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寡人有疾
宁复双手叠加,按在赵煦的胸口处,然后用力向下按去。
一下、两下、三下……
随着宁复的按压,赵煦却还是毫无动静。
宁复的额头也渐渐开始冒汗。
最后他一咬牙,忽然停下按压,伸手掰开赵煦的嘴巴,然后做起了人工呼吸。
旁边的童贯等人都吓呆了,有人占皇帝陛下的便宜,他们要不要上去阻止?
宁复吹了几下就放弃了,赵煦这家伙有严重的口臭,熏的他有点想吐。
随后宁复又是一阵胸外按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宁复也越来越着急,因为胸外按压在两分钟内效果最好,如果超出这个时间,效果就会直线下降。
就在宁复急的满头大汗,甚至想要放弃之时。
忽然只见赵煦猛然一张嘴巴,“嗬~”的一声长吸了口气,眼睛也终于睁开了。
宁复全身一松,一屁股坐到地上直喘气。
“官家醒了!”
童贯惊喜的尖叫一声,当即就想上前扶赵煦。
“等一下!让官家躺着喘一会!”
宁复急忙制止,赵煦才刚醒,情况不明,所以最好还是躺着别动。
童贯等人吓的急忙退开。
赵煦却睁着迷茫的眼睛看了看周围,随后声音虚弱的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启禀官家,刚才您忽然昏倒,呼吸心跳全无,奴婢都快吓死了,幸亏宁博士懂得医术,这才将您救醒!”
童贯急忙上前禀报道。
听到是宁复救了自己,赵煦也扭头看向他道:“宁复,这次多谢你出手相救!”
“官家言重了,这本是臣份内之事!”
宁复喘着粗气行礼道。
这话说得有点亏心,他只是进宫讲学的,又不是御医,救治皇帝已经超出了他的职权范围,不过身为臣子,本就有忠君护主的职责,所以从广义上也能说得通。
这时御医也终于赶到,七手八脚的给赵煦诊治了一遍,又询问了一下童贯等人刚才的情况。
“官家宏福齐天,刚才您犯了心猝之症,幸亏宁博士精通医术,及时救治这才让官家转危为安!”
为首的老御医一边擦着汗一边禀报道。
“心猝很严重吗?”
赵煦这时已经坐了起来,看到御医紧张的模样,也不禁好奇的问道。
“这……心猝几乎是必死之症!”
御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实话实说。
心猝在后世还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心脏骤停,这对于古代的大夫来说,几乎是必死之症,能否活下来全看病人的运气。
赵煦听到“必死之症”这四个字,也是大受震动,当即感激的看了宁复一眼道:“多亏了宁爱卿啊!”
“官家有龙气护体,自当百病不浸,臣的功劳微不足道!”
宁复再次谦虚道。
“官家,臣想请宁博士将之前的急救之法传授给我等,以备日后不需之用!”
这时为首的老御医再次上前恳求道。
他们也很想知道,刚才宁复到底是怎么救醒的赵煦?
“这个奴婢知道!”
没等宁复开口,童贯却抢先表现。
“刚才宁博士先是按压官家的胸口,一连按了几十下后,又亲……”
童贯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咳!”
宁复终于站了出来,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启禀官家,臣用的是心肺复苏之法,按压胸口,是为了让官家的心脏恢复跳动,随后又以生人之气,渡入官家口中,恢复官家的呼吸!”
赵煦终于听明白了,只见他面色古怪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男人亲了。
宁复看到赵煦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己,这让他也吓了一跳,当即退后一步道:“官家,臣已有妻子!”
“呸!朕也有,而且比你多得多!”
赵煦被宁复气的差点又犯了心猝,他虽然好色,却从不好男色。
“官家身体虚弱,宜静养休息,臣这就让人熬药,官家喝上药睡上一晚,明天就无大碍了!”
御医再次上前劝道。
赵煦的确感觉全身没有力气,宁复急忙借机告退。
刚出垂拱殿,几个御医就把宁复拉到了太医局,央求他把心肺复苏的方法教给他们。
宁复也没有藏私,毕竟这种治病救人的方法,越多人知道越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人一命。
御医们学得也很认真,并且旁边还有专门的人记录,很快他们就掌握了要领。
“各位御医记住,心肺复苏就是和阎王爷抢命,所以越快越好,也许只是晚上几息时间,就可能让病人丧命!”
宁复最后叮嘱道。
“谢宁博士,我们定会谨记!”
为首的老御医再次向宁复行礼,他名叫董宪,是赵煦身边医术最为精湛的御医。
“董御医,我想多问一句,官家的身体到底所患何病,为何脸色那么不健康?”
宁复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问道。
以前他不方便问这种问题,可今天赵煦都差点猝死在自己面前,所以他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这个……”
董御医几人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不过最后还是董御医开口道:“不瞒宁博士,官家是先天不足,所以身体比较瘦弱,再加上……加上……”
董御医说到这里老脸一红:“再加上官家为了早日诞下皇子,使我大宋江山后继有人,因此在后宫中太过操劳,导致肾精不足,阳气虚弱。”
宁复面色古怪的看了董御医一眼:能把赵煦好色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董御医真是个人材!
“我明白了,不过官家的身体都已经这样了,难道就没有人劝他要节制吗?”
宁复随后又有些不解的问道。
现在回想一下,赵煦的确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当然劝过,光是我们就劝了不止一次,每次官家都说会节制,可是一转眼他就……”
董御医说到这里也是一脸的怨言,赵煦要是能听他们的话,也不至于今天差点猝死。
“知慕少艾,我也是年轻人,倒是能理解官家,只是这种事若是不加节制,官家的身体恐怕会越来越糟糕啊!”
宁复这时也终于知道历史上的赵煦为什么死那么早了,根本就是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是啊,我们也曾经想过用药补,可官家已经虚不受补,只能禁绝房事一段时间,使之慢慢恢复,但官家自己控制不了,外人劝也根本没用。”
董御医再次道。
赵煦好色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宫里的人,也只有章惇、曾布等少数几个核心大臣知道。
宁复对此也没有好的办法,人伦大欲,这本就不是病,当然没法治。
第二天上午,宁复再次被赵煦召进宫中。
相比昨天,赵煦的脸色已经好多了,虽然还是发黄,但至少有了几分血色。
“臣宁复拜见官家!”
宁复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昨日多亏你出手相救,否则朕恐怕就醒不过来了!”
赵煦说话时也露出感激的神色,当初他第一次结识宁复时,也没想过对方会救自己一命。
“陛下为了政务日夜操劳,不过还是要以龙体为重,毕竟陛下一身维系着天下万民的安危!”
宁复十分隐晦的提醒道。
他可不想让赵煦出事,否则到时大书法家赵佶上台,蔡京肯定因此得势,朝堂上可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赵煦闻言也露出尴尬之色,随后他忽然让身边的人都退下,殿中只留下宁复。
这让宁复立刻紧张起来,生怕赵煦改变了取向,万一真对自己用强,自己是打死他呢?还是打死他呢?
幸好赵煦对宁复没兴趣,只见他干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朕昨天问过御医,深知昨天病情凶险,你能将朕救过来,之前又献上接种牛痘之法,应该对医术十分精通!”
“这个……也谈不上精通……”
宁复想说实话,可刚一开口就被赵煦打断。
“你不必谦虚,想必你也知道,寡人有疾,病根就在后宫,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朕的病?”
赵煦说到最后露出诚恳的表情。
赵煦今年才十八岁,昨天却差点猝死,这也把他吓的不轻。
从昨天到现在,赵煦一直在考虑身体的问题,因此才会向宁复求助。
宁复却露出为难的表情,赵煦的病根在好色上,想要治好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比如给他跨下来一刀,变成了童贯一样就行了。
当然宁复要是真敢这么做,估计会成为整个大宋的公敌。
“咳!官家既然知道自己的病根,唯一根治之法,也只有节制二字了!”
宁复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朕当然知道要节制,可关键……关键是朕控制不住啊!”
赵煦脸上一片苦色,他纵欲过度,已经影响到身体健康了,自己想改却改不掉这个毛病。
宁复闻言也十分理解赵煦,想想后世的不少兄弟,连看片动手的习惯都戒不掉,更别说赵煦身为皇帝,身边都是活生生的美女,天天在他眼前晃悠,再强的自制力估计也是白给!
第七十六章 打卡签到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摧君骨髓枯。
宁复在纸上写下这四句诗,然后送到赵煦面前道:“官家看完这诗有何感觉?”
“诗是好诗,可朕并没有什么感觉。”
赵煦摇头。
“看来戒色诗是没用了!”
宁复低声自语。
“宁复,朕自感身体一天差似一天,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赵煦面带诚恳的再次道。
宁复昨天救了他一命,也知道他的病根。
最重要的是在赵煦看来,宁复精通医术,比宫里的御医还要强,因此他才会向宁复求助。
“官家您确定要我帮忙?”
宁复也一脸郑重的问道。
“当然!”
赵煦的表情十分坚决。
“好吧,我可以一试,但能否有效果我也不敢肯定!”
宁复实话实说道,戒色这种事,关键还在于个人的主观意识。
“我明白,无论成与不成,我绝不会怪你!”
赵煦再次郑重的道。
听到赵煦这么说,宁复也终于打消了心中的担忧。
“我认识一位戒色吧老哥……不对,是戒色大师,他以前也是个流连各个网站……咳,各大青楼妓馆的浪荡子,尤其喜欢东瀛女子,后来却戒除淫邪,成为一位德高望众的高僧!”
宁复在后世有个朋友,曾经在大名鼎鼎的戒色吧混过,宁复通过他也了解到一些这方面的东西,现在刚好照搬过来。
至于能否有效果,宁复也没信心,反正他那位朋友没有成功。
“那这位戒色大师是怎么做到的呢?”
赵煦闻言眼睛一亮,十分急切的问道,听到有人成功,这让他增加了不少信心。
“第一步要先了解你现在的情况!”
只见宁复说着拿过一张大纸,然后放在赵煦面前道:“官家,从现在开始,当你每想一次女子,就在纸上写一个‘静’字,我要看你在十二个时辰内,心中动了多少次欲念。”
“好!”
只见赵煦再次坚定的点头,随后拿起笔写了一个大大的“静”字。
“官家你现在就开始想了?”
宁复无语。
“刚才你提到东瀛女子时,我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了。”
赵煦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
“东瀛女人腿短且粗,还喜欢把牙齿染黑,脸上敷一层厚厚的白粉……”
然而还没等宁复把东瀛女子的特点讲完,赵煦就再次提笔,默默的写下第二个“静”。
宁复立刻闭嘴,看来赵煦不但是个老色胚,而且还是个很重口的老色痞。
就在这时,赵煦打量着宁复的脸,忽然提笔又写下第三个“静”。
“官家,我啥也没说啊!”
宁复大惊失色的叫道。
“爱卿你长相俊秀,细看竟与我宫中的一位妃嫔有点相似,所以……”
赵煦颇为害羞的再次道。
“臣告退,官家一定记得写清楚,明日我再来复查!”
宁复拿袖子一挡脸,倒退着离开了垂拱殿。
伴君如伴虎,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好色成性的老虎,这日子可太难熬了。
不过宁复还是得帮赵煦,主要是他现在羽翼未丰,若是赵煦死的太早,章惇肯定会随之失势,到时宁复在朝中没有了靠山,那他的日子可就更难熬了。
第二天宁复再次入宫。
赵煦挥退左右后,这才不好意思的拿出一张写静字的大纸。
宁复接过大约数了一下,发现上面足有二十多个静字。
“不到三十个,还算不错了!”
宁复松了口气道。
“这……这只是第一张!”
赵煦低着头又拿出一叠纸,足有好几十张,上面写满了大大小小的‘静’字。
宁复两手哆嗦着接过这叠纸,这还治个毛线啊?
赵煦完全是病入膏肓,没救了,等死吧!
当然心里可以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否则宁复一定比赵煦先死。
“官家您这精力未免也太充沛了吧?”
宁复翻看着这些写满静字的纸张,一脸无奈的问道。
“其实白天还好,但一到晚上,朕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赵煦说到这里忽然一拍大腿,表情忽然有些兴奋的再次道。
“其实你这个办法还挺有效的,昨晚我也只叫了刘婕妤一人侍寝!”
“只叫了一人!”
宁复瞪大眼睛,前天您老人家才差点猝死,昨晚就又开始放纵,这是真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啊!
“敢问官家,您平时都叫几人侍寝?”
“平时最少也要两个,多得话四五个。”
赵煦十分老实的回答。
“四五个!这也太多了!”
宁复震惊的大叫道。
“不多,我以前最多一次曾经叫了八人侍寝,后来御医劝我节制,才减少了许多。”
赵煦再次认真的说道。
宁复已经气的在心里暗骂:叫这么多人侍寝,你也不怕铁杵磨成针?
“宁爱卿,除了写静字外,还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觉得你比那些光会喂我吃药的御医强多了!”
赵煦再次追问道。
“这个……”
宁复现在是骑虎难下,早知道赵煦属于骨灰级的炮手,他昨天就不应该答应帮对方。
“臣这里倒是还有一个办法,但官家必须答应臣,不能再亲近女色了!”
“一点也不能亲近吗?”
赵煦十分纠结的问道。
“官家的病已经十分严重,若是再放纵下去,恐怕心猝之症还可能会复发!”
宁复可不是吓赵煦,历史上赵煦正月初发病,短短几天就去世了,据说死前还有咯血的症状,估计就是因为太过放纵玩坏了身体。
“这……”
赵煦闻言再次犹豫了片刻,最后终于一咬牙道:“好!朕听你的,从今日起,朕绝不亲近女色!”
“太好了,臣的办法名曰打卡签到!”
只见宁复迈步上前,然后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下“第一天”三个大字。
“官家请看,这是第一天的签到卡,官家可以找个显眼的地方贴上,让自己时时看到。”
“只是一张纸有何用?”
赵煦不解的问道。
“官家莫急,若是您整整一天没有亲近女色,那么就可以把这张纸换成第二天,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依此类推。”
“噢!朕明白了,你这是要用这张纸来提醒朕!”
赵煦十分聪明,当即明白了宁复的意思。
“正是,有了这张纸,我也可以一同监督官家,这样更有可能达成!”
“那我要坚持几天,总不会一断就是一年吧?”
赵煦忽然担忧的问道。
“那倒不必,任何事情都需要循序渐进,您就给自己先定个小目标,一个月内不碰女色!”
“一个月太久了,十天……不……五天怎么样?”
赵煦吓了一跳,急忙讨价还价道。
“行!五天就五天!”
宁复一口答应,他说出一个月的时间,就是等着赵煦讨价还价的,先完成五天,以后再层层加码就是了。
“好!从今天开始,朕五天内绝不碰女色!”
赵煦当即踌躇满志的大声道。
赵煦说完拿起写着“第一天”的大纸,扭头向四周看了一下,随即把这张纸贴到背后的屏风上。
“恭喜官家,已经迈出成功的第一步,明日臣再来时,定能见到您已经挂上第二天的签到卡!”
宁复向赵煦恭维道,随后这才告辞离开。
第二天宁复入宫。
当他进到垂拱殿时,只见赵煦脸色微红,身后的屏风上赫然挂着“第一天”的签到卡。
“咳,万事开头难,官家也不必灰心,今日就当是第一天,咱们重头再来!”
宁复继续给赵煦打气道。
第三天宁复入宫。
赵煦脸更红了,那张“第一天”的签到卡依然贴在屏风上。
“一时挫折不可怕,官家您一定要相信自己!”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宁复脸上的表情已经有点不自然了。
第四天宁复入宫。
赵煦身后那张“第一天”的签到卡依然还在,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眼,宁复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第五天宁复入宫。
“第一天”的签到卡因为贴的时间太久,边角已经开始打卷了,赵煦更是低着头不敢与宁复对视。
只见宁复深吸口气,郑重向赵煦行礼道:“陛下,臣才疏学浅,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第七十七章 病根找到了
“别啊,宁复你千万不要放弃,朕这几天只是一时没忍住罢了。”
赵煦看到宁复要撂挑子不干,当即站起来阻拦道。
“您那是没忍住吗,您那是根本没忍!”
宁复想要吐槽,不过话在嘴里转了几圈还是没说出去。
“好吧,臣再信官家一次,之前的五天不算,今日就当做是第一天,明天我再来检查结果!”
宁复最终一咬牙道。
“你放心,我若是再管不住自己,明天我就把身后的这张纸给吃了!”
赵煦咬牙切齿的保证道。
宁复已经是身心俱疲,根本不敢相信赵煦的任何保证。
当天下午,宁复回到家中,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直不肯出来。
“官人这是怎么了?”
柳清心轻轻的推开房门,一脸关心的问道。
“没事,清心咱们现在有多少家产?”
宁复招手让柳清心过来,然后这才开口问道。
“咱们家的家产不算太多,主要就是官人封爵时,朝廷赏赐的田地和一座宅子,另外就是香皂作坊和王婶那边的分红,每月都不在少数,我准备拿这些钱,在京城置办些田地和铺面。”
柳清心轻声回答道。
宁复已经把家产交给她打理,所以她也在学习着置办一些产业。
“清心你去过江南吗?”
宁复却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江南我没去过,但看过不少描写江南风景的诗词文章,对江南也颇为向往,官人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柳清心最后有些不解的问道。
“嗯~,我觉得杭州不错,要不咱们在那里置办点产业,以后就去杭州养老怎么样?”
宁复提议道。
“杭州?是不是太远了,要不咱们去扬州怎么样,苏学士不也在那里吗,咱们想要置办产业也能请他帮个小忙。”
柳清心先是一愣,随即开口道。
“不行,扬州在江北,不如江南安全!”
宁复却立刻摇头。
“安全?什么安全?”
柳清心听的一头雾水,完全不懂宁复在说些什么。
“先不说这些了,反正京城这边暂时不置业,等以后有机会了去江南那边置业最好!”
宁复随口搪塞道。
没错,他已经在为自己准备后路了。
赵煦这个家伙毫无节制,估计难逃英年早逝的命运。
到时赵佶登基,蔡京等人上位,肯定没有宁复的好果子吃。
最关键的是,宁复现在对改变大宋的命运越来越没有信心,三十年后的靖康之耻,一直是横在他心中一个槛,所以宁复才想提前做准备。
至于反宋复周,宁复看了看身边的三瓜两枣,他现在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复个鬼啊!
又是新的一天到来,宁复再次入宫。
来到垂拱殿门口时,宁复却停下来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迈步进到大殿。
当他见到赵煦时,只见对方一脸平静的坐在那里,身后的写着“第一天”的那张纸却不见了。
“官家,那张纸呢?”
宁复不解的问道。
“吃了,味道不太好!”
赵煦面无表情的打了个嗝回答道。
“官家你……”
宁复猛然想起来,昨天赵煦说过,如果做不到就把那张纸给吃了,没想到他倒是挺守信用。
“算了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一切都怪我没毅力!”
只见赵煦心灰意冷的摆了摆手道。
昨天晚上他又没忍住,事后也十分后悔,索性也想明白了,干脆就不戒了。
“官家,其实我昨天回去也好好的想了一下,感觉打卡签到这个办法也许并不适合您……”
宁复反而准备劝说赵煦不要放弃。
不过赵煦却无力的摆手打断道:“算了,你的办法再好,我自己不争气也没用。”
“不,这次臣不打算用这些办法,而是想和官家开诚布公的谈谈心!”
“谈心?”
赵煦终于抬起头,脸上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错,正是谈心!”
宁复上前一步,坐到赵煦面前。
“好色本是人的天性,男女皆是如此,但像官家这样不顾身体健康的,却也十分少见,因此臣断定,此事必出有因!”
宁复脸色凝重的道。
像赵煦这种情况,在后世看来应该就是性瘾症,这种病有生理因素,也有心理因素,后者占比更大,因此医学上将性瘾归于一种特殊的强迫症。
“这事还有什么因果吗?”
赵煦却不明白,古人对心理方面几乎没什么研究,更别说涉及到人性的本能了。
“不错,官家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放纵自己的欲望吗?”
宁复再次问道。
“这个……”
赵煦闻言却一下子露出挣扎的神色。
这却让宁复心中一喜,因为赵煦的反应越强烈,就说明他可能找对地方了。
“一定要回答吗?”
赵煦有些不情愿。
“一定要回答,而且说的越详细越好,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官家的病根。”
宁复再次认真的回答道。
赵煦闻言再次露出纠结的神色,过了许久之后,他这才长出了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这件事说来话长,甚至要从我登基时开始说起……”
赵煦登基时才十岁,因太过年幼,所以由高太后垂帘听政,朝堂上的事务全都由高太后一言而决,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甚至直到赵煦都十七岁了,高太后却还是不肯还政于赵煦,这也让赵煦对高太后也产生了不满,最后这种不满甚至变成了怨恨。
“当时朕与太后相对而座,大臣们全都面朝太后,背对着我向她奏事,整整八年,我看了那些大臣八年的屁股和后背,甚至在我成年后,他们也没劝过太后还政于我!”
赵煦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
也正是元佑大臣对他的不敬,所以他当政后,才会纵容章惇将所有人都贬了出去。
“官家,这些和你放纵自己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宁复却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些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而且他还知道,高太后对赵煦的生母朱太后也十分苛刻,甚至刚开始时,都不给她应有的太后待遇。
“你别着急,很快就讲到了!”
赵煦说到这里再次深吸了口气。
“那年我才十一二岁,对男女之事已经产生了好奇,可是太后却不知安的什么心,给我身边安排的全都是又老又丑的侍女!”
“这个……”
宁复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高太后了?
也许她是出于好意,怕赵煦这个少年人把持不住,只是这种作法却并不怎么高明,甚至会适得其反。
“后来宫中有个内侍想要巴结我,于是从民间寻找美貌的女子,以乳母的名义安排她们进宫,结果这件事不知为何被朝中大臣知道,上书太后把事情捅了出来。”
赵煦说到这里时,脸色变得十分狰狞,显然这件事对他造成十分巨大的伤害。
“后来太后明面上把事情压了下去,可私下里却把朕怒斥了一顿,同时安排不少道学先生给我讲学,身边所有侍女全都被调走了,直到后来我大婚后,身边才有了女子!”
“所以从那时起,官家就夜夜笙歌,表面看似放纵,其实是在向高太后示威、报复!”
“不错,朕就算大婚,她也不肯还政于朕,朝中大臣处处以她为尊,朕除了沉溺于女色外,还能做些什么?”
赵煦神情激动的再次道。
以前高太后可以禁止他接近女色,可是大婚之后,赵煦在这方面终于自由了,这也高太后唯一管不了他的地方。
“病根找到了!”
宁复长出了口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当初高太后对赵煦的管教太严,再加上她又贪恋权势,不肯及时还政于赵煦,从而让赵煦落下了心结。
“官家,臣斗胆问一句,您对高太后是不是心怀怨恨?”
宁复索性把话挑明了,想要解开赵煦的心结,就必须让他正视这个问题。
“是!”
赵煦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在高太后生前,您有没有当着她的面,将这些怨恨都讲出来?”
宁复再次问道。
“她生前将朝政大权尽数抓在手中,我哪敢把心中的怨恨表现出来?”
赵煦却是苦笑一声道。
“那官家您想说吗?”
宁复目光直视赵煦问道。
“当然想,无时无刻都在想,当时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当政后把心中的不满与委屈,全都当着她的面讲出来,可惜她死的太早了!”
赵煦说到最后也是一脸的遗憾。
“人虽不在了,但墓却还在啊!”
宁复忽然开口提醒道。
“你不会是想……”
赵煦闻言一惊。
古人都讲究人死为大,哪怕再大的怨恨,也会随着死亡烟消云散,所以宁复的话实在有点离经叛道。
“官家,你心中的委屈、不满与怨恨,全部由高太后而起,自然应由她而终,人死了并不意味着所有事情都结束了!”
宁复语重心长的再次道。
听到宁复这么说,赵煦露出沉思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赵煦猛然抬头高声道:“童贯,准备行驾,朕要去永厚陵!”
第七十八章 永厚陵
永厚陵,宋英宗赵曙的皇陵。
高太后去世后,也送到永厚陵,陪葬于赵曙的陵墓北侧。
永厚陵位于巩县,也就是后世的巩义市,位于郑州以西,距离开封并不近,坐马车也需要走上一天。
赵煦是临时起意,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就让童贯安排了车驾,离开皇城直奔永厚陵。
宁复当然也一起陪同,等他们来到永厚陵时,天都已经黑了。
皇陵的守军看到赵煦前来,也都是吓了一跳,随后手忙脚乱的准备迎接事宜。
不过赵煦却挥手免去了这些俗礼,进到皇陵后,直奔高太后的陵墓而去。
“你们都在外面等候,宁复随我进去!”
赵煦来到后陵门外,随即向身边的人吩咐道。
“官家,我……”
童贯还想说什么,却被赵煦呵斥道:“你也留下,没我的命令,严禁任何人靠近!”
“奴婢遵命!”
童贯只得答应一声,然后羡慕的看着宁复跟随赵煦进入后陵。
穿过前面的大殿,出现一条长长的神道,神道两侧满是石马、石人等雕像。
神道的尽头就是高太后的陵墓,只见一座高大的墓碑树立在台上,夜色下看的不是很真切,隐约能看到“宣仁圣烈皇后高氏”的字样。
刚开始时,赵煦的脚步走的很急,可是当靠近墓碑时,赵煦的脚步开始放缓,脸上也露出几分挣扎之色。
最后在距离墓碑三丈左右,赵煦停了下来,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官家怎么了?”
宁复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前问道。
“朕在害怕!”
赵煦声音颤抖的道。
“从我懂事时起,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太后,父皇去世,她更是成为太皇太后,朕虽然做了皇帝,却从小都要看她的脸色,稍有不慎,就会受到责罚!”
“官家是天子,太后她应该不敢打骂官家吧?”
宁复有些惊讶的问道。
“打骂的手段太低级了!”
只见赵煦冷冷一笑。
“宫里罚人的手段实在太多了,比如我没有背会功课,她就会让一帮人轮流督促我背书,背不会就不能睡觉,我不喜欢吃某样东西,她就让人天天给我做,不吃就饿着……”
在赵煦的讲述中,高太后俨然是一个严厉苛刻的老太太,赵煦从小就对她畏之如虎。
偏偏赵煦并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性子,特别是在他十二岁后,整个人进入青春叛逆期,对高太后的管束更加的痛恨。
这种痛恨长久的憋在心里,最终导致赵煦的心理出了问题,也就是他日后纵欲的病因。
“哪怕她已经死了,可是面对她的陵墓,我心中竟然还会禁不住生出恐惧的念头!”
赵煦看着前面黑漆漆的墓碑,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狰狞。
“陛下,人都会恐惧,若我们只会一味逃避,只会让这种恐惧越来越严重,只有直面它,战胜它,才会让这种恐惧消失!”
宁复再次晋言道。
赵煦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见他点了点头,随后深吸口气,这才再次迈出一步。
赵煦走的很慢,但脚步却越来越坚定,最后终于来到高太后的墓碑前。
“宁复你知道吗,当初她去世时,我曾经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大笑到喘不过气,甚至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来到她的陵墓前!”
赵煦的声音平静,但细听却能感受到其中的恨意,祖孙二人闹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人伦惨剧。
“陛下,现在你可以把自己心中的委屈、怨恨等,全都痛快的讲出来了!”
宁复低声回道。
赵煦闻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能发现任何声音。
“不行,你在这里我说不出来!”
赵煦最后有些垂头丧气的道。
“没关系,臣可以退远一些,有些话官家敢讲,臣也不敢听!”
宁复实话实说,随后就远远的退到百步开外。
说实话,黑夜下的皇陵静悄悄的,守军和童贯等人都不敢进来,只能听到乌鸦和猫头鹰的叫声,感觉还是挺瘆人的。
随着宁复的离开,赵煦似乎也慢慢的放开了,开始对着高太后的墓碑历数他从小到大经历的委屈。
宁复离的比较远,只能听到赵煦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事后赵煦冷静下来,再把他给灭口了。
宁复本以为赵煦不会说上太久,却没想到一等就是将近两个时辰。
而且越到最后,赵煦的声音越是高亢,语气中的愤怒,哪怕是隔了这么远,宁复都能感受得到。
最后赵煦忽然大吼一声,刚巧一阵夜风吹来,宁复隐约间听到“老乞婆、死得好”之类的话。
“好大的怨气啊!”
宁复低声自语道。
怒吼之后,赵煦那边忽然安静下来。
宁复以为赵煦是喘口气要接着骂,却没想到等了将近一刻钟了,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下宁复也有些担心,却又不敢贸然上前,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
于是他又等了一盏茶左右,赵煦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这下宁复也终于坐不住了,立刻快步上前。
当他来到墓碑前时,这才发现赵煦竟然坐在墓碑的台阶上,背靠着墓碑仰着头,一动不也动。
宁复吓了一跳,该不会赵煦太过激动,心猝复发死在这里了吧?
于是宁复快步上前,不过才刚靠近,就听到赵煦那边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这让宁复心中一松,原来只是睡着了。
现在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但晚上还是有点凉。
于是宁复轻轻的退了回去,找到童贯要了两张毯子,带回来后一张给赵煦盖上,一张自己裹在身上,坐在旁边等候。
距离天亮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宁复本想守到天亮再叫醒赵煦。
不过这几天他为了赵煦的事耗费心神,今天白天又赶了一天的路,结果刚坐下没多久,自己竟然也睡着了。
等到宁复醒来时,却发现阳光刺眼。
宁复揉了一下眼睛,这才发现身上盖了两层毯子。
宁复猛然扭头,却发现赵煦已经醒了,这时背对着他,迎着朝阳站立在石台上,瘦小的身躯似乎都高大了几分。
“参见官家!”
宁复急忙起身向赵煦行礼。
“宁卿不必多礼,来陪朕一起欣赏日出!”
赵煦背着手对宁复道。
宁复迈步来到赵煦身边。
只见赵煦眯着眼睛,看着东方刚刚升起来的朝阳,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放松。
“官家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宁复十分惊讶的道。
“哪里不一样了?”
赵煦扭头一笑,虽然脸上带着病容,却似乎阳光了许多?
“说不上来,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变了,就像是这一轮朝阳,散发着无穷的生机!”
宁复并不是恭维赵煦,而是真的感觉对方的气质变了。
以前的赵煦,虽然看起来年轻,却总着一股沉沉的暮气,丝毫没有年轻人应有的朝气。
“这也多亏了你的办法,昨晚我把心里憋了许多年的话全都讲了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虽然依着坚硬的石碑,却是我这些年睡的最舒服的一觉。”
赵煦说着长出了口气。
今天早上他醒来后,也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心中也十分的平静,不再像以前那么浮躁了。
“太好了,这说明官家找到了病因,解开了心结!”
宁复上前恭喜道。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不再沉迷于女色了?”
赵煦也十分高兴的问道。
“没那么快,毕竟男女大欲,是人都免不了,不过官家解开了心结,以后再想节制的话,就会感觉轻松许多。”
宁复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正所谓病去如抽丝,官家的情况也是如此,现在已经解决了最大的问题,日后只需要持之以恒的坚持调养就可以了。”
“朕明白了,万事万物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朕还是有些太心急了。”
赵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
“官家,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回去,昨日您出城没和任何人提前打招呼,估计京城那边已经快要翻天了!”
宁复开口提醒道。
“不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用被政务缠身,更不用理会朝堂上的争斗,所以咱们就多留一天,等明天再回去也不迟。”
赵煦却笑着摇了摇头道。
“这……也好!”
宁复犹豫了一下也终于点头,赵煦在外面多走走,对他的身心都有好处。
京城那边的确已经炸开了锅,皇帝赵煦忽然带人出宫,而且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甚至都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章惇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被吓死,随即就让人封锁了消息,然后派人四处寻找赵煦。
好不容易才从宫里得知,赵煦竟然去了永厚陵,除了带着童贯等近侍外,竟然也把宁复带去了,这让章惇等人都是一皱眉。
然而就在这时,蔡京却抓住机会,将矛头对准了宁复,估计这也是宁复没想到的。
第七十九章 公器私用
赵煦在永厚陵偷了一天的懒,这一天他不去想政务,也不去自己的后宫美人,而是带人在皇陵周边打猎,晚上与将士们一起烧烤取乐。
宁复将一只野鸡细细的涂抹上调料,然后用荷叶包好,又裹上黄泥,这才放到火堆中炙烤。
宁复今天一只猎物也没打到,赵煦也不比他强到哪去,最后还是围猎的将士将猎物赶到赵煦面前,然后他闭着眼睛才射死了一只兔子。
相比之下,童贯这个太监却比他们强多了,一个人连着射杀了几十只野鸡和兔子,甚至还射死了一头野猪,现在正在火上烤着呢。
就在这时,童贯忽然凑到宁复身边低声问道:“宁博士,陛下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宁复瞥了童贯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童都知真的想知道?”
童贯是入内省都知,通侍禁中,是赵煦身边最亲近的宦官。
“奴婢不想知道,只是奴婢发现太后的墓碑上,有一道血拳印,似乎是被人打了一拳,所以……”
童贯说话时也在盯着宁复,似乎是想试探他的反应。
“既然都知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多问,那个血拳印可让人处理掉了?”
宁复神情自若的反问道。
赵煦手上有伤,估计是昨晚痛斥高太后时,因为太过激动,一拳打在墓碑上,这件事若是传出去,足以给赵煦安一个忤逆之罪。
要知道忤逆可是重罪,之前高俅就是因为和他爹打了一架,这才被流放出京城的。
皇帝虽然不会被流放,却会对他的名声造成极大的打击。
“血迹浸入石头,擦也擦不干净,是奴婢亲手将那片石头磨掉的。”
童贯摸不清宁复的深浅,只得老实回答道。
“很好,这件事你知、我知、官家知,若是有第四人知道,嘿嘿!”
宁复说着拍了拍童贯的肩膀。
童贯却吓的全身一哆嗦,这要是传出去,他和宁复肯定脱不了干系,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他和宁复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奴婢知道,这件事就算烂到肚子里,奴婢也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童贯当即保证道。
“童都知果然是聪明人,日后宁某也要仰仗都知的照顾啊!”
宁复哈哈一笑,忽然有种想给对方相面的冲动,顺便再送他两句批语。
不过转念一想,童贯已经是个太监了,这种人要真是化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天一早,赵煦这才率人离开了皇陵。
路上赵煦没有乘车,而是骑上马缓步而行,宁复也骑马跟在他旁边。
“感觉真好,这两晚我竟然不像以前那样,无法抑制自己对女人的冲动。”
赵煦深吸了口气,随后向宁复笑道。
“环境对人的影响很大,官家是脱离了后宫的环境,所以更容易静下心来,等到回了皇宫,对官家来说才是一个大挑战!”
宁复也笑着回答。
“感觉还是不一样,这次出宫,让朕有种脱胎换骨之感,就算回到宫中,应该也不会像以前那么荒唐!”
赵煦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道。
“另外我也想通了许多事情,等到回宫之后,把这些事情做完,心中的念头会更加通达!”
“许多事情?”
宁复闻言也十分好奇,但赵煦不说,他也不好追问。
“对了,官家回去之后,除了节制房事外,最好再配合做一些锻炼活动,这样有利于官家的身体恢复。”
宁复再次提醒道。
“锻炼?那你说朕做哪种锻炼好?骑马?射箭?”
连这种小事赵煦都询问宁复的意见,足见他现在对宁复的信任之深。
“骑马射箭都太过剧烈了,官家的身体才刚开始恢复,最好做一些舒缓的运动。”
宁复说到这里沉思了片刻。
“这样吧,等我回去后好好的想一想,到时给官家找几个即有趣又能锻炼身体的运动。”
“那太好了,你想出来的东西肯定有趣!”
赵煦闻言大喜道。
经过一天的赶路,傍晚时分,宁复他们一行人终于回到京城。
赵煦回来的消息也让章惇等人松了口气,随即一群大臣就入宫求见。
“官家何故忽然离宫,而且提前没有任何的准备,这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曾布第一个站出来向赵煦质问道。
“咳,朕那天晚上梦到了太皇太后,心血来潮之下,于是就去永厚陵祭拜了一下,难倒各位爱卿要禁止朕尽孝吗?”
面对群臣的诘问,赵煦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嘴给堵上了。
大宋提倡孝道,皇帝自然要以身做责,所以他去祭拜长辈谁也不能说他做错了。
不过章惇等人的嘴虽然被堵上了,心中却根本不信,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赵煦与高太后势如水火,怎么会忽然想到去祭拜她?
“官家孝心可嘉,但官家身系天下安危,出宫也须慎重才是!”
章惇这时也站出来劝说道。
“朕知道了,这次是朕有些心急了,下不为例!”
赵煦点了点头认错道,章惇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官家,臣要参奏太学博士宁复!”
没想到就在这时,蔡京忽然一脸大义凛然的站出来道。
“朕不是说了吗,去永厚陵是朕的想法,宁复是被我带去的,你参奏他干什么?”
赵煦颇为不悦的质问道。
宁复帮了他的大忙,赵煦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呢,结果蔡京竟然要参奏宁复,赵煦差点就当场翻脸。
“启禀官家,臣参奏宁复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要参奏他公器私用!”
蔡京却从袖子中拿出一份奏本,十分郑重的递上前道。
“什么公器私用?”
赵煦一愣,随即让童贯把奏本接了过来。
赵煦拿过奏本打开,随后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结果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下面的章惇这时也瞪了蔡京一眼,他之前就知道这件事,只是蔡京的理由十分充足,连他也没办法阻拦。
“宁复呢?”
赵煦看完奏本,随即就向童贯问道。
“宁博士刚走!”
童贯立刻低声回答道,宁复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和家里打声招呼,所以在赵煦安全回宫后,他也第一时间告辞回家。
“派人召宁复即刻进宫!”
赵煦当即吩咐道。
童贯答应一声,立刻派人去追宁复。
这时宁复也才刚出皇城,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被宫中的内侍追了回来。
宁复一头雾水的来到垂拱殿,当看到章惇与蔡京等人都在时,他也有些惊讶。
“臣宁复参见吾皇!”
宁复上前行礼道。
“宁复,有人参奏你公器私用,你可认罪?”
赵煦面色凝重的问道。
“什么公器私用?臣怎么听不明白?”
宁复完全听不懂赵煦的意思?
“宁复!人证物语我都已经带来了,你竟然还敢装糊涂!”
蔡京猛然站出来斥责道。
“什么人证物证,下官实在不懂蔡府尹在说些什么?”
宁复眉头一皱,当即毫不示弱的反驳道。
“宁复,你真的不知道军器监的事?”
赵煦这时再次问道,他还是很相信宁复的,只是蔡京言之凿凿,他也只能问个清楚。
“军器监?臣从来没去过军器监啊!”
宁复一脸委屈,怎么又和军器监扯上关系了?
“你自己看,有人举报你利用职权,借用军器监的工匠为自己打造器具!”
赵煦将手中的奏本交给童贯,童贯也立刻转交给宁复道。
“军器监!”
宁复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接过奏本打开看了一下,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原来就在几天前,宁复托郑博士打造一样器具,结果对方竟然找到军器监的工匠帮忙。
本来像这种小事,虽然不合规矩,但只要无人举报,也根本没人会去追究。
只是这次的事却不知道为何被蔡京知道,结果他抓住不放。
这种事说大也大,毕竟军器监是专门打造军器的地方,蔡京给他安上一个公器私用的罪名,倒也不算冤枉宁复。
想到这里,宁复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呵呵,无话可说了吧!”
蔡京得意的一笑,随即得寸进尺再次向赵煦道。
“官家,宁复区区一个太学博士,却将手伸到军器监这种军事重地,实在罪大恶极,臣请将其拿下,依罪论处!”
旁边的章惇闻言也是眉头一皱,宁复这次的罪名坐的太实了,连他都不好说什么。
赵煦闻言也露出犹豫的表情,宁复才刚帮了自己的大忙,若是马上就将他问罪,他心里也过意不去,可若是不处置,又将朝廷的法度罢于何地?
就在赵煦为难之时,只见宁复忽然上前一步大声道:“官家,蔡府尹口口声声说人证物证具在,不如请他将人证物证全都带上来,否则臣心中不服!”
“不见黄河不死心!”
蔡京冷哼一声。
“官家,臣请传人证物证!”
赵煦看了看蔡京,随后又看了看宁复,最后叹息一声道:“传人证物证入殿!”
随着赵煦的吩咐,很快就见一个军器监的官员,战战兢兢的推着一样奇形怪状的东西走进了大殿之中。
第八十章 这是军器
“军器监弩坊署丞孙会,拜见吾皇!”
进来的军器监官员哆嗦着向殿上的赵煦行礼道。
“孙会,你推进来的东西是何人让你打造的?”
蔡京直接上前一步逼问道。
“是……是太学博士宁复,不过我并不认识他,而是他通过太学的郑学正找到我,让我帮忙打造,并且出价二十贯钱做为工匠的报酬……”
孙会已经认命了,现在只想老实交待,争取一个宽大处理,所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讲了一遍。
随着孙会的讲述,章惇暗自叹了口气,赵煦的脸色有些难看,宁复也显得有些沉默。
“宁复,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蔡京再次逼问道。
只见宁复这时深吸了口气,忽然对蔡京展颜一笑道:“蔡府尹,下官想问一下,军器监是用来做什么的?”
“废话,军器监当然是用来打造军器的地方!”
蔡京冷哼一声道。
“那蔡府尹可知道,我请孙署丞打造的是什么东西吗?”
宁复一指孙会身边的那个奇形怪状的器具问道。
宁复的话也终于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到这件东西上。
只见这个东西结构有点复杂,下面是两个轮子,上面是个铁架子,架子上还有个三角形的皮垫子,看起来好像能坐人。
“这个怪车是干什么用的?”
赵煦打量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向宁复问道。
既然这东西有轮子,所以就被赵煦归入到车子一类。
“官家,无论这个怪车是干什么用的,都不应该浪费军器监的人力物力!”
蔡京再次大义凛然的说道。
宁复却没理蔡京,而是向赵煦拱手道:“官家,请允许我展示一下这辆自行车的用途!”
没错,宁复请军器监打造的正是一辆自行车,主要是为了解决他每天去太学上班的问题。
这段时间宁复去太学,都只能雇马车,可京城的车行一般都不太准时,有时要等上好久,车夫才会去接他。
当然宁复也想过买辆马车,但大宋的马匹极其昂贵,另外还要雇一个车夫负责养马和赶车。
这个成本算下来,宁复的俸禄竟然还不够,需要从香皂作坊的收入里拿出一部分补上才行。
虽然宁复不差钱,却也不想这么浪费,于是他才想到自行车。
自行车这东西原理简单,造价就算贵一些,但也比马匹便宜多了,保养的成本更比养马便宜。
只是自行车的技术含量并不低,所以他才会向郑学正求助,没想到对方竟然找到了军器监,才有了今天的事。
“准了!”
赵煦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谢官家!”
宁复说完转身来到自行车面前,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车子。
之前宁复画了详细的结构图,期间也并没有见过这辆车。
毕竟这件事也只是宁复的心血来潮,成与不成他也没有把握。
不得不说军器监的工匠手艺精湛,整个车子的结构稳固,轮子转动时有点涩,但还能接受。
脚蹬子和车轮是用一大一小两个齿轮联动的,看起来有点怪异,没办法,车链条的技术含量太高,这个时代暂时还造不出来。
宁复把衣服的下摆掖在腰上,随后这才迈腿骑了上去,然后右脚用力一蹬,车子也猛然前窜。
“咦?”
赵煦与章惇等人也都十分惊讶,特别是看到宁复双脚离地,车子刚开始晃了几下,但并没有倒下,更出乎所有人意料。
宁复刚骑上这辆新车子,感觉有点不适应,车子有点不稳,但用力的蹬了几下,速度上来后,车子立刻稳定下来。
垂拱殿很大,在这里骑马都行,更别说区区一辆自行车了。
宁复六七岁时,就会骑家里的二八大杠了,上学时,更是每天都要骑上十几里地,车技那是相当的不错。
只见他骑在自行车,在垂拱殿里转了几个来回,遇到柱子还会绕上几圈,如同一条水中的游鱼一般。
赵煦与章惇等人也全都看呆了,车子谁都见过,马车、牛车、独轮车等等。
却没有一种车子,可以像宁复骑的这种车子如此灵活,而且速度还快。
最重要的是,它不用牛马,只需要人骑在上面就能跑。
宁复以最快的速度骑到赵煦面前,停车时潇洒的一甩车尾,这才下车拱手道:“官家觉得这车子如何?”
“快!灵活!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它为什么不会倒?你是怎么做到的?”
赵煦眼睛泛光,一脸兴奋的问道,甚至有点跃跃欲试,想亲自骑上车试一下感觉。
“启禀官家,自行车为什么不会倒,这涉及到一个复杂的力学问题,如果想要解释清楚,恐怕我要在太学重新开一门课程,讲上半年才可能讲清楚。”
宁复笑着解释道。
不懂物理化,生活处处是魔法,用来形容赵煦这些古人再准确不过了。
“这车子倒是挺神奇,刚才你叫它自行车,倒也贴切,不用牛马自己就能跑起来的车子!”
章惇这时也好奇的打量着自行车道。
曾布等人这时也都围了上来,对于这种新奇的事物,任何人都会抱有一定的好奇心。
“官家,不要被宁复转移了话题,这车子就算再好,却依然不能洗脱他公器私用的罪名!”
蔡京却忽然大声喝道。
“愚蠢!陛下与章公已经看出自行车的用途,蔡府尹你却现在还看不出来吗?”
没想到宁复却冲着蔡京大吼一声,一下子把殿中的人都震住了。
赵煦和章惇更是一愣,自己什么时候看出自行车的用途了?
“你……你竟敢骂我!”
蔡京气极。
开封府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担任的,一般只有亲王和未来的宰相才能担任,宋真宗、寇准、包拯、欧阳修等人都担任过此职,因此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当面骂他。
“我只是说出一个事实,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自行车就算不及马匹,但日行几百里还是没问题的,我大宋缺马,若是用上自行车,岂不是可以解决长途奔袭的问题?”
宁复的一番话,一下子将蔡京给问住了。
赵煦与章惇先是一惊,随即又是一喜,如果自行车真的能代替马匹,那对大宋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官家,臣之所以请军器监打造自行车,就是想解决军中缺少良马的问题,这车子其实是臣献给朝廷的军器!”
宁复一脸郑重的向赵煦行礼道。
其实只有宁复自己知道,用自行车代替马匹根本就是胡扯,或者说有一半都是胡扯。
因为自行车只能代替一部分马匹的作用,而且使用时还受限制,比如必须要有一条比较平坦的道路。
另外自行车只能用于赶路,却不能用于杀敌,想一想一群威武的将士,骑着自行车上战场杀敌,那场面简直不忍看。
相比之下,马匹受到的限制就小多了,用途也更加广阔。
宁复也是被逼到没办法,才硬生生的把自行车说成了军器,反正东西是他发明的,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兵贵神运,刚才宁复你骑车时势若奔马,的确是一种极佳的赶路工具!”
章惇这时也点头赞同道。
以章惇的精明老道,自然一眼看出了自行车的用途有限,但也不能说完全没用,所以这时也帮着宁复说话。
蔡京也不傻,同样也看出自行车并不能完全代替马匹,但宁复说的也没错,哪怕只能代替一部分,依然可以做为军器使用,所以他一时间也无从反驳。
“蔡爱卿,你可还有什么说的?”
赵煦却是落井下石,笑呵呵的向蔡京质问道。
“臣……臣错怪宁博士了!”
蔡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
不得不说蔡京真是厉害,能伸也能屈,在这种时候都能拉下脸认错。
“哼,你诬告宁复,差点让宁爱卿背负不白之冤,罚你半年俸禄!”
赵煦冷哼一声道,虽然这种处罚不痛不痒,却代表了他的态度。
“臣认罚!”
蔡京立刻认怂。
宁复却十分警惕的看了蔡京一眼,不愧是六贼之首,遇到这样的对手,看来以后得小心了。
“宁复,这自行车的成本几何,能否大量制造?”
章惇这时终于问到了关键问题,如果自行车的成本太高,制造也不容易的话,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这个就要问一下孙署丞了!”
宁复一指还在发愣的孙会道。
“启禀章公,这自行车的造价在十贯左右,如果大量制造的话,成本还会下降几成!”
孙会立刻回答,说话时心虚的还看了一眼宁复。
宁复闻言却在心里骂娘,自行车的造价才十贯,你竟然收老子二十贯,这么黑心做什么官,做商人肯定能大发横财!
“如果在十贯以下的话,也许真能替代一部分马匹!”
章惇闻言再次大喜道。
大宋缺马,一般的马匹都得在十贯左右,如果是军马的话,最少也要二十贯,后续的养马成本更高。
自行车的用途虽然有限,但胜在便宜,如果真能推广开来,应该能节省出不少开支!
第八十一章 朕要废后
“官家,臣请大规模制造这种自行车,哪怕不能用于军中,也可以用于其它方面!”
章惇第一个提议道。
“臣附议!”
蔡卞犹豫了一下,也站出来赞同道,紧接着曾布等几人也全都表示了赞同。
“此议可行,宁复你觉得怎么样?”
赵煦笑呵呵的咨询宁复的意见。
“臣自然十分赞同,不过刚才我骑过自行车后,发现车子还有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宁复笑呵呵的回答道。
“这个好办,你把意见详细的写下来,就交给孙会,由他们军器监想办法改进!”
赵煦大手一挥道。
孙会闻言几乎是喜极而泣,本来他以权谋私,最轻也是一个罢官。
却没想到这位宁博士凭着一张巧嘴,竟然把坏事变成好事,连带着自己的官职也暂时保住了。
正事谈完了,赵煦让其它大臣退下,却单独留下宁复。
只见赵煦兴奋的走到自行车旁边,左摸摸右摸摸,随即向宁复问道:“你来教我怎么骑这东西!”
“这……”
宁复犹豫了一下,但看赵煦兴致这么高,只得点头答应。
赵煦兴奋的骑上车子,宁复和童贯在后面扶着。
“全身放松,不要太紧绷,两只脚用力不能太猛……”
也不知道是宁复教的不对,还是赵煦天生身体不太协调?
结果就是赵煦练得全身出汗,宁复和童贯在后面累的直喘粗气,赵煦却还是没学会,只要宁复两人放手,车子肯定会倒地,每次都被侍卫手疾眼快的扶住。
“自行车这么难学吗?”
赵煦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问道。
“应该不算难吧?”
宁复也有些疑惑的回答,当初他还没自行车高呢,就已经骑着二八大杠在路上飚车了。
“童贯!你来试试!”
赵煦当即指派道。
童贯只好答应一声,然后骑上车子,刚才宁复教的要领他都记住了,现在只差实践。
两个侍卫在后面扶了一会,结果童贯很快就掌握了要领,等到侍卫放手后,他竟然把车子骑的飞快,整个人兴奋的咧着大嘴傻笑。
赵煦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他竟然还不如一个宦官学的快!
“官家莫气,宦官比咱们少了中间的一串累赘,所以骑自行车更加便利!”
宁复低声向赵煦解释道。
当然这肯定是胡说八道,不过自行车的确不适合赵煦,因为骑车时容易摩擦到关键部位,对男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倒也是!”
赵煦低头看了看跨下,他竟然真信了!
“可是朕还是想骑车!”
赵煦忽然又有些不甘心的道,他感觉骑车比骑马有趣多了,如果他学会了骑车,以后就可以经常在皇城里四处转悠了。
“那只能勤加练习了,当初我也是用了三四天才学会骑车。”
宁复再次回答道。
当然他不会告诉赵煦,自己学会骑车时才六七岁。
当时腿短够不到脚蹬子,只能用一种名叫“掏裆式”的姿势去骑,估计许多人都没听说过。
当天晚上,宁复回到家中,柳清心也好一阵埋怨,他两天没回家,家里都快急疯了,幸好柳正听到一些风声,才让柳清心稍微放下心来。
宁复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妻子。
晚上宁复把自行车的缺点一一列出来。
白天试骑了自行车后,宁复就发现自行车还有不少的缺点。
最大的问题就是轮子和脚蹬子转动时不够顺滑,使得人骑车时需要用很大的力气,假如骑后世的车子只需要用一分力,那么骑军器监做出的车子,就需要用上三四分力。
这可不是小问题,因为人的力气有限,骑车吃力,就意味着骑行的路程缩短,车子的磨损也会更大。
至于该怎么解决,这就不归宁复管了,反正赵煦已经交给军器监了,那么多能工巧匠聚在一起,肯定能想出办法来。
第二天一早,宁复再次被召进宫中。
当他来到垂拱殿时,却发现赵煦身后的屏风上,贴着一张写着“第三天”的签到卡。
“去皇陵两天,加上今天,刚好是第三天。”
赵煦一脸自豪的解释道。
昨日回宫后,虽然赵煦面对宫中的美人有些心动,但还是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放在以前根本不可能。
“恭喜官家降服心魔!”
宁复拱手笑道,赵煦能节制房事的话,应该可以多支撑几年吧?
“不过朕还是学不会自行车,宁复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赵煦忽然又有些苦恼的问道。
昨天宁复走后,赵煦又练习了好一会儿,今天早上刚起床,他又练了半个时辰,却还是骑不好。
相比之下,赵煦身边的几个宦官和侍卫,却全都已经学会骑车了,这让赵煦也大受打击。
“这个……”
宁复犹豫了一下,随即一拍脑袋。
“有了,自行车有种配套的东西,名曰辅助轮,是专门给练习自行车的人准备的!”
“辅助轮?太好了,现在有吗?”
赵煦闻言大喜追问道。
“现在没有,需要让军器监打造,不过这东西很简单,应该很快就能打造完成!”
“那太好了,你快把辅助轮画下来,立刻让人送到军器监!”
赵煦急不可耐的道。
宁复立刻答应一声,刚好他把自行车的改进意见也带来了,索性就把辅助轮画在上面,一并让人送到军器监。
赵煦亲自吩咐的事,军器监那边也是动作极快,下午就让人把两个辅助轮送进宫中。
宁复帮着赵煦把辅助轮装上,原本古朴的自行车,一下子变成了儿童车。
赵煦却丝毫不在意,立刻骑上去感受了一下。
有辅助轮的支撑,再也不用担心车子倒下了,赵煦也兴奋的在宫里骑了一圈又一圈,高兴的像个缺心眼的孩子似的。
最后赵煦骑累了,这才回到垂拱殿喝茶休息。
“童贯,召章公入宫,朕有要事和他商议!”
赵煦忽然对童贯吩咐道。
“臣告退!”
宁复也十分知趣的站起来道。
上次章惇已经告诫过他了,如果没必要,最好不要介入政务之中。
“不必,宁复你留下旁听便是!”
没想到赵煦却开口阻止道。
宁复愣了一下,只好留了下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章惇进到殿中。
“不知官家召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章惇看了看旁边的宁复,这才有些疑惑的问道。
现在都下午了,一般就算是有政务,赵煦都是上午和他们商议。
“朕召你前来有两件事。”
只见赵煦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第一,朕要尊生母朱太妃为太后!”
章惇闻言脸色一变,赵煦的生母朱氏,本来早就应该尊为太后了。
但当初高太后不喜欢朱氏,因此百般打压,后来还是害怕赵煦年纪渐长,从而心生怨恨,这才给了朱氏太后的待遇,但封号依然是太妃。
“这……太妃乃是官家的生母,尊为太后也是理所应当,臣对此也十分赞同!”
最终章惇点头道。
赵煦尊生母为太后,其实就是正式推翻了当初高太后的决定,不过赵煦毕竟站在大义一方,所以这件事遇到的阻力应该不会太大。
看到章惇赞同,赵煦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二件事,朕要废后!”
赵煦再次语气平静的道。
“废后!废哪个后?”
章惇闻言大惊失色,旁边的宁复同样吓了一跳。
除了死去的高太后外,宫中还有赵煦的嫡母向太后,以及正妻孟皇后,不过无论废哪个后,都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第八十二章 交换的艺术
向太后是赵煦的嫡母,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当初多亏向太后,赵煦才能立为太子,所以赵煦对向太后颇为尊敬,废后的事应该和她无关。
至于高太后,别看她是赵煦的奶奶,而且人也死了,但在历史上,赵煦还真的差点废掉高太后的封号,后来还是赵煦的生母朱氏劝阻,才保住了高太后的封号。
至于赵煦的皇后孟氏,这个女人的经历更加传奇,两次被废又两次复位,纵观整个历史,也绝对没有第二个了。
所以赵煦提出要废后时,宁复也猜不到他要废那个后?
“皇后失德,朕颇为不喜,想要废掉她的皇后之位,章公以为如何?”
赵煦神情平静的问道。
宁复被赵煦的果决吓了一跳,眼前的赵煦哪还有一点骑着儿童自行车傻笑的模样,完全是一副杀伐果决的帝王之姿。
章惇闻言也十分为难,随后试探着道:“官家,皇后的身份非比寻常,不可轻言废立,民间百姓休妻,还要讲究七出之条,不知皇后犯的是哪一条?”
“无子!这总符合七出之条吧?”
赵煦神情平静,眼神中却透着十分的坚定。
“不可,官家后宫中妃嫔众多,皇后无子也并非罪无可恕,比如现在的向太后,同样也是无子……”
“太后有儿子,只是早殇罢了,相比之下,皇后与朕成婚两年,却一无所出!”
没等章惇把话说完,就被赵煦打断道。
向太后其实有一子一女,只是和神宗的大部分儿女一样,都早早就夭折了。
“就算是皇后无所出,这样的理由依然不足以废后!”
章惇再次劝道。
章惇不是向着孟皇后,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希望废掉这个高太后选的皇后,只是赵煦的理由不足,若是强行废后,说不定会引发大臣们的非议。
“朕心意已决,章公无须多言,只需去考虑如何做这件事!”
赵煦却再次表明自己废后的决心,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善。
“这……”
章惇眉头一皱,赵煦不管不顾,铁了心要废后,如果自己真帮他去做这件事,说不定又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骂名?
“章公,前段时间你呈上奏本,想要尽数恢复新法,朕考虑了一下,感觉此议可行!”
赵煦看到章惇犹豫不决,当即再次开口道。
旁边的宁复暗自撇嘴,果然出现了,政治就是交换的艺术,章惇想要施行新法,赵煦想要消除高太后的影响,这就是双方交换的筹码。
果然,章惇闻言一下子坐直身子,沉吟片刻当即点头道:“臣明白了,明日朝会,臣定会上本言奏此事!”
“很好,朕得章公,何愁我大宋不强?”
赵煦满意的大笑一声,随后这才送章惇离开。
宁复等到章惇走后,也站起来告辞,这次赵煦没有再留他。
不过宁复走出垂拱殿时,却有些鬼鬼祟祟的向外打量了几眼,确定没人后,他这才加快脚步,想要早点离开皇城。
“走那么快干什么,是不是心中有鬼?”
没想到宁复刚走几步,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高声道。
这让宁复全身一僵,片刻之后这才转过身行礼道:“拜见章公,您怎么还没走呢?”
“哼,老夫当然是特意在等你!”
章惇一脸的恼火。
“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对官家做了什么,为何他去了一趟永厚陵后,回来就要废后,这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冤枉啊,官家废后与我毫无关系,我和章公你一样,也是才听陛下提起这件事!”
宁复举手发誓道。
他真是挺冤枉的,之前赵煦在皇陵回来的路上,说要做几件事,宁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要做的事竟然是废后。
“你真不知道?”
章惇一直盯着宁复的表情变化,看他不像是撒谎,于是再次问道。
“若我提前知道,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宁复赌咒发誓道。
不过说到最后时,宁复却又有点心虚,赵煦废后这件事,他其实是知道的,只不过是从史书上看到了,而且时间是在两年之后,现在受他的影响,竟然提前了。
“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对官家做了什么,为何他去了一趟皇陵,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章惇目光炯炯的再次逼问道。
“好吧,我实话告诉您,这段时间我一直帮着官家治病。”
“治什么病?”
章惇眼神一凝,再次向宁复问道。
“官家有什么病,您老不会不知道吧?”
宁复说话时看了一眼后宫的方向。
“效果怎么样?”
章惇语气有些急切的问道,看来他也十分关注赵煦的身体情况。
“刚才官家身后的屏风上,贴着一张纸您看到了吗?”
宁复笑嘻嘻的反问道。
“是不是那张写着第三天的纸?”
“正是,那代表着官家三天未接近女色了。”
宁复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再次叮嘱道:“这可是官家的秘密,您老千万不要传出去!”
“放心,老夫还是知道轻重的!”
章惇忽然长出了口气,似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
第二天上午,宁复没再被召入宫中,他终于有时间来到太学。
刚来到自己办公的地方,就见郑学正与孙会一起找来,两人都是一脸的歉意。
“宁博士,实在对不住,我也没想到军器监的事会被人捅出去!”
郑学正见面就道歉道。
“宁博士勿怪,当时大殿上见到官家,我腿都软了,所以只能全招了!”
孙会也上前行礼道。
“郑学正太客气了,你也是为了帮我,至于孙署丞,这次的风波暂时过去了,但日后你还是要小心为上!”
宁复对郑学正并没有什么意见,但对孙会却不太喜欢,毕竟对方中饱私囊,完全可以被治罪了。
“是是!这次多亏了宁博士,否则我恐怕就要被下狱了!”
孙会说着向后面一招手,立刻有一个小吏推着一辆新自行车走了进来。
“这是下官让人连夜赶制出来的,就送给宁博士做为赔礼!”
“自行车我收下了,钱我会送到军器监,你入公账,算是我拿的样品,这件事我会禀报给官家知道!”
宁复却公事公办的道。
“区区一辆自行车,就不用惊动官家了吧?”
孙会闻言吓了一跳。
“孙署丞怎么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现在有人在盯着你我,若是我今日收下你的赔礼,信不信明天就有人告到朝堂上?”
宁复面色严肃的警告道。
“是下官疏忽了,还是宁博士想的周到!”
孙会闻言也吓的满头是汗,他也是昏了头,竟然选在这个时候给宁复送礼。
双方不是一路人,因此聊了几句后,宁复就把孙会赶走了。
“都怪我识人不明,差点连累了宁博士。”
郑学正再次向宁复道歉道。
“郑学正不必客气,不过这个孙会的确不怎么样,您最好还是离他远一些,否则日后必受其害!”
宁复也十分真诚的告诫道。
“不必日后了,我已经接到消息,估计我这个学正做到头了!”
郑学正叹了口气再次道。
“这么快!”
宁复一惊,其实他也猜到郑学正会受到牵连,毕竟孙会是他从中牵线搭桥,要知道学正是个清贵的官职,对声名的要求极高,容不得半点瑕疵。
不过郑学正倒是挺想的开,并没有因此而迁怒宁复,反而叮嘱他要好好讲学。
宁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劝对方放宽心了。
把今天的课上完后,宁复也没有其它事情了。
说起来太学的教学任务真的十分轻松,像宁复每两天才一节课,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事情了。
于是宁复骑上自行车,穿过太学的重重学斋准备回家。
路上的太学生见到宁复骑着这么一架奇怪的车子,也不禁好奇的问道:“宁博士你骑的是何物?”
“这个叫自行车,军器监所制,可日行数百里!”
宁复笑呵呵的答道。
他和太学生早就混熟了,再加上年纪比一些太学生还小,所以大部分学生对他都很亲切。
“自行车!看起来好神奇!”
不少太学生也看到两个轮子的车却行驶平稳,丝毫没有倒下的样子,因此都是啧啧称奇。
短短一下午的时间,自行车之名就传遍了整个太学。
有好事的学生精通丹青,于是挥毫作画,画了一幅《宁博士乘车下学图》,被不少太学生纷纷传阅。
宁复骑着车子来到东京的大街上,更是引发了一阵轰动,有好事者竟然跟着他跑了两里地,就是为了看看这车子为什么不倒?
在万众瞩目中,宁复骑着车子回到家中,直接骑到后院找到柳清心,然后在她面前潇洒的一个甩尾道:“娘子上车!”
“这……这就是自行车?”
柳清心也惊讶的瞪大眼睛,昨天她听宁复说起自行车的事,只是一直没有见过。
“正是,我带去兜风!”
宁复哈哈一笑。
柳清心也十分兴奋,当即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扶着宁复的腰。
宁复带着她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本来他想带柳清心出门到大街上转转的,可是柳清心却拼命阻止,毕竟这个时代的女子大都不愿意抛头露面,宁复也只好随她了。
就在夫妻二人骑着车子玩的正高兴时,忽然只听门外一阵喧哗,接着就是一阵鸡飞狗跳,并伴随着马蹄声。
隐约间听到有人高喊:“西夏人进城了!”
第八十三章 西夏国舅
听到门外大街上的混乱,宁复也立刻停下车子。
“我听到有人喊西夏人进城了,这怎么可能?”
柳清心这时也一脸疑惑的向外张望道。
“我去看看,你们呆在家里!”
宁复立刻走出门外,这才发现门外的大街上,不少百姓都在争相奔逃。
而在百姓身后,赫然是一群骑在马上的武士,光秃秃的头顶代表着他们的身份,正是凶名赫赫的西夏人。
这群西夏武士极其嚣张,看到大宋的百姓被他们吓的四散奔逃,反而觉得十分有趣,一个个骑在马上哈哈大笑。
宁复一眼就看到西夏人中立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使”字,说明这些人是西夏派来的使团。
“小小使团竟然也敢如此嚣张!”
宁复看到马上哈哈大笑的西夏武士,当下也是皱紧眉头。
这几年西夏与大宋一边战事不断,一边又经常派出使团,因此东京城中经常可以见到西夏人出没。
这些西夏人野蛮无理,时不时就会在街头闹事,导致百姓畏他们如虎,所以只要见到西夏使团,百姓们都会争相躲避。
西夏使团经过宁复的家门前,其它百姓都纷纷躲避,唯独宁复站在门前,目光炯炯的盯着西夏使团,一时间也吸引了不少西夏人的注意。
这帮西夏人都娇纵惯了,看到一个少年宋人不闪不避,有些武士竟然伸手摸向腰间的武器,企图用这种办法吓唬宁复。
“大宋清平伯在此,尔等谁敢放肆!”
宁复却怒目横眉,当即大喝一声。
听到这个少年竟然是大宋的伯爵,西夏使团的人也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汉人模样的家伙,凑到使团中间的一个中年人耳朵低语了几句。
很快就见这个中年人分开众人,纵马来到宁复面前。
中年人打量了宁复几眼,这才用一口纯正的汉话道:“你就是那个独占鳌头的宁复?”
“你是何人,为何纵容手下惊扰百姓?”
宁复毫不退让的质问道,这里是东京城,就算西夏使团再骄横,也不敢对他这个伯爵动手。
“本使大夏国舅梁乙逋!”
中年人一脸傲慢的回道。
宁复听到对方的身份却是一惊,西夏现在是梁皇后当政,而这个梁乙逋,正是梁皇后的兄长,之前甚至担任西夏相国一职,西夏对大宋多次用兵,就是这个人在背后推动。
“原来是梁国舅,只是不知国舅为何不在西夏做自己的相国,跑来我大宋闹什么事?”
宁复言辞犀利的质问道。
“你……”
梁乙逋似乎被宁复的话一下子触到痛处,坐在马上怒视宁复。
宁复目光如炬的与对方对视,心中却在暗笑。
据他所知,这个梁乙逋已经失势,因为他和妹妹梁皇后争权,导致被废掉相国之职。
所以宁复估计,梁乙逋这次出使,很可能是被梁皇后打发到大宋,让他远离西夏的政治核心,相当于政治流放。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大才子,信不信本国舅在你们皇帝面前告你一状?”
梁乙逋看到自己吓不住宁复,当即搬出赵煦来压他。
“悉听尊便!”
宁复毫不退缩,这个梁乙逋本就是汉人,他父亲梁乙埋,同样是西夏相国,前些年西夏对大宋用兵,几乎都是由他们父子策划的。
面对软硬不吃的宁复,梁乙逋也没有办法,最后冷哼一声带人离开了。
宁复看着这群远去的西夏人,眼神中满是冷意。
相比辽国这个强敌,西夏更像是大宋身上的一个毒瘤,如果不除掉这个毒瘤,大宋永远不可能正面抗衡辽国。
……
第二天上午,宁复不出意外的再次被赵煦召见。
“昨天你和西夏使团发生冲突了?”
赵煦见到宁复也十分感兴趣的问道。
“也不算冲突,只是西夏使团太过嚣张跋扈,我只能亮明身份与对方理论了几句,结果那个梁乙逋说不过我,竟然跑来向官家告状了。”
宁复笑着回答道。
“梁乙逋虽然失势,但他在西夏国内还有不小的影响力,另外他与吐蕃的阿里骨是儿女亲家,互为援助,因此依然不可小视!”
赵煦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凝重的表情。
宁复听到这里却暗自撇了撇嘴,因为据他所知,梁乙逋死期将近,就在今年十月,他就会被梁太后派人诛杀。
“官家,我观那个梁乙逋,绝非甘居人下之人,他现在失去相位,兵权被夺,您说他会不会对梁太后心生不满?”
宁复忽然提醒赵煦道。
“你的意思是说……”
赵煦闻言精神一震,隐约间领会了宁复话中的意思。
“正是,梁氏兄妹因为争权,已经势如水火,现在看起来梁乙逋被流放到大宋,可他肯定不甘心,再加上他还有阿里骨这个外援,所以我猜测他很可能会有谋反之心!”
宁复的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历史上明确记载,梁乙逋之所以被诛杀,就是因为暗中准备谋反。
可惜梁乙逋太过谨慎,还没等他发动政变,就被梁皇后先下手为强,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赵煦闻言一下子站了起来,只见他在殿中来回走动了几趟,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最后赵煦猛然转身,看向宁复再次问道:“若真是如此,咱们是不是可以从中挑拨几分?”
“挑拨的手段容易被梁乙逋看出破绽,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所以我觉得朝廷不必太刻意,只需要表现的对梁乙逋极为看重就是了!”
“朕本来还打算冷落一下这些失势的梁乙逋,现在看来,应该隆重接待,甚至朕也要亲自宴请于他,到时在言谈中不经意的露出对他的欣赏就足够了!”
赵煦越说眼睛越亮,一个计划也在他心中出现。
“官家英明!”
宁复一个马屁送上。
赵煦在位时最大的政绩之一,就是差一点灭掉西夏。
现在如果能让梁乙逋起兵叛乱,势必会削弱西夏的国力,到时大宋再从中渔利的话,会不会把差的那一点补上,直接灭掉西夏呢?
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宁复也不知道自己这只小蝴蝶,到底能掀起多少的风浪?
“宁复,晚上朕设宴款待梁乙逋,到时你也来陪同!”
赵煦忽然对宁复吩咐道。
“我?可是……”
宁复想到自己才刚和梁乙逋发生了冲突,这时候和他见面是不是有点不妥?
“不用担心,梁乙逋若真有异心,只要咱们表露出几分善意,他肯定不会计较之前与你发生的那点不愉快!”
赵煦却笑着解释道。
宁复一想倒也有道理,于是点头道:“臣遵旨!”
下午宁复回到家中,才刚喝了口茶,王贵就找了过来。
“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宁复见到王贵也有些惊讶的问道。
“遇到点事情,我拿不定主意,只能来找你了。”
王贵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上次被困在疫区,王贵瘦了十几斤,结果出来后他报复性进食,反而比以前更胖了。
“什么事情?”
宁复好奇的问道。
“今天几个西夏人找上门来,说他们是什么西夏使团的人,想要买咱们的香皂,而且还想我们长久的给他们供货,让他们做西夏的代理商,我想拒绝又怕得罪他们,只好胡乱搪塞过去了,不过估计他们肯定不会死心。”
王贵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担忧的表情。
“不是冤家不聚头,看来还真有这种巧事!”
宁复闻言哈哈一笑,随后将自己与西夏使团冲突的事讲了一遍。
“这帮西夏人真是可恶,来到咱们大宋还如此嚣张跋扈!”
王贵听后咬牙切齿的怒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回绝他们,大不了我出城躲着,反正他们也呆不了多久!”
“不!这桩生意我们要做,而且我还要亲自去和他们谈!”
宁复却哈哈一笑道。
他不但要和西夏使团谈生意,而且还要在赵煦的御宴上去谈,这样才能显出他的诚意来!
第八十四章 夜宴(上)
紫宸殿。
这里是每月朔望朝会,以及接待外国使节的地方。
今天晚上赵煦在紫宸殿设宴,款待西夏使团。
宁复提前来到紫宸殿,却发现章惇、曾布等人都已经来了。
蔡京远远的看到宁复,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宁复也懒得理会蔡京,两人的仇怨早就无法化解了。
章惇看到宁复进来,也向他招了招手。
宁复迈步上前行礼道:“拜见章公。”
章惇却将宁复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主意是你给官家出的?”
“是!”
宁复很爽快的承认道。
“有几分把握?”
“那就要看梁乙逋的野心有多大了。”
“据西夏那边的探子禀报,梁乙逋很可能在暗中准备谋反的事,但梁太后那边也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也早就开始防备了。”
章惇神情凝重的再次道。
西夏做为大宋主要的边患,大宋当然在西夏也埋伏了不少探子。
“这不是更好吗,如果他们兄妹二人在西夏国内打起来,甚至导致西夏分裂的话,那咱们也就可以从中渔利了!”
宁复呵呵一笑道。
大宋这些年一直处于被动的守势,西夏反而是主动的进攻方,一来是大宋在军事上的比较保守,朝廷上下不愿意主动挑起战事。
二来也和大宋缺少良马,导致骑兵不足,无法组织有效的进攻有关。
“听你话中的意思,你还真打算把西夏灭掉?”
章惇看着宁复问道。
“难道章公您不想?”
宁复却反问一句。
章惇闻言也是哈哈一笑,从他认识这个少年时起,对方就似乎对他的心思极为清楚,这让章惇也不禁生出几分知己之感。
不过章惇笑过之后,却忽然又叹了口气道:“最近朝中发生了一件事,你可知道?”
“什么事?”
“有人上书,言说环庆路安抚使章楶是我堂兄,现在我为宰相,堂兄手握兵权,此乃朝中大忌,因此请求将堂兄调离西北!”
章惇说到最后再次叹了口气。
“糊涂!上书者必是西夏奸细!”
宁复闻言气的想要骂人。
章楶的名字可能不如章惇有名,但此人却是大宋少有的帅才,他虽然是文官,却精通兵法,几年前坐镇环庆路,多次将西夏打的大败。
特别是在两年前,西夏梁太后亲率大军包围环州。
结果被章楶设伏,正面硬扛西夏数万铁骑,竟然将西夏铁骑杀的大败,梁太后在乱军中只能改换行装仓皇而逃,差一点就成了宋军的俘虏。
此战也让章楶声名大振,被朝廷授于权户部侍郎之职。
“章公,西夏内乱在即,西北必须要有一位精通兵法之人坐镇,章侍郎是最佳的人选,绝不能将他调离啊!”
宁复语气急促的劝阻道。
宁复这时也猛然想起来,历史上章惇成为宰相后,在西北战功赫赫的章楶,忽然间就被调到应天府,随后又被调到广州,直到两年后才再次回到西北任职。
“我当然知道这些,可这件事我却不方便表态,只能看陛下的意思了!”
章惇眉头紧皱的再次道。
宁复能体谅章惇的苦衷,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他心中却在暗自盘算,该怎么阻止赵煦将章楶调离西北?
就在这时,西夏使团也终于赶到,宁复只好将章楶的事暂时抛之脑后,全力应付眼下的局面。
梁乙逋虽是汉人,却完全一副西夏人的打扮,头顶剃光,只留四周的头发,身上穿着西夏官服,俨然就是个党项人。
章惇率领大臣上前迎接,梁乙逋倒是没敢摆架子,不过当他看到人群中的宁复时,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宁复则轻笑一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随后赵煦也进到殿中,酒宴正式开始,美酒佳肴、歌舞不断。
赵煦对梁乙逋也表现的十分亲热,酒宴上多次劝酒,让梁乙逋也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梁乙逋并不傻,他们父子多次推动对大宋的战争,并不仅仅出于私人恩怨,同时也是想用战争,来巩固自身的地位。
所以梁乙逋也知道,大宋应该很不待见自己。
却没想到来到大宋后,竟然得到大宋皇帝的盛情款待,这种反常也让梁乙逋感到警惕,连酒都没敢多喝。
酒过三巡,酒宴上的气氛也终于热烈起来,赵煦将梁乙逋召到身边,亲自与他说话,章惇等人也各自与相熟的人聊天。
殿中就数宁复的官职最低,所以他也坐在酒宴的末位,这也方便他一直观察着西夏使团的众人。
就在这时,宁复忽然发现,西夏使团中的一个年轻人,竟然也一直观察着自己这边。
只见这个年轻人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高大,相貌端正,若不是留着西夏秃发太过难看,倒也算是一个美男子。
高大年轻人看到宁复看向他这边,竟然对宁复微微一笑,随后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在下梁乙博,见过宁博士!”
年轻人来到宁复面前行礼道。
“梁兄客气了,你与梁国舅是……”
宁复先是一愣,随即站起来问道。
西夏梁家的名字很奇怪,父亲叫梁乙埋,儿子叫梁乙逋,现在又来了一个年轻的梁乙博,听起来像是三兄弟似的。
“与官家说话的正是家父!”
梁乙博笑着回答道。
“原来是国舅之子,快快请坐!”
宁复请对方坐到自己旁边,梁乙博倒也没有客气,坐下向宁复举杯,二人也是一饮而尽。
“那天在大街上,家父与宁博士发生一些小误会,还望你不要介意!”
梁乙博率先向宁复道歉道,他言行举止颇有礼貌,与一般的西夏人截然不同。
“梁兄客气了,些许小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宁复也再次笑道。
不过他也有些好奇,这个梁乙博忽然找上自己,肯定不是为了道歉的。
果然,闲聊了几句后,梁乙博忽然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赵煦,随后这才笑呵呵的问道:“宁兄,我们使团今日前来,是想与大宋恢复往日的边市,不知大宋这边对此有何看法?”
因为多年战争,大宋与西夏的边市也早就断了,平时两国的交易只有一些走私商人从中渔利。
“边市有利于两国的稳定,想来我大宋是很愿意的,只是两国战事不断,恐怕重启边市也并非易事!”
宁复笑呵呵的看着梁乙博回道。
“两国征战,的确导致生灵涂炭,我大夏此次派使团前来,就是为了消除两国之间的误会,而且我看皇帝陛下对我们也十分欢迎,想来应该也是与我们有同样的想法吧?”
梁乙博眯着眼睛再次问道。
宁复也终于知道这家伙为什么找到自己了,估计他知道自己是赵煦身边的近臣,所以想从他这里打听到一些消息。
“官家的心思,我们为人臣子也不敢乱猜,不过据我所知,官家对令尊还是十分欣赏的。”
宁复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我曾经听官家说,若非西夏女子执政,导致目光短浅而引发战争,两国也不会走到现在这种地步。”
宁复的回答让梁乙博眼睛一亮。
赵煦之前受高太后钳制,他肯定对女人执政十分反感,而西夏现在就是梁太后执政,所以赵煦有这样的想法也十分正常。
“不瞒宁兄,我们大夏国内,对于梁后执政也有颇多怨言,只是她是太后,又挟持国主,我们为人臣子者,也只能听她号令!”
梁乙博这时也摆出一副忠臣的表情叹息道。
宁复暗自撇嘴,这家伙演技真好,不知道的人,恐怕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大夏忠臣,事实上之前梁氏父子一直是梁太后最大的帮凶,直到最近才因争权导致分裂。
当然宁复嘴上肯定不会点破,而是与对方虚与委蛇了几句。
这时宁复忽然想到自己的计划,正愁找不到突破口,刚巧这个梁乙博就送上门来了。
“梁兄,边市虽然断了,但我听闻许多大宋的货物,在西夏那边也能找到,而且还十分畅销?”
宁复忽然转换话题问道。
“正是!我大夏国小,许多货物不能自产,比如大宋的丝绸布匹,都是我国急需之物。”
梁乙博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开口道。
“最近大宋出现一种名叫香皂的东西,更是引发兴庆府贵妇们的疯抢,一块香皂竟然能卖到数十贯,而且还价无市。”
“数十贯!”
宁复也吓了一跳,本以为自己卖一贯已经够黑了,没想到跨国之后,香皂的身份直接翻了几十倍。
不过宁复很快冷静下来,随即微微一笑道:“那可真是巧了,梁兄你可知香皂是何人所制吗?”
“何人?”
梁乙博闻言也猛然扭头,一脸惊讶的看向宁复,之前他特意派人在京城寻找香皂商人,就是想垄断香皂在西夏的销售。
“哈哈,不瞒梁兄,香皂正是在下所制!”
宁复得意的一笑道。
“什么!宁兄你不会是在说笑吧?”
梁乙博震惊的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第八十五章 夜宴(下)
“梁兄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
面对梁乙博的怀疑,宁复一脸认真的反问道。
“可是……可是我为何听说,香皂是一个王姓的商人所制?”
梁乙博再次问道。
“我是官员,不方便经商,所以香皂的配方被我卖给了商人王贵,不过我虽然不经商,但每一块香皂上市,都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宁复说话时也挺直脊背,一副自傲的表情。
“是梁某眼拙了,没想到宁兄除了文才过人外,竟然还懂得聚财之道!”
梁乙博相信宁复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当即也再次行礼道。
“梁兄客气了,香皂只是我随手而为,根本算不得什么。”
“宁兄太谦虚了,香皂可是聚财的大杀器,不瞒你说,我对香皂这门生意也很感兴趣!”
梁乙博也有些急切的道。
他们父子正在图谋一件大事,需要大量的钱财,而香皂无疑是个极佳的聚财工具,因此梁乙博之前才会派人去找王贵。
“梁兄是天潢贵胄,怎么会对经商之事感兴趣?”
宁复故做惊讶的问道。
“金银之物,没有人会嫌多,更何况我梁氏家大业大,用钱的地方更多。”
梁乙博说到这里也再次看向宁复,表情也颇为郑重。
“宁兄,我想与你谈一下香皂的生意,还望你不要拒绝!”
“这个……”
宁复故意犹豫了一下。
“不知梁兄你想怎么谈香皂的生意?”
“我希望宁兄能为我供货,不过你放心,我拿到的香皂只在大夏境内销售,绝不会影响你们在其它地方的生意!”
梁乙博拍着胸脯保证道。
“给你供货倒不是不行,只是不知道梁兄需要多少?”
宁复沉吟了片刻再次问道。
“当然是越多越好,香皂这东西消耗很快,一年给我十万块也根本不够用的。”
梁乙博听到宁复的回答也更加兴奋的回道。
“一年十万肯定不可能!”
宁复闻言苦笑道。
“香皂作坊的产量有限,而且大宋这边的需求更大,所以我不可能把出产的香皂都给你。”
“那宁兄您能给我们多少?”
梁乙博小心翼翼的问道,说话时都用上尊称了。
“最多一年两万块,而且还要分成两次交付!”
宁复考虑了一下再次回答。
这可不是他拍脑门想出来的数字,而是之前与王贵认真商量过。
“两万块也太少了,宁兄你再帮我想想办法!”
梁乙博央求道。
“梁兄,两万块真的不少了,当初第一批买香皂的商人,合在一起也才买了一万块香皂,现在作坊的产量上来了,但分出两万块依然有些吃力。”
宁复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另外我得说明,这两万贯必须按照市价,也就是每块一贯来结算。”
“那不行,我都买这么多了,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便宜点!”
梁乙博立刻不愿意了,虽然香皂运到西夏后,身份翻了几十倍,但运费也不是个小数目,所以利润并没有想像的那么高。
宁复这时却拿出自己的商人本色,与梁乙博讨价还价。
最终两人达成一致,宁复每半年给对方提供一万块香皂,单价九百文。
梁乙博对这桩交易也十分满意,光是香皂这桩生意,每年都能为他们梁家带来二十万贯以上的收益,这足以让他们做许多事情了。
“宁兄真是个爽快人,我敬你一杯!”
梁乙博亲自给宁复和自己倒上酒,然后向他举杯道。
“我也敬梁兄一杯,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
宁复也笑呵呵的与对方拉近关系。
不过宁复却是在心中冷笑,和梁家做生意没问题,就怕你们有命赚钱,没命去花。
梁乙博也乐得与宁复这位大才子结交,更何况对方还善于聚财。
因此等到酒宴结束时,宁复与梁乙博已经是称兄道弟,若不是宫里没条件,两人说不定已经当场斩鸡头烧黄纸,结拜成异姓兄弟了。
酒宴结束后,赵煦将宁复单独叫到垂拱殿。
“我看你在酒宴上与梁乙逋的儿子聊的十分高兴,都说了些什么?”
赵煦笑呵呵的向宁复问道。
“他想从我手里买香皂,索性我就答应了他,顺便借此和他拉近关系,官家您和梁乙逋谈的怎么样?”
宁复实话实说,随后也向赵煦问道。
“还不错,梁乙逋这家伙的野心很大,现在他好像曲意奉迎,但若是等到他夺权成功,肯定会反咬我们一口!”
赵煦虽然年轻,目光却十分犀利,一下子就看穿了梁乙逋的为人。
“官家,就算是有我们的支持,我还是不看好梁家父子,那位梁太后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毕竟占着大义,再加上西夏的小国主也在她手上,所以梁家父子并没有太大的胜算。”
“朕也知道这些,不过只要梁家父子反叛就行,哪怕失败了,也能让西夏国内乱上一阵子。”
赵煦点头,随即再次对宁复道。
“既然你用香皂接近了与梁乙博的关系,想必梁乙逋应该也不会再计较之前的冲突,接下来你多和他们亲近一下,尽量鼓动他们父子,让他们坚定反叛的决心!”
“臣遵旨!”
宁复当即领命道。
……
开封城中的驿馆,西夏使团众人被安置在这里居住。
房间之中,梁乙博正在向父亲梁乙逋禀报着今天与宁复交谈的经过。
“父亲,这个宁复可不仅仅是个才子,而且还精通理财之术,对我也表现的十分友善,光是香皂一项,每年就能带来数十万贯的收益!”
梁乙博说到最后时,也露出眉飞色舞的表情。
“看来我真是小看他了,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被大宋皇帝封为清平伯!”
梁乙逋闻言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宁复还是大宋皇帝身边的近臣,据说经常被召进宫中为皇帝讲学,我觉得可以刻意拉拢一下,说不定可以将他拉到咱们这边,成为咱们埋伏在大宋的一枚棋子!”
梁乙博再次建议道。
他与宁复可谓是各怀鬼胎,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对方。
“这个人的确值得拉拢!”
只见梁乙逋来回走动几趟,最后忽然回身道。
“你安排一下,我要亲自和他聊一聊!”
“是!”梁乙博当即答应道。
……
垂拱殿,宁复给赵煦讲完课后,又看了看他身后贴着“第七天”的签到卡,也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官家,昨天梁乙博派人邀请我,要我去驿馆参加宴会。”
宁复笑着向赵煦禀报道。
上次与梁乙博认识后,对方就经常借着谈生意为由,去太学找宁复聊天,偶尔也会结伴出去游玩,表面上看,两人似乎是一对交情不错的朋友。
“看来梁乙逋是忍不住想见你了,他们使团马上就要回去了,朕还是觉得梁乙逋谋反的信心不是很足。”
赵煦说到最后时,眉头也皱了起来。
“臣再想想办法,尽量把梁乙逋的野心给鼓动起来!”
宁复当即道。
“好,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赵煦神情凝重,说到这里他忽然向童贯一招手。
只见童贯也立刻会意,拿出一份厚厚的资料交给宁复道:“宁博士,这是西夏使团上下的资料,皇城司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搜集过来的。”
宁复接过来大概的翻了一下,结果震惊的发现,这份资料极为详细,特别是对于梁氏父子,连他们的喜好厌恶都记录的十分清楚。
“谢官家,有了这份资料,我就更有把握了!”
宁复向赵煦道谢,这份资料实在太及时了。
最后宁复带着资料离开宫中,先去了太学研究这份资料。
等到快要下学时,梁乙博亲自来到太学邀请宁复赴宴。
第八十六章 又送一个
“宁兄,汴梁城之繁华,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啊!”
梁乙博打量着车窗外繁华的街景,也不由得向宁复感慨道。
“天下安定,城市自然会繁华,我相信若是宋夏两国停止冲突,双方都会因此更加兴盛!”
宁复微笑着回答道。
“是啊,我们这次出使,就是为了化解误会,从而解决两国之间的矛盾!”
梁乙博点头道。
宁复闻言却是暗自冷笑,这个梁乙博根本口不应心,嘴上说着和平,恐怕心里却是想着如何发兵大宋,打下汴梁城这花花世界吧?
驿馆到了,宁复与梁乙博携手下车。
让人没想到的是,梁乙逋竟然亲自在门前迎接,显然是做足了姿态。
宁复当然也投桃报李,急忙上前行礼,两人言笑晏晏,丝毫不提之前的冲突。
驿馆中早就准备好了酒宴,梁氏父子请宁复落座,除了他们三人外,并没有使团的人陪同。
“宁博士,上次之事纯属误会,望你不要介意才是啊!”
梁乙逋亲手向宁复倒了杯酒,十分亲热的拉着他道。
“梁国舅客气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若非之前的事,我也不会与梁兄一见如故!”
宁复哈哈一笑道。
“我早就说过,宁兄是个不拘小节之人,来来来,咱们三人共饮此杯!”
梁乙博也跟着招呼道。
几杯酒下肚后,三人间的气氛也热烈起来了。
不过就在这时,宁复忽然打量了一下梁乙逋,紧接着就是眉头一皱。
“梁国舅,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博士你有话尽管说,不必和我客气!”
梁乙逋大手一挥道。
“在下对医卜之术颇有研究,想必梁国舅也听说了,之前汴梁城爆发天花,就是我献上治疗天花之策,朝廷因此赏赐我为清平伯。”
宁复没有急着说正事,而是摆出自己治疗天花的事,从而增强话中的可信度。
“这件事我听说过,以前我只听说宁兄你文才过人,却没想到对医术也如此精通!”
梁乙博当即点头道。
这段时间他也在收集关于宁复的信息,结果越是收集越是震惊,有时候他都怀疑这世上真有如此博学多才的人吗?
“宁博士精通医术之事,我也是如雷贯耳,难道你是看出老夫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梁乙逋也十分精明,当即猜到了宁复要说的话。
“不错,从梁国舅的面色上,我发现您的身体似有暗疾,平时是不是有头晕目眩、胸闷心悸之症?”
宁复十分认真的问道。
“咦?宁博士真是厉害,连我有这些症状都能看得出来!”
梁乙逋闻言也露出震惊的表情,这些症状他的确都有,而且还经常发作。
“这些病症只是表相,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国舅的血管出了问题!”
“血管会出什么问题?”
这次是梁乙博抢先问道,他们梁家现在全靠梁乙逋顶着,所以他当然不希望父亲的身体出问题。
“梁国舅平时是不是喜食牛羊肉,而且口味很重,菜中必须放入大量的盐才感觉有滋味?”
宁复不答,而是再次向梁乙逋问道。
“不错,但在我们大夏,所有人都是这么吃的啊?”
梁乙逋并不觉得自己的饮食有什么问题。
“各人体质不同,有人吃喝嫖赌,却能活到百岁高龄,有人清心寡欲,却壮年而亡。”
宁复说到这里再次一顿。
“国舅你不注意饮食,导致血液粘稠,血压增高,现在可能还不严重,但若是再拖延下去,很可能会引发脑疾与中风!”
宁复一脸凝重的再次道。
梁乙逋的那些症状,当然是宁复从皇城司搜集的资料上看到了,再结合梁乙逋的一些生活习惯,从而推测出对方很可能有三高一类的病。
“那该用何药治疗?”
梁乙逋当即向宁复请教道,他可是十分惜命的,因为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完。
“这病是吃出来的,并非药石可医,最重要的就是饮食清淡,多吃蔬菜水果之类的,平时适量做一些运动,只要坚持下去,一年……嗯……”
宁复说到这里时,却忽然停了下来,眉头也再次皱了起来。
“一年什么,是不是一年内就能痊愈?”
梁乙逋有些急切的追问道。
只见宁复面露犹豫之色,最后忽然长叹一声道:“若按我所说,国舅的病的确可以在一年内大为减轻,只是……”
“只是什么?宁兄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梁乙博也忍不住问道。
“罢了,那我就实说实话吧!”
宁复再次一叹。
“我观国舅印堂发黑,恐怕在一年之内,就要有生死大劫,若是这次大劫过不去,也就无所谓治病了!”
“生死大劫?宁博士你懂得相术?”
梁乙逋这时却挺直脊背,有些怀疑的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医卜不分家,相比于医术,相术才是我最擅长的!”
宁复也坐直身子,一脸自信的道。
“宁兄,我父亲贵为国舅,这生死大劫从何说起?”
梁乙博跟着问道。
“国舅的这次大劫,不但关乎到自己的性命,更关系到身边所有亲人。”
宁复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另外我还看出,这次大劫因国舅的至亲骨肉引起,若是过不去的话,恐怕……”
宁复说到最后没有再说下去,梁氏父子却全都是脸色大变。
特别是梁乙逋,更是想到了自己的亲妹妹梁太后,兄妹二人因为争权,已经彻底的翻脸,梁乙逋也早有了异心,说不定梁太后也在暗中防备着他。
一想到这里,梁乙逋也不由得信了几分,当即再次宁复问道:“宁博士你还看出了什么?”
“光用眼睛看还是不太准确,若国舅想知道更多,不妨让我摸一下骨相,毕竟面相可能骗人,但骨相却不会!”
宁复摆出一副神棍的姿态再次道。
“好,宁博士尽管摸!”
梁乙逋立刻仰起脸道。
宁复也没有客气,站起身来到梁乙逋面前,伸手在他脸上摸索了一遍。
随后这才坐回位子,并且装模作样的算了片刻,随即眼睛一亮道:“国舅,你这本是必死之劫,但你命格贵不可言,却让这死局中出现一线转机!”
“转机!”
梁氏父子闻言也都露出欣喜之色。
“危机者,危中有机,国舅的这道生死大劫,若是度不过去,那就什么也不说了,但若是度过去,却是鱼跃龙门,脱胎换骨,到时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宁复说到最后,满是笑容的看向梁乙逋。
只见梁乙逋一副大受震动的表情,低下头若有所思。
梁乙博更是分外激动,两只拳头都攥紧了。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梁乙逋猛然抬头问道:“宁博士可否指点一下老夫,该怎么度过这场大劫?”
“这个……”
只见宁复再次沉吟了片刻,这才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并不是我不肯说,而是我若说的太多,很可能会改变天机,从而让国舅的命运变得更加难以揣测。”
宁复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道:“不过我倒是可提醒国舅,你的这场大劫,就在今年十月,若你想要化解这场大劫,最好还是早做准备!”
“当真!”
梁乙逋闻言全身一震,如果能确定大劫的时间点,这对他来说,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千真万确!”
宁复淡然的一笑道。
反正史书上是这么记载的,就在今年十月,梁乙逋就会被诛杀,所以他如果想要活命,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
“多谢宁兄指点!”
梁乙博这时站起来向宁复行礼道。
“梁兄你我相交莫逆,何必如此多礼?”
宁复哈哈一笑,摆足了世外高人的架子。
梁乙逋父子对宁复的话虽然不是全信,却也听进了心里,接下来几次旁敲侧击,想从宁复这里打听更多的消息。
但宁复反而不愿多谈,每次都借故岔开了话题。
最后酒宴结束,宁复也起身告辞,梁乙博亲自送他离开。
梁乙逋却心事重重的回到房间,脑子里一直想着宁复的那些话。
本来他对宁复的相术并不怎么相信,可是当宁复说他的大劫就在今年十月时,却让猛然惊醒。
梁乙逋与梁太后是亲兄妹,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那个妹妹了,之前两人已经闹翻,而他虽然失去了兵权,却还拥有不小的影响力。
因此梁太后想要彻底的执掌大权,就必须对梁乙逋下手。
“我的好妹妹啊,你从小就十分果决,这次不会是真的狠下心来,对自己的兄长下狠手吧?”
梁乙逋低声自语道。
正在这时,只见梁乙博一脸紧张的走了进来。
“父亲,刚才宁复走的时候,忽然留下一张字条,说是您的命格批语!”
“批语?”
梁乙逋立刻接过儿子手中的字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两行大字:
金鳞岂是池中之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化龙!”
梁乙博全身一震,眼睛中几乎都快冒出金光了。
梁乙逋更是呼吸急促,脸上也因太过激动而微微发红。
“传我命令,三日后使团离京!”
最后梁乙逋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当即下令道。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要尽快回去早做准备!
第八十七章 坑赵佶一把
“成了,梁乙逋已经提前离京,想必是急着赶回去早做图谋了!”
赵煦一拍巴掌,兴奋的大笑一声道。
“恭喜官家!”
宁复笑呵呵的行礼道。
“你都对梁氏父子说了什么,为何在他们宴请你过后,立刻就要回去?”
赵煦忽然十分好奇的向宁复问道,上次段正淳也是,宁复请对方吃了顿饭,然后他就急匆匆的回大理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臣告诉他,我懂得相术,并且说他面相贵不可言,然后他就回去了。”
宁复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就这么简单?”
赵煦还是有些怀疑,梁氏父子若是这么好骗,恐怕早就被梁太后给除掉了。
“就是这么简单!”
宁复十分坦然的道,这种办法也只有他能用,因为他能够预知历史的走向。
“那你也帮朕看看面相!”
赵煦十分感兴趣的道。
“官家有龙气护体,臣可看不透您的面相!”
宁复立刻摆手道。
开玩笑,他总不能说赵煦是短命之相吧?就算赵煦节制了房事,可他天生体弱,天知道能不能延寿?
“那你看看童贯的面相总行了吧?”
赵煦还是不死心,当即一指身边的童贯道。
宁复闻言打量了一下童贯,随后这才开口道:“童都知身为天子近臣,自然一生富贵加身,只是他命中有一大忌!”
“什么大忌?”
赵煦十分感兴趣的追问道。
童贯也露出紧张的神色,做为宦官,他们对鬼神之说更加相信。
“童都知此生忌刀兵,最好不要涉足军中,否则难逃刀兵加身之苦!”
宁复直视童贯警告道。
历史上的童贯身为六贼之一,以宦官之身,掌管大宋兵权二十年之久,也算是一个传奇,而且前期他在西北时,的确表现的相当出色。
只是童贯并非是什么将才,他能打胜仗,主要也是靠着西北一系的名将。
后来童贯信心膨胀,开始插手军队的指挥,结果二十万大军,却打不过辽军的残兵败将,为日后的靖康之耻埋下了祸根。
“谢清平伯提醒,某是个宦官,应该不会涉足军中才对!”
童贯被宁复看的有点不自然,于是强笑着解释道。
“那可未必,你义父李宪就在军中表现的不错,你跟着他也熟读兵法,朕还曾经想过,派你去西北做个监军,现在看来,你还是留在朕的身边吧!”
赵煦闻言哈哈一笑道。
“谢官家恩典!”
童贯却是大喜过望,他跟着李宪在军中吃过苦,现在被调到赵煦身边,日子可比军中强太多了,所以他才不想再加军中去做什么监军。
想到这里,童贯对宁复竟然生出几分感激,完全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官家,西夏内乱在即,西北也需要一位精通兵法的重臣坐镇,这样才能应对西夏的局面。”
宁复忽然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这倒是提醒朕了!”
赵煦闻言也露出沉思的表情。
他第一个就想到了章楶,对方是进士出身,却精通兵法,曾经多次将西夏打的大败,这几年有他坐镇西北,赵煦也十分放心。
不过想到章楶与章惇的关系,赵煦也露出担忧的表情,这两人一文一武,若是不加以约束,万一章惇有什么异心,他身下的皇位恐怕都要坐不稳了。
“宁复,有大臣上书,想要将章楶调离西北,你以为此事如何?”
赵煦犹豫不决之下,终于征询宁复的意见。
“臣以为万万不可!”
宁复想也不想回答道。
“章侍郎坐镇西北,多次打败西夏大军,有他在,不但可保西北平安,同时也能伺机攻略西夏,若他一走,恐怕朝廷中也很难找到接替他的人选!”
听到宁复的回答,赵煦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朕知道你与章公走的很近,现在你替章楶求情,就不怕朕怀疑你的用心吗?”
“启禀官家,臣只是就事论事,哪怕章楶是臣的至亲,若他有才能,臣也会向官家举荐于他!”
宁复一脸正色的回答道。
赵煦闻言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苦恼的道:“朕相信你没有私心,可章楶与章公的关系也是个大忌,若是一直让他坐镇西北,朝中恐怕会有非议啊!”
“官家,若是实在不行,不如派个重臣去西北做监军,这样一来,官家放心,朝中大臣也不会再说什么。”
“这倒是个解决的办法!”
赵煦闻言再次点头。
“可是该派谁去呢?”
赵煦说话时,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旁边的童贯。
监军一般都是由宦官担任,再加上童贯又是他身边的近侍,信任上没有任何问题,所以童贯倒是个挺合适的人选。
“官家,奴婢忌刀兵啊!”
童贯苦着脸道,他可不想去军中吃苦。
“放心,朕刚才既然说了不会派你去军中,当然不会食言!”
赵煦白了童贯一眼,随后又看向宁复。
宁复倒是挺直胸膛,一副忠君为国的表情。
不过赵煦很快摇了摇头,他虽然信任宁复,可宁复太过年轻,资历也太浅,根本不足以担任监军的重任。
“官家,监军不需要领兵,只需要身份够重,并且深得官家信任,所以臣觉得,不如从皇族中挑选一个!”
宁复忽然再次建议道,自从上次从章惇那里得知章楶的事后,他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今天总算是用上了。
“皇族!”
赵煦闻言眼睛一亮,虽然大宋的皇族一般不会领兵,但做个监军还是可以的。
“有了,朕的几个皇弟也快要成年了,他们倒可以胜任监军之职!”
赵煦忽然一拍大腿站起来,兴奋的来回走动几趟。
“官家英明!”
宁复立刻一记马屁送上。
“九弟年纪最大,可他有眼疾,肯定不能去军中,十一弟比九弟小几个月,聪敏好学,倒是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
赵煦最后终于一拍巴掌道。
赵煦的九弟名叫赵佖,生下来就是个瞎子,身体比赵煦还差。
至于十一弟,正是大名鼎鼎赵佶,宁复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
对于赵佶这个家伙,宁复可没有任何的好感,所以干脆借这个机会,把对方送到西北去,让他也吃点苦头,算是为历史上的赵佶提前还点账了。
赵煦有了决定,当即召见章惇、曾布与蔡卞等人进宫。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章惇三人进到大殿,然后向赵煦行礼。
“梁氏父子已经走了,朕担心西夏将有变故,光是章楶等人坐镇西北,恐有些不足,因此欲派遂宁郡王为监军,坐镇环庆诸路,不知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赵煦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赵佶还没有成年,因此封号还只是郡王,等到两年后才会被加封为端王。
听到赵煦的话,章惇三人都是一愣,紧接着就想明白了其中了关节。
“官家,遂宁郡王才十三岁,派他去监军是不是有点不妥?”
曾布犹豫了一下这才上前道。
“十一弟虽然年幼,却极为聪慧,至于年纪的问题,可以再派一个年老德高的重臣陪同,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赵煦再次道。
章惇这时则悄悄看了站在殿中的宁复一眼,随即上前表态道:“臣觉得此议甚好!”
“臣附议!”
蔡卞这时也上前表态道。
曾布看到章惇和蔡卞都同意了,他也只好跟着赞同。
“很好,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拟个章程出来,过段时间就让十一弟去西北上任!”
赵煦当即拍板。
说到这里时,赵煦忽然又想到另一件事,当即再次问道:“废后的旨意可拟好了,什么时候可以诏告天下?”
宁复听到“废后”这两个字,也立刻竖起耳朵。
只见章惇三人这时露出为难之色,片刻之后还是章惇上前道:“启禀官家,圣旨已经拟好了,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
没等章惇把话说完,就被赵煦挥手打断道。
“朕心意已决,明日就将旨意诏告天下,另外让蔡京和刑恕他们也不必再查当年的案子了!”
“臣……遵旨!”
章惇终于无奈点头,赵煦所说的案子,是指之前刑恕状告高太后和王珪,说他们曾经想要废掉赵煦的事,之前赵煦一定要查个清楚,没想到现在他竟然改变想法了。
“官家,臣这里还有一件小事,只是涉及到军器监,还望官家裁决!”
章惇这时忽然又拿出一份奏本,然后双手呈交给赵煦道。
赵煦接过奏本看了一下,本来严肃的脸上竟然露出几分笑意。
随后只见赵煦把奏本塞给宁复道:“你做的好事,现在你说该怎么办?”
第八十八章 躺平的章惇
宁复一头雾水的打开奏本,当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也不由得嘴角带笑。
原来这是一份多名官员联名的奏本,说的也不是什么国家大事,而是提到了自行车。
这段时间宁复每天骑着自行车进出太学,再次引发了京城的一阵热议。
有些消息灵通的官员,也很快知道自行是宁复发明,军器监所制,据说是用于军中,对外并没有销售。
不过这些官员天天见宁复骑着自行车,一个个也是眼馋的厉害,特别是低级官员,更是恨不得把宁复的自行车抢回去。
虽然大宋官员的俸禄很高,但大宋的物价也高,特别是京城,大到房子,小到吃喝,全都不便宜。
一般的官员要养活一家人,平时还要应酬交际,出身富裕的官员还好,至少家里能接济一下,可出身贫寒的官员,却恨不得把一文钱扳成两半花。
在官员的花销之中,出行就是其中的大头之一,许多官员每天要到衙门点卯,有些官员更是要上早朝,京城太大,他们又卖不起皇城附近的房子,出行只能靠马车。
有些官员一咬牙买了马,可每月光是养马的费用都让人肉疼,万一倒霉马病死了,更是一大笔损失。
有些官员买不起马,只能雇佣马车出行,每月雇车子的费用也十分惊人,有些人为了省点钱,甚至只敢雇便宜的牛车或驴车。
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每天乘着牛车或驴车出行,想想都感到寒酸。
前段时间工部的一位郎中出身贫寒,为了省钱,每天乘驴车出行,结果被人在背后称为“驴车郎中”,连工部被人戏称为“驴部”,气的工部侍郎差点找人拼命。
可以说出行是所有官员面临的最大难题之一。
自行车的出现,却让所有官员看到一条阳光大道。
于是就在今天,多名官员联名上书,请求朝廷能够调拨出一批自行车,这些官员愿意自己出钱购买。
“恭喜官家,这是好事啊!”
宁复看过奏本后,当即一脸喜色的向赵煦道。
“这算什么好事?”
赵煦一愣,有些不明白宁复的意思。
“出行一直是官员面临的最大难题之一,现在自行车出现,若官家调拨一批自行车,做为赏赐送给所有官员,花费不多,却能得到官员们的赞颂,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宁复笑呵呵的回答道。
“咦?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赵煦闻言眼睛一亮,自行车的成本不高,一辆还不到十贯,整个京城也不过几百名官员,每人发一辆才几千贯钱,用这点钱收买人心,简直太值了!
“官家,臣也觉得可以将自行车免费发放给官员,一是显示官家的恩德,二来也解决了官员出行的问题。”
章惇这时也上前表态道。
“准了!”
赵煦当即答应,随即一指宁复和童贯道。
“你们两个也别闲着,带几个会骑自行车的人,就在皇城中教给官员学骑自行车,实在学不会的,把朕的辅助轮再打造几个!”
“臣遵旨!”
宁复与童贯也立刻答应道。
随着赵煦的一声令下,军器监那边也很快将二十辆自行车送到皇城。
童贯在皇城前面找了片空地,宁复在空地前立了块“自行车驾校”的牌子。
不一会的功夫,各个衙门接到消息的官员也纷纷赶来,其中以年轻人居多。
毕竟自行车这种新生事物,年轻人更愿意接受。
另外年轻人官阶大都比较低,相比较而言也更穷。
再加上许多年轻人平时的开销更大,因此他们许多人可能连驴车都坐不起,每天只能用两条腿出行。
“宁博士,在下大理寺断丞胡林,在柳少卿手下做事!”
一个年轻官员来到宁复面前行礼道。
“胡断丞不必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你选一辆车子,我来教你骑车!”
宁复听到对方是岳父柳正的手下,当即也十分热情的道。
断丞是专管查案的,经常四处跑,虽然大理寺有马,但只能用于公务,而且用的时候还要提前申请,十分不方便,所以胡林早就惦记上自行车了。
胡林选了辆自行车,宁复帮他扶着后座,同时指点他骑车。
说实话,骑自行车对于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胡林试了几次后,很快就掌握了要领,虽然骑的歪歪扭扭的,但至少没有倒下。
童贯与几个侍卫那边也差不多,许多年轻官员上车后,只要多摔上几次,很快就掌握住要领。
特别是一些官员有骑马的经验,对身体的平衡掌握的很好,学起来也会更快。
“宁博士,我听说自行是官家赏赐给所有官员的,我们什么时候能领到自行车?”
胡林在空地上骑了一圈,最后兴奋的停在宁复的面前问道。
胡林的话也让周围的其它官员看向宁复,他们都想早点拿到自行车,解决自己出行之苦。
“应该就是这两天吧,军器监那边有现成的,只要调出来分发下去就行了。”
宁复笑着回答。
“那可太好了,多亏了宁博士,我们日后就不用担心出行了!”
胡林闻言立刻向宁复道谢,其它官员也纷纷向宁复行礼。
宁复急忙谦虚了几句,这时又有更多的官员到来,看来用不了几天,就能看到大宋官员集体骑车上班的盛景。
第二天上午,赵煦废后的诏书公告天下。
这个消息一出,朝野内外全都是一片哗然。
赵煦废后的理由是无子,可宫中那么多女人,皇后无子并不是什么大错。
更何况赵煦与皇后成婚才两年,没有孩子很正常,最关键的是,后宫中的其它妃嫔同样没有怀上孩子,因此更不能怪皇后。
当然也有些聪明人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赵煦不满高太后,想要彻底摆脱高太后的影响,甚至连她选的皇后都要废掉。
不过无论什么理由,赵煦废后的事还是引起了极大的反弹,反对的奏本如同雪花般飞入宫中。
这些官员不敢骂赵煦,于是将矛头全都对准了章惇,因为废后的诏书肯定是经过他同意才能颁布,甚至有人怀疑,废后很可能是章惇在背后蛊惑的。
在这种情况下,章惇被人骂的是狗血淋头,完美的成为赵煦的挡箭牌。
对于被骂,章惇也早有预料,他甚至都懒的辩解,直接躺平任嘲,反正只要赵煦支持他实施新法就行。
宁复这边也大受影响,前来练自行车的官员们聚在一起,一个个义愤填膺,怒斥章惇蛊惑圣上。
“宁博士,你怎么一直不说话,难道你对这件事有何不同的看法?”
练车的官员中有人注意到宁复,当即向他问道。
“当然不是,官家突然废后,背后肯定是有人蛊惑,章公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宁复当即挺起胸脯大声道,他可不敢在这时候惹众怒,所以只能委屈章惇了。
旁边的童贯听到宁复的话,却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童贯比任何人都知道,导致废后的罪魁祸首就是宁复。
别人骂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有脸骂章惇,简直太无耻了!
“宁博士果然是明事理的人,此事绝不可任由官家被人蛊惑,不如我等联名上书,恳求官家收回成命如何?”
这时又有热血官员提议道,这些官员大都品级较低,本来是没有资格上书讨论废后这种大事的。
“赞同!”
“我赞同!”
其它官员也纷纷表态,宁复没有办法,也只好跟着附和的叫了几句。
没想到有人当场取来笔墨,有翰林院的编修执笔,当场写下一份文才斐然的奏本,其它人纷纷上前签名。
宁复本来想躲,却被几个认识的年轻官员拉着一起上前,在众人的注目下,他也只好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么多人一起写了名字,应该不会注意到我的名字吧?”
宁复在心中暗自想道。
类似的事情在京城各地都在上演。
甚至连太学的学生们也群情鼎沸,联名上书请求赵煦收回废后的旨意。
废后的消息传到地方上后,各地的地方官也纷纷上书,反对的声浪是一浪高过一浪。
赵煦也没想到废后会引发这么强烈的反对,不过他是铁了心要废后,所以无论外面有多少人反对,他都当作不知道,反对的奏本也全都扔给了章惇处理。
在这期间,自行车也终于发放到京城的大小官员手中。
赵煦本以为会暂时平息一下官员们的怒火,却没想到大宋的官员很有骨气,自行车照收不误,反对废后的奏本不但没少,反而更多了,因为交通方便,奏本送的更勤快了,气的赵煦都想把自行车收回来。
这天早上,宁复骑着自行车去太学,一路上遇到不少骑着自行车的官员,见到他也纷纷打招呼。
通过那个所谓的自行车驾校,宁复几乎把各个衙门的官员都认个脸熟。
只是看着这些穿着官员卖力的蹬着自行车,官帽上的两根长翅随着车子的颠簸上下摇晃,怎么看都有点滑稽。
刚来到太学门口,宁复却一眼看到章惇一脸铁青的站在门前。
这让宁复一阵心虚,明面上章惇是替赵煦挡枪,但实际上是在替宁复挡枪,毕竟没有宁复的话,赵煦也不会这么早废后。
第八十九章 武学(上)
“拜见章公!”
宁复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道。
“老夫可不敢受你宁大善人的礼!”
没想到章惇竟然冷哼一声,说话时也扭过脸不看宁复。
“章公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怎么就成大善人了?”
宁复暗叫不妙,但脸上却还强笑道。
“坏事你做,坏名声我来背,你再跟着别人一起骂我,不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大善人了吗?”
章惇再次冷声道。
“章公您肯定是误会我了,这么缺德的事,我绝对不会去做!”
宁复举手发誓道。
“是吗?”
章惇终于扭过脸,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本打开,指着上面宁复的名字冷笑道。
“这份骂老夫的奏本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你宁复的名字,不要告诉我这是别人伪造的,几十个官员,就数你的字最难看!”
铁证如山,不容宁复抵赖。
“章公我错了,那天所有人都在起哄,我是骑虎难下,只好在上面签了名,我想您一定不会怪罪我的对不对?”
宁复说到最后时,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以显示自己的无辜。
“呵呵,老夫当然不会怪罪你!”
没想到章惇竟然轻笑一声点头道。
“太好了,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章公您果然肚量非凡!”
宁复高兴的一拍巴掌赞叹道。
“先别急着高兴,老夫可以不怪罪你,但不是现在,而是要等你从西北回来之后!”
章惇忽然呵呵一笑再次补充道。
“西……西北?什么西北?”
宁复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官家已经下旨,加封遂宁郡王为端王,择日前往环庆路担任监军一职,到时需要派一名官员为端王送行,而老夫向官家推荐了你!”
章惇笑呵呵的再次道,他特意来太学堵宁复,就是想看对方吃瘪的表情。
“这不对啊,上次官家明明说了,要选一个年老德高的重臣陪端王前去,我无论如何也不符合条件啊?”
宁复一脸不情愿的大叫道。
“没说让你一直陪着端王呆在西北,只是让你去送行,端王安全抵达西北你就可以回来了,至于那位年老德高的重臣,暂时还没有决定。”
章惇慢悠悠的再次道。
“这有什么可送行的,我自己也不认识去西北的路啊!”
宁复一脸委屈,当初他坑赵佶时,可没想过会把自己一起坑进去。
“你怎么还不明白,这只是让你打着送行的名义,去西北见识一下边境的情况,这也是一种资历,官家这是打算要重用你了!”
章惇白了宁复一眼再次道。
有时候宁复聪明的让人震惊,有时却又有点不通人情事故。
“原来是这样!”
宁复终于反应过来。
“可是我还是不想离开京城!”
宁复再次一脸不情愿的道。
西夏内乱在即,西北随时都可能打仗,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怎么能和赵佶一样跑去西北战场上混?
“官家已经同意了,这可由不得你了!”
章惇得意的一笑道,自己替宁复挡了枪,当然也不能让他好过。
目的达成,章惇也要离开,不过就在这时,宁复忽然想到一件事。
“章公,我去西北可以,不过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什么事?”
章惇停下脚步问道。
“我有个兄弟想进入军中效力,但我不想让他从普通士卒做起,不知您能不能指点一下?”
宁复想到虎头的事,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办法,可他除了吴都头外,再也不认识军中的人,所以他才想到向章惇请教。
“这种小事你竟然问我?”
章惇一脸无语,他堂堂一国宰相,哪有时间去操心这种小事?
“我……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吗!”
宁复也有点不好意思。
“你们太学就有门路,自己去想办法!”
章惇没好气的道,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太学有进入军中的门路?”
宁复却有点不敢相信,甚至怀疑章惇是不是随口搪塞自己?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宁复找到了新上任的学正。
郑学正已经被调到南京去了,走的时候宁复也去给对方送行。
现在新上任的学正姓卢,名叫卢方,三十多岁,长相俊秀,以前也是太学的博士,颇受学生们的欢迎。
“宁博士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卢学正见到宁复也立刻热情的迎接道。
卢学正这么热情,并不仅仅是因为宁复能够经常进宫,而是宁复来到太学后,太学一连换了两个学正。
于是有人在背后传言,说宁复与学正相克,虽然卢学正不怎么相信,但见到宁复还是有点心虚。
“卢学正,我有件事想向您请教!”
宁复一脸认真的道。
“请教不敢当,有什么事情宁博士尽管开口!”
卢学正十分客气的道。
“是这样的,我有个兄弟想参军,有人说太学中就有参军的门路,不知是不是真的?”
“你说的是武学,那里的确是个参军的好门路,而且就隶属于咱们太学!”
卢学正闻言松了口气,当即笑着回答道。
“武学?”
宁复眨了眨眼,他真不知道太学下面还有个武学。
“庆历三年时,范相公就在武成王庙设立了武学,可惜后来被废除了,熙宁五年时,朝廷再次重开武学,受我们太学管辖,人数虽然不多,却是我大宋培养军中将领的地方!”
卢学正笑着解释道。
“这不就是大宋的军事学院吗?”
宁复暗自道,没想到大宋的理念还挺先进,连系统培养军事将领都考虑到了。
“学正,那这个武学在哪里,为何我从来没见过?”
宁复忽然再次问道。
“武学还是在武成王庙那边,与太学不在一起,那边人数不多,所以知道的人也很少。”
卢学正说到武学人数不多时,脸上的表情也有点不太自然。
“那在武学学习后,是不是就可以直接进入军中做将领了?”
宁复问出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道。
“那是当然,从武学毕业后,进入军中最少也是都头!”
卢学正再次回答。
“那武学现在还招学生吗?”
“当然,武学一直对外招学生,只要通过武学测试就能入学!”
“太好了,多谢卢学正!”
宁复当即向对方行了一礼,然后这才告辞离开。
卢学正看着宁复离去的背影,却不禁低声自语道:“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想去武学,也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