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四章 提醒
秦王妃却是似乎松了一口气,忙将孩递给了旁边的丫头前几步迎上去,柔声对秦王言道:“护国公夫人一定要看看,这才抱出来了。//更新快//【叶*】【*】/非常文学/”声音竟是有些委曲求全,哀婉恳求的意思。
顾婉音冷眼看着,只觉得秦王妃如今和以前很是不同了,似乎是有点在秦王跟前抬不起头的意思。想来,也是因为皇长孙的缘故吧?也不知秦王妃如今心中,到底后悔不后悔?这样想着,不由叹了一口气。好在皇长孙到底是皇长孙,是天家的孩。纵然是个有问题的,好歹也能衣食无忧,富贵不愁。
秦王听了秦王妃的话,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面色仍是不见好转。
似是为了转移话题,秦王妃忽然提起顾婉音来:“世爷不知道,镇南王世妃已经怀孕了呢。改日你见了镇南王世,可要好好的恭贺他才是。”秦王妃笑吟吟的说着,眸却是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顾婉音瞧着,却是觉得秦王妃这笑容,十分的古怪。让人生出十分不好的感觉来。也不知到底是为何缘故。
秦王也是微微露出几分讶然,眼睛最终落在了顾婉音的面上,朗声一笑抬手恭贺道:“真是恭喜了。”
顾婉音忙还了个礼,轻声道谢:“多谢秦王。”刚还礼之后,便是又听见一个声音响起:“恭喜世妃了。”顾婉音一抬头,便是看见了李长风。李长风倒是第一回唤她做世妃,只是语气和神色看起来却是有些怪异。
不等顾婉音反应,李长风已经改而和李氏上官夫人打招呼了。顾婉音想了想,便是没有多说,只是淡淡一笑低下头去。
秦王大约只是过来见见客人的,并没有停留多久便是离去。~李长风一直跟在他身后,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毕竟,李长风这样的容颜·实在是让人有些挪不开目光。顾婉音隐约听见有人恭喜李氏,半真心半含酸,听着是有些羡慕嫉妒。
大约,都觉得李长风是前途不可限量罢?毕竟·李长风跟着秦王,而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秦王将来会登上大宝之位。水涨船高,到时候李长风自然就是扶持有功的能臣,身份自然又是不同。
李长风虽然没说话,可是顾婉音却是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朝着她看过来几次。.目光,有些诡异得奇怪。像是带着笑·又像是充满冷酷,看着让人心中十分不舒服。顾婉音不动声色的朝着李氏旁边走了走,正好挡住了李长风的目光。
用饭的时候,顾婉音自然是不怎么敢用,只挑了几样大家都用过的东西略吃了些,便是放下了筷。吃过饭又听了一回戏,请的是京城的名角,倒是也不错。只是顾婉音对这些个不怎么有心思·反倒是有些无聊。
刚唱了一场,护国公夫人也不知怎么的,竟是换了位置·坐在了她旁边来。只听护国公夫人笑道:“世妃可是也不喜欢听戏?”倒是有几分自来熟的味道,不管是态度和语气,可都不像是第一回说话的样。
既然护国公夫人的态度如此,顾婉音也不好太过冷淡,当下微微一笑柔声回道:“也谈不上不喜欢,只是不太懂这些罢了。怎么,护国公夫人不喜欢听戏么?”近看这位护国公夫人,倒是十分的可亲,不似方才那般咄咄逼人,让人觉得太过泼辣而不生亲近之心。
尤其是护国公夫人笑起来的时候·面上上竟是有个浅浅的酒窝,平添了几分俏皮来。
“这些又有什么趣儿?”护国公夫人轻笑一声,眨了眨眼睛颇有些俏皮,可是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是显得有些意味深长:“有时候,现实里的某些事情,可是比戏文里演得还要精彩多了!世妃·你说是不是?有功夫看这个,倒不如去看看现实里呢。~”
“或许是罢。”顾婉音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便是如此言道。心中却是有些纳闷——好好的,护国公夫人过来跟她说这些个话是什么意思?这话听着,可是有些意味深长,别有深意了。护国公夫人,到底想说什么?
说话间,第二场戏目已经开始。其他人的注意力重新被吸引在了台上去。
只是顾婉音却是斟酌着护国公夫人的话,心中实在是无法平静。
“这几日周瑞靖不在家中,想必你应该很担心吧?”护国公夫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状似不经意的靠上来,却是趁着旁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轻声说了这样一句话。正好她举着茶杯,除了听见她说话的顾婉音之外,旁人自然是无法觉察她方才说了话。
顾婉音被护国公夫这句话惊了一惊,面上却也是不动声色,眼睛只看着台上的戏们,口中语气却是有些发沉;“护国公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此时她面含了几分笑意,纵然旁人见了,也只会当她是在说戏文,或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护国公夫人笑着点点头,目光也是落在戏台之上,声音却是越发的轻盈起来:“今儿我奉了一人的命,来提醒世妃一声,秦王府如今可是轻易来不得。今儿,世妃务必小心。莫要因为你,让周瑞靖分了心。你顾全了你自己,便是顾全了周瑞靖。”
护国公夫人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可是这话却像是一道惊雷,让顾婉音陡然便是不安稳起来。险些当场便是维持不住镇定来。
顾婉音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住了转头去看护国公夫人的冲动,暗暗的捏紧了帕,她抿着唇不动声色的反问:“护国公夫人这话,到底是想说什么?”什么叫做今日务必小心?难不成,她今日会遇到什么危险不成?而且,听护国公夫人的意思是——难不成危险更是来着秦王府?
可是,若是她在这里出了事,秦王和秦王妃能脱得了干系?
“想必世妃还不知道周瑞靖到底去办什么事儿了吧?”护国公夫人微微一笑,低下头去看顾婉音衣裳上的绣花,似乎觉得很好看的样,然说出的话却是和那些全然无关:“晋王在府中遇刺,受了重伤。圣上大怒,连夜宣召几个肱骨之臣进宫,要彻查此事。只是,如今这事儿,却是保密之中。世妃觉得,是谁要刺杀晋王?”
顾婉音心中一惊,端茶杯的手不禁微微一颤,随后忙镇定了心神,不敢表露出分毫的异样来。只是心中却早已经是翻江倒海!
她没想到,周瑞靖竟是去办这样的事情!更没想到,这件事竟是这样严重!晋王是谁?是圣上宠爱的皇,更是所有成年皇中,唯一能和秦王一较高下的皇。所以,对秦王而言,晋王的存在······若真要说个最可疑的人,自然是秦王无疑。
晋王府中虽然比不上皇宫那样森严,可是也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潜进去,行那刺杀之事的。所以,必定是早有预谋和布置。若真要查出个所以然来,只怕不是那样容易的。怪不得这几日周瑞靖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想必一来是为了保密,二来是为了抓紧时机吧?毕竟时间过了,那刺客如何还能抓住?如何还能彻底抓住幕后之人?
圣上龙颜大怒,想必若是真查不出,周瑞靖只怕也是要受到苛责的。只是,既然她们都能想到是秦王在背后搞鬼,那么圣上呢?可会想到?必定是想到了。不然,也不会如此愤怒罢?只是到最后,若真查出是秦王做的,圣上又会如何?而秦王呢?又会坐以待毙?
如今这时局,真真是动荡起来了。说来,这秦王胆未免也太大了。
“圣上十分信任护国公,想必护国公这几日也十分繁忙吧?”心中一动,顾婉音笑吟吟的看向护国公夫人。
护国公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讶然,面上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浓厚起来,“世妃果真是聪慧可人。的确是如此。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怜了。时局如此,不知世妃有什么打算?”
顾婉音摇摇头,声音轻下去,反而对护国公夫人问道:“不知护国公夫人有什么打算?”既然是几个大臣一同调查此事,秦王真要动手,就不会只对付周瑞靖。她是周瑞靖在意的人,护国公夫人又何尝不是护国公在意的人?”
既然护国公夫人说了同病相怜,那么在这个上面,他们自然也该是坑壑一气才是。
“我倒是也没什么好法。”护国公夫人却是摇摇头,轻笑一声:“只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瞧着她却是十分的自信,仿佛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
也不知道到底她是有什么依仗,还是对她自己的手段太过自信。
顾婉音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下去。她们本就不熟,若是在一起太过亲密,说话说得过久,反而让人怀疑。重新将目光落在戏台之上,然而顾婉音心中却是盘算开来——若是秦王要动手,会如何?自然应该不会伤了她,而是用其他的法。要么是扣住人,要么就是在她身上动手脚,从而让周瑞靖不得不听话。横竖,应该是不会伤了她的。那么,问题就是,秦王会何时动手?
第三九五章 等待
秦王自然不会下毒这样愚蠢。//更新快//~毕竟宾客这样多,万一误伤了了旁人,那可就是不美了。所以,想来是会想法扣住人了。只是,却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行动,那么……
顾婉音心中暗暗盘算着,面上却是没有丝毫显露,依旧与旁人说说笑笑。
秦王妃却是差人送了曲目表过来,让顾婉音点一曲。顾婉音推卸几回却是没推掉,只得点了一出八仙过海。
倒是旁边护国公夫人听了,不由笑出声音来:“这个戏好。”一面笑一面看了一眼顾婉音,眸里全是盈盈的笑意。也不知道是真心喜欢那戏,还是因为想起了旁的什么事儿。
看了戏又喝了一回下午茶,吃了点心,顾婉音便是有些疲了。在秦王府里她本就心思紧绷,不敢随意吃喝,身也是有些受不住。丹枝便是在背后悄悄的询问:“时辰也差不多了,方才已经有几个夫人离开了,咱们是不是——”
顾婉音点点头,起身朝着镇国公夫人盈盈一笑:“夫人,我这就先回去了。改日若是得空,咱们再一起喝茶。”
“那你慢走,路上千万小心些才是。”护国公夫人微微一笑,也是轻轻颔首回了。只是语气却是有些深意。
顾婉音自然知晓护国公夫人的意思,当下点点头,微微行了个礼;“多谢夫人的提醒。婉音这就告辞了,心中着实感激不尽。”
秦王妃自然是殷勤挽留,只听了顾婉音说身乏了·便是又笑了,“我当初怀孕的时候,也是如此,你怀着身,我也不多留你。省得世和老王妃过来找我要人。”只是却也不肯就这么让人走了,又亲自送了一程,在顾婉音再三推辞下,这才住了脚。~
秦王妃站住脚后,笑着朝着顾婉音的腹部看了一眼·随后笑道:“以往旁人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没曾想,你竟是如此有福气。嫁过去也不过才不足一年,便是怀孕了。若是这一胎是个男胎,你这世妃的位置,可是坐稳了。将来王妃的位置,也是指日可待了。京城里不知多少女羡慕你呢。”
秦王妃这话听着有些酸味,顾婉音微微一笑只当是没听出,轻轻垂下眸柔声笑道:“能嫁给世爷,的确是我的福气。”至于旁人羡慕·又如何?连永和郡主都只能知难而退,旁人还能如何?况且,她对周瑞靖也有信心。
顿了顿,她抬起头来,目光澄净的同秦王妃对视:“至于是不是男胎,一切只看天意就是。不管是男是女,我想着只要健康就是最好了。秦王妃您说是也不是?”
秦王妃果然变了脸色,看着顾婉音的目光里陡然滑过一丝凌厉,不过转瞬即逝,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看出。秦王妃勉强的维持着笑容,轻声道:“是了。
做母亲的都是这样想的。我还要待客,也就不多送你了。你路上保重才是。”
顾婉音点点头:“这个自然。”秦王妃最后那句话·听着不像是关切,倒像是诅咒了。顾婉音越发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当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一路出了秦王府,顾婉音上马车后,低声吩咐丹枝:“你让车夫在阄市口直接转弯回了顾家去。记得,一定要在闹市口那里转弯。”若是要回镇南王府,要走一段清冷的小巷,若是秦王选在那里埋伏了人动手·只怕是神不知鬼不觉。反而·顾家宅虽然地段不过清净,可是这个时候·反倒是成了一种隐蔽和保护了。就算秦王胆再怎么大,也是不敢在闹市里动手的吧?
而就在顾婉音刚出了秦王府的时候·同样的秦王妃也是低声叫过丫头吩咐几句:“你去告诉王爷,就说镇南王世妃已经是离开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秦王妃面上一片霜寒,冷漠而又凌厉。想起方才顾婉音说的那句话,秦王妃冷笑一声,沉声道:“很快,你的好福气就到头了!”
等到回道筵席中的时候,秦王妃已经又恢复了明媚灿烂的样,笑语晏晏,穿梭忙碌。只是秦王妃总觉得有人在看她,等到她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却是对上了护国公夫人似笑非笑的眸。不知怎么的,秦王妃只觉得自己的心思想是都被看穿了,竟是莫名的有些不敢与护国公夫人对视,心中更是隐隐有些心虚的味道。
秦王妃忍不住移开了目光,可是随即便是清醒过来——她为何要躲避?这里是秦王府,她是秦王妃,护国公夫人再在怎么厉害,她又何必惧怕?倒是护国公夫人,该惧怕才对!
微微眯了眯眼睛,掩藏住眼底的奇异光芒,秦王妃重新抬起头来,笑着朝着护国公夫人走了过去。待到站定,便是率先开“护国公夫人莫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怎么的竟是一直着我?还是我面上长了花不成?”
护国公夫人微微一笑,“怎么会?我只是想着,该如何跟秦王妃道别呢。你也知道,我家老爷身最近不好,我心中着实担忧——”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多留了。今儿夫人能赏脸过来,已经是让我十分开心了。”秦王妃心中舒了一口气,面上却是越发的热切亲和,“护国公最近身怎么了?可严重?我这里还有些药材,不如夫人带回去?”
“不必不必,我们府上药材还是有的,多谢秦王妃的好意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是往年的旧疾罢了。毕竟是上了年纪,比不得年轻人了。”护国公夫人得体的笑着,说出的话却是有些绵里藏针。不仅将秦王妃顶回去,更是言道:“说起来,老爷也不只是说过一回想要退隐了。我也只盼着他能远离了朝廷这些纷争才好呢。只是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情到底太多。有候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总有旁人逼着你去做。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欺负吧?秦王妃,您说是不是?”
看着护国公夫人似笑非笑的眼神,秦王妃只觉得心头重重一跳,面上却是滴水不漏:“这些我倒是不明白,我不过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妇人罢了。”
“也是,咱们都是女人,合该安安分分的过日才是。”护国公夫人面上带着笑意,可是语气却是有些发沉,听着竟是有几分别有深意的味道。不过随后护国公夫人便是起身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秦王妃这次倒是没有亲自送,反而悄悄的给旁边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不动声色的离去,悄悄的去了前院。
护国公夫人一路出了秦王府,笑容却是不曾减少半点,只侧头问那车夫:“派人跟着镇南王府的马车了不曾?”
“跟上了,镇南王府的马车在阄市口拐弯,去了顾家。”车夫沉声答道,随后一迟疑问道:“夫人,老爷吩咐—”
“嗯,咱们这就回去吧。你慢慢走着,横竖咱们今日不会有事。天脚下,我就不信谁能翻出多大的浪来!”护国公夫人冷笑一声,笑容沉下,原本俏丽的面容上登时便是一派肃杀之意。“若他真敢行动,我就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咱们今儿就当一回姜太公!”
那车夫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再开口,只是却是不动声的朝着几个丫头看一眼,几个丫头点点头,护着护国公夫人上了马车。
而此时,顾婉音却是已经进了顾家的大门,不多时出来两个丫头,上了一辆青布骡车,想来是去周家报信的。
见了这些,一直守在门外的两个人从暗中出来,皱了皱眉头对望一眼后,其中一人只得离开了。只是殊不知,在他离开之后,又有一人从暗处悄然退开,一路回了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位置也是十分僻静,中间好长一段僻静的路段,几乎是没有人经过。护国公夫人的马车缓缓行着,倒是没有半点急切的样,似乎十分然。护国公夫人沉稳的坐在马车里,一直面含笑意。甚至不时的和丫头们说笑几句。倒是那几个丫头,都是十分的紧张,不时四下看一眼,虽然看不到外头,可是总能心安一些。
马车却是突然颠簸了一下,也不知轮是被什么卡住,竟是前行不得。车夫催动了几次马,却是始终不能让马车再次前行,最后只得沉声禀告:“夫人,咱们的马车像是坏了。”
护国公夫人的声音从马车里头传出:“怎么会突然坏了?你去看看,怎么回事?若是实在不行,横竖这里离咱们府上也没多远,你快去快回,让人过来接我们便是。”隐隐有些不耐烦的意思,毕竟遇到这样的事情,谁能高兴得起来?
车夫下车检查一番,却是发现车辕不知怎么的竟是坏了,只得将实情禀告了。随后果然是离开了马车,一路小跑着往护国公府上去了,想来是回去叫人来了。否则总不能一直停在这里。而马车上又都是女眷,总不好让丫头们这样抛头露面。
就在车夫离去之后不久,护国公夫人便是听见一声尖锐的呼哨声。护国公夫人一把掀开车帘,果然看见几个蒙面之人从墙那边跳出,悄无声息的朝着马车围了过来。登时,护国公夫人唇角露出一丝笑来,眼睛微微眯起,眼神竟是无比凌厉,犹如一柄出鞘的宝剑,寒光闪闪,让人畏惧。
第三九六章 未遂
顾婉音换过衣裳,暖暖的喝了一口红枣茶后,这才唤来丹枝“你去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去护国公府上看看。//更新快//【叶*】【*】.
丹枝点头应了,走了几步却是与又回过头来,一脸担忧:“万一咱们府上也不安全怎么办?”
“镇南王府戒备森严,虽说比不上晋王府,可是也不是轻易能闯进来的。再说,这样多的丫头婆们,怎么可能护不住我一个人?再说,真闯进了镇南王府劫人,只怕对方还没有那个胆。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顾婉音摇头言道,神色十分平静,全然没有半点惊慌。这个时候,她心中明白,若是她都慌了神,那丹枝她们更别提了。方才在骡车上,她一颗心几乎跳出嗓眼,唯恐被人识破,可是好在,最终还是逃过一劫。
“好了,快派人去瞧瞧,万一护国公夫人真遇到什么危险,也好帮衬一把。”顾婉音低声催促。
丹枝这才忙不迭的转身去了。
顾婉音歪在软榻上,荷露捧了点心上前来,也不敢多问为何素琴和碧梅跟着一同出门还没回来,只笑道:“今儿三小姐打发人过来说了一件事,说是咱们屋里绿萝和冬景都出去了,怕咱们这边人手不够,问要不要再添补几个丫头?三小姐已经是选了几个人备着了,只等着世妃您亲自挑呢。”
顾婉音沉吟片刻,柔声叹道:“她是个细心的。就是言语少些,太过腼腆了。不过,如今倒是也好了。”想到周语绯的变化,她忍不住又露出几分笑来,心中多少觉得欣喜蔚然。要知道,她最担心的是,周语绯不肯自己做些改变。却没想到,竟是这样顺利。眼见着周语绯一日比一日大方有度,她这个做嫂的如何能不高兴?
“你得空去回了她,让她挑两个送来就是,不要太过伶俐的,挑那些个老实勤快的就行了。【叶*】【*】”太过伶俐的反而容易生出异心相反的老实勤快的,更让人喜欢一些。她和周瑞靖都不喜欢太过闹腾,所以丫头的性还是要娴静些才好。再则,屋里素琴已经够话多了,她可不想再多个话唠。
荷露点头应了,又说了一会闲话。只是顾婉音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上头,时不时的朝着门口瞧去似乎在等什么人一般。.荷露看在眼里,却也不敢多问,只挑着一些话和顾婉音说,分散着顾婉音的注意力,总好歹别让她太过焦灼了。
等了约莫多半个时辰,素琴和碧梅一脸惊魂未定的进了屋。
见了二人这般神色,顾婉音登时便是坐不住,猛然起身走了两步口中更是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
素琴快人快语,率先开口言道:“幸而世妃聪明,否则只怕今日真要出事!我们的马车走在路上便是被卡住了轮墙上跳下来几个黑衣人,可是吓坏了我们。”若不是她们两个都是举重无轻的,只怕也是回不来了。当时那些人的架势,真真的吓人一跳。
“人没事罢?”顾婉音也是心头一跳,只觉得对方未免太明目张胆,胆大包天了一些。要知道,这里可是京城,是天脚下!天脚下尚且敢如此,可见到底猖狂到了什么地步!今日若不是护国公夫人提醒,只怕她是逃不过这一劫的!
“人倒是没事不过马车却是坏了。”素琴拍了拍胸口,面上有些苍白,显然是害怕得很。顿了顿却是忽然又笑起来:“说起来,咱们世妃真是聪明,竟是想出了这样瞒天过海的法来。只怕对方现在都还不知道,到底世妃您是怎么回来的呢!”看那神态语气倒是有几分得意,仿佛想出这个主意的是她自己一般。【叶*】【*】
顾婉音被她这幅样逗得笑起来,摇摇头后吩咐:“你们也吓坏了,快快去喝一碗收惊茶罢。”心中却是想着——既然她这头已经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那么护国公夫人想必也是遇到了。她虽然用计脱身,可是护国公夫人呢?
还由周瑞靖,也不知会不会知晓这件事情,会不会担心?
于此同时,秦王府。
秦王狠狠的将一个杯砸在地上,碎片溅起在跪着的那人面上划出一道伤口来,殷红的血丝登时溢出,可是那人却也不敢抬手擦一擦,只一动不动的跪着,甚至连眼皮都不曾眨动。
“秦王息怒。”一直坐在椅上的李长风终于是开口,容颜上竟是带着一丝阴厉,衬着他的面容,竟是有一种邪肆妖异之感。然而他的声音却仍是温和恬淡:“这次不成,自然还有下次。总会有机会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再怎么恼怒生气也是没用,不如想着如何补救。”面容声音反差之下,却越发显得他阴森可怖。
“这群废物!既然人都不在马车中,为何还要动手?”秦王却仍是怒不可遏。显然是十分的恼怒,以至于面容竟是都有些扭曲:“这不是打草惊蛇又是什么?”
“既然如此没用,那也不必留着了。”李长风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捻起茶杯,缓缓的饮了一口。声音竟是无比的冷酷无情。
听见了这话,方才连脸被划破都不曾动弹分毫的人,此时竟是不自禁的抖了抖,恐惧的看了一眼李长风,一叠声的朝着秦王恳求:“求王爷再给我一次机会!属下必定能够将功折罪!”
秦王目光闪了闪,看了李长风一眼最终却是有些迟疑——半晌终于是开口:“如今正缺人手——”
“既然王爷觉得还有用,那就留着吧。”李长风笑容不减,只是眸里的光芒却是越发的奇异璀璨,让人看了隐隐心惊。就连秦王,竟是也有些不敢直视,微微侧了目光。似乎又觉得有些尴尬,便是咳嗽一声后又问:“顾家二小姐那头失败了,那护国公夫人呢?”不管怎么样。能掌控制一个也是好的。
然而那人却是轻轻打了个寒战,好半晌才嗫嚅道:“有两个被抓了,其他的人,逃了。”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这么多人去抓一个女流之辈,竟是被打得落花流水。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护国公夫人竟是那样彪悍,武艺高强不比他们任何一人差!那一对八棱金瓜锤,被护国公夫人舞得呼呼生风。就是那几个丫头,也是彪悍生猛,全然不像是女流之辈!
“什么?”秦王咋一听了这话,几乎是惊了一跳,下意识的便是不信:“这怎么可能?”
“的确是如此。”那人深深的埋下头去,不敢看秦王一眼。
秦王终于是接受事实,登时便是暴跳如雷:“蠢货,你们竟是这般无用!”
李长风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目光无比的凌厉,半晌才听他冷笑一声:“果真是废物。竟是一无所成!”顿了顿,却是看向了秦王:“如今,咱们只能想法补救了。要知道,如今到了这一步,只怕不少人都怀疑王爷了。加上如今人也被抓了——”
秦王只觉得心中一沉,心中竟是浮起一丝慌乱:“你是说,事情极有可能败露?”如今正是关键时候,若是被…···不过,他到底还是有些镇定:“那些人,都是死士ˉ——”
“别忘了护国公的手段。他那位置,怎么来的?还有周瑞靖……”李长风却是半点委婉也不曾有,直接便是冷笑讥讽的言道。丝毫不曾掩饰他的嘲讽和森冷。很显然,对于秦王的自信,他是嗤之以鼻的。至少,是没有当回事。
然而秦王却是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世界上最能守住秘密的人,只有死人。至于活人——太不值得人相信。微微眯起眼睛,秦王眼底闪过一丝杀意:“看来只能想法让他们都守住秘密了。”至于怎么守住,那自然是只有一个法——
“护国公府是什么地方?而且,咱们根本不知道现在人被藏在什么地方。”李长风却是摇头否认了秦王的提议,反而微微一笑看向秦王:“不过,我倒是有了一个好主意。只是,全看王爷敢不敢搏一把——”
“什么主意?”秦王皱起眉头,有些迟疑的看向李长风。依照他对李长风的了解,只怕既然李长风说出这话,就不是什么简单的法。不过,必定是有效就是了。
李长风笑容不改,声音却是有些阴厉:“如今能与王爷争夺大宝之位的只有晋王,所以晋王遇刺,旁人自然怀疑王爷。可是,若是王爷也遇到刺客,并且身受重伤呢?又会是如何?到时候,纵然那些人咬出王爷,又能证明什么?不过是胡乱攀咬,受人主使罢了。”
秦王听了这话,浑身都是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李长风,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是说”只是语气到底还是有些迟疑,不敢肯定。
毕竟他心中的猜测太过荒诞,荒诞到有些可笑。李长风怎么会出这样的主意?这竟是要他——
“所以我才说,看王爷敢不敢赌一把了。”李长风邪魅一笑,眸里一片冰寒,像是冬日里结了冰的水,看似清澈无害,实则寒入骨髓。
第三九七章 心惊
秦王犹豫半晌,前思后想之后,终于是咬牙下定了决心。//更新快//(·~)[非常文学].知道,如今便是他的关键时刻,若是这个时候失了民心圣心,那么他只怕是就要与那个位置失之交臂了。秦王策划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自然是不肯就这么善罢甘休。
有道是,舍不得孩套不着狼。所以秦王到底是硬了心肠:“就照你说的办!”
李长风闻言,微微一笑起身朝着秦王道:“王爷果然是做大事之人,这样的勇气,实在是让人佩服。”
秦王听了这话,也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虽然还带着一丝勉强,可却也是豪气干云:“那是—”话还未说完,秦王便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面前李长风妖娆阴厉的面容。“你,竟然——”目光下垂,落在没入他胸口的剑上,而那剑柄,正牢牢的握在李长风的手中。
就在方才的电光火石之中,李长风趁着靠近的机会,一把抽出了跪在地上那人腰间的配剑,骤然狠狠的刺入了秦王的左肩。这一剑刺得极深,几乎将肩膀刺了个对穿。因剑一时堵住了伤口,倒是没有血流出。只是疼痛却是免不了的。
然而李长风面对秦王的瞪视,却仍是满面笑容。
秦王忍住剧痛,眼底闪过一丝狠辣,正要动手抓住李长风,却见李长风骤然后退,离了他的身边三尺的距离。秦王只得抓住了剑柄,剑身微微颤动,登时便是疼得他浑身绷紧,冷汗一滴滴的从额上冒了出来。
秦王怒瞪着李长风,怎么也没想到李长风会突然发难,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不仅是秦王,而那跪在地上的人也是错愕无比,不过看着李长风急退,他终于是过神来顾不得抓住李长风,却是猛的扑过去护住了秦王:“王爷小心!”将秦王护在身后之后,他便这才戒备的看向李长风,沉声怒喝:“李长风你竟是如此狠毒!竟敢伤害王爷!说,你被谁收买了?”
李长风却是看着那人诡异一笑,忽然沉声大喝:“来人哪,抓刺客!”顿了顿,又是一声大喝;“王爷小心!”喊过之后,他便是又重新扑上去,这一次却是扑向那人,意图很是明显。
秦王目光一闪,陡然回过神来——随后,便是伸手猛然掐住了护在他面前那人的脖,用力一扭——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之后,那人登时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只这么一瞬间,便是被秦王捏碎了喉骨和脊椎!秦王速度之快,甚至于他连神都不曾回过来便是没了反抗的机
不甘心的瞪大双眼,那人只怕在死的前一刻,都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非常文学
王府的人很快闻声而来只是等他们冲进来的时候,却只是看见秦王肩上的剑,以及李长风护着秦王靠在墙边,地上有一个黑衣人!
见了这幅情形,只怕是谁都会下意识的认为,那个黑衣人就是刺客,而李长风却是保护了秦王!谁会多想?谁又有功夫多想?看见秦王受伤,所有人心中都是“咯噔”一声,登时便是慌了神。要知道,秦王在他们的护卫下出了事谁能脱得了干系?
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有功夫去管到底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趁着众人一拥而上的时候,李长风却是默默的退了开去。摊开手掌看了看手心里那一点粘腻的腥红,他唇角便是绽放出一丝笑容来,只是那笑容却是森冷僵硬,甚至是微微有些狰狞。在人群来之前秦王忍着疼满头大汗的冲着他说了一番话:“论心狠手辣,本王不如你。幸好,你是我这边的,否则,我怎么也不会让你留在这人世上!你这样的人,生来就带着毁灭!李长风,我真是不知道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面对秦王的威胁和疑问,李长风只回了一句话:“这个时候我不狠些,只怕就是别人对王爷狠了。王爷觉得,我该如何?”
秦王最终只是深深的看他一眼,却是什么都没再说。是了,这个时候,他若是不狠辣,别人就会更加的狠辣。
秦王这头请了太医来包扎,那头李长风便是进宫去飞快的回禀了这件事情。
圣上自然是震怒,随后便是让人彻查此事。只是,刺客已经死了,如何还能查出端倪?不过是死无对证罢了!而且,当时只有李长风和秦王在场,自然是更不可能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一时间,京中人人自危—虽说晋王遇刺的事情被瞒着,可是护国公夫人遇到匪徒的消息却是不胫而走,此时再加上秦王遇刺······自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护国公夫人也就罢了,毕竟是在僻静的街上,护卫也不多可是秦王府是什么地方?
顾婉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丹枝回来禀告说起护国公夫人如何反而将那匪徒擒住,如何将一对八棱金瓜锤舞得虎虎生风,而护国公夫人身边的几个丫头又是如何的厉害。一屋的人,包括顾婉音在内,都是听得啧啧称奇——这样的奇女,世间有几个?谁能知道,护国公夫人那样尊贵的人,竟是还会武艺!更甚至是武艺高强!否则,又怎么能抓住匪徒?
只是更让顾婉音觉得欣喜的,却是护国公夫人抓住人的消息。这样一来,想必对周瑞靖很有帮助才是。
只要想法让那些人供出秦王,那么······
然而到底却是没能高兴多久,便是听见丫头过来禀告,匆忙说了秦王遇刺的消息。
顾婉音当场愣住,随即心中便是一沉!她直觉便是认为,只怕秦王遇刺这件事情,并不是那样的单纯!不然,怎么会偏偏好,就在此时遇到了刺客?不早不晚,刚好是在节骨眼上。而且,让顾婉音狐疑的是——秦王府的护卫力量可是比晋王府更加来得森严些。而且,谁有那样的胆去刺杀秦王?应该说,谁有那样的动机?甚至于,是不顾
是仇家,还是什么党派之争?可是若是仇家,谁又会有那样的手笔?更何况,秦王一向长袖善舞,轻易不肯得罪人的。纵然周瑞靖那般几次三番的回绝了秦王的拉拢,秦王表面上也是维持着和气的。所以,顾婉音倒是不相信,是有什么仇家。
至于党派之争,那就更荒诞莫名了。成年的皇就这么两个,其他的要么太小要么便是没有资格来争夺这样一个位置。而如今晋王遇刺,自身都顾不得了,想来也不会这样无聊来做这样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情,顾婉音只觉得百思而不得其解。
只是秦王遇刺,到底也不是什么小事,当下顾婉音略沉吟了之后,便是吩咐丹枝:“你捡些补气益血的药材包了送过去吧。”就算她再不喜秦王,秦王毕竟是圣上的儿,又是那样的身份,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总也该表示一二。否则,岂不是只让别人当他们镇南王府是个没规矩的?而且,老太太那头,只怕也是说不过去的。
夜里顾婉音睡下之后,却是躺在床上半晌不曾入眠。今日秦王遇刺的事情,到底在她心中是个疙瘩,一日不得解开,她便是一日不得安稳。
“丹枝,你觉得,秦王是真的遇刺了,还是——”顾婉音迟疑许久,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丹枝一向心思细腻,若是与她探讨一番,说不定会有几分收获。
许久才听见丹枝的回应:“既然圣上都知晓了,那么肯定不可能是假的。圣上面前,这样的事情必定是不敢有欺瞒的。只是我想,或许倒是不一定是真的遇到了刺客——”丹枝声音虽然迟疑,可却也有那么一两分的肯定。
顾婉音听了这话,却是陡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当下只觉得心中一惊,忽然便是浑身冰凉了下去——一个心机如此深沉,如此狠辣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半晌,她才艰涩开口:“丹枝,或许你的猜测,是对的。”
别人都没有理由对秦王动手。可是秦王却是在此时受了伤,遇到了刺客。要么,就是有个极其厉害的人物要和秦王做对,要么就是秦王为了摆脱自身的嫌疑,使出的釜底抽薪之计。毕竟,秦王这么一受伤,便是给整件事情加上了重重的迷雾,至少一般人绝不会猜到这是秦王故意为之。只会认为,是有人在和天家做对。或许,不仅是一般人,就是连圣上也会如此作想。
甚至于,就算护国公夫人抓到那几人供出秦王来,秦王也能一口咬定是栽赃陷害。毕竟,秦王的伤是真的,自然就会让人觉得,他是受害者。
一层层的想下去,顾婉音只觉得背脊发凉,心中隐隐竟是有些恐惧起来。这样的对手,着实可怕。
丹枝听出顾婉音的惧怕,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柔声劝慰道:“世妃也别想太多,如今咱们只是模糊听了个大概,如何能下断定?再瞧瞧也不迟。反正横竖这件事情是与咱们无关的。”
顾婉音勉强笑了笑,长叹一声:“看来秦王是志在必得了,咱们说不得最终还是要被搅进去的。”
第三九八章 无功
足足五日没有见到人之后,周瑞靖终于是回来了。//更新快//(·~)只是蠲拉碴的,衣裳也不怎么齐整,眼圈儿底下一片青黑,眼睛都有些眍,看他那样,顾婉音便是明白。只怕周瑞靖不知道是熬了多少夜,耗费了怎么样的努力。
心中一疼一酸,顾婉音也顾不得丫头们还在了,上前便是一阵仔细打量,口中不住埋怨:“看你这样,便是知道你这几日没有好好吃饭,也没好好休息,怎么的这样不让人省心?”
周瑞靖微微一笑,定定的瞧她一眼,轻声言道:“不过是没工夫整理仪容罢了,并不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只是话虽然说得好听,可是听见那嘶哑的声音,分明便是在告诉旁人他口不对心。有撒谎的嫌疑。
顾婉音到底不忍苛责,只伺候了他换过衣裳,便是让丫头送了一大碗的鸡汤来,看着他吃了一碗肉喝了一碗汤,这才催促他上床去歇一阵。
谁曾想周瑞靖却是捏住她的袖,柔声要求:“你也陪着我睡一会。”看着她面容也有些憔悴,想必也是未曾休息好的。
顾婉音蹙了眉心,有些迟疑看一眼门口:“大白天的,万一有人过来找我回事儿——或是让丫头们看见—-—”那岂不是丢人无比?到时候,旁人只当他们······那名声还要不要了?传出去了,她还怎么抬头见人?到时候唾沫星都要淹死她了。
周瑞靖却是闷笑出声,只是手中仍旧攥着她的袖不放手:“怕什么?谁不知道我回来了?谁会不长眼这个时候过来?再说·我只睡两个时辰,也不睡多久。若是有人回事,丫头们自然知晓拦着。”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下去:“你现在怀了孕,什么都做不了,旁人也不会多想。~”
原本顾婉音还不觉得有什么,被周瑞靖这么一说,反而是骤然红了面,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啐道:“没个正形!仔细丫头们听见了笑话你。”嘴上最然嗔怪·可是却仍是叫丹枝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除了外衣躺下。
周瑞靖含笑将她拥在怀里,又细心的盖好了被,这才放心的合眼休息。他也着实是累了,不过片刻功夫便是已经睡着。
顾婉音却是一时半会的哪有睡意?只是怕吵着周瑞靖,便是也不敢乱动,只合着眼依偎在他怀中闭目养神罢了。不过也没过多久,到底还是睡了过去。
本来怀孕就容易疲乏,加上这几日顾婉音的确是没有睡好,所以这么一睡着·倒是比周瑞靖睡得更厉害几分。
傍晚时分,周瑞靖率先醒来,见顾婉音仍是维持着睡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蜷缩在他怀里,心中骤然便是柔软起来。静静的又躺了片刻,他这才要起身。谁知他刚一动顾婉音便是似乎有所觉察,忽然伸手攥住了他的胳膊。
周瑞靖忙按身不敢再动,唯恐将顾婉音惊醒过来。只是躺着到底无聊,周瑞靖四下一扫,登时便是看见了床头他放着的书本还在,心中微微一动·下头去看了一眼顾婉音。这才又轻柔的取过书来,小心翼翼的半坐而起。只是翻了几页,到底是没有将书看进去。最后索性竟是发起呆来。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丹枝轻轻敲门提醒:“世爷,世妃,方才老夫人让人过来说,今儿晚上去那边用饭呢。”
顾婉音自然是被惊醒过来,睁眼一看自己整个人几乎都靠在周瑞靖身上,还抱着他的胳膊,再看他捧着书半坐半靠在床头的样,自然是明白过来·只怕周瑞靖是怕扰了她·这才没有起身呢。~当下面上就有些滚烫起来,只觉得不好意思·心中埋怨丹枝,怎么的也不早些过来?
就在她心中埋怨的时候·周瑞靖已经低头看她一眼后,沉声答道:“知道了,你们备水进来伺候罢。”
顾婉音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周瑞靖的目光,轻声嗔道:“怎么的也不叫醒我?”竟是睡了一下午,实在是睡过头了。
周瑞靖笑道:“横竖无事,睡了又如何?在自己家里,哪里有这样多的规矩?”
顾婉音倒是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摇摇头嗔怪瞧他。只是想起晋王遇刺的事情,不由又正了正颜色开口问道:“晋王遇刺的事情,可是查清楚了?还有护国公夫人那日抓到的人—可问出什么结果了不曾?”
周瑞靖见她问起这个,当下摇摇头也是正了正颜色,神情有些严肃:“秦王将尾巴收拾得很干净,根本就查不出什么。至于抓到的人——根本就是死士,一被抓到就了。”
顾婉音心中微沉,眉心蹙起,面上染了几分担忧:“难道一丝儿的线索也没有?那秦王遇刺呢?你怎么看?”周瑞靖应该十分清楚,秦王遇刺到底是真是假吧?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受伤是真,只是那刺客——”周瑞靖沉声言道,并无丝毫的迟疑,反倒是有一丝凝重——试问,若真是秦王自己设局的话,那么秦王到底是有多可怕多深沉的心机?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更遑论是别人。
“秦王怎么会如此狠辣?”听闻周瑞靖也是如此演说,顾婉音不由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中有些犯怵:“而且,他反应也是十分快。若是再迟一些,只怕就让人生疑了。那头护国公夫人刚抓住人,秦王府上就放出了消息来。可见秦王或许一早便是想清楚了这样的退路。真真是老谋深算了。”
“这个主意自然不会是秦王自己想的,我想,秦王大约是找到了什么厉害的幕僚了。”周瑞靖却是摇头,眸里一丝精芒闪过:“以往秦王虽然不至于糊涂,可是绝不会如此厉害。你看最近秦王一步步一环环都是紧紧相扣,几乎是没有半点无用功。固然其中有秦王羽翼渐丰的效果,可是却也不至于一下手段如此精益。”
“那人是谁?”顾婉音脑中想法极为简单——只要找出这个人,想法拉拢或是除了……
“不知。”周瑞靖唇角紧紧抿着,眼底闪过一丝阴厉:“否则的话,只怕那人早就从世上消失了。”就连圣上,想必也不希望这样的人跟着秦王才对。不仅是圣上,许多不愿意见到秦王壮大的人,想必也会有如此的想法。
“世爷可是担心?”顾婉音见他眉头紧皱,不由伸出手指,轻轻的去抚他眉头上的皱褶。
周瑞靖看她一眼,忽然出声:“我怕若是下一次我猝不及防的时候,他们再对你下手。这一次若不是你聪明,加上护国公夫人提醒,只怕……有了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只怕是防不胜防。”最好的方法便是,一次出击,一劳永逸。只是秦王的身份······若秦王不是皇,他此时有千百种手段,让秦王不敢再动这样的念头。而现在这样压抑,不敢轻举妄动。实在是叫人恼恨!
“横竖我也没什么出门的机会,只在家里就是了。纵然出门,也可以多跟些家丁。”顾婉音如何听不出周瑞靖言语里的懊恼?当下柔声劝道,她自然明白现在是什么样的时机。圣上对周家虽然依仗,可是却也忌惮。纵然圣上压制秦王,可是到底秦王是圣上的儿,血浓于水。若是周瑞靖真敢对秦王如何,只怕…···圣上只当是周家有了谋反的心思罢?
“咱们院里,再多加几个年轻力壮的婆吧。”周瑞靖沉吟片刻后言道,虽然明白这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可是私心想着,万一有了什么情况,总好歹能多照应几分。“另外,若是要出门,必定先告诉我一声。”他再暗地里派人跟着,也算是保险了。
顾婉音一一应了,末了才笑着看向门边,让等了半晌不敢进来的丹枝她们进来伺候。等下要去老太太屋里,自然也不好太晚了。
到了老太太屋里,老太太自然也是一顿念叨,只是最后并未问起事情办得如何,只问可曾进宫去跟圣上禀了结果。周瑞靖一一答了。老太太这才又状似不经意的提起秦王遇刺的消息:“秦王府上也不知怎么了,竟是出现了刺客。好端端的竟是一场无妄之灾。靖儿你若是得空了替我过去瞧瞧才好。”
顾婉音看一眼周瑞靖便是垂下了目光,手中动作却是好不停滞,缓缓的将金桔剥了,细细的撕了银丝。神色专注而平静,仿佛根本没听出老太太这话里其他的意图。
周瑞靖微微挑了挑眉,却是没有拒绝的意思,反倒是答应得极为爽快:“是。”
顾婉音不由一笑,险些捏不住小小的金桔——周瑞靖此时说不得心中正想着:最近事儿这样忙,哪里有空闲去看秦王?等忙过了,秦王也该好了才是。
这样想着,顾婉音几乎忍不住,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死死的憋住了。忙将手里的橘递给了周瑞靖,避开了老太太的目光。
偏老太太还只当周瑞靖如此孝顺,当下便是笑起来:“怎么说你们也算是自家人,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第三九九章 再提收房
二太太笑吟吟的看了周瑞靖一眼,只是语气却不知是真恭喜还是别有什么其他意思:“靖儿可是越发的能耐了。~眼瞧着圣上是越来越器重他了。瞧这忙得连陪媳妇的时间都没了。一连着好日可是都没回家呢。”
虽然二太太表面得不明显,可是大家仍是明显闻到了一股酸意。
随后下意识的便是朝着顾婉音看去。
顾婉音却是没有任何反应,仍是笑盈盈的坐着,没有半点的要反驳或是怎么的意思。
而周瑞靖则是淡淡一笑,淡到几乎看不出有笑意,反而瞧着倒像是只翘了翘唇角,随后听他沉声答了一句:“二婶过奖了。”倒是半点不客气的便是将二太太的话当成了是夸奖,毫不谦虚的应了。这样的回答,到时让二太太噎了噎,竟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不过二太太毕竟是二太太,既然起了心要在老太太跟前抱怨,当下便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惆怅,又似乎有些担忧:“明明是两兄弟,怎么的瑞明就比不上呢?而且年岁也是差不多,瑞明却是那样不争气——眼看着他如今也是成家了,可是却是没有点长进。”说到这里,二太太微微顿了顿,随后又继续看着周瑞靖言道:“你这个做哥哥的,平日里也帮我多劝解几句才是。”语气听着,竟是有些恳求的意思。
顾婉音若有所思的看向二太太——自从陶氏进了门之后,她倒是觉得二太太变了许多。比起以前的严厉傲气,如今似乎被磨平了许多,竟是也懂得在小辈面前低头了。若换成是以前的二太太,哪里肯如此?纵然是别有他意,只怕也是不肯的!
这样想着,顾婉音不由心中悄悄叹了一声。(·~)二太太变化这样大,她自然明白还是二老爷的缘故。若不是二老爷那般偏爱陶氏,甚至为了陶氏都敢写休书给二太太,就已经是让二太太伤够了心。只是如今的二太太纵然是改变了不少,可是却让她越发的觉得提防了几分。如今的二太太,多了几分深度之后,算计都要厉害了一些。从二太太对陶氏做的那些,她便是能够看出,二太太真不是个善茬。若不是没找到机会对她如何,只怕她是没有好日过的。
好在,如今陶氏将二太太的注意力转移了许多,大约一时半会的,是顾不上她了。
不过她也是十分明白只怕二太太今儿故意说这样委婉伏底的话,不过是为了故意说给老太太和周瑞靖听的吧。二太太这是在告诉旁人——周家亏待了周瑞明。
不等旁人说什么呢,周瑞明便是明白了二太太的意思,当下心中又羞又恼,面颊都挣红了几分,也不敢看旁人,便是大声言道:“大哥有今日成就,是凭真本事一步步爬上去的。我自然也是要和大哥一般。母亲只管放心,我总有一日,也会有大哥这样的风光!”
这话周瑞明算是说得掷地有声。十分有骨气和豪气。在旁人看来只觉得周瑞明是有抱负,可是二太太却是只觉得周瑞明是个蠢的,放着捷径不走却是要走那些个冤枉路!耗费了时间不说,更是耽误了功夫!若是有家族的帮忙,再加上自身的努力,也不知道要节省多少时间?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二太太到底是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狠狠的瞪了一眼周瑞明,却是被周瑞明微微侧头避开。
顾婉音将这一幕看得分明,心中只为了周瑞明叹了一口气,却是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这个时候她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至少在二太太看来是如此。只是她也清楚,周瑞明之所以话赶话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让别人觉得,他周瑞明是有骨气的不是那些没本事只知道依靠家族的人。
老太太却是仿佛没看见这一幕幕的一般,当下便是叫了一声好,大声夸赞道:“不愧是我周家的孙!只凭着这话,将来瑞明必然是有一番成就的!”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二太太,笑吟吟道:“你也是个有福气的,瑞明不仅孝顺,更是如此有骨气。可见你的确是教得好。”
二太太讪讪的说不出话来,满目懊恼却是显而易见。很明显的,这并不是二太太要的结果。
顾音看一眼二太太,又看一眼周瑞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言道:“只是瑞明如今的官职也的确是太小了。我想着,是不是找人帮帮忙?若是娘觉得也可以,我回去求求我大伯和三叔——”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和二太太的目光便是一起朝着她看过来,二太太自然是夸奖,老太太则是阴寒。
顾婉音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顾音现在,竟是如此聪明了,也知道这样说话了。真真是进步了。只是,作为一个妻,顾音却是没有考虑过周瑞明的感受,实在是失策。而且,顾昌宏和顾昌彦又有多大的本事?真去求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顾音用来激将的?再退一步说,顾音就算去求,他们就算有本事,也未必会帮忙。
周瑞明早已经是气得脸色铁青,阴沉着脸斥道:“还不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顾音一窒,气得浑身都发了抖—她凭什么没有说话的份?当下顾音委屈的看一眼二太太,又看一眼老太太,到底是生生的将火气压住。只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
二太太本就先前恼了周瑞明,此时见他如此,便是不由道:“放肆!你就这么对你媳妇的?旁的你都喜欢学你大哥,怎么这件事情上,你却是不肯向你大哥学习?怎么,你那话是什么意思?都是一家人,莫非还要分出个高低贵贱来不成?”一面说着,一却是朝着周瑞靖夫妻二人这方向看了一眼。
顾婉音听她得越发不像,当下便是抬起头扬起了脸,看向二太太,柔柔一笑:“二婶这话怎么说的?二弟想必也是无心的。想来他心中已经是后悔了,咱们又何必再说他?一家人,哪里有在意这些个的?不过是一句话,哪能说明什么呢?”横竖,她既然如此说了,二太太若是还是执意要追究下去,倒是有些小题大做的意思了。
老太太也是不喜二太太如此说话,当下也是言道:“可不是?都是一家人,为了这个争执做什么?什么高低贵贱?这话你也说得出口?”言语里虽然是有几分调笑的意思,可是到底斥责的意味更多几分。显然,老太太是有些恼的。
一时间二太太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去。心中却是盘算开来—总要找个机会,好好的跟老太太说道说道关于周瑞明前程的问题才是。总不能什么便宜都让大房占了去。要知道,大房已经是得了爵位,如今周瑞靖还如此的受器重……眼看着大房越风光,他们二房就显得越落魄。
今儿三太太倒是难得的没有开口说什么,只笑盈盈的听着。
又说了一阵话,饭菜摆好之后,便是开了饭。席间仍是没有人开口说话,倒是吃得有些沉闷。
银鹭倒也是个有心的,只捡了那些清淡宜人的放在顾婉音跟前,也都是顾婉音爱吃的。老太太那头都是软和容易克化的。横竖几乎每个人面前都是各自爱吃的,竟是没有一样错漏。
连周瑞靖瞧了,也是不由夸赞一句:“这丫头倒是个心细的。”比起顾婉音的丹枝,也是分毫不差了。比起之前的甘露,倒像是更好几分。自然,周瑞靖这话也没有旁的意思,单纯的替老太太开心罢了。
倒是老太太笑起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你既喜欢,我便将她给了你如何?如今婉音怀孕,我听说她也没有安排······正好银鹭合适,就给你做了房里人也是可以的。”一面说着,一面却是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顾婉音。心道,她就不信这个时候,顾婉音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顾婉音闻言,握着筷的手微微一颤,心中倒是也没有多大的愤怒,只是觉得有些没意思—对于这个,她倒是早就猜到了。老太太按捺了一个多月,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说了。
还挑着这样人多的时候说出来,分明就是要堵住她的口,让她不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所以当下她也不做反应,只是静静的坐着。
二太太目光一闪,眼底有不忿,不过随即却又笑了:“老夫人不说我倒是忘了,靖儿房里可是一个人也没有呢。这怎么使得?”
这样瞧着,二太太是唯恐天下不乱了。
三太太不好开口说什么,只是低头不言。
周瑞靖倒是淡然,侧头看一眼银鹭,见银鹭也是紧张得厉害,随后笑道:“人给了我,老夫人您可怎么办?我可是知道,银鹭如今是您屋里缺不得的。再说了,我成日忙碌,哪里有那样多闲暇功夫?还请老夫人体谅我才是。”
第四零零章 较量
面对周瑞靖的回绝,老太太目光沉了沉,只深深的看了靖一眼,倒是也没有坚持,只是意味深长的言道:“你是周家的长,虽然咱们家也不兴那套什么三妻四妾。//更新快//~可是也不是平头百姓。有时候,身边的人不仅是为了伺候你,更是为了一个脸面。若是旁人知晓你身边连个人都没有,那又会如何想?只怕你名声都坏了。”
这里老太太虽然没有明确的说是什么名声坏了,可是顾婉音心中十分清楚老太太的意思,无非就是个妻管严的意思,怕周瑞靖被旁人误会成怕老婆罢了。
一旁二太太终于是找到机会,笑吟吟的插话道:“老夫人说得在理。有时候啊,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是你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的。多少也有规矩管着,也要看看别人家是怎么做的才是。千万不能丢了面,否则出去怎么见人?婉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二太太这是故意要在顾婉音伤口上撒盐。
周瑞靖如何不明白老太太和二太太的意思,当下便是蹙了眉头,正要开口说话,却是突然被顾婉音在桌底下按住了手。他一怔,侧目去看顾婉音。
却是看见顾婉音扬起了笑容,墨玉似的眸闪着柔和的光芒,不卑不亢的轻声言道:“虽然是要顾忌个规矩二字。然而我却是觉得,面可不是在这些事情能找回来的。否则,以后朝廷大员们都各自多收些房里人也就是了。哪里还需要官级等阶?”
听了这话·旁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周瑞靖不由笑起来,朗声笑道:“婉音这话说得极是。”幽黑的眸里似有璀璨的光芒闪过,只是却是半点不差的全落在顾婉音的面上:“我私心想着,若是努力办事,将来更受重用,比起有几个小妾,更是让人敬重罢!”
顾婉音和周瑞靖如此言语,直接便是激怒了老太太。~可是老太太倒也不好为了这个当场黑下脸来·只得沉声喝道:“好了,好好吃饭。好端端的倒是辩论起来了。”恼怒的目光却是没有看向二太太,只半点不漏的投在了顾婉音的身上。
顾婉音微微笑着,仍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委屈或是失落恼怒,只是静静的吃饭。
三太太在旁边冷眼瞧着,倒是暗暗赞了一声好——要知道,单单这份气度,就压下了二太太多少去?做世妃甚至做王妃,在她看来容貌和家室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气度。有没有那份气度才是最关键的。否则,如何镇得住旁人?就好比,你让一个丫头穿了绫罗绸缎,戴了凤冠去当皇后,旁人最多当她是个演戏的,绝不会真心将她当做皇后。纵然面上是尊敬,可是背地里,必然全是嗤笑。
可是从顾婉音嫁过来的那天开始,她一直冷眼看着,除了最开始顾婉音偶尔还有些不得体之外·到了如今越发的是有了那种气势。二太太只觉得不服气,可是她却是没发现顾婉音身上的气势和从容。若是二太太也有这份气度和心胸,或许今日镇南王府又是另外一个情景了。
这顿饭到底是吃得并不愉快。不过表面上大家却都是不约而同的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仍是该如何便如何,看似和和美美的。
吃罢晚饭,周瑞靖他们夫妻二人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告辞退了出来……丹枝怕夜里凉,早就送了披风过来,周瑞靖亲手替她披了系上,这才牵了她的手慢慢往外走。
刚走到院的门口,便是听见背后银鹭的声音:“世妃且等等·天黑看不见路·灯笼又不够亮,老夫人让我将这琉璃灯送来给世妃照路呢。(·~)”话音还没落下·就看见银鹭从后面匆匆而至。
顾婉音和周瑞靖回头过去,见银鹭追上来·周瑞靖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拿那琉璃灯。
银鹭低头将灯奉上,忽然便是“噗通”一声跪下了,也顾不得这还是在老太太的院里,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旁人看见,只低声诚恳言道:“世妃,今日老夫人那话,并不是我的意思,我并没有那样的想法。”
顾婉音一怔,随后忙仲手去扶她,口中却是摇头苦笑:“我自然明白。你也不必担心,我也没有旁的意思。”顿了顿又低声道:“你那日说的话,我都记着呢,我相信你。”
银鹭听了这话,心中悄悄的舒了一口气,这才顺势站起身来。她最怕的便是顾婉音误会,从而不再信任她。银鹭不是甘露,她看得分明,将来这镇南王府作主当家的,到底是谁。老太太纵然如今着将顾婉音吃得死死的,可是老太太年岁毕竟大了。等剿老太太驾鹤西游了,到时候······她总不能随着老太太一起去,自然是要替自己考虑今后的。
而且,银鹭没有甘露容貌那般姣好,自然也就少了那许多的花花心思。这大约也算是一种自知之明了。
好在方才那一幕并没有瞧见,顾婉音便是转过头去,重新和周瑞靖往前走。银鹭站在原地看了一阵,这才转身回了老太太的屋里。
一进屋,银鹭便是跪下了,什么也不说,只率先朝着老太太磕了一个头。
老太太有些诧异,莫名看着银鹭,口中语气倒也柔和:“这是怎么了?”
银鹭看一眼老太太,深深的伏下身去,口中言道:“求老夫人别赶我走,我只愿意服侍老夫人一辈才好。”
老太太一怔,定定的瞧着银鹭,迟迟却是没有开口说话。银鹭也不动,就那么伏在地上,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和毅力,心志也如同磐石那般坚硬不可动摇,只认定了自己决定的事情。
老太太心中有许多狐疑和念头缓缓淌过,然而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口中声音却是越发的慈和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也值得你这样相信?就跟靖儿说的那般,如今我这屋里离了你,可怎么得了?自然是不会将你随意送了人的。再说,既然靖儿也是回绝了,这件事情自然是作罢的了。”
然而银鹭却仍是不肯起身,再开口时候已经是有了哽咽:“不管是世爷也好,还是什么爷也好,我都不愿出了老夫人的屋去!只求老夫人给我这个恩典罢!”
老太太心中有些动容,只觉得银鹭是个死心眼的,可是更多的,却是被银鹭的忠心所动,当下摇头苦笑:“你真是个死心眼儿的。不过既然你这样求了我,我自然是答应的。将来纵然要将你许配出去,也必定先问问你的意思。”
银鹭顿时大喜过望,抬起头来看向老太太,随后又磕了几个头,这才在老太太的吩咐下起了身。上前服侍老太太换衣裳。
老太太取笑的看她一眼:“怎么,这会倒是不哭了?方才我若是不答应,莫非你要哭死在我脚下不成?”
银鹭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不多时却是缓缓的开了口:“我瞧着世爷对世妃,的确是十分喜欢的。否则也不至于不纳妾不收房里人。世爷这样的男,真真是世间少见,可见世妃的确是个有福气的。”
银鹭本就是顾婉音的人,自然是想着替顾婉音说几句,哪怕是不能改变老太太的意思,可是劝说着老太太别再动这样的心思也是好的。再不然,打探打探老太太接下来想做什么也是不白费了功夫。经过这件事情之后,银鹭多少有些后怕,也有了那么一些想要像顾婉音展示自己用处的意思。
然而这话却是让老太太的脸色瞬间阴霾了几分。当下老太太有些不快的嗤道:“她自然是个有福气的,若不是靖儿定亲几回都没能成,也不至于就能轮到她做这世妃。只是,若是她还奢望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却是断断不能!开枝散叶,乃是周家儿孙的责任和义务!再说,若是靖儿身边只有她一人,没个压制和忌惮,将来她岂不是要张狂到没边了去?今儿我提了,他们小夫妻可以拒绝。我就不信,他们拒绝得了一时,还拒绝得了一世?!”
老太太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凌厉,银鹭在旁边听着,吓得身上一颤,手中动作也是一顿。好半晌才缓过气来。心中却是有些明白——只怕对这件事情,老太太是铁了心,不管怎么都是要达成目的的!也就是说,顾婉音接下来,只怕是没有好果吃了!
老太太也不知到底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缓缓浮起一丝狞笑来,在灯光暗影下,竟是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而就在此时,顾婉音也是叹了一声,轻声言道:“天渐渐的是冷了下来了。”
周瑞靖一愣,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有些沉重;“是啊,一年里,最难熬的时候到了。今年年成不好,想必······”却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大约是怕说起来,大家都觉得心中沉重罢。
“我想,老夫人今儿既然提起了这件事情,只怕不会善罢甘休。”顾婉音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第四零一章 万寿节
接下来一段时日,老太太倒是没了半点动静。//更新快//(·~)
转眼过了万岁节,那日自然是忙碌不已的。先是进宫朝贺,接着百官各自在家中也是焚香庆祷。那日在宫中见了荣嫔,倒是比之前丰盈了一些,面容大约也经过好好调养,也是红润白皙了一些,倒不似怀孕时候那般的憔悴了。虽说是降了位份,可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且宫中也着实没有其他位份高的,所以荣嫔仍是端坐在段贵妃下首
见了顾婉音,荣嫔笑盈盈的起身,伸手扶了她一把,显得十分亲昵:“婉音你怀着身孕,可要小心些。对了,最近你身可好?”倒是看不出半点之前对顾婉音还有些气恼怨恨的样。不知道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话,只怕是要当她们是感情十分要好的。
顾婉音目光从荣嫔面上平平滑过,随后低下头去,露出几分笑容来:“荣嫔娘娘。”虽说不至于疏离,可是到底那态度看上去也没有多么的热情。倒像是让荣嫔热脸贴了冷屁股似的。
荣嫔倒也不着恼,只是含笑的看着顾婉音,随后又转开了话题言道:“怀孕时候可是极为辛苦的,你都怎么调理身的?往日太医倒是教了我几个法,回头我给你写下来,送去你府上罢。”顿了顿,也不给顾婉音拒绝的机会,便是又言道:“对这段时间你祖母可好?我听说琮瑞又立了功,升了官,是真的么?”
顾婉音也不好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拒绝了,只得柔声回了荣嫔的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荣嫔表现得太过殷勤,竟是引来了不少的目光。其中自然就有段贵妃的。只见段贵妃笑着朝顾婉音招招手,道:“怎么就站在那儿?你且先过来坐坐,太后和圣上还要一阵才来呢。你怀着身孕,久站不好。”
顾婉音顺势道谢,然后便是摆脱了荣嫔的纠缠·微微松了一口气在段贵妃指定的位置上坐了。~
因老太太是太后的妹妹,所以倒是不和她们一样,已经先进了内室去拜见请安了。
段贵妃见荣嫔也是坐在了顾婉音旁边,一副还要答话的样·目光微微一敛随后便是笑盈盈的率先开口问道:“怀孕可还辛苦?”
顾婉音笑着摇头答了。.倒是比对荣嫔的时候更热切了几分。段贵妃统领后宫,又极得圣上心意,顾婉音怎么也不会去故意得罪段贵妃。而且,段贵妃从来似乎也没拉拢过她,也没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倒是让她没有那般的不自在。
段贵妃又捡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说了,权当是打发了时间。顾婉音也是附和·倒是让荣嫔没有了插话的机会。
荣嫔在旁边冷眼看着,目光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似有讥讽,似有悲凉,似有怨恨······种种情绪纠缠在一起,竟是也分辨不出什么了。
不过纵然是如此,荣嫔面上的笑意,却是始终不曾消退半点。
说话间·太后由女官扶着出来了,老太太跟在太后后头,二人皆是满面的笑容。太后今日穿一件绛红色的衣裳·额上是绿松石珍珠金丝九尾金凤簪,凤口中衔着一串东珠流苏,最底下坠着一粒盈盈的蓝宝石。除了金凤簪之外,也就是还有两个黄金翡翠的扁簪,脑后一对寿蚊如意的对簪。脖上一串东珠和翡翠红宝石做的朝珠,身上是太后制服。那裙摆是一层层孔雀羽绣上去的花纹,只微微一动,便是闪烁出庄重奇异的色彩来,十分精巧繁复。
顾婉音她们忙起身站定,待到太后落座·这才拜下去:“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似乎今日心情十分好,笑容灿灿的让众人起了坐下,又每个人赏了果和点心。
又过片刻,圣上也是过来,身后跟着诸位皇们。秦王和晋王赫然也在。只是顾婉音仔细看那二人,都是气色略有些苍白·显然是伤势还没好全的缘故。
圣上在太后跟前跪下去,连带着身后的皇都跟着跪下去。顾婉音她们自然也是不敢再坐着,也是跟着跪下去。只听得圣上言道:“母后万安!”
圣上这般,众人自然也跟着喊:“太后万安。”
太后笑得几乎合不拢嘴,看着底下跪着的黑压压的一片人,目光充满慈爱,忙到:“都起来都起来,今儿是圣上的万寿节,可不是哀家的。你们恭贺圣上才是。”
于是众人一起高呼“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上却是跪在地上,沉声言道:“没有母后,又何来的朕?朕之万寿节,便是母后受难之时。这个时候,自然是母后最重。”顾婉音一怔,倒是没想到圣上会说出这般的话来。要知道,听着虽然好听,可是到底显得有些矫情了。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圣上可是——”
“好好好,圣上的孝心我心领了,快快起来罢。”太后笑盈盈的言道,看向圣上的目光一片柔和,此时此刻,倒是和普通母亲没什么不同了。
圣上起身,接着众人便是奉上寿礼。最前头的自然是诸位皇,诸位皇过后才是各位妃嫔,各家的命妇。而这些礼物有贵重有重心思的,可谓是各有千秋。圣上倒也不会表现出偏倚,不拘是什么,都笑盈盈的夸赞几句。
顾婉音记得,荣嫔上前去献礼的时候,是一个香囊。上面绣的花纹十分精巧,但是也不至于就巧夺天工了,至少是比不上永和郡主那个。不过想来,应该是荣嫔亲手绣的。荣嫔跪在圣上面前,双手托着将荷包送上,口中盈盈道:“臣妾祝贺圣上千秋万载,我朝基业固若金汤!臣妾蒲柳之质,也不能替圣上诞育嗣,心中有愧。还请圣上,不要恼了臣妾才好。”说着抬起头来,秋水般的眸小心翼翼的看了圣上一眼。
圣上沉默了许久,才收下了香囊,半晌才道:“此事也怪不得你,嗣乃天命,不是强求就能有的。”虽然这话听着像是在宽慰荣嫔,可是顾婉音却是觉得,分明是在警告和提醒。不仅是荣嫔,更是……秦王妃。因为说这话的时候,圣上目光扫过了秦王妃,虽然未作停留,可是眸里光却是沉郁了几分。
皇长孙是什么身份?代表了是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可是偏偏因为秦王妃的一意孤行,却是让皇长孙……圣上心里,想必是恼极了的。只是皇长孙已经成了那副样,总不能将之处死,所以只能听之任之。可是到底还是如鲠在喉,十分不舒坦的。
秦王妃似乎有所觉,死死攥着拳头,一眼不敢发。
不仅是秦王妃,就是秦王,也是低下头去,眼底有一丝羞恼之色。
还在还没出生之前,多少人盼望着那孩的到来?可是如今秦王想着那时的期盼和喜悦,只觉得是笑话!如今,旁人只要提起皇长孙,秦王便是觉得耻辱羞愧!无颜见人!因为皇长孙的缘故,甚至秦王对秦王妃,也是生出了一股厌恶。
荣嫔勉强一笑,柔声应了:“圣上说得是。”
不过也圣上到底还是态度软和了几分:“如今天冷了,你身不好,自己且多调养调养。”这话,便是有些让荣嫔复宠的意思了。
荣嫔自然是喜出望外。笑容都更真切了几分。
顾婉音悄悄的看了一眼段贵妃。却见段贵妃仍是那副端庄娴雅的样,似乎并不在意半点。只是真的不曾介意么?大约也只有段贵妃自己才知晓了。
收了贺礼,太后便是让人端了一碗金丝面上来,不过是图个好兆头罢了。圣上吃了,笑着道:“这面还是那个味道。”
“是云姑亲手做的,怎么不是那个味道了?”太后笑盈盈的言道,随后面上却是多了几分惆怅来:“每一年她都亲手替你做寿面。只是我瞧着,也做不了几年了,她如今身也十分不好,眼瞅着是……哎。”
云姑大约是以前伺候过圣上的老人了,圣上听了这话,面上也是怅然。
太后叹道:“时光匆匆,哀家还记得你第一回吃寿面时候的情形呢。一晃眼,就已经不是跟在哀家身边的小不点儿了,又是一晃眼,你就做了皇帝,如今好似也没过多少年,你却又已经当了爷爷了。”
圣上笑着点头,“可不是?”
“听说昨儿夜里你批阅奏折又到了深夜?怎么的这样不爱惜你自己?你如今还当自己年轻不成?要我说,有些事儿,你也不必亲自过问,只让你儿他们帮你才是。他们也大了,早就成人了,也该帮着你分担一些了。”太后柔声的言道,一片慈爱谆厚之意。似乎只是关心圣上的身。
圣上面色微微变了变,却仍是笑着点头。
忽然太后开口问道:“我听说,前段时间,你们不是商议着立太?怎么样,可有结果了?要哀家说,也是该立太了。
不管怎么的,朝政上总能帮衬你一把。”
别说是圣上,就是顾婉音听了这话,心头也是狠狠一跳,登时便是绷紧了身。太后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逼着圣上立太。
第四零二章 临阵倒戈
谁也没想到,太后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起立太的事情自然心中都是一惊。//更新快//~.一时间,都是忍不住的朝着太后看了过去,却见太后笑容满面,目光慈和,似乎方才说出的话,不过是替圣上考虑罢了,是处于真心,而不是其他什么原因。
圣上面上还未曾有什么变化,只是目光却是渐渐深沉冰冷起来。
顾婉音低下头去,心中跳得厉害。她不知道圣上会如何,可是这个时候,她倒是宁愿自己不在场。这样的气压,真真是让人觉得可怕。不必去猜测揣摩,她也心知肚明,只怕这会圣上的心里,早已经是翻江倒海。
前一刻太后还笑容满面的替圣上祝寿,可是后一刻,却是逼着他立太。若换成是旁人说了这话,圣上大可一笑置之。可是偏偏是太后——是圣上的母亲,亲生母亲。太后一开口,不仅仅是干政,更是再朝廷里搅起滔天巨浪来。
这下,原本圣上压下去的立太的风波,在此汹涌起来。
一时间,偌大的屋里竟是除了呼吸声之外,听不见任何旁的声响。气氛竟是如此的尴尬凝重,以至于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打破这寂静。沉默,所有人都是沉默。连带着圣上都是如此。或许,圣上如此的沉默,已经是一种回答。
然而面对圣上的沉默,太后却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圣上,最后甚至轻笑出声:“怎么,圣上觉得哀家不该说起此事?”
顾婉音闻言,忙又将头低了几分。太后看来的确是铁了心了,想要逼迫着圣上将这件事情定下来。她不愿意给圣上迟疑的机会,她要为她看中的那人,放手一搏!只是,太后看中的是秦王?
顾婉音忽然很想抬头看看秦王的表情。【叶*】【*】不知此时,秦王是个什么心情?是紧张?亦或是胸有成足?还是二者兼有?而太后选在这个时机提起这个事情,又是谁的主意?是太后自己的,还是秦王的?若是秦王的意思那么是否是那个周瑞靖口中的幕僚所献之计策?
就在顾婉音思绪纷转的时候,圣上却是终于定了定神色,缓缓的开了口。*非常文学*只是却是瞧着太后,轻声的反问了一句:“那么母后最中意的是谁?”说这话的时候,圣上的眼底倒是没了杀意,反而面容上隐隐带上了笑容。好似并不觉得被逼迫,反而很开心。而语气更是充满了商量的意味。
听着圣上这话,难免让人生出一种感觉来——好似只要太后说出一个名字,圣上就会立刻立下那人为太。
顾婉音心中一颤,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背脊上升起。她并不觉得,圣上真有多开心,更不觉得,这件事情圣上会同旁人商议,更不会觉得这件事情今日就会被定下。仍是那句话,若是圣上有意,早就不是今日的局面。
或许逼迫带来的不是妥协,而是……疯狂的反击。
然而太后却并不如顾婉音这般想,在太后看来,这件事情分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纵然圣上再怎么不愿意,可是今日,这件事情一定会被定下来。至少,凭着她对圣上的了解,圣上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就不会再更改。圣上最大的缺点就是孝顺。而且,从小圣上便是在她的控制之下,就连那皇位,也是她一手替他夺来,所以太后十分笃定,圣上绝不会忤逆她的意思。
所以太后慈爱的看了一眼秦王,随后便是轻声笑道:“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应该立嫡立长。~”秦王前面几个孩,都没能活下来,所以秦王虽然排行老四,可是却是实实在在的长。而且,秦王乃是皇后所出,纵然皇后如今已经仙游,可是到底秦王才是嫡出。所以,太后明显的,是指秦王了。
秦王听了这话,一颗心都忍不住的狂跳起来。他只觉得,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圣上的答案,甚至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上圣上。想要从圣上的面容神情上,得到一些蛛丝马迹。然而让秦王失望的是,圣上此时面上,却是没有半点波澜。只一双幽深的眼睛静静的朝着他扫过来。
就在目光对上的时候,秦王蓦地回过神来,慌乱的低下头去,再不敢抬起分毫。不知为何,原本的胸有成足,竟是在圣上的注视下,渐渐的,化作了不安和惶恐,以及后悔—-—秦王忽然觉得,或许,他不该让太后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或许,现在根本就不是最好的时机。
圣上只是看着秦王,半晌没有说话。秦王却是能感觉到圣那如有实质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背脊上,直让他觉得沉重无又觉得……十分的冰寒。像是他整个人都被一团寒气笼罩住,动弹不得,进退不得,甚至连开口,都不得。
秦王心中渐渐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开口告诉圣上,自己并没有那个意思。可是心底最深处滋生出来的那一丝不甘,却是让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那个口。就像是一团棉花,直接堵住了咽喉处,任由那后悔如何在心胸的翻滚,也是吐不出半点来!
过了许久,圣上终于是开口,却是问太后:“母后的意思是,让朕立秦王为太?不知母后除了立嫡立长这个理由外,可还有其他的理由?”
太后目光一凝,声音不若方才的那般柔和:“怎么,光是这样还不够吗?圣上还想要什么样的理由?”太后心中冷笑,秦王纵然哪里都不够格,可是有一点比别的皇好——那就是不是段贵妃所出出!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段贵妃的儿当上皇帝
圣上沉吟半晌,目光再度落在秦王身上,沉声问道:“好,秦王,朕问你,你觉得你可适合当太?”从方才到现在,圣上不曾有半点恼怒之意,更无半点情绪在其中,一直是平静的。可是越是这样的平静,却是越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不仅是秦王,顾婉音也是同时想起了那一句话来——越是平静,越是代表一会风浪越大。
秦王鬓角已经是隐隐的浸出汗来。秦王再也坐不住,双膝一软,从椅上滑落而下,跪在地上磕头言道:“儿臣不敢。”
“不敢?不敢说你想当太,还是不敢当太?”圣上一声冷哼,雷霆暴怒般的陡然加大了声音,一声声虽然也不至于若雷鸣,可是却也如同一柄大锤,狠狠的砸在了众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是心头重重一跳,再也不敢坐着,忙从椅上滑下,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以额头触地。谁都明白,这会儿,圣上只怕是真的要发怒了。竟是,连这话都斥责出了口!竟是,如此的不愿意再顾念秦王的脸面!竟是,连天家的威严也顾不得了!
秦王额上的汗珠陡然落在了地上。浑身一颤,秦王心底的不甘终于是让恐惧压过,顾不得那么许多,秦王对着圣上磕头言道:“太后抬爱,只是儿臣并不觉得儿臣能当太!父皇若是觉得儿臣有此才能,自然不会拖到今日!父皇息怒!儿臣…···错了!”
那“错了”二字,几乎是被秦王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然而圣上却是不说话,只是不置可否的看着其秦王跪伏在冰冷坚硬的砖上。目光高高在上,威严凌厉。似乎有俯瞰众生的豪气和和傲然,让人觉得……不可侵犯。
顾婉音却是觉得,秦王这番举动极为明智。若是他不敢再不出开口,只怕越发惹怒了圣上。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都是未可知的。只是这样一来,太后倒是处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进退不得。毕竟这件事情是由太后提起的。
太后此时几乎是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能想到,秦王竟是临阵倒戈如此无用!眉心狠狠蹙起,太后的目光陡然凌厉,似乎要在秦王身上剜下一块肉来才觉得痛快。
圣上收回了目光,抬头静静的看向太后。太后只觉得呼吸一窒,竟是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了。原本太后想着,圣上怎么也不会拒绝她这件事情,可是现在……秦王的愚蠢,却是让她原本的计划都付诸东流!甚至将她架在了一个如此尴尬的位置。坚持?可是秦王自己都说了那样的话!当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自然更是不可能!
太后此时心中的恼怒,几乎都要燃烧起来。
一时之间,只觉得秦王是烂泥扶不上墙!
然而就在这样尴尬的时候,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声音却是忽然冒了出来,含着笑意隐隐道:“秦王何必如此谦虚?既然太后都如此看好您,您必定是有那样的才能和本事的。”
一句话,便是让事情有了转机。太后猛然便是回过神来,脑里千思百念齐齐从脑里滑过,最后终于是促使她下定了决心!一时间,太后重新恢复了镇定,收回目光与圣上对视!这一次,势在必得!
然而不同于太后的反应,在听见那声音后,顾婉音便是狠狠一惊,甚至于掐疼了手心也是不知觉!
第四零三章 回答
无他,只因为说话的那人,是老太太。//更新快//~
顾婉音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在告诉圣上,他们周家是站在了秦王的那一边!
更甚至,顾婉音几乎已经感觉到圣上看向老太太时候眼底那一丝凌厉和……杀意。她看得真真切切。只觉得心中一冷,接着浑身都是冒出一股寒意来。这个时候,她太如何才能让扭转局面?如何才能表明她和周瑞靖的心意?
就在顾婉音冷汗涔涔而下的时候,太后已经是笑着接口:“的确如此。”只是虽然面上是带着笑容,可是实际上,她的目光却是灼灼的落在秦王身上,直直的与秦王对视,眼底的警告和凌厉毫不掩饰。
同样的,圣上也是看着秦王,似乎这一次,选择权全在秦王手中。只要秦王敢说一个“要”字,他就会立刻下旨。
于是,此时此刻进退两难的却是成了秦王。后退,即将面临的是太后的怒火,以及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问鼎那个位置。可是若是前进一步······面对的,或许就是圣上的怒火了。虽然秦王不知道到底圣上如今心中到底如何打算如何思考,可是就在方才,他已经是领悟出一个道理——若是真有心让他做太,圣上绝不会等到今日。所以,若是他真敢一口应承······十有**,也是没有好结果的。
联想到前面几次大臣们联名上书的情形,秦王一颗心陡然沉寂下去。忽然便是觉得·他竟是离那个位置那样遥远。原本昂扬的斗志,也是衰退下去。
讷讷的跪在地上,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可是秦王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四道目光就那么各自带着凌厉和重压,一直在他背上,不曾离开半点。~纵然是他想要躲开,也是没有半点机会。此时,除了后悔之外,仍是后悔。
秦王觉得难以抉择不知所措·同样的,顾婉音也是如此。她想辩驳,可是她更清楚,这个时候,没有她说话的份。老太太开口说话,无人斥责,一来是因为太后撑腰,二来是因为老太太毕竟也算是圣上的长辈。可是她呢?她背后既没有人撑腰,也不是什么特殊身份。而且,此时圣上心中·只怕是已经怒不可遏。
犹豫许久,顾婉音终归还是不敢贸然开口,而是选择了缄默。这个时候,不是开口的时机。
秦王跪在地上,忽然便是想起了今日进宫之前李长风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心中微微一动,随后便是握紧了拳头,死死的将肩膀绷住。登时肩膀上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应该是伤口绷得裂了开来。不多时,他今日所穿的石墨色衣裳上便是渐渐的晕染出痕迹。当初李长风伤他的时候,为了逼真是半点情面也没有留下。那伤口极深·到如今也是勉强结疤而已,这么一用力,自然就会迸裂开来。虽然再次迸裂的伤口比先前更不容易愈合·可是此时可此,秦王如何管得了那么多?
唯一遗憾的是,秦王今日那衣裳是暗色,就算鲜血浸染而出,可是却也不至于立刻就会被人发现。他只能咬牙苦苦的跪着,只盼着谁能快些发现他的异状才好。
圣上似乎已经是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沉寂的目光在屋中缓缓扫过,将诸位命妇的神态一一收入眼底。最后,圣上的目光落在了顾婉音的背脊之上。
顾婉音几乎立刻便是觉察·身不禁微微颤了颤。
“镇南王世妃·你且先起来坐着罢。~”圣上开口言道,声音倒也轻缓·似乎隐隐带了一丝关切和笑意:“你有了身孕,不能劳神劳力·何必也跪着?”顿了顿似乎又想起其他人还跪着,便是又添上一句:“你们也都起来吧。”
众人自然便是谢恩,这才小心翼翼的爬起来。
“朕听贵妃说起过你,说你是个稍有的聪慧女。看事情极为透彻。”圣上继续言道,却是和先前的事情风马牛不相及。而且·那话竟是对顾婉音说的。更重要的是,还是如此的盛赞。只虽然是如此夸赞顾婉音,却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打算。总不能是要借此来岔开话题罢?
自然是不能的,当着这么多命妇的面,纵然圣上有心岔开话题,也绝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顾婉音微微揣摩了片刻,却也使不得其解,只得收敛了目光,微微垂下头去,恭敬而惶恐的回道:“圣上谬赞了。贵妃娘娘也是谬赞了。臣妾实在是当不起这样的赞誉。臣妾蠢笨,何来聪慧和透彻一说?”
“贵妃说你当得起,你便是当得起。”圣上却是徽微一笑,似乎全然已经忘却了方才的不愉快。而且看样也是执意要将这个帽扣在顾婉音的头上了。
顾婉音虽然猜不透圣上的心思,可是见圣上如此,并不是客气随口说说而已,当下竟是有些不好再反驳,只得腼腆道:“那臣妾便是多谢贵妃和圣上的称赞了。”既然圣上是要她认下这个名号,她太过谦虚反而会让圣上觉得她桀骜不驯罢?既然猜不出圣上的意思,那么只能等着看下去!
她绝不相信,圣上费了这样大的功夫,就是为了说一堆的废话!
见顾婉音不再反驳,圣上面上笑容似隐隐又大了几分,不过接下来他问出的话,却是让这屋里,再次一片死寂!无他,只因为他说的是——“既然如此,那你说说看,这一国储君应该是要立嫡立长呢,还是看旁的什么条件呢?”
圣上的笑容依旧在,目光依旧温和,可是顾婉音却是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战。她怎么也没想到,圣上铺垫了这半晌,竟是为了这样一个问题!
顾婉音已经可以确定,圣上的确是对周家起了铲除之心!这个问题,是圣上对她和周瑞靖的试探,更是给她的选择题!
不仅仅是顾婉音愕然,其他人,同样是为了顾婉音捏了一把冷汗。试问,在这里的人,又有几个是糊涂的?自然都能看出圣上的意思,太后的意思,以及老太太的意思!她们都明白,顾婉音即将面临的是怎么样一个选择!自然,这些人里头有看好戏的,也有真担心的,也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顾婉音看了一眼老太太,见老太太面色有些阴沉,目光中却又有些警告和提醒。老太太的意思显而易见。不过老太太却也并为显得多着急。大约老太太觉得,既然她已经表态,顾婉音自然也会识趣。
顾婉音收回了目光,定了定心神,微微在心中梳理了一遍思绪后,这才开了口:“圣上这个问题,未免太过高深了一些。储君,便是将来的君主。要成为一个君主或许容易,可是要成为一个明君,却是并不容易。”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圣上。虽然心中惶恐害怕得厉害,可是到底还是强自镇定了:“圣上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因是抬着头,所以顾婉音清楚的看见,圣上眸里看似温和的光芒陡然暗沉了几分。不过很快便是听他言道:“的确是这么个道理。”虽然表面看似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事实上,语气也是冷了几分。
想来,任何一个君王,都是怕谈论关于明君这个问题罢?毕竟,人无完人,可是谁又不愿意成为明君?死后议论是一回事,可是当着他的面说起这个,如何能让他不介怀?
顾婉音心中清明,当下沉静的继续说下去:“先祖们自然不必说,只拿圣上比较就是。我认为,英雄不问出身,有时候,嫡出长是否真的那般重要?若是一般家族也就罢了,可是此事关乎天下百姓之生计,如何能不慎重?自然是要精挑细选,有才能者居之。圣上以为如何?”
顾婉音这话说得十分巧妙-,一来也算是小小的拍了个马屁,二来,也是耍了个小聪明。圣上的意思她大约也是明白的,不外乎是想问问她,她觉得秦王有没有那个资格。可是她却是对此避而不谈,只是说了她自己的看法。这样的话,她也算是什么都没说,也不至于就招人妒恨。
换言之,她只回答了圣上的问题,却是没有对今日之事做出任何评价!这样一来,纵然日后有人说她干政,也找不出丝毫的破绽!
只是,如此的回答,顾婉音到底还是有些忐忑——她这般,圣上会是如何的反应?是震怒,还是赞同?又或者,一笑置之?更重要的是,圣上听了这些之后,还如何看她和周瑞靖的立场?
然而纵然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圣上,可是对方却是没有半点反应。竟是就那么一直沉默了下去,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什么。顾婉音只觉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低下头去,不由自主的缩紧了手指。
或许,周家的命运,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了罢?老太太对秦王的支持,她对又是另外一个态度,圣上到底会更看重谁的意思?又会如何对待周家?是从此以后打压冷落,还是一如既往,甚至更信任一些?只是顾婉音如今却也是不强求了,只盼着圣上不要因为老太太的话,新生误会才好。
第四零四章 交锋
“好一个英雄不问出处!”圣上忽然击掌而言,笑声爽朗在屋中骤然响起。//更新快//【叶*】【*】*非常文学*只听那话里的语气,倒是显得十分的开怀,隐隐更是带着一丝丝赞赏。很显然,或许顾婉音这番话,的确是拍在了马屁上,得了圣心。
顾婉音松了一口气,虽然也不至于心中大石放下,可是至少也放下了一半。只要圣上没有气恼没有怒斥,那就说明,她赌对了。
其实想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她那番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敢说出口的。圣上纵然贵为天,可是毕竟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就会有在意的事情。她想,圣上最在意的事情,莫过于当初他为了争夺皇位做出的那些事情。事到如今,圣上最怕的,就是旁人以这件事为诟病,将他的功绩抹杀。虽说圣上多疑,可是无疑他却也是一个明君。至少,百姓安居乐业,经济繁荣,国富民强。在政绩上,圣上可以说无愧于心,甚至能引以为傲。可是在当初夺得皇位的手段上
圣上最在意这个,如今圣上中意的只怕也不是秦王。若不是秦王,那么自然圣上中意的皇,也会面临这样一个问题。所以,她才会说出那一句:英雄不问出处。
果然,她赌对了。圣上,果然还是没有生气。
忍不住的,顾婉音嘴角噙了一丝笑容。
接着便是听见圣上又道:“朕也不是长嫡,可是谁却又能说朕不能担当这个位置?”短短的一句话,却是有了睥睨风云天下的霸气和豪气。自然,这句话也是别有深意的。圣上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紧紧盯着太后的,目光不似先前温和,倒是有几分凌厉。
太后心中一凛,没想到一向孝顺的圣上竟然会对她如此,当下便是怔了怔随后心中恼怒,严厉的看向顾婉音,口中道:“这话怎么说的?当初实在是其他的皇们比不上圣上。~可是如今我看老四好得很,完全有那样的才能圣上你不这样认为?试问,圣上几个皇中,谁能与老四媲美?”
太后是铁了心的要将秦王扶上位。毕竟,这不是一时的意气之争,更关乎了几个大家族的争斗。稍有不慎,便是族灭的险境。事已至此,太后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都是没有了退路。所以明知道圣上是恼了,可是太后仍是一意孤行。.在太后看来,不管如何,圣上总不会对她如何。毕竟······圣上是她的亲生儿!
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太后的目光渐渐凌厉,带着千钧的压力,落在顾婉音的背脊上。
顾婉音不敢抬头不敢动弹。她自然明白,说了那番话,便是得罪了太后得罪了老太太,日后会有数不尽的麻烦。可是她却更明白——这个天下,是圣上的天下,而不是太后的!太后纵然风光无限,可是一切都是圣上带上来!能给予,自然就能收回。如同对周家的荣宠一般。
而面对太后的刁难,只要圣上有心要保,又岂会保不住?事已至此,她绝不敢有半点的含糊。该表态的时候,便是该坚决。若是摇摆不定最后只会落下个两头靠不上的局面!
老太太此时已经又惊又怒,却是不好说话,也是死死的看着顾婉音,灼灼的目光似乎都要在顾婉音的背脊上烧出两个洞来。
顾婉音只觉得如芒在背,说不觉得难受那也是假的。
圣上却是在此时开了口,深深的凝望了太后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在了秦王的身上,淡淡道:“看来太后是十分看好秦王了。只是秦王他到底哪里让太后觉得,他堪当重任?”
太后蹙眉,声音里终是有了一丝不悦:“圣上这是什么意思?那圣上倒是说说,老四哪里不够好了?他纵然不够好,可是毕竟还年轻,圣上好好教导教导,总能改正的。~”不想和圣上闹得太僵,硬,太后语气到底还是有些软和的。
圣上却是缓缓摇头,轻声道:“此事朕自有决断,母后还是不要操心得好。再说,真要在此地将事情一点点说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已经是十分明显——若是继续说下去,只怕最后秦王是没脸的,而且也是失了天家的威仪!
太后微微迟疑了几分,却是终归狠下心来,看向段贵妃——“贵妃,你带着命妇们先退下罢。时辰不早了,她们也该出宫去了。”
段贵妃忙起身率先告退,圣上并未阻拦,于是众人也跟在段贵妃身后往外退去。
秦王妃经过秦王身边的时候,忽然便是瞧见了秦王肩上那一滩血迹,当下竟是顾不得其他的,失声尖叫起来:“王爷!”上前一把捂住秦王的肩膀,再摊开手的时候,果然看见掌心里一片殷红。她动作这样大,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圣上和太后也是瞧得分明。
太后也是唬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圣上倒是沉着,只是语气里也不难听出一丝担忧:“传太医。”
顾婉音远远瞧着秦王苍白的面色,心中忽然觉得——有些累。秦王突然身上有了血迹,稍微一想自然就是能明白。秦王此时伤口裂开,必然不是巧合。
倒是顾婉音随后听见一个温润的沉稳的声音:“四哥只怕是伤口裂开了,先让扶他进内室躺着才好。若是有干净的纱布,用来压一压伤口。他这样也不知流了多少血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有大祸患。”
顾婉音顺着声音看过去,只看了一眼便是明白——只怕那人就是晋王了。同秦王不同,晋王虽然面容还有些年轻,可是周身的气质却是十分的沉稳。尤其那双眼睛,看着十分温和,这一点倒是和段贵妃十分相似。秦王一看便是天之骄,似乎从骨里都透出一股傲气和贵气来。可是晋王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普通的,有教养的,脾气温和的大家公。
这样的人,倒是很难让人讨厌。
不过这些却是都不容得再看下去,段贵妃不动声色的轻声提醒:“诸位夫人,咱们先退下吧。”不管是伤口裂开也好,还是怎么也好,这些事情,越是不沾染,越是好。就算是段贵妃,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顾婉音回过神来,忙低头敛目的跟在人群中往外头走去。
刚走到门口,却是见一个宦官匆忙而至,一言不发的便是往里头闯。段贵妃看得分明,那人是圣上身边的近侍,当下有心点拨几句,便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官,女官会意,上前拉住了那宦官,低声提醒了几句。那宦官连声道谢之后却仍是一脸愁容,苦笑道:“此时纵然是刀山火海,我也只能去闯一闯了!如今外头的形势,可是比里头的严峻多了!”
顾婉音因为离得近,正好模糊听见了几句,当下心中一沉,忽然便是想到——既然太后在此时提起这件事情,那么想来必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或许,太后只是起个开头作用,真正要逼迫圣上低头的关键,并不是太后!毕竟太后纵然再怎么厉害,也是没有实权的。所以……
心中“突突”一跳,顾婉音只觉得脚下一软,不知是不是踩到了裙摆,竟是一个踉跄。
好在旁边一只手忽然探出,在她胳膊上扶了一把,接着护国公夫人的声音响起:“世妃小心才是。这会儿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护国公夫人后面那句话压得极低,倒是没有胖人听见。而且手也是在顾婉音站稳之后便是收了回去。
顾婉音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来。只是到底心中忧思,笑容多少有些勉强。
出了太后宫中,其他人自然也就是散了。顾婉音却是有些不知所措——方才老太太并没有一起跟着出来,她总不能自己一人先回去。就连荣嫔也是不知要去做什么匆忙的走了,并未曾多看顾婉音一眼。
好在段贵妃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的,当下笑着言道:“前头有个凉亭,我们且去坐一坐,你正好等等老王妃。”说着看一眼旁边的护国公夫人,笑道:“青颖,你也陪着我们坐坐?”想来,青颖就是那护国公夫人的闺名了。
护国公夫人自然是应了,于是三人便是去了小亭中坐下等着,此处极为开阔,四周景色尽收眼底,倒是也不怕旁人窥探偷听。而且亭四周也用轻纱的帷幔罩了,冷风吹不过来,倒是也十分舒适。
段贵妃身边一个女官匆忙离去,不多时便是捧来果盘点心和茶水熏香。
段贵妃沉吟了片刻,笑道:“熏香就不必了,世妃怀孕了还是少用这些东西才好。”于是女官便是又将香炉撤下。
“只怕还要等一阵呢。”段贵妃叹了一口气,眉宇间似乎有了一丝轻愁,也不知是在担心圣上,还是在担心晋王,亦或是二者兼有?不过段贵妃也并不太过,只笑着宽慰顾婉音:“今日圣上问你那话,你必定吓坏了吧?其实也不必担心,圣上既然没有生气,那必定就是真没生气。”
顾婉音看向段贵妃,一时不明白段贵妃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
段贵妃却也不多说,改而说起旁的事情来:“对了,我听晋王说起过你哥哥。”
第四零五章 胜负
顾婉音一怔,抬头看向段贵妃,心中一凛。//更新快//(·~)这个时候段贵妃提起顾琮瑞,是什么意思?心中自然是生出了一股防备来。
段贵妃什么样的人物?哪里看不出顾婉音的防备,当下柔柔一笑言道:“只说你哥哥是个有才能的,性格也与他十分合得来。听说,还是周瑞靖介绍他们认识的。”顿了顿,却是看一眼旁边的护国公夫人笑起来:“听说他还没定亲,我想着你倒是认识不少大家小姐,不如给世妃举荐几个?”这话自然是有些玩笑的意思在里头。
只是护国公夫人却是摇头,“我看的那些姑娘们,可是给我家峻峰留着的,如何能让给旁人?旁的都能商量,这个可是不行了。”自然这话也是有些玩笑的意思,可是护国公夫人却是一脸正经说着如此俏皮的话,看着倒是让人觉得好笑。
顾婉音和段贵妃都是忍不住露出笑来。气氛倒是缓和了许多。而且直到此时,顾婉音也是明白——只怕段贵妃这是故意和她套近乎拉关系,并没有什么威胁的意思。否则,也不会特特的说起他们二人是周瑞靖介绍相识,并且十分要好的事情了。
于是,顾婉音笑着对段贵妃言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了。只是我那哥哥如今人也不在京城中,问了也是无用,倒是耽误了人家姑娘的时光,我想着,好歹等他回来再说。”段贵妃那样聪明,想来自然也是能听出她话里淡淡的婉拒意思。
段贵妃接下来果然不提这件事情·只随口又说起其他事情。顾婉音笑着听着,是不是插几句,心中却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有些着急起来——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怎么这许久,还没个结果?到底方才那个宦官,带进去的是什么消息?
正思绪不宁的时候,顾婉音不经意往太后宫中那方向扫了一眼,倒是忽然发现一个事儿——有一行人正朝着太后宫中而去,尤其是中间那人·看那衣服,倒不是什么宦官女官,而是穿着官服。~也就是说,是个大臣。要知道,后宫,可不是随便什么大臣都能进来的。若不是擅闯,自然就是宣召入内了。
这个时候,圣上宣召大臣入内,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下旨立诏书?
顾婉音心中一急·竟是忘了还在说话,看得入了神。
段贵妃和护国公夫人自然是觉察出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便是各自面色微微一变。不过段贵妃倒是眼力好,微微一笑重新镇定下来:“那是李长风。”李长风虽说最近得宠,可是到底不是什么有声望的老臣,立储这样的大事,也轮不到他来插话。
护国公夫人听了,也是松了一口气。
顾婉音却是心中一沉—李长风是秦王的亲信,此时李长风过去做什么?
正忐忑不安的想着这件事情·却又听见段贵妃轻笑一声后言道:“今儿倒是热闹,怎么周瑞靖也过去了?这是怎么了?”
顾婉音一怔,抬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周瑞靖正朝着那边过去了。心下登时有些糊涂起来——周瑞靖这个时候过去做什么?这样紧要的关头······,莫不是圣上仍是对他有猜忌之心,所以······这样一想,顾婉音只觉得心中担忧得厉害。竟是有些口干舌燥。
也不知段贵妃和护国公夫人到底心中是个什么念头,竟是也是没有再开口说话。一时之间,三人都是沉默下来,不约而同的都看着太后宫中的方向,静静的等着结果。毕竟·这次的结果·与她们每个人都是息息相关的。~
甚至于,关乎命运。尤其是段贵妃。
这样的煎熬却也没有维持多久·小半个时辰之后,顾婉音便是看见一行人从太后宫中出来·打头的一身明黄,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而晋王跟在后头,再之后是周瑞靖。最后的,却是李长风。顾婉音只觉得一颗心一下蹦到了嗓眼上,竟是忍不住的站了起来张望。
答案显然是已经揭晓。可是到底是什么答案?
不仅是顾婉音紧张,段贵妃和护国公夫人,同样紧张迫切。
段贵妃略一犹豫,便是笑着站起身来,朝着顾婉音言道:“既然圣上走了,想必老王妃也要出来了,咱们去路上等着吧。”说着便是率先往外头走去,仔细观察,却也不难发现段贵妃脚下的步伐是有些快的。虽然仍是优雅,可是步却是急了。显然,段贵妃急切的,不是老太太出来与否,而是……
段贵妃算计得极好,她们刚刚走到路上,便是正好遇到了圣上一行
段贵妃也不避讳,迎上去轻声:“秦王怎么样了?伤势可严重?”表面上问的是秦王际上,问的是什么,谁都心知肚明。
圣上点点头,神色略有些疲倦,回答却是有些含糊;“还好,我累了,去你宫里歇一歇罢。”
听了这话,段贵妃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忙给晋王打了个眼色,接着便是亲自伸手去扶住圣上,三人一同走了。剩下周瑞靖和李长风,自然便是该是各自出宫回家了。护国公夫人最是识趣,也不等着问什么,便是开口笑道:“我这就告辞了,你们慢走。”说完便是笑盈盈的走了,也不见半点的迟疑。爽快至极。
待到护国公夫人走远,顾婉音这才抬头看向周瑞靖。明明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问不出来。而周瑞靖却也是一直看着她,此时微微一笑,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笑道:“咱们一起回家罢。”那一步看似无意,可是实际上,却是正好挡住了李长风看着顾婉音的目光。
被挡住了之后,李长风微微一笑,从容不迫的收回了目光,朗声道:“李某也先走一步了。”只是那眸里的光芒,却是十分古怪。让人看了,总觉得有些不舒坦。只是到底为何不舒坦,却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让人觉得不舒坦。
不等顾婉音说话,周瑞靖又笑着添上一句:“不怕,事情已经过去了。”
顾婉音听了这话,登时便是心头一松,明白既然周瑞靖这样说,那就说明事情的确已经是得到了妥善的解决。当下,她唇角便是忍不住露出笑意来。其实,从最后圣上的态度上看来,她就明白,只怕最终,太后和秦王还是没能得逞。
经历了这样一场事情,顾婉音此时只觉得浑身力气都好似用光了一般。方才浑身绷紧,到现在骤然放松,竟是有些站不住了,伸手抓住周瑞靖的手,她笑着点头:“过去就好。”方才,她紧张,周瑞靖虽然不在场,想必也是紧张的吧?大家都处在这场事件之中,谁又能比谁好过?
想起方才秦王跪在地上的那般模样,顾婉音又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秦王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此时,她竟是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替秦王觉得悲凉了。费了那样大的功夫,最终只有这么一个结果,秦王心中此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还有太后呢?
思绪纷杂间,顾婉音竟是没有注意到到底李长风是何时走的。
只是,顾婉音没有留意,周瑞靖何尝没有留意?等到李长风走远之后,周瑞靖一直微微绷着的身,这才缓缓的放松下来。因四下无人,所以他也不担心话传出去,轻声言道:“圣上最终还是没有立秦王为太。而且,秦王身上的伤势——圣上说,让秦王好好养伤。在伤好之前,不必再管理朝政。而且,不许任何人去探病,让秦王好好养着。”
顾婉音心中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变相禁足了。当下又是松了一口气,不由笑道:“太好了,看来京中又要平静一段时间了。”
周瑞靖点点头,随后却是微微一笑:“不过这一次,咱们却也是因祸得福了。圣上将禁卫军交给了我。”
顾婉音闻言,登时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向他,口中声音都是错愕:“禁卫军?”禁卫军保卫的,是皇城的安全,是内宫的安全,是圣上的安全。一直以来,禁卫军都是圣上直接管辖,并不假手他人,更不会听旁人的命令。禁卫军,只有在圣上有难的时候,才会动用—比如,有人逼宫。后宫进了刺客。
谁若是得了禁卫军,就代表着,那人彻底得了圣上的信任。如今,圣上却是将禁卫军交给了周瑞靖管辖。这说明······圣上彻底相信了周瑞靖,相信了周家!这样的消息,如何能让人不高兴?如何能让人觉得不兴奋?如何能让人觉得,不欣慰?
顾婉音几乎激动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许久才是挤出一句:“今晚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然而周瑞靖却是摇头,笑容渐渐的染上一丝苦来:“只怕今天晚上,咱们是庆祝不了了。别忘了,老夫人那头——”
想起老太太今日的表现和说的话,顾婉音只觉得一颗心陡然沉下去。是啊,还有老太太那一关还没过呢。老太太,只怕不会轻易原谅她了这次。甚至周瑞靖,只怕也是……
“别怕,我会护着你。”许是感觉到她的无奈,周瑞靖忽然轻声言道。
第四零六章 气恼
等了须臾,老太太终于是从太后宫中出来。//更新快//(·~)//只瞧着那一脸的阴沉之色,便是知晓此时她心情并不好。尤其是在看见了顾婉音和周瑞靖之后,脸色更是又黑了几分,几乎欲凝结出冰霜来。那目光沉沉如水,深不可见底。却又让人觉得,似乎蕴满了怒火,让人一望之下,心生惧意。
顾婉音心知肚明老太太此时只怕心中对她是没有半点的喜爱。只有厌恶和恼怒,所以倒是没有去看老太太的神色,也不开口,只是静静的跟在周瑞靖后头。此时此刻,自然还是只能周瑞靖上前抵住老太太的怒火了。毕竟再怎么说,血浓于水,老太太再怎么生气,祖孙二人事后总能和好。可是她不同,在老太太心中,她不过是个外人。
所以,顾婉音选择了暂避锋芒。
只是她有心躲开,可是老太太却是未必有心放过她。当下甚至连周瑞靖也是一并恨上,狠狠摔开周瑞靖的手,冷冷的看了顾婉音一眼,老太太也不曾说旁的,只冷笑道:“你真真是娶了一个好媳妇!”说完这句话,也不多做停留,自顾自的率先而去,背脊挺直,好似有什么东西强撑着一般。很显然,老太太是不想在顾婉音跟前漏了气势。以往顾婉音纵然不如她的意,可是到底不是什么大事。今儿顾婉音的所作所为,真真的是让老太太有了雷霆之怒。
老太太怎么也无法忘记方才太后看她的神情。那样冰冷那样凌厉,那样的充满杀意。要知道,太后可从来不曾对她如此过。不仅仅是如此,太后更是质问:“这就是你们周家的好孙媳?未来的真难王妃?!若是如此,以后镇南王府,只怕是危矣!”
老太太听在耳里,只觉得心如针扎。~那难受的滋味,渐渐的却是化作一股怒气·蕴在她的五脏六腑之中,蓄势待发。
只是如今还在宫里,老太太到底是不想让人看了笑话,所以这才是隐忍着·不肯表露出来。只是,在宫中的压抑,只会带来更大的爆发力。
老太太一路急行,甚至连身都不顾。纵然是走得气喘微微,也是不肯有半点的停顿。^/非常文学/^宫里,太后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周瑞靖见老太太辛苦,正欲上前·却是被顾婉音悄悄拉住,低头看见顾婉音微微摇头阻拦的样,周瑞靖叹了一口气,便是听之任之了。他自然是明白顾婉音的意思的。要知道,此时老太太心胸中压着一股火气,勉强压抑已经是伤身。若是他再上前,必定会惹得老太太情绪波动更大,到时候反而气血越发翻涌·自然是更不好。
所以,倒不如任由老太太一路疾行,权当发散发散怒气。
见周瑞靖满面无奈·顾婉音心中也不见得好受,低声言道:“今日是我惹了老夫人不高兴,一会若是老夫人责骂我,你只当没听见,千万不能顶撞。你可明白了?”老太太对她如此气恼,责难自然是少不了的,所以她想着,若是忍一忍风平浪静,也不是不可。
周瑞靖却是摇头:“此事错不在你,如何能让你背过?要责难·也是冲着我来。只是,难免波及了你,到时候,你不要往心中去。今日你能说了那番话,我心中····…十分感激。”听见别人对他描述了当时情形的时候,他的确是心中感激。十分庆幸·他娶了这样一个妻。其实,若是顾婉音不开口,甚至附和了老太太的话,他也不会觉得十分诧异。可是偏偏,顾婉音却是冒着大不讳说出了那样的话来。(·~)当时顾婉音哪里来的那样的勇气,他不得而知。可是他却清楚。顾婉音那样说,是为了他。为了他的立场,为了让圣上明白,周家的立场。
感激过后,却是后怕。倘若当时圣上发怒——后果会是如何?
好在,结果还算是让人满意。庆幸过后,他心中此时涌动的,全是珍惜。对顾婉音的珍惜,自然是舍不得让顾婉音再受半点的委屈。纵然那人是老太太,也不行。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顾婉音如此为他,他嫣可负之?
然而顾婉音听了周瑞靖的话却是并无喜悦之意,反而轻轻蹙起眉头。甚至顿了脚步,抬着头静静的看着周瑞靖,摇头道:“我不要你的感激。周瑞靖。”
周瑞靖愣住,这是她第二次叫他的名字。如此郑重的,如此肃穆的,如此认真的,轻声的唤了他的名讳。第一次他记得,是夏天暴雨那时。如今,她再一次唤了他的全名。周瑞靖自然是明白自己错哪里,当下苦笑,眸里的光芒却是越发的明亮璀璨,温柔的目光落在她娴静清秀的面容上,无限眷恋:“我知道,我们是夫妻,无需如此。以后,我再不说这样的话。”却是忍不住伸手去探了顾婉音的手,用力的握紧在掌中。
顾婉音听他说得郑重,心中不快终于是散开,眼底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更是带着一丝俏皮:“那说定了。下回若是你再说,我便是要惩罚你了。”
周瑞靖微微一笑,只有一个字:“好。”
因小小的这么一耽误,二人离老太太又远了一些。就这么一段距离,便是让老太太将他们甩在了宫门口。
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以及频频望过来却是一脸无奈的车夫,顾婉音和周瑞靖相视苦笑。老太太竟是……如此的孩气,竟然上车之后就让马车回府,不肯与他们同车。
“怎么办?”顾婉音四下看一眼宫门口那些守卫,又是无奈又是羞窘。怪不得人说老小老小,人老了,行事便是越发的随心,如同小孩一般没个顾忌了。老太太这么一下,便是让她和周瑞靖脸面尽失,甚至是有些让人笑话了。面对这样的情况,顾婉音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茫然无助的看向周瑞靖。
好在那些守卫只是目不斜视,并没有露出半点笑意,甚至看都没看过来一眼,否则只怕顾婉音越发的不自在。
周瑞靖倒是不见多在意,淡淡言道:“无妨,我今儿出门是用的马车。”说着朝着宫门口迎上来的长随使了个眼色,随从忙转身去寻马车了。须臾片刻之后,果然周瑞靖惯用那车便是缓缓驶来。顾婉音微微松了一口气,一点是不愿意多呆,忙拉着周瑞靖往那马车迎了几步。
周瑞靖扶着顾婉音上了马车,这才转头看向那些个守门的护卫,领头那人看见了周瑞靖的目光,当下一愣,随后忙点点头。周瑞靖这才也上了车。
待到马车走远,那领头的人才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沉声道:“方才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别忘了,今日圣上已经是将禁卫军的虎符给了谁?!更别忘了,他是什么名声!若是得罪了他,下场是什么。你们应该清楚。”
那首领说着,目光四下一扫,触目所及,全是一片惊惧。周瑞靖对旁人的威慑力,的确是有些厉害。尤其,是这些个不武将们。
直到马车走出老远,顾婉音这才苦笑道:“我算是见识了老夫人的脾气了。”这样的事情,普通的夫人,大约是断然做不出的。
周瑞靖却是摇头,“老夫人早就知晓我是乘车出门的。而且,她也知道,那些人纵然看见了你我的狼狈,。却也是绝不敢说出去半个字的。”老太太不过是在用这个方法,表达她的怒气和不满。至于真要他丢脸,却不是如此。老太太纵然再怎么生气,总也有个分寸的。
顾婉音叹了一声,没再说话。老太太今日如此恼怒,只怕不是那样容易就能让老太太息怒的。
老太太刚进了大门,二太太和顾音便是迎上来,一左一右的扶住老太太。老太太虽然满面阴沉,可到底还是没如同对周瑞靖那般甩开她们。
二太太想来善于对老太太察言观色,再说今日老太太这般,也着实是十分的明显,根本不用细细揣摩,一眼便是能看出老太太此时的心情并不好。二太太的目光再往后头一扫,见顾婉音并没有跟着老太太,心中立刻便是有了决断,当下露出一丝笑来,柔声问道:“老夫人怎么了?怎么的这样生气?婉音呢?她不是跟着您一同进宫了吗?怎么的却没回来?”
刚一提起顾婉音,老太太面容上上便是闪过一丝阴厉,沉声怒斥:“提她做什么?以后谁也别在我跟前提她!”一面说着,一面脚下步伐却是加快,似乎一刻也不肯停留,唯恐等下又见到顾婉音一般。
二太太见状,心中登时便是浮上一丝喜悦来。心中道:看样,十有**,老太太这样生气,只怕是为了顾婉音。而且,老太太气不小,看来这次倒是个机会!要知道,她嫁过来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老太太气恼成这个样!
心中几乎立刻是便是有了主意,二太太微笑着跟上老太太的步伐,心中却是盘算着,到底如何开口?
第四零七章 亲手握住
顾婉音和周瑞靖,一回了家便是直接往老太太的院去了不过却是被拦在了院外头,那看门的小丫头看着周瑞靖一脸的惶恐和为难:“世爷,这是老夫人的吩咐——您和世妃,不能进去——”
见小丫头这般,顾婉音倒是心生不忍,拉了拉周瑞靖,见周瑞靖神色缓和了,这才又转头看向那小丫头,柔声问道:“那老夫人可说了,怎么才肯见我们?”老太太的脾性可不像是个躲在屋里生闷气的主,想必,还有后招罢?无非,也就是想要为难为难她罢了。//更新快//~.
周瑞靖自然也是了解老太太的,看着顾婉音如此问,心中也是觉得——的确如此。老太太,必定还有后招的。
小丫头惊惧的看了一眼周瑞靖,深深的埋下头去,半晌才嗫嚅答道:“老夫人说,除非世爷想通了,否则,不能进去。”
想通了?想通什么?顾婉音朝着周瑞靖看一眼,心中忽然一震——或许,老太太是逼着周瑞靖做一个决定,到底是归顺太后,还是坚持站在圣上那一边。事到如今,已经不是立太这样单纯的问题了,太后今日说出了那话,自然是已经暴露了一直支持太后的家族,也就是圣上的外家。凭着圣上多疑的性,自然从此之后,这些家族们,只怕是要缓缓走上下坡路了吧?
所以到如今,也算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了。一场家族与皇权的较量。
只是,太后和圣上的对垒,却是多少让人觉得荒唐可笑——亲亲的母,本应血浓于水,可是如今却是为了这样的事情,针锋相对。今日太后对圣上那般的逼迫,可是半点看不出骨肉亲情在其中的。或许,这就是身在天家的悲哀了罢?什么父亲情,什么血浓于水·都不适用。~
周瑞靖自然也是能想到,当下墨一般的眸里,有了几分暗沉。时到今日,老太太怎么的竟是还看不透如今的局势?垂下眸′周瑞靖忽然叹了一口气,便是沉声开口:“既然老夫人还在气头上,那我们且先回去罢。等到老夫人气消了,我们再来。”说完,竟是果真拉着顾婉音走了。
顾婉音何尝不明白周瑞靖心中的感受?当下只觉得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心疼,不由看向他,一面走一面低声劝慰:“世爷不要太介怀了·每个人看事情的想法总是不同的。//老太太纵然是看不透,可是她愿意帮助秦王,自然也有她的道理。
周瑞靖点点头,却是没有多说。
一路回了自己的小院。周瑞靖仍是不多言,只嘱咐了几句让顾婉音吃些东西之后,便是去了书房。顾婉音明白他心中难受,便是没有多说,只吩咐丫头们不许随意打扰。
丹枝见顾婉音一直沉默不语·神色也是有些恍惚,心中自然是担忧,又见她一碗鸡汤喝了少半碗便是不肯再用·顿时急了,忙出声劝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出门,回来就成了这个样了?就是再不合口味,好歹再喝几口才是。纵然不为了自己,也为了肚里的想一想。”
听丹枝劝说,碧梅和素琴也是各自劝了几句。
然而顾婉音却是始终没有再喝一口,反而推开碗道:“心里恶心,着实喝不下去了。我也不饿,索性在等等。我累了,想歇一会儿。”今日经历了这么许多事情·她也真的是疲乏了,精神疲倦得厉害,头有隐隐有些疼了起来。
而且想到老太太的态度,她更是觉得头疼。【叶*】【*】老太太这一次,大约是要真动手了。否则,也不会如此大的动作才是。老太太其实·要的不是周瑞靖低头,而是她的低头吧。因为她不够听话,不够柔顺。所以,才会让老太太如此恼怒,如此的厌恶。这个,银鹭早已经告诉过她了。她心中也是清楚明白。
这一次虽然是太后和圣上的较量,可是老太太的一番话和她的一番话,却也算是针锋相对了。
老太太,气恼是自然的。同时,老太太更想要借着这一次的机会,让她和周瑞靖就范。现在的周瑞靖,比起以前来,更为值得拉拢。毕竟,禁卫军的力量,不容小觑。
歪在榻上沉吟片刻,顾婉音侧头吩咐替她盖被的丹枝:“去老太太院里打听打听,这会老太太在做什么。”她就不信,她和周瑞靖就这么回来了,不吃老太太那一套,老太太会无动于衷。而且,老太太如此的行为,必定能惹得许多有心人蠢蠢欲动。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防微杜渐。
丹枝点头应了,低声又劝了一句,这才退出去。而顾婉音则是闭目养神。她也着实累狠了,一闭上眼睛,就很快的睡过去。只是却到底睡得不安稳,一直做梦,梦到许多人许多事,纷杂烦扰。
守在旁边的碧梅见她睫毛不住颤动,眉间蹙起似乎十分难受的样,便是知道她让梦魇住了,忙伸手推了推她:“世妃,快醒醒。”
顾婉音一下从梦里惊醒,微微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她的内衫已经是湿透了,此时粘腻的粘在身上,极为难受。深深的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之后,她这才开口:“去打水来,我要沐浴。”
碧梅忙出去吩咐,顾婉音见她出去了,这才软软的靠在垫上,浑身力气都提不起来。方才,她梦见的了过去。不是小时候,也不是其他时候,而是当初的过去。在重生之前的过去。这么多年过去,她每每回忆当初的情形,可是越发只觉得十分梦幻——或许,根本不是她重生了,而是她做了一个梦,一个警示的梦境。梦境太过真实,所以她才会当真。
而方才,那梦到的,就是那个时候的事情。彼时,她混沌天真,只以为凡事忍让便有一个好结果。可时馍来,她才发现如此错得离谱。她不该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其他人紧握,那不过是让自己变得低廉和愚蠢。在别人看来,她的忍让,一文不值。
她应该,牢牢的握住自己的命运。将自己的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甚至,不是像现在这样,随波逐流。因为这样,到最后只会疲于应付!就比如老太太今日之事——倘若她一早防范,或是有了措施,那么场面就绝不会如同今日这般!至少,她也不会被推上去,逼着做个抉择!这样一来,根本就是失去了所有的退路!
她要做的,很简单。那便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只有亲手握住了自己的命运,才能真真的抓住幸福!
否则,不过是凭着一时运势,短暂的安详幸福罢了。这样的幸福,时时会被人夺去。
当初她嫁给周瑞靖,是侥幸,借着周瑞靖平息那一场风波,保全了名声,也是侥幸。她终归还是不够努力。
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一片柔嫩,顾婉音猛然握紧,微微一笑——她要握住自己的幸福。她要留住现在的幸福。她不要再如同以前一样,任人宰割。莉姨娘不能,老太太,同样不能。
不多时,碧梅打了水来给她沐浴。沐浴之后,自然是神清气爽,连带着尚且有些混沌模糊的想法,也是一步步的坚定起来。沐浴过后,顾婉音只穿了月白的中医和一件宽大的衫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碧梅梳理她那一头泼墨似的青丝。
“碧梅,我从未听老夫人说起过她母家的事情,你可知道一些?”顾婉音看着镜里,轻声开了口。事到如今,她只知道太后和老太太同出一家,都是秦氏一族的女儿。甚至连秦王妃也是。可是这秦家,却着实不够显赫。至少,鲜少有人提起。她如今想来,却是十分不合理。没有道理,一个显赫的家族如此默默无闻,除非······是刻意的低调
碧梅一怔,显然有些不明白为何顾婉音突然问起了这个事情,怔了怔之后这才答道:“老夫人鲜少提起这件事情。不过我听府里的老人说,当初老夫人嫁过来的时候,十分的风光。当时老王爷已经是王爷,老夫人一过来便是王妃。老王爷常年在外头征战,老夫人一个人掌管家业,若不是娘家帮衬,或许早不知被人欺负得像是什么样呢。说起来,纵然出了太后这样的人物,可是他们却十分低调。与咱们府上,除了年节之外,也是很少打交道。在朝为官的,也没有几个—
顿了顿,碧梅这才又说下去:“甚至,好似还没有咱们王妃的娘家来得有名些。”
顾婉音点点头,的确是是如此。碧梅说得半点没错。可是她想着,老太太之所以如此坚持,不可能只是为了周家。必然,还有更多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她猜是老太太的娘家,因为太后。若只为了周家,老太太大可不必如此。秦王再好,可到底还不是皇帝。
不过,说起来,秦王也是太心急了。今日如此行事,圣上只怕是从此彻底恼了他,以后再想让圣上对他信任,只怕是难于登天了。
不知此时,秦王可后悔?太后可后悔?而秦王背后那谋士,又可曾后悔?
第四零八章 商议
“这会,老夫人在屋里,除了二太太和二少奶奶之在没有别人伺候。//更新快//(·~)[非常文学].就连那银鹭,也是在外头守着。”丹枝带回来的,却是这样一个消息。顿了顿,只听丹枝继续言道:“银鹭找机会悄悄告诉我说,老夫人,看着像是很生气。让世妃您小心呢。”
顾婉音点点头,心中却是已经有了判断。想来,只怕二太太趁着这个机会,说了她不少的坏话吧?而且,她感觉,二太太只绝不肯放过这样一个机会,将管家的权力夺回去的。无利不起早,二太太向来如此。不仅是二太太,凭着那顾音对她的憎恶,也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你去请三太太过来一趟吧。”顾婉音沉声吩咐,心中却是盘算不止。不过她神色十分镇定,丝毫没有担忧的样,倒是让丹枝心中也定了定。不管什么时候,沉静总是能安定人心。若是她自己先慌了,那其他人呢?自然是更加安稳不下来了。
顾婉音深知这一点。想了想,她又开口言道:“顺变将语绯请过来吧。”这个时候,三太太或许不能再全然信任,可是周语绯却是不同。她相信,不管如何,周语绯都会站在她这边。
丹枝领命而去,不多时周语绯便是过来了。倒是比三太太早了许多,大约也是因为离得近的缘故。
周语绯本就十分敏感,此时进来见了一屋凝重,当下便是开口顾婉音道:“嫂·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的如此······”
“我今儿触怒了老夫人。”顾婉音拉着她坐下,叹了一口气,抬眸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开口言道。没有半分隐瞒的将今日在宫中的事情一一说了。包括太后如何逼迫圣上,老太太如何开口相帮,而圣上又是如何问她,她又是如何回答的,半点不漏的说了。
周语绯听得出了神,等到顾婉音说完,几乎是怔神了半晌才醒转过来·讶然开口:“老夫人怎么的会如此——”糊涂?后面两个字周语绯到底是没说出口,她的性本就如此,从不肯说了半点过分的话。尤其,对方是老太太,她怎么也是要尊敬的。
只是这一次,周语绯却是觉得,老太太此举,的确是糊涂了。[非常文学].
顾婉音自然知晓周语绯想说的是什么意思,当下点点头:“这个且不说,只是现在老夫人恼了我·只怕是不肯轻易消了这口气。而且,我瞧着老夫人的意思,分明是铁了心要附和秦王,帮着太后扶着秦王上位了。”
周语绯一愣,大大的眼睛里似乎有些不解:“那秦王这样,便算是结党营私了——圣上难道……都不曾觉察么?”无论是谁,结党营私,便是死罪。难道秦王,就半点不怕不曾?
顾婉音叹了一口气,看向周瑜绯的目光有温和慈爱·也有一丝隐隐的笑意:“是结党营私又如何?只要最后秦王能登上大宝,那么现在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都不重要。就好比当初的圣上·难道当初圣上在先皇还未曾驾崩之时,就不算是结党营私了?而且,那个位置对于秦王来说,诱惑力太过巨大,大到或许他可以抛弃一切。”那个位置的诱惑,比起什么都来得更吸引。
秦王,早已经在这样的诱惑下,蠢蠢欲动。
“那嫂和哥哥的意思是——”周语绯清亮的眸里闪过一丝光芒·似有所顿悟的看向顾婉音。
“我想·最坏的结果,就是分家。【叶*】【*】”顾婉音沉声言道·墨玉似的眸里有一丝无奈。这个自然是最坏的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况且,纵然分家,老太太也是跟着大房,到时候她们大房仍是摆脱不了如今的局面。分家,不过是为了保全二房和三房,更是为了其他两房不要趁机打压大房。更是为了斩断周瑞靖的顾忌。但是,她觉得,事情远远还不到这一步,所以叹了一口气:“但是我想着我,或许老夫人现在只会拿我开刀。”
在老夫人看来,她在周家的话语权是老夫人给的,自然老夫人她也能收回去。而老夫人,现在最可能做的就是这个。
周语绯低下头去,沉吟片刻再抬起头来,眸的迷茫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股坚定:“嫂是说,老夫人会将管家的权力收回去。更甚至,削弱嫂在周家的地位。”
“对。”顾婉音点点头,毫不避忌的承认了。面对周语绯,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现在二太太都还在老夫人的房里。你觉得,二太太会替我说话?”
“自然不会。”周语绯摇摇头,斟酌片刻才轻声言道:“二婶那人,虽然不至于太坏,可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却是什么都能做得出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回到以前二太太掌家的日了。所以顿了顿之后,她便是看着顾婉音轻声问道:“嫂打算怎么办?”既然顾婉音开了口,想必一定是有应对之策吧。
顾婉音微微一笑,眸里微光闪烁,略有璀璨之意,却是又摇摇头,轻声道:“没有办法。”老太太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她如何反抗也是无用,否则她要承担的,就是不孝的罪名。她可以不在意,可是周瑞靖呢?周瑞靖却是不能承担这样的罪名。
周语绯一愣,眼底多了一丝讶然和担忧:“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她说的是咱们,而不是顾婉音一人。其中的意思,自然是十分明显了
顾婉音心中一暖,微微有些感动,看向周语绯的目光不禁更加柔和了几分:“不管我做什么,语绯,你都要好好的争取自己的利益。你既然已经插手管家,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不得不退让的时候,你就代替我,牵制住二太太,务必不能让二太太如同以前那般,好不好?”唯有将力量攥在自己的手里,才是最安全的方法。唯有如此,周语绯才能保护自己。
而周语绯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周瑞靖,自然会更安心。
周语绯听着觉得心中酸楚,眼底浮出一丝难过:“嫂那样聪明,定有其他的方法的。”想着顾婉音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周语绯多少有些心疼。从进门开始,顾婉音就没少受委屈。看着顾婉音沉静温婉的笑容,她都觉得有些不值得。
“你也不必和二太太单独对抗,凡事,多依仗三太太。”顾婉音低声继续言道,眸里的笑意却是不曾减少半点:“你要懂得,互相制衡的道理。老夫人那头,我自然有主张,只是我怕到时候无暇顾及你——”
“我能保护自己。”周语绯轻声打断了顾婉音的话,声音虽然轻柔,可是却充满了坚定和决然。“我会保护自己,哥哥和嫂,放心。”她不会再像是以前那样,只做个拖累。
“嗯,我相信你。”顾婉音伸手握住周语绯的手,柔声言道,声音充满信任。
又说了几句话,外头便是禀告,三太太过来了。顾婉音和周语绯对视一眼,便是都住了口。笑盈盈的看向门口,等着三太太进来。
三太太今日穿了一件珠黄色的衣裳,裹得严严实实。领也是高高的竖领,将脖都包住,只是却也不臃肿,反而衬托得人十分精神。那剪裁合适的线条,更是显得三太太腰肢柔软,盈盈丰润。三太太进来便是跺脚道:“如今这才几月?怎么的就这样冷了?我看今年冬天,不知要多冷呢。也不知道咱们家的炭,够不够用?”
顾婉音瞧着她脸颊有些红,似乎禁不得风吹,忙让丫头给她倒了茶来暖身,口中更是赔罪:“倒是我不好了。若不是我,三婶也不必跑这一趟。”想了想又吩咐丹枝:“我记得前几日世爷寻来的那个面脂,拿出来给三太太润一润脸。”
不多时丹枝捧出一个羊脂白玉的盒来,里头的东西还没见着,倒是那盒十分精巧细致,玉质上乘也就罢了,难为的是那样精美。看了倒是没有不喜欢的,三太太也是不由多看了两眼。口中却是笑道:“这如何使得?是瑞靖他寻来给你的,我如何好用?”
说话间丹枝已经是打开了小小的玉盒,登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虽然浓郁,却不庸俗,反而好似花香。只掀开那一瞬间有些浓厚,随后又却又慢慢的淡了些,盈盈在鼻端,幽幽不散。
顾婉音微微一笑:“统共好几盒呢,我哪里用得完?三婶喜欢,拿一盒回去用也是使得的。”
三太太凑近了去看,只见那膏体是淡淡的粉色,透明如羊脂,里头半点杂质都不曾有。当下不由心中赞叹了一句——果然是好东西。”
“这是圣上赏赐的,据说是东海的贡品,是用一种特殊的极为少见的鱼身上的油脂熬制,十分难得。”顾婉音笑着解释,“里头加了许多香,擦脸十分好用。也亏得圣上对他十分宠爱,不然我也用不上这样的好东西。”
三太太听了顾婉音这话,目光微微一缩,随后垂下目光微微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