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陛下，李将军有勇有谋，凭其能力，定能化解对其不利的状况。”房玄龄微微一笑道，“此次正是因为李将军无意中得罪了卢阁，便立刻替陛下找到打压山东士族气焰的突破口。”
“没错。”李二微微点头，脸带笑容道，“朕之前曾与你等提起过要找机会打压一下士族，没想到在古是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如此之快便能凭着一件小事替朕找到突破口。”
“陛下所言极是。如今我等不用担忧李将军，反而是高甑生，没想到他为了儿子，居然与淮安王联合一起对付李将军。”房玄龄又说道。
“高甑生此人没有多少歪心眼，他从朕身为秦王之时，便跟随着朕，朕对他也有所了解。此次高甑生之所以会与淮安王联合对付在古，估计是救儿心切。”李二不以为然道。
“陛下，高甑生心眼小，容易嫉妒别人，恐日后酿成大祸。”房玄龄诚恳道，“臣建议，此次要给他一个深刻惩戒，好让他吸取教训。”
李二“嗯”了声，没有就此事往下说。
“朕对于萧瑀弹劾在古之事反而感到较为意外。”李二换了个话题，“萧瑀此人，自诩老臣，有时性格耿直，不怕得罪人，有时不管对错，也要参上一本。朕很多时候，都拿他没办法。”
“御史大夫此次会弹劾李将军，臣并不感到意外，纯属意料之内。”长孙无忌没有附和道。
“哦？”李二随即盯着长孙无忌。
“当初李将军在裴寂的事情上，已得罪过御史大夫。臣还听说，因为前隋义成公主之死与右仆射、李将军有关，萧家的人一直找机会想替前隋义成公主报仇。”长孙无忌谨慎道。
李二脸色一沉：“从朕登基以来，萧氏家族的人对朕都是阳奉阴违，正好借此机会，打击萧家，让萧家的人知道，如今是朕的李唐，不再是萧家支持的前隋！”
……
李神通、高甑生和萧瑀离开太极殿后，一同来到李神通的府邸。
“淮安王，高将军，令郎隐瞒真相之事为何不提前与老夫商议？害得老夫也差点与尔等一起犯了欺君罔上之罪！”萧瑀连带怒意道。
“萧老息怒，本王事先并不知道逆子隐瞒真相，被逆子给骗了。”李神通无奈而恼怒道。
“本将军与淮安王一样，也被逆子骗了。”高甑生叹了一声道，“御史大夫明鉴啊！”
“你二人当真不知情？”萧瑀半信半疑道。
“都这个时候了，本王怎么可能欺骗萧老？”李神通语气一肃道。
“但愿！”萧瑀沉着脸，“如今我三人是坐在同一条船上，尔等绝不能有所隐瞒！”
“萧老放心，我二人没有隐瞒。”李神通语气坚定道。
“整件事要怪便怪卢氏家的卢阁。”高甑生沉声道。
“高将军所言极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正是范阳卢氏家的卢阁！”李神通附和着。
“嗯。”萧瑀若有所悟地微微点头。
略微顿了一下，他紧接着降低声音说道：“你二人的意思是，我等将整件事的矛头指向范阳卢氏？”
“正是如此！”高甑生点头低声道。
“如今只有将矛头指向范阳卢氏，我儿才能得救。”李神通小声道。
萧瑀眉头一皱：“如此做法，是否有些无耻？”
“萧老，这不算无耻。”李神通不以为然道，“何况，整件事都是范阳卢氏的卢阁引起，我儿纯属受了他的蛊惑。我等若将矛头指向卢阁，也算是替圣上、替朝廷查出真正的始作俑者。”
“淮安王言之有理！”高甑生立即附和道，“真正无耻之人是卢阁，而不是我等。若不是卢阁调戏李将军小妾，若不是卢阁仗势欺人，我儿便不会陷入其中，我等也不会陷入其中。”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如今的高甑生正是这样的人！
整件事，明明他的儿子也有错，却不要脸的将所有错误推给卢阁一人。
不要脸的人，不止高甑生一人，还有李神通。
萧瑀无话可说，虽然他耿直，但是真的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他不得不跟着无耻一回。
人都是自私的！
有的人因小事自私，而有的人因大事自私。有的人自私是为了救人，而有的人自私是为了害人。有的人自私是为了爱情，有的人自私是为了友情……
人的自私不一定生下来就具有，很多时候的自私是一种生存的本能。慢慢长大，这种本能逐渐发展成意识。
人为了生存，为了趋利避害，为了过得更好，为了有所成就……都会自私的时候，因此适当的自私是正常的。不过完全不管别人只顾自己，甚至为了自己不惜损害别人，这样的自私就是不好的自私，是过分的自私。
李神通、高甑生和萧瑀一致达成共识，将整件事的错误源头指向卢阁，让卢阁一人承担所有后果。
接下来，李神通和高甑生各自派了一名心腹，去见大牢中的李孝锐和高佬超，偷偷给他们传达一个信息，要他们到了三司会审的时候，一致指证卢阁，将所有责任推给卢阁一人。
只有这样，李孝锐和高佬超才有逃脱罪罚的机会。
……
“夫君，方才听父亲说，有三位大臣弹劾你？”
李在古一回到家中，张如莲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她语气焦急，脸上、眼中充满关切之意。
“没错！”李在古点头，却面带笑容，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夫君为何会得罪淮安王、高将军之子？”张如莲关心地问道。
“你说错了，不是我得罪淮安王、高将军之子，是淮安王、高将军之子得罪我。”李在古不以为然道。
“夫君，是否因静珠无意冲撞了银楼卢公子而引起的麻烦？”一旁的乙失静珠忍不住出声道。
“此事与你无关。”李在古微笑道。
张如莲听了乙失静珠的话，眉头一皱，急问：“静珠妹妹冲撞了银楼卢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姐姐，事情是这样的……”
乙失静珠便将当日在银楼所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告诉了张如莲。
第二百一十二章 掌握之中，自讨没趣
张如莲听后，白了一眼乙失静珠，拉起脸来，看着李在古，有些不悦道：“夫君，发生这种事，为何不告诉为妻？”
“只是小事一桩，没有什么好说的。”李在古脸带笑容道。
“你因此事被三位大臣当着众臣之面弹劾，竟然说是小事一桩？”张如莲抱怨道。
“你放心好了，这事我会处理。”李在古道。
张如莲看到李在古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就来气，她白了一眼乙失静珠，将怒气撒向乙失静珠：“静珠，为何你如此不小心，害得夫君惹上麻烦！”
“姐姐，静珠不知道会连累夫君。”乙失静珠满脸愧疚之意。
“我提醒过你，长安城不同于别的地方，言行举止一定要注意！”张如莲责备道。
“静珠，静珠知道错了。”乙失静珠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双手捏着衣摆，一脸想哭的样子。
“整件事与静珠无关，静珠也是受害人，要怪便怪银楼的卢阁。”李在古忽然板起脸来，“卢阁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居然敢调戏将军妾室，如此目无王法，只要有正义的人，都不会饶过他。”
“如莲，你身为静珠的姐姐，身为我的爱妻，为何帮起坏人讲话？如今是静珠被人欺负，你身为姐姐，要做的不是应该维护静珠？”李在古补充道，“那个正义凛然，锄强扶弱的张如莲到哪去了？”
张如莲脸色一变，既感到委屈，又感到尴尬。
“夫君，姐姐责备得对，若不是静珠冲撞了卢阁，夫君便不会惹上麻烦。”乙失静珠帮张如莲说话。
“不！”张如莲红着脸，“夫君说得有道理，是姐姐错了。姐姐不该责怪你，整件事确实是卢阁引起的。姐姐方才那样说你，皆因担心夫君会惹上大麻烦。”
“好了，你二人都没有错。我知道你二人都是担心我，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会处理好。”李在古语气变得平静道。
“如莲，方才我语气重了些，你别介意。”李在古转而挤出笑容对张如莲道。
“夫君所讲的没有错！”张如莲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为妻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一想到夫君遭受大臣弹劾，脑子就变得糊涂。”
“其实，你二人真的不需要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李在古降低声音说着，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表示保密的动作。
张如莲眼珠一转，似乎意识到什么。
“若不希望我有事，从此刻起，关于这事你二人别管，也别过问，等几天后便有结果。”李在古接着道。
“静珠听从夫君吩咐！”乙失静珠没有多想道。
张如莲想了一下，才说道：“明白！一切听从夫君吩咐！”
顿了一下，张如莲紧接着道：“父亲大人让为妻告诉夫君，若夫君回来，便去找父亲大人。”
“好。”李在古微微点头。
他也猜得出，张宝相让自己去找他，肯定是想了解自己被弹劾的整件事。
李在古休憩片刻后，便去张府。
此时的张府客厅坐满了人，除了张宝相和张公瑾外，还有家族中一些有名望的人。
相互行过见面礼后，有下人搬来一张椅子给李在古。
李在古刚坐下，张宝相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在古，我等正商议你被弹劾之事，赶紧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禀岳父大人，圣上已将此事交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小婿不便就此事再谈论太多。”李在古挤出笑容道。
张宝相脸色微变，显得相些不悦。
“贤侄婿，在座的都是亲人，若有需要帮忙，尽管说！”张公瑾出声道。
“正因为在座的各位都是亲人，故不希望各位亲人卷入此事当中。”李在古微笑道。
“你既已是我等亲人，我等又怎能袖手旁观！”张公瑾严肃道。
“此事已交由三司会审，请各位长辈相信圣上，相信在下，一定会有一个公平的审判。”李在古道。
“罢了！”张宝相没好气道，“他如今已是忠武将军，用不着我等费心，我等是多管闲事，自讨没趣！”
张宝相之前就已经因为李在古没有将得罪了李神通之子和高甑生之子的事提前告诉他，而感到不悦。
如今听到李在古不需要张家的帮忙，他更加不高兴，觉得李在古是将他当外人，便越想越来气。
李在古不想解释太多，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知道自己不希望他们卷入此事是为了他们好。
张公瑾嘴角动了动，正要出声之时，一个家丁走了进来。
“禀告两位大将军，右仆射派人过来，请两位将军去府上一趟。”家丁躬身作揖道。
“嗯，知道了。”张宝相点头道。
家丁躬身退了出去。
张宝相与张公瑾对视了一眼，两人目光中都带着疑问，似乎在问对方，李靖此时请他们去府上一趟所为何事？
张宝相的目光从张公瑾身上移开，看了一眼在座的张家长老，挤出笑容道：“各位张家长老，实在抱歉，我与公瑾要去右仆射府上一趟，要先失陪了。”
在座的张家长老识趣地站起来，对张宝相和张公瑾拱手，表示他们也有事，要先行离开。
张宝相和张公瑾立即站起来，连忙拱手还礼。
“既然岳父大人与二叔有事，小婿不打扰了。”李在古跟着站起来，堆起笑容对张宝相和张公瑾说道。
他躬身作揖，然后退了出去。
“你看看他，少有军功，便骄傲自满，惹上大麻烦，还不当回事。”张宝相望着李在古的背影，没好气地对着张公瑾说道。
张公瑾呵呵一笑道：“阿兄无需生气，依弟所看，在古应该不会有事。你看他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或许他早已有对策。”
“罢了！”张宝相摇摇头，无奈道，“他既然不需要我等帮忙，我等也别多管闲事。”
张公瑾“嗯”了声，说道：“你我还是赶紧去右仆射府上，以免右仆射等太久了。”
张宝相点头。
片刻过后，张宝相和张公瑾赶到李靖的家里。
李靖家里没有外人，只有他和红拂女，以及几个下人在。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李靖家中，促膝长谈
李靖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酒菜，等候着张宝相和张公瑾。
张宝相和张公瑾进来后，李靖屏退左右，留下红拂女陪着。
彼此寒暄过后，李靖邀请张宝相和张公瑾入座。
红拂女亲自给张宝相和张公瑾倒酒。
红拂女虽已四十有多，但岁月留在她身上的不是衰老，而是愈加成熟的韵味。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散发迷人的女性魅力！
李靖举起酒杯，敬了张宝相和张公瑾一杯后，才入主题。
“今日邀请二位贤弟前来，是商议贤侄在古的事。”李靖放下酒杯，脸带些许笑容道。
张宝相和张公瑾也放下杯子，都看着李靖，目光中带着期待之意。期待李靖接下来要说的话。
“关于在古被弹劾之事，二位贤弟无需担忧，圣上已经下旨三司会审，用不久便有结果。”李靖接着说道。
“依李兄看，在古会不会有事？”张公瑾忍不住问道。
“不会有事！”李靖微微一笑，“在古不但不会有事，估计会因此事又得到圣上赞赏！”
“为何？”张公瑾追问。
张宝相疑惑不解地看着李靖。
“今日朝堂之上，在古被弹劾之时，你二人没有发现他淡定自若，根本不当回事？”李靖没有立即回应，反而问道。
“嗯，没错！”张公瑾若有所思道，“在古被弹劾之时确实淡定自若，满不在乎的！”
“其实，李兄邀请我兄弟二人前来之时，在古正处于我府之上。”张宝相略作沉吟，缓缓出声道。
“哦？”李靖盯着张宝相。
“本来我兄弟二人叫在古去府上，是想了解他被弹劾的具体情况，以及想帮他合计合计，看看如何应付弹劾之事，可是在古却不需要我等帮忙。还说什么不希望我等卷入其中。”张宝相满脸无奈，语气之中带着不满道，“我等是多管闲事，自讨没趣啊。”
李靖听罢，淡淡一笑道：“宝相老弟无需不满，在古既然不希望你等卷入其中，自然是为了你等好。依我看，在古被弹劾之事，是在古故意为之。”
张宝相和张公瑾疑惑不解地盯着李靖。
“已经有证人替在古作证，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范阳卢氏的卢阁，是因为卢阁先欺负在古妾室，后来命令仆人出手打人，在古才被迫让破胡还手。”李靖不紧不慢道，“换句话说，卢阁、李孝锐、高佬超有欺君罔上之嫌。”
张宝相和张公瑾的脸上不禁露出诧异之色，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又看着李靖。
在他们说话之间，红拂女给他们添了酒。
“至于淮安王、高将军、御史大夫，恐怕也会因此事受到牵连。”李靖降低声音道。
“为何？”张公瑾急问。
张宝相没有出声，若有所思地看着李靖。
“这三人听信谣言，不加核实便弹劾一个四品将军，你认为圣上不会因此追责？”李靖看着张公瑾，表情变得严肃道。
“明白了。”张公瑾看似明白的点了点头。
“这也就是在古为何不希望他的亲人卷入其中的原因之一。”李靖接着说道，“若我等卷入其中，性质有可能发生变化，处理不当，会被有心之人利用，认为张李两个家族已经结成联盟，与淮安王、高将军、御史大夫一伙争锋相对，是属于朋党之争。”
这时，轮到张宝相明白似的点了点头。
张公瑾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或许在古没有考虑到朋党之争这一点，但他不希望我等帮他，确实是为了我等好。整件事，李在古早已有应对之策，若我等参与进去，或许会影响到他的计划。”李靖继续说道。
“以在古的智慧，若不是有应对之策，当事情发生之时，应该会找我等商议。”李靖补充道。
张宝相和张公瑾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对于李在古的不满，此时烟消云散。
“菜肴快要凉了，大家边吃边谈。”这时，红拂女满脸笑容，声音柔和的说道。
“对，对，动筷箸，这是夫人亲自下厨做的菜肴，请品赏！”李靖露出笑容道。
“李兄先请。”张宝相微微一笑道。
“早已听闻李夫人厨艺了得，公瑾今日有幸得以品尝！实在三生有幸！”张公瑾笑呵呵道。
“邹国公过誉！”红拂女温柔一笑。
饮了几杯酒，夹了几次菜吃了后，张公瑾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对李靖说道：“方才李兄为何认为在古或许会因为此事又得到圣上赞赏？难道圣上要借此事打击相关大臣？”
说到后面那句，张公瑾有意地降低声音，变得谨慎。
李靖犹豫了一下，声音不大道：“恐怕不止打击相关大臣那么简单。”
听到李靖话里有话，张公瑾紧紧盯着李靖，目光中既有疑问，又有期待。
张宝相也放下筷子，看着李靖，疑问的目光带着几分期待。
李靖淡淡一笑道：“关于此事，我等还是先不要谈论，看着后续的发展便可。相信过不了多久，我等便知道结果。”
张宝相和张公瑾看到李靖不想说，便不追问。
酒过三巡，大家吃得差不多。
“今日二位贤弟在此，我正好有件事想请教。”李靖放下筷子，用红拂女递给他的一条手帕擦了擦嘴巴道。
“李兄有话但说无妨。”张宝相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疑问道。
“对，都是自家人，李兄但说无妨。”张公瑾呵呵一笑道。
“二位贤弟对在古的了解，要比我更清楚，对于在古这半年来的变化，二位贤弟有何看法？”李靖正色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曾问过在古，他说是因为他游学那几年中，拜了一位高人为师，学到了很多本领。”张宝相回应道。
“没错，在古也与我提起过。”张公瑾说道。
“嗯。关于此事，我也听说过。”李靖微微点头，“只不过，二位贤弟有没有想过，在古真的短短几年的时间内便能掌握到如此厉害的本领？”
“李兄的意思是怀疑在古有所隐瞒？”张宝相狐疑道。
“也许。”李靖摸了摸胡子，“上次讨伐颉利所部，我听士兵提起过，在古有一支很厉害的秘密部队，说是很像当年的燕云十八骑。”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奇门遁甲，范阳卢寿
“在古确实有一支厉害的秘密部队，当初收服界牌山梁师都旧部之时，公瑾便听说过。”张公瑾没有感到意外道。
“嗯，这事我也听女儿提起过。”张宝相颔首道，“女儿告诉我，在古的燕云十八骑并不是当年罗艺的燕云十八骑，而是在古的师傅赠予。”
李靖微微点头，想了想，说道：“在古除了有一支秘密军队外，似乎还懂得召唤山中的猛兽。”
“哦？”张宝相和张公瑾又疑问地看着李靖。
“在陷马关，出现了数百猛兽，但奇怪的是，那些猛兽过后都消失不见。”李靖一脸认真道，“我还听说，在古曾率军伏击要去支援恶阳岭的阿史那杜尔，期间发生了一件怪事。”
张宝相和张公瑾疑问地盯着李靖，目光中多了几分好奇，也多了几分期待。
“在伏击阿史那杜尔之时，有士兵发现无缘无故出现了上万支利箭射向敌军，接着又出现很多猛兽袭击敌军。”李靖不紧不慢道，“同样令人奇怪的是，那些利箭和猛兽后来都消失不见。不过，在古告诉所有士兵，是因为有天神帮忙，要惩罚突厥士兵。大部分士兵都相信了在古的话，认为除了天神的帮忙之外，也想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李兄的意思，是认为所出现的猛兽与利箭，都是与在古有关？”张宝相若有所思道。
“嗯。”李靖点头。
“若真是与在古有关，那可不得了！”张公瑾不禁感叹道。
“有何不得了？”张宝相不以为意道。
“阿兄，在古或许像当年的诸葛孔明一样，懂得法术。”张公瑾一本正经道。
“公瑾老弟，诸葛孔明并不懂法术。”李靖笑呵呵道。
“诸葛孔明若不懂得法术，赤壁之战时为何能借到东风？”张公瑾疑惑不解道。
“赤壁之战的东风并不是诸葛孔明借来，而是本来就有。”李靖又笑呵呵道，“诸葛孔明是因为懂得奇门遁甲之术，故而懂得观察天气，预计得到何时有东风。”
“原来如此！”张公瑾若有所悟道，“在古是否也懂得奇门遁甲之术？”
“有此可能！”李靖点头道。
略微顿了顿，他收起笑容，接着说道：“在古或许曾拜了高人为师，学会了奇门遁甲之术，懂得召唤猛兽或者其他我等还不清楚的物体。”
“在古懂得召唤之术？”张公瑾双眼一亮，诧异不已。
张宝相眉头皱了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既感到意外，又感到高兴。
“当然啰，这都是我的猜测，至于事实如何，只有在古自己才知道。”李靖露出些许笑容道。
“李兄的猜测不会错。”张公瑾没有多想道，“在古每次破敌显得战无不胜，若不懂得奇门遁甲之术，又如何做得到？”
“言之有理！”李靖点头。
“这么说来，在古对我等有所隐瞒？”张宝相眼珠转了转，边想边道。
“在古对我等有所隐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李靖直了直身子，换了个坐姿，“若他一开始告诉我等，他懂得奇门遁甲之术，我等未必相信。况且，很多高人因为某些原因，不喜欢徒弟张扬，免得有人打扰。”
“对！李兄说得对！”张公瑾猛地点头，“公瑾曾听别人讲过，很多高人的脾气特别奇怪，往往与常人有异。”
李靖“嗯”了声，说道：“在古有所隐瞒，估计也是为了保护他自己。毕竟太多人知道他懂得奇门遁甲之术后，恐怕会防着他，甚至对他不利。”
“对，没错！”张公瑾又猛地点头。
张宝相微微点了一下头，沉思着。
“好了，此事我等知道便行，切莫与别人提起。”李靖语气一肃，“我等身为在古亲人，理应替他保密。”
“李兄所言极是！”张宝相赞同道。
张公瑾点头，表情异常严肃。
他们又相互敬了一杯酒，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
……
两天后，范阳卢氏南祖大房当今宗族族长卢寿正在家中与友人品茶论道。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不好啦，不好啦！”
突然，卢寿的儿子卢清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焦急万分的叫着。
“没看到有客人在？大声喧哗，有失礼仪！”卢寿板起脸来，不满地说道。
卢清连忙对客人躬身赔礼，然后走到卢寿身旁，声音不大，却激动而焦急道：“父亲大人，阁……阁儿出事了。”
“出何事？”卢寿眉头一皱，急问。
卢清瞥了一眼在喝茶的客人。
卢寿意会的对客人作揖道：“郑兄，卢某有事需处理一下，请郑兄稍等片刻。”
“卢兄请便！”姓郑的客人微笑道。
卢寿便带着卢清来到书房，迫不及待地说道：“快说，孙儿出了何事？”
“这是长安快马急送回来的手书。”卢清一边说，一边颤抖着将手中的书信交给卢寿。
卢寿看到卢清双手颤抖，意识到事情严重。
他皱着眉头接过书信，急忙打开。
很快，卢寿脸色大变，脸皮抽动几下。
“手书所……所讲内容当……当真？”卢寿激动得双肩发抖。
“此手书是由家族安置在长安打探信息，以及暗中保护阁儿的人送回来，不会有假。”卢清语气沉重的说道。
“如此说来，阁儿真……真被下狱？”卢寿脸色煞白。
“是呀，唉……”卢清不知所措，沮丧道，“父亲大人，这……这该如何是好？”
卢寿极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思考了片刻，说道：“你亲自去一趟长安，搞清楚阁儿所犯何事，我立即找人疏通关系。”
“好的父亲大人，孩儿即刻收拾包袱动身。”卢清急道。
“一定要快！”卢寿神色凝重道，“此手书是由两天前送回来的，如今阁儿到底如何，我等都不清楚。”
“孩儿一定快马加鞭赶去长安。”卢清说着，躬身就要退出去。
“等一下。”卢寿忽然叫住卢清，“我修书一封，到了长安后，你交给秘书监。”
“大唐当今秘书监是何人？”卢清疑问道。
“当今秘书监便是山东大儒魏征！”卢寿说着，坐到书桌后面，修书一封。
卢清接过卢寿书写的书信，作了一个揖，退了出去。
卢寿又看了看手中的书信，神色沉重，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一十五章 按律处置，受到惩罚
三日之后。
两仪殿上，李二坐在龙椅之上，听着三司会审的结果。
参与朝议的大臣中，主要是数名与弹劾李在古案件无关的重臣。
“启奏陛下，经过三司会审，范阳卢氏南祖大房卢阁承认调戏忠武将军妾室，并指使仆从试图殴打忠武将军。”刑部尚书李道宗启奏道，“除此之外，卢阁还承认犯了欺君罔上之罪，并签字画押。”
“好！”李二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有劳刑部尚书！”
“替陛下分忧，乃臣之责任！”李道宗躬身道。
“关于此案，该如何判刑？刑部尚书是否已决定好？”李二收起些许笑容，盯着李道宗道。
“回禀陛下，此案涉及面广，臣仍没想好该如何判刑。”李道宗显得为难道。
“你掌管刑部，该如何判刑依照大唐律法便可，无需有所顾忌。”李二严肃道。
“陛下……”李道宗欲言又止。
“刑部尚书有话但说无妨！”
“陛下，臣若依照大唐律法判刑，恐怕牵涉到此案的所有人都要遭到处罚。”
“朕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管何人，只要违反大唐律法，便处罚之！”
“陛下，此案中的卢阁，不但调戏有夫之妾，而且诬蔑当朝将军，更是欺君罔上，数罪并罚，按律当斩。但其背后的势力，是山东豪族，若真将其斩之，恐怕引起山东豪族不满。”
“不管卢阁此人是豪族，还是皇族，违犯律法，必须按律处置！若因其是豪族，便不按律处置，大唐律法有何威信可言？朕又如何有脸面对天下黎民百姓？”
“陛下的意思是按大唐律法处置卢阁？”李道宗小心谨慎问道。
“朕说得不够清楚？”李二脸色一沉。
“臣明白！”李道宗急忙说道，“臣定依大唐律法判卢阁秋后处斩！”
李二淡淡地“嗯”了声。
“陛下，李孝锐、高佬超承认当街打架，并承认受了卢阁蛊惑，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无意中替卢阁作了假证。不过，李孝锐、高佬超一致强调不是故意欺君罔上。”李道宗接着说道。
“此二人私下聚敛钱财，强占民女，收罗轻浮闲散人员，为非作歹之罪是否属实？”李二问道。
“回禀陛下，李孝锐、高佬超承认了聚敛钱财，收罗轻浮闲散人员充当打手，曾多次于东市、西市当街打架。至于强占民女之罪，则没有承认。据臣的审问以及调查得知，确实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此二人抢占民女。”李道宗说道。
“依你之见，此二人当如何判处？”李二又将问题抛给李道宗。
李道宗犹豫了一下，说道：“此二人协助卢阁作假，诬蔑忠武将军，多次当街打架，私自聚敛钱财，数罪并罚，按律李孝锐当削去爵位，徒三年。高佬超按律当贬为庶人，徒三年。”
李二微微点头，说了声“好”，然后道：“淮安王、御史大夫、上将军高甑生该如何处置？”
“陛下，对于淮安王、御史大夫、上将军的处置，当交由吏部尚书。”李道宗连忙说道。
这三人都是朝廷重臣，而且个个功劳不凡，他可不想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李二的目光移向一旁的吏部尚书高士廉的脸上。
高士廉立即出列，对李二躬身作揖道：“启奏陛下，淮安王、御史大夫、上将军听从谗言，在没有确凿证据之下，弹劾、诬告忠良，依律当贬谪或流放，但考虑到淮安王、御史大夫、上将军都是大唐开国功臣，又是朝廷重臣，故臣也无法做主，还请陛下定夺为好。”
他脸上挂着些许笑容，眼神中掠过一抹不为人注意的老谋深算。
李二也明白，对于李神通、萧瑀和高甑生的处置，没有大臣愿意趟这趟浑水。
李二若有所思的“嗯”了声，然后沉默起来。
在场的大臣见状，静静地看着李二，谁也不先出声打破沉默。
过了没多久，李二直了直身子，扫了众人一眼，朗声道：“准刑部尚书所奏，卢阁判处秋后处斩，李孝锐削去爵位，贬为庶人，高佬超贬为庶人，且徒三年！”
“陛下英明！”众臣立即附和道。
“至于淮安王、御史大夫、上将军……”李二有所犹豫，表情异常严肃，“淮安王年事已高，近日又患病，朕体恤其身为大唐开国功臣，又是宗室，特免去其一年俸禄，居于家中反躬自省！”
顿了一下，李二接着说道：“御史大夫萧瑀此次弹劾虽出于好心，但其相信流言，差点冤枉忠良，朕念及其为大唐开国之初筹划多年，殊多建树，故免去萧瑀御史大夫之职，闭门思过！”
“至于上将军高甑生，念及朕身为秦王之时，其替朕牵马执鞭，故免去其上将军封号，降为四品，仍任利州刺史，三日后赴利州就任！”李二继续道。
也就是说，高甑生被挤出大唐权力中心，若想重回长安，就要看他日后的建树如何。
听了李二对三位大臣的处置后，在场的大臣口呼“陛下圣明”！
“左仆射！”李二的目光落在房玄龄身上。
“臣在！”房玄龄连忙躬身作揖道。
“你将朕的旨意传达给中书省起草诏令，并送至门下省审议！”
“遵旨！”
李二留下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然后语气平和的对其他大臣道：“诸位卿家是否有其余之事需商议？若没有，便告退！”
其他大臣暂时也没有要事需启奏的，便躬身退了出去。
“传召李在古进殿！”
等那些大臣离开两仪殿后，李二对一旁的内侍道。
内侍说了声“遵旨”，急忙离开两仪殿，去传召李在古。
“无忌，范阳卢氏有何异动？”李二接着问长孙无忌。
“回禀陛下，范阳卢氏安排在长安的人，已全部被天策府监视起来。”长孙无忌作了个揖，“据可靠消息，范阳卢氏中的卢清已于今日赶到长安。”
“卢清是？”
“回禀陛下，卢清是卢阁之父，赶来长安是想救出其子。”
“卢阁犯了杀头之罪，他救不了！”
“陛下，据天策府密探回禀，卢清赶到长安后，立即去见了秘书监魏征。”
第二百一十六章 抑制豪族，死亦何惧
李二双眼微微的眯了眯，若有所思道：“卢清为何去见魏征？”
“卢清或许是想通过魏征的关系，救出其子。”长孙无忌没有多想道。
“嗯。朕知道魏征身为山东大儒，与范阳卢氏的卢寿素有交情。”
“是的陛下。这个卢寿便是卢阁的祖父。”
“魏征此人虽说平时刚直不阿，敢于指出朕有错之处，但朕了解他。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不敢做徇私枉法之事。”
“陛下所言极是！”
“山东其余豪族有何异动？”李二话锋一转。
“目前为止，还没看到有大的异动。”长孙无忌回应道，“不过，范阳卢氏已派人接触博陵崔氏。至于博陵崔氏是否愿意出面与朝廷斡旋，目前还不清楚。”
“崔氏若出面，正合朕心意。”李二不以为意道。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有些不明白的对视一眼，然后看着李二。
“若崔氏掺和此事，朕正好借此机会，一并收拾崔氏。”李二扫了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一眼，淡淡道。
“陛下，目前还不到打压崔氏的时机。”房玄龄连忙劝说，“如今朝廷判了范阳卢氏的卢阁死刑，势必引起范阳卢氏豪族不满，接下来范阳卢氏肯定会想方设法进行阻挠。若此时打压崔氏，恐怕会引起山东所有豪族不满，从而联合起来，给朝廷制造麻烦。”
李二眉头略皱，想了想，说道：“玄龄言之有理。我等先对付范阳卢氏，也趁此机会向天下豪族传达一个信息，无论他是豪族还是庶族，只要违反大唐律法，必将受到处罚！”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赞同的点点头。
李二和房玄龄、长孙无忌继续商议着。
二三刻后，李在古进入两仪殿。
行过君臣之礼、上下臣之礼后，李二示意李在古坐下。
“李将军，朕已查明，淮安王等人弹劾你之事纯属子虚乌有。朕已下旨对相关人士进行处置。”李二看着李在古，脸上挂着些许笑容道。
“谢陛下！”李在古站起来，躬身作揖道。
“无需谢朕！整件事朕都是遵从你的计划进行，你借此机会，替朕打压山东豪族找了个突破口，朕还应谢你才对！”李二说着，呵呵一笑。
“陛下言重，陛下此言，令臣诚惶诚恐。”李在古随即谦虚道。
李二又呵呵一笑，接着正色道：“言归正传，范阳卢氏已开始展开营救卢阁的行动，接下来朕该如何应对？”
“杀一儆百！”李在古没有多想道。
“你的意思是当真斩了卢阁？”李二眉头一皱。
“正是！”李在古语气坚定。
“若真处斩了卢阁，是否会引起山东豪族不满，从而趁机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朝廷？”李二有所顾虑到。
“也许会，也许不会。”李在古不紧不慢道。
“此话怎讲？”李二追问。
“山东豪族若不想孤注一掷，便不会联合起来对付朝廷。除非山东豪族担心自身利益受到了过大的损失，从而孤注一掷。”李在古解释道。
“如此说来，山东豪族孤注一掷的机会不小。”李二若有所思道。
“臣认为，山东豪族还没到孤注一掷的时候，除非想被朝廷连根拔起。”李在古不以为然道。
“哦？”李二疑问地盯着李在古。
“陛下只要决定处斩卢阁，既是杀一儆百，也是试探山东豪族反应。若陛下担心处斩卢阁后引起山东豪族不满，可以饶其一命，以缓解山东豪族与朝廷矛盾。不过，若陛下如此做则会……”
李在古故意说话说一半。
“会如何？”李二急问。
“臣不敢乱讲。”李在古故意显得为难道。
“但说无妨，若说错，朕不追究任何责任。”李二有些不耐烦道。
李在古说了声“遵旨”，不紧不慢道：“陛下若妥协，而不处置卢阁，便等于向范阳卢氏望族投降，等于怕了山东各豪族。”
李二听罢，脸色一黑。
“李将军，请慎言！”房玄龄眉头一皱，板起脸道。
长孙无忌嘴角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但又忍住。
李在古没有理会房玄龄，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他不怕继续说下去：“陛下如今若妥协，便是如割地求和无异。陛下若为了求和，宁愿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以换得一夕安寝？”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脸色一变，这种话，他二人也不敢说得如此直白。
李二突然哈哈一笑。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随即疑惑地看着李二。
李在古则显得淡定自若，他猜得到李二不会怪罪他。
李二既然起了要抑制山东豪族之心，就不会这么容易妥协。
李二只不过要借李在古的口，将他真正想说的话，说给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听。
“李将军所言有理！”李二收起笑容，“若今日朕对卢氏妥协，他日所有豪族便会变本加厉！朕决定，绝不会向范阳卢氏妥协，也绝不会向山东其他豪族妥协！”
“陛下，臣愿与陛下共同进退，与山东世家豪族斗上一回！”长孙无忌的话语中透出真诚和决心。
“陛下，臣虽为山东人士，但臣也支持陛下抑制山东各豪族壮大，以防止其威胁朝廷统治。”房玄龄表情严肃，沉声道。
“好，很好！有二位爱卿支持朕，何愁大事不成！”李二露出笑容。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立即躬身作揖。
“李将军，为何你也不遗余力支持朕抑制山东豪族？须知道，以你如今的影响力，以你如今的官阶，敢得罪豪族，一不小心便有粉身碎骨之险，甚至家人也会处于危险之中。”李二盯着李在古，语气沉重道，“你不怕卢阁若被处斩，范阳卢氏对你进行打击报复，甚至直接取你性命？”
“陛下，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李在古昂首挺立道，“臣若能抑制山东豪族，而换取大唐长治久安，死亦何惧！”
“好！讲得好！”李二赞许道。
略微一顿，他问道：“为何你认为抑制山东豪族，会换来大唐长治久安？”
“回禀陛下，臣可否实话实说？”李在古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谨慎的问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二听到李在古这样说，意识到他要说的话或许会冲撞到自己。
他呵呵一笑道：“李将军有话但说无妨！无论是说任何话，即使是对朕大不敬的话，朕都允许你无罪！”
“有陛下此言，臣便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在古特意放缓语调，字字清晰，准确的落入众人耳中。
“山东豪族自北魏孝文帝进行汉化改革，定族姓之后延续了数百年，因其具有天独厚的优势，使得山东豪族集团获得深厚的儒学传统文化。说句不好听，无论是文化学识还是社会地位，山东豪族集团都在关陇集团之上，因此山东豪族集团在心理上一直占着优势，鄙视关陇集团。”
李二听到这，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悦，但很快恢复正常。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都露出惊讶的神色，没想到李在古敢说这种话。
李在古不理会他们的反应，接着说道：“山东豪族集团虽看不起关陇集团，但不得不接受现实，如今统治大唐的是关陇集团，而不是山东豪族。
为此，山东豪族集团因自身利益的逐步丧失，对关陇集团一直心存不满，只要一有机会山东豪族就起兵反抗。
若臣没猜错，陛下对于山东豪族，是既崇羡又憎恨。
崇羡山东豪族的文化风习，憎恨山东豪族的势力，憎恨其与皇室抗衡的力量。”
李二的脸色又微微一变，紧接着轻轻干咳一声，以掩饰其不悦。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替李在古捏一把汗，他二人也知道这种事的存在，但不敢直接对李二说出来。
“经过隋末战争带来的打击，山东很多豪族的实力已大不如前。可是很多豪族趁机利用战争中逃亡的百姓建立自己的私家武装来。
大唐因立国之初为了统一中原，统一南北，进行多次战争，故没能抽出时间处理山东豪族的问题。
如今大唐平定北方突厥，四海升平，是时候抽出手来好好处理山东豪族的问题了。
山东豪族集团势力强大，控制着大量人口。据臣所知，朝廷连该地区的户籍情况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如此说来，陛下对大唐的统治是名义上的，实际上并没有统治山东豪族集团所把持的地方。”李在古继续道。
李二皱了皱眉头，一副不可思议地盯着李在古。
李在古仿佛是李二肚子里的蛔虫，李二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似乎全都知道。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制止李在古继续往下说。
“山东豪族集团若没有得到有力的抑制，始终不利于大唐的稳定。若是山东豪族势力不服大唐统治，与反唐势力相结合，势必加剧大唐的动荡不安，甚至可能重演隋末的动乱历史。”李在古又出声道，“若大唐不稳定，则天下黎民百姓得不到休养生息，无法过上和平稳定的生活。如今陛下统一天下，黎民百姓终于过上和平的生活，绝对不能因为山东豪族集团而破坏这种稳定的局面。”
“李将军简直说到朕的心坎里去了！”李二不禁感叹道，“没错，朕对山东豪族一直不放心。只要山东豪族不被削弱，朕便无法睡个安稳觉。”
“陛下，臣听完李将军所言之后，反而糊涂了。”长孙无忌接话道。
“哦？”李二随即疑问地瞧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轻轻的干咳一声道：“李将军方才劝说陛下处斩卢阁，不向山东豪族妥协，可是此时，李将军却说山东豪族若有损失便会伺机武力反抗，如此说来，李将军的话不是前后矛盾？”
李二没有回应长孙无忌的疑问，而是看着李在古，让李在古回应。
房玄龄也用疑问的目光看着李在古。
李在古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又看了李二一眼，不紧不慢道：“陛下，臣方才也说过，处斩卢阁，既是杀一儆百，也是试探山东豪族反应。若不处置卢阁，便等于向范阳卢氏望族投降，等于怕了山东各豪族，此后果只会让山东豪族得寸进尺，以为朝廷怕了，更容易引起山东豪族拥兵自重，等其势力变得更加强大之时，要抑制已来不及。”
“处斩卢阁，确实是损害了范阳卢氏豪族的利益，但还没有到损害整个山东豪族集团的利益，何况陛下处置卢阁，是依律依法，其他豪族找不到借口。其名不正则言不顺，得不到百姓响应。”李在古解释着。
“臣后面所言，是向陛下讲明如今山东豪族的情况严峻，不得不趁此机会抑制，前后并不矛盾。”
“嗯。”李二若有所思的点头。
“听了李将军解释，无忌豁然开朗。”长孙无忌露出一丝笑容道。
李在古冲着长孙无忌微微一笑。
“李将军确实指出了如今山东豪族的情况严峻，可是对于山东豪族的情况陛下早已清楚。”房玄龄似笑非笑道，“李将军不单单是只指出问题所在，估计李将军还有其他应对之策吧？”
“玄龄言之有理。”李二淡淡一笑，随即盯着李在古，“李将军是否有更多对付山东豪族之策？”
“陛下英明！”李在古露出笑容，“除了利用卢阁对付范阳卢氏之外，臣确实想到了其他抑制山东豪族的策略。”
“哦？快讲！”李二满眼期待。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也是满眼期待地瞧着李在古。
李在古没有立即说出他的对策，而是微信地对李二说道：“陛下，臣接下来要讲的话，仍然要提前得到陛下的允许才敢讲。”
“朕在此保证，李将军今日所有言语，朕绝不追究。”李二严肃道。
“谢陛下。”李在古躬身道。
“行了，快说你的对策。”李二催促道。
“陛下，臣要说的对策，其实陛下已在实施。”李在古脸带笑容道。
“你所指的是？”李二疑惑道。
“陛下利用山东豪杰对付山东豪族！”李在古解释道，“据臣所知，李勣、秦叔宝、程知节、魏征等人便属于山东豪杰。这些山东豪杰对山东的政治形势和社会局面比较了解，在当地有名望，与各种势力都有密切联系，很适合用来对付山东豪族。”
第二百一十八章 借势打势，获得奖赏
李二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心里暗道，幸好李在古是自己人，若是敌人，对自己如此了解，又知之甚多，甚是危险。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的眉头一皱，没想到李在古知道的还挺多。
“陛下重用山东豪杰，其中一个原因，估计便是借助山东豪杰势力牵制山东豪族？”李在古用疑问的语气说道。
李二犹豫了一下，才道：“没错！”
不管怎么说，被人说中心事，总感到不爽。何况，还是帝王被人说中心事。
当年的杨修之死，就是很好的例子。
不过幸好，李二不是曹阿瞒，不会因此而忌恨李在古。
李二开始听到李在古所说的话，心里确实不悦，但仔细想想，他反而感到庆幸。
李在古不藏着掖着，当面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想，说明他没有防着自己，也说明他对自己没有二心，更说明他信任自己。
李在古也是了解李二是明君，才敢与他说这些。
“陛下，臣建议在借助山东豪杰势力牵制山东豪族的同时，还需要招揽天下有才之士替朝廷出力，替大唐出力。”李在古继续说道。
“大唐地域甚广，文化复杂，仅靠关陇集团以及山东豪杰不能适应大唐的发展，必须广纳人才，尤其是庶族寒门学子。”
“广纳贤才，既能替朝廷效力，又能借此抑制山东豪族扩大影响力。庶族寒门若得到朝廷重用，则会削弱豪族势力。庶族寒门有了出路，便不用依附豪族势力。同时，庶族寒门与世家豪族之间的矛盾也会得到平衡。”
李在古这个建议，不单单是抑制山东豪族，还抑制了其他世家士族，给了庶族寒门机会。
虽说能够平衡社会矛盾，但损害了所有豪族、贵族、世家的利益。若想实施，恐怕有很大阻力。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不禁眉头略皱，然后都盯着李二，他们想听听李二会有如何说法。
关键之人是李二，而不是李在古。
李在古只是提了建议，至于接不接受，是否实施，唯有看李二。
不过，他们二人内心也感到奇怪，李在古本人出身于关陇贵族，按理说，他不应该建议圣上招纳庶族寒门才对啊，这不等于挖自己墙角？
李在古借此机会提出这些建议，是为了大唐长治久安，为了大唐能够统治得更久更远而提出建议，不是为了眼前的利益。
李在古希望能凭着自己微薄之力，让底层老百姓有上升的机会，让大唐的贫富差距有所减少，让大唐更多的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他知道要实现这些很难，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李二犹豫起来，他是希望能够借助其他势力抑制打压山东豪族，但他并没有想过要打压全部士族、世家。
至少，目前还没有到时机。
李在古提出的建议没有错，可是站在李二的立场，站在李二的地位，站在李二的环境，他需要考虑的事自然与李在古不同。
李二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统治地位，若真如李在古所言，不管出身，只要有才能便重用，恐怕会引起所有世家、士族、贵族的不满。
到时候，面对的不止山东豪族的阻力，还有其他世家、士族、贵族的不满。
如此一来，很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皇位。
过了片刻，李二徐徐道：“李将军所言有一定道理，可如何招贤纳士？自古以来，能进入朝廷之人，都是大族举荐。”
李二虽不完全赞同李在古大量招纳庶族寒门的建议，但他想知道李在古有什么方法可以做到大量的招贤纳士。
“陛下，臣认为，科举考试科目在前朝基础之上，可以增加更多科目，并且降低考试门槛，让寒门子弟也有机会参加科举考试。”李在古语重心长道，“若科举得到广泛实施，便能为大唐招揽更多人才，为寒门提供上升通道，起到动摇门阀制度作用，从而扩大陛下统治基础！”
“底下的黎民百姓有了上升的机会，有了更多的出路，自然更加维护陛下，维护大唐基业！”
李二点点头，沉思起来。
他明白李在古的建议是为了大唐好，可是过于冒进，过于急躁。
牵一发而动全身！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急于求成，到最后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目前要首先解决的是范阳卢氏的事，其他事先摆一边。
李二思考片刻道：“李将军的建议，朕会考虑，等解决完范阳卢氏的事后，朕将会着令左右仆射连同三省六部，对科举之制进行改进。”
“陛下英明！”李在古躬身作揖道。
“朕听完李将军方才所言，是豁然开朗啊，朕更有信心抑制山东豪族！”李二挤出一丝笑容。
顿了顿，李二话锋一转：“李将军，因卢阁之事，使得你于众臣面前被三位大臣弹劾，让你受了委屈。
朕决定，赠予李在古绢一千匹！朕要让大唐臣民知道，做错了事，朕会处罚；做对了事，朕会奖赏！”
“谢陛下！”李在古随即躬身作辑。
“叮！恭喜主人，政治值增加3点！”
李在古此次提出的大部分政治主张，还是有建设性的。
虽说李二不一定会按照李在古所提议的全部实施，但李在古有这样的政治主张实属不易！
何况，他替李二找到打压山东范阳卢氏的突破口，而且李二借着李在古被弹劾之事，打压了淮安王和萧瑀。
特别是打压了萧瑀，等于打压了萧家一族。
“好了，今日到此。诸位回去准备，接下来，我等还要应付范阳卢氏，以防其孤注一掷。”李二直了直身子，看了眼前三人一眼道。
李在古、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辞别李二，离开两仪殿。
李在古离开皇宫后，直接回家。
家中的张如莲和乙失静珠早已翘首以待，等候多时。
“夫君，圣上召你入宫，是否三司会审有了结果？”一看到李在古回来，张如莲就迫不及待道。
乙失静珠关切而焦急地盯着李在古。
“没错。”李在古点头微笑道。
“结果如何？夫君是否需要负责？”张如莲追问。
李在古笑了笑，将结果告诉了张如莲和乙失静珠。
张如莲和乙失静珠听后，先是意外，接着高兴不已。
第二百一十九章 偷鸡不成，有名无实
淮安王的王府里面。
李神通、萧瑀和高甑生在商议着三司会审的结果。
“本王得到消息，三司会审的结果已出来，今日三司主管官员将向圣上禀明会审结果，不知道圣上会如何定夺。”李神通表情凝重道，“不知为何，本王今日一早起来，便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王爷多虑了。”高甑生让自己保持淡定道，“我等已将责任全部推给卢阁，应该不会有事。”
他表面上这样说，内心其实也没底。他也担心自己和儿子会不会受到惩罚。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依萧某看令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萧瑀略作沉吟，缓缓说道。
“此话怎讲？”李神通眉头一皱道。
“据萧某所知，令郎近来在长安城内的所作所为已被大理寺调查得清清楚楚。”萧瑀看了一眼李神通，面无表情道，“即使诬告李在古之事上可以将责任推给卢阁，但令郎在长安城内的所作所为恐怕无法推卸责任。”
“本王的逆子在长安城内做的事，本王也有所耳闻，都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即使受到惩罚也是小惩小戒。”李神通不以为然道。
“既然淮安王如此认为，萧某无话可说。”萧瑀显得有些无奈。
“禀告王爷，宣旨官在门外！”
就在此时，李神通的侍从跑进来报告。
“知道了！”李神通淡淡道。
宣旨官为何这个时候来本王府上？
李神通一边想着，一边与萧瑀、高甑生出去迎接宣旨官。
“原来御史大夫，上将军也在此？正好，不用某跑来跑去。”
行过见面礼后，宣旨官脸带笑容道。
萧瑀与高甑生疑问地对视一眼，没想到也有他们的敕旨。
宣旨官依次宣读完李神通、萧瑀和高甑生的敕旨后，李神通、萧瑀和高甑生都满脸诧异。
他们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因为他们听信谗言而弹劾忠良，从而导致被圣上处罚。
李神通还好一点，他的处罚不是很严重。可是，萧瑀和高甑生的处罚则严重了很多。
萧瑀被免去御史大夫之职，闭门思过。
高甑生不但被免去上将军封号，而且被降低品阶，还被着令离开长安，去利州任职。
三人心有不服，但无可奈何。
旨意已下，圣上不可能再改。
萧瑀感到后悔，这事本来与自己无关，可自己一时头脑发热，以为借此机会能够参上李在古一本，没想到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高甑生想哭的心都有，圣上还是秦王之时，自己便追随着，鞍前马后，无怨无悔，但是圣上竟然为了李在古而如此处罚自己。
他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恨李在古。
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李在古造成的。
宣旨官宣读过敕旨后，要回去复旨。
李神通急忙叫住宣旨官，想从他的口中打听他的儿子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宣旨官没有告诉他们具体如如何处罚他们的儿子，只是让他们赶去大理寺了解。
送别宣旨官后，李神通和高甑生连忙赶去大理寺。
至于萧瑀，则沮丧地回家去。
萧瑀回到家后，越想越气，悲伤不已，没多久竟然大病不起。
李神通和高甑生赶到大理寺，了解过后，对于他们儿子所受的处罚，既痛心，又痛恨。
因为此事，高甑生心里埋下了对李在古的仇恨种子。
李神通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被削去爵位，贬为庶人，又想到自己也受到牵连，心里很不服气，决定去找李二问个明白。
李二回到甘露殿，用膳过后，正要批阅奏折，门外内侍忽然报告，淮安王李神通求见。
李二眉头略皱，他让内侍宣李神通进来，同时猜想李神通前来应该是为了被处罚之事。
行过君臣之礼后，李二示意李神通坐下。
“王叔见朕有何要事？”李二放下手中的奏折，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刚坐下的李神通倏地站起来，对着李二作揖道：“陛下，臣此番前来，是要问陛下，为何削去锐儿爵位，并贬为庶人？为何停了臣的俸禄，并令臣于家中闭门思过一年？”
李二瞥了一眼李神通，徐徐道：“孝锐违反大唐律法，其罪本应削去爵位，贬为庶人，并徒三年，朕因考虑到其身为宗室，故免去其徒三年之罪。王叔若不服，朕可以让三省修改敕旨，增加孝锐徒三年之罪。
至于王叔，相信谗言弹劾忠良，若朕不是看在宗室的面上，王叔的爵位也没有了！朕已将尔等轻判，王叔还不服？”
李神通脸色一变，眉头紧皱，心里还是不服气。李二为了一个小小的四品将军，居然处罚自己，心有不甘。
他自恃是王爷，自恃是大唐的开国功臣，自恃自己是李二的长辈，口气强硬道：“陛下，昔日臣在关中起兵，提着脑袋首应太上皇的义旗，后来在大唐争霸天下的诸战中，更是身先士卒，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战斗，而如今陛下为了一个小小的四品将军，便要处罚臣，老实说，臣不服气！”
听了李神通的话，李二心里来气，他瞪了一眼李神通，板起脸道：“王叔虽首先响应义旗举兵，可这是担忧被牵连而自谋摆脱灾祸。
等到窦建德侵吞山东，太上皇命令王叔前去讨伐，而结果是王叔全军覆没。
后来刘黑闼聚众再叛，太上皇命王叔统帅邢、洺、相、魏、恒、赵等州兵众共计五万多人，与刘黑闼在饶阳决战。此战王叔战败，更是丢兵弃甲，望风脱逃，兵马和军需物资损失惨重。
王叔如此惨淡的战绩，好意思在朕面前提起？
王叔若不是皇族至亲，朕早已削去你的爵位！
李在古虽是四品将军，但他生擒颉利，替朕平定草原立下汗马功劳！若朕不是考虑到李在古年纪尚轻，还需多加历练，早已封其为国公！”
李神通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无话可说。
“如今王叔有错不反省，却跑来甘露殿讨公道？朕可以明确告诉王叔，在朕统治的大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二补充道。
李神通没想到自己讨不到好处，还被李二喷了一脸灰，只好灰溜溜的离开。
李神通回到家里后，心里堵着气，心情忧郁，没多久便病倒，过了两个月后病死。
第二百二十章 替子求情，咎由自取
卢清到长安后，找了多名与范阳卢氏有交情的朝中大臣，希望能够救卢阁一命。
有的大臣表示有心无力，有的大臣表面答应帮忙，有的大臣答应联合其他大臣上奏……
可是，当卢清知道当今皇上已经下旨判处卢阁秋后处斩之时，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再次找到有交情的大臣，通过多方打点，得以进入大理寺牢房里面，见了卢阁。
父子二人见面后，抱头痛哭。
哭过之后，卢阁将整件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告诉卢清。
卢清知道了整件事是因为李在古引起的，决定去找李在古求情，希望李在古向圣上求情，饶了卢阁一命。
这日，李在古处理完公事，回到家中水都没有来得及喝，家丁突然来报，说是范阳卢氏的卢清求见。
听到卢清之名，李在古便知道卢清是为了卢阁的事而来。
身为天策府的副统领，对于范阳卢氏，对于山东各豪族早已了然于心。
李在古让家丁叫卢清进来，然后拿起丫鬟送来的一杯茶，呷了一口。
很快，卢清带着一个随从走了进来。
卢清这几日为卢阁的事奔波着，为了卢阁的事愁闷着，整个人比他刚来长安的时候瘦了一圈。
李在古示意卢清坐下，令丫鬟上茶。
卢清的随从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正方形盒子，静静地站在卢清身后。
卢清忽然站起来，对着李在古深深作了一个揖，神色沉重道：“李将军，卢某此番前来，是为了犬子之事，恳请李将军大人有大量，饶了犬子一命！卢某替犬子向李将军赔罪，恳请李将军体谅作为父亲的不易！卢某实在不愿白头人送黑头人！”
卢清说着，泪水流出。
“卢阁被判死罪之事，是经过三司会审决定的结果，又是圣上核准，请恕我无能为力。”李在古放下手中的杯子，表情严肃道。
“此事因李将军所引起，若李将军肯到圣上面前提犬子求情，圣上定会饶过犬子一命。”卢清哭丧着脸，恳求着。
“由我引起？”李在古顿时不悦，“明明是你儿子调戏我妾室在先，是你儿子指使下人打人在先！”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身为父亲，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认为事情的起因不在他的儿子，而在别人。怪不得他的儿子敢在长安城内，光天化日之下随意调戏女子。做错了事后，不第一时间去认错，反而连同别人试图诬告忠良。
听到卢清这样说，李在古能猜得到平时卢氏家人是如何教育卢阁的。
卢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慌忙跪下，颤声道：“卢某一时失言，望将军恕罪。将军所言极是，所有错都是犬子引起，与将军无关。”
李在古瞥了一眼卢清，鄙夷道：“起来说话！”
卢清没有站起来，继续跪着道：“求将军放过犬子，只要将军饶了犬子，卢某下半辈子替将军做牛做马！”
“我方才已说得很清楚，卢阁秋后处斩是圣上的旨意，并不是我愿意饶了他便行。”李在古开始不耐烦道。
卢清跪在地上想了想，站了起来，擦掉眼泪，然后示意随从打开手中的盒子。
盒子打开的瞬间，李在古看到里面发出光芒。
卢清拿过盒子，递到李在古面前：“李将军，这是小民孝敬你的夜明珠，若你能饶过犬子，这颗夜明珠便是你的。”
李在古看到盒子里面的夜明珠有婴儿的拳头那么大，颜色美丽，半透明，无须借助光照，便能主动发光，并且发光能量较大。
李在古知道，这颗夜明珠价值连城，世间罕有！
他听到对方说要送给他，不禁心动。但心动归心动归，他并没有接收。
“夜明珠，确实是难得的宝物！”
李在古没有伸手接过夜明珠，而是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慢悠悠道。
“不妨告诉你，看到如此光芒夺人的夜明珠，我有心动。不过，在你的心目中，你儿子的命只值一颗夜明珠？”
卢清脸色一变，眉头一皱，以为李在古嫌少，想要更多的财物。
“李将军，只要你能饶了犬子，不要说一颗夜明珠，即使是要卢氏全部家产，卢某都给你。”卢清咬咬牙道。
“在你的眼中，我就是一个如你一样，什么都能够以钱财收买的人？”李在古不屑道。
卢清嘴角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但又忍住。他搞不清楚李在古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嫌弃给他的不够，还是真的不为金钱所动？
“李将军，是否嫌少？李将军想要什么？只要告诉卢某，卢某定会想尽一切方法替你找到！”
“有钱就大不了？”李在古鄙视道，“在我这里，有钱也行不通！”
李在古本来看到卢清跪下求自己，心有恻隐，可是看到卢清竟然用金银财宝来砸自己，那恻隐之心顿时烟消云散。
卢清脸色变了几变。
“卢阁所犯之事并不是得罪我那么简单，他欺君罔上，往日里结交权贵，欺行霸市，指使下人打架斗殴，更强占民女！哼！老实说，他死不足惜！”李在古冷声道。
卢清沮丧的脸上浮现出怒意。
“来人，送客！”李在古不想再跟他浪费口舌。
“李将军，求你……”
“滚！”
“好，卢某走！”
卢清一挥衣袖，带着随从走向门口。
快到门口的时候，卢清忽然停下，紧接着转过身来，扫了一眼李在古，咬牙切齿道：“李在古，若我儿子真被处斩，一定要你陪葬！”
“嗯哼？那走着瞧！”李在古不以为意道。
卢清目光怨恨，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
卢清前脚一走，张如莲后脚进来。
“夫君，方才那人是谁？为何要你陪葬？”张如莲好奇地问道。
“卢阁的父亲。”李在古呷了一口茶，慢慢道。
“他为何找你？”张如莲追问。
“求我饶了卢阁一命。”李在古看了一眼张如莲，不紧不慢道。
“卢阁被判秋后处斩，是圣上的旨意，他求夫君也没用。”张如莲若有所思道。
“嗯！像卢阁这种人，是咎由自取，即使我有能力也不会帮他！”李在古语气中带着些许厌恶之意。
“夫君所言极是，卢阁这种人不值得帮。”张如莲附和道。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卢寿吐血，拜访豪族
在家里的卢寿收到卢清由长安送回来的消息，知道他的孙子被判了秋后处斩，激动得差点从榻上跌下来。
他只觉得喉咙一甜，紧接着张口喷出一口血来。
服侍卢寿的丫鬟见状，大吃一惊，一边扶着他，一边慌忙大叫：“来人，快来人，老爷吐血……”
“我……我没事……”卢寿说着，拿起手帕擦掉嘴角的血迹。
很快，卢寿的夫人和两个下人跑进来。
“快，快去叫大夫！”卢寿的夫人看到地上的血迹，急忙对下人叫道。
“没事……不用叫大夫……我休息片刻便可。”卢寿有气无力道。
“可是老爷……”
“我说了没事！”卢寿打断夫人，激动而恼怒道。
“好，好，不叫大夫，不叫大夫。”卢夫人连忙说道。
她不希望卢寿过于激动，又吐血。
丫鬟抚摸着卢寿的心口，试图让他平复一下心情。
卢寿摆摆手，示意丫鬟停下来，然后慢慢躺下来。等他躺好后，留下夫人，让其他人都出去。
卢夫人忧心忡忡的看着卢寿：“老爷，先休息，有事以后再说。”
卢寿微微摇头，激动而伤心道：“夫人，清儿送回消息，孙……孙儿被……被判秋后处斩……”
“啊！”
卢夫人一听到这个消息，差点站不稳。
“乖孙呀……我可怜的乖孙呀……”卢夫人突然伤心地哭了起来。
卢寿见到夫人哭起来，心里跟着难受，眼角滑落老泪。但他知道此时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深呼吸了一口气。
“夫人别哭！”卢寿出尽力气叫道。
卢夫人似乎没有听到卢寿叫她，继续哭着。
她一边哭着，一边伤心地叫着卢阁的名字。
“孙儿还没死，你哭什么哭！”卢寿不耐烦道，“此时是要想方设法救孙儿，而不是哭！”
听到卢寿这样说，卢夫人止住哭声，连忙看着卢寿，抽噎着说道：“孙儿还……还有救？”
“只要没到砍头那一刻，便有机会。”卢寿难掩伤心道。
卢夫人点了一下头，仍然抽噎着。
卢寿平复一下心情，声音不大道：“夫人，替我叫管家进来，我要吩咐管家替我找人救孙儿。”
“好，好，为妻即刻去叫管家。”卢夫人说着，边擦眼泪，边急步走出去。
卢夫人到了外面，让丫鬟进去服侍卢寿，然后吩咐家丁去叫大夫，接着叫管家进卢寿的房间里面去……
两天后，崔、郑、王三大豪族的族长分别收到卢寿的书信，不日卢寿将会登门拜访。
崔、郑、王三大豪族的族长看到卢寿的书信，就知道他因何事要登门拜访。
关于卢阁被朝廷判处秋后处斩的事，无论是崔、郑、王这样的豪族，还是普通士族贵族都已经知道。
崔、郑、王三大豪族的族长都意识到，朝廷之所以判处卢阁秋后处斩，就是要杀一儆百。同时，要给山东豪族提个醒，别惹事。
又过了两天，卢寿带着随从，出现在博陵崔氏的族长家中。
简单的寒暄过后，卢寿没有过多的废话，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希望崔氏能够与卢氏一起，向朝廷施压，免去卢阁死刑。
崔氏的族长考虑片刻，才给予答复。
他没有直接拒绝与卢氏一起向朝廷施压，也没有答应与卢氏一起向朝廷施压，而是告诉卢寿，崔氏有人在朝廷任职，他会吩咐在朝廷任职的崔氏官员向圣上替卢阁求情。
卢寿看得出崔氏不愿意与卢氏一起向朝廷施压，只好失望地离开。
接下来，卢寿依次拜访了荥阳郑氏和琅琊王氏。
令卢寿更加失望的是，无论是荥阳郑氏，还是琅琊王氏，都拒绝与卢氏一起向朝廷施压，表示不想惹事上身。
荥阳郑氏和琅琊王氏的族长告诉卢寿，如今山东豪族大不如前，经过唐朝开国之处的多年战乱，导致山东豪族势力大减，人口流失，土地荒芜。加上山东豪杰崛起，原本跟着山东豪族的很多人，都投到了山东豪杰麾下。
若此时与朝廷叫板，无疑是送羊入虎口。
经过隋末战乱，经过唐朝统一中原的战乱，山东豪族集团已经大不如前，如今百姓大部分想过和平的生活，若此时摇旗呐喊，追随者不会很多。
何况，如今的大唐，刚打胜突厥不久，将士们的战意还在高涨之中。
豪族之间平时虽有来往，有些甚至联姻，但真的遇到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这些所谓站在普通黎民百姓上面，靠着黎民百姓供养的豪族，便会露出自私自利的面目来。
这些豪族看到过不同年代的豪族从荣到衰，使得他们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赌徒永远都玩不过庄家。
古往今来多少豪族因为得罪皇家而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如今这些豪族之所以能够保持着其特殊地位，是因为大唐皇帝需要他们来帮忙维持社会稳定。
若他们真的有谋反之心，想必大唐皇帝就会用雷霆霹雳手段来镇压，到那时，就不是简单的打压，而是彻底灭亡。
更何况，此次卢阁犯了杀头之罪，不是大唐朝廷欲加之罪，而是卢阁确实违法，是他自找的。
大唐朝廷是依大唐律法处置，若山东豪族借此闹事，天下黎民百姓也不会站在他们这边，还有可能引起黎民百姓对他们的反感。
如今大唐皇帝没有撕破脸，而是采取拉拢与抑制山东豪族的方法，以此来平衡各方势力。
若山东各大豪族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与范阳卢氏串通一气，跟大唐朝廷对着干，结果可想而知。
当今大唐皇帝不像其他皇帝，他有魄力，可以心狠手辣，也可以心慈手软。
若你是他的敌人，他会痛下杀手；若你是他的“朋友”，他会慈悲为怀。
无论是博陵崔氏、荥阳郑氏，还是琅琊王氏，都明白，大唐皇帝此次之所以对范阳卢氏的人动下杀手，原因之一是要提醒博陵崔氏、荥阳郑氏和琅琊王氏选好站队。
是要站在大唐朝廷这边，还是站在范阳卢氏那边。
很明显，博陵崔氏、荥阳郑氏和琅琊王氏已经选择站在大唐朝廷这边。
遭到其他豪族无情的拒绝帮忙后，卢寿差点又吐血。
他做了一个决定，要亲自去长安面见大唐皇帝。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军事训练，自讨苦吃
太极殿上，众臣朝议。
众多大臣争相发言，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大唐内事外事。
主要的国事商议完毕后，李二朗声道：“有奏章出班，无事朝散！”
“陛下，臣有事启奏！”李在古忽然说道。
“李将军有何事？”李二的目光投向李在古。
“回禀陛下，臣提议让皇族世子，贵族、世家、大臣的公子击中起来进行专门的军事训练。”李在古出列躬身作揖道。
“李将军为何有此提议？”李二好奇的问道。
“启禀陛下，臣近日得知，众多世子、公子终日无所事事，惹是生非，更有甚者终日流连忘返于长安城的平康坊，也有个别世子、公子为歌姬争风吃醋，挥霍无度。
长此以往，众多世子、公子骄傲自满，造成黎民百姓的厌恶。
世子、公子代表的往往不是自己，而是朝廷的颜面，更是大唐的颜面。
古语有云，居安思危。如今大唐周边依然有不少异国虎视眈眈，很多世子、公子的心中没有居安思危的念头，万一有日异国入侵大唐，恐怕那些游手好闲的世子、公子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臣认为让世子、公子进行军事训练，一方面，能够让其戒骄戒躁，另一方面，能锻炼其体魄，增加其居安思危的念头。同时，还能为大唐日后储备更多的作战人员！”
“李将军言之有理！”李二若有所思的点头。
略微顿了顿，他扫了众大臣一眼，严肃道：“诸位卿家对李将军建议有何看法？”
有部分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部分大臣沉默不语；有部分大臣表示赞成李在古建议。
既然大部分大臣都没有出声反对，说明大部分大臣赞成李在古的建议。
“启禀陛下，臣认为李将军所言有一定道理，但要锻炼世子、公子，可以直接送去前线。”尉迟敬德出列躬身作揖道。
“尉迟将军所言非也。”房玄龄反驳道，“大部分世子、公子年纪尚轻，没有任何作战经验，贸然送去前线，恐怕有性命之忧。”
“依左仆射所言，李将军的建议可行？”尉迟敬德瞥了一眼房玄龄，淡淡道。
“没错。”房玄龄微微点头。
尉迟敬德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出声，但找不到话反驳，只好闭着嘴。
“陛下，臣认为李将军建议可行。”房玄龄接着对着李二躬身作揖道。
“嗯。”李二点头。
“启禀陛下，李将军此建议虽可行，但何人能担此大任？”长孙无忌也出列躬身作揖道，“此差事看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却是苦差事。王公大臣的儿子，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啊。”
“陛下，开府言之有理！”房玄龄出声赞同长孙无忌的话。
李二点点头，沉思起来。
他明白，那些王公大臣的儿子都不是善茬，若真要他们乖乖接受军事训练，必须要有一个镇得住他们的将领训练他们才行。
可是，这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没有将领愿意担任。
若自己任命，即使有将领迫不得已接受任务，也不会认真训练那些世子、公子。
李二的担忧，也是众大臣所担忧的。
他们也希望那些世子、公子有人管一管，可问题，谁敢管？
李二扫了众臣一眼，严肃道：“朕赞同李将军所言！”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李将军既然提出此建议，关于负责军事训练的将领是否也有人选？”
“是的陛下！”李在古想也不想道，“臣自荐当军事训练的主管将领！”
“好，很好！”李二顿时露出笑容。
他正等着李在古这话。
很多在场的将领听到李在古这样说，暗暗松了一口气。
很多大臣想不明白，李在古为何要自讨苦吃？
也有个别大臣心里有幸灾乐祸的感觉，认为李在古将会是里外不是人。
做不好，得罪圣上；做得好，便会得罪那些世子、公子。
李在古提出对世子、公子实行军事训练之前，就已经考虑好，若圣上接纳自荐的建议，他就自荐当军事训练的主管将领。
因为他也知道，这是个苦差事，没有人愿意做。既然自己提出来的，就自己上。
“诸位卿家，回家后都动员家中儿子去参加军事训练。当然，这是朕的建议，不是命令，自愿原则。不过，朕希望能够参加的都参加。朕也不希望常常听到有人向朕反应，某某世子，某某公子又在长安街头闹事！”
虽说李二没有强迫所有世子、公子参加军事训练，但他亲口建议，大臣们自然不敢违逆。
“要参加的人，两日后可以找兵部尚书报名。”李二接着道。
“遵旨！”众大臣应道。
“陛下，参加军事训练是在何时何处？”房玄龄问道。
李二想了想，才回应道：“具体的时间与地点，明日再告诉诸位！”
“遵旨！”房玄龄躬身道。
李二又说了句“有奏章出班，无事朝散”后，等了片刻，看到没有大臣有事启奏，就留下李在古，让其他大臣先行退去。
“李将军，将你方才建议让世子、公子实行军事训练之事写成奏章，于明日呈给朕。奏章内容要写明此事要实施的内容、时间、地点。”李二语气平和的对李在古道。
“遵旨！”李在古躬身作揖道。
第二天，李在古将奏章呈给李二。
李二看过奏章后，午后于甘露殿召见李在古。
“李将军的奏章中为何强调让世子、公子三个月之后才进行军事训练？”李二不解的问道。
“回禀陛下，臣之所以要三个月之后才进行军事训练，因为三个月后是一年中最炎热之时。”李在古微笑的回应道。
“为何要选择最炎热之时？”李二感到更加疑惑。
“炎热之时进行军事训练，方可更好地锻炼人的意志！”李在古解释道。
李二明白的微微点头。
“陛下，到时臣若训练众世子、公子，可否有足够大的权力？”李在古语气一肃道。
“没问题！”李二没有多想道，“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朕有能力办到，朕都会答应。”
“谢陛下！”李在古躬身作揖，“启禀陛下，朕确实还有其他要求……”
第二百二十三章 包下杜康，利用舆诵
李在古与李二商量好后，离开甘露殿。
他走出殿门，差点被一个内侍撞到。
“如此着急，发生何事？”李在古拉着那个内侍，质问道。
“回禀李将军，范阳卢氏的卢寿此时在长安城东市，嚷着要面见圣上，引来很多官民围观。”那个内侍一脸郁闷道。
“居然闹到长安来？”李在古语气一沉。
“这个卢寿昨日便想面见圣上，可圣上不想见他，他便找了几位大臣来劝圣上见他。”那个内侍不满道。
“圣上后来没有面见卢寿？”
“没有。卢寿虽说是范阳卢氏的族长，但他毕竟是平民，圣上根本无需面见他。”
“嗯，说得没错。”
“李将军，小的不跟你说了，还要赶着将此事禀告圣上。”
“好的。”
李在古离开皇宫，朝东市走去。
与此同时，方才的那个内侍见了李二，将卢寿在东市嚷着要见他的事告知。
李二听了后，脸色一沉，沉默起来。
那个内侍静静地站着，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李二出声道：“去找无忌，传朕口谕，命令无忌派人去看看卢寿都在长安城内说了何话，做了何事。”
“遵旨！”
“禀告陛下，开府仪同三司求见！”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侍从禀告。
“快宣！”李二连忙说道。
很快，长孙无忌急步走了进来。
那个内侍退了出去。
“朕正要派人叫你。”李二看着长孙无忌，表情严肃道。
“陛下有何事？”长孙无忌疑问道。
“朕听说卢寿在长安城内嚷着要见朕？”
“没错，臣正是为此事而来。”
“哦？”
“臣已派人注意卢寿的一举一动，他来到长安后，见了几位朝中大臣，又去了大理寺牢房，见了他的孙儿。”
“嗯。”
“卢寿想面见陛下不成，便带了几名卢氏家族的人在长安城内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
“说了何话？”
“臣……不敢说。”
“朕不怪你，快说！”
“卢寿说陛下是……昏君。”长孙无忌小心翼翼道。
李二脸色一黑，双眼掠过怒意。
长孙无忌见状，噤若寒蝉。
“卢寿敢如此骂朕？他这是找死！”李二没好气道。
“陛上所言极是，那卢寿就是找死！”长孙无忌连忙附和道。
李二沉思一下，淡淡道：“你继续派人监视着卢寿、卢清，朕要知道其父子二人在长安的一举一动。有何风吹草动，即刻告诉朕！”
“遵旨！”长孙无忌躬身道。
长孙无忌退了出去后，李二双眼掠过一抹阴冷的寒意。
朕要会会这个山东豪族之一的范阳卢氏的族长，看看他有多大能耐，敢骂朕！
李在古到了东市后，找了很久，并没有看到卢寿。
“听说杜康阁今日被一个姓卢的人包了下来，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喝酒，全部免费。”
“当真？”
“我也听别人所说。”
“不如我等前去看个究竟？”
“我正有此意！”
“好，赶紧去，慢了恐怕没位置。”
“对，走！”
李在古正打算找不到就回家的时候，忽然听到两个路人的谈话。
他急忙追上两步，拉住其中一个路人。
“喂！你要干什么？”
被李在古拉住的那个路人扭过头疑惑地看着李在古，很不爽的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李在古松开手，赔笑道，“方才我听到你二人说杜康阁今日被一个姓卢的人包了下来？”
“没错！”那人语气冷淡道。
“谢了！”李在古抱拳道。
那人摆摆手，紧接着与他的朋友急步往前走。
难道包下“杜康阁”的人就是卢寿？
李在古一边想着，一边朝着“杜康阁”走去。
当他赶到“杜康阁”的时候，发现“杜康阁”不但坐满了人，而且站满了人。
人多得快要站到门口外面了，李在古想挤进里面都没有机会。
他不方便表露身份，也不方便使用暴力挤进去。
他见缝插针地挤进两层，然后问身旁一位长着一张马脸的大叔，为什么如此多人来这里。
那个马脸大叔告诉李在古，今日有一位姓卢的大财包了“杜康阁”，不单单免费请到来的人喝酒，还请了个说书人，讲故事给大家听。
马脸大叔连说可惜，他来得太迟，讨不到酒喝，不过还好，能听人讲故事。
李在古追问，讲得是什么故事。
马脸大叔说，讲的是前朝一个年轻男子，因为无意中得罪权贵，被前朝皇帝下旨处于死刑之罪的故事。故事中的男子年轻有为，是家里的希望，从小到大孝顺父母，尊敬长辈，有仁有义，却没想到不畏权贵而被处于极刑。
马脸大叔说着的时候，显得义愤填膺，替故事中的男子感到不忿，又对故事中的权贵和皇帝感到气愤。
李在古随即明白，故事中的所谓年轻有为的男子正是卢阁，而所谓的权贵就是自己，所谓的前朝皇帝实际上指当今圣上。
这是卢氏家族的人想借助舆诵的力量，引起民众注意，将卢阁打造成一个被冤枉的好人，然后争取“民心”，接着向大唐皇帝施压。
李在古思考片刻，决定要将此事速报给圣上。
他离开“杜康阁”，刚好遇见两个天策府的密探。
李在古将他们带到没有人的地方，问了他们为什么来这里。
两位密探告诉李在古，是长孙无忌派他们来寻找卢寿父子的。
李在古告诉他们，卢寿父子有可能在“杜康阁”，然后他吩咐一位密探去“杜康阁”，另一位密探去找长孙无忌，让他立即去甘露殿面圣。
吩咐完，李在古急忙朝着皇宫赶去。
李二看到李在古去而复返，猜得出有要事要找他。
李在古见了李二后，没有废话，直奔主题，将卢氏想利用舆诵的力量，要将卢阁打造成一个被冤枉的好人，然后争取“民心”，从而向朝廷施压的事告诉李二。
李二听完后，皱起眉头来。
他沉思片刻，然后问李在古有何对策。
李在古正要将他已经想好的对策告诉李二的时候，长孙无忌赶来。
与长孙无忌一起赶来的，还有房玄龄和李靖。
房玄龄和李靖身为宰相，也随时注意着长安城内的动向。同一时间收到卢寿在长安城内对圣上不敬，还试图闹事的消息。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双倍奉还，也讲故事
“三位卿家来得正好！”
李二看到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李靖赶来，双眼一亮。
房玄龄和李靖都是智谋非凡之人，定会替自己想到应对之策。
“李将军，赶紧将你知道的事告诉诸卿。”李二转而对李在古说道。
李在古说了声“遵旨”，接着将他方才告诉李二事告诉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李靖。
李在古一讲完，李二就问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李靖：“三位卿家有何对策？”
“回禀陛下，臣建议将卢寿、卢清父子抓起来。”长孙无忌首先接话道。
“不妥！”房玄龄立即反对，“如今没有真凭实据证明卢寿、卢清父子违反大唐律法，若空口无凭的将其抓起来，恐怕会给陛下招来非议。”
“左仆射言之有理！”李靖赞成道。
略微顿了一下，李靖紧接着道：“启禀陛下，臣认为陛下应接见卢寿，看看他要面见陛下后能怎样。”
“卢寿面见陛下，自然是为了卢阁的事。”长孙无忌不以为然道，“卢寿并不是朝廷命官，陛下没理由需要接见他。”
“卢寿毕竟是山东大儒，又是范阳卢氏的族长。”李靖严肃道，“陛下若接见卢寿，更能向天下臣民表明陛下既从善如流，又平易近人！”
李二微微点头，若有所思道：“左仆射与右仆射都言之有理。”
他看到李在古没有参与讨论，随即问道：“李将军有何看法？”
“回禀陛下，臣认为左仆射、右仆射、开府所言各有各的道理，不过臣认为目前既无需将卢寿、卢清父子抓起来，也无需接见卢寿。”
李在古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疑问地盯着他。
李在古看着李二，不紧不慢道：“陛下，臣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对付卢氏。”
“是何方法？快说！”李二急道。
其他人继续盯着李在古，目光中除了疑问之外，还多了几分期待。
“回禀陛下，卢氏懂得采用舆诵的方法，我等也可以利用舆诵的方法来应对。”李在古想也不想道。
这个方法他早已想好，方才就想着告诉李二。
“李将军的意思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二狐疑道。
“非也！”李在古微微摇头道，“臣是计划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基础上，双倍奉还！”
“哦？”李二感到疑惑。
“既然卢氏利用请人喝酒，又请人说书的方法，想替卢阁洗脱罪名，我等也可以请人说书，将卢阁所作所为编成故事，在街头巷尾讲给长安百姓听。”李在古不假思索道，“不但如此，我等还可以派人到长安人多的地方将卢阁所作所为透露出去，甚至将卢氏一家人所做过的坏事也可以透露出去。”
“卢氏想玩，我等便陪其玩！”李在古补充道。
“嗯。”李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看着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李靖，想听听他们对李在古建议的看法。
“陛下，臣赞同李将军所言！”长孙无忌先开口道，“如此做法，不但对卢氏做法予以回击，还可以让长安臣民都知道朝廷是依法判处卢阁死刑，并不是因为他得罪了权贵。”
“李将军的计策可以尝试一下。”房玄龄略微沉吟，缓缓道。
李靖没有出声，沉默着。
既没有说反对，也没有说赞成。
他的沉默，其实表明了态度，就是默认赞成李在古的建议。
“好，按李将军所说的做！”李二露出些许笑容，“李将军，既然此事是你提出来，便交由你负责！”
“遵旨！”李在古作揖道。
“无忌让天策府配合李将军！”李二的目光落在对长孙无忌身上。
“遵旨！”长孙无忌也作揖道。
“左仆射与右仆射要将卢阁的所作所为向三省六部的官员说明，并要求三省六部的官员向下传达，让所有官员都明白朝廷判处卢阁死刑是有凭有据，是按律处置，并不是借此打击范阳卢氏一族。”李二接着对房玄龄和李靖说道。
“遵旨！”房玄龄和李靖不约而同的作揖道。
正如李在古所说的，既然卢氏想玩，那朝廷就陪他们玩！
“陛下，还需要左仆射协助一件事。”李在古略加思索道。
“你说！”李二道。
房玄龄随即疑问的看着李在古。
“请左仆射找几位文笔好的官员，于明日之前编写好卢阁的故事内容。”李在古看着房玄龄，态度诚恳道。
房玄龄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道：“关于卢阁的故事，是全部真实，还是半真半假？”
“要全部真实，指名道姓也没问题。”李在古不假思索道。
“嗯，我回去后即刻安排！”房玄龄点头道。
“稍后下官会派人将卢阁所做过的坏事详细告诉左仆射。”
“好。”
……
翌日！
长安城的东西两市忽然多了很多说书人。
这些说书人所讲的故事，基本都是一样。
至于这些说书人，很多都是找人假扮或者兼职的。
内容主要是：有个名叫卢阁的小霸王，自恃着家里是豪族，有财有势，经常联合一些长安城内的纨绔子弟，在长安城内作威作福，后来大胆到欺负大唐战神的妾室，为了脱罪，竟敢欺君罔上。而卢阁的家人知道后，不但没有好好反省，却在长安城内大肆造谣，说朝廷判处卢阁秋后处斩是于律法不符……
不止如此，长安城内一些很多客人光顾的酒楼、饭店、茶肆、青楼、客栈等地方，也有客人开始传着一样的内容。
长安城内的很多普通老百姓听到这个“故事”后，表现得义愤填膺。甚至有不少老百姓叫着要朝廷判处卢阁斩立决，并要追究卢阁家人责任。
也有不少老百姓痛骂卢阁，居然敢欺负大唐战神的妾室。
须知道，大唐战神的威名已经在长安传开，即使很多人不知道大唐战神的真名，但是大唐战神已经成了很多长安百姓的偶像。
得罪偶像，就是得罪仰慕他的人！
卢寿、卢清父子看到昨日在“杜康阁”的效果不错，今日多包了一家酒楼和一家茶肆，也多请了两个说书人，试图扩大影响。
可是，他们没想到，李在古的计划展开得比他们的要好。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单辟谣，还是宣战
下午，卢氏名下的一家客栈里面。
卢寿和卢清父子二人正在一间装修雅致，比较大的客房里，商量着接下来应该如何拯救卢阁。
“笃笃笃！”
突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什么人？”卢清保持警惕什问道。
“回主人，是小的。”门外有人应答。
卢清听得出来，是他的随从。
“进来！”卢清淡淡道。
房门推开，卢清的随从大步走进。
行过主仆见面礼后，随从语气焦急道：“今日长安城的街头巷尾都有人议论着卢公子之事。”
卢寿和卢清听到这，相互对视了眼，微微一笑。
父子二人都以为是他们的计划起了效果，使得长安城的人关注卢阁是罪不致死。
卢寿和卢清是想借助舆诵压力来干涉大唐朝廷的律法，从而迫使大唐皇帝下旨轻判卢阁。
“不过奇怪的是，议论卢公子之时，大部分都是骂卢公子，甚至还骂……”随从说到一半不敢往下说。
“骂什么？快说！”卢清急问。
“骂……骂卢氏身为山东大儒，却十足小人，卑鄙无耻。”随从小心翼翼道。
卢清气得拍桌子大骂。
卢寿虽没有拍桌子，也没有骂，但气得吹胡子瞪眼。
卢寿深呼吸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冷冷地对侍从道：“你快去打探清楚，为何忽然间有那么多人骂我卢氏！”
“遵命！”侍从躬身退了出去，并顺手把门关上。
“父亲大人，为何今日长安的人变成骂我等？”卢清满脸不明白道。
卢寿呼了口大气，微微摇头。
顿了一下，卢寿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卢清道：“银楼朝奉是否找到？”
“还没有找到。”卢清无奈道。
“如此多日都没有找到，恐怕此人早已离开长安。”卢寿若有所思道。
“没错。”卢清沉吟道，“孩儿得到消息，他的家人不知何时已被人接走。”
“怪不得他愿意指证孙儿，原来没有后顾之忧。”卢寿冷冷道。
“真没想到他会背叛卢家！”卢清说着，目光露出寒意。
“罢了，如今说这些已无济于事。”卢寿没好气道。
“笃笃笃！”
这时，又有人敲响房门。
卢清以为是方才的侍从去而复返，面无表情道：“进来！”
房门推开，进来的不是侍从，而是客栈老板。
“见过族长！”客栈老板恭敬地对卢寿躬身作揖道。
这个老板也姓卢，是范阳卢氏的旁支的。
“无须多礼，有何事？”卢寿神色沉重道。
客栈老板与卢清相互作揖，然后对卢寿道：“族长，方才在楼下，我听到有人在骂我范阳卢氏。”
卢寿眉头皱了皱：“知道为何要骂？”
“听说是今日长安城内忽然多了很多人在传公子被朝廷判处秋后处斩是咎由自取。”客栈老板小心翼翼道。
卢寿沉着脸道：“嗯，知道了。”
“是否需要派人出去打听一下，今日长安城内发生了何事？”客栈老板试探性的问道。
“已派人去。”卢寿淡淡道。
客栈老板点点头。
“父亲大人，孩儿亲自去了解清楚。”卢清出声道。
“嗯。”卢寿点头。
卢清大步离开客房，穿过走廊，下到楼下，朝街上走去。
他刚走到大街上，就看到之前安排在杜康阁关注着事态发展的下人正朝他跑来。
“主，主人……”那个下人喘着大气道，“杜康阁少了……很多人去饮酒听故事……此时，正有很多人跑去杜康阁闹事。”
“快，带我去看看！”卢清双眼一瞪。
那个下人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带着卢清去杜康阁。
到了杜康阁后，卢清看到来免费饮酒和听故事的人确实少了很多。
昨日是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此时只是坐满了人，但没有站着的客人，站着的都是店小二。
坐着的人，有不少根本不是来听故事，纯粹是来蹭酒喝。
更有一些人，在一边饮酒，一边大声嚷嚷，不想让别人听故事。
甚至有人大声叫道：“诸位切莫听这个说书的，他纯粹是收了卢氏的钱，讲故事污蔑朝廷，污蔑大唐战神！”
“没错！”有人附和着，“整件事根本不是说书人所讲的那样，那个卢阁先欺负人，后诬告大唐战神，最后欺君罔上，他被判处秋后处斩，是罪有应得！”
还有人骂说书人，骂为了钱，替坏人污蔑朝廷，毫无道德可言。
卢清看到此情此景，那张脸气得一阵红一阵白。
他看了片刻后，吩咐下人留下来继续看着，接着他转身大步朝所住的客栈走去。
他赶回到客栈后，将所见所闻告诉卢寿。
卢寿听了后，身体摇晃几下，差点坐不稳。
没多久，之前派出去查探情况的那个随从回来了。
他告诉卢寿和卢清，已经打探清楚，今日一早，长安各地都有人在传，杜康阁说书人所讲的故事是颠倒黑白。
他还告诉卢寿和卢清，长安城的东西市今日多了几个说书人，讲的故事是关于卢阁，关于卢氏的。
所谓的故事内容是：有个名叫卢阁的小霸王，自恃着家里是豪族，有财有势，经常联合一些长安城内的纨绔子弟，在长安城内作威作福，后来大胆到欺负大唐战神的妾室，为了脱罪，竟敢欺君罔上。
而卢阁的家人知道后，不但没有好好反省，却在长安城内大肆造谣，说朝廷判处卢阁秋后处斩是于律法不符……
卢寿和卢清意识到这是朝廷对他们的反击，没想到朝廷为了辟谣居然动用了如此多人力。
朝廷这不单是辟谣，更是在向他们宣战。
舆诵之战已打响，可是，短短一天不到，朝廷已经反败为胜。
卢清激动得猛地站起来，浑身发抖。
他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接着跌坐在凳子上。
卢寿黑着脸，眉头紧皱，像是那夹死两只苍蝇。
那个侍从静静地垂手而立，大气也不敢出。
沉默了片刻，卢清示意那个侍从先出去。
那个侍从连忙躬身退了出去，到门外后，松了一口气。
“父亲大人，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卢清表情凝重的问道。
卢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沮丧道：“让为父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