没有了立功的冲动，再增加名气，反而会遭至圣人的猜忌。程咬金已经六十一岁，这打仗的时候，就失去了原来的锐气，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苏定方一力求战，程咬金也不能明着说不行，看向了行军副总管王文度。
第一百四十一章 电台改变历史
王文度作为大军的二把手，眼看着三把手苏定方立下大功，回去官位没准儿会迅速超过自己，非常嫉妒。
见程咬金看向自己，王文度善于钻营，非常明白领导的心态，当即献策，“追敌当然可以，不过此次咱们获胜，缴获了大批辎重，突厥人都是骑兵，倏忽来去，若是突然来攻，非常危险。
不如咱们让士卒披上重甲，骑马而行，将缴获的辎重围在中心，敌人一来，士卒下马即可接阵，这是万全之策。”
程咬金点头，“嗯，王副总管老成谋国之言，有理啊。”
这两位一唱一和，就定下了慢吞吞的乌龟阵策略，苏定方险些没有气死。
你们又不是没有打过仗，这披着重甲行军，还能追上敌人的骑兵？这是明摆着磨洋工，让敌人逃跑，避免决战。这边慢慢走，军粮吃没了，名正言顺地退兵。
苏老将军目眦欲裂，“大总管，我们出兵就是来歼敌的，王文度出此下策，根本就是纵敌逃跑。如此畏敌如虎，还谈什么斩将立功？大总管如若采纳他的意见，我必向圣人参上你们一本。”
程咬金摇头叹气，这苏定方啊，能打是能打，就这个顶撞上官的脾气，怪不得你二十年都升不了官儿。摊上这么个下属，我这领导不好当啊。
王文度眼珠转了转，咳嗽了一声，“你们知道圣人为什么要让某当这个副总管么？
程大总管打仗历来勇猛，身先士卒。圣人怕他恃勇而骄，轻敌失利，特有密旨，让某关键时刻节制大总管，不可冒险轻进。
大军战略，自有程大总管和某制定。苏将军你作为下属，执行就行了，这里哪有你发言的地方？”
苏定方一拍桌子，“大总管，圣人任命你为主将，大军出了长安，你就可以临机专断。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连圣人都不能对你指手画脚，怎么可能下什么密旨给王文度？
王文度这是矫诏，论罪当斩。请大总管立刻把他抓起来，押回长安治罪。”
程咬金摇摇头，“哎，我老程的脾气，众所周知，圣人密旨这个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大军的安全，咱们还是稳妥点儿好。”
程咬金开始和稀泥，“咱们自己人不要乱了阵脚，稳妥行事总是没错的，众将皆去执行吧。”
苏定方见程咬金不采纳自己的意见，消灭突厥人的机会马上就要失去，戟指王文度，“奸贼，你胆大包天，矫诏误国，贻误战机，某必不饶你。”
其他将官可没有苏定方的胆子，和上官争执。见副大总管和前军总管吵了起来，都在那儿当缩头乌龟。听程咬金做了决断，都溜出大帐，准备摆乌龟阵去了。
苏定方一拂袍袖，愤然而出。
程咬金和王文度相视而笑。两人都是官场老手，官场讲究瞒上不瞒下。
密旨这个事情当然没有。不过回长安还要很久，到时候苏定方就是告御状，程咬金和王文度不承认有过这事儿，难道别的将军会给他作证么？时过境迁，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王文度十分得意，苏定方啊，你都那么大年纪了，对怎么当官居然还是没有头绪。
你白跟了卫国公那么久，单是能打，李药师明哲保身的手段一点儿也没学到，你一个下属，还想和上官斗？
两人正在慨叹苏定方的不识时务，忽听得一阵骚动。苏定方不知是犯了失心疯还是怎么的，竟然把众将都拦了回来，一起回了大帐。
程咬金的脸色就不大好了，“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了么？苏定方你是要造反么？”
众将皆是看向苏定方，苏定方面不改色，越众而出，弯腰叉手。
“属下绝不敢造反，不过王文度矫诏误国，出此祸乱军心的策略，大总管你切不可被他迷惑。某这就联络长安，让圣人亲自揭穿他的面目。”
苏定方这是烧糊涂了？苏定方也不解释，一摆手，两个属下背着军用电台进来，当场操作。
王文度和众将不明所以，程咬金却大吃一惊，他是认识这玩意的。
骆公子秘密献电台给李治，和康居城联络，这件事没有公开，程咬金这种最高级别的武将统帅却是知道的。
还建议圣人下旨，让大月氏王国多进贡几部电台，大军再出征，联络就方便了。
不过康居城距长安八千里之遥，往来得半年多，这种神物又显然得来不易，要送到长安不是短期内的事情。
圣人手里只有一部电台而已，在大兴宫里安置，苏定方区区一个前军总管，手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苏家的事情程咬金很了解，那个什么苏小帅诈称苏氏子弟，在西域招摇撞骗，打下一片基业的事情，高层都是清楚的。
程咬金不清楚的是，苏小帅真的是苏氏嫡传，特意给老祖宗送了一部电台。这种机密，苏定方除了特意进宫向李治汇报了一下，大唐这边谁也不知道。
这，这，这要是圣人当场揭穿王文度的矫诏，自己作为主帅，也一定难逃惩罚，要不要现在把苏定方灭口？
可是苏定方既然有电台，一路上一定没少和圣人联络。众将都在场，要是杀了苏定方，纸里包不住火，自己的罪过更大……
程咬金手按剑柄，思来想去，下不了决心，后背瞬间冷汗淋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台已经叫通，少倾，电话那头传来了李治的声音，“苏卿这回有何事禀报啊？”
听苏定方熟练地在电话里向李治汇报王文度矫诏的事情，显然经常和圣人联系。众将可都是听过圣人的声音的，吓得一齐跪倒。
王文度脸色苍白，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程咬金面色黯然，王文度的密旨是假的，苏定方这个愣头青却真是圣人的心腹，终于下了决心，“来人，把王文度抓起来。”
待程咬金按李治的吩咐接过电话，李治却没有斥责他，语气甚为温和。
“程卿为朕肱骨，当知朕向来不干预在外出征的大将的判断。卿既身为节帅，此事卿可自决，西征还要仰赖卿的操劳。待大军胜利回师，朕必不吝封赏。”
程咬金语带颤抖，“臣必鞠躬尽瘁，为陛下肝脑涂地。”
等撂了电话，程咬金脸带严霜，拔出御赐的宝剑，“众将听令，马上整军出发，追击突厥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葱山道行军大总管程知节下了决心，和突厥人奋战到底，手下的将士士气立刻拉满。
这本来刚打了胜仗，为将者哪有不渴望战阵立功，升官发财的？
唐军的素质天下一流，一旦动员起来，行动甚为迅速。骑兵已经先一步追击敌军去了，大批骑马步兵后面紧紧跟上。
将近四万突厥骑兵丢了辎重，败退几十里，要是唐军不追，还可以四处征集粮草，恢复战力。
可是唐军穷追不舍，突厥人没了粮草，士气全无，一路败退。
没了粮的军队就没法儿打仗，连建制也维持不下去了。突厥人每天都有逃兵，待唐军追击六百里，到了怛笃城，四万突厥兵已经烟消云散，全体跑回家转职为牧人了。
这个时候回鹘王婆闰报讯的快马终于追上了唐军，报告了回鹘兵消灭处木昆部落的捷报。
如今贺鲁手下五大部落，鼠尼施、五咄陆、处木昆皆已兵败，剩下贺鲁主力和另两个部落，加起来也就五万多兵马。贺鲁号称十万大军，是敢和大唐叫板的底气，如今只剩下一半儿了。
唐军主力三万，回鹘兵五万，大月氏援军八千，合围贺鲁，形势一片大好。
西面还有西突厥残部，可以牵制一部分贺鲁的兵力。不过西突厥已经被贺鲁打得苟延残喘，能起到多大作用就难说了。
唐军兵至怛笃城，怛笃城位于现代哈斯克斯坦西部，离伊赛克湖畔新建的平西城已经不远了。
大月氏都护府电告了斥候最新得到的消息，贺鲁大军并没有迎头来和唐军对阵，而是向东北方向移动，在双河汇合手下突骑施和咽面两大部落，纠集了五万人，准备和唐军决战。
打了胜仗的唐军士气高昂，准备拿下怛笃城，好好修整一下，北上迎战贺鲁。
怛笃城里面已经没有了突厥正规军，里面居住着几千家胡人，既有突厥人，也有乌孙人、吐火罗人。
胡人们见大唐天兵至，根本没做抵抗，直接大开城门，欢迎王师。
唐兵安好营寨，城中贵族献上牛羊粮草，慰问唐军，一片军民鱼水情的和谐气氛。
程咬金领着众将，正在帐中激动地策划着北上彻底消灭贺鲁的大计，被一撸到底，戴罪随军的王文度求见。
王文度矫诏被抓，心内忐忑不安。这一旦回了长安，就是个秋后处斩的结局，诛三族都是有可能的。
他不甘心就此谢幕，要是程咬金和众将到时候能为自己求情，或可免于一死，因此颠颠儿地跑过来献计了。
“大总管，我看这怛笃城很富裕啊，光献的粮草就够咱们大军使用的了。我打听了，自从丝路北路因为战争断绝，平西城和这里就成了丝路的一站，商贾往来，这里迅速就发财了。”
众人看着王文度，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有的人已经从“发财”两字，听出了点儿端倪。
“这里原来可是贺鲁的地盘，这些胡人都是贺鲁的部下，他们说投降，咱们就得接受么？
胡人反复无常，他们现在投降，等我们走了，没准儿又投了贺鲁。不如屠了怛笃城，大家把财物分了，在座的诸位，岂不各个都是富翁了？”
听说可以发财，众将的眼睛都冒光了。对啊，这里可不是大唐，屠了这些贺鲁的子民，也没有什么后患。战争嘛，我就说你们拼死抵抗，你们都死了，也没人能反驳我。
众人的目光都渴望地望向程咬金，程咬金眼中清明的目光一现，随即渐渐变得贪婪。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程咬金岁数大了，其他的欲望减弱，对阿堵之物，就贪恋了起来。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当过山大王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杀的人不计其数，对屠胡人的城可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自己年过花甲，还带兵西征，要是不带回点儿财物回去给儿孙，不是白挨累了？这个王文度很懂我的心思啊，是个妙人儿，回去得给他说说情。
众将见程咬金的表情就知道此事有门儿，都是摩拳擦掌，程咬金手一挥，正要下命令，不知趣儿的人又出现了，苏定方大喝一声，“且慢！”
众人看向愣头青苏定方，他这一句“且慢”得罪了营中所有的众将，程咬金看向他的目光都像看着一块茅坑里的石头。
你要打仗，追击突厥人，这都听你的了，怎么大家发财你还要拦着？你要当清官，别连累我们啊。
苏定方慷慨陈词，“我们讨伐贺鲁，就是彻底消灭他，说什么咱们走了胡人还会投贺鲁，不是自欺欺人？
我大唐打下这里，是要彻底统治这里的，这些胡人从投诚的那一刻，都已经是大唐子民。我们讨伐贺鲁，能受到胡人的拥护，就是因为我们和贺鲁不同。
贺鲁作恶多端，连突厥人自己都抢，我们吊民伐罪，才能在西域安稳统治。
若是屠城，我们自己成了贼寇，大唐的名声被败坏，还有谁愿意接受大唐的统治？你们就是这么效忠圣人的么？”
公道自在人心，众将皆羞愧不语，程咬金面皮比城墙厚，倒是毫无羞愧之心，王文度在旁边插言，“咱们只要宣布这些胡人造反，还有什么后患？”
“嘟！你个矫诏逆贼还敢大放厥词。若是谁敢做此丧心病狂之事，某必执行军法，就是官位比我高，我也要向圣人禀报。”
愣头青苏定方说话不顾忌，这都是明着打程咬金的脸了。没事向上级领导打小报告的在哪儿都不受欢迎，苏定方居然还公然提出来，这情商也是没谁了。
历史上苏定方去世，满朝文武一个提封赏他的都没有，死后哀荣都没有及时追认。还是皇帝发现后，亲自下旨追赠，可见苏老将军的人缘儿如何。
在后世的评书里，苏定方成了反面人物，也和他过于耿直，得罪人太多有很大关系。这样直率有能力的人能被提拔高位，没有淹没在勾心斗角里，也说明李治是真正会用人的明君。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程咬金恨不得一刀砍了他，苏定方兀自不觉，“大总管，你忘了侯君集、郭孝恪前车之鉴乎？”
程咬金一下子警醒，侯君集和郭孝恪贪财，一个入狱，一个兵败身死。
他知道苏定方说的是实情，又怕苏定方用电台打小报告，一下子心情大坏，挥挥手，“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要注意军纪，不得骚扰百姓。”
众人垂头丧气地回去，修整兵马。三日后，大军北征，苏定方被程咬金派了出去，带着他的一万人做前锋，这也是他这个前军总管的本职。
众将和程咬金本人都深恨苏定方坏了大家的好事，谁也不愿意和他并肩作战，在后面走得越来越慢，和苏定方的前锋拉开了距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李奉先
永徽二年正月初一，康居城。
王承龙刚批阅完了往前线送军粮的文件，揉揉腰，站了起来。
自己在弘文馆的时候，和同事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觉得天下事无不可为。
什么长孙无忌，褚遂良，都是尸位素餐之辈。我要是坐在中书省的位置，一个月就能让大唐变个样之类的话，在酒后没少说。
如今自己没当上大唐的宰相，仅仅是在这西域的大月氏国当了个副相，就深深体会到了真正做事的不易。
大月氏国根基太浅，国库空虚，目前一直靠挪用苏小帅这个西域首富的个人资金来填补国用。
王承龙作为有自己骄傲的读书人，探花郎，要是不能在自己的治理下让国库充盈，财政平衡，自己都觉得惭愧。
国家的资源掌握在自己手里，才体会到过日子的不易。四处都需要钱，是新式武器和新式农具的开房能暂缓啊，还是板甲的生产能暂停？
火炮和火枪前线正需要，康格里夫火箭炮更是吞金兽，大夏和粟特这边正在同步征兵，又都是拿军饷的正规军，军粮、器械、被服、粮草都得准备，马匹也不能少了。
好在西域并不缺马，但大月氏国作为一个正规国家，能像突厥人那样，干出直接抢老百姓手里的马的事情么？还不是得花钱买？
三百万人大移民更是个吞噬精力的无底洞。钱还是一方面，大夏来的移民多少都有自己的积蓄，再免税一年就行了。自己部落都有牛马什么的，搬家的事有白斯文在现场协调。
但移民到了这边，登记造册，分田分地，分发农具种子，协调春耕，建造水车，修路修水渠，哪一件事都需要自己这个代理大禄亲自关心。
国家草创，事物繁多，今天是大年初一，还是要一直干活儿，休沐？自己作为有爵位封地的高级官员就没有这种事。
大唐的情况比这里好么？宰相就容易干？大唐如今同时支持对车鼻可汗和贺鲁的两场战争，再强的国力想必也是捉襟见肘。
可是人家长孙无忌、褚遂良一定不像自己这样手忙脚乱。固然是因为大唐人才济济，同时，人家工作经验丰富，做事轻车熟路，才是主要原因。
所以啊，看人担柴不费力，在台下说风凉话可比实际做事容易多了，自己忙得蒙头转向，有多久没有喝上三钟，多久没有作诗的冲动了？
“报，大唐天使到。”
嗯？对了，敕封主公为左骁卫大将军、大月氏都护府都护、大月氏国王的天使在路上走了三个多月，终于到康居了。主公上前线了，只有自己这个代理一把手迎接天使了。
王承龙正了正衣冠，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随从迎出了大禄府。
天使已经下了马，手持旌节当风站立。王承龙带着众人给旌节行大礼完毕，又向天使一躬身，“大月氏都护府掌书记王承龙见过天使。”
天使把旌节交给随从，一把把王承龙拉起来，“呦嚯，这不是探花郎么？我这个学生可受不起老师的礼。”
天使自己反而对王承龙一躬到地，“李奉先见过师尊。”
王承龙日理万机，根本就没留意这次派来的天使是谁，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不是自己在弘文馆的学生么？
王承龙在弘文馆负责校订书籍，并不是教书的，不过图书馆的老师也是老师不是？学生还是都认识的。他还指点过李奉先关于唐律疏议的学问，李奉先叫他一声老师，他还是担得起的。
“奉先啊，你不在弘文馆继续学习，怎么当了天使了？西域这么远，渤海王能放心么？”
这李奉先也是皇族，不过是旁支，家里连爵位都没有，按理是进不了弘文馆的。
不过他是渤海王李奉慈的族弟，因为先人和李奉慈的父亲，已故的蜀王李湛交情不错，李奉慈力挺下，他这个族弟才混入了弘文馆。
按理你好不容易走后门儿进了弘文馆，怎么也得毕业了，分配个工作才好。李奉先有渤海王力挺，这条件可比李仁辅强多了，不至于非得远赴西域来混个小官儿啊。
“族兄自己就是个花花公子，好几百个姬妾，怎么会有空管我的事？某又没有爵位可以继承，难道要一直靠渤海王周济么？
在大唐当个小官儿，坐吃那点儿俸禄有什么意思？李仁辅、李仁军兄弟都能在这里大显身手，某好歹上过弘文馆，还干不过他们？
某是主动要求来前线的，某宣完旨就留这不走了，不再西域立功封侯，誓不还乡。”
“奉先啊，你既然来了，为师不能不管。不过为师劝你一句，这西域的活儿也不是好干的，这里倒是正缺人，我可以给你安排个差事，你可得吃得了辛苦……”
“某可不想当个小吏慢慢熬资历，某要疆场立功……对了，那个苏小帅哪儿去了？怎么不来接旨？”
“都护亲带大军，去征讨贺鲁了，现在已经到了千泉。你还是先休息两天，上策是回弘文馆把书念完。实在不愿意回去，你愿意参军，正好这里在编练新兵，你去里面先锻炼锻炼也行。”
“哈？已经开战了？正合某意。立功要紧，休息什么休息，某这就去前线宣旨，苏都护的印信还在我手里呢。到时候某生擒贺鲁，正是大丈夫驰骋疆场之时。”
“奉先不可，你在弘文馆学的是治国之术，没打过仗，贸然上疆场，非明智之选……”
李奉先立功心切，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劝，一挥手，“小子们，咱们这就去千泉，贺鲁的老窝，跟某家打仗去也。”
李奉先是大唐使者，这里没人能管得了他，当下带了二十随从，转身而去，把迎接的王承龙一干人晾在了当地。
李奉先身高八尺五寸，按现在说法儿一米九以上，面孔白皙，头戴束发紫金冠，胯下赤炭火龙驹，腰配宝剑，马鞍桥上挂着方天画戟，表面上看，倒是很有温侯遗风。
可是王承龙了解他，自己这个弟子跟渤海王李奉慈学了一身纨绔的本事，哪里上过疆场？好歹在弘文馆混过，当个文官倒还胜任，偏偏不自量力要去打仗。
李奉先看上去身材高大，也有把子力气，可是这武艺……反正自己是没见过。再说你又不能当小兵，光有力气有什么用？这上了战场，刀枪无眼，唉，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还是赶紧给主公打个电话，好好招待这位大爷，别出了什么事，后悔不及。
千泉，贺鲁牙帐所在之地，为伪“沙钵罗汗国”的“国都”。
苏小帅接到王承龙电话的时候，大军已经到了千泉城外，摆开阵势，大战一触即发。
第一百四十四章 攻城
和李奉先不一样，小帅其实不爱打仗。刚刚收了王晓芸和安娜，在王宫里造人，体会波斯风味和罗马帝国风情多好？
可是作为大月氏国王，大月氏都护府都护，身不由己。
打仗这种事情，可不能垂拱而治。大月氏国还没有大唐的积威，要是把带兵的事情委托出去，时间长了，这兵可就不听自己的了。作为一把手，兵权是万万不能丢的。
所以小帅是一定要御驾亲征的。当然他有自知之明，指挥军队交给吴军师就行。自己在战场上是精神领袖，士气的来源，苏氏十三太保的指挥者，关键时刻可以为大军提供火力支援。
王晓芸建立了波斯玫瑰组织，是小帅直辖的，各种情报都管。吴子仪手下也有一批探子，主要是对外的军事情报侦查，被小帅命名为军情局。
因为要对贺鲁作战，军情局在突厥人这边探子密布。侦查到贺鲁大军东去迎战程知节，离开了千泉，小帅立刻率领八千大军，来抄贺鲁的老窝。
大月氏国兵虽然少，但有炮兵，有康格里夫火箭炮，有手雷，还有冲锋枪。各种超越时代的玩意加成下，论理应该并不怕和贺鲁正面作战。
不过战争不是光有先进武器就行的。大月氏国的军事力量建立以来，还没有打过大仗。只有李仁军的五百亲兵有过实战经验，对手只有两千人而已。
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很多，要是贸然和几万大军正面对敌，胜负殊难预料。
你的情报、训练、指挥、后勤哪一环节出问题，都可能导致溃败。
要知道骑兵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还是一股主要力量，没有过时。布琼尼元帅的骑兵海手持马刀，口呼乌拉冲锋的英姿，让无数人热血沸腾。
突厥人兵员素质高，贺鲁又是久经战阵之辈，还知道了手雷、冲锋枪的存在，手下几万精骑。真的打起来，万一有个闪失，新生的大月氏王国就万劫不复了。
吴军师虽然懂兵法，但也经验匮乏，和大唐那些身经百战的名将比起来，还有很大的差距。
现在反正有强大的唐军顶在正面，先找弱鸡练手，增加部队的作战经验，何乐而不为？吴军师本人也需要适应万人以上规模作战的指挥，骆公子也要适应大部队的后勤调度。
这就是小帅的高明之处，没那个金刚钻儿，绝不揽瓷器活儿。等斥候汇报，贺鲁已经走远了，才带兵来攻打千泉。
斥候探知突厥人在千泉留了一万两千部队，敌人主力不在，众将摩拳擦掌，想和敌人来个野战，正面击溃突厥留守部队。
结果大军都到了千泉城下了，兵多的突厥人竟然一直没有派兵拦截，打定主意要守城了。
突厥人竟然这么怂包，这不是他们的风格啊？原来突厥人的斥候早就探知了大月氏部队的到来，不过他们也是有苦说不出。
贺鲁要和唐军决战，把能带的部队基本都带走了，只留了两千部队留守老窝。突厥将领临时征召了一万牧民，协助守卫。
这一万牧民都是征兵挑剩下的老弱，哪里有什么战斗力？守城射箭扔石头尚可，野战可不是给人送菜？本来是打算防备西突厥的反扑的，结果大月氏人打了过来。
见大月氏人兵少，突厥将领打定主意，死守千泉城，绝不冒险野战。
只要等到贺鲁和唐军的决战出结果就好。要是赢了，大军回兵，大月氏人自然退去，要是贺鲁输了，万事皆休，这里不妨投降。
城里不缺粮草，这里名字叫千泉，又不缺水源，一般这种攻城战打上几个月是常事，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没有爆发野战，骑兵将领埃文和胡惟用非常遗憾，率兵在两侧护卫。裴远率手下两千骑马步兵，担当了攻城的主力。
突厥守将立于城头，看两千人手持大盾缓缓靠近，待敌人到一百步的时候，一挥手，箭如雨下。
一轮弓箭射过，大月氏人竟然往后退了二十步停下了。突厥守将摇摇头，这帮红胡子难道是被我们突厥人打怕了，攻城连一轮冲锋都不敢上？早知如此，不如野战打打他们的气焰了。
谁知大月氏人只是试探守军的弓箭射程，随即退到射程之外，停下，八十门骑兵炮被推了上来。
突厥人并不擅长建城，打仗主要是靠骑兵机动作战。所以针对突厥人的作战特点，陈有才造的炮主要是便于移动的骑兵炮。
骑兵炮带两个轮子，跑得快，但组装的时候慢，城上看进攻方忙活了半天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廖海荣亲自上阵，调整了一门炮的角度，拿起小旗，往下一挥，“放！”
浓烟滚滚，八十发炮弹打向城墙。
炮声隆隆，城上守军非常惧怕。等了会儿发现打出的铁丸砸在城墙上，效果甚微，又都放下心来，原来敌人用的是类似投石车的玩意，不过，好像作用不大啊。
六磅骑兵炮炮弹很小，虽然城墙是土做的，打上去还是没啥效果。廖海荣尝试攻击城墙失败，初战失利，没有气馁，调整了射击角度，大吼一声，“换霰弹！”
八十发霰弹发射过去，这下看热闹的守军懵了。铁丸四射，躲在城墙后都不行，挨了铁丸的守城士兵被打得血肉模糊，城墙上到处都是鲜血，一下子损失惨重。
眼看着又一排炮打过来，守城士兵支起盾牌，躲在盾牌后面。然而毫无效果，盾牌根本挡不了霰弹。
守卫将领看对方的炮无法抵挡，马上决断，“下城！”
城上只留了少数观察哨，剩下的士兵全体跑下城墙，退后二十步。
城墙上没了人，裴远一挥手，“冲！”
两千步兵干脆弃了大盾，手持小圆盾，抬着云梯，向城墙冲去。
炮兵又打了一轮炮，防止敌人上城，突厥人都退后了，这一轮炮放空了。
待步兵冲到城墙下，架起云梯，准备爬城的时候，炮兵怕伤了自己人，停止射击。突厥人看出便宜，将领一挥手，突厥人又都上了城墙。
突厥将领十分得意，你有新式武器又怎么样？想拿下城墙，还不是要人上来肉搏？现在你还敢开炮么？
进攻士兵已经完整无损地到了城墙下，突厥人顺马道跑步上城，正想向下射箭，无数的黑点儿从城墙下甩了上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神射军
寒风凛冽，库腊加特河边做战场，对千泉的攻城战正打得热火朝天。
突厥守将看着黑点儿扔上来，挠了挠脑袋，似乎听咥运王子说过这东西，什么玩意来着，不好，是手雷……
“轰！”“轰轰！”
守将及时把自己蜷缩在一角，手下的士兵并不知道，被炸得哭爹喊娘，倒下一片，对攻城者的反击也没有组织起来。
红胡子步兵顺着云梯往上爬，在下面的又扔了一次手雷，这次突厥人学乖了，都学主将趴在地上，损失小了很多。
趴在地上是安全了些，可是眼看着粟特攻城兵跳上了城墙，从后背拔出短矛开刺了，这边突厥人被炸得死伤惨重，士气低迷，有的跳起来反击，有的四处打量逃跑的路。
裴远跳上城墙，从后背摘下长弓，连开三箭，三个积极反击的突厥士兵应声而倒，稳住了突破口，手下士兵源源不断地从云梯爬了上来。
城里虽然有一万两千突厥士兵，可是只有两千正规军有战斗力，集中在敌人的主攻方向。前面已经被炮兵和手雷炸死了好几百，剩下的惊慌失措，不知道敌人还有什么可怕的玩意。
慌乱中和敌人肉搏，偏偏敌将身先士卒，领着亲卫第一批冲上城墙。
裴远和他培养的亲卫箭术如神，守城士卒根本靠不近身。随着拿短矛的红胡子在城墙上越聚越多，形势对突厥人越来越不利。
突厥守将见风色不对，他也是武艺高强之辈，摘下弓箭，连珠三箭，射向裴远。裴远身穿最新式的板甲，光芒四射，又身披披风，实在是太惹眼了。
裴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有弓箭射向自己，第一箭已经来不及躲避，干脆连珠三箭，射了回去。
突厥守将的第一箭正中裴远胸口，“当”的一声，裴远身子晃了晃，板甲上出现了一个凹坑，精铁箭头的破甲箭这次没有好使，竟然没有破防。
李大锤给裴远这种高级将领定制的板甲，用的是最好的精铁，罐头式板甲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参加实战，效果大放异彩。
裴远射回去的三箭，两支竟然与突厥将领射来的箭对撞，第三支插在了敌将的咽喉上。
突厥将军尸身栽倒在地，裴远手下情不自禁，一起高呼，“军使神射！”
战场上众人目光被呼声吸引，都看到突厥主将阵亡，突厥人军心大沮，攻城士兵一起高呼，“神射！神射！”士气大振。
突厥牧人都是被强拉来的老弱，连壮丁都称不上，一见风色不对，主将阵亡，都是掉头就跑。
裴远的两千人源源不断向城上爬，后面李仁军的两千步兵也跟了上来，双方正规军兵力对比悬殊，城破就是转眼的事。
待城门被攻入城中的先锋打开，突厥正规军终于士气崩溃，潮水般朝城北跑去。
埃文率领轻骑兵，想追击逃走的突厥人。可是突厥牧人为主的逃兵打仗不行，逃跑倒是蛮快的。
埃文又需要绕过半个城市，等到了城北，突厥人都已经四散不见，回家放羊，跑得不见影了。
这次攻城战大获全胜，击毙突厥士兵六百多人，俘虏五百人，一个冲锋就拿下了城池。
小帅龙颜大悦，率大军进城，当场宣布，首功裴远军使前面的权字去掉，手下部队赐名“神射军”。
别看神射军只有两千，实际上编制有一万两千五百人，裴远这个军使绝对货真价实。不过剩下的一万多是新兵，还在军营里训练，这次没有参战而已。
这是北征军的首战，虽然消灭的敌人不多，但部队都有了上阵的经验，尤其是神射军，经此一战，都已经算老兵了。
之所以攻城一鼓而下，守城军正规军不多只是一方面，火炮的第一次战场应用，守军完全不熟悉的作战方式也很重要。守军连怎么应对手雷都没研究明白，更别说没见过的霰弹炮了。
千泉城的城墙只是不高的简陋的土墙，若是像康居、安息那样高大的石墙，再建些能防炮弹的箭楼之类的，火炮、手雷的优势就未必这么明显了。
俘虏没有多少，缴获却甚为丰厚。作为突厥人伪“汗庭”所在，粮草、器械、珍宝不计其数，还捕获了贺鲁的家眷。大月氏军队对贺鲁后腰的这一次偷袭，大获成功。
小帅坐在贺鲁的大帐里，贺鲁的妻妾们被带了上来。按草原的规矩，这些女人已经都是小帅的了。
贺鲁的正妻年纪已然不小，不过小妾们都是草原上的美女，花儿一样的年纪，一个个的打量着小帅，一点儿也不害怕。嗯，这个新主人年纪轻，长得尚可，自己的日子没准儿比以前还好过。
不过小帅又不是游牧民族，既然他是胜利者，这规矩得按他的来。小帅回头看向骆公子，“咱们虽然奉旨讨伐贺鲁，贺鲁的职位朝廷却还没有褫夺，这算是内战。
瑶池都督的家眷要好生看管，不得骚扰，怎么处置，待朝廷定夺。”
看来都护对人妻没有爱好。骆公子领命，令人把贺鲁的家眷带了下去，好生看管照顾。帐中几人正在研究下一步战略，缪拉来报，“西突厥真珠王子率五千援军到了。”
小帅出征的时候，电话联系了真珠王子，约定合攻千泉城。乙毗射匮可汗听到唐军、回鹘、大月氏、西突厥合攻贺鲁的消息，大为振奋。
可是西突厥在和贺鲁的战争中战败，远遁西方，如今反攻，路途遥远。可汗身边只剩了一万人，选了五千精锐，让真珠王子带领参加会战。紧赶慢赶，到达的时候，千泉城已经易帜了。
真珠王子走进帐中，小帅迎上前去，两人拥抱在一起。王子大笑，“兄弟，真有你的，八千兵马就拿下了一万两千人镇守的千泉。”
小帅也很自得，还是谦虚了下，“贺鲁留守的不过两千正规军而已，其余的不能算。哥哥你来的正好，咱们合兵一处，去踢贺鲁的屁股。”两人相对大笑。
双河，是贺鲁除了千泉之外，另一个建牙之地，算是伪沙钵罗汗国的东都。在现代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在伊犁河以北三百里。
经过二十天的行军，唐军前锋苏定方的一万人，来到了这里。
“禀报苏总管，贺鲁军五万人，聚集在前方二十里。”
“扎营！”
第一百四十六章 金戈荡寇鏖兵
贺鲁大营，贺鲁居中而坐，面色阴沉。
“唐军气势汹汹而来，咱们已经损失了三大部落，汗国兴废在此一战。阎啜，敌人的动向如何？”
阎啜越众而出，咳嗽了一声，“据斥候来报，唐军苏定方部离咱们最近，不过他们停下了脚步，在二十里外扎营，显然是在等待后面的程知节大军。
程知节两万唐军主力，在苏定方部以南五十里，缓缓而行，最快得明天与苏部汇合。
北面回鹘人五万兵马，离此还有四十里，不过他们很积极，正飞速赶来，如果咱们按兵不动，回鹘人今晚就能与咱们对阵。”
贺鲁偌大的名声，不过才五十岁而已。头发披散在脑后，还都是黑的，浑身精力弥漫，目光锐利，正是一个枭雄体力、经验、能力都达到巅峰的年纪。
摸了摸嘴唇上的八字胡，“我们有五万人，敌人有八万人，这仗不好打啊，诸位都谈谈自己的看法儿吧。”
咥运刚刚结束了禁足，被放了出来，急于立功，第一个站了出来，“某视唐军如土鸡瓦狗尔，父汗，儿臣愿带所部一万兵马，去和苏定方决战，把唐军的先锋干掉，挫其锐气。”
众将皆是摇头，王子殿下还是太年轻啊，这苏定方是那么好打的么？不提当年突袭颉利可汗，灭东突厥的战绩。
就是这次，五百破两万，一次灭了突厥两大部落，都令突厥众将胆寒。如今李药师故去，苏定方就是大唐最厉害的战神，谁也不愿意与之对敌。
见贺鲁捻须不语，突骑施部落老将贺逻施站了出来。
“汗王，敌人虽众，只有唐军三万是精锐，回鹘人那五万就是凑数儿的，战斗力和我们突厥精锐比，就是渣渣。
那个婆闰不是积极么？我看咱们应该集中兵力，先给回鹘人来个迎头痛击，把这个唐军走狗打残，再集中精力和唐人决战，一分高下。”
咽面部落首领搭达干一抱拳，“臣附议。”
阎啜也是一抱拳，“臣也附议。咱们确实应该先剪除敌人的羽翼，然后以优势兵力与唐军对峙。若是事有不谐，咱们还可以退守千泉。
咱们是主场作战，唐军远来，补给困难，咱们几千里不断转进，待唐军粮尽，自然退兵。”
见众将都是一个意思，贺鲁一拍桌案，站了起来，“你们都是怕了苏定方啊，都想着避其锋芒，还想着退守千泉，糊涂啊！
要是以前，咱们这么干还有得打。现在咱们南面有了大月氏这个心腹大患，唐军可以从他们那里获得补给，完全可以和咱们长期作战。
咱们后退，那帮粟特人有了唐军撑腰，恐怕立刻就会成为唐军的打手，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赞成咥运的主意，咱们先干掉敌军的先锋。”
咥运得了父汗的称赞，得意洋洋。自己一直被父汗责骂，说自己有勇无谋。这次父汗采纳了我的建议，是不是表示我这军略水平已经挺高了啊？
阎啜赶紧劝谏，“汗王不可啊。唐军强大，要是和他们一时决不出胜负，回鹘人再从背后杀来，咱们就危险了，还是先消灭回鹘人是正道啊。”
贺鲁摇摇头，“你当我不知道唐军强大么？不过，唐军的先锋和主力离得这么远，我嗅到了将帅不和的味道，这可是打败唐军的天赐良机。
咱们歼灭回鹘人容易，但即使打败回鹘人，咱们也一定会有所损失。那个时候，唐军三万人聚在一起，战力大增，就难啃了。
如今唐军先锋孤军深入，这样的好机会，千载难逢，天予不取，必留后患。”
突厥众将除了咥运，都是老于战事，得贺鲁提醒，一下子明白过来，一起躬身，“大汗英明！”
贺鲁手扶刀柄，“我意已决。咱们不管回鹘人，全军攻击唐军前锋。五万打一万，拼着损失，也一定要消灭他们。然后再回军消灭回鹘人。等唐军主力到来，咱们兵力已然占优。
若是这次能把唐军三万人都留在西域，唐朝元气大伤，五年内必不敢西顾。咱们灭了大月氏，南向与大食人争锋，我突厥人兴盛，就在此战，诸将皆须用命。”
“大汗万胜！”
唐军先锋营地，苏定方背着手，正在沉思，斥候来报，“总管，不好了，贺鲁全军五万人全体出动，向咱们杀过来了。”
前军副总管萧嗣业一抱拳，“总管，敌军强大，建议暂避其锋锐。”
苏定方面沉似水，“咱们其他部队都到哪里了？”
“程大总管的主力在身后五十里，行动缓慢，最快明天才能和咱们会合。回鹘人在突厥人身后四十里，今晚可以到达这里。”
苏定方沉吟片刻，“咱们要是跑了，士气必然大降。突厥人挟大胜之威，回头攻击回鹘人，咱们就是个被各个击破的局面。
咱们要是丧失了锐气，又失去了回鹘人的援助，和突厥人打成消耗战，咱们补给困难，突厥人还可以就近从各个部落补充兵力，这次西征很可能就失败了。
夫战，勇气也。此正是男儿立功之时，传令全军，准备作战。”
一万人出营列阵，苏定方骑着高头大马，检阅将士。
“小子们！突厥人打过来了，你们怕不怕？”
“不怕！”苏定方刚领大家五百破两万，士气正盛，大唐军队的回应山呼海啸。
“咱们是先锋，是大唐精锐里的精锐，军旗所指，群小慑服，有进无退。今天咱们就要让突厥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大唐精锐！”
苏定方手里并没有小帅的大喇叭，不过老将军须发竖起，声若洪钟，传遍四野，大唐军队为老将军意气所激，一起用手中矛柄砸地，“有进无退！有进无退！”
“好！”
苏定方回头看向萧嗣业，“军心可用，这里的步兵阵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守到援军到来。”
回头一招手，“骑兵，跟我来，今天咱们和突厥人决一死战！”
马蹄隆隆，一千五百骑兵随苏定方下了山坡，于平原列阵待机。山坡上，萧嗣业领八千五百步兵，列成方阵。双方互为犄角之势，静待突厥大军的到来。
朔风紧，天气阴沉沉的。苏定方平时练兵，军纪甚严，一万士兵在原野里静悄悄的，竟是声息皆无，只有战马的响鼻声，偶尔传出。
远处烟尘大起，贺鲁的五万大军，正在铺天盖地而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曼古歹
贺鲁立马于中军，见唐军没有逃跑，居然列阵相迎，点点头，“苏定方是块硬骨头啊，临大军而不惧，真英雄也。”
军队下马列阵，这是决一死战的架势，一旦失败，连上马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唐军这是打定主意打硬仗了。
见大汗夸奖敌将，众将皆是不忿，咥运第一个纵马而出，“父汗，我看敌军骑兵弱小，儿臣愿率兵先消灭敌人的骑兵。最后咱们合围步兵阵，凭优势兵力，耗也耗死他们。”
咥运虽然一直有勇无谋，这句话倒没什么毛病，这是个战将都看得出来嘛。贺鲁点头，一挥手，咥运马鞭一举，率领一万轻骑，向平原上的苏定方所部骑兵而去。
贺鲁一点咽面部落首领搭达干，“我军兵多，你率所部绕到敌步兵阵的东面进攻。”
又点了突骑施部的贺逻施，“你率所部，去西面进攻步兵阵，咱们三面合围，一定要消灭他们。”
二将领命而去，开始迂回，咥运的骑兵已经先一步接近苏定方的骑兵部队。
面对一万突厥轻骑，唐军一千五百骑兵竟然下马了，摘下背后的硬弓，来了个齐射。
步射的威力远胜骑射，苏定方的骑兵皆能开一石硬弓，一个齐射，远来的咥运部先锋一百多骑被射翻马下。
随即一千五百人全体上马，摆了个鹤翼阵，从马鞍山摘下骑弓，又是一个齐射，敌军已然接近，又是六十骑突厥人被射落马下。
突厥骑兵先锋被打击，毫不惧怕，欺负对方兵少，也来了个骑射。
不过这一千五百骑兵可是苏定方亲手训练，弓术竟然比以骑射著称的突厥人还好。
他们射得到突厥人，突厥人是锋矢阵，只有锋矢箭头部位的少数人的箭射到了目标区域，已经是强弩之末，毫无杀伤力，剩下的箭根本就是射空了。
唐军骑兵在马上射完一轮箭，待敌军逼近，维持着鹤翼的阵型，飞速地向东退却了。
待咥运的兵又追近了，唐军回头又齐射了一轮，突厥人前锋又倒下五六十人，追势一顿。
趁突厥人追势一缓的空儿，唐军又向后撤了下去。
贺鲁在远处看到苏定方骑兵的表现，微微叹息，知道儿子是拿不下这一千五百唐军骑兵的。
唐军硬弓比突厥人好，比突厥人射得远，这还是小事。能下马射箭，上马迅速再射一轮，撤退的时候还能保持阵型，这得是百炼精兵才做得到的。
普通兵马训练稍差，行动不一致，这一番操作根本就无法实现。勉力为之的话，行动稍慢，就被突厥人追上了，阵型稍乱，以后就没有打击力了。
可是这一千五百骑兵由苏定方亲自指挥，如臂使指，战术动作一丝不苟，一点儿混乱都没有，这就是苏定方一万人敢迎战五万大军的底气。
这一支军队不愧是唐军精锐，可说是目前这个星球上最强的部队，没有之一。不过咥运兵多，倒是不会败退，且让他们先打着吧。
咥运回头给队伍打气，“他们射得远又怎么样？咱们兵多，耗死他们。他们还能连射十箭不成？累也累死他们。只有咱们追他们的份儿，小子们，上。”
咥运话头儿刚落，山上步兵阵里靠近北面的步兵忽然来了个齐射，支援骑兵。
步兵阵里的射手虽然骑术不行，但专精弓箭，又是以高射低，两千五百步弓手齐射，咥运骑兵的侧面遭到突然打击，一下子倒下了二百多骑。
锋矢阵一下子混乱，苏定方的骑兵又下马了，又一次用步弓齐射，突厥人正混乱中，又是二百骑被射倒。
苏定方骑兵和步兵阵配合，精妙无双。咥运这个愣头青一下子体会到了什么叫名将，这么会儿，竟然损失了六百多人，敌军还毫发无伤。
等咥运整顿好队伍再追来，苏定方的骑兵又已经上马，他们已经跑到了步兵阵的支援范围的终点，一个转折，往南面去了，坚决不离开步兵的火力支援。
咥运刚吃了亏，可不敢靠近步兵阵了。见苏定方领着骑兵吊着自己，绕着高坡上的步兵阵转圈儿，一时无计可施，只能远远地跟着苏定方的骑兵队伍，不再靠近。
见咥运不追了，唐军骑兵反而转身，又来了次齐射，咥运大怒，催动士兵急追，唐军骑兵又跑了。
贺鲁远远看见两军骑兵的战斗，知道这样打下去，咥运的部队被蚕食，迟早是要败的。一千五百人牵着一万人跑，还能打胜仗，苏定方是真厉害。
不过嘛，咥运虽然干不掉唐军，却也一时不会失败，至少是牵制住了敌人的骑兵部队，而且只要不靠近敌军步兵阵，损失一时也不大。
战斗的重心，还是要看这边对唐军主力步兵的战斗结果。
搭达干率领一万两千咽面部落军队，率先运动到了唐军步兵阵的东面，马上开始了进攻，五千轻骑向坡上冲去。
唐军方阵前排支起大盾，待敌军靠近，弓箭宛如一片黑云，射入了咽面军中。
四百轻骑兵落马，这是预料中的损失，突厥人毫不惧怕，继续冲锋，又是一轮弓箭射到，突厥人已经损失了八百多人。
这个时候轻骑兵已经靠近步兵阵，开始奔射，大阵前排有大盾保护，突厥人的吊射进入大阵，唐军也开始有损失。
不过苏定方的部队是唐军先锋，装备最好，一万人里有七千五百人披甲，骑射的箭射来，步兵一起低头。只要不是倒霉被射到面门和咽喉，都是轻伤，并不丧失战斗力。
突厥人的轻骑兵摆成了车悬的阵势，每人射上一箭，毫不停留，立刻回旋而去，跑到队尾，后面的跟上，左右两个车轮旋转，造成持续的打击。
这样的双方对射，突厥人的骑弓对唐军的步弓手，十分吃亏。眼见轻骑兵不断损失，敌军的损失要小得多，搭达干心痛不已，一挥马鞭，亲率一千重骑兵从正面冲了上去，要硬冲步兵阵。
重骑兵至，唐军弃了大盾，长枪成排，枪尖儿对外，严阵以待。重骑兵是仰攻，冲上土坡后冲力不足，唐军的枪阵一凹，没有被冲破。
第一排枪兵把长枪刺在敌人或战马身上，直接撒手，退入阵中，第二排挺枪而上。
搭达干心疼轻骑兵的损失，选择重骑兵冲锋的时机不对，在敌军阵型未乱的时候冲击枪阵，违反兵法，马上被教育了，重骑兵纷纷落马。
搭达干心头火起，率二百亲兵亲自冲锋，萧嗣业在阵中见到敌主将轻出，赤膊上阵，这是个莽夫啊，当即摘下硬弓，瞄准了搭达干，一箭射出。
搭达干正手持狼牙棒冲锋，一箭带风而来，正中咽喉，翻身落马。
第一百四十八章 陌刀一出，人马俱碎
唐军前军副总管萧嗣业阵斩敌酋搭达干，唐军士气大振，一起欢呼，“万胜！”
突厥重骑兵本来就攻击时机不对，作战不利，如今主将阵亡，军心大沮，唐军士气如虹，长枪兵一排排冲出，将突厥人的重骑兵反推了回去，突厥人一千重骑被消灭殆尽。
唐军并没有乘胜追击，话说步兵追骑兵也追不上，在号角声中退了回去。萧嗣业刚刚松口气，属下急报，“突厥人从西面又杀上来了。”
东面的咽面部落损失惨重，重骑兵尽失，尽管实际上一万两千部队还有八九千人，但主将阵亡，又没有了能凿穿步兵阵的重骑，副将们忙着整顿败兵，一时间是对唐军构不成威胁了。
西面杀上来的是突骑施部落，老将贺逻施率领的一万三千人。
贺逻施征战多年，作战稳妥可靠，心意决绝，比搭达干经验丰富得多。
到了战场，先整顿队伍，派出轻骑兵骚扰，一切按部就班，看着轻骑兵不断损失，眼神一片冷漠，紧紧盯着唐军的阵型。
贺鲁派出左右两翼包抄唐军步兵阵，自己坐镇中央，率一万五千主力作为预备部队，是兵力占优时非常稳妥的打法。见搭达干兵败身亡，贺鲁深深叹了口气。
左右两翼距离远，无法及时联络，突厥人没有手表也没有电台，同时进攻掌握得分秒不差是办不到的，也不需要。
搭达干和贺逻施一个急躁，一个稳重，攻击时间稍差了那么两刻。
这对一场几万人规模的大战来说本来没什么，结果搭达干因为莽撞中箭身亡，这边意外迅速失败，那边才开始进攻，没有起到协同作战的效果。
唐军列阵在山坡上，地形有利。训练有素，可以迅速将最强的战力在阵中调动到敌人进攻的方面，这些都是贺鲁的劣势，贺鲁清楚得很。
对付这样的步兵方阵，最好的办法是围困，不停骚扰，让他们一不能休息，二没有水源，围两天不用打他们就自己崩溃了。
可是敌人的援军晚上来一拨，明天能到一拨，靠围困是不成的。贺鲁自恃兵多，可以轮番进攻，才在地势不利的情况下急急强攻。
三路围困的大军虽然损失了一路，实际阵亡的只有两千多人，突厥这边是进攻方，溃散下来的轻骑兵收拢下，还可以投入作战，损失并不致命。
看老将贺逻施就让人放心得多，眼见轻骑兵们战损一千多，中箭负伤暂时失去战斗力的两千多，终于将唐军的枪兵们的阵型消耗得有些混乱，重骑兵才小跑着压了上去。
突骑施部落的重骑兵克服着上坡的劣势，踏着鼓点儿冲锋，尽量地保持冲力。
唐军那边见西面的枪兵被轻骑奔射削弱得稍显混乱，萧嗣业的传令兵站于高台上，一挥小旗，面向北面贺鲁这边的一队生力军被调了过去，顶到了西面对突骑施人的战场。
唐军兵少，北面防备贺鲁的的唐军枪兵精锐被调动走了，北面防御一下子薄弱下来，机会正在此时！
战斗经验异常丰富的贺鲁一声令下，直属的一万五千部队里，两翼各六千轻骑兵和中央的两千重骑兵一起出发，贺鲁率领一千亲卫跟在后面，从北面发起了进攻。
西面的贺逻施见敌人的枪阵迅速得到了加强，论理就该停止重骑兵冲锋，让廉价的轻骑兵继续骚扰。
但他看到贺鲁开始冲锋，和贺鲁心意相通，吹响号角，全军压上，拼着损失大些，也要为为贺鲁的进攻牵制住敌人。
突骑施部落的重骑兵和枪阵正面相撞，杀得难解难分。用昂贵的重骑兵和枪兵拼消耗，甚为不智，但这个时候顾不得了。贺逻施亲自擂鼓，重骑兵顶着损失，攻击一浪接一浪。
西面枪兵和突骑施重骑的肉搏势均力敌，杀得血肉横飞。用枪兵换宝贵的重骑兵，唐军是占便宜的。倒是北面贺鲁大军压上来，怎么办？
萧嗣业一声呼哨，唐军阵中冲出一千五百士兵，身穿轻甲，一手持圆盾，一手持短刀，动作灵活。
这一股生力军没有去加强北面的防御，反而从西面枪兵阵的空隙中穿了出去，弯腰在五米长的长枪下疾行，正是由俘虏的山贼组成的敢死队跳荡兵。
枪兵的长枪和突厥重骑的狼牙棒对拼，枪阵下一千五百跳荡兵辗转腾挪，开始攻击突厥人重骑的战马。
轻甲的跳荡兵去攻击战马基本和送死差不多，砍伤一匹战马，被踢死和压死的概率达到七成。不过这帮人就是敢死队，只要在这场战斗中活下来，罪行会被赦免，成为有编制的军队。
唐军的正式编制值得这帮本来该去做苦役累死的囚犯拼命，跳荡兵一出，都是和突厥重骑同归于尽的架势，以命搏命，突骑施重骑伤亡迅速上升。
贺逻施看着宝贵的重骑兵伤亡惨重，心在滴血，还是咬牙坚持。
终于看到贺鲁的两千重骑兵已经撞击到了北面防守薄弱的唐军枪阵上，唐军再想调动枪兵已经不可能，才令属下吹动撤退的号角。
突骑施人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六百多重骑损失在了阵地上。贺逻施仰天不语，泪水从眼眶流出，那都是自己苦心培养多年的精锐，我算对得起大汗了。
贺鲁眼睛余光见到贺逻施的重骑坚持到现在才退，暗自点头，老将还是拎得清轻重的。
贺鲁直属的重骑是突厥人精锐中的精锐，对上唐军北面被突骑施人牵制得薄弱的枪阵防线，一冲而破，破阵就在眼前。
战场上突厥人齐声欢呼，萧嗣业大吼一声，两千五百强弓手扔掉弓箭，从地上拿起长兵器，专职成了长刀兵。
萧嗣业本人率领一百亲卫，加入了进去。两千六百长刀兵排成整齐的阵列，对上了贺鲁的两千重骑。
这是唐军最后的底牌。这种特制的长刀长一丈，重达十八斤，是唐军专门为克制突厥重骑兵特意研制的，首次装备部队，被命名为陌刀。
两千六百名彪形大汉排成密集队形，长刀如林，面对凶恶的突厥重骑，面无惧色，长刀齐出。
“陌刀一出，人马俱碎。”这种中华历史上最神秘，威名最显赫的冷兵器初次现于战场，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目标：贺鲁！
在现代的影视作品里，为了吸引观众，弓箭手被赋予了帅气、灵活、身材颀长的精灵形象。
《指环王》里，帅哥奥兰多的精灵弓箭手形象深入人心，迷倒了无数少女，让少妇们怦然心动。
实际上，冷兵器时代，要想拉得动一石以上的硬弓，还能连续射击，肩膀不脱力，弓箭手必须是肌肉累累的彪形大汉才行。
西方的部队，弓箭手、长枪兵分工明确，被称为“纯队”。纯队的优点是易于训练成军，指挥方式简洁。
对于处于中世纪黑暗时代的欧洲来说，生产方式落后，粮食产量低下，经济不发达，造成领军饷的职业士兵很少。
打起仗来都是临时征召农民，好训练，易成军的纯队就成了最佳的选择，能迅速形成战斗力。
大唐是中华帝制时代的颠覆，农业、经济力量远超欧洲同行，府兵制现在运行得很好。大批的准职业士兵的出现，在苏定方、萧嗣业这种绝世名将的训练下，士兵都成了多面手。
拿起强弓是弓箭手，拿起陌刀就成了陌刀队。这需要长期严格的训练，这种多功能的士兵被称为“花队”。
花队基本上相当于现代的特种兵，所有的强军，包括“我大清”起家时候的八旗，都是花队。
知道了花队对纯队的绝对优势，就不会奇怪为什么历史上名将的队伍能以少胜多，大明对上八旗为啥那么拉胯，人家是全员特种兵。
历史上陌刀第一次出现是二十九年后，萧嗣业平灭东突厥阿史那温傅反叛的时候，属下裴行俭率运粮军诱敌，第一次以陌刀兵大破突厥人。
骆公子出使大唐，要和唐朝联手消灭贺鲁，为了加强大唐的军事力量，小帅特意搜集了所有关于陌刀的资料，送给了李治。
因为陌刀的制作方法机密，为了防止高级军事技术外流，唐朝制定了陌刀不许殉葬的规定，现代根本没有陌刀出土，小帅搜集的资料就非常有限，只是尽力而为，想帮大唐一把而已。
对比大唐的严谨，后世的宋朝就太糊涂了，居然把各种武器的制作方法写进了《武经总要》里，还居然附上了详细插图，并且印刷出版。
敌对国家一书在手，宋朝的军事力量再无机密，聪明人干糊涂事，莫过于此。
唐朝果然不负小帅的期望，集中了全国的工匠高手，在工部尚书阎立德的亲自主持下，以汉代的斩马剑为原型，依据小帅提供的资料，快速地研制出了陌刀这种冷兵器神器。
陌刀用最新改良的灌钢法制成的“宿铁”打造，工艺繁复。
只有大唐这种国力强大、经济发达、资源丰富、技术高超、工匠数量多的农业国家才有能力做出来，突厥这种游牧民族是没希望的。
陌刀一出，农耕民族对游牧民族的战斗劣势，第一次逆转了。
为了加大西征对贺鲁的优势，程知节的西征大军晚出发了整整两个月。
骆公子五月中旬到长安，八月初一程知节的大军才出发，除了调兵遣将，筹备粮草，打造这两千六百把陌刀是主要原因。
大唐的苦心没有白费，陌刀这种不世出的神兵利器，在苏定方的手下，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冥冥之中有天意，萧嗣业还是成了第一个使用陌刀的将领。
贺鲁的重骑兵有对付长枪兵的经验，却从来没有面对过陌刀阵。
这玩意是唐朝处心积虑，专门为了收拾突厥人重骑开发出来的。在敌人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使出来，发挥了最佳的效果。
步兵对重骑兵的劣势，就是敌方战马的冲击力太大，长枪兵即使把重骑兵捅下马来，战马依靠惯性，也能将步兵踩踏而死。
陌刀队则完全弥平了这个缺欠。依靠一丈的长度，锋利到令人发指的刃口，连马都能劈碎。
重骑兵冲锋，为了互相不碰撞，队形是比较稀疏的，陌刀队人挨着人，队正一声令下，往往有好几柄陌刀同时招呼到一个重骑兵身上。
马还没到近前，五六把锋利的长柄陌刀砍下，人马都被锋利的陌刀切成了碎块儿，场面血腥得一塌糊涂。
当然，要抡得动这种步兵重武器，非得是彪形大汉不可，使强弓的弓箭手就成了当然的选择。
从此大唐的弓箭手就都有了两个职业，远了用弓箭射，近了用陌刀劈。自此终唐之一代，边关的胡人都规规矩矩，不敢正视唐军。
陌刀首次投入战场，给贺鲁的重骑兵当头一棒。大刀劈下来，如削瓜切菜一样。
重骑兵冲锋，有进无退，停下就会被身后的战友踩踏。突厥重骑兵前排被劈碎，后排冲上去接着挨劈，贺鲁眼看不好，令手下吹动撤退的号角，率亲兵后退。
督战的贺鲁可以后退，已经速度达到极致的重骑兵要停下可难了。听到撤退的号角，重骑兵一齐停马，互相之间难以协调，撞在一起，一塌糊涂。
陌刀队大步而进，一排砍完，另一排前出，第三排准备，等第三排砍完，第一排恢复了力气，再前出，形成了一台收割重骑兵人命的绞肉机器。
苏定方此时，吊着咥运的追兵已经围着步兵方阵绕了大半个圈子，正碰上突骑施人退兵。
苏定方有意率骑兵乘胜追击退下去的突骑施人，见突骑施撤退井然有序，老将贺逻施显然用兵有法，这不是能追击的时机，摇头叹了口气。
回头看到北面战场，正看见陌刀队出击。
苏定方料敌先机，预感到战机来临，让士兵停下脚步，苏定方大吼一声，“披甲！”
五百亲卫下了战马，从驮马上取下盔甲，开始穿戴。
远处追踪的咥运看苏定方的骑兵停下，率兵追了过来。等亲兵们披好盔甲，上了战马，由轻骑兵转职成重骑兵后，咥运的追兵已经很近了。
此时贺鲁已经下了撤退的命令，苏定方见贺鲁的旗帜后退，把握这种战场上稍纵即逝的战机正是苏定方最擅长的，让属下一齐用突厥语大喊，“贺鲁败了！”
属下齐声呐喊，苏定方一挥手，“冲锋！目标：贺鲁！”
第一百五十章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苏定方的五百重骑开始冲锋，一千轻骑护卫在后。
重骑兵启动速度比较慢，轻骑兵受重骑兵连累，也只好减慢了速度。
咥运的追兵前锋已经衔尾追上了轻骑兵，属下紧张地问，“总管，要不要让轻骑兵阻敌？”
苏定方紧盯着贺鲁的大旗，一手抄起马槊，头也不回，“不要管他们，全体冲锋。”
令下如山倒，一千五百骑兵以苏定方为箭尖儿，形成一个锋矢阵，重骑兵抄起马槊，轻骑兵拔出横刀，全体盯着贺鲁的大旗冲锋。
咥运的前锋追上了苏定方部轻骑兵的队尾，扬起弯刀，二十多个唐军轻骑兵被劈下马来。
苏定方军律严格，身先士卒，历来为部下敬佩，奔驰中的轻骑兵竟然无一人回头，无一人逃跑。
这边萧嗣业见己方陌刀队对贺鲁的重骑兵取得了绝对优势，放下陌刀，开始指挥全局。
一抬头，见上司苏定方居然从西南面出现，带骑兵沿着斜坡斜刺里穿过西面的斜坡，向北方败退的贺鲁冲锋，一时大喜，这骑兵到来的机会简直太巧了，天助大唐。
萧嗣业让陌刀队继续攻击陷入混乱没有跑起来的突厥重骑兵，命令西面的枪兵前出，阻挡咥运追击苏定方的轻骑。
西面的枪兵本来就是枪兵主力，杀退突骑施人后已经重新列阵。
如今得了萧嗣业的命令，枪阵从坡上冲下，拿弯刀的轻骑兵根本无可阻挡，被枪阵一截两断，咥运领着数百人的轻骑兵锋矢被截断在枪阵和唐军轻骑兵中间。
咥运正砍唐军轻骑砍得高兴，觉得身后一空，自己的二百多人成了孤军，一时魂飞魄散，无所适从。
后面的枪阵自己二百轻骑是不敢碰的，前面的敌军比自己多得多，不敢再追。抬手挠了挠脑袋，运转了一下他不多的脑浆，领人向西面坡下而去，汇合突骑施人去了。
将近一千五百骑兵身后没了咥运的干扰，专心冲锋，重骑兵穿过混乱的突厥重骑兵的西侧，一冲而过，回头看时，两千突厥重骑兵所剩不多，已经下马投降了。
贺鲁的一千亲卫正在后退，五百唐军重骑突然从坡上冲下。贺鲁的一千亲卫也是重骑，可是在撤退的过程中，没有跑起来，被从坡上冲下的唐军重骑猛烈冲击，直接凿穿了。
贺鲁莫名其妙，这重骑兵损失也就损失了，还可以卷土重来，这苏定方明明往东跑了，怎么从南面过来了？追他的儿子呢？
没人给贺鲁解释，苏定方率重骑兵凿穿了贺鲁亲卫，一转身，又杀了回来。贺鲁的亲卫刚被凿穿，还没聚拢，又被苏定方杀了个通透。
苏定方手持马槊，冲在最前方。
即使是崇尚武功的初唐，贵族们也也是以儒将身份自矜，能在亲卫簇拥下冲杀，就足以自豪了。
像苏定方这样从底层杀出来的名将，才能有本事持槊带头冲锋陷阵，这同时也最得士兵爱戴。
马槊这种长矛的重型精品版，刃口可以达到六七十厘米长，攻击重骑兵可以破甲，威力无双。
这玩意源自西方的重骑兵骑枪，被鲜卑人从西方学来，隋唐以降，成为了中原骑兵的制式武器。
有人从曹操横槊赋诗，说马槊是华夏本土的玩意，这是以讹传讹。横槊赋诗不过是三国演义的故事，没有史实依据。
马槊虽然不像传说中那么昂贵，只有贵族用得起之类，不过也算价值不菲。
突厥人只有将领用得起，苏定方的亲军五百人却是全军装备。大唐的经济实力，让唐军铁骑在装备上碾压了敌手。
五百柄长槊挥舞，五百重骑纵横驰奔，往来冲突，将贺鲁亲卫分割得七零八落。几十名亲卫簇拥着贺鲁，亡命狂奔。苏定方不管被分割陷入混乱的突厥重骑，盯住贺鲁追赶。
咥运来至突骑施人阵前，放目四望，战场绵延十几里。
东面的咽面轻骑还没有聚拢好，贺鲁的亲卫被打乱，贺鲁本人正向西飞奔，意图和撤退的轻骑兵汇合，己方虽然人多，但只有突骑施人还保留着完整的建制。
“贺逻施，本王子命令你迅速去增援父汗。”
突骑施将领们听到少主命令，就要行动，回头看贺逻施没动，又停了下来。
天空飘起了雪花，贺逻施见贺鲁的大旗不断后退，苏定方衔尾追击，突厥轻骑无法阻拦追击的苏定方重骑，又不敢射箭，怕误伤了贺鲁，只能跟着贺鲁一起跑。
北面远处隐隐有烟尘起，贺逻施知道，这是唐军的援兵回鹘人就要到了，虽然还远，到来只是时间问题。
看咥运在自己面前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贺逻施转了转眼珠，手扶刀柄，想了想，叹了口气，又停下了。
咥运见自己的命令没人执行，看贺逻施的动作，大恐，这老家伙要投降！
咥运领着二百轻骑转身就跑，追向贺鲁逃跑的方向。回头看时，贺逻施却也没有追来。
贺鲁看苏定方穷追不舍，加快了马速。追随的几十亲卫们没有他的马好，纷纷弃甲，速度一下子提了上去。
苏定方的重骑追了一阵，毕竟比不得轻骑兵和无甲重骑，终于停下转回了头，跟随的轻骑兵也不能单独追赶。
苏定方左右看了看，领人向刚刚聚拢的贺鲁亲卫残部冲了过去。
贺鲁亲卫们失了首领，眼看无法迎战士气到达顶峰的唐军重骑，又不肯投降，纷纷弃了甲，一哄而散，跑得满地都是，苏定方倒也一时无可奈何。
敌酋战败逃走，带走了一万多突厥轻骑，苏定方环顾战场，敌人分成三股，咽面部落和咥运的残部都不知所措，只有突骑施人诡异地在原地未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苏定方和萧嗣业汇合，结阵向突骑施人缓缓压去，十名突骑施人打着白旗没拿兵刃飞驶而来。
“伟大的唐军将领，大唐军天下无敌，我们首领贺逻施愿意举族投靠大唐。”
突骑施人见机得早，投降了。咥运的几千部下终于推举出了头领，追着贺鲁逃跑的方向而去。咽面部落的人吵了半天，没有选出首领，最后几个将军一起投诚了。
等援军回鹘人到来，大雪已经下得很厚，还在继续下，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投降的突厥人数量远远超过唐军，萧嗣业心里没底，直到婆闰领着回鹘人到来，总算松了口气。战斗了一下午，该歇歇了。
一个时辰后，天色渐黑，苏定方坐于帐中，萧嗣业、婆闰、贺逻施和几个咽面将领居于左右，苏定方站起来，“萧嗣业听令！”
啊？不扎营么？还有什么命令？
“我命你带本部人马，汇合回鹘精兵五千，突骑施轻骑两千，咽面轻骑两千，连夜追赶贺鲁。”
“总管，将士们已经很累了，而且现在平地雪深两尺，贺鲁已经跑出二十里，追不上了。是不是修整一夜，明天汇合了主力再追？”
“我们累，贺鲁只有更累。我不要求你们追上贺鲁厮杀，只要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保持压力，让他没机会缓过来招兵恢复势力。除恶务尽，不能让贺鲁死灰复燃，我带兵随后就到。”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