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7章 苏堂
不要觉得十几里山路不远，在城市里十几里路也不过是公交车十个站点，跨越几条街道而已。在山里不要说十几里山路，就是几里地都很难走的，第一次下乡的干部都有一种感觉，老乡口中所说的十几里是不是十几公里？
也怪不得这些办公室干部，每一个初次下乡走路的都会有这样的错觉，仿佛老乡口中的里数不是华里而是公里。乡村走路少有参照物，相比之下特别耐走，怎么走都不到目的地。
党政办主任苏堂居然穿的是一双旧鞋，和其他干部明显不一样，邓华和苏主任走在一起好奇问：“这双鞋看上去有年头了！”
市委领导居然对自己的鞋子感兴趣，苏堂感觉奇怪却不敢怠慢：“上个月新买的！”
怎么可能？邓华很生气，居然当面欺骗自己：“新鞋穿成这样？哦，就算是地摊鞋也不用这么惨吧？一个月这样，一年要穿几双鞋？”
苏主任苦笑，三河口乡群众工作专员时辰接过话茬：“小苏主任是乡里最忙的干部，几乎每天都要下村屯，雨季的时候山里各种突发情况层出不穷，一个月两双鞋都不足为奇，穿得起地摊鞋已经很奢侈了，正常情况下小苏都是穿老妈做的千层底。”
居然是这样！邓华震惊了：“对不起！刚刚是我错怪了苏主任，我对这里不了解，能不能请苏主任跟我说说乡里的自然状况和人文历史？”
爬山真的很辛苦，苏堂瞄一眼身后的几位乡领导，一个个早就呼哧带喘的，走路都费劲更不要说聊天。也就是兼任人武部长的时辰才跟得紧，可是邓华始终在前面，苏主任还真不好放慢脚步。
犹豫一下，苏堂开口道：“西河口乡辖13个村、居委会和29个自然屯，地域面积141平方公里，山场面积19万亩，总人口358万。西河口山川秀美，景色宜人，拥有丰富的物产资源，其中的毛竹年蓄积量高达2500万根，有毛竹之乡的美誉。除此之外西河口乡历史悠久，乡村保留了一批红色革命时期的珍贵遗址，该乡的交通也很便利，多条道路贯穿全乡，乡村景色宜人，森林覆盖率高达85%，是当地人们夏季休闲避暑的好去处。”
满目所见都是荒凉空寂的山地，在苏堂的口中居然变成花园般美丽的乡村，做的这一点的两种人，一种是睁眼说瞎话的，一种是对地方有着很深感情的。邓华好奇道：“这么美的乡村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为什么会这么穷？”
后边气喘吁吁跟上来的赵乡长不乐意了，一把手朱文明跟不上邓某人的脚步也就算了，自己紧紧跟在后边，什么时候轮到小小的党政办主任说话了？如果不是邓某人在场，赵乡长早就翻脸了。
赵强咳嗽一声道：“这里缺资金呐！乡里2001年区拨预算内人员经费、专项经费、超收分成经费共计36041万元，支出4372万元，财政赤字五十余万元。预算外收入共计1977万元，支出共计4918万元超支30万元”
赵乡长开口就是钱，邓华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老赵同志背书本事一流，不累么？累了就上后面歇着去，苏堂接着说，我想听真实的三河口乡，想知道基层干部真实的想法，想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希望！”
这话说的有点重，韩素欣脸色很难看，狠狠瞪一眼赵强：“赵乡长这么辛苦，可以回乡里休息去了，后面的谁累了都可以回乡里去！”
韩副县长算是看明白了，三河口乡这帮干部，也就苏堂经常走山路的，其他人还不如联合调查组的成员体质好呢。其实韩素欣更好奇邓副秘书长，这位健步如飞仿佛天天爬山锻炼的样子，看他体格不像是很壮，倒像是货场搬运工的身板，干巴瘦！
回乡里去？开玩笑！谁敢回乡里去？就算脚上的鞋子走废了也要坚持下去，就算脚上磨出泡也要继续走到底，身为乡镇干部却不善于走山路，这已经说明大问题了。
也许是机会也许是坑！苏堂咬咬牙拼了，三十三岁不过是副科级干部，如果不抓住机会这辈子到正科都是做梦。看看身边这位比自己年轻得多，却已然是市委领导了，老苏不甘心一辈子这样混日子。
无论如何都要把自己的理想说出来：“我自费去过古城县山乡调研，那边副业生产如火如荼，民俗工艺品大市场非常红火。三河口乡距离古城县城也不到二百里路，搞副业生产完全够得着那边的大市场，何况还有县级公路沟通彼此。”
看得出苏堂是那种有想法的干部，这么近距离去古城县取经倒也不算个事，邓华认真倾听苏主任的谈话。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官僚了，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到乡下来，甚至都忘记乡下是什么样子的。
“本乡358万人口中七分之一出去打工，这些人是村里最有活力的一群，也是最有创造力的一群。他们算得上本乡本土的精英，实际上去掉路上抛费各种花销以及无法全额到账的薪水，人均回寄的年收入不到两万五，而这样的收入完全可以在本土达到。”
得出这样的结论不容易，如果不是对乡村有着深刻的了解，绝对做不到这一点。实际上清远市乡村壮劳动力还是以出外务工为主，毕竟这边地少人多，走出去也许有更好的环境，有更好的发展前景，可是在苏堂的心中似乎有不一样的想法。
苏主任似乎想要倾诉自己心中的理想，索性敞开了谈：“这七分之一青壮劳力留在本乡本土，会避免诸多的社会问题，也会让三河口乡的各项经济、社会活动注入持续的强心剂，让这里更有朝气也能够创收增产！”
连韩素欣副县长都对苏堂刮目相看了，能够看到这一点容易，敢于说出来还是需要一点勇气的。毕竟眼前这位邓副秘书长，就是古城县当年倡导外出务工的干将：“想法很不错，刚刚赵乡长也说过，严重缺乏资金！”
第1808章 又见摘桃子!
无疑资金是贫困地区发展的瓶颈，这一点但凡了解一点情况的都知道，苏堂点点头：“缺乏资金是硬伤，不过生产一些样品用不了几个钱，平常山民也会编织各种竹工艺品，有的出售有的自用。只不过这种随意的生产形不成规模，无法产生经济效益，如果乡里面扶持的话完全不一样。”
当年的古城县、万盛县都有这样的情况，很多时候乡镇干部看到这一点也没有办法，就拿三河口乡来说，这里辖13个村（居）委会29个自然村屯，地域面积141平方公里，七八个生产同一种编织品的手艺人，很有可能像是味素一样散落在大山深处，就算干部想要帮忙出售产品都难。
“最起码由乡政府出面，拿着样品找代理商谋求订单，然后用订单跟信用社贷款应该问题不大。其实只需要三五万的启动资金，就可以办一家纯手工艺竹制品厂，前期拖欠一个月薪水，两个月后资金回笼也就不再有资金问题了。”
还真是好主意，乡镇府出面很多事都迎刃而解，在商人面前，一级政府和村民跟收购方签订合同自然有不一样的效果。而体现明显差距的，无疑就是申请贷款，贫困地区村民贷款被严格控制，这固然是为了控制烂账风险，也同时制约了脱贫致富的渠道。
“这些你自己想到的？”邓华气定神凝站在山岗看着后面的干部，二十几个人在蜿蜒的山路上前后相距超过三百米，他在山岗乡党委书记朱文明在山脚。市委组织部干部监督处处长白晓芸看似柔弱，居然超过绝大多数人，紧紧跟着第一梯队，“没有跟乡里面说？”
涨红着脸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赵强乡长，像是热急了的狗张大嘴巴喘气：“苏堂同志还是很有想法滴，乡里原则上同意他的观点，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小苏是第一批大学生村官，进步这么快到党政办主任的位子上，就是县乡领导看重人才的结果。”
第一批大学生村官是92年还是93年在淮阳省试点来着？也就是说苏堂下来快九年了，邓华都有点佩服了：“九年了？九年没实践操作尝试？”
这不科学，九年前刚刚大学毕业的小苏，应该更有冲劲。就像当年邓某人刚刚重生一样，那个时候的他因伤致残万念俱灰，可是当身体突然好转之后，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同样如此，他们有朝气有想法有干劲，如果没有点作为不符合常理。
赵强刚要说话被韩素欣的眼神制止，苏堂沉默一下：“92年初兰广芬书记到大学去，号召大学生到乡村工作，我实习期就是在乡里。后来在下面历任村主任助理、村主任和村支书兼村办企业厂长，94年在村里开办一家竹编厂一家山野菜加工厂，两个厂子效益都不错，还曾经入选清远市百强村办企业。96年村支书换成另一位大学生村官，我调到乡里任民兵副营长、团总支副书记、民政助理，直到现在！”
简简单单甚至是平淡的介绍已经说明太多问题，邓华仿佛看到古城县时代的自己，在贫瘠的土地上开拓一片果园，回头就被摘桃子！很显然苏堂无依无靠，才会把偌大政绩拱手相让，近十年才到副科级还有那么醒目的政绩，这其中都发生了什么？
而韩素欣却是一脸古怪，女人毕竟是城北区的干部：“你就是当年优秀大学生村官代表？当年的材料还是我整理的，接替你的”
女人闭嘴了，只是欲盖弥彰的手段太过醒目，邓华微微一哂：“但说无妨！”
人还是要靠自己！苏堂今天也是豁出去了，大不了不干这个党政办主任就是，工作这么多年居然还要父母亲倒贴自己！苏堂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位不是走官而是住在三河口乡，只是周末节假日回城。
这样就给家庭生活蒙上了阴影，现在媳妇吵着闹离婚，父母亲要帮忙买代步的车子留住老婆，简直给当年的学霸丢人：“接替我的是现任城北区政府副区长宋振！”
哈！好笑！简直是好笑之极！创造经济奇迹的干部屈居人下，那位摘桃子的却高升了，这是哪门子道理？邓华瞄一眼韩素欣，后者赶紧开口：“宋振同志是淮阳师范大学清远学院88级学生，先是在区里担任教师，后来当村官因为政绩突出，再后来转岗公务员。”
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清远市那个什么学院曾经开车路过，里面的学生比社会混子还社会，就算当初的古城一哥也没有打扮成那个模样。这样的学校大概是扩招后涌现出来的，貌似前身是一个职校来着，应该是几年前被扩张的淮阳师范收编的。
这样不入流的师范学院，不知道能培训出什么样的老师，估计和前世网上那些禽兽教师相仿佛吧？很显然人家宋副区长身后有人，轻轻松松把苏堂的桃子摘到手，随后平步青云，短短几年间晋升到区里，进步到副处级干部。
而苏主任不过是小小的党政办主任，两者之间巨大的落差，居然没有把苏主任击倒，这个人不一般！邓华见后面的干部渐渐跟上来起步就走：“宋振同志不简单么！我更好奇两家企业怎么样了！”
“宋副区长在下面十个月，两个企业因为资金紧张陷入停产状态！”苏堂眼中的痛苦让韩素欣都有点难受，“再后来宋振同志调到县委办工作，两家企业因为拖欠工资倒闭，技术骨干都被古城县乡镇企业撬走了。”
停顿一下，苏主任深吸一口气沉默下去，今天是第一次如此倾诉，他不知道自己的倾诉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即便是被清除干部队伍也不能继续忍下去了。这些年苏堂的棱角都磨没了，还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沉寂的人生，没想到今天却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
也许是家庭矛盾让他迫切需要一个发泄的机会，也许这些年的抑郁之气需要一次爆发，反正苏主任是不打算继续忍下去，大不了回到市区干点小买卖或者给私营企业打工，没准在乡里收收工艺品倒卖就能赚钱。
第1809章 两菜一汤?
其实苏堂很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家人都不同意，在老人看来已经在体制内打拼这么多年，就此放弃太可惜了。而家里媳妇只有一个问题，离开职场是不是就能让自己的家庭过上小康生活，这一点苏堂还真不敢承诺。
毕竟下面生产民俗工艺品的人太少，前期主要是扶植市场，想要一口吃个胖子那是做梦。当年古城县获得成功，是先培植市场，民俗大市场可是花了巨大代价建起来的。农民很现实，只有看到实惠才开始生产民俗工艺品，因为他们需要吃饭。
对于这一点邓某人很清楚，因为民俗工艺品计划就是他实施策划的，说起来还是洪全福帮的忙，否则当年的自己哪儿来的那笔钱。邓华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不下来还真是看不到阴暗面，还以为到处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不过对于那个摘桃子，火箭蹿升的干部还是很好奇，邓副秘书长斜一眼韩副区长：“宋副区长人脉很不错么！”
这是要追究呢还是要干嘛？据说这位很强势的，不像是要套关系，韩素欣迟疑一下还是忍不住道：“宋振同志表妹姓黄，在市委办任职！”
“黄薇？”
赵强有种打电话的冲动，苏堂居然在告黑状，告状又如何？人家宋副区长上边有人，连区委书记都要敬三分，据说明年换届就要进常委班子的。可是看看前面的邓某人，赵乡长抑制住打小报告的冲动，以后有机会！
他不敢打电话有人敢啊！邓华掏出手机不错有信号，他向前几步避开众人：“文天帮我个忙一定要给我彻查，你亲自下去，不要怕大胆去干。让刘俊给你两个人，找柳书记要两个人，别大意，市委办副主任黄薇很可能牵涉其中！”
大家不知道邓华给谁打电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再度爬上一个山岗，对面山下终于看到了炊烟。这里的确很美，绿幽幽的竹海溪水潺潺，只是山间耕地少的可怜，倒是一群黑白相间的羊引起邓华的关注。
那群羊足有四十来只，苏堂脸上绽放笑容：“那群羊就是陆桂林、李建芬养的，每年出售羊的钱可以贴补学生用度，也可以贴补学校花销。他们不出去告状首先没有时间，这里的孩子大部份是留守儿童，两个人既当老师又当父母，一年贴补孩子们身上的钱足有几千块。”
几千块！几千块还不够邓某人请一次客的，问题是这里民办教师的工资只有一百多，大部份还是年底跟学生家长收钱。像这种贫困山区，想要跟农民手中收财政摊派的民办教师工资，还不如回家洗洗睡吧！
二十几个陌生人下山，顿时引来村民的关注，只是大人孩子都远远观望，却不肯走过来。当苏堂带着众人穿过人群的时候，一位老太太轻声唤道：“苏干部，这么多人上哪儿吃饭哪？”
“咳咳！婆婆这是市委领导来视察村办小学的，回头就在学校吃了，没见我们都带着方便面呢！”
不只是方便面，邓某人下乡一向自带口粮，这一次到刘家坳冲来，还带着几箱挂面和火腿肠，还有一些食盐、腊肉。如果不是路途遥远，这帮干部体力太差劲，邓某人就要把中巴车上的食物都带着。
这一路他一个人背负七八十斤东西，还始终走在前面，让那些乡干部一个个自惭形秽。韩素欣诧异道：“婆婆害怕我们去吃饭？吃饭也给钱的，不会白吃您的！”
急匆匆赶来的大学生村官訾燕华叹口气：“韩副县长您误会了，刘家坳冲老百姓不怕干部来吃饭，也只有干部下来吃饭才有机会分摊一点肉食。”
什么意思？联合调查组几位没听懂，苏堂轻声道：“来干部考察一向是村里出钱安排伙食，多余的肉食都会送给村里的孤寡老人，这是刘家坳冲的规矩。只是这几年下来的干部越来越少”
“越来越少是多少？”
訾燕华瞄一眼乡干部却毅然道：“过去三年区里干部没有来过，前乡民政助理现任党政办主任苏堂同志平均每个月来一次，”
西河口乡辖13个村（居）委会29个自然村屯，刘家坳冲绝对不是苏堂唯一的工作对象，邓华真的被感动了。难怪苏堂的鞋子一个月一双，整天在下面山路跋涉，一个月一双鞋子真的不够穿。
刘家坳冲的学校是村里最好的建筑物，就是有点黯淡，因为墙壁都是用石板砌成的，房顶是用竹竿搭成三脚架，上面铺上竹片后再压上茅草，窗户有点暗，因为茅草垂下来很多，应该是为了遮风挡雨，却影响了光线摄取。
大家来到的时候，两位老师和一位妇人正在忙着给孩子们分食物，一个油菜炒冬笋，一个鸡蛋炒泡菜？孩子们就在外面席地而坐，都捧着一个大碗，里面是白米饭，饭上面是两道菜，旁边还有一大锅珍珠菜甩袖汤。
四五个娃娃围成一堆，中间还有一个搪瓷盘里面放着四样泡菜，倒是很有特色。孩子们中间十几只小鸡在刨食，很显然这些鸡经常怎么干，居然一点都不怕生，估计甩袖汤的鸡蛋就是这些家鸡贡献的。
正在分发食物的男老师见到众人前来赶紧招呼：“各位领导请这边来，訾燕华主任说各位要来，只是没想到来这么多，饭有点少我再下点面。”
朱书记似乎终于找到了表现的机会：“怎么可以弄虚作假呢？市委领导下来是要看真实情况滴，怎么可以搞出这么丰盛？这需要孩子们多长时间的生活费？”
乡党委副书记兼常务副乡长钟东峰赶紧溜缝：“难道说刘家坳冲小学平常也是这么丰盛吗？胡搞！弄虚作假！”
“这位是陆桂林同志，这是李建芬同志！”苏堂根本没搭理两位领导，“每次来孩子们都是两菜一汤，加上这些泡菜，您瞧每个人还能分到一片腊肉，这些都是他们夫妻二人的薪水！”
果然，一个娃娃小小咬一口腊肉细细品味，邓华蹲下来：“每天都有腊肉吗？为什么不大口吃？”
第1810章 把人生贪进去!
“细嚼慢咽才香啊！”小家伙抽一下鼻子，“妈妈说吃一口腊肉吃一口饭，特别香！叔叔你尝尝！”
邓华笑了：“我们换着吃好不好？看这里有方便面、火腿肠和乡巴佬蛋，喜欢吗？”
小娃娃眼睛瞪圆了：“都是给我的？可以吗？”
这句话是跟陆桂林说的，陆老师微微一笑道：“可以，还不谢谢叔叔？来老师帮你用菜汤泡面，这位同志请坐！”
从始至终这两口子都没看一眼区乡领导，赵强沉不住气了：“怎么可以用菜汤糊弄孩子？赶紧烧开水”
“菜汤比开水有营养，不懂不要乱说话，会影响孩子世界观的！”
李建芬冷声道，赵乡长张张嘴居然无话可说，钟东峰皱皱眉：“跟领导怎么说话呢？乡长关心祖国下一代有错吗？”
这家伙在自己面前挺能装啊！不等邓华说话陆桂林开口了：“关心？三年下来一次就是关心？苏主任每个月来一次到两次，每次都带来礼物才叫关心，各位乡领导还是不要玷污关心这个词，会影响孩子对世界观的认知。”
哈哈！邓华笑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两个大专生，为什么会无法转正，这二位耿直的过份。在下面如此针对领导，如果不是刘家坳冲小学实在是没有人愿意来，恐怕两口子早就失业了，更不要说什么民办转公办教师。
如果的在机关单位，这样的人打入冷宫是最好的结局，很可能会被各种刁难挤出单位，让你不得不辞职！小邓同志也不管别人，就着刚刚孩子的碗筷直接大吃大嚼，还别说，虽然没有大鱼大肉，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吃这么单纯的菜饭，单纯的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没有任何对食物的挑剔，两个多小时的跋涉他也累也饿！帮忙分饭的妇人终于有了空档：“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这小同志也够可怜的了，油菜炒洋荷、鸡蛋炒香椿又不是什么”
咳咳咳！邓华一下子被呛到了，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吃的是什么，邓某人一下子涨红了脸。身为清远市本地人居然认错洋荷和竹笋、香椿，自己也是醉了，简直丢人，幸好刚刚没有说出来。
这下子邓某人学乖了，筷子指点泡菜道：“这几样泡菜不错”
妇人笑了自豪的说：“这个卤山蜇菜是我亲手做的，酸萝卜是前屯孙大嫂送来的，香辣荠菜是强子媳妇做的，盐水蕨菜是陆老师他们弄的！”
除了酸萝卜，其他几样邓某人都认错了，汗！瀑布汗！陆老师似乎不乐意和几位领导干部交流，直接坐在角落里端一碗面条啼哩吐噜往嘴里塞。邓某人觉得自己吃饭速度够快的，毕竟是军队锻炼出来的速度，可是陆桂林吃面几乎不用嚼的！
三两口一碗面吞进去，没错就是吞进去的，邓华看着他吃面居然噎到了！李建芬忍住笑：“不好意思啊，老陆吃饭就跟饿死鬼托送的，谁都抢不过他！”
至于么？没见过民办教师比战士还忙的，邓某人都看的无语了，訾燕华叹口气：“陆老师要照顾学生，还要去经管那群羊，想要细嚼慢咽也做不到。”
邓华把碗里那块腊肉还给刚刚的小家伙，没想到孩子居然拒绝：“老师说了，做人要诚信，交换就是碗里全部东西，你把碗里最好吃的还给我吃亏了呀！”
咦？有意思，韩素欣把腊肉给孩子居然也被送回，一个小家伙送回来的时候，任谁都看得出舍不得，却咬牙切齿的塞到干部的碗里：“老师说千里之堤毁于蚂蚁洞，现在贪一点小便宜，将来就要占大便宜，总有一天要把自己的人生贪进去！”
几位干部讪讪的样子非常讽刺，邓华点点头：“两位老师教给你们的不只是书本上的知识，更有做人的道理，真羡慕你们有这样的老师，这是你们一生的财富！”
这顿饭大概是干部们吃的最简陋一顿，不过都吃的很香，主要是累惨了。朱书记吃完饭靠在墙壁上，晒着太阳居然在打瞌睡，赵乡长把鞋子脱下来，高档皮鞋的跟已经开胶了，他心疼的唉声叹气。
孩子们都回到教室午睡了，邓华笑问：“这学校不错，就是有点暗！”
陆老师腼腆的一笑，除了苏堂，也只有小邓同志看着不碍眼：“不会盖房，村民们帮忙盖成这样已经很满足，其实也是防止雨季进水。”
“校舍是两位老师利用五年假期搜集石块，卖羊的钱买来水泥、石灰，村里帮忙弄来的河沙，学生家长帮忙弄来的茅草、竹子和木材。”訾燕华娓娓道来，“这样历时七年才完成校舍更新，看那边的残迹没有？那是当年的土坯房校舍，98年一场大雨中坍塌了，如果不是这间校舍就会出大问题。”
其实大家吃饭这片就是原校舍的一部份，邓华就坐在当初的地基上，小邓同志默默看向这一片残迹：“建学校乡里没出钱？”
一片沉默，乡里几位恍若没听见，全都看向远山。韩素欣看向孙敏文：“孙副局长，我记得每年这边都有申请项目，要求改造学校的危房，四五年了经过我手的申请表就不下十万，你那边有记载吗？”
刚刚这一路走也把小老头累坏了，现在终于喘过气来，从背包里掏出一沓子材料：“稍等我找找！这份是三河口乡历年申请校舍危房改造拨款记录，从93年到今年都有，最多一次拨款十五万，最少一次拨款十一万，九年间合计拨款一百零三万元！”
三河口乡几位全都变了脸，朱文明已经没有了闭目养神的心情：“历年危房改造拨款，还是有一部分用在了校舍危房改造上的，有据可查的不少于十万块吧？至于说其他的钱，咳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三河口乡穷啊！”
只是邓某人表情像是一张扑克牌，朱书记求救的眼神看向身边诸位，党委副书记兼常务副乡长钟东峰轻咳一声：“咳咳！三河口乡财政紧张，每年财政赤字巨大，经常是拆东墙补西墙，比方说今年的危房改造拨款，用在了办公设备翻新上，是不是这样子？”
第1811章 是你做的?
你特么问我！可是身为乡长的赵强却不能不说：“是！各位领导刚刚没有进门，乡里面办公用品还停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水平，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全面实现电脑化~щww~~lā另外乡干部每天从区里奔波到乡政府，百多里路耗油是一笔不菲的开支，还有汽车的磨损更是让大家身心俱疲。当然危房改造还是要重视的，我们会大力倡导刘家坳冲小学这种艰苦朴素自力更生的精神，争取让大家因地制宜改造危房，坚决杜绝学校的危机。”
满肚子苦水似乎比两位民办教师还委屈，现场有点闷，大家都看向邓华，今天这位心情欠佳。跋涉十几里山路差点把大家累趴下，好几位的鞋跟都掉了，还有几位脚上磨出大泡，正在那挑水泡呢。
陆老师从口袋里翻出一盒大前门，刚要点上邓华伸出手：“烟酒不分家，给我一支烟！”
“我这里有黄山……”
朱书记赶紧掏出一盒精致的好烟，只是邓某人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陆老师，你觉得这种微小学校有存在的必要吗？如果把分散在山里的微小学校都聚集起来，是不是可以提升教学质量？当然学生们的花费是个问题，不过这个可以想办法解决，我可以帮助三河口乡找赞助，解决孩子们一日三餐和住宿费的问题。”
大家都是一愣，苏堂也是暗叹一口气，还以为邓副秘书长要强力出手整治乡里的**现象，现在看来自己想多了。人家根本不理会乡里那点烂事，苏主任打定主意，回去后就申请辞职，看不到前途的工作干下去有什么意义？
陆桂林皱皱眉：“说实话微小学校的确很难保证教学质量，像我们两口子这样没有教学资格的还算是好的，还有一些根本就是初中生教小学生，高中生教初中生。只是集中办学怎么样保证孩子们的生活质量，怎么样让孩子们生活的好精神世界充实，三年级以下学生离开父母求学很不现实。”
其实在邓华的心目中，尊重在村小教学的老师，却不满意这样学校的教学质量和成本投入。就岳父大人提供的资料来看，各地村小教学质量参差不齐，教出来的学生很多只是小学毕业，能够初中毕业考上高中的十不足一甚至二十不足一！
这样的投入产出比很难让邓华满意，任何事业都需要讲究效率，教育同样如此。那些没有资质的民办教师有一颗赤诚之心不假，可是很难想像初中生教出来的学生什么样，可是给三五个或者十来个的微型小学配教师，国家教育还没有奢侈到那种程度。
可是陆老师的说法也有道理：“或者可以适当调整学生入学年龄，比方说九岁上一年级，记得七十年代就是这样规定的。一旦撤校并校，我们可以集中精力办好中心小学，可以让孩子们获得最好的教学资源，也可以大幅度改善教师的待遇。我想那些老师也不愿意看到，自己教出来的学生仅仅是初级扫盲，这样的投入产出比用在学生和教师身上都是不合理的。”
联合调查组成员都有点奇怪，这位到底要干什么？如果单纯为了取消各种不够等级的村小，也就不用你下来了，行政一刀切就万事大吉。偏偏的邓某人在和人家商量，在探讨，可是这样的探讨有意义吗？
狠狠吸一口烟，陆桂林叹口气：“如果真的可以解除孩子们的后顾之忧，撤校并校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是谁能保证住校的孩子们人身和心理健康？谁能保证女学生的安全？下面的丑陋远比上面看到的要多，校园暴力和校园周边暴力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校园暴力？邓华瞬间想到前世网上看到那些作死的孩子，成群结队暴打同学，还录成视频上传网络，跟虐待动物一样：“现在校园内暴力很严重吗？”
陆老师叹口气，李建芬摇摇头：“我们出山的时候很少，但是听回来的学生说过，山里的孩子在外面很受歧视，经常会被人欺负，被人要钱，不给就挨打！女孩子更不好说，据我所知几个月前乡中学两个女孩被社会人员……”
咳咳咳！朱文明剧烈咳嗽，邓华冷冷看他一眼：“请朱书记说说这个案子，或者说两个女孩子是你做的？”
“邓副秘书长能不能血口喷人啊！”
老朱吓一跳，这位张嘴就是一顶大帽子，这家伙后悔咳嗽了。本来不想让女教师说出来，可是说出来和自己有一毛钱关系？邓华冷笑道：“说不说？赵强你说！”
赵乡长脸色惨白：“确切的说是六月中旬的一天，两个女学生上学路上被人挟持进入一台私家车，再之后进入青纱帐，据说还回城一段时间晚上才回到家，后来区分局和检察院认定是谈朋友，对三名青年免予起诉！”
免予起诉！一股火从心底升起，居然是免予起诉！邓华看向韩素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韩副区长！”
这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中出来，即便是艳阳高照也让人冷到了骨子里，韩素欣激灵灵打个冷战。邓副秘书长要干嘛，自己可不是三个年轻人的亲戚：“这个案子听说了，是两个女孩家人撤诉，说是耍朋友翻脸了，才会去报案。”
“我想知道三个人是什么背景！”邓华面无表情，只是所有人都感觉到强大的压力，“两个女孩多大？”
朱文明汗都下来了：“两个女孩都是初一学生，据说刚满十四周岁，至于三个青年什么人不了解，只知道当时开着市委的车子，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邓华咬着牙看着韩副区长：“是谁！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
韩副区长深吸一口气：“方正清父亲是城北区政府教育局长方桐，蒲刚父亲是清远市教委办办公室主任蒲树林，石凯父亲是市委副秘书长石建强！”
说完女人像是被掏空了身子，脸色更是惨白惨白的，邓华掏出电话还有信号，在这大山深处很难得，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刘局问你个事，六月份三河口乡两个女孩被弓虽女干知道吗？确切的说应该是轮女干吧？”
第1812章 散养一条狗?
“六月份？三河口乡？”那边刘俊的心咯噔一下，那个案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当时轰动全市，甚至流传到网上，给清远市警方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可他只是市局一把手，不是政法委书记！半晌刘局长叹口气，“事主撤诉，区里面结案，你让我怎么办？”
怎么办？邓华几乎是吼出来的：“放屁！如果都是民不举官不究，要你这个市局局长干什么？社会上几个刑事案件是告状的？是不是让死人从棺材里跳出来报案？如果不能把三个混蛋绳之以法，我会让清远市公检法全都天翻地覆，我还就不信了，这个天还是不是老百姓的天！如果姓费的敢阻挠你跟我说，我特么打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姓费的？能够阻挠市局局长的还有哪位？在场的干部一个个表情极为古怪，这位也太彪悍了一点，居然叫嚣把市委政法委书记打到他生活不能自理！换一个人这话传到费琅耳中都要命了！
那边刘俊恨不得摔电话，特么下面的事情和上面的事情，他老刘根本没有一毛钱关系。当时他也是跟分局局长拍了桌子的，只是那边人脉超强，动用各种手段摆平事主，之后再和官方搞好关系，一切都万事大吉。
可是他还真不敢拒绝邓某人，这家伙犯起浑来什么事都做得出，何况这个案子在刘俊心中也是如鲠在喉：“你吵啥？不就是重新调查么？这事也不难，只要找到两个女孩户口存根，证明两个女孩不满十四周岁就好。”
就知道老刘有办法，邓华表情狰狞：“老刘我要推动撤校并校计划，必须有一个安定和谐的社会大环境，这个案子我要你办成铁案，三个混蛋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回去后我会找检察院和法院领导谈心，我倒要看看谁为三个畜生出头！不管是谁，敢出头就是和我做对，就是和国家的法律法规做对，我和他势不两立！”
这家伙疯了！刘俊终于明白邓某人的意图，这是要杀一儆百呀！可是杀人也不是想杀就能杀的，那个案子并没有导致死亡，充其量也就是轮女干而已。现在不是97年以前，动辄用流氓罪都能判人死刑，现在新刑法早就取消了流氓罪。
何况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是他们的人脉足够强大，上次也不会那么轻易脱罪：“我会尽量扩大这个案子影响面，争取震慑一批人！”
“你做好你的事！”邓华冷酷的声音听在耳中很刺激，“他们三个死不死是我的事！记住一定要办成铁案！一定要办成是轮女干！深挖三人余罪，我就不信狗能改了吃屎！”
嘶！现场的干部都是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要往死里整了，弓虽女干和轮女干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何况还要挖余罪。就凭三个年轻人的背景，和他们做下的事情，谁能相信是初犯？
那边刘俊感觉自己后背直冒冷气，以他的了解小邓同志真的要杀人了，即便身为市局局长，他送上刑场的人，恐怕也没有邓某人出手杀掉的多！随着职位的升高，很多机密甚至绝密材料，当初古城县的那几个案子，都有邓某人的身影。
其实刘俊还不够级别了解更多，他充其量知道地方上的几个案子，知道当年的县局局长亡命叛逃，知道当年黄玉英在路上被狙击而已。仅仅是这些已经够了：“我会坐实这件案子，你放心！”
稍稍停顿一下走的远一点，邓华冷笑一声：“老刘还有件事要麻烦你，打算搞公检法三司联动，和基层政府配合严厉打击校内暴力和校园周边轻微违法，这件事你先准备一下，回去之后拿一份方案出来。下来才知道校园暴力和校园周边违法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我们虽然无法改变刑罚年龄底线，但是可以加大对监护人的处罚力度，就像违反交通法规一样，给监护人办学习班！”
这家伙总是有稀奇古怪的办法，连刘俊局长都不得不佩服：“不好办吧？涉及到侵犯人身权利，也涉及到义务教育，很多事不好办的。”
“不好办？”邓华的声音很冷，刘俊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感觉得到，那家伙憋着火呢，“养不教父之过！不管是谁生养了孩子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不只是对自己孩子的责任，更要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否则生下来就粗放养殖不管不问，跟散养一条狗有什么区别？想要当父母还想不承担教养的义务，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啊？这家伙嘴太黑了！居然把人当成散养的狗，可是想想倒也是，那帮对子女教育不闻不问的家长，真的和散养一条狗没有什么区别！最大的区别，也许是需要给子女做饭，可管温饱远远不是子女教育的全部！
那边刘局长下意识想起自己的儿子，可不要变成邓某人嘴里说的那样，回头一定要严加约束：“好吧，我会责成综治办公室搞一份策划案，争取一周、三天！三天一定拿出具体实施细则，还有事？”
这家伙不愿意听自己磨叽，居然没有感激邓某人送他的政绩，没错就是政绩。社会综合治理一向是让人头疼的问题，特别是随着独生子女成长，随着留守儿童长大，那些缺乏家教的学生在校园中横行霸道，制造一起起暴力事件。
现在网络还不够普及，也没有智能手机上传相关视频，十年后这种事在网络上比比皆是。当年看到这样的视频，邓华恨不得出现在现场，把那群小兔崽子打个半死！一群没长毛的畜生，肆意同龄人，根本没有一点人性！
这种对身边人施以暴行的人，从小缺乏管教，将来也会是社会的祸害！那种用年少无知来开脱的话纯属屁话，孩子年少无知难道父母亲也年少无知吗？身为清远市警方一把手，如果能够未雨绸缪搞出相关针对措施，刘局长前途无量！
只是老刘似乎还没有认清这一点，邓华骂道：“看把你忙的都不知道姓啥了是吧？别怪我没提醒你，穿上便衣到学校和学校周边去逛逛，别官不大就已经开始脱离群众了。校园暴力不是个别现象更不是清远市独有的现象，如果你找到一个可以遏制这种趋势的办法，你就是大功一件！”
第1813章 公益基金会?
刘俊气乐了，感情自己还欠他一份人情：“好！听你的，我会让下面、算了，我亲自带机关的同志下去，彻查校园暴力和校园周边违法状况。从初中到大学，全面做一次梳理，针对性提出应对策略，满意了吧？邓副秘书长？”
老刘口气里的晋西陈醋味儿被邓华直接忽略，也难怪刘俊不舒坦，几年前他任职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的时候，小邓同志不过是小小的副科，老刘已经是正科级了。现在两个人同为正处级干部，邓某人却已经成了市委领导，别忘了两个人有着不同的背景。
当年清远市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市长单凯是刘俊的亲舅舅，有这样的背景他才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是在比邓某人年长六岁的基础上。小邓同志72年生人，还不到三十周岁却已经是资深处干，这让刘局长很有点不舒坦。
放下电话回到众人跟前：“陆桂林同志，撤校并校还是要提上日程，我不觉得这样的微小学校对孩子的健康成长有什么好处。人是社会性动物，终究是要走上社会的，这样子远离人群并不是什么好事。至于说面临的问题我们也要解决，还请你帮忙弄一份材料出来，针对性提出撤校并校后可能出现的矛盾和解决办法。”
这位是死心塌地要干了！换一个人这么说话，在场的各位都不会当回事，可是就凭他刚刚和市局局长打电话那态度，想要推动这件事看上去问题不大。毕竟人家是市委领导呢，如果不是深得上意眷顾，也不可能主持此次调查。
陆桂林叹口气：“好吧！我服从组织的决定，我想知道撤校并校后庞大的资金从哪儿出？这个问题不解决，讨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不要跟我说由乡区两级政府负责，嘿嘿！”
乡区两级政府的干部都黑了脸，这位狠狠的打脸，啪啪滴好痛！居然敢在市委副秘书长面前打自己的脸，朱书记恨得牙根痒痒却是没有办法，换一个人这么干，老朱有无数的法子泡制他，可是这位不行！
刘家坳冲小学近乎独0立核算，这两口子从来不伸手要钱，更是没有申请过任何资金和政策的扶持，他这个乡党委书记又能如何？吃拿卡要在这里完全不管用，人家几乎是过着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完全是与人无求的人生。
想要动用某些手段？开玩笑，这两口子已经进入邓副秘书长的视线，他敢搞小动作，一定会比陆老师更倒霉。韩素欣脸色也不大好看，这位说话太耿直，即便明知道是真实的，女人还是很难接受。
小邓同志微微一笑：“这一点你放心，钱和管理权都不会由官方负责，我已经联系国风实业，他们会出钱构建一个真正的关心下一代公益基金会，全资支持撤校并校后学生餐和住宿问题。”
真正的关心下一代公益基金会？这家伙意有所指呀，朱文明嘴角抽搐，心中给邓某人记下一笔。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和这位姓邓的副秘书长不对盘，搞不好是要被弹劾的，索性自己先下手为强。
老朱悄悄掏出小本子，记载和邓某人见面以来种种不愉快，记载他种种不和谐的声音。不要小瞧这个本子，红色年代朱书记就是用小本子击败了诸多竞争对手，成长为县革委会副主任的，只是后来打击三种人，他才会黯然下课。
如果不是有小本子在手，朱文明不会转任三河口乡党支部书记，很多三种人都被清除干部队伍了，老朱得以幸免就是有小本子在手。赵强瞄一眼自己的搭档心中冷笑，老朱又要出大招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
这位毕竟是市委书记身边的红人，小小的乡党委书记想要背地里捅刀子，把市委副秘书长弄下去，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不过老赵也很期待，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表明，姓邓的不看好三河口乡的班子，搞不好要变天呢！
公益基金会？陆桂林终于有点动容，这位自从调查组来了之后，一直表情冷淡，也不管对方是多大的官。听了邓华的话老陆居然有点激动，这些年守候在刘家坳冲这个小学校，付出全部的心血和物质享受，所求的无非是让孩子们接受最好的教育。
现在有了更好的机会陆老师怎么可能不激动：“是什么形式的公益基金？普惠式免费餐饮还是区别对待？如果需要区别对待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另外住宿怎么解决？总不能租用民居吧？住宿安全怎么解决？”
还真是一个好老师，邓华点点头：“你说的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只是这个基金会缺乏一个地方负责人，不止需要足够的学识和经验，更需要一颗赤诚的爱心，不知道陆桂林和李建芬同志能不能屈就？公益事业薪水低了点，而且很辛苦要常年在外奔波，一旦上岗需要付出极大的心血和精力，你能接受吗？”
“我愿意！”
两口子甚至没有任何迟疑，异口同声答应下来，李建芬犹豫一下：“我在报纸上看到，川渝市万盛县学校开展勤工俭学活动，初高中的学生都可以勤工俭学，其实我们的孩子动手能力超强。您看这支竹蝴蝶，就是孩子自己做的，如果拿到集市上可以卖钱的。”
这才是真正为孩子着想的老师，邓华接过精致的竹蜻蜓点点头：“勤工俭学本就是培养孩子们生存能力，即便将来不能进入高等学府，也可以成为靠技术吃饭的手工艺者，比那些进入城市却只能当底层劳动者的强太多！”
从古城县时代，邓华就想要扩大职业教育范围，从2014年重生回到这个时代，他远比其他人清楚，技术工人短缺对社会来说意味着什么。当年古城县的做法很成功，到现在的班子都在延续当时的政策，事实证明职业教育的路子走对了。
这些年古城县不是淮阳省劳务输出最多的，却是回寄汇款最多的，因为从古城县走出去的工人，都是高技术工种。就连到俄罗斯去承包土地，都是搞精细种植和特种养殖，更不要说南下、北上、东进务工了。
第1814章 针锋相对
这次下来看到很多阴暗面，可是也收获了苏堂和陆桂林、李建芬夫妇，这就是最大的收获。想要搞关心下一代公益基金会，就是需要这种人，这种真正有爱心勇于奉献的人。
前世网上有太多丑陋的嘴脸，邓华不想国风实业的钱打水漂，就要招聘一批志同道合的人来实际操作这件事。半个月时间邓华带着联合调查组在下面，他并没有拘泥于哪里告状去哪里，而是到最贫困地区，去看最底层的民办教师。
回到市委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邓某人身上的戾气，这家伙像是在下面冲到鬼了！这是市委某位干部的原话，很多人都躲着邓副秘书长，谁也不想被他训斥一顿。小邓同志先去书记办公室，却没有找梁玉仁，这让梁秘书长很不开心，自己似乎一直没被人看在眼里！
换做是谁恐怕都不会开心，其实回来之前陈洁和周益铭都得到过详尽的报告，为了今天两位清远市主要领导，早就开始筹备市委常委会扩大会议。有些事迟早是要解决的，继续拖下去就不再是前任的问题，因此党政一把手很有默契。
会议室几十人都在听小邓同志的述职，这位此次下去本来应该调研民办教师转公办的事情，没想到会挖掘出这么多东西。很多事情听着让人火冒三丈，也有人听到耳中心惊胆战，这里就有城北区的党政领导，凡是市委委员都出席了这次会议。
“在三河口乡看到的一切已经是触目惊心，可是接下来看到的一切，更是让我义愤填膺！乡村恶霸横行无忌，欺男霸女甚至把人打残打死逼死人命，有的学校被四人占领，乡镇领导和派出所居然视而不见，毫不客气的讲，城北区的班子已经烂掉了！”
咳咳！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武汉贝听不下去了：“不要危言耸听！什么叫做班子烂掉了？一竿子打死一船人的做法要不得，充其量就是官僚主义么，谁也不是神仙谁也不是救世主，谁能整天下去基层？不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清远市的干部队伍整体形势还是好的么，怎么可以全盘否定呢？邓华同志这份干部任免名单很不妥，中层干部是最辛苦的群体，上面一群婆婆下面一群嗷嗷待哺的娃娃，我们还是要体谅。”
这位是邓某人顶头上司，却不料邓华直视武部长：“体谅？就是因为体谅，城北区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曾经淮阳省十强区县变成落后区县，甚至要变成贫困区县，这就是体谅的结果！我们不可否认基层干部的辛苦，可是因为辛苦而不干活，他们就可以直接回家了，为什么还要占着茅坑不拉屎呢？华夏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我们无法忍受尸位素餐这高踞朝堂，把地方政治、经济搞的一团糟！”
这家伙今儿是吃了枪药么？尽管早就知道邓某人习惯性抗上，还是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嚣张，连顶头上司都没被他看在眼里，更不要说别人。陈书记撇撇嘴，邓某人说的不错就是太粗俗了一点，和那个人完全没有可比性！
小刘教授温文尔雅，自己似乎没有听他口吐脏字，邓某人却是不顾场合地点，惹急了不只是骂人还打人。第一次风雅山庄的遭遇，就让陈书记看穿了小邓同志的习性，这家伙骨子里就是一个街头混混，居然会爬到现在的位子，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市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韩立同样不高兴：“汉贝部长说的有道理，执政为民首先要执政为官，没有基数庞大的基层干部支撑，怎么可能构建长治久安的社会？就像刚刚邓华同志提到的苏堂同志，这样的干部还是主流么！我们要看到光明的一面，不要总是盯在那些阴暗面，鲁迅先生说《红楼梦》：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吊书包！陈洁有点好笑，这位似乎知道邓某人学历不高，在他面前吊书包这是赤果果的打脸啊！周益铭皱皱眉，老周可不想看见邓华被打脸，那和打他的脸没有区别！
其实很多人对韩副市长的话深以为然，没错执政为民首先要执政为官，整个华夏都是靠广大的基层干部支撑。或者说整个社会都是基层干部支撑的，没有基层干部管理老百姓，恐怕就不只是民办教师堵在市委大院门口告状，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在下面闹事呢！
小邓同志微微一哂：“对不起韩副市长，我忘记城北区是在您的治下才有今天成就的，不知道您从城北区看到了什么？是看见了淫还是缠绵？或者是宫闱秘事？难怪清远市会有今天的样子，自从君鸣同志晋升市委书记以后，这里的经济发展速度每况愈下，原来都是您只看到了阳光。”
简直是胆大包天！这家伙直斥韩立，这位不过是小小的处干，尽管是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代处长，却也没有资格在市委常委扩大会上针对市委常委吧？这也太嚣张了一点，无论是谁都无法忍受被人如此藐视，这个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属下！
果然！韩副市长恼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放肆！谁给你的权利这么说话？这里是市委常委会，不是你的菜园子自留地，想要放纵自己滚出去！”
砰！这一掌可不是老韩同志拍的，而是邓某人拍的！这家伙掌力有多大？一巴掌下去整个桌子上，全部东西都被震起来！而且这位拍的不是别个，恰恰是常委们端坐的长桌，这一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混蛋小子这是要逆天呐！居然敢跟市委常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韩立拍桌子，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陈洁正拿着材料看着，桌子被震起来，如果不是女人向后一闪，杯中的茶水都要溅一身，幸亏当年和刘枫教授学过两手，否则要出糗了！
老周却是最了解邓某人的，就知道要坏事，早早闪开身子，随时准备跳起来去拉架的！
第1815章 大家都是文明人!
混蛋小子！王玲玉恨得牙根痒痒，这家伙一点也不顾及自己在场，肚子里小家伙被吓了一跳，女人双手抚摸小腹希望安抚里面的宝宝儿，将来不知道像谁，更不知道应该起什么样的名字，真的好纠结！
武装部长段海涛偷着乐，就知道这小子不会轻易忍下这口气，老韩还是不了解邓某人的脾气，居然跟他玩儿横的，这家伙本身就是混混呐！属驴的性子顺毛抹索还成，真要逆着来的话，倒霉的肯定是老韩不是他，这家伙浑起来不管不顾。
最狼狈的无疑是梁玉仁，这位刚刚打开茶杯想要喝一口弄茶提提神，从下午开始的常委扩大会，中间吃口饭休息半个小时，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怎么可能不迷糊？这一迷糊就倒霉了！
邓某人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原本一节一节的桌子，只是并在一起。按理说拍桌子顶多让自己那一节震动，偏偏的姓邓的一巴掌下去，挨在一起的桌子全都跳起来，梁秘书长被自己的茶水溅了一身，他刚要跳起来发飙！
不等他发飙已经有人发飙了！邓华犀利的眼神盯视韩立：“姓韩的你骂谁？再骂一句试试？信不信我把你那张破嘴撕开？再塞一双破袜子进去？难道你出生的时候是用胞衣擦嘴的吗？你还知道这里是常委扩大会，居然对我口出不逊，我问你，姓邓的哪一句话说错了？”
我草！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邓某人发飙，这家伙简直逆天了！瞧他那样子，如果韩立副市长真的敢骂人，邓某人绝对会冲上去开打！韩立气的浑身哆嗦，张张嘴还真的没敢骂出口！
“我问你，在常务副市长位子上，你有什么样的政绩拿出来炫耀？除了会拍桌子吓唬耗子，你还会干什么？睡别人家的女人还是欺上瞒下？”
哎耶我去！这张嘴是开挂了吗？在这种场合啥话都敢说，居然破口大骂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谁给他的胆子？再看韩立那张脸，都已经变成了紫绀色，大家甚至担心，老韩会不会被气的心脏病发作？
清远市老人都听说过邓某人当年的事迹，这家伙可以把越狱犯追杀致死的，可以把半途劫杀的专业枪手灭掉，可以在省厅全面围堵之下，穿越阳庐市冲进市委大院，这样一个人谁和他横着来不是找不自在么？
只是外来户不了解小邓同志曾经的劣迹斑斑，秘书长梁玉仁没有忍住：“干什么？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你是国家干部不是街头”
“闭嘴！”邓华一声断喝，梁玉仁刚刚端起的被子居然被吓的掉在桌上，杯子里剩下那点水全都洒在桌上。梁秘书长这个脸丢大了，本以为自己是他的顶头上司，邓某人必须尊重自己，没想到混蛋家伙一点面子不给。
“叫你一声韩副市长不是因为你曾经为清远市做过多少贡献，不过是因为你坐在那个位子罢了，换一个人坐在那里都比你做得更好！看看这些年的清远市，从全国百强县古城县的落末，到全省十强区县城北区的凋零，身为常务副市长居然没有一点愧疚，还有脸在这里拍桌子骂人，简直是不要脸！”
堂堂的市委常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正厅级高配的韩立同志，被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指着鼻子一顿臭骂，老韩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他站起身抓起杯子就要投掷，只见邓华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完全不像是在看活人！
韩副市长激灵灵打个冷战，耳边忽然响起陈洁的声音：“韩立同志还是坐下来吧，他连少将都敢打，别说是你！常委扩大会是要讨论问题的不是要打架的，都注意自己的身份，难怪清远市社会风气败坏，连市委常委扩大会都能变成擂台赛，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邓华同志继续，要让人说话，要勇于听取不同意见，批评和自我批评本就是我党的两**宝。”
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种偏向也太过明显了吧？如果说之前韩立先骂人不对，那么后来邓某人就有点反应过度嚣张过头，居然敢和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叫板，这在体制内是分分钟找死的节奏啊！
偏偏的市委一把手发话了，居然如此赤果果的偏向小邓同志，这位对邓某人的偏爱简直没谁了。连周益铭都没想到，不需要他出头，一把手就把韩副书记管制死死的。
从回到淮阳省，邓华肚子里就憋着一股火，看到古城县凋敝的样子，清远市国有企业改制半途而废。还有老同学黄霏的堕落，掀出买凶杀人案后唐家人的不断报复，特别是此次下去调研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让他处于爆发的边缘。
不要说韩立，就是君二公子今天在场，都不敢和邓某人杠上，大不了被人家赶回家去，让他憋气绝对不行！陈洁心细如发，从他向自己汇报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位是带着气回来的，女人很明智选择安抚而不是激怒。
陈书记早就不是年少轻狂的大女孩，早就不是那个跟小刘教授说，“那场恋爱不过是一个赌注”的大女孩，这些年生活变迁，特别是守寡之后，女人彻底沉淀下来。她可以用更沉静的心去思考，用更灵动的双眼去观察。
正因为这样，女人才会脱胎换骨，变成沉静安宁却又含威不露的市委书记。从各方面获得的信息，让陈书记很清楚邓华是什么人，更清楚他对于自己对于自己掌控清远市意味着什么，毫不夸张地说，邓某人是陈洁来到这里最大收获。
一个可做枪的打手，一个可做炸弹的爆破手，一个可以撕碎地方铁幕的唐吉珂德！使用邓某人对于陈书记来说没有一点心理障碍，可以说二人没有太深的瓜葛，也可以说两个人是各取所需，甚至可以说互相利用。
女人可以感觉到邓某人对家乡的情感，感觉到他对古城县乃至清远市的深情，想要让家乡改变面貌，双方合作无疑是最佳选择！小邓同志收起散发的戾气：“大家都是文明人，还是用文明的方式解决！”
第1817章 公平公正公开?
费琅蹭的跳起来，这一次他不敢质疑邓某人的身份，监察部执法监察室第二处常务副处长啊！就是副省部级干部都要忌惮的人物，他还真没有胆识和这个身份的邓某人叫板，可是不敢叫板不等于可以忍受被人扣屎盆子！
“那个案子是在区分局撤案的，区检察院没有深度参与，其中必有缘故。我虽然身为清远市政法委书记，却也不是一手遮天，还是要尊重法律法规，不能随随便便给任何案子打招呼，那是制度不允许的！”
听上去很合理的解释，只是这种狡辩糊弄传媒人或者小市民还可以，糊弄在场的老油条太过幼稚。陈洁紧咬牙关，女人心中暗恨邓华，这家伙一直对自己隐瞒，到现在才曝出来这件案子！
如果之前就跟陈书记说，陈洁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甚至会把常委扩大会延迟，直接找相关负责人过来问询。这种事太过恶劣，不只因为她是女性，更因为心底的创伤，如果没有当初的案件，她也不会守寡也不会沦为四九城的笑柄！
邓某人这半个月时间没有干吃饭不干活：“这么说费琅同志知道这个案子，还知道在哪个程序上了结的，那么你是不是也知道两个少女不满十四周岁？这种恶性案件不是第一时间呈递政法委的吗？或者说费琅同志根本不在乎治下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受害者不是你的亲属，你就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么？”
我勒个去！这位今天是开挂了吧？一次联合调查组的述职，居然演变成处干弹劾市委常委，这都是什么事？陈洁却是暗暗冷笑，尽管想到借邓华调查报告机会动一动清远市官场，却没想到小邓同志给她这么大惊喜。
一晃儿到这里两个月，两个月时间陈书记也好周市长也罢，都像是置身在八卦阵中，身边都是迷雾根本无法做到真正掌控。在古城县展开干部考核分级制度试点的时候，本地派厚重大幕被撕开一道口子，可是那口子一闪即逝，根本没有机会深入探究。
这一次下派调查组就是要借助邓某人这把刀，劈开这层铁幕，当时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这位不只是一把刀，简直是一枚炸弹啊！转眼间几位常委全都中弹，陈洁相信，接下来的人事安排会轻松得多。
老周暗暗松一口气，他真的不想小邓同志吃亏，和几位常委杠上想不吃亏都难。没想到邓华的战斗力爆表，不只是没吃亏，甚至还把韩立挤兑的哑口无言，这一场针锋相对下来，相信韩副市长在班子里再也无法那么强势。
这段时间政府班子中，分不清谁是一把手谁是二把，韩立身为高配正厅级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在清远市远比初来乍到的周益铭根基深厚。加之省交通运输厅原副厅长任上积累的人脉，让老韩在清远市市政府强势的很，身为一把手的周益铭都无法驾驭得了。
现在被邓某人打脸，面子里子都丢尽了，想要强势都做不到。至于说轮女干案件，对于久历官场的周益铭来说，反而没有那么震撼。当年任职江滨市市委办公厅副主任兼督查室主任期间，见惯了各种阴暗面，当年吕家五虎横行江滨市，干下的龌龊事更是令人发指！
费书记脸色铁青：“这里是市委常委扩大会，不是监察部也不是省纪委，请邓华同志注意自己的身份！另外清远市每天案子这么多，我有必要了解一个在勘查阶段就打退堂鼓的案件吗？身为市委政法委书记，我更要以身作则，坚决杜绝四处插手，杜绝以权谋私影响法律法规的公平公正公开！”
好一个以身作则！邓华冷笑道：“说得好！我为你鼓掌！那么我请问，大学生村官宋振破格提拔一飞冲天是怎么回事？这你也会说和你无关？你也要说以身作则、公平公正公开？你怎么向打造经济强村的苏堂同志解说？”
又是一件积年陈案！只不过这一次知道的人不多，毕竟摘人桃子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苏堂根本没有资格掌控话语权，而宋副区长的破格提拔才是亮点。从一个大学生村官，短短几年间火箭提升，成为城北区副区长，在清远市官场几乎成了一个传奇！
“摘桃子也就罢了，还一再的违规破格提拔，你是把清远市当成自己的家天下了吗？”既然摊开了，邓华也没有放过费书记的意思，索性痛打落水狗，“王孝成、黄薇，哪一个是正常程序提拔的？是论资排辈还是有突出贡献？这就是费书记口中的公平公正公开？”
脑子被门掩了！费琅后悔的要撞墙，自己干嘛惹一个疯子呢？他愿意咋地就咋地呗，和自己有一毛钱关系？人事问题不是他说就能决定的，即便是市委书记陈洁，没有地方派的支持，也不要想着安排谁的位子。
老费同志有这个自信，自信和韩立副书记、武汉贝部长等人有这个默契，大家谁也不想让外来户做大。来到清远市就要按照这边的规则，两个外来的空降兵，想要在党政一把手位子上独断专行，简直是痴心妄想。
费书记闭嘴了，邓某人这才终于调转枪口：“窥一斑而知全豹，从古城县到城北区的变迁让我们深感痛心，痛心之余不禁要问，是什么导致两个蒸蒸日上的区县转眼间变成昨日黄花？就算是鲜花凋谢也还需要一个过程，两区县的凋敝却仿佛在一夜之间，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今天是常委扩大会吗？还是市委组织部的报告会？什么时候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这么强势，居然可以在这种会议上弹劾市委常委了？这也太神奇了吧？邓某人的表现着着实实震撼了大家，没见过这么牛叉的处级干部，没见过这么失败的市委领导！
投影仪上展现一条曲线，邓华手中的教鞭指点上去：“我们可以看到，两区县经济发展曲线的骤然突变，和班子调整达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同步。由此我们不难断定一点，恰恰是因为用人不当，才会导致两区县的衰落，或者说韩副书记有不同的看法？”
第1818章 三个人的默契?
有完没完？这个混蛋居然一再挑衅自己，可是想想他刚刚冰冷的眼神，韩立干脆选择无视小邓同志。武汉贝开始闹心，凭他对邓某人的了解，小邓同志也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今天大闹会场到底是为什么？
这其中似乎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是偏偏武部长没有抓到重点，看向周市长和陈书记，两个人完全没有打断邓某人的意思，有问题！有大问题，武部长胡勇有种觉悟，邓某人到底是自发的行为还是被空降兵指使的？
如果是前者，这家伙一定是在下面被刺激到了，才会带气出现在会场，而几位常委激怒他不过是巧合。如果说是后者的话可就太揪心了，难道说三个人早就有默契，让邓华在会场上大闹，沉重打击地方派的气势，在接下来的人事安排上抢占先机？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有了先入为主的思维，再看陈书记的表情，简直就是胜券在握的笃定，而周市长却是欣赏！没错就是欣赏，他是在欣赏邓某人的表演，是在鼓励邓某人继续胡闹下去！没错就是在鼓励邓某人胡闹！
细思极恐！武汉贝部长已经可以肯定，今天姓邓的大闹常委扩大会会场，绝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他肯定早就和两位主官达成默契，才会一再的抗上，不惜把韩副书记和费书记都得罪惨了，无非是想要在人事安排上占据先机！
果然就听邓某人话锋一转：“不久前古城县班子更迭还是有点效果的，只可惜党政班子不是一条心，所以那边的明年工作计划不能让我们满意。这一次城北区整顿，务必要从根子上解决问题，解决那些工作就是开会、开会就是工作，台上坐而论道、台下坐享其成的干部！解决那些消耗浪费有限的行政资源，却遇事能躲则躲、能避就避，做起敲钟和尚、甩手掌柜，开会议而不决、决而不行的领导，如果说兹事体小，孰事体大？”
台下两位来自城北区的领导脸色煞白，如果是别人这么说话他们甚至敢抗上，可是刚刚见识过邓某人和市委常委发飙的一幕，他们还真不敢出头，可是这话也太诛心了一点啊！
在邓某人的口中，城北区的班子几乎是一无是处，在官场中混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强势霸道的家伙，简直不给人活路！倒是古城县的卢海涛，看向邓某人的眼神近乎崇拜，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和小邓同志差距有多大。
这位不是为了抗上而抗上，他是坚守自己的政治理念，是对那些官场陋习甚至是恶劣的规则宣战。看他斥责韩立在其位不谋其政，看他直斥费琅官僚主义、徇私舞弊，哪一个都不是空穴来风，让高高在上的领导都哑口无言，这需要的不只是勇气！
到底谁才是市委常委？这是很多人心中纠结的问题，就算市委秘书长也不过是举手常委，一个都没有列席常委会资格的家伙，凭什么在常委扩大会上恣意嚣张，凌驾于市委领导之上？
“遇到矛盾绕道走、遇上难题推他人，实在扛不住了一拍屁股走人，这种领导干部要来干什么？”邓华余怒未消道，“在其位就是要谋其政，履其职、尽其责，干部不干事，往往激化社会矛盾、引发群体xingshi件。之前民办教师告状事件就是推诿扯皮造成的恶果，缩手缩脚、明哲保身做懒官、庸官、太平官，损害的是党和政府的形象与公信力。”
今天的会议成了邓某人表演的舞台，刚刚三位市委常委被他强势压制，空降兵的一员梁玉仁居然被斥责后不敢回复一句话，让所有与会人士大跌眼镜，他们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嚣张跋扈！
“清远市干部队伍需要崇尚实干的人，反对只会空谈的嘴炮，必须要倡导守土有责，务必做到失责必纠！”邓某人的话杀气腾腾，让很多人都心惊胆战，“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市委组织部才会推荐城北区全新的班子组合，把那些庸庸碌碌甚至堪称**的干部拿下，还给城北区一片晴朗的天空！”
什么时候你能代表市委组织部了？武汉贝差点跳起来，可是刚刚邓某人的那番话，又有哪一句不是站在道义制高点上？如果此时武部长跳出来针对邓某人，是不是就反对他的观点了？
不得不说刚刚邓某人所说的现象，在清远市的确存在，不要说踢皮球的干部，就是事到临头回避责任的干部也不在少数。对此就算武汉贝部长也不得不承认，邓某人的确是抓到了某些人的痛处，那些曾经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干部，只好自认倒霉了。
小邓同志终于完成自己的表演，再看几位被他呛声的市委常委，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刚刚被一个小辈、下级一番吊打，几位领导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着实震撼人心，看来清远市真的是要变天了。
陈洁扫一眼腕上的坤表：“准备的宵夜好了没有？宵夜后继续常委扩大会，我们要感谢邓华同志的提醒，他的话振聋发聩让人深思！邓副秘书长说的没错，是时候整顿吏治，让清远市从垂暮中焕发新生！”
连陈书记都饿了，足见时间有多晚，而从白天到晚上，整个儿都是邓某人在表演。谁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大的精神头，谁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大的火气，简直是一头发疯的野牛一般，横冲直撞无所畏惧！
“人事安排组织部的同志有建议选拔任免干部名单，大家都认真看看好好斟酌一番。”陈书记几乎是完全肯定了邓某人的话，梁玉仁听着都闹心，提出方案的为什么不是自己？“我们不能成为开会议而不决、决而不行，遇事能躲则躲、能避就避，做起敲钟和尚、甩手掌柜的领导！”
宵夜是市委小餐厅做好了送上来的，谁也没想到今天的会议这么戏剧性，前半部分完全成了邓某人的独角戏，不是独角戏呀！这家伙的彪悍超乎想像，即便是曾经听说过邓某人事迹的干部也被震撼了，没想到这家伙是这样的邓华！
第1819章 没有转圜余地!
宵夜的盒饭很丰盛，毕竟大家晚饭泡汤了，一个个饿极了。c邓某人吃饭那叫一个香，原本听了轮女干案件没胃口的陈书记，正在闹喜吃不下饭的王玲玉副书记，看到台下饕餮大嚼的邓某人，忽然都胃口大开。
而另几位就不一样了，韩立、费琅和武汉贝看着邓某人，哪里还有一点食欲？索性端着餐盘走到一边吃去，至于说去外面吃，还是算了，这么敏感的时候三个人走出去，会被人戳后脊梁骨的！
这家伙战斗力爆表，吃饭也是饭桶，一个人吃了双份的饭量。也难怪，居移气养移体，这么多年下来曾经的士兵胃口早就变了，尽管还能吃得下乡村粗砺的食物，却远远不及市委小食堂的美食更合口。
这家伙双份饭倒是最先吃完的，陈洁和王玲玉双双摸着自己的腹部，好饱！二女很久没有吃这么多，上一次好像也是和邓某人一起用餐？陈洁暗暗皱眉，以后不能和这家伙一起吃饭，会胖的。
王副书记却是遗憾，如果每天都能和邓华同志一起吃饭该多好？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会缺乏营养了，身为高龄产妇的王玲玉，相当注意自己的养生，更注意肚子里孩子的营养。
城北区党政一把手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两个人像是被扔进沸水锅里煮一样，阴冷的会议室居然让他们汗流浃背。现在则是浑身冰冷食不甘味，他们没想到邓某人战斗力这么彪悍，几位领导都被他挤兑惨了。
现在问题是他们能不能躲过一劫，现在看来够呛，他们的保护伞都被人家拆了，还怎么保护到他们？梁玉仁同样吃不下去，“闭嘴！”这两个字像是魔咒一般在脑子里回响，他看向邓某人的眼神简直可以杀人。
身为自己的直属下级，居然敢如此抗上，简直是作死！从被邓某人呵斥到现在，梁秘书长脑子里转了无数的念头，他一直在琢磨，怎么样才能报复姓邓的。敢和梁公子叫板，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一个小时后会议重新开始，议题转向认识安排，按照市委组织部提供的人事任免提名建议，差点被费琅撕了：“乱弹琴！人事安排不是儿戏，怎么可以这么随便？要经过缜密的考察，同时对党政一把手动刀，不符合程序也不符合稳定的政治环境！”
市委党群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韩立冷笑道：“以组织的名义违背组织原则，这是对组织工作的肆意践踏！武部长，请问这是市委组织部的集体决定吗？”
“市委组织部在97年到来以前，在年终干部考核报表经过审核以前，没有任何人事任免建议！”武汉贝面无表情，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在釜底抽薪，没错市委组织部一把手还是武部长而不是邓某人，想要抢班夺权做不到！
原清远市市政府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现任市委委员、常委、统战部长毕铭金撩一下眼皮：“组织工作无小事，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任免干部呢？我们要为干部负责，要为党的事业负责，绝对不能搞那种简单的提拔任命，那是对干部不负责任，是对国家和党的事业不负责任。”
这还是毕铭金第一次旗帜鲜明的反对，任谁都知道小邓同志不过是陈洁书记和周益铭市长手中的枪，谁都知道这份任免提名背后是谁主使。如果任由这个口子打开，势必会导致清远市人事任免程序的混乱，恐怕从此人事组织大权要被外来户掌控了。
很早以前，早到邓某人被人挤兑离开清远市以前，小邓同志和当时的市政府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毕铭金有过短暂的交集，只不过那个时候人家是到国有资产管理经营有限公司视察工作的。
对这个人邓华始终没有清晰的认知，甚至对他的政治立场都搞不懂，双方似乎也从来没有过矛盾冲突的机会。没想到今天毕铭金部长跳出来，这也是他接替王玲玉的位子之后，第一次旗帜鲜明的站位。
很显然，这位站在了地方势力一边，没准还是中坚力量，毕竟论起在清远市的底蕴，老毕同志不输于费书记和武部长。别看费琅和武汉贝在市委常委位子上多年，可是论起在中层干部中的影响力，毕铭金还真差不来多少。
想要改变需要足够强大的势力，就算邓某人再强势也不具备挑战规则的实力，城北区两位终于有点安心。这家伙也忒狠了一点，想要直接把两个人拿下，仅仅是拿下也就罢了，搞不好还要送进监狱！
难道就此罢手？周益铭皱皱眉有点遗憾，陈洁面对人家搬出来的规矩也是无话可说，毕竟身为党政一把手，他们不能主动触碰规则。体制内想要用规则束缚人，首先自己就要遵守规则，否则谁还能尊重两个外来户？
人家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只是邓某人不答应：“毕部长说得好！组织工作无小事，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任免干部呢？请问石建强同志上位市委副秘书长是谁打的招呼？据说还亲自到省委组织部找的关系，要不要我把您找的人叫来和你对质？还有城北区政府副区长宋振提拔的时候，好像几次破格提拔都有毕部长的影子吧？这就不是随随便便了？”
“你调查我？”
毕铭金虎着脸，会议室里的各位也都变脸了，如果小邓同志真的对在座的展开调查，岂不是说自己再也没有任何私隐？别的也就罢了，这家伙同时有组织干部和监察干部的身份，任何事被他知道绝非好事，搞不好自己的前途就此葬送！
毕部长冷不丁凶起来还是很吓人的，只可惜他面对的是邓华，这家伙连死亡都经历过，还有什么让他害怕的：“委派我出面调查的是监察部，调查对象绝大多数是副省部级，少数也是司局级干部，凭你的身份还差点火候！”
我草！这家伙是要横扫市委领导的架势呀！逮着一个呛一个，几位地方派都被他呛遍了，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啊！毕铭金狠狠咬着后槽牙：“别拿你监察部的身份说事，我们就事论事，人事问题没有转圜余地！”
第1820章 小秘密
还真摆起谱来了，邓华冷笑道：“没有余地？据我所知毕部长上位就是临时决定的吧？且不说你上位如何，战场上连长牺牲指导员顶上去，指导员牺牲副连长、副指导员、一排长顺序接替，这个有问题吗？你想说那是战争年代？最让人痛心的是，和平年代干部自己中枪倒地，如果不能及时更替领导干部，难道让城北区的班子继续腐烂下去吗？”
费琅张张嘴终于没有出声，他算是领教了战斗状态的邓某人，简直是神挡杀神佛挡呀！尽管他只是处干，只不过有列席常委扩大会的权利，可是今天的表现却实在是让人惊艳。
即便站在敌对立场上，老费也不得不承认，今天邓某人抓住几个常委领导的痛脚，让大家开始就陷于被动。武汉贝扫一眼韩副书记，这位已经被彻底弄灭火了，看上去已经完全放弃抵抗。
反倒是梁玉仁秘书长跃跃欲试，只可惜老武同志还真没瞧起姓梁的，这家伙连一份规章制度都要剽窃抄袭，还有什么本事驾驭邓某人这样的部下？让武部长亲自出马？开玩笑！
武部长不知道邓某人如何做到的，这家伙似乎对市委大楼内某些事了如指掌，很多事即便是市委大楼老人，都不可能了解这么透彻。比方说毕铭金几次助力人事任免，比方说费书记几次干预司法，比方说韩副书记的诸多问题。
要知道小邓同志回到清远市不过两个多月，居然可以掌握这么多堪称私隐的重磅消息，武部长不敢确认，他不掌握自己的资料。毕竟小邓同志还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呢，如果说这家伙不知道市委组织部那点事才叫奇怪了。
转眼间会议室再度陷入沉默，刚刚会间休息众人积累的气焰，被邓某人一顿乱拳打掉。陈洁难掩心中得意，女人脸上放光，带着胜利的骄傲。周益铭暗吁一口气，没想到今天的人事安排，居然会让邓华打破僵局！
简直太给力了！最得意的还是王玲玉，女人嘴角上扬，如果说谁对清远市官场最熟悉，不是在清远市当了十年市委领导的费琅、武汉贝之流，而是眼前的小女人王副书记！当年她老爸就是政法委书记，掌控的就是公检法三司，这还不是主要的。
最关键是王副市长曾经担任过老干部局局长，那段时间是女人涅槃重生的时间，更是洗尽铅华的时间。恰恰是在那段时间里，她和老人们在一起谈天说地，从建国前到现在，几乎全部的秘密都展现在她面前。
谁家哪一年生的孩子，谁家媳妇跟谁不只是表面上的暧昧，哪一个领导当年因为作风问题被处理，又有谁曾经是三种人却逃过一劫！凡此种种，就连省里面的诸多秘辛都不在话下，那段时间王玲玉像是海绵一样汲取营养。
没错，女人把八卦全都当成生活的调剂和营养，这些在他上位副厅级甚至进阶常委班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某位在提拔过程中想要女人娇嫩的身子，当年的美女主播仅仅是说了几句话，就吓的省委领导面无人色，再也不敢索取任何好处，像是送瘟神一样送走她。
而这些八卦，女人都在枕头风上吹给了邓某人，在女人看来小邓同志还是太厚道了，还有诸多重磅消息没有批露出来呢！如果把这些消息都批露出来，在座的几位常委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丑闻永远是官场中最犀利的武器！只是丑闻也是双刃剑，小邓同志可不敢以身犯险，真的把市委领导的小私隐全都曝光，那样的话首先倒霉的必然是他自己！调查别人的私隐，即便是真正的犯罪资料，没有得到允许之前，也是犯禁的。
官场中绝对忌讳这种事，当年的国家安全部副部长费锦忠，就是在这一点上犯下众怒，结果让在这位锦衣卫头子黯然落幕。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首先就有不可公开性，擅自公开伤人害己，以后谁还敢用你？
万一你掌握别人的黑资料呢？邓华此时才打开手中的本子：“现在就拟议中任免名单公布如下，有任何质疑都可以提出来，我会一一回答各位的提问。另外我在这里承诺，本人对自己提议任命干部负责，五年内该人有任何违法违规问题，本人都将引咎辞职！”
承担责任？人事任免中承担责任？这句话对在座的各位来说，不亚于之前的一次次抗上，甚至犹有过之。历来人事任免都是现货交易，一把一利索谁会为别人的未来买单？
这家伙居然说要为提拔的干部承担责任，王玲玉差点站起来反对，混小子是不是有点傻？不是有点傻，而是傻透腔了！谁敢保证五年内提拔任免干部不出事？人心思变，五年存有太多的变数，这等于给自己身上绑了一枚炸弹，还是引信很不靠谱的那种！
王副书记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她，世上最不值得信任的就是人心！当年王平书记在位的时候，王家是何等的风光？每天人来人往，不知道有多少人前来拜访，家里面礼物每个月需要清理，即便是这样也需要单独的仓库存放那些不方便清理的礼物。
比方说来自外国的奢侈品，比方说那些金表、金笔、珠宝首饰，比方说金条！这些连王玲玉都不知道的礼物，都是在王书记下课之后曝光出来的，自从父亲锒铛入狱，王家不只是门可罗雀那么简单，甚至被人欺上门来，女人更是险些被逼自杀！
一切都发生在一夜之间！人心之不靠谱一至于此，这家伙居然还要为自己提拔的干部打包票！别忘了他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呢，一年要提拔任免多少干部？其中只要有一两个害群之马，是不是他就要用自己的前途陪葬？
“如果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我会尊重你的提名，但是请各位记住王孝成、宋振和黄薇，我会针对三人的违规提拔提出质询，事关当年提拔三人的常委会议记录，都将被封存建档，都将成为弹劾责任人的证据！”
第1821章 谁是领导?
我去！感情这家伙是要和人同归于尽呐！用一个选拔任免责任制，想要拖几位市委常委下水，这家伙也太狠了吧？几位领导脸色都变了，他们可不是那种刚刚入职的雏儿，怎么可能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再说也没有这种规定么！武汉贝怒道：“荒唐！人事任免考察只针对现有的表现，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敢保证他以后的作为？”
这就对了，这种事必须是市委组织部长跳出来！邓华冷眼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武部长是心惊了吗？我们就说现有表现，王孝成一再提拔重用为哪般？宋振反常升迁为哪般？还有被您提拔任命的诸多干部中，有多少是尸位素餐的干部？你敢说之前他们的表现就足够优秀？”
我特么哪知道他们是不是优秀？武汉贝差点骂娘，组织人事工作从来就不是看你够不够优秀好不啦，想要提拔首先入得了官家法眼，其次要让掌权者看着顺眼，再次还有背后有人力挺，最少没有强大的竞争对手。
两个人都想要上位，一个有背景一个没有，谁上谁下一目了然。问题是华夏有那种没有人要的官位么？傻子都知道答案，诸多官帽子不只是两个人争抢，三五个人抢一个都算是少的，看看清远市多少个副市长，多少个政府副秘书长就知道，华夏缺少的永远不会是官员。
可是这些都只是暗地里的事情，绝对不能拿到台面上说，否则不要说武部长，连君二公子都要引咎辞职的。现在姓邓的居然拿这个说事，武汉贝差点气翻背了：“任何一个干部的任免都是经得起推敲的，最少在程序上符合规定，另外我警告你，这里不是”
“不是什么？”邓华堵住武汉贝的嘴，“你跟我说经得起推敲是吧？来来来我们推敲一下宋振的案例，从正科到副处级的升迁，他只用了不到两年，如此反常的升迁因为他创造了逆天的政绩？恰恰相反，宋振同志把两家全市优秀村办企业搞黄之后，又搞垮了一个乡镇企业，让其他企业苟延残喘！”
怎么又提宋振？那个混蛋是费琅姘头的表哥，如果不是费书记暗示，自己怎么可能提拔那样的废物？没想到今天被邓某人翻出来，让武汉贝浑身不自在，说他不知道那不是打自己的脸么？刚刚说过经得起推敲的！
邓某人却还在穷追猛打：“任职乡镇企业局副局长期间，更是导致诸多企业从辉煌到凋敝，而这些都是他诸多苛政造成的恶果，你跟我说经得起推敲？或者说武部长根本不知道宋副区长的任免？那么就奇怪了，自诩工作经得起推敲的您，是怎么为任免干部把关的？”
乱了！彻底乱了！这里到底谁才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武汉贝这位老组干，如果不是因为当年受岳书记案件牵连，应该早就扶正了吧？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娃娃问到哑口无言，这个脸丢大了！
滋溜！费琅喝一口茶，老费面无表情，他才不会为道友挡枪呢！尽管宋振是他的人，可是自己对他也仅限于是黄薇的表哥，至于他有过什么样的表现，根本无法进入费书记的视线。最闹心的无疑是门外的某人，她没想到表哥的事情会被邓某人拿出来说事，黄薇恨死了姓邓的，恨不得把他一脚从楼上踹下去！
妥了！周益铭心中的喜乐无法言表，没想到邓某人被请回清远市会有这么大的好处，今天的人事任免本来没有可能，地方派势力太过强大。人家有党群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韩立、政法委书记费琅、组织部长武汉贝、统战部长毕铭金，如此强大的团队让党政一把手都束手无策。
何况真正进入人事任免环节，纪委书记柳城、宣传部长田丽珊、武装部长段海涛也未必和外来户一条心，人家这些老清远干部，谁没有一群亲近部下甚至关系户？谁能把自己手中的权利拱手相让？
但是邓某人的横空出世却完全解决了这个问题，几个强力地方派都被小邓同志硬抗过去，其他人想要安排自己人也要掂量掂量。首先自己有没有把柄在邓某人手中，其次自己推荐的人选会不会被邓某人抓到把柄，这两点已经决定没有人敢跳出来！
看上去陈洁面上波澜不惊，看向邓某人的眼神却暴露她此刻的心境，太给力了！讲真，女人绝对没有想过，会在今晚解决人事问题，本以为一番争吵过后，地方派死守自己的阵地，自己和周市长顶多获得一两个位子。
现在看来，小邓同志提名的几个人有大获全胜的机会呀！连陈洁也不得不承认，邓某人在某些方面和小刘教授很像，都是那种勇于担当的干部。陈书记还记得，刘枫在靖江区任上，因为部下的出轨而自请离职，这在当年造成轰动性效果。
一时之间干部任免担责，成为组干们的热门话题，只是当年的中组部各位大佬保持沉默，这项堪称逆天的提议才会不了了之。想来也是，任谁执掌组织部门，都不愿意给自己绑上枷锁跳舞，为别人买单那不是有病吗！
刚刚过去的常委扩大会对某些人来说足以铭记终生，陈书记和周益铭短暂交流后趁热打铁，当天召开全市副处级以上干部大会。在干部大会上演讲还是邓华，梅俊芳忽然有点担心，这家伙不会是被气糊涂了吧，看上去那张脸都要下雨了。
陈洁和周益铭两位也是面无表情，邓某人时刻和两位领导保持联系，甚至动用苏堂充当信使，把下面看到的全都通报上去。如果不是两位主官不是外人，邓某人都有可能把材料直接送到省里去，他真的生气了。
台下是市委市政府、各县、区领导，还有各行局一二把手在座，大概是二位上任典礼后最全的一次干部大会，而这个干部大会却是为邓某人搭建的舞台。市里面的领导也就罢了，县区领导都有点忐忑。
邓副秘书长下去半个月，几乎走遍了那些穷乡僻壤，反馈回来的信息几乎没有正面的，很多人早就开始活动。很多人想要从主席台上几位看出一点端倪，可惜台上领导一个个犹如道观中端坐的三清圣人，根本没有一点反应。
第1822章 代市长表态
主席台上，邓华面无表情诉说见到的一幕幕：“因为历史地域原因，民办教师素质参差不齐这是事实，我见过一个初二辍学的女老师在教授七名小学生。んん⒈之所以我叫她老师，因为她值得我尊重，就算她没有教师资格证，就算她这辈子都不会考取教师资格证，我还是叫她一声老师，因为她对孩子们的爱过很多沽名钓誉的师长！”
没有任何美化，邓华很直白的说出民办教师的现状，他诉说的情况震惊了在场的很多人。之所以不是全部，是因为有些人对此并不是全不知情，有些县区干部不只是知情，甚至都被找上门告状，他们不过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罢了！
只是邓某人的话，听在梁玉仁的耳中特别不舒服，怎么叫做“过很多沽名钓誉的师长”？这家伙讲话夹枪带棒算怎么事？梁秘书长越看姓邓的越不顺眼，长的人模狗样，偏偏的要和自己做对，简直是找死么！
“我有一个问题，清远市早在几年前就号称人均收入步入小康水平，为什么还会有这么落后的乡村？这么落后的乡村小学？”邓华终于放下手中的材料，“我想知道那些人均数据哪儿来的？我想知道是谁在隐瞒贫困的真相？我想知道每年的gdp数据有多大的水分？我想知道看着民办教师穷困潦倒的样子，县区领导难道就没有一点于心不忍吗？”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仿佛全场只有邓华一个人，其实这段话不应该邓某人说的，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干部全部在场，他一个市委副秘书长没有资格说这些，述职就是述职，什么感言么！
市委秘书长梁玉仁更加不开心了，可是邓某人显然还没有结束：“当然在半个月中，我们不止看到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比方说以6桂林和李建芬为代表那些优秀的乡村教师，比方说每个月穿破不止一双鞋的苏堂，比方说那些淳朴的农民。”
苏堂！有人听了这个词心惊肉跳，那个人就是城北区政府副区长宋振，他很清楚自己的位子是怎么来的。从窃据村支书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注定他扶摇直上，可是没想到横刺里出来一个姓邓的，把苏堂弄出来算怎么一事？
难道说这是要翻旧帐？宋振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他无助的看向妹妹的情人，其实两个人甚至从未谋面。每一次都是表妹黄薇帮助运作，那个人高高在上，宋副区长也仅仅是在电视上看过。即便人家下去调研，凭他的身份也无法走到跟前啊！
此次述职有褒有贬，很显然邓某人贬大于褒，小邓同志对城北区官方表现算是失望到了极点：“可是这些不够，远远的不够！我们不能让乡村教师奉献了青春献终生，奉献了终生献子孙，身为领导干部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我的话讲完了，谢谢大家！”
小邓同志终于走下主席台，这里本就不是他的舞台，大概这是清远市干部第一次听到这么激情昂扬的演讲，只是很多人看向邓某人的眼神几乎能杀人！大家注意到一个细节，陈书记和周市长似乎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麦克风转到周益铭面前。
今天的会议气氛有点沉重，开会前有过一场常委会，据说会议室里面都吵起来了。谁也不知道一二把手要干嘛，很显然邓某人的调查报告让二位震怒，报告中涉及到的人和事如何处置是焦点。
周益铭拿出一张纸看了一眼，忽然皱皱眉拍在桌子上，那不太响亮的声音，却让某些人心惊肉跳：“乡村教育至关重要但常常被忽略，乡村教师伟大却经常被遗忘。他们在最贫瘠土地上点燃知识的火把，清贫、坚守和操劳沉淀为精神的沃土，让希望芽！可是他们得到了什么？也许民办教师们没有太高的理想，只不过想要给孩子们一个认识世界改变人生的机会，仅仅是铺垫的机会，打造也许是脆弱地基的机会！”
谁也不知道周益铭拍下去那张纸是什么，可是越来越多的干部开始忐忑不安，台上的市委常委们表情太过阴冷。今天有人要倒霉了，这场干部大会本就是临时通知的，据说是市委常委扩大会开到一半，才紧急通知。
已经是下午一点，市委大礼堂的所有人都没机会吃午餐，周益铭敲敲桌子：“大家很饿是不是？我也饿！可是我们没有见识过孩子们的饿，当他们下午不得不饿着肚子上课的时候，应该比我们的感觉更深刻吧？”
这是周益铭上位清远市代市长以来第一次有倾向性的讲话，第一次这种感慨，第一次带着怒气面向清远市的官场。只要有政治敏感性的都知道，空降兵和地方派之间平安无事的生活已经结束了，可是到底是空降兵厉害还是地方派厚重？
“难以置信那些孩子们中午不吃饭，只是为了省下钱不给父母增加负担，只是为了父母亲让自己继续读书。本应该是大人考虑的事情，居然成了孩子们从嘴上省钱，我很羞愧！真的很惭愧！”
他惭愧？清远市一帮人怎么算？这位和陈书记都是初来乍到，以往累积的问题和人家无关，现在周市长亲口说自己惭愧，那么清远市老班子成员怎么办？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是在打脸的，还是那种啪啪滴狠狠打脸，市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韩立脸色很难看。之前韩副书记扶正的呼声很高，没想到会党政一把手全都是空降干部，这让老韩心中很不舒服。
能舒服才怪了！正副之间不只是级别上的差距，事实上老韩也是正厅级干部，他在意的是谁掌控话语权。无论是在党委还是政府那边，他都是板上钉钉的老二，不管他想要干什么，都要经过两位一把手批准。
这种感觉就像是戴着镣铐跳舞，让老韩万分的不自在，偏偏的邓某人又弄出这么一档子事，这家伙怎么就没完没了？说实话韩立很不看好姓邓的，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的今天，这家伙似乎总是在折腾，这可不是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