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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暗花溟     驭夫36计txt下载     驭夫36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回 如初得留下

    第二天,戚继光还有应酬,一早就出门了。如初打算去看看老爹胡大海,正在屋里准备从浙江带回的礼物时,老太太和夫人进了门。

    “如初呀,这回回娘家,不妨多住两天。你爹也有年纪了,这么久没见女儿,一定想念得紧。”老太太和颜悦色地说。

    如初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如果原来的胡如初没死,如果她不是穿越过来占用了这个身子,胡大海会幸福得多吧?至少女儿不会四处乱跑,如果招了女婿,膝下也不会这么空虚寂寞了。小光说自己为国征战,不能承欢祖母和母亲膝下是大不孝,她,何尝不是呢?

    而胡大海,已经是大明朝中第一好的爹了。就算在穿越前,她亲生的爹也没对她这样好过。

    戚夫人看她的神情,知道她心中所想,也是长叹一声。都是为人父母的,自然理解那份心思。只是如初对戚家这么好,戚家却不得不算计她了,实在有些对不住人。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很两难,却不得不做出昧着良心的选择。

    “嗯,多陪陪你爹。听说皇上恩典,许元敬省亲一个月才上任去。你就在娘家踏实待着吧,过些日子再回来也成。”老太太劝道。一方面真是为了胡氏父女,另一方面也为了自己那小算计。

    如初心里很感激。

    虽然她和小光仍然好得如胶似漆,但是他们毕竟还年轻,相守的日子还长。但胡大海不同,他年纪大了,又操劳了半生,实在是需要儿女绕膝,以慰老怀。可既然她不能长年守在父亲身边,那么至少这一个月里,她要日日陪着他。如果历史没有出现大错,小光是要戎马一生的,她自然也会一直陪着他四处征战,其结果就是她会欠父亲更多。

    她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解决忠孝两全的事,至少现在,能多陪父亲就多陪陪父亲吧。也怪她,为什么一直生不出孩子呢?以小光和她亲热的频率和强度,普通女人早生出至少三四个了吧?如果那样多好,她可以让父亲代养一两个,那父亲也会很开心,不会觉得那么孤独了。

    她就带着这幅心思离了戚家,而当她前脚离开,戚老太太和戚夫人就忙活了起来,把所有的事都准备停当。她们始终对如初觉得有愧,所以不想太突然的让如初受刺激,于是先把选好的人弄进府来,就说是新给老太太买的贴身丫头,让这丫头先和如初相处一下。倘若合得来,以后姐妹间也没大冲突,倘若真合不来,也不能真让如初窝大火,再给小光找新的就是。

    在她们看来,反正不能让如初太不痛快,如果是事先认识的人,估计发现真相后会好些吧?

    “这样真的行吗?我看如初那样子,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元敬……他对如初那样,怕也会发脾气。”

    “事到如今,你也别怕了,心里也别愧了,有什么事,我老婆子全提了。”老太太叹了口气道。

    而如初终究没敢在娘家呆一个月,十天就回来了。不过她总觉得家里的气氛有些异样,却又觉不出什么来。而八重和赵三红回西北去了,要半年后才能回来,现在有什么心事也没个人商量。

    就连戚继光也觉得怪怪的,可是没有在意,更因为奶奶和母亲存了为他纳妾的心思,不敢多问,怕伤害到如初。而等到了他重新上任的时候,老太太突然病了。这病来势还很猛,戚继光焦急万分,但又军令如山,不能不走,顶多再留个两、三天。如果老太太没有病愈,只好把如初留下照顾。

    事已至此,二人只好先依依惜别,商量好等老太太病一好,小光就派人来接她。

    “那时候我们就再也不分开。”戚继光吻着如初的额头,“虽然我为继美谋了缺,他过了年就要去云南为兵,但徐氏不想跟着长途跋涉的辛苦,人家没你那么傻,就知道跟我吃苦受累。”说到这儿,他心里一阵疼,觉得没给如初好日子,实在惭愧,“徐氏决定留在家里,才不带着孩子跟继美去风餐露宿。好在她现在管家已经是一把好手了,家里的事母亲基本上什么也不管了,只和奶奶每天饮茶赏花。至于你的那几间糕点铺子,杨喜是大掌柜,红羽、翠羽在帮管。她们都嫁了本地的本分人,成亲有了孩子也没离开戚家,为人又向来老实,你尽可放心。”

    不知为什么,如初有些奇怪的预感,似乎两人再也见不到了似的。不过她很快压制住心中这极其不良的想法,笑道,“我倒不在意那几间铺子的收益,不过是自己创的业,实在有点舍不得。不过,我们干嘛非得说钱的事呀。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专会煞风景。”

    戚继光微笑着吻着如初撅起的红唇,调笑道,“这倒是,在我看来,这根本不是正事。”

    “你的正事是什么?”如初横了戚继光一眼。

    戚继光一把把她横抱起来,“我们上床去说正事,今天你要好好补偿我,因为我这一走,就得一直当和尚,想你的时候可怎么办呢?”一边说,一边不住亲吻。

    “找个别的女人呗。”如初被吻得浑身酥软,不服气地回嘴道。

    戚继光抬起头,眼神亮闪闪的,神色极其认真的道,“找女人?你不打死我才怪。别忘记,你可是我的武学教习,我打不过你。再说,就算你不打我,我也不会那样。如初……”他用力吻了怀中人一下,坚定地道,“除了你,我绝对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女人的,放心吧。”

    听到他这样类似于誓言的话,如初感到很幸福。她天生乐观,凡事都能看到好的方面,除了子嗣的事让她备感压力以外,她对现在的一切都很满意,并不介意吃苦。

    女人,可不都是那样的吗?

    只要和心上人在一起,再苦再累也是甜的。女人说到底,不过是爱情的生物罢了。不管现代女性多强悍,只要她还是女人,终究看中男人的感情。

    不是有句话吗?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我当然放心了。”她回吻,“因为只要你做半点对不起我的事,我就离开,永远也不出现在你生命里。”

    她半开玩笑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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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又是分离,大家猜,戚老太太和戚夫人要怎么做呢?

    谢谢。

第一回 糖豆和豆糖

    (人不自害,受害必真;假真真假,间以得行。童蒙之吉,顺以巽也。

    伤害自己人,然后让被伤者打入敌方,不使敌方产生怀疑。但此计是否能用,派往敌方的人的伤害度如何,必须根据敌方的判断能力来确定,不然会弄巧成拙的。本书中是指,几年后女猪脚一直无所出,男方家长采用哄骗的手段和苦肉计为男主纳妾,男主同样施计摆脱,可阴错阳差之下……)

    ……

    小光走后,如初安心来侍候“病中”的老太太。

    不过她立即发觉为什么总感觉家里气氛不对了,因为老太太和夫人身边多了两个丫头,一个姓唐,一个姓窦。之前这两丫头没正式露过脸,只匆匆看过一眼,略有些印象,所以她总觉得家里多了点什么,却又说不清具体,这才感觉古怪吧。

    唐家姑娘才刚及笄,长得那叫一个如花似玉、那叫一个我见犹怜;窦家姑娘二十上下,性格那叫一个开朗温柔,那叫一个大方懂事。总之,初看上去都很不错。

    “穷人家的丫头,连名子也没有。如初聪明,正经在皇家卫学当过教习的,不如一人赏她们一个名子吧。”老太太笑着对如初说,怎么看怎么有点讨好的神色,害得如初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琢磨着丫头的名字要跟她们做的事有点关联,还要看她们是侍候谁的,然后要取一个上口好念又好记的名字才好,于微笑着问道,“这两丫头是买来做什么的呀?侍候谁?”

    她不过随口问问,却把老太太和戚夫人吓了一跳。所谓做贼心虚,她们瞒着元敬两口子做下这样的事来,虽然有了被发现后承担责任的准备,但仍怕提前事败,到时候陪了夫人又折兵,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怎么好呢?

    两老对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的同时开口。可惜,回答的内容完全不同。戚老太太说是特地给儿媳买来的,戚夫人却说打算给老太太使唤。

    “难道是两位老人家一人一个?”见气氛僵住了,两位老人有点尴尬,如初连忙打圆场。

    戚老太太半转过脸,给戚夫人使了个眼色,才温言对如初道,“你母亲孝顺,说是托如初你的福,如今咱们戚家日子富裕了,要加两个丫头给我用。我呢,本不想答应,我一个老婆子哪用得了这么多人?红羽和翠羽虽是嫁人了,但白天仍在府里作活儿,每天晚上我睡下了才走,哪用得着专门再找人支应我?可我后来一想,你母亲年纪可也不小了呀,我们婆媳六、七十年,那缘分可不一般。说句别人不信的,你母亲之于我,可比亲生儿子还亲哪。”

    如初一想也是。她在现代时就常听人说婆媳关系难处,可是真的一起和睦生活半个多世纪,那感情只怕不是普通的深了。

    “她疼我,我也得疼她是不是?”老太太接着说,“所以呀,我就收了这两个丫头。一来,让你母亲省省心,别总惦记着我。二来让红羽、翠羽转去侍候你母亲,让她也享享清福。这三来呢,我是想好好调教一下这两个丫头,将来好给你母亲当帮手。唉,人老了,就像风中的蜡烛一样,指不定哪天就灭了。我活这么大年纪,真有那天,倒是喜事一桩。你们都还年轻,我倒放得下,只担心你母亲。”说到这儿,动了真感情,一边的戚夫人也心酸了。

    “奶奶,你身子本来就不爽利,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如初连忙拦道。

    老太太摆摆手道,“生老病死,人情大道理,不用避讳,看开点倒好。不过我怕我一走,你母亲要想找人商量个事儿,跟前都没个知心的人,那不是太凄凉了吗?毕竟,你要跟着元敬转战沿海,精忠报国,难顾到家里。继美媳妇……虽说懂事不少,但不是个大方的。红羽、翠羽已经嫁了人,现在又有孩子,家里一大堆事呢,就算有心,也没力气兼顾戚家。所以我想不如再教导出两个好的,将来就归你母亲使唤。”说着,她伸出一只枯瘦的手,那两个丫头立即跑过来,跪倒在地。

    “唐家丫头年纪还小,将来嫁人晚点的话,还能在咱家待个五、六年呢。”她指了指美貌的那个,然后又指指看起来温柔敦厚的说,“窦家丫头其实……已经嫁过人了,但这孩子命苦,丈夫死了,夫家又没人,到咱家来,只怕是终身为仆了。我瞧着她们都是好的,今天干脆托付托付如初,帮我调教调教,之前你把家里的事管得多好呀,真给你母亲收拾出两个贴心人出来,你跟元敬在外放心,我老婆子到了地下也放心。”

    如初听老太太这么就,不禁体会了一下老太太的心意,琢磨着反正最近也没事,要在家侍候老太太一阵子,那不如就帮老太太训练一下这两个丫头,就当职业培训了,顺便再观察一下人品。

    正如老太太所说,家里有能干的丫头,她和小光长年在外也不必担心家里了。

    “奶奶不嫌我笨手笨脚,把好好的丫头教得比我还不懂事就行。”如初开玩笑道,“到时候奶奶再叫我陪给您,我可是不理的。”说着,按着自己腰间的荷包,逗得老太太和夫人都笑了起来。

    那两个丫头则偷眼望她,神色复杂,不过她没有注意到。只说,“这两个丫头姓得好,也互相搭配,我想如果让奶奶和母亲叫得顺口,最好叫她们名字时心情也会好起来,那不如……唐家姑娘叫糖豆,窦家姑娘叫豆糖吧?”

    老太太一听直说好,夫人也觉得这名字别致上口。于是这两个特意安排下来的丫头就都有了名字,讽刺的是,还都是如初给起的。

    而等如初、糖豆和豆糖一走,夫人就叹了口气道,“娘,我总觉得对不起如初。这事做得……唉。”

    老太太也摇头叹息道,“我也不想伤了如初的心,多好的孩子呀,元敬能娶到她,实在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能让戚家在元敬这一脉上断了后呀。如果咱们做出这么没良心的事要遭天谴的话,就让我老婆子一个人承担。”

    “娘,事到如今,咱们娘俩儿还分你我吗?”戚夫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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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居然有好几张粉票,虽然这些票不能令我得到奖金,但66还是感激又感动。

    另外,最后几计有点简写,那是因为觉得大家不会喜欢战争场面,所以这些情节一带而过了。

    谢谢。

第二回 两个丫头

    老太太垂下泪来,“你当我刚才那番话是哄如初的吗?我说的是真的,也是为着你呀。将来不管糖豆和豆糖谁做了元敬屋里的人,都会是你的好帮手。而今天之所以让如初教她们,也是为了讨如初的喜欢。倘若那事办成,如初伤心是难免的,不过如果元敬屋里的人是她中意的,只怕接受起来还容易些。再往后说点,将来你到那边去见景通,这一家人总得有个如初能信任的人管着,为她分忧呀。”

    戚夫人没说话,理解老太太的一片心。但其实她很怀疑,就算是如初挑出她自己喜欢的人,那只是做为丫头而已。倘若她知道这两个丫头会成为元敬的妾室,那喜欢也会变成怨恨了吧?

    她和老太太想出这瞒天过海、李代桃僵之计,真的是可行的吗?别再弄巧成拙,作出大祸来才好!但不管怎么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事也只能这么办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如初就到老太太那边去请安。老人家少眠,起得颇早,糖豆和豆糖也跟着起来了,表面上看来,至少在勤奋一项上,这两个丫头是满分。不过比起机灵劲儿,糖豆,也就是那个才及笄,相貌长得极美的就差得远了。豆糖毕竟是嫁过人的,懂得眉眼高低,眼里有活儿,手脚也麻利,嘴巴更是甜,老太太、夫人、少夫人、二少夫人、叫得那叫一个脆生生。

    相反,糖豆寡言少语,干活时要支使她才肯动,也不主动抬眼看人,说话声音也小。更奇怪的是,她总是偷偷观察如初,开始还小心翼翼,后来大胆起来,令如初都有感觉了。

    “切,也不过是穷人家的孩子,仗着自己长得美貌,还真当自己是大家小姐了啊。”继美的老婆徐氏因为承过如初的恩德,这时候就有点为她报不平。

    “可能是年纪小,也可能是怕生啦。”如初心怀善意,倒没往心里去。至于糖豆总是偷瞄她,她觉得也可能是糖豆知道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又知道她是少夫人,将来掌管这个家的,所以才好奇吧。

    “但她也太目中无人了呀。”徐氏气愤地道,“今天在后院遇到我,就行了个礼,连声招呼也没打就走了。依我看,还是豆糖机灵聪明,人也本分,嫂子不妨多培养培养她。”

    如初笑而不语,没办法对徐氏说明,其实她倒更喜欢糖豆多些。大概是嫁过人,豆糖为人处事看似诚恳,但总带着一丝圆滑,这样的人在忠心一项上得分就会偏低。而她要找的帮手,忠心却是第一位的。因为她常年不在家,钱财方面倒是小事,顶多赔了本,但如果是个奸诈的人,把家里折腾坏了就麻烦了。

    再说,不会做人办事、不会理财管家,不会讨人喜欢,这些都是可以学习的。人,总是在和别人的交往中成长,所以她看好糖豆。

    不过,豆糖也得观察下,毕竟她立誓不嫁人了,想在戚府长长远远的生活,稳定性是第一位的。其实做为现代女性的如初,并不赞同豆糖的行为,她才二十岁,从此就一个人生活怎么行?不过这里是大明朝,失婚的女人或者寡妇,能找口饱饭吃,能有人收留,就是相当不错的归宿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虽然看似硬朗,但毕竟是风烛残年,平日里就算没病,身体也是东出一点状况,西出一点问题。所以如初在和两个丫头相处的最初时间里没做别的,先培训了下护理的知识。她这种水平在现代根本不值一提,但在医疗技术不发达的古代就显得很特殊、很有效了。

    “少夫人真是了不起哪,不仅出身名门、会武功、会做生意、会管家、就连照顾老人也这么在行。”豆糖啧啧称赞,十分的发自肺腑。

    “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不过就是把老太太当亲奶奶,心里有感情,手上自然就有本事了。”如初笑着道,虽然不喜欢豆糖拍她马屁,捧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想想豆糖的遭遇,她这样谄媚是因为生活压迫而形成的习惯,她不会鄙视的。

    相反,有些条件很好、生活富裕的人“讲气节”,她倒不怎么太欣赏。傲慢谁都会,但生活艰难哪。

    “少夫人何必自谦呢,这些侍候老人家的方法,我之前没看任何人做过。”这句话,豆糖倒很由衷。

    如初笑笑,把那些方法详细讲解给两个丫头听,一点不藏私的,一边教,一边还说,“这些方法经我研究是很有效果的,就算老太太是寿比南山不老松,用不着咱们叽叽歪歪的讨厌,但掌握了这项技能,将来你们就算出府,也有本事养活自己的。”

    豆糖一听,立即变了脸色道,“少夫人,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这话倒把如初吓了一跳,忙道,“没有呀,为什么这样说?”

    豆糖眼泪汪汪的道,“我自从到了戚家,是打算这一辈子为奴为婢,以报答老太太和夫人的救命收留之恩的。可听少夫人这么说,难道是要撵我们走?”

    如初这才知道她是误会了,笑着安慰道,“放心待着你们的吧,我不是要赶你们走。只是怕你们终有一天厌倦了这样的生活,那时候如果你们想走,有一技傍身总是好的。把心放肚子里,你们不说要走,我是不会撵人的。”

    豆糖这才松了一口气,等如初红羽叫走,说是商量点心铺子的事时,她见四处无人,就开始埋怨起糖豆来。

    “你怎么能天天冷着一张脸对少夫人呢?难道你把之前老太太和夫人交待的话全忘记了?”她愤愤地说,“真不知道说你什么了?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傻。你别以为自己美貌,将来引得戚大人留了意就有好日子过。看不出来吗?这个家表面上是老太太和夫人在当,最有说话资格的是戚大人,实际上,全家都是围着少夫人转的。前几天你也看到了,戚大人简直畏妻如虎,少夫人说什么,他都说好。要是不讨好少夫人,你我将来有好日子过吗?”

    糖豆不说话,只低下头去。

    豆糖上前扭了她一把,“你是锯了嘴儿的葫芦吗?倒吭一声,让我好知道你的想法。”

第三回 害怕正妻

    “我瞧着……大人是很怕少夫人的。”好半天,糖豆才开口,声音小小的,“那样的话,就算我们遂了老太太和夫人的意,少夫人只怕也不答应。到时候两边不到岸,可怎么办?我看……不如老实地做个小丫头吧?”

    “你愿意一辈子做人下之人,我还不愿意呢。前半辈子什么苦都吃了,现在当然要好好为自己的前程打算。白氏夫人介绍我来戚家的时候,可是正经教训过我的。少夫人再强,毕竟没有生养,戚大人这么高的爵位,怎么可能断了后?所以你我……是有可能的。顶多咱们不跟她争,恭顺着些,还能怎样?”

    豆糖苦劝。

    其实,她也不想要糖豆,对方比她美貌,将来必比她受宠,让糖豆与她共同侍候戚大人,只怕她是被冷落的那个。但她是残花败柳之身,人也不漂亮,字也不识,如果她自己冲上去,就算甘愿为妾,人家戚大人犯不着为她这样的女人得罪少夫人。

    糖豆就不同了,她是个绝色的,戚大夫年轻气盛,见不得美色,肯定就纳了糖豆去。而既然一次破了例,再收了她也顺理成章了。

    不过她虽然容貌和气质上差些,还是嫁过人的,但她能生养,只要率先有了儿子,将来的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吗?听说戚夫人也没有亲生的孩子,现在威风凛凛的戚大人也是庶出,关键在于要赶着第一个生出儿子来,承袭了未来的爵位才是正经。

    白氏夫人介绍她来戚家时是隐瞒了一些事的,她并不是死了夫家人,而是被休的。哼,前面那个死男人又穷又酸,说她犯了七出之口舌之过,死活不肯要她了。可她做错了什么,不过是使些手段,想把两人的日子过得更好罢了。现在她有了好机会,自然要为自己图个前程,再不过那挨苦的日子,日日辛苦,又要下地,又要管家,比现在在戚家当下人还不如。

    而之前她可是生过两对双胞胎儿子的,这证明她绝对能生。而她看出来了,在这个家只要能生养,就一定坐得稳位子。现在的关键在于哄得戚少夫人高兴,让戚大人纳了她们为妾,那一切就都好说了。至于今后,糖豆倘若生不出,又因为美貌而被戚少夫人看不顺眼,她就独大了。那样的话,真是再好不过。

    只是,倘若糖豆真不识抬举,死也不肯对戚少夫人低头,怕是会坏事。那她就得想办法除掉糖豆,她自己想办法混上戚大人的床,那时就算少夫人不肯也没办法了。当然,那是下下之策,以少夫人在这个家的份量来看,轻易是不能得罪的。

    “戚大人正眼也不看我们一眼,何必去拆散人家美好姻缘?”好半天,糖豆又说。

    豆糖气不打一处来,却因还得依靠人家往上爬,于是强忍着道,“现在装什么正经,当初老太太和夫人把咱们买进府,可是说得一清二楚的。现在你又想反悔了吗?那先得让你娘家把拿人家的一百两银子交出来。什么丫头啊?镶金的?要一百两银子的身价?人家本来就是要给孙子、儿子收屋里头的人,才特别慷慨,你现在又想要当丫头了,一来言而无信,二来也说不通道理呀。”

    一听这话,糖豆低下了头去。

    不是她不喜欢戚大人,那样的男人有谁会不喜欢?但是她冷眼旁观,总觉得戚少夫人不是坏人,而且还是个暴烈的性子。老太太和夫人既然想出这招来,让她和豆糖先跟少夫人混熟,再偷偷把她们送到戚大人屋里,等生米煮成熟饭再说明情况,摆明是少夫人坚决反对戚大人纳妾的。

    那么说,这就是一家子人合伙骗少夫人呀。就少夫人那个脾气,到时候真发作起来,只怕她死一百回也不够。所以,她不是不愿意给戚大人当妾,她是怕呀。

    可是,她弟弟生了重病,娘也是没办法才把她卖给人家作妾。那是死契,不能赎的。现在她如果不乐意这么做,拿什么还人家银子?唉,还是从了吧!

    “好吧,你说得对。可是,我总觉得骗人不好。”她喃喃低语。

    “这怎么叫骗人,话说她当正妻的,自己生不出来,还要阻止相公纳妾,本来就不贤惠,要休了也是有理由的。”豆糖撇了撇嘴道,“现在是一家子大小都在就乎她的心气儿哪,都怕她不高兴,根本就没有道理。只是,咱们即入了戚家的门,就得听老太太和夫人的话,现在就让你讨好下少夫人,让她将来容得下咱们不就行了?又不是现在就洞房,看你的扭捏劲儿!”

    “我害怕少夫人。”糖豆说出心里话。

    豆糖叹了口气,因为她也害怕。她们做的总归是偷偷摸摸的事,气势上先矮了一分,而少夫人跟随戚大人多年,有地位、有气质、有恩情又有钱、而且年纪虽然不小了,却依然漂亮得很,戚大人在她面前都是轻声细语,不敢大声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不怕?

    但是,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摆着,怕也要往前冲。再说她还有人帮着,白氏夫人说了,她和戚大人青梅竹马,亲如兄妹,最知道戚大人的喜好,到时候会如数对她讲的。

    她以前只在白氏夫人的家里当过帮佣,人家为什么会忽然对她那么好,她已经被心里的渴望蒙蔽了理智,根本没有想过。其实她不知道,老太太和夫人之所以收下她,不怕她命硬,完全是看中她能生养,而且据算命的说她本身就命中多子。

    “咱们做妾的没有地位,怕了正妻是正常的。所以,老太太和夫人才叫我们讨她的好嘛。”她说,“其实简单,只要嘴甜点,凡事都让着她,顺从些也就行了。好啦,你别三心二意了,明天还要早起呢。老太太说少夫人只在家待一个月,然后就想办法想支开她,让咱们和戚大人圆了房,等有了孩子,万事也就安定了。你想,少夫人就算再凶悍,也不能对戚家的后代根苗下毒手。”

    到这时,糖豆终于被豆糖说服了。而一边的如初毫不知情,只打算暗中观察这两个丫头中哪个更适合留在夫人身边,替她为夫人分忧,且不知人家是惦记着她的老公呢,更不知一场家庭阴谋在等着她,严重考验着她与小光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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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晚了,抱歉,明天恢复正常。

    谢谢。

第四回 没什么好怕的

    日升日落,时光如水。转眼,如初在家侍候了老太太半个多月。不过她日日忙碌,又天天都收到小光洋洋洒洒好几大张纸的信件,看他写一大堆生活琐事和肉麻的甜言蜜语,日子倒也不难过。

    其实,她早发现老太太是装病,虽然她老人家年纪太大了,小毛病不断,但目前并没有大病。不过她觉得可能是人老惜子,喜欢儿孙绕膝吧,那她就替小光尽尽孝好了。

    关于那两个丫头,她先教了她们一些简单的医疗技巧,然后就让她们把点心铺子这套熟悉起来。经过观察,她发现糖豆会算帐,也会写字,极为聪慧,是个管家的好料子。询问了一下,才知道她虽然没有名字,但唐家原来也是买卖人家,她跟父亲学着识过字,算过帐。不过后来父亲因担保别人而受了骗,被逼自杀,家道也开始衰败起来。

    而豆糖,从小生长在穷苦的小作坊家庭,动手能力就强了,尤其对做点心方面很有天赋,手脚又麻利又干净,不管学什么,都几乎一上手就能学会的。

    于是,她那天生教育工作者的热情劲儿又犯了,打算因材施教,陪养出两个能干的姑娘来,这样就算将来她们不留在戚家,也会比较容易独立。

    不过,她不仅观察这两个丫头的能力,也注意了下人品,虽说豆糖比较殷勤吧,可是她却比较喜欢糖豆。倒不是因为糖豆样子长得极美,而是这丫头巴结她的时候显得很笨拙,似乎是想努力让她喜欢,但却不知怎么做似的,倒显得特别可爱了,完全没有美人们常有的娇骄二气。

    还有一点,这丫头总是偷瞄她,还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对她讲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吧,她又一个劲儿的摇头,如果豆糖在场,还有点胆怯害怕的模样,令如初感到莫名其妙。

    但后来她想,也许是想多学点东西却不好开口吧?因此她也不多问,惊了人家倒不好了,毕竟是才及笄的小姑娘。如果她像古代女人一样结婚早、生孩子早,以她现在的高龄,可能都可以当糖豆的娘了。

    只是她虽然没留意糖豆的表现,豆糖却看到了,而且又惊又恼。她觉得那不知死活的丫头是想对少夫人提起纳妾的事,万一捅出这件事来,她的美梦就黄了。她旁敲侧击的向夫人打听过,知道她们要想成为戚大人的妾室,前期必须是瞒着少夫人的。

    烦恼中,她的“大恩人”白凝若回娘家了。而且,还顺便来“探望”了下戚老太太和夫人。因为之前打听到如初在家,白凝若除了携带了些礼物外,还特地带上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在她看来,当初在抢元敬时冤枉的输掉了,可今天她却赢了回来。这么露脸的事不炫耀一下,也太对不起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心了。

    如今戚家比白家还要富,她没敢再用各色礼物来显摆,在闲聊时只一个劲儿拉扯一双儿女,恨不得装在盘子里给如初看,弄得孩子哇哇直哭。

    如初暗暗摇头,心想难道贾宝玉说得对?女儿家在结婚前都是珍珠,结婚后就成了鱼眼睛了?眼前的白凝若不就是吗?嫁人前还有点才女的气质和风度,现在却变成比无知妇女还狭隘和白痴,咄咄逼人的不是地方。可不对呀,她也是女人,可她自认婚前婚后没什么变化,可见人还是在一颗心,心底是真正的善良,那就永远也不会变的。

    幸好当初没把她让给小光,不然现在小光可有得受了!

    “凝若呀,咱们戚白两家是世交,你也是我孙女一样的人,你过得好,奶奶我也高兴呀。”戚老太太见白凝若眼珠儿一转,似乎要说些什么似的,连忙拦住话头。

    今天,她和儿媳已经拦了好几次了,知道白家丫头没安好心眼,非要伤如初的心。如初是没有生养一子半女,全戚家都很着急,但那也容不得外人欺侮她。

    “奶奶……”

    “唉,我老了,精神不济,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多玩会儿,我就不陪你了。”老太太又道,“如初啊,你扶奶奶进去。你上回花重金给奶奶买的那个什么皮的褥子真不错,我就说嘛,你能干,钱没有白花的道理。”她话里话外点明如初聪明会赚钱,又拉着如初走,摆明是不想让如初待在这儿受气了。

    白凝若一看,唯恐失去了刺激如初的机会,忙道,“老太太,我正好也要走了,这就先和您告个辞,以后再来看您。”因为如初是长孙媳,和她同辈的,她要走,如初没个不来送的道理。

    老太太一皱眉,看了儿媳一眼。戚夫人心领神会,刚要起身去送白凝若,如初连忙抢过话来道,“那我送送白妹妹吧?我长年随你戚大哥在外征战,我弟妹还年青,街坊邻居的,以后你若回娘家,就帮着照应下,我这边先多谢了。”她说着很虚假的客气话,站了起来。

    她明白白凝若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老太太和夫人想保护她,但她有什么好怕的吗?诚然,没有生宝宝令她心理压力很大,但在外人面前,她不会示弱的,特别是白凝若面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欠了小光,欠了戚家,可她不欠白凝若什么!

    如果为着这个不敢见人,让戚夫人以长辈的身份送一个晚辈白凝若,那她真是没出息到头儿了。

    老太太和夫人担心地看了如初一眼,如初回以坚定的目光和大方的一笑,让两位老人放了心。而才一出院子,白凝若就把两个孩子交给了丫环,转身对如初道,“带孩子真是累人,还是姐姐好啊,自由自在。”表面上抱怨,但满脸的自豪。

    但是如初早料到她要说什么,因此丝毫没受打击,淡然道,“早晚我也会累的,到时候还要请教白妹妹要如何带孩子呢。”

    白凝若尖刻一笑,“姐姐也是的,干吗自己累?要孩子也是讲缘份的,没有的,强求不来。听妹妹一句话,戚大哥已经是二品大员,不如让他收几个屋里的人,就算生多少孩子,还不得了是姐姐的吗?”

    “这种事我自然要亲力亲为,不会假手于人。”如初笑得傲气坦然,“而就算我没有子嗣的缘份,你戚大哥也只会有我一人,有郎如此,夫复何求呢?倒是妹夫,听说娶了妹妹这样的才女美女还不够,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有了三四房妾室,孩子更是多。说句不好听的,戚家也不是养猪,要那么多娃干什么?就算是豪富之家,听说妹夫每天风花雪月,俗物是不插手的,到时候家业只怕还不够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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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没敢没胆也没脸要月票,但大家居然给了十张。感谢那十位大人。

    叩谢。

第五回 下策

    白凝若没讽刺到如初,却被反将一军,气得脸都白了,干脆也顾不得面子了,直接道,“男人家,谁没个三妻四妾,就姐姐管得戚大哥紧。可是物极必反,谁知道戚大哥心里是不是也愿意?或者是,只是怕了姐姐你呢?没个一男半女的,人这一辈子也不完满。”

    “谁知道呢?”如初点头微笑,一点不气,“人哪,这辈子不活到死,也说不清过得是好是坏。我但求无愧于心,自己快活,夫妻和美,管别人去死。啊,天色不早,白妹妹请回吧,怕路上不好走。唉,妹夫也真是的,怎么不来接?要是你戚大哥,才舍不得我一个人走夜路。那什么,有空多来家里玩。”说完,抬步回屋,脊背挺得笔直。

    虽然心里不舒服来着,但这番唇枪舌剑,她寸步不让,最后大胜。

    而白凝若被如初一顿抢白,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正站在那儿喘大气,低声咒骂着,忽然见戚家大门开了一条缝,窦氏悄悄从府里溜了出来。

    “见过白夫人。”她忙着上前行礼,一脸期待。

    白凝若一看到她,眼睛一亮,报复的计划立即涌上脑海。胡如初不是炫耀自己的男人专情吗?她倒要看看,姓胡的贱人发现元敬也收了好几房小妾,还有什么好傲气的!下回见了她,还抬得起头来吗?

    “哦,你过得还好吗?”她换上和蔼可亲的笑脸道,“有什么难处只管和我说,我即介绍了你来,就不会放任着不管。”看窦氏的脸色,再加上刚才对戚老太太与夫人的试探,都让她很明白,给元敬纳妾的事八字还没一撇。或许,她可以推波助澜一下。

    豆糖见左右无人,才叹息着道,“我是个苦命的,承蒙白夫人关照,却始终是狗肉上不了酒席,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受苦罢了。”

    白凝若一招手,“别站在这儿说话,怪惹眼的,先跟我上马车吧。”说着,率先钻上了车。

    豆糖犹豫了下,也上去了。

    车上,白凝若的一双儿女让她折腾累了,已经倚在水容姨娘的怀里睡了。本来豆糖见车上有别人,还有些不自在,但白凝若说起水容之前是她贴身婢女,如今也被爷收了房的,绝对是一条心的人,但说无妨。

    豆糖见此,也就把心里的疑虑和戚府目前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

    白凝若一听,撇了撇嘴道,“老太太和夫人也是的,胡如初自己生不出来,倒像是对戚家有功了,一家子哄着她,就连纳个妾也要演一出戏来,何苦如此。她要是个醋坛子,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那是个泼货,就算是你和那唐家姑娘正式为了妾,也保不准她大吵大闹,最后你们还是会被打出家门。”

    “那可怎么办哪,求白夫人做主。”豆糖一听,立即惊吓到了。

    白凝若皱着眉想了想,似乎很为难似的,半天才说,“想在戚家待得稳,所依靠的只能是孩子。那母老虎势大,压得老人和男人全抬不起头,可她毕竟生不出来,情上理上都怯了几分。”

    “可是……老太太和夫人硬要我们先讨了少夫人的欢心,才肯让我们为妾。偏偏,那个唐氏是个不争气的,白生就一幅好容貌,却天天想着只当丫头算了,不肯争上一争。我现在正没办法呢,不知怎么说服她才好。”豆糖很烦恼。

    “你傻了,为什么给自己树敌?”白凝若道,“刚才我看了那丫头一眼,绝对算个美人,如果你们同时为妾,只怕你争不得宠去。虽然老太太和夫人是想多给元敬收上几房妾室放在家里,但谁先生了儿子,谁才吃香。那丫头当然要拉着,但你也得先拔了头筹才行。”不仅唐家丫头要拉着,将来有机会,她会再介绍点女人给元敬,最好他能收个十几房,气死胡如初才好。

    “可是……可是……我怎么才能拔了尖去呀。”豆糖很为难,“上边老太太和夫人有言在先,要讨少夫人的好,我见少夫人淡淡的,没显出多喜欢我,也没显出多喜欢唐姑娘来。而说起自己,我比不上人家美貌,又是个嫁过人的残花败柳之身,只怕更没有机会。”

    “笨。”白凝若点了一下豆糖的额头,“你来戚家前,老太太和夫人怎么会不打听你的情况。她们自然知道你是嫁过人、生过子的,但她们还是让你进了戚家门,做为妾室的备选,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们不介意你是不是完璧之身,而是看中你生养能力强。你自己想想,你怎么会没有优势呢?只要你先一步和元敬有了夫妻之礼,怀上了孩子,最好一举得男,我就不信那胡如初还能把你怎么样?就算她凶恶些,可也不能伤了戚家的根,更不能把孩子的亲生母亲怎么着。戚家毕竟是官宦诗礼人家,胡如初再厉害,老太太和夫人也绝不会允许她坑害人的,到时候母凭子贵,你才能出头呀。退一万步说,戚家若不讲理,你不还有我吗?我会给你讨公道的。”

    白凝若说得言之凿凿,令豆糖燃起了希望,不过她还是不知道具体怎么做,于是拿疑问恳求的目光望向白凝若。白凝若灵机一动,笑道,“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敢不敢做。虽然有风险,但一旦成了,以后的事就好办了。”

    “到底要怎么做。”豆糖一脸期待,“白夫人,您是好人,快告诉我吧。”

    白凝若故意沉吟了一下道,“你找个机会,就说回娘家探病,拿一件老太太或者夫人的信物,最好是不常用的,这样不容易被发现。然后,你直接去军营,跟戚大人说,老太太和夫人许了你做她的妾,怕少夫人不肯,就差你到军营了。戚大人血气方刚,男人嘛,只要你做得好,让他……他就一定不会拒绝,到时候三天两夜的,你够本事怀上孩子,一切不都成了吗?”

    豆糖目瞪口呆。

    这样……行吗?这不是自荐枕席、不知羞耻吗?万一戚大人看不上她,她以后的机会不也没了吗?

    一边的水容也吓了一跳,想说什么却住了口。小姐和以前不同了,现在变得歹毒起来,都是姑爷的不好,天天在外拈花惹草,换做是谁,性子只怕也变了。

    水容叹了一口气,白凝若却没有在意。但她知道这计划对窦氏来说,确实是大胆了一点,因此也不再多劝,只道,“你自己掂量着办,我是不会害你的,但这可以作为实在没办法的办法。假如到最后,戚家一家子都拗不过胡如初,也只有铤而走险,出此下策。关键是孩子,只要怀得上,这番破釜沉舟,至少结果会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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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在写虚海和小严相与如初的前世今生故事。

    打算写成三世,小光是第三世。前面还有两世,是分别与虚海、小严相的。

    正在写,希望可以插得到正文中来,这样为结局也埋下了伏笔。

    希望大家会喜欢吧。

    谢谢。

第六回 铤而走险

    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间就到了月末,老太太的“病”按计划是该好了,如初也将离开戚府,到军营随军去。

    而自从跟白凝若偷偷见了面,那个大胆又无耻的计划就一直盘旋在豆糖的心头。因为心里有事,她倒沉静了下来,反观察着如初对她的态度,每天考虑着自己成为戚继光小妾的可能。

    这天,她看如初进了老太太的屋,夫人也跟着进去了,就逮个机会到窗根处偷听。

    只听如初道,“……糖豆留下,豆糖就不必了……”

    她没听到前面,但这句话却有如劈雷,震得她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后面的什么话也听不到了。其实是老太太问起如初对家里人员的安排,如初说点心铺子那边留下糖豆来帮着管理就行。豆糖是手巧,做点心做得好,但这样的熟练工作坊中有不少,倒不必她也去掺和了,不如让她帮夫人管家。

    “这两个丫头,你还喜欢吗?”老太太别有用心地问。

    如初感觉很奇怪,毕竟这两个丫头是侍候老太太和夫人的,何必那么在意她的意见呢?但老人家既然开了口,她就如实地道,“其实都还是不错的,但我比较喜欢糖豆。虽然她不爱说话,可是冷眼旁观,她其实人品性格都很好。长得美,又没有美人们常有的傲慢和无理,性子和顺,留在家里不错的。”

    老太太一听她这么说,和戚夫人对视一眼,都有心花怒放之感。因为从口气中听得出来,如初对糖豆很满意,这样将来把糖豆给元敬收了房,如初尽管还是不开心,但接受起来容易多了吧?

    如初不知道老太太和夫人的心思,继续说道,“豆糖其实也不错啦,但可能是年纪大着几岁,有点老于世故,而且有些市侩气。不过咱们戚府留着她是为了做事,其他不相干的也无所谓了。”

    老太太和夫人买下豆糖,就是因为她会生养。听如初夸糖豆,很怕她看不上另一个,现在如初说不相干的无所谓,那么也该把豆糖留下来才是。

    二老心中窃喜,又有些惴惴不安。如初是不明就理,高高兴兴的收拾东西,打算过两天就回小光身边去了。而另一边,因为院子里有人干活,豆糖就只听到那一句就走了,心中盘算了半天,眼见就要到手的好日子快飞了,终于决定铤而走险。

    她照白凝若的意思,对老太太和夫人说娘家爹病了,要回家去侍候两天。二老都是善心人,对下人又一向非常好,再加上考虑到将来豆糖可能为戚家带来子嗣,不仅慷慨准假,还封了一包银子,带了些补品什么的。甚至,还给她雇了辆驴车。

    豆糖坐驴车出了鲁桥镇后,立即转了方向,拿那些钱买了饰物衣裳和酒果肉蔬等物,然后直奔海防卫所在地。到了地方,才知道那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不过她虽然没见识,却倒还机灵,端着架子说她是戚大夫新娶的妾室,要先到营房中去等。

    那几个守兵一听,大吃一惊。

    谁不知道戚大人有名畏妻如虎?没想到居然敢娶了妾室。本来他们不应该轻易相信,但结合戚大人的情况,再看到这美貌小娘子悲悲切切,凄凄惶惶的样子,再联想下这回夫人没和大人回来的现状,就不由得不相信了。

    毕竟哪个女人疯了会跑到营地来冒充妾室,看样子一定是正妻不容,这才跑出来投奔大人的。唉,真是可怜哪。戚夫人什么都好,可惜是个醋坛子,自己不能生还不许大人纳妾,实在有点过了。

    基于这种同情的心态,又考虑到一个娇弱的女人不可能掀起多大的波浪,居然放豆糖进去了。

    豆糖只觉得一切顺利,是老天要帮她,不禁欢欢喜喜的精心打扮起来,然后又收拾了屋子,整治了些水酒菜肴,弄得像新婚洞房似的,然后就忐忑不安地等着戚继光回来。

    而戚继光回来得很晚。他本来就治军严谨、训练刻苦,加上这些日子如初不在身边,更是成天不是练兵,就是研究军事兵法。饭自然也在外面吃,今天还因为思念如初喝了点酒,昏昏沉沉地进了门,根本没注意几个守兵的暧昧眼神和窃窃私语。

    “大人,您回来啦。”一进门,就听到一个女人说。

    他一喜,还以是如初提前回来,给他个大惊喜呢。但随即他就听出那不是如初的声音,立即警觉起来。抬头一看,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红扑扑、香喷喷的女人,有点面熟,可却不太认得。

    “你是谁?”他倒没有立即拔剑,恶言相向。倘若对一个女人也如此紧张,随意出手,那可就太没有为将的风度了。

    豆糖误会了他的意思,见他没有生气,胆色又壮了几分。

    “我姓窦,少夫人赐名豆糖。”她含羞低下头,“是老太太和夫人……叫我过来……侍候大人的。”

    酒精,使戚继光的脑子有些糊涂,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想了会儿才明白这女人是奶奶和母亲给他送过来的妾!再想想,这女人确实在府中见过,不过从没有在意。

    这不禁令他大为生气,虽然之前奶奶和他提过这事,但他的态度也很明确呀,现在巴巴地送过来一个女人是什么意思?让他偷偷摸摸的娶,瞒着如初吗?什么叫少夫人赐名,难道如初也同意了?

    “少夫人怎么说?”他强压怒气,缓缓地道。

    豆糖被他的气势压得不敢直视他,只得低着头说,“少夫人说……说……说我是可以留下的。”她应答得含含糊糊,如果戚继光不是了解如初,会把这话理解为如初同意他纳妾。

    但他了解如初,知道她对感情的执着和珍视,不管什么情况,她都不会允许第三个人介他们入两人之间,所以他一听就知道这是一句假话。但他没想到这女人敢自作主张,还以为是老太太和夫人的授意,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为什么奶奶和母亲要管那么多,让他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她们不明白,他现在已经很幸福了吗?

    “少夫人说你可以留下?老太太和夫人让你来的?”他不禁冷笑,“那你自回到少夫人、老太太和夫人身边去,别在军营里吵扰。”他尽量克制怒气了,因为把火撒在一个前来暖床女人的身上无意义。但是等有机会,他必须和奶奶与母亲谈一谈。

    豆糖一听,立即惊慌失措。这是她拼命的一搏,后半生的幸福就在此一举,怎么能轻易就离开?所以无论如何,她豁出一切也得继续下去。

    于是下一秒,她脱光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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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一下更新的安排。

    这本书打算4月30号连载完毕。明天是这周更新的最后一天,当然会继续剧情。

    下周一到周四,是前世今生的回忆,是根据读者要求所加的关于虚海和小严相与如初前两世的爱情纠葛。

    这一部分打算日更五千,分四天完成。不是外篇,而是为了和结尾响应而插入的支线剧情。另提醒大家,这部分出版稿中没有。

    然后就还剩下六天更新,本书全部完毕。

    今天跟大家说这个的意思是,如果不想看如初回忆前世今生的内容,下周一到周四可以不必订阅。喜欢的朋友,会看得比较爽,因为字数比较多。大约会花费大家四到六角钱吧。

    提前报告,大家自己决定吧。

    谢谢。

第七回 可耻的失败

    戚继光皱紧了眉头,十分的不耐烦。

    裸女就在面前,是男人就不会无动于衷,何况豆糖长得还不错,身段也算玲珑有致,可是这举动却惹恼了他,气得他转身就走。

    豆糖立即扑倒在地,抱着他双脚,娇泣道,“求大人垂怜疼爱。”

    戚继光一抬脚,把她踢到一边,怒道,“不知廉耻的东西!如果不是看在你是老太太的人,今天断不能饶你。还不快穿上衣服滚,非要板子打在身上吗?”

    豆糖爬了两步,再度抱着戚继光的脚道,“贱婢不求别的,只是看大人膝下空虚,想替少夫人为戚家延续香火。真的别无所求,请大人明鉴。老太太和夫人对贱婢恩重如山,如今贱婢只有这一件事可以报答。”她说得极之恳切,倘若不知她心思的,还真以为她有多么真诚伟大呢。

    戚继光不为所动,而且听她说到子嗣的问题,又是一阵恼火,厉声道,“我与少夫人子嗣的问题,还轮不到你来管。我现在给你半柱香的时候,假如你在这段时间内还没收拾好,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把你扔出去。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用力甩脱豆糖,大步走出营房。先是把放豆糖进来的岗哨骂了一顿,声明第二天会依律处罚他们,然后在营中走来走去,心里怨怪奶奶和母亲,烦躁的模样把守兵们全吓坏了,因为他从来没这样过。

    等时间差不多到了,他就重回营房,看到豆糖不敢违命,已经穿戴整齐,随即走到书桌边写了封措词激烈,满纸埋怨之意的家书,叫来一个小兵,让他把家书和豆糖全送回戚府去。

    到这个时候,豆糖还想挽回,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色情攻势不行,又改为柔情攻势,打同情牌,可戚继光就像海边那冷硬的岩礁,半点反应也没有。最后连那小兵都有些觉得戚大人不通情理了。可戚大人那目光像杀人一样,他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于是,在白凝若授意下的豆糖色诱计划就这么可耻的失败了,甚至连一点波折也没出现。豆糖哭哭啼啼,不想想自己的错误,却一直觉得是自己姿色不够才会没成功,觉得假如是糖豆来,戚大人就一定会照单全收。她不禁觉得老天对自己不公平,更害怕随之而来的惩罚。估计,她在戚家再无容身之处了吧。

    这一次,豆糖倒料准了,戚夫人接到戚继光的信,也气得不行。她何时派豆糖去军营,给自己的儿子暖床了呢?一定是这丫头自作主张。也怪她和老太太盼孙心切,结果找到一个不本分的女人来。看来如初的眼光不错,她早说这个豆糖老于世故,今天看来,心机也格外龌龊。

    “收拾收拾东西,离开戚府。”戚夫人冷冷地道。

    豆糖自然苦苦哀求,可戚夫人其心如铁,哼了一声道,“你这样有本事,我们戚府侍候不起。再说,我们戚府也不收这样不知羞耻的东西。”

    到这个节骨眼儿上,豆糖为了能留在戚府生活,也不介意只当佣人丫头了,而且把白凝若主动供了出来,表示自己是受了蒙蔽的。可戚夫人听到这些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当初自己看好的儿媳白家姑娘是这么阴险下流。

    她并没有同情豆糖,而是吩咐家里的仆人们,下次再见到白凝若,不许她进戚家的门。从此以后,戚白两家再无交往。而且着人立即撵了豆糖出去,只说她手脚不干净,偷了夫人的首饰。

    豆糖心思花巧,一心要攀上高枝,与人为妾,再不做下人,没想到机关算尽,到头来仍是一场空。不仅如此,连活命的地方也没了。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去找白凝若,把情况一说,倒把白凝若也气得够呛。不过白凝若是气豆糖愚笨,没能使色诱之计成功。

    “那现在我怎么办呢?请白氏夫人垂怜。”豆糖哭着道,“这事传出去,只怕我再也找不到人家做活了。难道天下之大,就没我的活路了不成?”

    豆糖所说的“传出去”三个字,令白凝若吃了一惊,生怕自己幕后主使的事为人所知,不得已把豆糖暂时留在自己家帮佣。没想到不久后,豆糖勾搭上了她的相公,还生了儿子,就是用她所教的办法,最后被立为妾室。白凝若是害人不成终害己,好在她的相公早有好几房妻妾,也不多这一个了。但这口恶气却一直窝在她心里,当然这是后话了。

    而这边,豆糖一走,戚夫人就把发生的事和老太太一说,老太太听了也觉得后怕。

    “幸好今天如初出去了,不然要撞个正着,咱们的计划全得失败。”老太太心有余悸,“但想想,这也是好事,至少咱们知道了豆糖的人品,免得进了家门再后悔。现在只剩下糖豆一个了,希望她争气,能给元敬生个儿子。”

    戚夫人犹豫道,“这件事还要进行下去吗?看得出,元敬对如初那才叫一心一意,咱们娘俩儿掉这样的花枪,回头再惹恼了他。”本来,戚继光极为孝顺,戚夫人断不会怕他的。但在这件事上,戚夫人总觉得缺理,所以情怯万分,看到儿子儿媳,连头也抬不起来。

    不过老太太却坚持道,“放心,只要糖豆这边不出问题,元敬那边我来担着。”

    戚夫人没办法,只得应承着。

    眼见几天又过去了,如初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到海防卫去。可就在这天,突然有人送了信来,而且一送就是两封。

    如初很纳闷,谁会给她写信呢?她爹胡大海有事,总是叫人来捎信儿,从不写信的。细一看,却是先喜后惊。因为第一封信是虚海来的,说已经从金陵办事归来,从庆善号中得知如初在戚府,近日就回海防卫去,于是定了时间地点,约了如初一起走,还说就不到戚府了,免得还要惊动老人家招待他。

    而第二封信,却是销声匿迹很久的严世蕃所写。说有事秘密到了济宁州,希望可以见上一面。

    如初是很想和虚海一路同行到海防卫去的,而对于严世蕃,虽然一想到多年不见,再见尴尬,但却是不能拒绝的。他对她那么好,她不能不理会他的任何一点正当的要求。可要命的是,这二位大人约她见面的时间地点居然如此一致,而且都没写信的落款,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所以再通知改期也不大可能了。

    要不,就一起见?

    当初虚海和严世蕃在俺答之乱时是见过面的,而且还共同营救过她来着,那么他们之间应该没有大的过节,肯定不会当场发生冲突。

    所以无论如何,先见一面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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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声明,下周是关于虚海和严世蕃与如初前生纠葛的支线剧情,大约更五天,每更的字数是四、五千吧。提醒大家,有兴趣的订阅,没兴趣的可以不理会。

    谢谢。

第八回 三生三世这一世(1)

    在相约的时间和地点,如初先到了。

    她心中有些忐忑,虚海师兄倒没什么,现在她已经把他当亲哥看待了,但是严世蕃……

    他那番深情,她不是不感动,只是爱情是一件很残忍的东西,它给了别人,那么不管其他人再如何努力也不能拿回来再重新给予了。

    所以,她对不起严世番。但是她无能为力,但愿她能有办法弥补。

    胡思乱想着,远远就看两个人走了过来,一个从左边来,一个从右边来,没想到虚海和严世蕃居然同时到达,令她的为难加倍。

    而两个男人见到她都显然很高兴,可惜在见到对方时也都一愣,随即都有点不高兴。

    “这不怪我。”如初解释,“你们给我的信都没有落款,我没办法通知你们,而你们定的时间和地点是完全一样的。”

    “这是缘份吗?”虚海忽而一笑。

    “我宁愿没这个缘份。”严世蕃恼火之下,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偶尔路过此处,见如初一面就走。以后只怕没有这个机会。听说虚海大师已经身在戚家军军中,常常和如初见面,现在就不用跟我抢了吧?”

    “在戚家军中,总是一堆人,今天我倒也想和如初单独谈点事情呢。”虚海态度温和,但寸步不让。

    平时,他们不会这样的。但在他们心里,既然已经不能得到如初,难道现在连第二名也排不上吗?

    如初很为难,在一边劝道,“大家早就认识,何必如此呢?我跟师兄有很多话说,倒也想知道东楼的近况。”她不知道历史上严世蕃何时倒霉,她得在此之前动手,改变历史,救他出那个既定的可怕结局。

    “你嫁了个好丈夫,抗倭的英雄。”严世蕃突然说,一脸落寞。

    看他这样,如初又不忍了,连忙岔开话题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咱们别这么婆婆妈妈了。既然从前一起经历过很多,今天就一醉解千愁好了。还有呀,我和一个男人出来,于我名声有损,但如果是我接待两个朋友,别人就说不出话去。既然你们一心为了我好,就别让我为难啦。走,到最好的酒楼去,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她说得豪迈,语意中又有点忧伤,两个男人都抗不住了。尽管都想和她单独在一起,尤其严世蕃,但却不忍拂她之意,也就委委屈屈跟在她后面。

    不过这情况和压抑的气氛在从早上喝到晚上后就改善了。在如意楼最好雅间里,三个人开始拘谨,但在如初刻意活跃气氛下,他们彼此间放开了心胸。

    “如初嫁人已经好多年了。倘若再让你重新选择,我有没有机会?”严世蕃坦言,一点不掩饰对如初不变的深情。

    虚海如今是俗家打扮,他本不想说出内心的话,但在酒精的作用下,也半真半假地道,“倘若我也来争呢?有没有机会?”

    如初咯咯笑着,“我本来不该来到这儿,不该认识你们呀。也不知道是什么千年缘份,才让我出现在大明朝。可是我今天我忽然感觉,似乎很久以前我们就相识了。说不定真有前世今生的缘份呢。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是不是?听说不管多么相爱的人,在下一世遇到的机会也很小。不过我来的地方距离现在有很多很多世了,也许我们是再遇到了也可能哦。只是,没能成为情侣罢了。”

    “照这么说,来生,来来生,也许我真的能得到你。”严世蕃好像是听到了什么重大的希望,两眼发亮道,“只要我肯等,早晚会重逢的。下一回,我一定要早出现,这样别人就不能和我抢你。”

    “小僧一向爱早到,何况有佛祖保佑,我觉得我比较有机会。”

    “屁话!下一世再遇到如初,谁也拦不住我。她一定是我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未必哦。”

    “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真话。”

    “唉,唉,不要吵嘛。”如初拦住就要争吵起来的两人,感觉虚海和严世蕃的行为与以住大大不同。或者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以后的事谁知道呀。”如初道,“我只知道这一世我爱小光,上一世,上上世不知道爱的是谁?都说了缘份是奇妙的,非人力可为,不要吵嘛。其实我也很得意的,有两个天下间最好的男人抢我的下一世呀。”

    虚海和严世蕃对望一眼,都点了点,心里也都想:不知道前世有没有和如初相爱过?后世又能不能再牵她的手呢?这一世被戚继光捡了先,以前也许是他们胜利了,以后鹿死谁手就不知道了。

    三个人都有点喝高了,说了些在平常人看来可笑又无聊的话。但谁也没注意到,有一个慈祥的老者出现在他们身后,轻轻地道,“胡如初,你和戚继光的姻缘还需要考验,可也许,你可以看看你前世和这两个人的情缘,希望对你有帮助。要知道你和这三个男人可是纠缠了三世三生的缘分哪。”

    说着一挥手,三个人全部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

    第一世,如初名为雨霖铃,是巫马国大将军之女,也是一个女将军。而她命令的人是……

    ……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晚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草木萧瑟,山峦连绵,巫马国的女将军雨霖铃骑在马上,带着她的部下悄悄在山中古道潜行,一任清冷如银的月光漫洒在她的身上。

    不知为什么,在这大战前的一刻,她突然想起了父亲,巫马国的兵马司大元帅,想起了父亲最爱的这首与自己同名的词。

    此番左丘国恃强凌弱、不宣而战,巫马国仓促应敌,满朝文武竟无人可用,只好由年迈的兵马司大元帅和皇上的第二子巫马临江联手上阵。雨霖铃心疼老父还在病中,于是主动请缨代父出征。

    母亲去世得早,她是由父亲一手带大。当别的女孩儿是躺在柔软香甜的摇篮里时,她却是在襁褓中被父亲绑在胸前,在马背上成长;当别的女孩儿拈花刺绣时,她读的是兵书,练的是箭术;当别的女孩到十五岁及笈之期,忙着选夫择婿时,她还在沙场上,像个小影子一样,陪着父亲练兵。

    多少王孙贵胄、将门虎子前来求亲,她数不清了,可她舍不得老父,一直不肯点头,更重要的是,她始终没有遇到那个她一心等待的人。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但心中总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对她温柔地笑,像父亲一样宠溺她,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会原谅她,又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无论她在哪,他晶莹清幽的目光都会照在她的身上。

    “报,前方发现敌军大部向虎口关行进。”探马来报。

    雨霖铃微蹙秀眉,明白敌军是要偷袭本军主力,让二太子所带之军不能与虎口关的守将会合,如果他们的阴谋得逞,战事将无可逆转,巫马国必亡无疑。

    “把人马分为两队,一队随冯副将速往临江关备战,另一队随本将军连夜追击,和二太子首尾相应,剿灭敌军!”

    “铃儿――”冯宝是大元帅的老部下,听雨霖铃这么决定,想要阻拦。

    “军令如山!”雨霖铃说着,语气虽然严肃,转头却对冯宝偷偷吐了吐舌头,一副小女儿的娇态。

    望着雨霖铃纵马绝尘而去,冯宝只能无奈地摇头。

    她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姑娘,和他的女儿同样的年纪,虽然她从小随父亲征战无数,单独领兵却是第一回。可是元帅交待过,要相信巫马国唯一的女将军的能力,服从她的命令,尽管冯宝看得出元帅说出这句话时,眼神里深深的担忧和不舍。

    儿行千里母担忧,同是为人父母,他怎么会不懂?可是现在,他却只能望着这位女将军娇俏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祈祷她的平安。

    然而,雨霖铃为了保住巫马军的大部不被突袭,在左丘军就要发起攻击时率先冲入敌阵之中,以几个小纵队把敌军分割开,让他们不能相互呼应。只是这样一来,她自己就身陷敌军的重围之中。

    就见她枪法轻灵,箭无虚发,胯下黑色骏马,马踏连营般将敌阵冲得七零八落,白衣翠甲上染得点点血红。可时间一久,终究敌众我寡,拼力坚持到巫马军的大部返身来围剿敌军时,已然重伤落马,人事不知。

    神智不清中,她辗转反侧,感到浑身上下如被火烤一样的疼痛。而就在此时,有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轻轻擦掉她脸上的冷汗,拨开她颈边的乱发,同时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乖,乖,忍耐一下,马上就会不疼了。”

    这是哪里?天堂还是地狱?如果是天堂,为什么她那么难受?!如果是地狱,为什么有人这么爱怜着她?他是谁?父亲吗?可是父亲的手因为长年握刀,掌心中全是老茧,没有这么柔软舒服,而且父亲虽然爱她如珍宝,却从来没有这样哄着她说过话,总是直着嗓门对她叫:“铃儿,快来,爹有好东西给你。”

    一抹抹清凉从她火辣的伤口上荡漾开,肩上、胸上、腹部、腿上,这大大的缓解了她的疼痛,使她有一阵意识清醒,想努力睁开眼睛,看清是什么人在救她。

    可眼前不知为什么总是蒙上一层雾般,她的眼睛也完全无法聚焦,只看得见一个身影,衬着火光的黄色光晕,若有若无的。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认出眼前的人正是她等待和追寻了千百年的人,只有他的笑容才会像夏夜的凉风一样清浅、温柔。

    这一定是个梦!

    耳边是悉悉索索的脱衣声,然后她的身子被抱在一个宽大的怀抱之中。她舒服的长叹一声,脸颊在他的胸膛上噌了几下,让自己完全沉浸在梦里。

    “你不要走。”她喃喃地哀求,生平第一次如此软弱。

    “铃儿,睡一会儿吧。”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把湿润的唇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恍惚中,她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铃声,像春雨一样落入了她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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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这两天的更新字数会比较多,让大家看得爽一点,也会在下周回复到主线剧情。

    谢谢阅读。

第九回 三生三生之一世(2)

    叮铃――

    又一阵清脆的铃声把雨霖铃从昏迷中惊醒了。或许是因为名子中有个“铃”字,她从小就喜欢各种铃声,对铃声也非常敏感。

    奋力睁开眼睛看看四周,梦中人无影无踪,自己是身处在一个营帐中的软床之上,梦境的幻灭让她的眼泪滚落了下来。

    他走了,也许永远也看不到他了!她甚至没有看到他的脸。

    “你醒了?”正想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举手投足间英气逼人,尊贵威严,“嗯,不发热了,大夫说你只要退了热,就会没事。”他径直走到病床前,不由分说地摸了下她的额头。

    “你――救的我?”雨霖铃疑惑地问,眼前的男子和梦中人的气息有几分想像,但又不完全是。

    男人没说话,只是笑笑,阳光一般爽朗。

    “你是谁?”随着越来越清醒,雨霖铃开始意识到男人的身份。

    “巫马临江。”

    雨霖铃想起身见礼,因为她没猜错,他是此次保国之战的大元帅,巫马国二太子。这次领兵迎战左丘国,他会坐镇虎口关,而作为他麾下五大将军之一的她,守的是莫瞳关,那是整个防阵中的咽喉要地。

    “你还伤着,不要多礼。”巫马临江拦住雨霖铃道:“关隘的事你也不要担心,我们收到了冯宝的狼烟迅报,莫瞳关平安。昨晚那一仗打得漂亮,明月与你两相夹击左丘军,以五千人破敌三万,大捷!左丘国备战不足,现在又遭重创,短期内不会擅动,这样我们有了缓冲之机,你安心养伤就好。”

    “明月?”

    “我的军师。”巫马临江眼神中露出欣赏之意,“文武全才的人,没有他,我就如失了双手般。”

    听二太子这么说,雨霖铃好奇了来,在她心目中,军师都是文弱书生,没听过可以亲自上阵的,可二太子不等她细问,就叫进了两名侍女,服侍她喝水、换药、更衣。

    她以为做这一切时,身上会很疼的,没想到只是有些微痛,伤口和衣服也没有粘连。低头一看,伤口全部愈合了,衣服也不是原来的那一件。

    雨霖铃心里一惊,难道昨夜她所经历的不是幻境,而是真实的?真的有一个男人替她疗伤、敷药、换衣?她的伤遍布全身,那么,他不是把她看了个通透吗?

    想到这里,她的脸红了起来。虽然她生长在军营中,但一直处在父亲的极度保护之下,哪怕有一个小兵多看她一眼,也会被父亲威胁要挖掉眼珠子,所以她冰清玉洁得连手也没被男人摸过,现在有个人看遍了她的身子,尽管是迫不得已,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她要怎么办?嫁给他吗?可他是谁?

    “小姐,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又发热了?”一个侍女惊叫。

    “没有。”她躲开侍女抚上头的手,又一次回忆起那个男人温柔地抱着她时的感觉,脸更红了,“拿来我换下的衣服和绷带,给我看看。”

    包着伤口的绷带是原来她穿的中衣及里衣,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上面沾了些粉红色的药膏,初看上去像是浸出的血,但一闻之下就会闻到绷带上传来的花香和药草香。再看衣服,是月白色的丝绸制成,柔软光滑,里面夹杂了一丝丝比人发还细几倍的金丝,朴素中带着极度的华丽。

    看到这些,雨霖铃的心一点点抖了起来。她认得出那药膏是精花蜜宝,皇族中的疗伤圣药,丝绸的面料也是巫马国的皇族才可以用的亮金绸。这也就是说,救她的人是皇族中人,再想想二太子给他的几分熟悉感觉,难道,他是她的梦中人?

    “二太子身上带铃铛了吗?”她握紧了手中的衣服问侍女。

    衣服是梦中人身上的,她穿上时还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细心妥帖,他的满心怜爱。真的是二太子吗?那为什么他可以那么淡然,那么自在地与她相处呢?以后她要怎么办?

    “二太子身上没带铃铛,不过他的马有马铃,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好听得很呢!”侍女答。

    就是他!皇族的药膏、皇族的衣服,还有她在昏迷时听到的铃声。也许他装作淡然的模样,是为了怕她尴尬,因为她毕竟是女人,那种程度的赤裸相见――

    救命之恩、肌肤之亲、铃声、熟悉的感觉,原来巫马临江就是她一直等的人吗?!

    …………

    “她是大姑娘了,可眼神还是一样率真无伪,还记得她初入宫时的模样吗?”巫马临江坐在帐外的草地上,与军师明月谈论起雨霖铃。

    “那么惊天动地,怎么会不记得?”明月悠然一笑,眼睛望着天上的云彩,三年前的情景一幕幕浮上心头。

    那是大年初一,高官重臣们照例要携家中的女眷入宫,给皇上皇后拜年。兵马司大元帅在年前两个月荡平北方流寇,搬师回朝,于是被皇上盛情邀请参加御宴。

    “朕听说你在两位夫人去世后就没有续弦,身边只有一个女儿,是我国第一女将,箭法无双。刑部报文说,令嫒回京两月,一直致力维护京师治安,帮刑部抓了不下两百来人。这个,哈哈,朕倒要见识一下将门虎女的风采了。来啊,宣雨霖铃到御花园候驾。”

    御花园年前才修缮了一番,不仅添了些奇花异草,还有许多珍禽异兽,皇上对此颇为喜欢,常常会在花园里赏景,此时带着群臣们前去花园,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花园里一片狼藉,每隔数步就有一只珍禽倒地而死,一株从域外移植来的极品兰花被连根拔掉,丢在地上,碧水湖中更是一只水鸟也无。

    庭院正中,一名太监正和一个小姑娘拉拉扯扯。这小姑娘身着白衣翠甲,脚下一双翠绿的小蛮靴,乌发高高束起,斜插一只鸟羽,脆生生、俏丽丽的,只是脚边堆了几只水鸟的尸体,五彩斑斓,颜色倒也好看,但看着让人心疼。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大怒。

    “禀皇上。兵马司大元帅之女雨――雨霖铃,把皇上的珍禽都射死了!”执事太监气急败坏地说,指了一下站在身后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倒也知礼,先跪下给皇上请了个安,然后就瞪着一双眼睛向皇上瞧,眼神中又是好奇又是崇拜,竟然让皇上的心头火弱了三分。

    “简直胆大包天!”皇上摆出威严的样子,哪想到雨霖铃没有丝毫惧怕,反而讨好地笑笑,像是和父亲撒娇的女儿一样,让皇上的心火又弱了三分,对执事太监道:“你说!”

    在无数道震惊的目光中,执事太监战战兢兢地道:“奴才奉旨带她到御花园候驾,才把弓箭给她,哪知道她一箭就射死了皇上最珍爱的孔雀王。奴才说她闯了大祸,可她却说皇上定会夸赞她的箭法如神,因为她是从圣鸟的左眼射进,然后从颈侧而出,这有个名堂叫‘斜云鬓’,这种箭法全巫马军只有她一个人练了出来,皇上见了一定高兴。为了证明她不是偶然射中,雪天鹅、五彩鸳鸯、丹顶鹤――就连挂在廊上的绿鹦哥儿也被她放出来一箭射死。”

    皇上和群臣听得目瞪口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元帅则急忙跪地叩头道:“臣罪该万死,养女不教,不懂礼仪,请皇上降罪老臣,饶这无知小儿一命!”

    “爹你为什么这样说。”雨霖铃瞪大了眼睛道,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点没有害怕或者后悔的样子,反而像献宝一样对皇上说:“我也不是全射死了啊,只是射死了漂亮的啊。那个什么孔雀,羽毛那么漂亮,正好给皇上做个凉扇啊,这样皇上在夏天批奏折时就不热了。唉,我想把证据拿来给皇上看哪,可是这个可恶的太监一直碍手碍脚,还哭哭啼啼的不肯,可是我一箭也没有射偏哦。其实我想把那个大白水鸟的毛拔下来,给皇上做个被子来着,听说贴在鸟皮上的绒毛很暖和啊,这样皇上冬天的时候就不会腿疼了。可惜数量太少,不然先做个垫子吧。”

    看着一地的鸟尸,皇上的心都在滴血。可是他从没见过这样胡闹的姑娘家,也没想过这小姑娘会注意到他那双一到冬天就会疼的腿。他为帝多年,早就能应对各种突发事件,可这次却只能无奈地发呆,直到寂静地花园中,一个人笑了起来。

    那笑声如此清朗,如春风化雪一样,再看雨霖铃的小脸脏了,鸟羽也歪了,皇上不禁莞尔。大元帅见事有转机,立即再度请罪道:“请皇上降罪老臣,饶恕小女无心之过。”

    看着大元帅一脸风霜,满头白发,皇上心中一动,直接卖个人情道,“此女胆大妄为,本罪无可恕,但看在大元帅多年来南征北战,战绩彪炳、劳苦功高的份上,罚父女二人站殿一天,下回再犯,定严惩不怠!”

    …………

    “世上美女众多,可这般可爱的,她是独一个呢!”巫马临江拉回思绪道。

    “二太子喜欢她吗?”明月问。

    “当初众位皇子,有哪一个不为她着迷的。”临江回答得直率。

    …………

    他笑得和当初有点不一样了呢!雨霖铃又偷看了二太子一眼。

    养伤已有月余,二太子军务繁忙,但每天还是不忘来看她,给她带些女孩家喜欢的甜品零食,讲讲笑话,等她伤好到可以骑马了,还带她上虎口关有名的金马泉赏了一回景。

    二太子对她如此之好,她心里的滋味却怪怪的。

    不是他不英俊、不是他不体贴,更别说他的背景和尊贵,还有他明显表达出来的情意,只是她始终觉得和他隔着一层什么,说不请是哪里,只是没了那一夜他给她的温柔感觉,就像阳光来了、冰雪消融。

    自从意识完全清醒后,她记起曾经与这位二太子见过面,就在三年前的皇宫里。当时她不懂事,把皇上的珍禽全部射死了,皇上震怒时,一个人突然轻笑了起来,好像觉得这是件有趣的事。

    当她循声望去,在一群人之中独独认出了一双眼睛,那么黑沉幽深,却又那么温暖和煦,两种相反的感觉奇异的揉合在一起,让她第一次明白黑色也是让人感到安全的颜色。

    两人的目光相遇,那个人对她笑笑,以至于她只注意到了他的笑容和眼神,却忽略了他的长相。记得当时他也年青,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清癯优雅、贵气十足。

    她被罚和父亲站殿,父亲虽然年迈,但威武端方,只是她站不住,像个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父亲喝斥她,从小到大从没有这么严厉过。她生了父亲的气,果然一动不动,皇上赏赐的茶也倔强着不肯喝,还是那个年青人走来,一臂环着她的脖子,一臂端着茶盏送到她唇边,轻轻地说:“乖啦,喝一口。”

    她喝了一口茶,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年青人,再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或许,她总是希望遇到一个有好看微笑的男人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或者在她十五岁的心里,就已经爱上了拥有这样笑容的温柔男子。

    现在,他在她面前了,依稀中还有当年的影子,为什么她却不确定了呢?是她长大了,还是他变了?他依然气质尊贵,但英气外露,咄咄逼人,已经有了君王的模样,听父亲说,皇上属意二太子为储君,虽然拥护大太子巫马临水的那一派人激烈反对,朝中为此暗流涌动。

    “你这是第一百次偷看我了。”二太子巫马临江抬起头来,“我的侧脸很好看吗?要不,我让明月给你画一张我的侧身画像吧。”他此时正俯身在长桌上,批阅那一堆公文,看样子即疲惫又兴奋,似乎认定巫马国必胜。

    自从上次左丘国偷袭未果、反遭重创后,一直以来按兵不动,这给了巫马国极大的喘息之机,举国上下积极备战,无数的探马和细作出关侦察,关内则昼夜忙碌,闲人就只有她一个。

    “你的军师忙成这个样子,哪有时间画像。”雨霖铃撅起了嘴,心里没来由地漫上了明月的影子。

    她呆在二太子的营帐养伤这么久了,却没有见过明月一次,或者说只是远远的见过,模模糊糊的,只有一抹飘逸挺拔的身影在她眼前掠过,举止步态都优雅恬淡,身着一袭白袍,衣袂无风自动。只要他出现的地方,一切的纷乱忙碌都会显得井然有序,就连这塞外的风也吹得和缓起来,而且没有一个女人在见到他后会不脸红心跳的。

第十 三生三世之一世(3)

    今天是全国悼念日,祝福玉树,希望他们能重要站起来,获得幸福。

    …………………………

    “左丘国若要侵扰我国,必先冲击我们五个关隘,所以这五关,一关也不能丢,这也就是上回左丘军明明还没有准备好,却要冒险袭击我部一样。”巫马临江说起军国大事,神色立即凝重起来,“但左丘国兵力强盛,我军宜采用稳守之计,时间越久,战线拉得越长,于左丘国越不利,我军离取胜之日也就不远矣。”

    雨霖铃点了点头,心想难怪父亲说这一战不是一年半载可以结束的,原来早就看清了形势。

    “可是要守,就要有良好的储备,明月就是在忙这些事。他认为本月内,左丘军必然来攻,所以这些日子连觉也很少睡了。铃儿,你是知道的,守城,有时候比攻城还难啊!”

    “这样说来,我也要尽快回莫瞳关了。”雨霖铃直起身子,“那里是五关的咽喉,肯定会遭围攻,冯宝一个人是守不住的。”

    巫马临江看着她,心里纠结着不忍与矛盾,他要坐镇虎口关不能离开,而放眼天下,能守住莫瞳关的就只有她,“你的身体还没有全好――”他试着解释给自己听,不舍得她去,却又不得不让她去。

    “不,做为守关的将军,我应该尽早备战。”

    “那――让明月去帮你吧。有他在,我放心。”巫马临江看看眼前女子清澈无伪的眸子,又想起她十五岁时上殿的表情,终于明白了父皇为什么没有降罪于她。

    “好,我去收拾一下。”雨霖铃转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灿然一笑道:“看我,又忘记改口了,应该说:元帅大人,末将这就前去准备。”

    看着她明朗的模样,巫马临江心头一热,走上几步握住她的手道,“战事凶险,我会再调给你一万精兵,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到时候你会成为二太子妃,金口一诺,绝不反悔,这个玉佩就是我的信物。”

    雨霖铃愣了,握着手中的玉佩,一时回不过神来。

    他要娶她吗?这不正是她一直期望的吗?一个高贵的男子,曾经对她温柔地笑过。何况他看过她的身子,就应该是她的夫君。他还是未来的天子,会带给她无尽的宠爱与尊荣。可为什么,他握着她的手时,她没有了心跳腿软的感觉,三年前他喂她喝那盏茶的时候,她明明心跳得要冲出喉咙,而现在却只想逃开。

    ……

    出了大营,雨霖铃跑到后山的金马泉,想平息纷乱的心情。手中的玉佩握得发烫,感觉有千斤重,就算放入衣袋内也是一样。

    “女施主,你骨相奇特,是天生情种,只怕有天定的姻缘,三世给了。”要回营时,她遇到一位须发皆白的道长。

    “那是什么?”她有点好奇,可心却莫名其妙地酸了起来。

    “这姻缘是纠缠三生三世而来,贫道不知道现在是第几世,但可以肯定你的有缘人是皇族之人。倘若嫁错人,这一世,可就错过了。”

    错过?二太子刚对她许下白首承诺,是天意还是巧合?

    “女施主珍重,这三世情缠是劫也是缘,常人难求,望您这一世不要错过了。”

    道长离开后,雨霖铃也慢慢向回走,反复想着这几句偈语一样的话,心里的野草一荒一荒地长,似乎她这一生已经错过了。

    “雨将军。”正在她思虑不已间,身边传来一个安稳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扭身猛了,只觉得一阵晕眩,身子被一只手臂稳稳扶住,“将军小心,是明月唐突了。”

    “叫我铃儿吧。”她撞进他浅笑的眸光中,心都化了。

    她藏起玉佩,心中决定一切以战事为重,有什么事,都留在战后再说吧!

    …………………………

    不出明月军师所料,左丘国不日便攻了过来,但由于准备充分,莫瞳关危而不倒,敌军猛攻了月余也没有攻破,但对于雨霖铃和守军而言,这一仗也打得极为艰苦,守城的最后一日,莫瞳关已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城墙上下,尸体堆积如山,甚至阻住了敌军攻城的路。

    这一仗的惨绝和激烈,就算从小随父亲征战的雨霖铃也没有经历过,幸亏有明月一直在她身边,在她最慌乱的时刻给她支持,在城关将破的时候,单人一骑,弥补了巫马军的缺口,直到又一队守军补充上来。

    她在城墙上弯弓搭箭,取万军中之敌首,每回累得手臂都抬不起来时,转过头去必会见到他关爱的眼神;她冲出城外追击败军之时,他会护在她身后,保护她的安全;她受伤时,他会小心地抱她入医帐,并强硬地命令她不准擅动;当她亲自去敌方探营时,是他与她同去,泅水爬山、埋伏隐藏、并杀出一条血路,一路背她回来。她从没想过,他的勇气和镇定在最关键的时刻成了她最可依赖的。

    “铃儿,闪开!”明月大叫一声,把雨霖铃扑倒在地。同时,一只从敌军射出的羽箭伴着尖锐的风声从她耳边掠过。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颈窝里,明月为了救她,被那只箭贯肩而过。

    “你受伤了!”她惊慌万分,全没了战场上的镇定,似乎失去他比输了整个战事还要可怕。

    “无妨。”他淡淡地说,猛地拔出折在肩中的箭,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温暖。那一刻,雨霖铃的心突然无力跳动,恍然沉浸在他的气息中,觉得这情景曾经见过很多次,就在她的梦中。

    父亲说这一战不是一年半载能打完的,事实上这一战打了七年之久,直到左丘国投下国书,俯首称臣。七年来,明月往来于莫瞳关和虎口关之间,使雨霖铃习惯了他在身边,他不在时,心里像缺了一块一样。

    只是,他让她琢磨不透,他能为她去死,却从没透露过一点情意,如影子一般在她生命中若即若离。还有二太子时时派人捎来的消息,提醒她有个二太子妃等她去做,提醒她必嫁入皇族才不会错过三世情缘。

    “父皇已经立我为储君,我也禀报了父皇要娶你为妻,并发誓今生只有你一人,不再立任何人为妃。”班师回朝时,二太子亲自登门,并且都带来了皇上赐婚的圣旨。

    父亲非常高兴,她却有些着恼,因为这桩婚事她并没有答应,可是她的不拒绝,岂非就是默许?明月呢?他在她心中又是什么?她爱他吗?他爱她吗?

    三世情缘的事她坚信不疑。现在一切不都应验了吗?不管她心中的辗转踌躇是为了谁,她都不要再错过了。再说,二太子对她这般好,以储君之尊,竟许诺今生只娶她一人,她一个被战争折磨得粗砺了的二十五岁女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现在因为立储的事,朝中不稳,大太子临水表面恭顺,心却不服。你早些嫁过去,我了了心愿,也有了余力,才好力保二太子,使国定免于动荡。”父亲也这样苦口婆心地劝她,让她作出决定。

    坐在龙纹花轿中,她掀起了红盖头,对着小桌上的铜镜照了照,发现自己竟然是美丽的,只是这美丽中有一丝惊恐和哀愁,似乎她不是要得到什么,而是要失去了。

    “铃儿。”轿窗边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

    一瞬间。她的心猛然揪紧,忽然明白了自己多日来的不安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等他来对她说一句话啊!或者是“恭喜”,或者是“跟我走吧”!可如果他真说了,她能违抗圣命吗?能让七旬老父以抗旨不遵而下牢吗?

    “这是送你的,相信二太子会对你一生都好的。”窗边递过来一个小盒子,也只有他才能靠近太子妃的花轿吧。可是,她看不见他的脸、他的眼睛,虽然她在此刻发现自己是那么渴想着他。

    茫然的接过,却说不出话来。而他也不说,只一直送她到太子府的大门口,相隔一层轿帘却咫尺天涯。她忍不住从窗缝中向外看,见他穿着一身劲装走远,不像是来喝喜酒,倒像是要打仗去。

    二太子大婚,仪式繁杂,雨霖铃任宫人们摆布着,直到傍晚才被送入寝宫。坐在镶金嵌玉的婚床上,她心慌意乱,有些不祥的预感,可又不知道是什么。慌乱间,明月送她的盒子从袖中掉落,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是铃声,而且是她重伤被救的那夜听到的铃声,声音极其清脆,如雨落莲台。

    她呆了,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一只翡翠铃铛!

    ……

    “告诉我,我受伤那夜是你救的我吗?”二太子一回宫,她就急着问。

    “是我在战场上捡到你的,当时你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昏倒,不,是睡在草丛里。”二太子不明白他的新娘为什么要在大婚之夜问这些,一低头见到她手中的翡翠铃铛,奇道:“咦,明月把这个给你做贺礼了吗?这是那年你入宫面圣后,他以翡翠雕成的。当年你一番胡闹,捕获了众皇子的心,没想到今天是我得到美人垂青。唉,想来明月可真痴,这么多年了,他竟然一直把这铃铛带在身上。”

    “他究竟是谁?”雨霖铃只觉得全身的血似乎都被抽干了。

    “难怪你不知道。”二太子道:“他是三太子巫马临海,不过因为其母只是一个宫人,而他却深受我父皇宠爱,为免起事端,从小就托病不出,很少人见过他的,明月只是他的化名。”

    原来是他!是他在战场上救起的她,在她十五岁时一笑解围,喂她喝水的是他,她心里记挂的一直是他!为什么她不忠于自己的感情,而要信什么预言呢?如果他们三世纠缠,还有什么能强烈过这种爱?为什么她又没有选对?

    “我要去找他!”她站起身说,可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兵戈之声。巫马临江和雨霖铃都吓了一跳,连忙冲出门外。

    就见整个寝宫门前一片混乱,庭院内乱箭齐飞,惨叫声中,已经有许多人倒在血泊之中,但仍有人不断从各个角门涌入。刺客的黑衣,侍卫们为办喜事而穿的红衣拥挤在一起,只为了互相砍杀!

    “拿我的弓来!”雨霖铃摘掉凤冠,对侍女一伸手。

    侍女转身待走,却被巫临江拦住:“今天你是我的新娘,明天你就是我的皇后,这点小事,不劳于你。”

    正说着,就见又一队人从外院冲了进来,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对着刺客围攻,局势立即扭转。

    “临海!”二太子喊了一句,而雨霖铃也认出那个保护者是谁。

    纷乱之中,雨霖铃望着那挺拔的身影,心里柔情四起。他啊!他终于还是来了。既然知道他也是爱着她的,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他那样绝顶聪明的人,一定早料到有人会刺杀,所以会做了准备吧?

    “大哥,不必骨肉相残了吧!”巫马临海的剑架在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上,揭掉面巾,正是大太子巫马临水。

    “临海,你为什么一定要帮临江,为什么非要抢走我最在意的东西。”无思大叫:“可是你的二哥却抢走了你最心爱的女人!”

    巫马临海的手一抖,下意识地看向雨霖铃,就见她一身红衣,站在雨檐之下,美得如一株火莲一样,眼睛望着他,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出来,这让他心里一阵澎湃。

    这个女子,他感觉爱了一生了,可是却从来没有靠近过!

    就在这转瞬即逝的时机里,巫马临水一滚身,脱离了三弟的掌握,伸手拿起脚边的弓箭,直指向了二太子巫马临江:“皇位是我的!你去死吧!”刺杀的失败令他丧心病狂。

    箭势狂急,可却是对着雨霖铃而来。她睁大双眼,向旁边一闪,可惜身上的嫁衣绊了她的脚,让她躲无可躲,此时就见眼前黑影一闪,明月再一次为她挡了一箭,只是这一次是致命的,铁箭直接穿胸而过!

    “为什么要杀铃儿?”巫马临江大叫:“你恨的不是我吗?”

    “我恨的是三弟!”被抓住的大太子大叫:“如果不是他帮你,你会得到皇位吗?雨霖铃十五岁进宫面圣,三弟就爱她爱得神魂颠倒,所以我要杀掉这个女人,让三弟也尝尝被夺去一切的滋味!”

    雨霖铃跪在地上,这一箭让她痛彻心扉,只抱着明月大哭:“为什么你不说?你可知道,我爱的本就是你,为什么你从来不对我说?!”

    “铃儿。”这是他唯一能说出的话,口中涌出的,更多的是鲜血。

    他温柔的望着她,听到她说的话,竟然感觉这将死之时是最幸福的。眼前闪现出初见面时的情景,她白衣翠甲,高高束起的乌发上,斜插一只鸟羽。从那时起,她就闯入了他的心里。

    他总是出宫去偷看她,看她在军中与小兵们斗箭,看她在街市打抱不平,看她与父亲撒娇耍赖,一直等着她长大,哪想到她后来爱上了他的二哥。

    不想让她因为赤身相见而尴尬、不想让她因为他们兄弟而为难,所以想成全她,哪想到她爱的竟然是他!幸福但也痛苦,因为这太迟了,只能由他的魂魄围绕在她的身边。

    “乖,别哭啦。”他努力挤出所有的温柔与情感,一次全给了她。

    ……………………

    几天后,京城附近的云宵山顶上起了一座孤坟。

    坟在悬崖边上,而对面的悬崖上有一间新盖的小屋。两座山峰以一条索桥相连。

    雨霖铃不忍扔下老父随明月而去,所以白天回到山脚下的小屋陪伴告老的父亲,晚上就来山崖上伴着她的至爱。

    她错过了,并在一个梦中明白了这三世的因果。可那又如何,真正的爱不会随时间磨灭,能够消磨的东西不是真正的情感。

    她不再祈求了,她只是等。三世算什么,千世万世的轮回也要等到他!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倘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她唱着这首西北的民歌,倾注下她所有的爱情。

    她把这索桥叫做阳间奈何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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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首先,这支线还是悲剧结局,因为如果喜剧,本书最后的结局就没有意思了。

    但,这一切是有希望的。

    另,现在的封面是出版封面,大家看还好看吗?

第十一回 三生三世之二世(1)

    “快来看哪,广林班的美姑娘走索了啊!”

    随着一声叫喊,九宫城集市的一块空地上立即被城民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都在兴奋地等待着广林杂技班最爱欢迎的走索表演的开始。

    场地中央,已经竖起两个高而陡的竹架子,竹架子中间拉着一条小儿手臂粗细的软索,离地约有两丈多高,此时被飒飒秋风一吹,空自摇摇荡荡,走索人还没有走上去,就已经有惊心动魄之感。

    红玉站在一侧竹架之下,等师傅说完开场白先亮了个相。一身红绫衣裤,纤腰上系一条同色板带,红色紧口毛底软靴,把裤脚扎进靴筒里,乌发高高束起,脸上略施脂粉,但身上却没有一丝首饰累赘,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小簇火苗一样。待众人的叫好声响毕,她便轻巧地登上竹架,凝视静气,抬步踏在索上。

    台下观众一阵惊叹,红玉却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姿态优美轻盈地表演起来。

    她喜欢走索,那让她感觉如鸟儿飞翔,而且她喜欢在高处偷偷看人们的脸,看那亿万众生中,有没有一张脸让她感觉特别亲切,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只是从心眼里这么喜欢。

    师傅常说她是走索的天才,一定是九天仙女下凡的,因为自五岁第一次练习上索,她几乎立即就掌握了这项技巧,别人走索不容一丝分神,可她却可以边走边想心事,尽管她走的是最难走的软索。

    快速向后三步,然后一个弯身,做了一招连云三叠,正当她起身时,衣领中藏得好好的玉坠突然滑了出来。红玉吓了一跳,身子自索上一歪,差点掉下来。

    台下的观众一阵惊呼,师傅和师兄也骇出一身冷汗,好在红玉借势压低身子,以绝佳的平衡力稳住身子,然后聪明的亮了个相,好像这场意外是故意设计的一样,博得满堂的彩声,而红玉虽然微笑着,心却跳得如擂鼓一样。

    她从没有这样过,这回大概是因为玉坠突然滑出关系。这块玉通体鲜红,只有铜钱大小,请玉器行的老板看过,不值什么钱,但师傅说这是捡到她时襁褓里带着的,大概是以后找回亲生父母的信物。所以师傅为她取名为红玉,所以她把这块玉当做性命一样看待,每天贴心挂着,所以她心底一直有个念头,要找人,找到一个人!随着她的长大,这念头愈发强烈,似乎她找了千百年似的。

    她在索上站稳,在做下一个动作前,下意识的向地面瞄了一眼,只是习惯性的动作罢了,目光却突然凝在了空地对面的一间药铺子前。

    一个年青男子正从里面走了出来,因为离得远,她无法看清他的眉目,只看见他一袭白衣,高挑的个子,没有像时下男子那样束发,而是随意的散着,负手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其步态和举止使他整个人初看上去就像一幅水墨丹青画,不过着色淡了些,显得严峻而冷酷。

    在他身后跟着两个家丁,再往后的,看模样是祖孙二人,老人一路跟着男子走,一路急急地说着什么,小孩子则不住哭泣,后来因为跟不上他的大步子,二人双双扑倒在地,老人更是一把抱住他的腿。

    那男子始终冷着脸不发一言,现下被阻住了去路,更是恼火,连用两下力也没有挣开,于是一掌拍到老人头上,让那老人和旁边的小孩子当然伏地不动,他则不再看这祖孙一眼,施施然走开了。

    红玉对这男子顿生恶感。他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富家子,没事带三、两恶奴出来欺压百姓的,可惜他一副好皮相,雅得像画中人,没想到却是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她从小跟师傅走江湖,受尽了欺压,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人。

    她心里一急,步子就乱了,站在索上摇晃起来,吓得台下观众又是惊呼连连,引得那恶霸样的男子也不禁向空地上看来。

    相距十几丈,她又在高处,可不知道为什么,那男子的目光一下与红玉相接。红玉心头一颤,没有来由的,就是感到从心窝中热烫了起来。她想错开目光,但却不能,只是胶着着,直到那男子突然抬步向空地走来。

    红玉吓了一跳,第三次差点出现失误,急忙做了几个计划中的动作应付过去,匆忙下索。

    “红玉,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受了风寒?”师傅一脸焦急和疼爱,伸出粗糙的大手抚抚她的额头。可还没等她回答,眼见那男子已经越众而出,一直走到她面前来。

    “这位大爷,请您在场边观看我们表演,场上乱,留神伤到您的万金之体。”师叔见这男子气质尊贵、身边的奴仆衣着华美,连忙讨好地笑着,上前拦住男子。他们江湖飘零,常有恶少垂涎班中女徒的美色,跑来寻衅滋事。

    “放肆!”师叔的手还没有碰到男子的身体,就被他两个手下推开,“谁敢拦我们城主?”

    城主?他是九宫城的城主严不臣?

    红玉瞪大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面前居高临下的男子,一瞬间被他的脸孔迷惑。

    这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吗?那个祖上战功显赫,因而受封领地的人?九宫城的主宰,九宫城的天?传说中他无论是治理封地还是带兵杀敌,手段都是凌厉刚猛,哪想到竟是那么年青,那么清秀,脸孔苍白得似乎有一丝病态,俊逸得倒像个画中人,哪里像一方霸主?除了他身上那股子严酷的劲头和眼神中的戾气。

    “这个,多少钱?我要买!”他一指红玉。

    “这是小女,不卖――不卖的。”师傅吓了一跳,又被眼前这年青男子的气势所逼,结结巴巴地说。

    “谁要她!”吕不臣鄙夷地道:“我要这块红玉。”

    “不卖!”没等师傅开口,红玉大声拒绝,并把那玉坠放入衣领内,害严不臣的眼光一直溜到红玉的脖子上,差点克制不住伸手去抢。

    他家世显赫富贵,什么宝贝没见过,寻常的美玉根本不放在眼里,可独这块玉,离那么老远,在这位走索姑娘一身火红的映衬下,竟让他一眼瞧中了,而且恨不得立即握在手里才甘心。这是为了什么,他不管,他向来率性而为,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随你开价。”他冷冷地瞄了一眼走索姑娘,长得倒不错,不过离他对女人的鉴赏水平差得还远。

    “多少钱也不卖!”红玉后退一步,还是拒绝,一手抓着领子,生怕玉坠被这恶人抢走,大概太紧张了,她觉得贴在胸口的玉微微跳动,有点吓人。

    这是她寻找父母的信物,是她和世人中的某一个联系的线索,怎么能够卖给别人?!就算她肯卖,这人好言商量她或许会考虑,可他越是强横,就越是激发了她的倔强。

    严不臣脸上闪过怒色,修长的凤目瞄了四周一眼,冷凝威严的气势立即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低下头去。红玉瑟缩了一下,不过仍然倔强的摇头,就是不肯卖。

    “臭丫头,真不识抬举,我们城主看中你的东西是你的福气,你还敢推三阻四的!”一个恶奴喊了一声,上前就要抓红玉,却被严不臣一个手势给拦住。

    “真的不卖么?”他目光烁烁的望着红玉,志在必得的眼神令红玉徒生反感,咬着牙迎上他的目光摇头。

    严不臣目光更是阴沉,但并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突然拂袖而去。

    有了他这一番搅场,班子里的节目也演不下去了,草草收场,好在广林班来九宫城三天了,在这个富庶安宁的城里,收入很不错。师傅本来还计划在这里多呆些日子,干脆过冬算了,但目前看来是不可能的,得罪了九宫城的主人,能留下条命就不错了,还能在人家的地头上混吗?

    “红玉真是的,不就是个不值钱的玉吗?看吕城主的意思,多少价钱随便她开,那时候整个广林班都有了着落,说不定可以在九宫城安定下来,省得这样到处漂。”

    “那个不提了,当时把我吓的啊,真怕吕城主生气,咱们全都――唉,红玉这丫头给师傅宠坏了,一点也不为大伙儿多想想。”

    “都闭嘴!那是红玉找爹娘的唯一信物,怎么能卖?你们这帮没出息的,要吃饱穿暖就凭自己的能耐,为什么要歪赖红玉!”师傅一步闯入后院的天井,打断了几个人的议论,训斥了他们一顿后,转到后堂去,就看到红玉眼泪汪汪的站在那儿,玉坠不在她脖子上,而是在手心里握着。

    “师傅,我也许――”

    “红玉,你都听到了?”师傅走过来拍拍红玉的头,“别怪师叔师兄们,他们是一时糊涂,可是咱们虽然是下九流,也是顶天立地的人,不能任人强买强卖的。放心,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九宫城,天高地大的,到哪都有咱们广林班一口饭吃。”

    然而第二天他们没有走成,因为一队府卫奉严不臣之命,请广林班到城主府去唱堂会。说是请,却和胁迫也差不多,但到了地方后,惊惶不已的大家才发现,吕府并没有虐待他们,除了不许乱跑以外,为他们提供了相当好的条件,吃的、住的、还另有花红拿,不懂事的师弟师妹还说,要是永远在严府里演杂技就好了,只有红玉觉得不对劲,因为严不臣只安排他们每天演一场,地点在严府后园的校场。

    每天这个时候,严府中的男男女女、主子仆役全围在一边观看,和过年一样热闹,唯有严不臣,只在红玉走索时才来,面无表情的看,然后回身便走,似乎只是来看她,或者是她脖子上的玉坠。他对广林班没有任何要求,除了要求红玉的走索时间固定外,就是要她必须把玉坠放到能看得到的地方。

    每个人都沉浸在这样适意的生活里,只有红玉不安着。在校场一排排的可怕兵器间表演本就感觉杀气腾腾,何况严不臣的冰冷目光一直随着她身上的玉坠转,每天早、晚两次还都会派一个人来问,“玉,要卖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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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看到姓氏和性格,能猜到这第二世的男主人是谁吧?

    66觉得写得还是挺好的,这支线,咋没人评论涅?

    谢谢。

第十二回 三生三世之二世(2)

    他为什么非要那块玉?是真的喜欢得要命,还是这玉中有什么秘密?或者这只是一种任性,看中的就一定要得到?有时,红玉被严不臣的目光盯的发毛,恨不得当场就把玉送给他,可一看到他俊帅但又傲慢的脸,她就想和他抗争到底,况且每当她想拿走那块玉,就感觉要拿走她的命般难受。

    这玉是她和这世界上另一个人的联系啊,怎么能卖给别人?如果玉没了,她就找不到那个人了。红玉常常这样模糊地想,每当想起与玉坠有联系的那个人,心里就会有一种遍寻不到的慌乱和绝望,然后又升起一股一定要找到的狠心。

    “请红玉姑娘到城主房里来一趟。”一个家丁在东院门口叫了一声,这是分给广林班居住的地方。

    “城主凯旋了吗?”几个师姐妹跑出了屋子,朝着院门问。

    自从进了严府,师姐妹的心就全被严不臣勾了去,虽然他冷着脸不发一言,但他清俊的外貌、尊贵的气质、说一不二的霸道、琢磨不透的心思都让姑娘们着了迷,不仅师姐妹们,严府中所有未出阁的女子都对他芳心暗许,除了红玉还对他保持着戒心。

    可是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红玉也不太确定自己的心了,因为她突然发现,她渐渐不再讨厌他的出现,甚至,有点期待。就像三天前,当他第一次吩咐广林班这几天不用来表演时,她却感觉失落了什么一样。

    因为怕生事,进入严府以来,她从未在表演时间外离开过东院,如果严不臣不看表演,就等于一天没有见到他。她觉得自己应该是高兴的,可是却竟然有一点伤心,莫名其妙的,但就是觉得心裂开了一个小小缝隙,说不清的滋味就这么漫延了三天。

    “那当然,城主是谁,已经剿了这股山匪了。”家丁得意洋洋,然后道:“红玉姑娘,你倒是快点啊,城主可还等着哪,看你这磨蹭的,又不是上轿!”

    ……

    见到严不臣的刹那,红玉的心扭了起来。

    就见他斜靠在塌上,微闭着眼睛,脸孔雪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一头漆样长发松松拢在脑后,被身上的纯白中衣一衬,没了平日里那不带一丝热气的冷,倒像是站在云端的人,一伸手就会不见了一样。

    房间中,没有其他人,只有一只考究的小药炉摆在房间正中,上面炖着一盅药,浓烈的药气慢慢蒸腾出来,融化在空气里。

    “你――受伤了?”红玉忍不住问。

    话一出口,她震惊于自己语气中的心疼,连忙垂下头去,不过严不臣倒似没有发现,修长的凤目略睁了睁:“走近点!”语气霸道冷冽,但声音好听极了。

    红玉情不自禁地走近了些,但严不臣似乎不满意,抬手不耐烦地拍拍了塌边,红玉只得坐了过去。

    “你不舒服吗?要我叫个大夫来吗?”红玉小小声地说,感觉他格外憔悴,心里有了一丝怜意。

    “不劳你操心,我严府有的是下人,老实坐着别动。”他生硬地回话,一点不领情。

    红玉嘟起了嘴,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和病人计较,病人脾气坏嘛。可是是话说回来,这个人哪有脾气好的时候,总是见他皱着眉,一点不顺意,刀子一眼的目光就甩过去,吓得人大气也不敢去。

    她低着头,等着严不臣大发雷霆,哪想到半天没有动静,略一抬头,就见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她惊叫一声,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那只手已经来到她的胸前。

    他要轻薄她!他要掐死她!他要抢她的玉!

    一瞬间,好几种想法冲进了红玉的脑海里。她下意识地回手去拉,但终究慢了一步,当严不臣抓住她挂在脖子上的玉坠时,她的手却只刚好握在他的手上。

    肌肤接触,红玉感觉浑身一麻,一股热力从他修长的手指一直传到她心里,烫得她慌忙松开,而严不臣却没有把玉坠扯下来,只是把它放在手心握着,像是很舒服似的轻叹了口气,然后又半躺下去,握着玉坠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他是舒服的斜靠着,红玉若要保持平衡就难了,因为脖子上的玉坠被他握着,只得欠着身,双手撑在塌上,以防倒在他身上。

    “只是故疾,并非受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握玉坠,心情大好,严不臣突然轻声开口,“九宫山上的匪徒本是别处来的难民的战乱的流寇,我早就知道他们存在,但一直没有计较,容他们在我眼皮底下做些非法营生,毕竟他们也是要吃口饭来活命。哪知道他们越做越大,开始杀人越货,并招兵买马,打算攻下我九宫城占地为王。哼,这就是自己找死了。”

    “全杀了吗?”

    “留下了妇孺,让她们去了。”他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但红玉却感受到了他的仁慈,有多少带兵征战的人还能顾及到妇孺呢!

    红玉本是活泼多嘴的个性,严不臣这番话无意中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于是她开始问严不臣是如何在三天里剿灭这股势力强大的山匪的,据说这些人厉害得紧,连皇上都没有办法。可是严不臣却不再说话了,红玉说半天,他也只是“嗯”一声。

    红玉叽叽喳喳的说了一会儿,倦了,因为严不臣不肯松开玉坠,她也只好离他越来越近,最后竟然趴在他胸口慢慢睡着了。

    严不臣低头看看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胸口的红玉,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笑,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刻感觉如此安宁温柔,为什么非要握着那玉坠才能化解他胸中难忍的绞痛一样。

    他家世显赫,自问文才武功、样貌品格更是无人可比,简直是天之骄子。或者上天不愿意看到他如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他从降生就患有心疼顽疾,如果过于劳累或者用武过度就会发作。那时,他的心就宛如被生生绞碎一般的疼痛,形同废人,这么多年来看了多少名医也无济于事,这让他着恼之极。

    那日,在市集上无意间一瞥,相隔那么远,在一片火样的红衣中,他竟然一眼辨别出这块红色玉坠,当即心喜之极。这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只想要把玉坠据为己有才甘心。

    玉有药用价值吗?或者这玉是一件世人不了解的神器?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看到这块玉,他的心就感觉平安舒服,以至于这走索的姑娘不肯卖玉后,他要把整个杂技班子都请入府中,只要每天让他看一眼那块玉就好。

    现在这玉握在自己手中,似乎和心跳都连在了一体,再看怀里的女子,他忍不住又漾出一丝温柔笑意。她不是很美,可是让他看着舒服,感觉好像相识了很久似的,想拥着她,不让她现离开了。她的名子就叫红玉,这玉坠也是块红玉,他究竟要的是哪个?

    这一刻,他的心乱了。

    ……

    “红玉啊,如果真的――请城主收了你做妾吧。虽然咱们出身低贱,但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就算给当不起城主夫人,也要有个名份。”师傅爱怜的摸摸红玉的头。

    自从那天后,严不臣毫不避嫌,每天招红玉去他房里呆着,也不干什么,就是让她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闹到后来严府中的流言满天飞。红玉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给师傅听,只好一味解释和严不臣之间的清白,猜测严不臣是因为那块玉时才接近她。

    “严城主待咱们不错,不如,你把玉卖给他吧。如果你真的要找父母,要他答应到时候暂借你这块玉不就得了。再说,严城主势大,你也可以求他帮忙啊,好过你这么一直瞎找。”

    红玉知道师傅说得在理,可是她就是不想把这块玉卖给严不臣,以前是因为一股傲气,也因为她想要凭借这信物找到自己的父母,现在,她心中怕的却是没了这块玉,就再没有理由见他,一想到从此以后见不到他,她就感觉心全空了,仿佛千百年来没有被填满过。

    什么时候起,心里开始有了他的存在呢?

    第一次相遇时,她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可两个多月相处下来,她才慢慢了解到他的本来面目。九宫城法度严谨,不公之事均可被依律处置;严府内家法严明,即便他自己犯了错也一样按规矩责罚;家仆们虽然傲慢,却并不欺人。这些都看出,他只是个严肃刚正的人,并不是带着恶奴欺压良民的恶霸,就连他们初相见时,红玉看到“被杀”的祖孙二人也生龙活虎的出现了,却是来给严府送药。

    从老人的嘴里红玉才知道,老人的药铺因为上了药材行商的当而差点关门大吉,走投无路之机是严不臣帮了他。那天红玉所见的,是老人想把孙子送给他当仆役,他坚决拒绝,不耐烦之下使祖孙二人麻倒在地,并非当街杀人。

    其实早该知道是误会他了,如果他真是恶人,如果他真的想要那块玉,以他的权势和能力,完全可以硬抢,可是他没有,反而采用了最笨的法子和她耗,期望她可以回心转意,可以把玉卖给他。

    至于他的个性暴戾易怒,又冷冰冰的不爱理人,不过是因为痛恨自己的身体而已。他那样骄傲强横的男子,却为这心疼隐疾而行动受限,每当劳累过度就会发作一次,连喘一口气都冷汗淋漓,许多事情做到一半就不得不停,他怎么能容忍这样的自己?!

    想起他强忍疼痛时紧握的十指,想起如坚毅的眼神中对自己的厌弃,红玉心疼了,心里决定把玉坠送给他,然后随师傅一起远远的离开。

    严不臣在金钱上的慷慨,使广林班实实在在地赚了一笔,她私下听师傅和师叔开心地商量着,要拿这笔钱和他们多年的积蓄回老家买块地,然后大家就都能安定下来,不必再漂泊了。

    这样的话,她也不必以玉坠交换他的钱财,可以安心地离开。她不愿意做他的妾,因为在她看来,一个人心就那般大,只能装下一个人,她虽然是出身卑贱的女子,可也想得到一个人的整颗真心。

    况且,严不臣似乎并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玉坠,这玉坠如同有魔力一样,能够安抚他偶尔发作的心疾,既然她不肯把玉坠卖给他,他就困她在身边。这样想来,她在他眼里应该和那只小药炉是一样的,有谁会爱上一只药炉呢?!

    “红玉姑娘,城主明天要上京公干,吩咐你一起去,请回房准备一下吧。”严不臣的贴身护卫李池出现在房门口。

    “李大人稍等,红玉这就去。”师傅陪着笑,看了红玉一眼,把刚才苦口婆心的劝说化做了一个眼神。红玉知道师傅是为她好,可是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过了这个冬天就离开严府,离开九宫城,离开他!

    还有一个月,冬天就要过去了,只要这一个月就好,可以让她细细地记着他一生。

    可冬天虽然已经过了大半,天气却愈发寒冷了。路上,严不臣没有骑马,而是和红玉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内。大概是因为无聊,两人沉默相对了两天后,红玉忍不住说起自己从小到大的江湖经历。开始时,严不臣只是冷冷的听着,偶尔哼一声,表示他不是个木头人,但渐渐的,他沉浸在了红玉的故事中,那个有辛酸,但也有温暖和善意的漂泊人生。他常常插嘴问起一些最平凡简单的事,眼神闪烁,竟然有些孩子气,让红玉开始同情他作为世家子弟,从小就被隔离和训练的寂寞与无奈。

    “唉,可怜的孩子,连这个也不知道。”红玉说到忘形处,伸出食指,点点严不臣挺直的鼻梁,“你真是个笨笨。”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放肆了,而且两人间的情况也不太对。

    车身突然一晃,她的食指落在了他的唇上。他看似倔强,实则柔软温润的嘴唇和他呼出的热气把她的手指烫到了,慌忙拿开,羞得头也抬不起来了,脖子后面也绯红一片。

    严不臣觉得心里一扭,不同于心疾发作前的冰冷一片,此刻却觉得心底有热气窜上来。才要开口说些什么,车子又是一个剧烈晃动,像是车辙断了一样,整个车身倾斜,他一下趴到红玉的身上。四目相对,身体紧贴,两人都强烈感觉到他们的心脏借着那块玉融合着跳动在一起。

    條的一声,一只箭穿过暖帘,钉在车厢的板壁上,同时车外的呼喊和惨叫声四起。红玉亲眼看到严不臣深黑的眼中,那看不懂的热烈情绪迅速转冷,威严和戾气同时笼罩住他俊美的脸。

    “等在这儿别动!”他吩咐,然后果断地跃出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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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虽然有读者不喜欢,但我得说,我自己非常非常喜欢这两世情。甚至,我以为它们可以扩大为两篇独立的小说。我自己写的时候很感动和悲伤。

    结局,当然是后妈的。因为还有后来嘛。

    第一世,明月即虚海。

    第二世,都姓严,不用我说了吧。

    有读者问第二世的男主姓严还是姓吕,我确定的说,姓严。我写了吕字是因为笔误,因为我另一篇小说中的男配叫吕不臣,我写的时候有点弄混了。抱歉。

    谢谢。

第十三回 三生三世之二世(3)

    马车似乎是陷在了冰雪中,由于拉车的马儿奋力嘶叫挣扎,车厢散了架一样剧烈晃动着。红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从严不臣的吩咐,惊惶失措地坐在车内,用力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乱成一团,兵戈交击的声音、受创后的长声惨呼此起彼伏,看来偷袭的人不少。严不臣带的护卫虽然不多,但个个全是精英,小股山匪是不可能劳动严不臣动手的,可见对方是有备而来。

    有了这个认识,红玉紧张万分,一颗心上上下下全绕在严不臣身上。

    他坚持得住吗?听说天气寒冷时,他心疾发作的机会就会大,上回带人剿了九宫城外的山匪,就让他病倒在床,虽然玉坠让他感觉好了一点,毕竟也将养了三天才彻底恢复。现在,不是太勉强了吗?

    只听外面的拼杀声越来越少,显然双方死伤众多,又因为都是搏拿的打法,战局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接近尾声。

    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一下,一声闷哼冲进了红玉的耳朵,让她想也没想的就冲出车厢外。他没在她面前呼过疼,也没有失过态,但那心疾发作时的压抑呻吟,却一声就让她辨别了出来,仿佛她的心也跟着疼了一般。

    一片冰天雪地中,一个比冰雪还要清冷的挺拔的身影直直地挡在车前,漆黑的发散着,三尺青锋斜指着对面十数个形态各异的劫匪,握剑的手虽然抑制不住的轻颤,但剑尖上还在滴落鲜血却让敌人不敢擅动。

    周围,除了十几名府卫,更多的是身穿黑衣的匪徒躺在地上。他们前一秒钟才断气,此刻尸体上还有大量血液涌出,似乎还冒着热气,染红了地面上的大片白雪。刺目的白、锥人的红和黑色尸体混搅在一起,奇异的夺目,也奇异的透着凶险的味道。

    “严不臣,你也有今天。”一个女人叫。

    “今天如何?”

    “今天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今天要以你的血为我九宫山上的弟兄报仇!”女人的声音因愤怒和兴奋更加尖利,“可惜你小看了我们女人,阎王爷问起的时候,你就说不可一世的严城主是死在女人的手上。”

    “阎王爷我不熟,你自己去和他说吧!”不同于女人的激动,严不臣淡淡地道。可他虽然在强忍,红玉还是听得出他声音中的痛楚,而女匪当然也听得出来,不禁得意的扬头大笑。

    “虽然你提前一步,灭了我们整个山寨,可是我们之前要攻下九宫城,可把你的事打听得清楚哪!什么九宫城的无敌城主,不过是个病秧子,这些炮灰是专门引你心疾发作的,真正的阎王债,现在才跟你算哪!”

    “那就来吧,连我府卫的死也一次算清。”严不臣把剑高举了些,语气平静得骇人,可红玉知道他越是平静,就证明越生气,那女匪说他的话,正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那女匪被严不臣气势所逼,似乎也有些怕,一转眼看到红玉,又笑道:“听说你带的这个女人,这些日子你宝贝得紧,可是念在你曾经放过我们女人的分上,我一会儿给她来个痛快的,你就没那么幸运了。”

    “拿来!”严不臣头也不回,像红玉一伸手。

    红玉想也没想,直接拿下玉坠扔给他。那曾经是她怎么也不肯给他的,而如今他的安危胜于她对玉坠的珍爱,胜于无法再接近他的恐慌,胜于她的一切。只是,以一对十几个,他可以吗?

    严不臣反手抓住玉坠,放在唇边碰了一下,像是吸取玉器上的力量,又像是轻吻着,片刻间恢复正常,轻啸一声,向匪徒攻了过去。

    刀兵再起!

    就见林间空地上,一条白影如冰刃一样穿行于纷乱的黑影之间,动作迅捷之极。所到之处,血花飞舞,而他自己竟不沾染半分,如同直灌入幽洞中的炽光一般,片刻间就把黑暗涤荡个干净,一秒前还围攻他的匪徒,此刻已经在他脚下成泥成沙。

    “你不能杀我,你不会杀女人!”为首女匪还有一口气,不禁哀求道。

    “可惜,你选择了凶残,你就不再是女人了!”手起剑落,红玉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再睁眼时,严不臣已经到了面前,脸孔苍白灰败得如就要融化的雪。

    “上车!”他只来得及说上两个字,整个人就如山一样塌倒在红玉身上,玉坠也跌落在冰雪中。

    ……………………

    红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背着严不臣跑到山间的猎户家里求救,并请人去九宫城报信的。她只知道他快死了,心跳得似有似无,好像有一根丝线就要从他胸腔里断开一样。而她,就算搭上自己的命也不能让他死!

    那些匪徒如此凶悍,他只得逞强而为。但他若因此死了,那么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好在,那神奇又平凡的玉坠吊着他一条命,帮他熬到了大批府卫赶来。之后的一个月,他一直静养,红玉则一直陪在他身边,而那玉坠,她也没再要回来。

    就给了他吧,反正,也是要送给他的,只是眼看着她给自己定下的一月之期已经来到,她却舍不下他了。而他虽然对她越来越温柔,甚至有了三分宠溺,却什么也不说,然后连个招呼也没打,就突然出门了。

    “城主本来就是要上京的,当今的御妹和城主是指腹为婚的夫妻,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土匪碍事,上个月城主可能就娶了公主回来了。”

    听到丫环们这些话,红玉的心彻底凉了。或许他对自己是有一些不同,或许她可以争得宠妾的身份,可是她不愿意,她为了爱而相守,而爱意味着尊严,尊严意味着骄傲的离开。

    去师傅的老家是一直向南,一路上很安全,但却有些荒凉。错过城镇的时候,他们只能住在荒野小店里,一切都要自己动手。红玉勤快的忙这忙那,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为了能和师傅回家而开心,没人知道,她是想让自己没时间想他,但每每午夜梦回,她还是被心中那空落的疼痛叫醒。

    他在哪?心疼病还会犯吗?他身上带着玉坠吗?

    黑暗中,她模糊地想着,但一阵刺鼻的烟味使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跳下床去看,就见野店四周已经被贪婪的火舌所包围。

    “着火了!大家快起来!着火了。”她胡乱套上衣服,高声大叫。但整个店里的人却如昏迷一样,没有一个人醒来。她急得用水缸里的凉水泼他们,终于把全班子的人都叫了起来,逃出了火海。

    “红玉!”师傅朝她大叫。

    她猛然回头,眼前火光一闪,野店的木梁落了下来。她轻巧地向后一跳,没有被砸中,但出路全被火封死了!

    烟呛得她咳嗽不止,火逼得她退到角度去,她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

    不知为什么,虽然火场外的人大哭大叫着要救她,虽然她如此接近着死神,她却奇怪地感觉周围寂静极了,而且丝毫也不害怕,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和严不臣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在这生死关头,全部在心中徘徊不去。原来,她已经那么爱他了,只是从不曾这样明白。

    撕心裂肺地疼,好像生生世世的悲伤、绝望和不甘一起涌上心头。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难道只是为了这身份和地位吗?难道这根本是个实现不了的梦想吗?难道遇到也是错过?难道是她太痴了吗?他又怎么想,根本不介意她的存在?

    而就在这生与死的边缘,她忽然记起了与这个男人上一世的事情。

    好像在幽冥之中,好像在上一世中,两人曾经相爱,为了来世彼此相认,他忍着剜心之苦,以自己的一瓣心化为也那玉坠,所以,他以城主之尊,富可敌国却独要那一块凡玉,可是他们竟然还是错过。这是天意还是人为?

    她痛苦的迷惑着。那感情浓烈得像这要焚毁她这一世的火焰,就算粉身碎骨,她又怎么能忘记?只是为什么不能成就?

    “红玉!”一个声音刺入她的耳鼓。

    是他!是他!可,他怎么会来!

    红玉跳起来,隔着冲天火焰,看到他的白衣黑发,还有他焦急搜寻的目光。

    够了啊,他定是知道她走,所以追了来!为了这个,她什么都够了,下一世再找他吧,就算这一世又错过,可是这一瞬,海枯石烂也无法抹去。

    “吞掉玉坠,照顾我师傅!”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叫,想告诉他吞掉玉坠,他的心就会补上,从此以后也不会再疼了。

    严不臣瞧见火海中的小小身影,轻轻一笑,从小到大从没有笑得这般欢畅过。“照顾她师傅。”他吩咐忠心耿耿的管家,而后在众人的惊叫声中,纵身跳入火海。

    “真唠叨。”他把惊呆的红玉抱在怀里,“前几天不小心已经吞掉了,所以想起了一切。之前,已经喜欢你了,想娶你为妻。”

    红玉泪流满面。

    这是命运的捉弄,还是他们自己的错过了,可这是为什么?要到哪一世,才能跟他在一起。

    “没关系,还有机会。”他温柔地吻着她,就像火苗吞噬两人的身体,“会在一起的,就像现在一样。听好,我是去退亲的,已经得到御准,可惜天要捉弄我们,就像这场没来由的火,可是我不怕。”

    “那――我也不怕。”

    原来,最残忍的事中也有仁慈呢!她的机会,她的生生世世,曾经的彷徨,曾经就要熄灭了的希望之火,在他们肉身焚毁的一刻重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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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跟大家说一下设定,怕大家不明白。

    小严相、虚海和小光是如初的三世,每一世的男主角是不同的。而且,小光属于一次就成就的,小严相和虚海比较苦命,轮回了几世也不成功。

    但……还有将来。

    这就是这个三世情的基本构架。

    然后,从明天开始回主线,虽然这两世情有遗憾,毕竟是支线,明天回主线了。大约在一周内就可以完结本书,敬请期待。

    另外,斗小三情节在白凝若处已经斗了,后面几章并没有这些内容。毕竟这是看小光的态度,如果小光允许小三出现,那么如初的爱情就没有意义了。

    总之,大家看大结局吧。

    谢谢。

第十四回 骗娶

    梦醒了。

    如初、虚海和严世蕃面面相觑。

    他们每个人都梦到了些什么,可是那情境如此模糊,让他们什么也说不出来。而且,也无从说起。因为不知道别人是否也梦到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虚海忽然举起杯。

    严世蕃和如初一愣,之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每个人的人生道路都不同,他们曾经走在一条路上,但人生的际遇让他们在某处分道扬镳。如今能有机会再度坐在一起也是缘分,应该好好珍惜,哪管他前世与今生。

    有了这个认知,三人不再执着于相互之间的关系,还有那个奇怪的梦,开开心心的渡过了一整天的时光,然后就是依依惜别。临走时,严世蕃对如初说,如果有来生,再不会放弃她。虚海心里其实也是这句话,但碍于身份,他没有说出口。

    如初和二人分手,很晚才回到戚家,难免有些惆怅。结果一进家门,戚夫人就说她爹胡大海来信,说是身子不舒服,让如初回家看看。

    如初一听就急了,恨不得立即就走,老太太千劝万劝才等到天亮。

    “这回也可以多待些日子,要回家先来个信儿,让元敬去接你。”老太太嘱咐。

    如初应了,急急忙忙往娘家赶。

    这边老太太高兴地对戚夫人说,“这是老天成全咱们,好让元敬得个后。本来正发愁怎么支如初走,没成想胡老爷就病了。倒不是咱心狠,盼着人家生病,可实在是个好机会呀。”

    “听送信儿的人来说,不是重病。想必是知道如初没去和元敬上任,想女儿了。”戚夫人心里不安,但面上却微笑着。

    “那快,也写封信给我那宝贝孙儿,就说我想他了,盼他抽空回来一趟。反正也没多远,哪怕回来几天就走也成。”老太太催促。

    于是两天后,戚继光得到家书,说老太太身体好了起来,目前就是想孙子,戚继光就想回家看看。而正巧,他有些公务要到鲁桥镇附近处理,于是干脆利用这个机会回家一趟。

    回家前几天,他写信通知了家里,这也才有了老太太要如初回娘家的一出戏。而他回家后发现如初不在,也有些纳闷。

    “她娘家爹有点不舒服,回去看望了,是有点不巧。”戚夫人说着谎,心里打着鼓。

    戚继光没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很有些失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于是他就决定办了公事,在家陪奶奶几天,然后去济宁州接如初,两人一起回到任上去。

    可等他忙了一天,晚上从外面回来,立即就发现了家里情况异样,几个老仆神色间又是愧疚又有些期待,而院子里还好,他的房间却是披红挂绿,红烛高燃,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垂首跪在床边。

    “这是怎么回事?”只愣了一下,他就怒了,心里立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骗娶!奶奶和母亲还真想得出来。想必如初也是被支走的吧?她们怎么能这么做?为什么要如此逼他?

    那女人正是糖豆,如初走后就收拾打扮起来,被送进房的。此时她见戚继光盛怒,吓了一哆嗦,没敢回话,而当戚继光才要离开房间,却见奶奶和母亲站在门口,把他拦下。

    “元敬,这是奶奶给你讨回来的妾室。”老太太忙道,“一年前就定了的,为着如初的脸面,偷偷把事办了,没有声张。你今天就和她圆房,等如初回来再把她偷偷送到外面去,你只要偶尔去一趟就行。等你有了一男半女,再看如初的意思如何?若容得,就在戚家宗祠录个名,算这女子是咱们戚家的人。若容不得,再遣了去就是。元敬啊,这就好比借腹生子,没办法中的办法呀!你要体谅奶奶和你母亲的一片苦心。”

    “奶奶,我绝不做对不起如初的事。她知道也好,她不知道也罢,我不会背着她做出这种事的!”戚继光很坚决。

    “那你就要做出对不起奶奶、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戚家列祖列宗的事吗?”老太太以拐杖顿地,又是气又是急,“这丫头在我病间已经来了府里,如初很喜欢的,就算你纳了她,如初气一下就会过去。这丫头她自己也看中,还说不知谁有福气娶了去,又说要认了妹妹。放心,别的人她或许容不下,但唐家丫头……如初不会为此怪你的。”

    “奶奶,我说过了,子嗣一事,也是要看缘分的。我命中无子,那就顺由天意好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背叛如初的!”

    眼看戚继光倔强了起来,老太太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叫道,“当奶奶求求你了成不成?奶奶都说如果如初不愿意,这女子可以不入戚家门了,不过是借个肚子,生个孩子而已。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呢?”

    见到快一百岁的奶奶跪在自己脚下,戚继光吓坏了,连忙上前搀扶,可老太太死也不起来,只哭道,“我这是代表我们戚家所有的女人跪你,你不必感觉受不起!想戚家六代先祖,守住这份基业容易吗?我不是要重孙子啊,我是要戚家先祖一刀一枪、流血流汗得来的这个爵位传承下去,而你没有儿子,难道这荣耀就要断送在你的手里?与其让我的宝贝孙儿成为戚家的罪人,不如让我老婆子当了这忘恩负义的小人,成全你的孝名吧!”

    “奶奶,您先起来说话。”戚继光急得不知所措,恨不得撞墙。

    此时戚夫人也随着婆婆跪下来道,“元敬,你就应了吧。我知道这么做,不止是你,我们全家都对不起如初,想想她是如何为这个家尽心尽力来着。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欠了她的,咱们戚家做牛做马的还。可今天……你奶奶这么大把年纪……你就退一步吧。”说着,也落下泪来。

    在这种情况下,戚继光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呢?他只感觉就算死,也比这样更好受些。倘若他今天点了头,就一定会失去如初的。可要让他舍弃掉一生至爱,真是生不如死。但如果不答应下来,奶奶和母亲那边要如何交待?

    一边是心爱的人,一边是养育自己的长辈,要他如何选择?

    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知何时,奶奶和母亲已经离开了,还把门反锁了上。而床侧,那个女人还跪在那。她又何其无辜,难道就为了他的儿女一事,要伤害这么多人吗?

    伸手入怀,他掏出一直贴肉带着的荷包。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此时此刻,他望着这个如初亲手所做的物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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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回归主线。

    考验小光的时候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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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夫36计介绍: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穿越到嘉靖年间才发现,历史名人在青春期也不过是这个德行。
这模样怎么打倭寇、拒北虏?
为了民族大业,我容易嘛我!驭夫36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驭夫36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驭夫36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