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起你【13】
百里坤冲到面前的时候,也只看到那人嘴角流出的鲜血。
司业见人已死,好在整件事已经查清楚了,转身就要宣布这次的情况,抬头却看到许祭酒拎着袍子,急忙地从前方走来,连忙上前道:
“许祭酒,您来了正好,这里发生了一件意外事故。”
“我都看到了!”许祭酒走来,看了那名马夫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明玉珑没有心思去管许祭酒的愤怒,她看着那名马夫,蹲下身抓着他的身子拼命的摇晃,
“你快点和大家说,是谁指使你的!快点说出来!”
她知道的,她知道的。
这名马夫是受了白灵月的指使!
她就是要找出他,让他指证白灵月!
可是他现在死了,没有人可以证明这是白灵月让人下的手了!
这该死的咬舌自尽,怎么就能真正的让一个人死了!
她拼命的摇晃,只希望将马夫能摇醒,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潮突然安静了下来,而人也慢慢地朝着两边让开。
“人已经死了,再摇也醒不过来。”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只白玉无暇的手搭在了她的纤手上,拉开了她拼命晃动的手臂。
“不用你管!”明玉珑一甩手,看到的容奕略带着关心的面容,可她此时沉浸在对朱梨的悲伤中,听到容奕的话,脑子里宛若被火烧一般,打开他的手。
她转头看着他,眼底雾气弥漫,视线几乎朦胧,“他没有死,没有死,要是他死了!谁来作证,谁能作证!”
她两只眼睛红通通的,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忍着没有流下泪水。
马夫死了,朱梨受伤的事情就归结于他身上,不能再继续追究那个真正的幕后凶手!
这些人虽然同情,虽然心痛!可是谁像她一样,那样近的目睹朱梨重伤的过程!
比赛前,朱梨还对着她说过“加油!”,还对着她甜甜的笑过,如今躺在那不断的吐血!
容奕看着她受伤的面容,眼眸里有黑色的光芒碎裂,语气微沉却依旧温润缓慢,
“他已经死了,把所有的责任都承担到了自己的身上,就算你心里知道那个人是谁,在没有证人证据的情况下,你就无法指责那个人。游戏,自有规则。”
明玉珑抬头望着他那双深部可见底的墨眸,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在那黑色的漩涡里,仿若一切的事情都被摒弃在了眸外,心随着那安静的颜色沉淀了下来。
是啊,就算是在现代想要告一个人,没有证人和证据,也告不倒。
更何况是这个皇权遮天的时代。
隔断桥绳的这个手法称不上多高明,却是最有效的法子。
白灵月在买通这个马夫的时候,一定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她威逼利诱这名马夫,若是被发现了,马夫就必须揽住所有责任,不能暴露出她这个幕后主使者,最好是自尽了事。
否则的话,他的家人就要连累受罪。
就像容奕说的,每一个游戏,都有它的游戏规则。
白灵月在这样的时代生存了十五年,她早就摸熟了这一套。
好,那她就跟白灵月玩一玩规则!
白灵月之所以如此,不就是因为自己夺去了她想要的脸面,最稀罕才女之名吗?
那她就什么都别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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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对突发状况的时候,在面对生命和利益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我相信,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称,明镜似的照出善恶美丑。
看不起你【14】
做卧底的人时常打擦边球,最会的就是在规则和任务之间找寻平衡!
明玉珑朝着艺比的院子望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的眸中有阴霾浮起,那是难得在那张纯美的小脸上见到的表情,让那张脸透出一股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气质。
回头看了一眼朱梨,大夫围在她的身周,都在努力救治。
明玉珑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从人群中穿插而出,朝着院子里走去。
她的腰背直直的,全身散发出一种浓烈的气息,那气息让她越发的浑厚大气,灵动逼人。
就算是有第一公子容世子在场,学生们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被她所吸引,望向她笔直的背影。
容奕见她朝着那边走去,破碎的光芒在瞳仁里一点点的聚齐,淡唇忽然一勾,缓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百里坤见她之前一脸失魂落魄,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甚至在看到马夫后,更加的低落。
可容奕出现过,不过开口说了两句话,她的气势完全不一样了。
就像是一颗明珠被一下子拂走了上面的灰尘,展现出璀璨的光芒。
他浓眉皱紧,站在原地顿了一顿,阔步走了上去。
许祭酒正和司业看探朱梨的伤势,还要安排周围观赛的,参赛的学生,处理好那一位咬舌自尽的马夫,见前方容奕和明玉珑朝着院子内走去,肃眉下眸子凝了一凝。
季芸到了终点,没有人欢呼,除了在终点举着旗帜的人,所有人都冲到了悬桥边。
她跳下马儿,走了过来,看着周围的学生。
没有一个人理她,也没有一个人祝贺她,庆祝她。
所有人都跟在明玉珑去了别的地方。
因为大家都看见了,本来跑在最前面的人,是明玉珑。
而她季芸,是那个丢下同学,为了第一名而走的人。
他们心内的掌声和欢呼,给的都是那个没有到达终点的少女。
礼艺比赛花费的时间只比乐艺要少一点,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题目上要求的事情,第一个完成的就是得胜者。
因为通常要离开院子,到其他地方去完成任务,又没有太大的冲击性,所以礼艺比赛围观的学生不太多。
此时到了比赛的最后阶段,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回来。
论判们正在就这次礼艺比赛,参赛学生的表现在相互交头接耳。
白灵月第一个返回,并且一路上表现得大方得体,她站在场中,看着论判们在议论时不断看向她的目光,露出了一抹自矜的笑容。
御艺比赛她不小心失败了,乐艺比赛也被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夺去了属于她的名次,今天礼艺总算是一路顺风,没有什么让人心情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特别是射艺那边,刚才她回来的时候,看见赛马道旁边的是一团乱,按照时间,也确实该乱了。
司丞朝着其他五位论判道:“大家都没有异议,白灵月在这次表现中最为出色?”
五名论判一一点头,同意了他的观点.
看不起你【15】
司丞便提笔准备记录在案,等会待许祭酒过来,便在众人面前宣判出礼艺的结果。
就在这时,只看院子门前传来一阵脚步声,让本来较为安静的院子里顿时多了嘈杂之声。
白灵月转头看去,就见身着淡蓝色骑装的少女走在众人面前,阳光下一双水眸微微闪烁,像是两颗水晶一般朝着她望来。
她顿时一诧,定睛在少女身上扫视了两遍,确定少女全身并无大碍之后,杏眸微微眯了起来。
明玉珑将她的诧异收于眼底,更加确定之前的事情是她一手安排。
要就冲她一个人来,在每一个参赛学生的马匹上都动手脚,这种藐视人命的做法,她明玉珑看不起!
白灵月在看到她之后,视线就移到了与她一同走进来的容奕身上,她和明玉珑一同比试,他却去看了明玉珑的比试吗?
手指在袖下攥的紧紧的,待明玉珑站定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转过头,冷淡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明大小姐不是在参加射艺比赛的吗?怎么比赛中途就离场了?”
“射艺比赛再精彩,也不如来看看白大小姐是怎么输掉比赛的来的更有境界。”明玉珑淡淡的一笑,眼眸里带着一抹嘲笑,“毕竟每一场白大小姐参加的比赛,最后结局总有意外,想来礼艺也一样会有惊喜。”
白灵月与明玉珑的眼眸对视,从她冰冷的眸子里,白灵月知道在马中动手脚的事情定然已经被人看穿。
但是看穿了又怎样,那个马夫的家人都被她哥哥抓起来了,要是敢泄露一个字,立即杀掉,她根本就不怕!
她要做的,就是赢得礼艺比赛的头名,继续保持着她的名声才是最好的。
“是吗?明大小姐说笑了,礼艺比赛快结束了,关于名次,司丞个各位论判也已经心中有数,此时再来,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白灵月保持着她大家小姐的风范,清傲的下巴微微抬起,淡淡笑道。
“白小姐也不用这么有自信,毕竟结果没出来前还是很难说的。就像寿旦上,总有一些意外怎么也挡不住,就算是使尽了浑身招数,到最后,不是你的东西,始终不是你的。”
明玉珑说着,轻轻低叹了一口气,
“其实像我这种人,又没什么名声,就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幸运,画画又比白小姐好一点,跳舞也比白小姐好一点,就连御艺都要比白小姐一点。大概是我运气好,所以第一才女才会屡屡失误,不小心输给我。”
她这话听着好像是带着一点遗憾的感叹,可是只有于她面对面的白灵月才看的清楚,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嘲弄,话语里都是对自己的讽刺。
白灵月从出生到现在,都是被人捧着。
帝都第一美人,第一才女,让天下女子趋之若鹜的名头,都围绕在她的身边。
她从来都觉得比其他人高上一等,任何同龄的少女,就算是公主,在她眼底都不过一缕浮云。
看不起你【16】
然而,从明玉珑出来开始,她每一次都败在她的手底。
就算她从不觉得自己比明玉珑差,可失败都是那样真真切切的摆在她的面前。
如今,还被她当面讽刺技不如人。
明玉珑见白灵月闻言后,如她所料的抿紧了樱唇,眼底的光芒阴沉闪烁,下巴崩成了僵硬的线条,就像是暴风雨要爆发的前一刻。
像白灵月这种众星拱月般长大的人,一生中根本就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更别提有人当着她的面前,毫不留情的讽刺她,她哪里还能忍得住。
但是白灵月这个时候还拼命克制着怒意,她两腮咬紧,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僵硬的笑音,嘴角隐忍着抽搐,
“比赛的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就像你说的,是谁的东西,最后终究会是谁的。”
百里坤已经看出明玉珑要做什么了,一双浓眉向上挑了一挑,有些意外之余,又觉得很正常,这才像是她的作风。
看出白灵月的拼命克制,明玉珑望着那张不自然的面容,天真的朝着她眨了眨眼睛,微笑道:
“是吧,就算得到了,也不奇怪啊!”
说完,她身子微微一斜,对着白灵月露出一个鄙视的笑容,“因为我没有参加嘛。”
因为她没有参加,所以白灵月才有机会拿到礼艺的头名!
这一句话,短短八个字,让白灵月所有的理智都崩于一旦。
就算是她赢得了礼艺,也不过是明玉珑让给她的,不是她凭着自己的本事得到的!
白灵月面上的矜持已经不再,清傲的五官上被怒意笼罩,双眸紧紧盯着明玉珑,握紧的手朝着明玉珑扇了下去,
“谁许你胡乱!”
“玉珑!”
百里坤欲要冲上去,一股强大的真气横空出现在他的身前,阻止了他的脚步,他不解地望向真气出现的那一方。
容奕静静的站立在一处,面色静然,看起来整个人都没有移动过,只有左手袖袍如水拂动。
还没来得及问明容奕阻拦他的原因,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百里坤迅速的转过头。
白灵月扬手扇来的巴掌被明玉珑抬手挡住,重重地打到了她拦住的手背之上,她裹着帕子的手背上很快又渗出了红色的血迹。
“太过分!”
不知道是哪一个学生喊了出来,接下来许多学生开始跟着他喊了起来——
“就是,太过分了!说话就说话!怎么可以打人?!”
“郡主手上是刚才为了救朱梨受的伤口,又被打裂了!”
学生们也许会因为白灵月的家世,在很多问题上让步,他们并不是不会明辨是非,不懂善恶美丑,只是因为生活在权利的漩涡中,不得不放弃一些心中守护的东西。
他们也许曾经在私下里取笑过明玉珑的痴傻,曾经在私下里议论过这个身份特殊的女子,或者曾经为了避开白家的针对,而站在冷漠旁观的位置上。
但是他们都还年轻,都是有着一股热血,一股冲动的少年少女。
看不起你【17】
没有一颗在官场上打滚摸爬多年,已经麻木的心,也没有一双看尽世界上沧桑,已经淡然的眼。
他们亲眼目睹了明玉珑在悬桥上那一瞬间,抛弃了自己的安危,奋不顾身地去挽救朱梨的那一幕。
扪心自问,他们也许做不到的那一点。
但是这样的行为,足以让他们的内心震撼。
现在,这份震撼还在他们的内心里,可以说明玉珑在他们的心中,可以算的上一个小小的英雄。
可是白灵月就这么打了他们的眼底的英雄,那么大而无畏的少女。
不管其中究竟有什么原因,在这一刻,这些学生的骨子里,都容忍不得!
他们全部往院子里面挤去,就像是到了正点的潮水,一下子全部涌了进来,大声的斥责着白灵月刚才的举动。
“司丞大人,白灵月礼艺比试场中,当场打人,如何能算做识礼之人!”
秦茵茵从旁边跑了出来,站在明玉珑的身边,朝着司丞和论判们大声的喊道。
马上就有许多学生跟着她开始喊,声音合在一起,洪亮如钟:
“怎么算做识礼之人!”
“无礼打人者没有资格论礼艺二字!”
论判们在学生爆发的潮声中,个个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们刚刚一致认定了白灵月为这次礼艺比赛的头名,紧接着就看到她在众人面前,意欲扇打圣羽郡主!
且不说对方的身份是多么的高贵,乃陛下御封的一品郡主,绝不是其他人可以任意扇打脸面!
就凭着“礼仪”两字,君子千金的忍让,谦虚,风度等等,都在白灵月扬起的一巴掌内消失的一干二净!
在学生的爆发声中,许祭酒从院外走了进来,站定在高台之上,看着面带怒色的学生们,眉峰皱出了高高的峰峦,举起右手在空中一放。
祭酒的身份和平日里的威信,让学生们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可他们的眼神依旧躁动,每一个都看着许祭酒,等待着一个答案。
白灵月看着蜂拥而至的学生,双眸移到明玉珑的面上,看见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霎那之间明白了过来。
在她双眸中染上一抹疯狂的时候,白义谦跑上前去,将她拉到了一边,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她的脸色才稍许好了一点。
秦茵茵站在明玉珑的身边,看着她沁血的手臂,眉宇间含着一抹恼意,
“那个白灵月,她也欺人太甚!”
想起她刚才出来为自己喊的那一声,明玉珑朝着她点点头,“没关系,我们等许祭酒的宣判吧。”
她的位置离高台不远,扬声说话的时候,许祭酒能听得清清楚楚,他看着台下明玉珑受伤的手掌,眼眸紧眯。
司丞将刚才各人表现的记录表拿了上来,递给许祭酒,
“根据之前在礼艺比赛里的表现,白灵月为佼佼者。”但是经过刚才的事情,那就不一样了。
许祭酒将记录表翻了一回,望向白灵月的眼神中略微复杂。
旁边的学生们见他迟迟不说今次比赛的结果,又开始催促起来,
看不起你【18】
“许祭酒,请你评判白灵月现在这等行为,还能不能做国子监“礼艺”的代表?”
礼艺一科的头名,就是代表了人的风范风度,所谓恭而不难,安而不舒,逊而不谄,宽而不纵,惠而不俭,直而不往,代表了整个国子监的形象和学风。
这种意义,就像是现代的亲善大使,一定要是公众形象好,举止亲切大方,心地善良慈爱之人才可以担任。
如果礼艺的头名可以当众掌掴其他学生,那就是鼓励其他学生向她学习。
许祭酒看着情绪愤怒的学生,目光在一脸期翼的白灵月和满面淡然的明玉珑之间掠过,正色道:
“白灵月在之前的礼艺比赛之中,紧扣试题,表现突出,谈吐有仪,最先完成派出的任务,在参加比赛中人为佼佼者。”
白灵月脸色一喜,转过身望着许祭酒行了一礼,“学生谨记许祭酒和各位夫子的教诲,才能拿到如此成绩。”
许祭酒摆手,示意她起来,眼神里带着一抹古怪,瞳眸微眯,
“但是,白灵月在返回赛场之后,当众掌掴本院学生明玉珑,其行为不堪为表率,故,其参赛中所做表现,有待再查!”
“好!就是这样!”秦茵茵第一次喊了出来,身后的学生也都欢呼了起来。
许祭酒果然是公正无私,绝对不会因为学生的家世和官职有所偏颇。
看着欢呼的学生们,白灵月的脸色霎那间变得寡白,身子在人潮中剧烈的颤抖。
别人没有得到一个头名没有关系。
可她是第一才女啊,在六艺比赛中,竟然连一个头名都没有取得!
这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明玉珑看了她一眼,你以为这就是羞辱了吗?
真正的羞辱还在后面!
在众人纷争之声中,向前一步,朝着台上人,行了一礼,声如琉璃,清脆无比地道:
“许祭酒,司丞,夫子们。学生认为,礼艺一项,不仅仅是要表彰最优秀之人,还应该提出表现最差之人,让所有学生都明白之间的差距!”
欢呼的学生都静了下来,他们没有想到明玉珑还会接着对许祭酒再次提出要求。
好端端的为何要评判出最差的学生,往年并没有这个规矩。
许祭酒深深地望了明玉珑一眼,“明玉珑,礼艺比赛向来是评优不评差,意在鼓励学生,并不是惩罚学生。”
明玉珑打定主意要让白灵月在六艺院比丢光脸面,仅仅被剥夺一个头名算不得什么,朱梨的伤,不是一个头名就可以抵挡的。
最起码,她要让白灵月以后再也不能装出一副清高才女的模样,不能再以为自己是京城闺秀的典范。
对于这种要脸面的人,直接打她的脸,丢她的面子,才是最有力的还击!
她回望许祭酒,神情坚韧,双眸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如同星石头,字字清晰低道:
“许祭酒,礼艺一项不比其他比赛,它代表的是国子监的精神,代表了国子监风气,是国子监的灵魂。”
看不起你【19】
“许祭酒,礼艺一项不比其他比赛,它代表的是国子监的精神,代表了国子监风气,是国子监的灵魂与中心。
最优秀的,学生知道他的优秀,但是不优秀的,没有人知道不优秀在哪儿。论判们评判的标准,学生们不知道,也无从发现自身到底哪里做的不对!
评出最差的学生,不是为了惩罚,而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优缺点!”
明玉珑一番灼灼的言论,让周围的论判和夫子们都深觉震惊,以往每年都是这么安排礼艺比赛的内容,确实没有想过,学生们是否知道自己的错处。
见论判们的眼神有所动摇,白义谦察觉明玉珑此举的意图,当先一步,朝着她冷冷地道:
“明玉珑,就算我妹妹冲动了一点,差点打了你,你也不用如此咄咄逼人,要将她列为最差!”
“谁咄咄逼人了,我妹妹说的是所有参加比赛的人,又没有说你妹妹一个人!”
明玉瑾从院子外慢悠悠地转回来,一看有人在骂他妹妹,从人群里挤到了前面,也不问前因后果,帮了再说!
白义谦一看明玉瑾,嘴角勾着一抹冷笑,“好啊,那你说所有参加比赛的人都回来了,明世子你现在才到,这最差的名分是不是要给你?”
这白义谦反应也快,明玉珑眼眸一动,朝着许祭酒道:“今日参加比赛的人,先后顺序本就不是最关键的,考的是一个“礼”字。白公子见到我兄长,便论下最差两字,实在是让学生不得不说,最差学生,绝对有必要评判而出!”
白义谦当年在国子监,曾经获得过礼艺头名,今次却当着众人,随意评判王府世子的名次,实为不敬。
他看了看白灵月,恨恨地闭上了嘴,不再盯着明玉瑾。
百里坤站在人群之后,连连摇头,“好一个厉害的丫头,也不是我一个人被她顶的一句都不能说出来了。”
听着他似自说自话的言语,容奕嘴角微微一弯,眸光里有淡淡的笑意在酝酿,视线落在白义谦身上时,停了一停。
“你刚才就看出她是要逼那个白什么月的出手打她?”百里坤瞟向容奕,挑眉问道。
“她不会莽撞的冲过来惹事的。”容奕面色清浅,淡淡地说道,好似能看出明玉珑的做法,不过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百里坤眯了眯苍蓝色的眸子,想起自己当时准备拦住白灵月的举动,差点就不能让玉珑的计划实施,面色有点难看。
而那边明玉珑的话,让许祭酒和论判们都觉得有些道理,司丞看着那些在旁边围观的学生,面色凝重的朝着许祭酒道:
“今日学生众多,对此事影响颇大,六艺院比本就是为了发扬国子监的优秀风格,不如在此添加礼艺比赛的最差者,不做任何惩罚,只此提醒学子们切莫重复他举。”
许祭酒走过去和论判们交头接耳说了一阵,转身回来后,朝着众人道:
“经过本祭酒,司丞和论判们商议,从本次礼艺比赛开始,增添最差表现者。”
看不起你【20】
明玉珑拱手道:“那请问,此次表现最差者,是否为掌掴同窗学子的白灵月?!”
随着这一句话说出,白灵月本来就脆弱到了极点的神经一下子裂了开来,她的面上染了一丝疯狂,朝着明玉珑扑了过去,口中骂道:
“你这个贱人!”
她的身子还没扑到明玉珑的身上,明玉瑾已经窜了出去,抓住白灵月的手,怒声骂道:
“你要干什么!”
“我要杀了她!”白灵月已经气的说话时牙齿上下打架,浑身不停的颤抖,却更加用力的朝明玉珑扑去,长长的指甲在明玉瑾的脖子上挠出一条血痕,痛的明玉瑾抓着她甩到一边。
白义谦趁机一脚踢到了他的腿上,
“放开灵月!”
明玉瑾没有做好准备,被那一脚踹得往后连连退了数步。
这一踢,明小世子火气也来了,冲上前朝着白义谦就撞了过去,“你打我妹妹,我跟你拼了!”
白义谦反手将他一推,一脚踢到他的腹部,
“明玉瑾,你这个垃圾,还想跟我打!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材料!”
“你他娘的才是垃圾!”明玉瑾脸上吃痛,咬紧牙根骂道,“白义谦,你以为你什么好鸟!就你那个破妹妹,也敢欺负小爷的妹妹!”
白义谦眼神阴狠,一拐戳到明玉瑾的腹部,
“你不是垃圾?就算你妹妹御艺得了第一又怎样!你还不是个垃圾,只会斗蛐蛐,数艺比赛还是个倒数第一!我要是你,根本就没脸说是她的哥哥!”
“你给我闭嘴!”明玉瑾眸中一痛,如同发疯的小狮子,朝着白义谦咬了过去,却被他扳住下巴,狠狠地甩了出去。
“哥哥!”
明玉珑跑去扶起明玉瑾,白灵月却趁着这个空档,跑过去抓着明玉珑的手臂,用力的扭着她手臂的嫩肉,口中不断的骂着:
“你这个贱人,你才是最差的!”
神情疯狂,面目扭曲的白灵月。
勇于救人,拉扯哥哥的明玉珑。
前者正在狠施毒手。
后者正在经受折磨。
学生们毫不犹豫的冲上前,纷纷去扯白灵月,白义谦见妹妹被人围攻,上前帮忙,可是人实在是太多,挤不进去,白家的护卫也过来了。
“白家仗势欺人了!”被打的学生狂吼了一句,掀起了还没沉淀下去的热血。
“打就打,谁怕谁!”
不知道谁一声大吼——
就这样,场面彻底的乱了。
本来只是一个扶,一个拉。
最后变成了学生们的暴动,这是一场针对白家兄妹的暴动。
明玉珑拉着明玉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挤来挤去的人推搡着左边,右边的滚。
兄妹两人有点懵,一下就被人冲散。
明玉珑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身形,眼底却是惊喜——
乱好,非常好!
明玉珑在人群的间隙里穿梭,当望见被人拉扯着的白灵月,灵巧地钻了过去。
在混乱中朝着她的下肋狠狠地一踢。
这为朱梨的肋骨而踢!
再一踢,在她的脸上猛地撞去。
太怕爱上你【1】
这是为朱梨的头部而扫!
再来一拳,狠狠地砸在腹部。
这是为朱梨的肺部而揍!
许祭酒在国子监任职这么久,从来没有看过学生暴动,也从来没有想象过,他头上青筋不停的跳动,朝着他们喊道:
“都给我住手!”
可是下面那上百名的学生与侍卫纠结在一起,打得尘土飞扬,日月无光,谁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学生们打不赢侍卫,就几个几个的一起上,这个抱着大腿,那个拉扯头发。
论判们,夫子们一接近在一起揪打的人群,就会被拉入其中,最后整个场面也越来越乱。
他们丝毫没有因为他的怒吼而停下扬起的拳头,反而越来越猛。
许祭酒无奈的看向那个站在一角,明明暴乱成了一团,可他身边却偏偏还留出了一片清清静静空地的紫衣公子。
接受到许祭酒求救的眼神,容奕站在那儿,看明玉珑已经完成了她的“报仇”之事,方慢慢地往前走了一步,温润的声音从淡色的薄唇中漫出,
“大家让一让。”
轻轻巧巧五个字。
没有说你们安静,你们住手,也没有用什么内力阻止,什么真气开路。
那些打架的学生纷纷顿住了手,看着那个静静笑着,等着他们让一让的男子。
苍蓝的天空因为灰尘而渐渐迷蒙,那人站在漫天灰尘之中,清新的犹如刚刚跃水的盛世紫莲,灰尘也成为了幕天而下的一层轻纱。
他们一个个的收起了手,收回了踢出的腿,在他走过来的时候,自动的列出了如水潮拨开般的两排。
“灵月!”白义谦在人潮退开后,看到自家妹妹倒在地上,忙过去将她扶起。
白义谦有武功,所以被学生围攻的时候,没有受太大的伤,只是衣冠有些不整,看起来略狼狈。
可是白灵月就完全不同了,一身清雅的竹色衣裳上有无数黑色的脚印,本来柔美清傲的小脸全部都是青肿的痕迹,两只眼睛肿的完全就睁不开,嘴角都完全破裂,紫黑高肿。
明玉珑只看了一眼,就为白义谦的眼力感叹,打成这样子,若不是那身衣裳,她还真看不出是白灵月了。
香肠嘴,猪婆脸,泡泡眼,哈哈哈哈。
活该!
那些七七八八的脚印,也不都是她明玉珑踢的。
刚才打架的时候,连女学生都不客气。
谁让白灵月天天顶着第一美人的称号,装着清高冷艳范儿,时时欺压着其他同学。
忍让的名词不一定就是好脾气,有时候只是没办法,需要的就是一个爆发点!
“明玉珑,你故意趁私报复我妹妹,将她害成这幅模样!”白义谦转过头,满脸义愤填膺地斥责。
明玉珑冷哼了一声,道:“白公子,刚才那么多人,你看到是我动手了吗?”
“不是你,还能有谁,刚才灵月冲向的人就是你!”白义谦对明玉珑怒目而视,看他的动作,若不是因为抱着白灵月,马上就要将明玉珑砍死。
“她要打我,我就一定会打她吗?”
太怕爱上你【2】
“礼艺比试虽然我没有参加,可是大家都看到当初她要掌掴我的时候,我可没有掌掴回去!要指证一个人,起码得要有证据和证人吧,刚才谁看到我了?”
她说证据和证人两个词语的时候,咬的尤其重。
那里面的森寒和讽刺,只有白义谦能够明白。
他敢肯定,明玉珑一定趁乱打了灵月!
他气的眼睛鼓起,死死的瞪着明玉珑,刚才人员那么混乱,连他都被弄到了人群中,哪里有人会注意,这群学生明显是帮着明玉珑的,谁又会作证!
白义谦忽然想起了什么,抱着白灵月站起来,看向站在许祭酒不远处的容奕,
“容世子,刚才你站在一旁。你武功高强,眼力自然不一般,你一定能看到灵月在混乱中被明玉珑踢打的场面!”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容奕。
这么多年,容奕和白灵月虽然两人之间没有说过什么,但是在德老王爷和第一公子,第一才女的名头下,众人都以为这两人是会结成好事的。
此时,不知道容世子会不会为白灵月说话?
明玉珑斜睨着容奕,暗道你要是敢说看见我打人,我现在就把碧玉珠摁碎了,哼哼!
似乎是接受到了她的威胁,容奕目光清冽的瞟了一眼白义谦,如同往常一样,唇角漾着淡淡的笑意,
“刚才我与长宁王两人站在一旁谈话,未曾关注院内的事情,实在是给不了白公子答案。”
百里坤在一旁,附和道:“我们在谈两国友谊大事,没有看见!”
那必须没看见啊,把白灵月踢的脸都变形的那个人,完全不可能是玉珑!
明玉珑对他们两人的表现,飞快的给了一个赞!
帮助朋友,就必须这么给力!
白义谦明明看见容奕和百里坤两个人根本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容奕更是自始自终,视线一直都在人群之中,他不由愤慨道:
“容世子,舍妹眼下如此模样,定然不可能是她自己造成的,你若是看到有人对她下手,就算冲着往日里的情谊,也应该指证出来!”
往日里的情谊?百里坤若有所思的看向容奕。
容奕面色清冷,言语淡淡,“白公子,刚才的话我不想再重复,若是你认定白小姐被人袭击,请向刑部及大理寺提出审案申请,本世子并不负责这些事情。
另外,关于本世子与白小姐之间的情谊这句话,还是不要乱用,以免对白小姐的名誉有损。”
白义谦在他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看着白灵月凄惨的小脸,再次转头朝着明玉珑大喝,
“他们什么都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灵月冲向你之后,只有你才有理由对她下如此狠手!”
其他的人就算是有怨气,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往脸上招呼。
“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明玉珑冷冷一笑,转身朝着许祭酒:
“方才许祭酒可曾听清楚,白灵月不仅要当众掌掴于学生,并且还当众抓住我的手臂,扭打于学生,在场每一个人都能作证,敢问许祭酒,她的举动,称不称得上本次礼艺比赛最差之人?”
太怕爱上你【3】
“比赛已经结束了,刚才的事情与此无关!”白义谦大喝一声,打断了明玉珑的话。
“许祭酒还没宣布谁是头名呢,怎么能说结束了!”
明玉瑾捂着腹部,俊脸纠结成一块,一瘸一瘸的过来,擦了一下下巴的伤,冷笑道:
“看到没,你那个妹妹还挠的小爷英俊的脸上都是血痕,亏她平时清高无比的,打起架来这么野蛮!”
他说着,还伸长了脖子,将脸上到脖子的交接处几条抓痕露出来。
众人都看到是白灵月先动手的,不仅她先动手,白义谦也先动手。
那些学生或多或少被白家的侍卫或者白义谦揍了两拳,此时巴不得白家人倒霉,齐声喊道:
“最差,白灵月!白灵月,最差!”
这样的喊声加上方才白灵月的举动,论判们都交头接耳起来,最后一名代表走了过去,朝着许祭酒说了什么。
许祭酒点点头,脸色凝重的朝着众人宣布,
“由论判们一致商议,本次礼艺比赛,最差者为白灵月。”
他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射艺比试之中,学生朱梨发生意外,为首者明玉珑不顾个人安危,对其实施援手,错失射艺头名之位。
然,其精神可嘉,精神可励,根据她的表现,现判定今次礼艺比赛,头名者为明玉珑!希望所有学生,以本例警醒自身,继续发扬好的国子监精神!”
在许祭酒宣布出答案之后,所有学生都呆了一瞬,然后热烈的鼓起掌来!
这是自国子监举办六艺院比后,第一次有人能够不参加一艺的比赛,而跨艺获得表彰,如果说这次明玉珑赢在哪儿,她赢得是大家心中的对善良的向往!
就连参加礼艺的学生,在知道了她得胜的原因后,也没有因为她夺得了这个头名,而有任何不开心。
这样的人,才真正称得上礼!
“明玉珑,你不要欺人太甚!”白义谦咬牙切齿地看着她风光的领了奖品回来,一张脸几乎铁青。
白灵月只是被揍的嘴唇肿胀,喉咙胀痛,说不出话来,可她还能听到周围的声音,那些欢呼声原本是属于她的,眼下却全部给了明玉珑。
一团闷火直攻心头,无处可发,“噗”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不是我妹妹欺负你,是你们礼艺学的太差!”
明玉瑾朝着白义谦摆摆手,指着白灵月道:
“你还是赶紧带着她回去,不然吐啊吐啊的,我看她也没多少血可以吐了!”
白义谦看白灵月一口一口的吐血,再不纠结,抱着她从院子门前走了出去。
学生们在这一场群架后,都有些累了,此时该看的一切都已经看完,弄的一身灰头灰脑的也要回去洗一洗才行,慢慢的,人流开始散去。
“你赢得了这一场游戏规则的胜利。”容奕走到明玉珑的身边,伸手拍了拍她发上沾上的灰尘,浅声问道。
明玉珑转过头来,望着他,轻轻地启唇,眼底没有获胜者应有的欢乐,“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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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怕爱上你【4】
明玉珑转过头来,望着他,眼底没有获胜者应有的欢乐。
她手底握着奖品,却觉得冰凉痛手,远没有御艺那天得了奖品后的欢欣和快乐。
虽然这份奖品得来的更加辉煌。
众人都为她跨艺得奖而欢乐,没有人知道,她过来的时候,不过是想为朱梨讨回一份心底的公道。
在许祭酒宣布礼艺头名为她之前,她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如果能用这个,换来朱梨的完好无缺,我宁愿不赢。”
“这世上没有如果,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就只有想办法去解决。”容奕道。
明玉珑与他的眼眸深深的对视了一眼,转身朝着院子外走去,百里坤走在她身边,目光落在她手伤上,问道:
“你要去哪里?”
“去看朱梨。”明玉珑道。
“我也和你一起去。”秦茵茵从后头追了上来,一双眸子在他们三人中间穿梭来穿梭去,望着走在长宁王和容世子中间的明玉珑,伸长了脖子说道。
“嗯。”明玉珑轻轻地点头,小脸上表情很平静。
朱梨已经被移到了庄内一间屋子里,大夫们仍然都在屋子里,旁边有人在熬着药,本来还算大的屋子,如果一下进去这么多人,会显得很狭窄。
百里坤站在外面,抱臂靠着墙,“我在外面等你。”
他是大燕的人,和朱梨又没有交情,没有感情的探望,何必多此一举。
身为他护卫的铁木尔自然也不会进去,站在他的身边,一起在外面等候着。
“你们进去,我得找个大夫帮我看看伤!”明玉瑾一屁股坐在外头的石凳上,刚才和白义谦扭打在一起,他吃的阴招多,腿走着还带点瘸。
望见一名大夫走进门,扬手喊道:“喂,过来,过来!”
那大夫转过头,看到是他,“明世子叫的是下官吗?”
“当然是你啊,快过来帮我看看这腿!”他不耐烦地招手,那大夫走过来,顺着他指的地方捏摸了一会,又诊脉听了听,道:
“明世子,根据下官诊断,您所受的是皮外伤,未曾伤及脏腑,只要每日凃上外伤药,待淤青肿处褪去,也就好了。”
“好,那你赶紧去拿药来。”明玉瑾捂着腹部,咬牙骂道:“这畜生白义谦,还偷袭小爷,哎哟,真疼啊!”
百里坤在一旁看着他喋喋咒骂,小麦色的面上薄唇勾了勾,
“白义谦那功夫,叫偷袭太看得起他了!是明世子你太过无用。”
“你说谁无用啊!?”明玉瑾斜睨着他,秀眉皱的紧紧的,“他那不叫偷袭叫什么,趁着我保护玉珑的时候一脚踢来,真他娘的气愤!”
百里坤目光一闪,提声笑道:“明世子,就你这样,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谈保护别人?在我们漠北,就算是女人也比你强!”
“你是说我不如女人!?”明玉瑾怒眉而瞪。
“怎么?生气?”百里坤冷声而笑,“看看你自己,玉珑与你一样在人潮中被人推来搡去,她可有你如此狼狈?要等你来保护她,只怕她早就被白家护卫暗中下手了!”
太怕爱上你【5】
说是什么都没看到,他和容奕两人的眼睛哪里会看不清这完全没有章法混战里的一切。
白义谦自白家护卫进人群之后,就暗中命令,让他们朝着明家兄妹下手。
然,护卫少,学生多,护卫被牵绊住,下手也不利索。
明玉瑾在里头就吃了好几下亏,明玉珑则灵活跟条鱼似的,只有她揍白灵月的份,护卫们都没能挨到她的边儿。
闻言,明玉瑾倏地一下站起来,手指握紧拳头,怒意腾腾地朝着百里坤走去。
百里坤抱臂不动,接着道:“看到没,你走过来,我的护卫一动不动,因为他们觉得根本就不需要提防你这个手无寸铁之力的人。保护,不是放在口中说说,或者冲上去被人打的鼻青脸肿。”
他顿了一顿,苍蓝色的眼睛我微微眯起,像是狼一样透出精狭的光,
“真正的保护,是要足够的强大,强大到其他人听到你的名字,就不敢再欺负你身边的人!”
明玉瑾看着这张雕铸剑凿般坚毅的脸庞,他的眼神很锋利,异色的眸子里挂着一抹不屑,那冷锋般的话语像是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脸面。
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点漆似的眸子里怒火渐渐被另外一种火焰替代,虽然百里坤说的话不好听,可是没有一个字说错了。
他在人群里被一脚踢来,一拳揍去,走路都不太安稳。
妹妹却是挺拔的站在一边,身上连一个灰印子都没有。
他自以为冲上去的动作足够热血,足够关心,却不过是多此一举。
还连累了来拉他的妹妹被白灵月趁机在手臂上掐了数下。
他紧紧的咬住牙根,想起白义谦骂他的话,听着百里坤讽刺的言语,一张白面胀的通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世子,这是您用的药膏,每日次数不限制,想起就可以擦……”大夫的话还没说完,明玉瑾一把夺过他手上的药,“我知道了!”
大夫不知道自己一个进出,这位世子的脸色就不对了,赶紧退下又去了屋子内。
“我不是垃圾!”明玉瑾朝着百里坤大吼了一声,紧紧盯了他一阵,转身朝着院外跑了。
铁木尔看着那十四岁的少年又羞又恼又恨又气的,以不太好看的跑步姿势,狂奔出了院子,转头看向百里坤,
“王爷若是真的有心娶圣羽郡主,不必惹得她兄长不高兴。”
谁都看得出,圣羽郡主和她的世子哥哥感情很好。
百里坤目光迎向头顶的太阳,微眯了苍蓝色的眼,咧唇笑道:
“没办法,看到这小子就想起以前的我,真是不顺眼啊。”
铁木尔的眼神里有着一抹微愕,望着百里坤嘴角那抹坦然的笑容,脸色的神色更加冷肃。
穿过圆形的竹制通花拱门,迎面就是一张床,一名胡须眉毛皆灰的老大夫正在正在床头诊治,周围的人见到她要开口,明玉珑摆摆手,示意他们收声。
这个时候,救治病人才是最重要的事儿。
太怕爱上你【6】
发出一点噪音或者其他的事务,都有可能让医者分心。
明玉珑站在床斜角的位置,看到了朱梨的脸,嘴角的血迹一直有小丫鬟随时抹去,脸上的脏污擦干净后,就更掩饰不住她灰白的面色。
秦茵茵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朝着旁边的大夫低声问道:“她的情况如何?”
“情况不太乐观,眼下御医在为她诊治,我们只能尽力。”大夫给出了最官方的回答。
此话落在凝神屏息的明玉珑耳里,少女如水晶般的眼底就像是一霎那受到了漫天云雾的遮迷,身子在人所未见的地方,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健康活泼的朱梨,虽然外表很平凡,可是生机勃勃的她,有着少女的俏丽而羞涩的笑容。
可是现在,她只能躺在床上。未来一切都还是未知。
“我出去了。”明玉珑低声的说完,转身快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秦茵茵看了看朱梨,又看了看她,连忙追了上去,“玉珑,你怎么了?”
明玉珑从门口冲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她低着头,一手捂着眼睛,朝后方甩手,“我没事......”
秦茵茵看她神色不对,想要追上去,却被百里坤一把抓住了手臂,肃紧的浓眉看着她,
“她怎么了?”
秦茵茵看了一眼百里坤抓着自己的手,目光落到他那张刀斧雕琢般俊美无铸的面容上,眼底有异样的光芒闪出,抬起头望着他道:
“刚才在里面看朱梨,本来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突然一下她就冲了出来,我还想上前去看看她的。”
她的话音一落,百里坤松开了手,朝着明玉珑掠去。
容奕自门前出来,目光遥遥望向前方追去的玄色背影,眸中微微一凝,长袍微动,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秦茵茵站在外面,看着百里坤追上明玉珑,而容世子漫步而行,皱了皱眉头,转身又进了屋内。
明玉珑低着头往风雅苑外走,忽闻身边一阵疾风呼来,百里坤站在她的身边,
“你要去哪儿?”
“随便走走。”明玉珑头垂的很下,像是在盯着自己的鞋尖。
百里坤皱眉,“我陪你。”
“不用了。”明玉珑突然抬起头,苍白的小脸上神色很平静,“我想一个人走走。”
百里坤不放心,“我和你一起。”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明玉珑古怪地望着他慎重的神情,忽然一笑,“让我静一静吧。”
她的声音带着叹息般的软绵,眸子里也带上一份请求。
百里坤突然心就软了,不忍再说什么,站在原处。
明玉珑朝着他一笑,继续朝前走。
出了院门,秋风从门前扫过,卷起火红的枫叶从门前飘过,她的眼眸只盯着脚下的一丈之地,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直到耳边一阵踏踏的蹄声奔来,停到了她的身边。
“要不要一起去散散心?”
她抬头,阳光有些刺眼,所以眯了眯眸子,紫衣男子不知何时骑一匹白色的骏马而来......
太怕爱上你【7】
正笑着对她伸出手,墨玉似的瞳仁映着光,像是嵌着碎钻般璀璨。
明玉珑抿了抿唇,朝着他身后看了一眼,“没有别的马了吗?”
容奕的手依旧伸着,连笑容都优雅的没有变过,“你认为在马鞍出了事之后,风雅苑内的马还会一匹不动的放在原处,而不拿去检查吗?”
明玉珑这才注意他骑的这匹马,马色如霜纨,毛发油亮,如同一匹细绢般流畅,白如霜结,马腿壮实,呼吸喷薄有力,就算不懂马的人都能看出品种番茄,绝不是风雅苑内可以随意提供给学生骑的那种。
也不知道容奕是什么时候弄了一匹这样漂亮的马儿过来。
“干嘛不给我也弄一匹?”明玉珑看着那马,嘟囔道,骑马散心不错,可是她想自己一个人骑。
“玉天马百年难得一匹,我就想给你弄,现在一时也找不到,郡主大人就不要太挑剔,暂时和在下共骑一马吧!”
容奕弯唇一笑,忽而身子一弯,长袍翻卷之中,一手裹住她的纤腰,将她往身前一放,双手拉着缰绳御马奔驰。
马儿几乎没有经过什么缓冲就直接奔腾了起来,两旁的树木如同快速倒带的图案,唰唰的从眼角飞速后退。
明玉珑从他双臂之间探头往前方望去,空气经过疾速的震动变成了一阵阵扑面的狂风,吹得她眼睛只能眯出一条缝看着前方,根本就无暇去管自己被他强行捞到了一匹马上。
那风吹的人的思绪都好像混乱,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风刮得干干净净,不再存在于脑中一样。
一股疲惫蔓延在了全身,鼻子有点酸酸的,明玉珑闭上眼睛,任风唰唰的从她的耳边拂去。
把那些不愉快的的事情通通的都带走。
“想哭就哭吧。”容奕一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搂在她的腰间,垂眸看着她颤抖的睫毛,淡淡低说道。
从朱梨受伤之后,她的眼神一直都很压抑,带着淡淡地伤怀,直到将白灵月收拾了之后,才爆发了出来。
“谁要哭,我才没有哭!”
明玉珑喊了一声,发现风全部灌进了嘴里,赶紧闭上嘴。
静静地默了一会,有些话似乎一直在嘴边徘徊,不说出来就不痛快,又开口道:
“你知道吗?朱梨在悬桥上的时候,仅仅次于我和季芸,这证明她发挥的很好。如果她发挥的不好,那时候就不会上悬桥了,也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了。
是我对她说,要放轻松一点,就当作平日里的练习一样。她肯定听了我的话,否则就不会如此。”
马儿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容奕看着她的脸,“她发挥的好,是她自己平日里学习的好。”
“不!”明玉珑咬了咬嘴唇,“那个马夫也不是嫉妒什么千金公子,他是白灵月派来专门想要害我的。
白灵月是想要害我在悬桥上跌落下去,她不知道我会骑哪一匹马,所以她在每一匹上都动了手脚!如果不是我,如果我没有参加射艺比赛,朱梨就不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