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又走上了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
耀州的大街小巷，这几天十分热闹。虽然李振新在这里呆了一天就启程北上，但关于他的话题，这里的百姓可足足讨论了好几天。
“王爷对咱们耀州，可是重视的不得了。”
“那是，咱们耀州能有今天，可都是王爷的功劳。当年他老人家带兵攻长安，路过耀州大军被困。正着急的时候，突然耀州的城隍现身，点来天兵帮王爷脱困。王爷感念耀州城隍的大恩，就给咱们耀州传下了铁瓷的手艺，说耀州可以凭此兴旺百年。”
“就是，这次王爷到耀州，有人想对王爷不利，但王爷说此城百姓都是忠臣，必然无事，结果果然无碍。这是咱们的城隍爷暗中庇护王爷哪，宵小之徒根本就进不了王爷的身。”
“当然了，王爷是天降到咱们陕地的大救星，有真神在侧时刻护佑着，怎么会被奸人钻了空子。你别看当时去的人都是临时召集的，但实际都是神仙选定的良善之人，奸诈之人根本没那个机会。”
“吴家二郎，你当时就去了大料厂，莫非去的时候，城隍老爷暗中有点拨？”
……
民间野史就是这么不靠谱，才过去了十年时间。当时的事，就已经被传的面目全非。不但将事情的前后顺序给传颠倒了，还增加了很多神化色彩。这个版本的故事若是被李振新知道，一定会赞叹一下编这个故事之人的创造力。这样的大才，不去当编剧真的是可惜了。
离开耀州之后，李振新没有多做停留，就赶到了延安。离开这里好几年了，他特别想看看这里的变化大不大。
放在后世，四五年时间，可以让一座城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这个时代似乎，没那种可能。
延安城是有变化，有了一点后世工业城市的味道，比如城市里出现了不少冒黑烟的烟囱。
看到这些烟囱，李钳工有点汗颜，穿越之后，搞出来的成绩不大，倒是先把污染给带了过来。先污染后治理，似乎是一条摆不脱的历史规律。
“武知府、延安城的其它发展吾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是，城市的绿化问题。咱们陕北本来就是地贫民饥，种一颗树不易，今后你在城市建设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保护树木，同是也要制定相应的增加植被的政策。一定要多种树，不管是乡下还是城里，种树的事可不能马虎，吾以后要专门派人来查看延安府的植被保持情况。”
烟囱的事，暂时没办法。但种树的事，得提上议程。以前主要顾及发展的事宜，没条件也没能力搞环保。现在情况变好了，得注意一下生存环境的问题。
延安经过六七年的发展，已经像那么回事了。这里的产业形态要比耀州多元一些，棉纺、机械加工，各种手工作坊，加在一起产值基本上接近长安城了。若是把延川也算过来，一年的税收过了三百万。放眼全国，这里都算是富庶的大府。光延安城，城市人口就接近三十万，可以这么说，延安府是目前城市化，比重最大的府，城市人口占比有百分之三十。
整个延安府城市人口比重最大的地方当然是延川县，全县人口也就十多万，而县城和振川两座城市的常住人口就有六万多。全县的城乡人口，几乎是对半分。
故地重游，当李振新再次来到延川的时候，发现这里除了建筑比后世看着土一些外，其热闹程度，与后世的一些县城没啥两样，甚至还有过之。
“文强、你做知县也有一年了，说说你的体悟吧。”王文强已经成长为一名县令了，为了让他的仕途得到更大的锻炼，李振新将其先安排在延川县。这里的情况好一点，同时也复杂一点，既能锻炼人，也能让其仕途起步稍微顺当一些。
“先生、当延川县令学生是战战兢兢，唯恐有负先生教悔。咱们延川县一直是首善之县，学生最怕的是被其它地方给超过了。这两年神木凭着煤炭，发展很快，学生的压力很大。”
“有压力才有动力，神木有煤，延川有油啊。当然你得认识清楚延川的优势在那里，以你只见延川的优势在什么地方？”
“学生以为，延川的优势在于作坊，目前为止，咱们延川的货物在远近都不愁销路。”
“是也不是，延川货之所以行销天下是占了先发优势。然而这个优势正在慢慢被取代，近的如延安，远的如长安，甚至是朔方和东胜，估计再过几年，就会取代延川。”
“先生、那该如何是好？还请为学生解惑。”
“延川的优势在人，这里是最先发展工业的地方，工匠总体素质是其它地方比不了的。同时这里也是教育最繁盛的地方，现如今百姓的识字率要比其它地域高出不少，这才是延川的优势。延川毕竟是小地方，你和其它地方比产能，肯定是比不过，你得考虑怎么发挥出人才优势。”
“学生愚钝，还未想出解决之道，请先生不吝赐教。”
“罢了、吾就给你明说吧。延川要进行产业升级，你们要做的是小而精，而不是大而全。要多鼓励创新，要把目光瞄准到那些产量小但赚钱多的产品上。比如钟表产业、轴承产业、链条产业、齿轮产业，还有像一些精密机械，蒸汽机的一些高端配件。这些产业你们能做，别人未必做的了。同时你还得进一步重视教育，不但要提高小学堂和中学的普及率，还得办一些专业的大匠学堂。将有能力的匠人，进一步聚集在延川。记住了，只要你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精，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其实延川的情况并没有这么危机，靠着军工产业和石油产业，这里起码还能再撑一二十年。但李振新可不想自己在明末建设的第一个大本营，以后衰败下去。所以他提点王文强，让其早点布局延川产业升级。只要转到机械精加工这块，以后延川县的发展就不成问题。欧洲的一些小国，靠着精密仪器生产，吃了好几个世纪的老本，延川县为什么不可以？
第298章 工厂子弟令人很头疼
延川县最让李振新欣喜的是这里的交通情况，基本上每个乡镇都修通了油路，通往每个村子的道路也都是砂石路。
交通环境已经符合了李振新的基本要求了，这才是真正发展好的地方。
“文强、县城和振川城，有点拥挤，吾看百姓们有的一家几口人挤在小房子里，这一点做的不好。”
“先生这也是没办法、咱们延川没有平川，百姓们又都喜欢扎堆住在城里。现如今，这城里的房价都比延安府城高，可还是挡不住百姓们往这里挤。”
“百姓们喜欢居住在有人气的地方，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们县府是不是这几年卖房子，赚了不老少钱？”
“还可以、每年卖房的收入也就几十万而已。”
“这么说你们现在富的很啊，有了钱不怕，但不能一直赚刮地皮的钱。你们的想办法改善一下百姓的居住环境，比如将县城扩张一下，还有多修一些六七层的高楼。吾建议你建一座延川新城，先将县府之类的衙门搬过去，再移一些好厂子，新城就能起来。”
回到振川城之后，第一感觉就是这里太挤了一些。一座小小的城，挤了两三万人。这还不算跑这里打工的移动人口，算上他们，估计得有四五万。
小城市人一多，就各种问题。住房、交通等等都变得不堪重负。尽管这环境，李振新看不过眼，可百姓们却不觉得有什么。他们宁可在城里蜗居，也不肯到乡下住砖房。尤其是目前这种交通不方便的时代，城乡差距会更大。
这个时代，和后世有些不同，人们对城市的居住环境要求不高，只要能有个安身的地方就可以。在他们的意识里，以后养老，还得回乡里，所以村里的房子也会修的很好。
好地方要看到问题，差地方要找到优势，这才是考察调研工作的关键所在。
来到延川，李振新就一个心态，拿着放大镜找问题，让基层官员不要飘，将工作做的再扎实一些。
经过连续几天的仔细调研，发现目前延川县城存在的一个大问题。这里人的心态上有了变化，主要表现在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城里人心态。
一个小城，聚集了太多财富以后，人们的精神自然会变得极度自信。比如城里人看不起乡里人，本地人看不起外地人，工人看不起农民。
这种事情是人性，很难杜绝，放到后世也没法避免，但不能漠视这种现象一直发展下去，这对一个城市的发展负面大于正面。
说白了人们得心态还是不开放，还是没看到外边的世界有多大。在延川的老百姓看来，他们的生活已经顶天了，所有外边来的人都是乡下人，这和后世某城人的心态差不多。
“王爷、眼下其它的事倒是不愁，就是外乡人到这边来，惹的乱子太多，他们来了不但赚我们的钱，还把城里搞的乱七八糟。你在的时候咱们振川城，多整洁。现在到处是乱搭乱建的窝棚，尤其是城外，简直乱的不像话。连山上都搭的是窝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振川是乡下哪。”
一位乡老，在座谈的时候，就发了一堆牢骚，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外来人的鄙视和排斥。也不想想十多年前，这里的人也基本上都是外来人口，这种鄙视链的建立速度也太快了一些。这时间，似乎还不够一代人的成长哪。
最让李振新讨厌的是延川城和振川城里的新生代，他们没有了父辈那种吃苦耐劳的优良品质。这些半大小子，没有经历过极端困苦的生活，他们成长的时候，这里的环境已经变好了。养成了这些小子们好逸恶劳，游手好闲、挑三拣四的恶劣品质。
他们生活的主要想法就是长大了凭着父辈的关系，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最不行也要到父辈的工厂里上班。要命的是，这帮人的关系网还很厉害的。军政府体系里，到处都是他们的关系。盘根错节，尾大难治。
不能让这帮小子太舒服，凭什么自己辛辛苦苦奋斗，结果让这些人分走了最大红利。
“文强、经过这几日的调研，延川的问题很多，最关键的是下一代的培养。如今这里的青年们，吾很看不过眼。”
“先生、这事我们也发现了，可一时也没办法解决。城里的青年就像盲流一样，惹出来的祸事不在少。”
“这问题得从几方面着手解决，首先要抓思想教育问题，要将振川和延川的精神挖掘出来，咱们这里是靠本地人和外地人共同建设起来的。没有外地人，这里发展不成现在的样子。所以你们一定要在民间树立起，延川永远是一座移民城市的形象。来了延川、就是延川人。”
思想教育是一个方面，更关键的是制度建设。李振新给王问强的建议是，以后这里的官吏，尽可能的多招外地人，本土官吏的占比，最多不能超过三成。还有这里属于官方的产业，也要多招外地人，本土人员同样不超过三成。
而本地的青年们得做好分流工作，最优秀的人自然没问题，他们可以去外边上大学。剩下的人也要做好分层，将优秀的人吸收进体系内，一般的通过招兵工作打发到军营里去锤炼，最后一部分就让他们自谋生路。
理想状态下，有一成的人通过深造，流入更大的平台。三成人，留在本地体系。两成人进入军营，剩下的本土私营作坊留一部分，其余的人想办法赶到外地去。
“文强、军队这边，近五年里，会扩大对延川的招兵规模。同时，军政府也会组织长安的工坊，到这里来招工。他们来招工，即是好事也是坏事，你们得做好与其竞争的准备，能不能留下优秀人才，就得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先生、给外地人这么多工作机会，学生害怕这里的老人会有意见。”
“不要管他们的意见、你记住了，任何事物，要想永远保持活力，就得始终保持新鲜血液的输入。铁杆庄稼要不得，你这个任期将这件事做好了，就是大功劳。”
后世的很多国企就是被一帮工厂子弟，给搞的死气沉沉，这种事不能在延川发生。宁可从外边招农家子弟，也不能让这些二代们祸祸来之不易的建设成果。
第299章 国际性大都市朔方城
有的人天生就爱挑毛病，李振新在延川县呆了十多天，可是把王文强等人折腾的够呛。
每天都会提出新的问题和要求，似乎在他眼里，延川城到处是问题。从城市建设，到产业规划，甚至连城里的青年，他都不满意。
总算是将这位大爷给送走了，延川的官员们才出了一口长气。
离开延川李振新并没有着急南返，他打算去绥远府看看。这次巡查总算找到了主题，调研城市化建设进程。
延安、延川、以及之后的东胜、朔方等地。走的路径都是以城市建设带动全局发展的道路。作为在城市发展中，最有发言权的人，不去考察考察，提一些建设性意见怎么能行？
在这方面，定西王可是当仁不让的专家，特别有发言权。其他的土豹子，见过真正的大城市长什么样子吗？将长安城建成百万人口规模大城市的想法，已经吓的张同敞等人睡不着觉了。可在他们的首脑看来，百万人口只是起步，千万人口才是大都市的目标。
亲卫队提前三天出发，他们将在神木更换交通方式，两千多人会集体通过铁路运输抵达朔方。
原本，他们是可以骑马到达朔方的。但李振新否决了这个方式，硬是要求卫队，必须要通过铁路到朔方。
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考验铁路系统，整建制投送兵力的能力。两千多人，是超过一个团的主战部队规模，绥远铁路暂时还没有做过这种规模的集中投送。
完成这种规模的运输任务，难度很大。考验的不光是军方，地方部门、铁路系统、社会商团都得调用，还需要统一协调指挥。
整个过程光调用的车辆，就需要六百多辆，牵引的马匹，需要三四千匹。相当复杂，是特别考验执行力的任务。
在榆林城等了五天时间，那边还没组织协调好，搞的李振新直接很火大。
“你们这什么效率，我都等了五天时间，若是算上提前准备的三天时间，这都过去了八天时间，走路也快走到朔方城了。”
“王爷、那边没处理过这种事，困难太多了。运近三千人，再加上马匹和装备，不是易事。神木车站，没有那么多多余的车辆，不得不借用商人的。他们的车都没有闲着，沟通调配起来想当麻烦。”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事？若没有这些困难，我何必多此一举的非要乘坐铁路去朔方城？这些困难，都不是不能解决，关键是你们根本没有整建制投送团以上规模作战部队的预案。这次的经验教训一定要总结，尽快形成一套，能迅速投送团以上规模的体系。我有三点要求，一尽可能降低对商人以及商路的影响，二不能增加长期运营成本，三务必要做到三天内投送两个步兵团或者一个骑兵团的效率。”
上边动动嘴，底下跑断腿。李振新提的这三点要求，让底下的执行人员非常犯难。这就是典型的既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感觉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要求。
“觉得犯难了？干事不动脑子，当然会犯难。说白了关键问题是六百辆车，你们不会提前准备一百辆空车，再加上车站的闲车，短时间内就能解决三分之一的问题。剩下的车辆也好解决，通过信号塔，让各车站只发过来的车，凡是空车一律让其掉头进入运兵车站。有货物的车进站之后，先卸到车站进行统一保管，没法卸的就只征用马匹和车夫。这条铁路上，一天要跑几千辆车，三天凑六百辆空车很难吗？先把装备和后勤物资装到空车，最后再上人和马匹，是不是效率会提高不少？”
听了李振新的方案，底下的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玩意还是有办法解决的，之前他们的思维太局限。总是想着先沟通协调，再进行调用，效率太低了。
经过近十天的准备，才踏上去朔方城的行程。路上的速度倒是挺快，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到了朔方城下。
绥远知府王俊涛，对李振新能来朔方看他，抱有一种很复杂的心情。一方面他想要让这位首脑人物看看这几年，他的政绩。但最近一段时间他也听说了，李王爷这一路的事迹。这次北行，动静不小，很多地方官员怨声载道。
在王俊涛的带领下，李振新走马观花的在朔方，南北两城转了一圈。这座城市，真是一年一个样。五六年时间内，已从一个一千人不到的小村子，变成了加上周边农村人口接近四十万的大城，光城市人口也有近二十万。
比较特别的是，这座城市的风格与其它关内城市区别明显。用李振新的话说，这里是具有国际化氛围的大都市。
事实确实如此，朔方城的居民可能是目前国内，成分最多元的存在。西域人、蒙古人、还有罗刹国人，都在此混局。
从产业来说，这里是工农并举，农牧结合、制造业和商贸平分天下。可以说朔方是军政府治下，经济最活跃，产业形态最多元的城市。
“俊涛、吾看了一下朔方城，发展的不错，总体上很令人满意。”胡萝卜加大棒，是李王爷最常用的套路，刚开始一般都是肯定。
紧接着画风一转：“当然也有不满意的地方，这边的植被绿化要重视，草原虽然种树难度挺大，但也不是不行。另外你得清楚自己的使命，绥远即是前沿亦是腹地，既是草原亦是中原，既是一府之地，亦是超过一省之地所在。经营好这里，对我们军政府至关重要。”
“王爷、学生明白！一定不负所托。”
“你是既明白又不明白，知道吾为啥专程来朔方吗？”
“学生愚钝，还请王爷明言。”
“明来朔方，实为辽东！下一次大的战端开启，这里就是北路战场的总后勤基地。”
首脑就是首脑，真是高瞻远睹。王俊涛听了这话，离开就想明白了。通过草原走廊，直插辽东，并不是难事，这么看来，朔方城的地位将会更加重要。
第300章 东胜的产业黑白二道都占了
“俊涛、朔方城这两年要做的工作很多，一个是要做好近十万大军东征的物资保障，还要做好东征的情报网络，以及后勤供应网的搭建工作。”
“属下铭记使命，绝不耽误东征大计。”
“这事先秘密进行，只有你一个知道即可，对外得用其它名义进行。”
在朔方呆了几天，接见了一些附近的少数民族头领、当地百姓和外商代表之后，李振新就向南折返准备回程。
南返的时候，已快进入冬季，天气转凉，秋风瑟瑟。东胜城，这次路过的时候得过去看一看。
东胜城虽然离关内更近一些，但其熟化程度远低于朔方。这里的的蒙古人比重比较大，经济上牧业的比重较大。看看东胜城的发展情况，有利于理出今后草原地区城市的发展方向。
与其它城市不同，进入东胜城的时候，首先进入的是一片帐篷区。数万顶帐篷形成了东胜城的郊区，牧民、牛羊将整个城市包裹其中，感觉这个城市，是一个蒙古包城市。
“下官东胜知州冯远志，参见王爷。”
“客气了，吾刚刚从外边进入东胜，感觉这里民风特别，想来这座城市的知州当之不易吧？”
“感谢王爷挂念，尽管城中诸事复杂，然下官还能勉力支应，城中事宜还算顺遂。”
回答上级的问题，得保持头脑清醒。人家问你是不是不易，如果你只是大吐口水，说不准上级就会觉得，既然你觉得千难万难，那就换个更有能力的来干。当然也不能说，自己啥事都没问题，这样体现不出自己的工作能力。
从回话中可以看出来，这位冯知州是个会当官的人。
“现在城中、汉蒙之间的比例大概有多少？”
“禀王爷、目前不算冬季之后迁移到附近的部落营帐，汉人能占六成，不过到了冬季以后，可能就不足三成了。”
“城中冬季人口会骤增？牧民们为何冬季会往这附近聚集？粮食到好说，可是牛羊所需的牧草如此集中起来，恐怕不好供给吧？”
“牧民们向这里聚集，就是为了解决冬季粮草的问题。这里有铁路，可以从朔方还有关内运过来一些草料。还有咱们东胜城本地也有些秸秆和杂粮的结余。再一个，冬季牛羊肉好放，牧民们把牛羊赶到这里宰杀，然后就可以发到关内了。这几年每年冬天，都是牛羊肉往出卖的大季节。”
往城市和铁路沿线聚集，已经成了常态。怪不得这两年，冬季的牛羊肉供应都很丰富，原因是在这里呀。
“这是好事、牧民们能卖出更多的牛羊肉，口内的百姓们也能吃上平价肉，是一举双得。过几年陕北通往长安的铁路通了，你们这个生意会做的更大。当然也得提前考虑一下，不能只做冬天的生意，像肉罐头啊，这种产品夏天也可以做啊。还有多鼓励民间创造，找到更多的肉类保鲜的方法。”
“罐头产业我们现在就在做，效益还不错。”
“除了牛羊肉以外，东胜其它产业发展怎么样？”
“咱们这边产值最高的是羊毛布产业，还有乳白瓷，这几年煤炭也做，主要给朔方城供货，我们自己对煤需求量也多。”
“你们这边用那么多煤干嘛？全用来取暖吗？”
“不是、我们这两年买了很多拉翻车的汽牛，这玩意吃煤的很，一般的地方养不起。咱们又不缺煤，吾想着今后还要多买些汽牛！听说现在出了一种不拉翻车，直接能吸水的汽牛，提的水更远。”
“你买那么多汽牛干嘛？太多也是浪费！”
“不浪费、咱们东胜这地方，其实好地不少，以前是没办法引水，开不了荒。现在有汽牛了，就能多开荒田，有粮才能聚人。”
“思路不错，你是个干事的官员。说说东胜的瓷业吧，说实话吾觉得以后这个产业才是东胜的核心竞争力。”
“王爷所言甚是，像毛布、牛羊肉、还有煤炭，其它的地方都能做好，可这乳白瓷，就未必。于口内相比，我们这里收骨头容易，与草原相比咱们这里的土可是最好的，东胜的瓷业绝对大有可为。”
“我告诉你、东胜的土不光是草原上最好的，就是在全国来说也是最好的，比景德镇的都好。你们要凭着乳白瓷打开市场，同时也要多创新。开发一些瓷器的新用途，比如做那种薄瓷砖，吾觉得就是一门好生意。这里毕竟有铁路，运输起来也方便，等这过年铁路通的多了，行销天下不成问题。”
所谓的乳白瓷，就是骨瓷，这种瓷器是李振新搞出来的。与中国的传统瓷器相比，骨瓷有一种乳白色的感觉，比之前的白瓷那种泛青的颜色看着更高级和舒服。所以在市场上的需求还是相当不错的，这几年已经在北方市场上形成了口碑。
瓷器有瓷器的生存空间，尽管民间对搪瓷产品非常欢迎，但居家过日子，同样离不开陶瓷产品。尤其是中高层阶层，生活中瓷器的比重非常大。搪瓷产品做的再好，也没法真正与瓷器比精致。
要不是有骨瓷，北方的精致瓷器这一块的市场，就都会被南方产品给全占了。大老粗们生产的东西，想要和鱼米之乡比精致，能比得过？骨瓷也就占了一个配方优势，才能过两手，纯比工艺，同样也没戏。
“冯知州、东胜瓷业，今后要想在市场上长久立足，工艺这块的提升是关键。要多创新，多搞点新式的烧制工艺，不要想着跟在南方或者是耀州的屁股后边学，你学别人永远是学生，顶不了大梁。”
仔细一想东胜的产业形态，简直是横跨黑白二道。白的有羊毛产业和骨瓷产业、黑的有煤炭产业。有资源就是好，都不用怎么费劲，东胜城也能发展的很好。不像有些地方，就是绞尽脑汁，也弄不出多大的名堂。让李振新最发愁的就是陕北的平庆二府，还有甘肃的秦州、巩昌、兰州等府州，这几个地区可能把人愁死。
第301章 左梦庚被低估
形势这玩意，变化确实挺快。前几年，满清还是风光无限，现如今，却成了偏局辽东的小势力。他们如今除了还据有北京城以外，和入关前没啥两样。
当然细算起来，还是有差别的。比如国库里攒的银子可是有三四千万两。所以说这十来年占据中原，也不是没沾上便宜。
百姓们本以为，满清都还政给汉人了，天下总归要太平了。然而没想到，战火非但没有停止，反倒是愈演愈烈。
前几年是明清争天下，现在直接成了诸国混战。
第一场爆发的大战，是永历帝的禁军与溃东以及刘文秀，联合进行的江西战役。他们的目的是将江西的左部彻底打残，光复整个江西省。如此一来，既可以威胁南京的孙可望，也可以对浙江和福建的耿、郑两系人马进行压制。
此次作战是三家人马联合的军事行动，战事的总指挥由刘文秀担任，但作战主力却是皇帝派过来的禁军。
皇帝亲自点了六千人马，由他们担任此次东征的前锋。对于这支人马，吴贞毓等人极为看重，这是自甲申国难之后，第一支直属于朝廷的武装，对外作战，他们的成败关乎整个大明的国运。
大楚国皇帝左梦庚，可能是最悲催的皇帝。他其实非常不想当这个皇帝，因为没有任何班底。当这个皇帝，也是给人送菜。
可现实却逼得他必须当皇帝，满清是直接一脚将他踢到了江西。到了江西后，左梦庚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向永历帝称臣。只要永历帝能接纳他，给他一个生存的地盘，他别说皇帝了，就是封一个国公，也会接受。
然而永历君臣，根本就没给他任何面子。称臣可以，但要交出所有的军权和地盘，并且只会给他封一个伯。
这在永历等人看来已经够给面子了，以他当年犯的罪行，只要不是千刀万剐，就是宽宏大量。
客观来说，左梦庚确实不应该被原谅。他们父子，几乎是大明江山被满清涂炭的头号罪人。
要不是左良玉和左梦庚父子，搞的清君侧事件，闹得整个明军江北乱成一锅粥，清军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进入湖广和江南？
左家坐拥当时明军系统里，最强的一股力量，非但没有承担起守护湖广的重任，反倒成了清军祸乱南方的前驱。现在来看那段历史简直是可笑！清军追着李自成打，李自成追着左良玉打，老左带着儿子，掉头来打明军，这是玩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游戏吗？
左梦庚自己回顾当年的历史，都觉得汗颜。好好的一手牌，打的稀烂，根本原因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只怪自己和老爹当时脑袋不清楚，听了满清的间谍忽悠才干出了这种蠢事。
很多人纳闷，左氏父子缘何有这么糊涂的选择，看一看他他们身边的高参就清楚了，要不那几个辽东汉奸的忽悠，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宏元、我们父子如今已没有了退路，要是顶不住朝廷的东征大军，死无葬身之地都是轻的。”
“爹、咱们手中的嫡系兵马只有一两千人，能顶住数万大军吗？其他的统领都是心无战意，首鼠两端之人，此战凶多吉少。”
“事情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虽然咱们的直系兵马不多，但这些人都是几代人皆效忠于我们左家的精锐家丁。咱们只要在南昌城下打一场硬仗，情势就会有变。”
“这次来的明军，气势非凡，不但有闯营和西营的人马，还有朝廷的禁军，咱们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没那么夸张，西营和闯营的人马，吾与其打的交道不在少数，他们的本事有多大，还是清楚的。至于禁军，不过是银枪蜡头，只是看着光鲜，根本就没打过什么仗，这些兵马，都不是能打硬仗的货色。”
南昌城里，左氏父子正在商议如何拼死一搏。而刘文秀率领的东征大军，已经势如破竹的向这里挺近。
东征战事，进行的非常顺利，这一路上，明军基本上没遇到像样的抵抗。与其说是战争，倒不如说是接收。所过的府县，都是望风而降，明军还没到哪，守城的官员和军将就已经将事先准备好的旗帜挂了起来，坐等接收。
“国公、前锋营已经到了南昌城下，听说南昌城里的守军只有五千人，攻破此城易如反掌。”
“哼、左贼也是不识时务，还准备死守南昌，简直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国公是百战名将，此次必能阵斩敌酋。此战之后国公就是王爷了。”
在属下的恭维声中，刘文秀有点漂漂然，确实该他封王了。虽然现在大明的爵位贬值的厉害，什么国公、侯爷之类的满地都是，但王爵还是挺值钱的。整个系统里没有几个，所以对这个王爵，刘文秀志在必得。
到了南昌城下，刘文秀感慨颇多。当年他在张献忠手下的时候，左氏父子可是顶天的存在。可现在，他是正经的大明天兵，而左梦庚却成了逆贼，这身份转变的也太离奇了。
战争是门神奇的学问，其魅力就在于，没有开打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是无用的，结果才是唯一。
按道理来说，明军的东征大军，怎么看都是必胜无疑。可是真的开打之后，结果完全出乎人的想象。
明军到南昌城下之后，犯的第一个错误是没有第一时间进行攻城，而是驻扎在城下，想要将城给围死再说。
第二个错误是布置失当，三部明军并没有分开扎营，而是混在一起，乱哄哄的驻扎在南昌城下。
第三个错误是，疏于防范，完全没有考虑楚军出城作战的情况。
有了这三个错误，不失败才怪！真当左梦庚是草包啊？人家好歹也是自小带兵的将门之后。
看到明军混乱的营地，左梦庚立马拿出了老本，组成由自己的嫡系人马建成的敢死队，趁夜偷袭。
楚军敢死队的战法简单粗暴，就是绑着手榴弹，往明军阵中自杀式冲锋。
疏于防范的明军，遭遇了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就开始混乱。尤其是没上过战场的禁军，更是不堪。由于各部混在一起扎营，禁军一乱，带着整个大营都溃散了。
数万明军，就这样一战而溃，丧失了大好局面。
第302章 舞阳、太原钢铁基地
东征大溃败、对明军来说是一场重大的战略失利。左梦庚凭着南昌一战，非但避免了覆灭的危险，还收复了很多失地。
原本投降明军的一些将领，降而复叛，又加入到了楚军的阵营。此战之后，左氏算是在江西北部站稳了脚跟。
这时候，左家老牌军阀的底蕴才真实的展现出来。虽然家底被搞得没剩多少，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还是有东山再起的实力。比如在重建军队这方面，他们有先天的优势。军队初起之时，基层将领是关键。而左家在这方面的积累，正好能解决最棘手的问题，并且忠诚程度还高。
从一千多人，迅速发展为两三万人，基本上不用费劲。家丁们分出去，当个小统领之类的一点都不费劲。这一点上，左梦庚的起点可比李振新高多了。李振新直到讲武堂学员正式毕业，才有了爆兵的能力。在这之前，所有的基层军官都是一个一个攒出来的。
军校培养的学员，刚开始带兵的时候，还未必有这些老家丁管用。他们的实战能力、以及基本指挥素质，得通过一定的实战慢慢锻炼出来。当然后期发展来说，军校的学员优势是老家丁们未必具备的。
战争胜利之后，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比如之前招兵很困难，但这一战之后，参加楚军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那些处于观望状态的士绅大户们，也开始重新考量对左家的态度了。他们似乎现在才想起来，这位楚皇是当年左大帅的儿子。
大好形势被一战葬送，气的永历帝罢朝三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花重金建设的禁军会如此不堪一击。而夔东与刘文秀部西营的战斗力，也十分令人怀疑。这帮军头，就不能像李邦德所部那样，稳稳的打仗吗？
他们当然不能像李振新所部那样稳扎实打了，因为整个体系依然是那种农民军体系。战事顺利，自然锐不可当，但一出乱子就一哄而散的毛病估计是永远改不了。
李振新经常说，看一个军队的战斗力，不是看这支军队打了多少胜仗，而是看这支军队在遇到困境之后的处置能力。别的不说，就像这次南昌之战，即使部队被打一个措手不及，第四集团军依然有能力，迅速重新组织，制住颓势，绝对不会出现大溃败的情况。
江西战场的失利并没有影响到北方军政府，这里现在是两而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搞建设。
今年同时启动了三条铁路建设项目，除了花钱以外，就是费铁。靠着朔方的两家钢铁厂，以及振川和长安钢厂，产能肯定不够用。
为了满足大修铁路的钢铁需求，军政府在山西和河南又规划了两个钢铁基地，这两个基地分别设在太原和舞阳。
在后世的记忆中，这两个地方都有有名的钢铁企业。并且这里有炼铁炼钢的传统，附近还都有煤矿，是非常适合发展钢铁产业的。同时，在这里开钢铁厂，也方便于修铁路的时候，就地取材。不用再费大力气，从朔方和陕西，来运铁。以后修建华北铁路，所需的钢材也能靠这两个地方就近解决。
之所以说是钢铁基地，而不是钢铁厂，是因为在这两个地方规划的是一整套钢铁工业厂区，而不是单独的修一座钢铁厂就完事。采用的办法是军政府主导，民间资本广泛参与的方式，说白了就是官领民办。
纯粹靠民间资本，是无法短时间内完成钢铁工业建设的。现在的民间资本还是不成熟，无法搞这种重大投资项目，所以只能军政府牵头来搞。
军政府在这些项目中，会先行垫付启动资金和基础设施建设费用。然后将这些产业分拆，向民间有实力的商人进行招标。他们中标以后，将要追加一半的资金进入，而工厂的管理权也会归他们。之后的十年时间，用厂里的利润对剩余的股份进行赎买，也就是说十年后厂子就归他们完全所有了。
如此行事，是李振新不想再扩大官营产业规模。产业要发展，政府的管控也不能放松，但官营产业却不宜太多。这玩意搞不好，会成为负担。主要是干这种事，官营体系本身没啥优势，反倒会因为庞大，而降低效率。
除此之外，还有个意图，扶植民间资本通过股份化合作，从而扩大规模。现在民间进行股份化发展的产业，除了银行业以外，其它产业基本都是独资。这不利于快速发展，融资才是迅猛扩张的好途径。
朔方乔家，就是靠着融资搞了一个钢铁厂，有这个前车之鉴，继续在钢铁产业上推广股份化概念还是比较容易的。
“乔兄、这次你牵头在咱们山西老家建钢厂、吾等也放心不少。毕竟这么大的投资，要是个新手去搞，人心里确实没谱。”
“诸位放心、钢厂这方面，吾还是有点把握的，一定不会让各位乡邻失望。”
乔三此时心情激荡，他终于成了整个晋商圈的大佬之一。十年前他还只是晋商中的二三流人物，短短十年时间就晋升为核心人物，这份际遇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上的。
当年他连见晋商八大家，以及一些老户的资格都没有。可现在这些人，却不得不很客气的吹捧他，这种感觉真爽。这一次他刚一到太原放出风声，晋商大佬们就闻风而动，上杆子来送钱。
太原钢铁厂的总盘子有六七百万的投资，军政府前期拿出了两百万，剩下的需要民间资本来凑。
晋商拿出这点钱的能力还是有的，可这些人却不敢动。这和通过银行给军政府借钱不一样，这是实打实的投资，没有风险担保。用几百万去搞实业，大家没这种经验，心里很惶恐。有乔老三这样的产业大佬参与，众人心里才有点谱。
民间资本太弱，并不是缺钱，而是缺投资实业的信心以及经验。十来年的累积，才让他们有了给军政府以及一些工厂借钱的信心。将这些资本引入实业投资，同样需要一段时间的耐心引导。
第303章 秦人的比重太大
太原钢铁基地的融资比较顺利，舞阳这边就遇到了麻烦。
河南是中原大省，但这个地方的商业发展不如山西。并且这里没有出现像晋商那样的巨商群体，从这里找一些大地主不难，可要找大商人就相当不容易。
豫商群体还没有陕商有规模，可能是这个地方的更适合当地主吧。
“密之、你这次来长安，是为了钢铁厂融资的事？”
“别山、我都被这事给愁死了，太原那边项目刚起步没多久、民间的钱就进来了。吾这边厂子多快修好了，连接管的人都凑不够，这可不行。”
“你的为难吾也知道、可是王爷在之前不是说尽量在本地找些商人吗？他说秦商和晋商的财富有点聚集的太猛，最好也培育一些豫商出来。”
“王爷的想法是好的，但豫地商人对此事的动力不强啊。再说豫商里也没像秦商和晋商那样的头面人物，让他们拿几十万银子出来，都不情愿。”
“密之、要我说此事你也不用着急，王爷的吩咐还是要执行的。”
“别山！你怎会有如此想法？王爷的话能操作吾早都执行了。你我可都是重臣、不能一味媚上，这不是君子所为，也对咱们军政府不利。王爷建立的制度，就是为了防止独断专行造成纰漏。”
“你着急什么、吾这么做就是为了避免王爷的独断专行出现纰漏。”
“此话何意？”
“咱们军政府又不是出不起建钢厂的钱，实话说王爷建这两个钢厂的方式与往外撒钱没啥两样。钢铁厂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没必要都让商人去做。秦商、晋商太强势对军政府不利、难道新出现一个豫商就有利了？王爷对商人们还是太过纵容。”
“别山、你的意思是拖下去等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将舞阳钢铁厂变成官营？”
“我可没这么说、再说振川公司虽然是官营、但同样照章纳税，且有钢铁厂经营的经验，为啥不用？”
方以智离开长安的时候，对张同敞的政治手腕佩服不已。原来还可以这么玩啊，作为一名官员，他当然是屁股坐在老张这边了，谁会想李振新那样一直想着胳膊肘往外拐。
势力发展到现在，李振新产生了新的忧愁。体系内，结构不平衡的现象越来越严重。军政体系中，陕西人的比重占比太大。高层还有一些南方人，可中基层就是秦人的天下了。商业系统，基本上就是秦晋两家的天下，这种现象对终将成为全国性政权的组织来说，并不是好现象。历史上所说的唐初的关陇贵族、明初的淮西勋贵就是这么形成的，现在不控制，以后就尾大不掉。
军政这方面还好说一点，有个一二十年就能掰过来，商业方面，若是形成定势一两百年，都未必能改过来。
可是李振新的苦心并没有被其他人理解，以张同敞为首的高层，反倒把注意力放在了公私产业之争上。
对于官营产业，李振新之所以抱有警惕态度，不是他不知道官营产业的好，而是他对人性太了解了。因为人性的存在，官营产业几乎是天然的无法长久发展好，绝大多数迟早会成为负担。
舞阳钢铁产业融资困难的情况，李振新知情不多，他还在陕北绥远等地巡查哪。
离开东胜后，紧赶慢赶回到长安的时间已经是十一月初。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过去，到了年底，才发现这一年是啥大事都没干。
主要工作好像就是带着女儿出去玩了一圈，这趟北行可把李国馨给玩美了。没有家长、没有老师可劲儿撒欢，能不高兴吗？
快到长安的时候，小丫头还意犹未尽，怂恿着李振新继续去外边转。
“大、咱们再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吧，我还不想回家。”
“离开家这么久了、你不想你娘和弟弟吗？”
“有啥好想的？她们呆在长安享福，我就不想凑这个热闹。”
“知道呆在长安享福、你还要到外边转？”
“我是志在四方、吃点苦不怕什么的，大、你都能吃苦，闺女我肯定要陪着你一起啊。”
人小鬼大的李国馨，小嘴里一套一套的说着歪理。明明在外边过的好不滋润，可还是说自己受了莫大的苦，真拿她没办法。
长安城的建设总算是上了快车道，二环已经修好，城市规模扩了一圈。郊区也是玻璃大棚林立，看这个样子成为真正的大城市也为期不远。
四年时间能有这么好的建设成效，速度还是挺令人满意的。吴老三这个西安知府搞城市建设还是有点能耐，算是用对了地方。
“老吴、吾离开长安也就几个月时间，变化挺大啊。”
“王爷这叫什么话、全国各地都在大变化，咱们长安作为首善之地，怎么能落后哪！”
“说说看、现如今长安的各项产业具体发展情况。”
“目前咱们长安、主要以制胶产业、工业制造、棉纺产业、还有成衣产品为主。这几大产业吸收的工人有二十万之多，再加上建城的民工、城里的就业人口有四十万。除去老弱和军属，基本上没闲人。”
“产值怎么样？”
“产值一年有两三千万两白银，光税收一年就能收两百万两，再过一两年，延安府等地和咱们就没法比了。”
“这么自信？延安可是产业最兴旺的地方。”
“延安府那是因为光复的早，真要发展，怎么可能和咱们长安比？我这边的人都是他们的好几倍。”
“你人多、还跑到延安去抢人？延安知府和延川知县我来的时候都告状了。”
“是文强那小子在背后说的吧，嘿嘿、俺前段时间到延川可是招了不少好匠人。那边的匠人还是有本事的，留不住人，只能说文强他本事不行。”
“你就嘚瑟吧，我给你说抢人可以，但还是要稍微掌控一下尺度，不然你小心回不去延川的。”
为了分流延川的工厂子弟，李振新让吴老三带着人去那里招了一波工。可没想到这老小子，过去以后一点不含糊。不但招青工，还对他们的父母也下手。各种挖墙脚的手段都使出来，从延川的工厂里挖了不少技术能手。
第304章 河州叛乱屠平民
在长安呆了几天后，李振新出发去洛阳。那里才是目前名义上的北方军政府所在地，尽管几乎所有的行政机构都在长安，呆在洛阳的军政首脑除了方以智以外没别人。
洛阳新区建了近一年，发展不尽如人意。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但到底缺了什么大家都没想明白。
“密之、河南以及洛阳的建设似乎不怎么理想啊。”
“王爷吾也为此很犯愁，按道理来说咱们的政策用的也很足、可就是引不来合适的投资人。新区这边入驻的产业没多少，舞阳那边同样招不到商。”
“新区吾没有限制其他地区的商人进入、怎么还是没人来哪？在这里可是能免税三年的，商人们不会算账吗？”
“商人们不是不会算账、是太会算账了。这里虽然能免税三年、可建一个工坊周期就得一两年，洛阳又不像长安，有合适的工匠。好的工匠需要到外边去聘请，不少人还不愿意来。到哪儿都是挣一样的钱，呆在长安环境还比这里好。”
“长安的环境比这里好吗？”
“那是当然，安全有保障、城市整洁、家属们找个临工也方便、和长安相比这里就是农村。”
“这样吧，吾让奔驰车厂在这里设立个分厂，好歹也是高端制造业，还是能起到一定的带动作用。”
“王爷能做通夫人的工作？吾去和夫人谈了，她不是很愿意。说自行车工坊的很多配件都需要长安城的其它厂子来做，迁到洛阳会增加不少成本。”
“这事吾决定了、夫人的工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方以智这老小子，说的这叫什么话，哥堂堂一定西王，难道连老婆都管不了，自己家的产业还能说了不算？
方以智见李振新在那里吹牛打包票，也没有揭穿。定西王惧内的事，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整个系统里的高层，没有纳妾的人，可能就他一个人，这不是惧内是什么？
写了一封信给张娜、让人快马送到了长安，请她尽快带人到洛阳，筹办奔驰洛阳分厂。
五天以后张娜确实来了，不过来的就她一个人，并没有带其他人。
“夫人、你怎么一个人来的？”
“我不一个人来、难道带人来让你败家啊？”
“说的这叫什么话？吾让你到这里办厂是为了挣钱，怎么就成败家了？”
“你做过生意吗？生产一个自行车是需要好多个厂生产零件，洛阳这边啥都没有，光开个车厂所费的成本是长安厂的两三倍，你说这厂子怎么开？”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你不会让长安厂那边把东西都生产好，然后把零件都运到洛阳来组装不行吗？运零件总比运整车方便。河南这边都是平原，自行车不但城里能卖、乡里的需求量也很大，这生意能做。”
“那也是多此一举、还不如把长安的厂子扩大一下来的实惠。”
张娜十分固执的否决了在洛阳办分厂的计划，她反复合算过成本，真的划不来。
“夫人给点面子吧，我已经答应方巡抚了。”
“那是你答应的，又不是我答应的。”
“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在洛阳开分厂？”
“除非你再给咱们家，弄一个别人没有做的产业，最好和这铁马生意一样。”
“咱们家铁马的生意不是做的挺好？你怎么又想着整其它产业？”
“今年做铁马的其它厂子多了起来，总感觉他们把咱家的钱都赚去了。更可气的是，我们扶持的一些配件厂，居然忘恩负义的也给其它厂子卖配件，这事还不好说。”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张娜的要求，让李振新很为难。他又不是真正的发明家，那有那么多奇思妙想，整出和自行车一样的新式产品？
愁的堂堂一个王爷，大半夜的点着油灯，绞尽脑汁的想新产品。这油灯也太不给力了，昏昏暗暗的感觉，整的人只犯困，根本和后世明亮的电灯没法比。
等等！明亮的灯？好像有一种特别亮的油灯，其明亮程度比电灯都高。对就整它了，只要把汽灯做出来，绝对是广受欢迎的产品。
“夫人、我想到了一个好产品。你赶紧安排长安的好匠人过来，记住了要那种懂铜器制造还有机械制造的巧匠，还有搞玻璃制造的的人也要几个，对了还得搞一些石棉。”
“你要搞什么？”
“做一个新式的灯！”
“弄个灯，整这么大的阵仗？再说灯有什么稀奇的，再好也没法和铁马比。”
“让你整你就整，吾这次要弄的灯绝对能亮瞎你的狗眼！”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怎么还骂人哪！”
“没有、只是老家的一个俗语，意思是能让你震惊的合不上眼。”
张娜对李振新弄新产品，还是很有信心的。她连夜就写信，安排厂里最厉害的几个匠人们尽快赶到洛阳，来进行新产品研制。
长安的巧匠还没有来，信号塔却传来了紧急军情。兰州那边出现了叛乱，已经有一个县失守，敌情紧急。
具体的情况还没有传来，可从军情传递所使用的信号等级来说，情况应该很严重，起码当地的保安团未必能应付得了。
收到军情之后，李振新立马命令在长安的独立骑兵一旅，紧急往兰州开拔。同时让第四集团军总指挥肖振南做好战事指挥准备，等具体情况传来之后，视情况再定是否增加出兵规模。
三天后，确切的情报传来，河州和甘南的边民暴乱，他们已经从狄道越境，兵分两路直攻巩昌府和兰州府。这两个府城岌岌可危。
在此之间，暴动的边民攻下了靠近狄道的榆中县城，并且屠杀了县城平民。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帮狄人简直是视我汉地无人。命令肖振南总指挥，立刻动身入甘指挥平乱事宜，117师随肖指挥入甘，甘肃境内所有保安团在战事期间，皆归肖指挥节制。告诉肖指挥，此战不但要打胜，还要将所有屠杀平民的元凶都要捉拿归案，记住不放过一个！”
第305章 这就是打草谷的下场
肖振南领117师从平凉过陇山的时候，前方传来消息，王进宝带着骑一旅，在巩昌府将犯境的乱民已经驱离，目前正赶往兰州解围。
李振新在之后也收到了同样的战报，从王进宝的描述中可以看出，这些乱民的实力并不强，不过人数却不少，有两三万之多，怪不得本地的保安团，应付不了。
估计等肖振南的大军赶到的时候，河州乱兵已经被王进宝赶了回去。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让老肖带一个师的主战人马过去，可不是为了给兰州、巩昌解围，而是要让大军杀入河州、甘南，将这个地区给好好的整顿一下。
一个装备精良的整编师，再加上一个骑兵旅和若干保安团，三四万士卒进入这一地区，犁地都够用了。
“王爷、肖指挥的大军已经进入巩昌府地域，王旅长也打退围攻兰州府的乱兵，大军已抵进狄道。肖指挥说，已调查清楚此次贼兵暴乱犯边的缘由，他们是想到兰州和巩昌等汉人聚集的大府打草谷，好过年！”
“好一个打草谷、把我们汉人当猪狗吗？老子不消此恨，为榆中的近万被无辜屠杀的百姓报仇，心气难平！给肖总指挥传令、让其带大军进入河州、甘南作战，凡是参与此犯边和屠民事件的乱民，一个都不能放过，都擒拿归案，押到兰州和巩昌审判。”
肖振南收到李振新的军令后，没有耽搁，直接带着大军从两路杀入河州。
虽然这一地区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但在绝对实力面前，这些并没有成为阻碍。到了来年正月的时候，大军已将这一地区给荡平了。
然而李振新却收到了一个令他不满意的消息，对当地乱民的罪行甄别工作遇到了极大阻力。当地民众报团现象非常严重，包庇罪犯，消极对待大军盘查，教门人士带头抗法。严重扰乱了大军正常的工作，到现在为止才揪出了三五百罪魁。
“肖君实脑袋有问题吗？这点事都办不好！我是让他过去当神探，带着几万人审案子去的吗？既然他不想当这个恶人，那就本王来当！传令，对河州一带乱民，凡是超过十八岁的成年男子，每两人杀一人，教门高层一个不留！十二到十八岁的男子，全部带回各州府受学，给他们好好教教仁义礼智信。所杀人头硝制好了，全部带回长安，吾要给九边的首领们传过去，让他们看看打草谷的下场。同时让吕强派出监察人员，监督执行情况。此事有包庇、或者执行不到位的追究其过失，他肖君实若是打了折扣，我连他一块收拾。”
李振新杀气腾腾的军令，吓的身边人都鸦雀无声。他们从未见过王爷，如此杀伐决断过。当然若是有振川的老人在场的话，一定会想起当年前川堡火烧清军的场景。那个时候的李王爷，就是这幅神情。
这份军令的内容，很快传到了军政府高层的耳中。这并不是密令，而是明文，是要专门誊抄备案的。在洛阳的方以智，第一个赶过来劝阻。
“王爷、如此杀戮可不是善行。”
“密之、你说乱民们在榆中屠城的时候，有无人劝阻？”
“想来，是没有吧？”
“为何会没有哪？”
“其为禽兽，自然是人人如兽！”
“人是人兽是兽，人群里不能有兽，不然会让人也受了影响。吾此举就是为了将人里的禽兽给剔除出去，对禽兽的宽容就是在害人。五胡乱华，两宋灭国，清兵屠民之祸就是你们这些对禽兽宽容之人惹出来的祸端。说白了就是人兽不分、是非不明！你们不想想那些屡屡被打了草谷的百姓又有何辜？那些被清军屡次入关，虏去的百姓是犯了啥罪？你们要是能用嘴将他们劝退，或者是用嘴将死去的百姓说活，吾就收回军令！”
方以智被李振新骂了个狗血喷头，羞愧难当的回去了。从长安赶过来的张同敞，同样也没吃到好果子。其他想劝的人见状，只好打住念头。而李振新却来劲了，直接在兴平时报上写了一篇文章，大说特说人兽之分，还痛批了一翻对本国民众生命漠视，却对残杀破坏百姓的贼人同情的伪善。
估计这些东西，都会成为几百年之后，人们痛批他反动、残酷、冷血、实行民族压迫和迫害政策的证据，然而李王爷完全不在乎。老子就这么干了，而且是留了大量文献证据在案。
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要把功效发挥到最大。肖振南陆续发过来的人头，李振新可没有浪费，而是将他们打了包，送给了沿线边民部落的大小头领。并附上了一封说明书，以后凡是到汉地打草谷或者是屠民的都是这个待遇，你们自己掂量着来。
河州变民的遭遇，很快在整个西北边境传开了，自古以来汉人政权如此狠绝的，似乎只有一个皇帝。大明的成化皇帝，在辽东这么犁过一次地，用了一个词叫绝其种类！不过史书上记载所杀之人，也不过是几百人而已。
李振新就不一样了，十来万河州人，让他一下子砍去了两三万，还都是壮年男丁。这地方的人也没地儿跑去，因为军政府给其它势力打过招呼了，凡是收留此地乱民的，以同伙论处。
在河州一带，恶名远扬的并不是李振新，而是肖振南，谁让他是实际执行人哪！削一头这个恶名，过了一百年，还有人拿来吓小孩子。
本来这事干的够绝了，可是定西王爷还没有善罢甘休。他觉得这样做绝不了后患，怎么就想着从男丁下手来解决问题？女人才是关键！于是他调整了政策，准许未满十八岁的成年男丁，就地就学。但要八岁到十八岁的女孩子都到内地州府上学，年满十八岁以后，再根据她们的意愿看是否回去。提高女性的认知水平，对提高整体社会的文明程度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第306章 世界亮了
对河州民乱的平定工作，在1647年二月底的时候，进入了尾声。血流成河，影响深远。反正生活在甘肃两侧的边民部落，这段时间，老实的不得了。
固始汗在这期间、几次三番派人到兰州了解战况关心军政府的靖边工作，乌斯雪区的佛法大师们，对弘扬佛法都没了兴趣，好几座寺院的高僧直接闭门谢客。陕甘教门的高层，静若寒蝉，向军政府几次三番的表示，他们与河州逆贼没有任何瓜葛，坚决拥护军政府打击叛逆的军事行动。
“别山、河湟地区本是汉地，现在那一地区人力单薄了一些，得考虑加强一下。凡是汉人在这一地区定居的，五年免税，同时在那里布置两个保安团的兵力，以防出现反复，保护汉人居聚。”
“王爷、吾总感觉你对那一带的边民有点太过敌视。”
“主要是那一带的边民，是我军政府光复地域之后，第一个跑出来屠杀平民的部族。若是不杀一儆百，西部边境年年出现打草谷的事情怎么办？会严重牵制我军的精力，耗费军资。所以吾的原则是露头就打，绝不姑息。二三十年内，要让河州边民虚弱不堪，人口减少到三五万之间。”
“王爷，不会再动杀心吧？”
“不会，办法不都已经开始实行了吗？只要让那一地区的女人减少，我看他们的人口怎么保持？”
“王爷、你是打算对迁入内地州府学习的那些女子下手？”
“说的这叫什么话？吾怎么对她们下手！记住要对她们用咱们这边最好的教育条件进行教育，同时要保护好她们的身心健康发展，要将这些人当国之栋梁来培养。”
“吾怎么有点看不明白用意了？”
“你不懂女人、也不懂人情世故！吾看了一下自古以来，对于边民的教化都是放在男丁身上，无论是恩威，皆用在这些人身上。可是效果却不尽如人意，吾这次反其道而行之，看看有啥效果。女人一旦有了知识和文化，又有几个想再回到穷山沟去？一个部族少了一半男人，三五十年就可恢复。但少了一半女人，一二百年，未必能缓过劲来。”
关于河州的事宜，李振新再没啥兴趣继续关注了。无非就是这些女孩子们到了内地以后，怎么安置的事情。这事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长安和陕北地区计划安置的人数就能达到六成，采用的教育方式就是小的先教两年基础文化，然后进行分流，一部分资质高的继续深造直至读完大学。而资质低的就进行半公办读，纺织、成衣制造、供应社的服务人员、制鞋业都需要女工。
吸引李王爷兴趣的是汽灯研制项目，别看这只是一个小项目，但对工艺上极为复杂，是一项非常精细的研发工作。
经过数十位工匠几个月的奋战，终于在三月底的时候研发成功。
当第一部汽灯在研究室，被点亮的时候，那耀眼的光芒，可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工匠们怎么也没想到，灯可以如此明亮，感觉整个世界都大不一样。
张娜被叫过来验收效果的时候，都走不动道了，她真感觉是被亮瞎了狗眼。
“夫人、对此灯的效果还满意不？”
“王爷、你是怎么做到的？这还是灯吗？简直是小太阳！天上的太阳是不是就是巨大的汽灯？这灯白天都能将人的眼睛刺伤。”
“太阳肯定不是这样的！不过这灯确实很明亮，你觉得此灯和铁马相比如何？能不能让咱们家再发一笔财？”
“肯定能！这灯卖多少钱都不为过，估计富家豪门会趋之若鹜。”
“哪在洛阳开车厂的事，可不可以定下了？”
“我这就去安排、不但要在洛阳建车厂，汽灯厂也放在洛阳。”
虽然第一部汽灯研发成功，但它离我真正的工业化量产，还有一段距离。大量的成套化配件生产，需要设计单独的生产线和工坊，成品灯也要做相应的定型。整套生产系统，张娜的意思是都放在洛阳。一方面是为了响应李振新建设洛阳新区的号召，另一方面是害怕长安的那帮人偷学工艺，仿制汽灯。
洛阳新区的两个厂子，全面建成投产，怎么着也能解决三四千人的就业问题。这对方以智的招商工作，可以说是鼎力支持了。
“王爷、夫人在新区要建的两个厂子，可是解决了大问题。有了这两个厂子，吾就能再吸引一些工坊，三五年内将新区建成近十万人的大城还是不成问题的。”
“新区这边有了眉目，舞阳那里钢厂的情况怎么样？”
“舞阳钢厂、已经开始出铁，估计再过一年就能走向正规。”
“我说的不是这事，一直让振川公司代管总不是办法，招商的情况还没有动静吗？”
“有动静、几个练焦厂还有煤矿吾都找到了要接管的人。”
“你就给我打哈哈吧，我现在是明白你和别山两人在搞啥名堂。这事不能这么解决，吾想到了一个新的方式。”
“王爷、你又要整啥？振川公司代管的好好的，咱们眼看着就要盈利了，真没必要再给那些不识时务的商人。”
“你不懂、振川公司这种模式，迟早会让军政府吃亏。吾的想法是，舞阳钢厂拿出一半的股份，让钢厂的工人们持股。股金就从他们的工资中，每月扣去一部分交到军政府，十年内扣清。钢厂的管理，就由持股工人们自理。”
“王爷、工人们恐怕不愿意这么干？他们会觉得拿的钱少了，是咱们想办法克扣他们的工钱哪。”
“没事、持股的事，采取自愿原则。股金算是振川银行一次性借给他们的，以后还钱也是还给银行。对了钢厂今后每年要进行分红，按盈利情况进行，分红多少他们自决，报请军政府批准就行。”
“可问题是，振川银行按什么标准给工人们贷款？总不能按人头吧？”
“当然是按职位和匠人的级别来贷了，贷款上限就是他们十年内总计能拿的工资数额。”
既然当地的商人们意愿不大，那就让技术工人和管理层持股吧。用十年时间，也能培育出一群有产阶级。李振新的想法是先让他们持一半的股，然后每年再让渡一部分，慢慢的官资就从钢厂中脱身。
第307章 王爷不会坑老实人
舞阳钢铁基地毗邻叶县，自1656年开始动工建厂以来。这里的人是越聚越多，到现在已经有过万的工人，再加上家属，人口超接近三万，这个规模算是是这个时代的大城了。
厂区毕竟才兴建了一年多，很多配套的设施都不完备。工人们的住宿条件非常不好，宿舍区杂乱不堪。
冶钢厂大匠人周立鑫刚下班，手里提着一只，从附近村民在厂区门口摆的摊子上买来的鸡。走在坑坑洼洼的生活区道路上，嘴里边骂骂咧咧。
这破地方真和振川钢铁厂的环境没法比，这种路走个夜路还不把人给摔死？周立鑫是河南人，前几年大旱的时候逃到陕西，然后被安置到了振川钢铁厂上班。因为心灵手巧，他很快成了匠人，这次舞阳钢铁基地新建，他就主动报名回到了河南老家。倒不是他有多热爱家乡，而是到新厂能提升级别快。
“周大匠下一班了？”一个半熟不熟的人，看到了提着鸡的周立鑫，打了一声招呼。
“嗯……”含含糊糊的回了句话，就继续往家里走，一般这种不熟的人，还是不要轻易招惹。前几天下班，就遇到过这样一个人。打了一声招呼，那人硬说是自己老乡，非跟到家里蹭了一顿饭。
“你们匠人的生活就是好、我咋见你天天往家里带肉。”
“奥？我家里婆娘等着哪，就不陪你聊了。”说完周立鑫没再搭理那个打招呼的人，提着鸡就回家了。
到了家里，老婆已经开始做饭。他顺手把鸡递给了老婆，然后去小院里洗洗手。
目前住的这处房子，是厂里专门分给大匠人以上的家属房，是带厨房的两居室套间。尽管在这地方已经算不错的房子了，可周立鑫一点都不觉得好。土胚结构，房顶是用苇杆搭的，这房子振川那地方的农工都未必住。
房间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玩耍。他家老大六岁多，小孩子才一岁。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孩子，老周心里就觉得一暖。
洗完手，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休息了一会，孩子他娘就将饭菜做好端到了院子里。
“他爹，吃饭！两小子我等一会再喂他们，你先吃了，好忙你的事。”
周立鑫现在可是家里的大爷，家里的事基本上啥都不干。用这个时代的观念来看，大老爷们本来应该这样，上班挣钱就可以。
“娃他娘，你先坐下我有个事给你说。”
“你等会再说，等锅里的鸡煮好了，我端过来你再说，我也有事给你说哪！”
“鸡让它煮着，可以先等会。是这么回事，这两天厂里卖股票的事，你也听过了吧？今天厂里下了正式的文，我问了我们厂里的管带，像我这样的匠人可以贷三百两银子，买三十份我们厂里股！”
本来没当回事的周夫人，听了自家男人的话后，人就急了。现在整个家属区关于股票的事，吵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主流的观点认为，这就是变相克扣工资，很多工人家属们私下里意见很大。家属区里，还有几个刚招来的工人，连夜带着老婆孩子跑回老家了。
“他爹、这什么股票咱家必须买吗？不买是不是就不让咱们上班了？”
“你是不是也听了外边的谣言？谁说股票必须要买？公文里都明说了，完全自愿，买不买全拼自己的做主。”
“那咱家能不能不买？贷了钱，你一月的工资就少了，又全交给了厂里，咱们这不是白干活吗？”
“你懂个什么？买了股票，咱们家就是厂里的小东家了，一年下来除了拿工资，还能吃红利，相当于拿两份工资！而且厂里的事，以后我也能插上嘴了。”
“可是当家的，外边的人都说，历来都是官家想着法子从百姓手里抠钱，真有上边说的那么好，那不就是上杆子给咱们百姓送钱？王二麻子的老婆金世花说，人老五辈都没这种事。这是厂里的发不了工资，想的坑人法子。”
“你个婆娘，正道的消息不听，偏要听歪理！我给你说，股票我定下了，明天就贷款买！”
“当家的，我听你的，不过能不能少买一点咱家，贷一百两银子的！”
“一百两银子才能买多少？就按三百将银子的买。虽然以后每月就拿不了多少银子的工资了，但咱家还有积蓄，撑一年没问题，等分红了日子就能正常。”
“当家的不行！说什么我不能同意，我们明年可是要买房的啊！我给你说，为了娃娃我也不让你去买！”
“你这个婆娘是欠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周立鑫被自家夫人气的不轻，做势就要过来打老婆。
“你打，我让你打！叫我肚里的孩子一起打死算了！”
“你又怀上了？”
“要不是为了老三，我才不会违你的意哪！你把工资都买成股票，咱们的三个娃娃拿什么养？”
“三个娃娃要养，股票也要买！我们一家三年前到陕西逃难的时候，可曾想过会过上隔三差五吃上肉的日子？这是王爷给的，如今卖股票的政策也是王爷定的，王爷不可能坑我们老实百姓！”
周立鑫最后还是强柠着老婆，买了自家厂里的股票。这种事情，在舞阳钢铁厂里，已经成了一种现象。有人怀疑，有人相信，造成的家庭矛盾不在少数。
总得来说，工匠和管理层认筹的意愿比较高，因为他们的收入高，而且在军政府体系上班的时间也比较长，比较信任军政府。
一线普通工人就意愿不大了，他们的工资还得养家哪。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些人都是在本地招的人。和当地商人一样，对这种事同样没有参与的积极性。
李振新很快就收到了股票认筹的情况反馈，还算比较理想，第一批股票卖出去了六成。看着购买人员的构成成分，也没出乎意料。这些股票本身就需要管理层和技术工匠们占大头，以后将管理权过渡给他们，也不会影响正常经营。要是真让一线工人们买走了大量股份，以后的管理团队就不好产生，普通工人组成的决策层能经营好企业吗？
这也是为啥在舞阳这种新开的厂子，进行股份制试点得原因。要是在振川那地方试点，一线普工肯定会买走大量股份，虽然他们的收入少，但是人家群体基数大啊！
第308章 永历帝不想奋斗了
进入夏季的武昌城，燥热难忍。临时行在，永历帝和皇后、妃子们被炎热的暑气，热的深夜了还没有入眠。
一家人在走廊里纳凉，这天气估计得到了后半夜才能舒服一些。好在长安那边新送来的汽灯够明亮，让夜晚就像白天一样。
“皇爷、吴首辅这几天一直为了重建禁军的事求见、你怎么没有召见哪？”
“他找过你了吧？不要搭理！等这暑气过了再说，朝廷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皇爷、禁军可是拱卫天下的根本，怎能耽误哪？”
“皇后你不懂，吴首辅求见朕无非是想要朕从内府拿些银子出来，好支持禁军重建。这银子朕不掏，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没了银子，禁军的重建势必会受影响，妾身听说南昌的左贼蠢蠢欲动，武昌行在恐有危险。”
“建了禁军也未必挡住左贼，行在的安危不在有没有禁军。朕就在武昌呆着，谅他左贼也不敢来取武昌。”
“皇爷是说蜀国公和皖国公等人，会带大军拱卫行在？”
“这些人靠不住，即使有那个心也不一定有那个本事。左贼要是敢来犯武昌城，有的是人收拾他。”
“皇爷是说北方的定西王？”
“除了他，这天下还能有谁？西宁王都未必有这个本事。不过皇后为了以防万一，你和母后带着煊儿先回重庆，若是有意外朕转进的时候也方便。”
“皇爷不是说，定西王不会让左贼西进吗？”
“主要是怕左贼突然发难，北军一时反应不过来。你回重庆之后，别的事都不操心，就和你内兄联系把咱家的油厂经营好，看看能不能再找处油矿，多为朕挣些钱才是正事。煊儿从长安来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明君在于不为。这天下事朕就放手了，由着朝臣们去折腾，看他们能折腾个啥样子出来。”
永历帝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不悲不喜！他对天下的事，确实有点提不起兴趣。东征失败对他打击很大，重振帝王威严和朝廷权柄的努力，被一场败仗给彻底浇灭。
让永历意兴阑珊的不是战争的失败，而是他发现这种努力根本就没啥意义。自己省吃俭用省下的钱全支持了禁军建设，可建成的军队简直就是个笑话。不光是战斗力低的问题，军队里贪污成风，中饱私囊的大有人在。什么吃空饷，喝兵血的事从上到下无一幸免，朝中的大臣们只要能插上手的，都来分一杯羹。
这样的情况，再重建个毛线的禁军。倒不如把这笔钱省下来，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
没有禁军，自身安全如何保障？朱由樃想了一下之后，才发现完全没这个担心的必要。自己没有强军，但不代表没有强军可用。北方的李振新的几十万大军怎么可能坐视左梦庚胡来？唯一的问题是到时候自己得损失点颜面。
永历帝有点看透目前的态势了，北方的李氏军阀集团是要和他平分天下。不过他们不是寻求在地域上割据，而是要将天下的统治权一分为二，李系占其实，朱家占其虚！
以前朱由樃完全不可接受这个结局，可最近一想，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当皇帝的大多数人不都是只占着虚权吗？表面上自己是一国之君，执掌天下权柄。可实际上哪？还不是被底下的大臣愚弄、操控和架空吗？自己的几个堂哥不都是这样？
确实有那种大才皇帝能从臣子手中把权柄夺回来，但自己好像没有那个本事和机遇。国都差点亡了，还在乎这事？只有其名，就只有其名吧！没有实权，好像还更自在一些！起码内府有多少收入，都可以用来自己享受。
有人自在了，有人就难受。刘文秀最近就比较难受，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穷。
当初接手孙可望的底子，执掌贵州的时候。他是整个明军体系第二富裕的势力。但就这么几年时间，地盘大了不少，人却越来越穷，穷的他连军队都快养不起了！
“诸位、目前我军财政困钝，大家有无良策啊？”
刘文秀想让手下出出主意，看怎么解决目前的困难。不过他问了个寂寞，手下的这帮人，没一个是理政经营的人才。
好主意没有，馊主意却不少。有幕僚说，缺钱无非就是开源节流。既然开不了源，那就节流。每年给朝廷的那笔钱，似乎没必要，可以先拖欠下来。
这个头一开，大家的思维就被打开了，纷纷发表意见。他们认为之所以这么穷，完全是被朝廷给拖累了。要是没有朝廷拖累，他们也可以学定西王那样，士绅一体纳粮，这一年能收上来多少税？
好端端的一个财政大会，搞成了对朝廷的批判大会。不少人还提出，要不干脆称王从朝廷体系中脱离算了。毕竟当初西营加入明军，是为了共同抗清，现如今清贼都退回关外了，似乎再没必要为大明卖命。现如今称孤道寡的大有人在，又不缺西营一家。
“国公、你对称王这事动心了？”
“你说与若是称王、定西王和西宁王会有何意见？”
“属下觉得两位王爷不会有意见，定西王如今和朝廷貌合神离，基本上淡出了朝廷的决策。西宁王又和咱们一系，他都是王爷了，怎么好意思阻止国公称王？”
“我这王爷毕竟和他们是两回事，是基本上和朝廷脱离了。”
“只要王爷不做两件事，自然会安然无恙！”
“那两件事？”
“不公开叛离朝廷，不行当年一堵墙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策。”
被手下之人一顿忽悠，刘文秀还真生出了脱离明廷，自立门户的想法。所以晚上的时候，专程找来了心腹幕僚，听听他的意见，看自己自立之后风险系数大不大。
自从顺治大封皇帝，让皇帝这个职业大贬值以后。有的虽然放弃了皇帝的称号，但私下里却完全按照皇帝的行仪来行事。而明军系统的军阀，有好几个也滋生了不该有的野心。
第309章 孙可望的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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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一个偌大的庭院里，主人家正在和客人们一起观看时兴的戏。
这个时代人们看戏的兴趣和后世不一样，他们更喜欢看新戏而不是像后世一样翻来覆去的看老戏。中国戏曲追老不追新，好像是清代之后发生的事。从那时起人们才只注重表演上的精致和创新，而忽视内容的创作与更新。
戏园里十分明亮，因为他们用了最近传过来的汽灯照明。
“常三爷、你家的戏班子可是一绝，这旦角是越演越好了。”
“哎、好是好，但这景象恐怕不长远，吾家都快养不起戏班子了。”
“三爷说笑了，你们家累世豪富，怎么可能养不起一个戏班子。”
“玉生兄莫非不信？想来你家的日子这几年也不好过吧？我这边都做吃山空，吃老本了，你说这戏班子还能养多长时间？”
“这几年咱们盐商的生意都没法做，咱们这生意靠的都是官府。现如今各地的官府互不相干，官盐还不如做私盐有前途。”
“私盐也不好做、陕西那边上好的青盐官价买的比私盐都便宜，咱们的货在北方现在是一点都卖不出去。”
“何止是北方卖不出去，湖广同样也让陕货占去了很大的市场。”
“陕货抢走的可不光是我们淮盐的市场，他们这几年不管是老货还是新货，都压着咱们南货喘不过气来。”
“是啊、听说松江那边的织户们现在日子过得可惨了。”
“这到未必、听说他们现在缓过劲来了！”
“缓过劲了？三爷他们是靠什么缓过劲的？”
“还是靠陕货、他们从长安那边买来了新式纺纱和织布机，还有缝纫机。江南毕竟产棉量大，工人多，最近他们的生意都恢复如初了，听说成衣卖给洋人利润很大！”
“他们能靠陕货翻身，我们盐业能行吗？”
“我看悬、咱们这生意和其它的不一样。淮盐之所以行销全国，靠的就是成本低还有就是官府的保护。现如今这两样都没了，以后赚的钱只能是辛苦钱。”
“哪、三爷、以后有何打算？”
“吾准备以后做陕货外销的生意，将陕货卖给洋人利润也还不错。就比如汽灯、还有铁马，以及火油，都还行！”
“卖陕货、钱估计能赚一些，可总觉得没有盐这么稳当！”
“谁不想继续做稳当生意？但年景不好，逼得人没办法只能转行了！”
扬州的盐业是新一轮受到陕货冲击的产品，这门生意本身就是垄断生意，没有强有力的大朝廷支持，利润并没有多高。在此之前淮盐还能凭着成本优势，勉力支撑。可青海湖通往兰州的沙石大路修通以后，成本优势就没了。整车整车的青盐从青海拉到兰州，然后在兰州盐场里分发运往全国。
青盐的运输是水陆并进、成本一点不比有水运便利的淮盐高。陆路是通过陕甘公路拉到陕西、四川，或者是运到缺盐的草原上。水陆就厉害了，运盐人装满盐坐着新式的羊皮筏子就往下漂流。漂到壶口瀑布上游，才会下船转陆路。
以前这种漂流的危险系数相当大、这几年稍微有点降低。原因是橡胶的大量使用，让新式羊皮筏子在牢靠方面有了提高。当然了这玩意还是有点太危险，随时都会翻船。
尽管风险很大，但架不住速度快啊！靠着自然水流，几天功夫就可以从兰州漂到陕北和晋西。
现如今陕货已从之前的小品类市场冲击，演变成了全方位全产业链的冲击。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各个领域都有陕货的影子。之前江南人还发起过一段时间的抵制陕货运动，但后来只能作罢。他们的优势太明显了，简直是防不胜防。
打败不了对手，就和它做朋友。江南人很快反应过来，开始将目光转向了长安和延安两府生产的机械上。他们发现只要购买这些机械、自己做出来的产品一点不比陕货差。
于是江南新式纺织工坊、新的成衣厂、新的制鞋厂越来越多，他们仿佛重新活过来一样。
与陕西河南相比，江南有江南的优势。人力、市场、原料都有优势，所以只要生产工艺跟上了，分分钟迎头赶上。
有些陕货产品还是无法被替代的，比如火油，机械产品。而且在工业生产上，陕西的优势挺明显。蒸汽机这一两年的应用范围是越来越广泛，也是越来越成熟。
一些大点的工坊都买了蒸汽机当牵引动力，来带动传输带。还有用来锻造、提水，供风。随着技术的成熟，它的使用前景会越来越广泛。
蒸汽动力就是陕西制造的最大优势，谁让这里煤炭资源丰富，价格便宜哪。以目前的蒸汽机效率，其它不产煤的地方使用，还真有点接受不了这高昂的成本。
时代已经处于即将大变革的前奏，普通老百姓的感觉还不是太明显，只是隐约的觉得，这几年好像一些日用品的种类在变多，供应量也在增加，并且价格一直在往下降。
商人们的感觉就不一样了，他们明显的感到传统的生产方式和经营理念饱受冲击。就比如同样是开工坊生产产品，人家陕西人开厂子做产品就比南方容易。借钱有银行，招工有学校，卖货有铁路，官府对工商人士的保护力度也非常大。想想人家的条件、再看看自家的官府，他们就是一肚子气。
大西贼孙可望做了江南之主后，陕西那边好的没学，官绅一体纳粮倒是学的贼溜。基本上取消了所有针对这一阶层的优惠政策，他们必须要想普通百姓一样缴税纳粮。
这已经是孙可望够克制的结果，以他的本性，没搞军屯和分田地就已经不错了。
江南这地方富裕是富裕，可也让孙可望很难受。他招不到人马，没法扩军。当了一年多皇帝，嫡系人马还是少的可怜。以前他每到一个地方，只要数起招兵旗，就能裹挟一大批参军的百姓。但在这地方，这招一点都不好使，刀架在脖子上，人家也未必跟着你混。再说这是自己最后的地盘，也不能这么干。
第310章 吴皇废奴
没有流民、破产农民也能找到吃饭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想要大规模招兵扩军，确实不容易。
但对孙可望来说，他必须要在短时间里，发展一支属于自己的直属人马。
所谓的吴国，兵马倒不少，各种乱七八糟的绿营加起来，七八万还是有的。但这些人各有山头，关系错综复杂，孙可望根本驾驭不了。他手下能指挥动的不过几百人，这几百人基本上都是自己当年带过来得老人，以及后来在刘文秀和李定国等人那里混得不好的老部下。
手中没有嫡系，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等福建、浙江的两系人马将内部整顿清楚，自己这南京城恐怕就呆不了了。
兵马从那儿来？孙可望经过实际调研之后发现，江南其实还有一股势力，完全可以成为合适的兵员！
什么人哪？那就是江南世家大族的奴仆、家丁。这些人身份低微，大部分人的生存环境极差，人格和生命权也得不到保障。只要把这些人释放出来，让他们当兵吃粮，绝对是应者云集。
江南地主和奴仆的关系并不融洽，基本上每年，都会发生好几起奴变的群体性事件。孙可望决定利用这样的事件，推动自己废奴招兵的计划。
以往的奴隶们，即使被主家放了自由身，他们也没地儿去谋生。但这次不一样，老孙这边的就业岗位，是虚位以待。这职位是正经的公家饭，还是铁饭碗。
有人会说当兵的地位不高，扯淡、你和奴仆谈地位？再低有奴仆低吗！当兵这这职业，你可以背后看不起他，但绝对不能当面说人是非，不然就是嫌人家的刀把子不够硬。
“维兴、徐府的这次奴变，你一定要把文章做足。去了太湖以后要多调查出一些恶主欺奴的事情出来。咱们能不能东山再起，就看你这一招了。”
“国主放心、末将一定不负所托，将江南的奴事给揭起来。”
“明白轻重就好，咱们手里若是没可用之兵，就只能当人案板上的鱼肉。”
为了将奴仆们挑动起来，孙可望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大将马维兴，让他去太湖岸边的徐家搅和事情。
挑起群体矛盾，对农民军出身的马维兴来说，没啥难度。很快整个江南，地主和奴隶的矛盾就被激化起来。有的地主，打死了奴隶。有的奴隶将主家给围住，烧死了好几个人。
为了平息这场奴乱、孙可望直接下令，彻底废除奴隶身份。所有的人都是自由身，不存在任何人身依附关系。若是这些恢复了自由身的奴隶，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无法谋生。没关系，国主体恤民情，扩建禁军，你们直接参军吃皇粮吧。
短短一两个月时间，孙可望的禁军就扩编到了四万人马，除了那些地位比较高的奴隶以外。其他的奴隶都携家带口的进入了军营，至于主家？他们有本事就到军营里来找人。
江南的大族们，对孙可望的废奴政策是义愤填膺。可又没地儿去讲理，老孙现在是手里有兵，腰杆子贼硬。借助着这几万新兵，孙可望迅速的进行了一系列军政改革，用以稳固自己的政权。
坦白来说，老孙除了指挥打仗有点拉稀以外，其它各方面的能力都是这个时代顶尖的。江南的那些大族，看着人五人六的，论玩政治手段和韬略，他们能是老孙的对手？
孙可望的这些改革，除了在本地域内形成了很大的风波以外，其它的势力倒是没怎么关注。不过李振新却注意到了，对老孙整的这一套他还是挺支持的。
既然孙可望已经在江南动手了，那么自己这边也不能落后。目前的军政府治下，奴仆身份的人并不多。陕甘那边当年穷着连地主都活不下去，根本就没几个人养得起奴仆。四川的情况也差不多，连人都没剩下多少，哪儿来的奴仆？
奴仆身份比较多的就是河南和山西，不过总体比例也不是太大。北方整体来说，因为生产环境的原因，家奴这种身份关系比较不普及。大家更常见的主仆关系是，人手和掌柜的之间这种长工式雇佣关系。
“别山、军政府要明文颁发废奴宣言。五年内，所有主家都得给奴仆恢复自由身。军政府境内不能奴役任何大明人，在这五年内继续拥有奴隶的人要交高额的惩罚税！”
“王爷、轻壮倒是没问题，他们在那儿都能找到活干，可是一些老年人和女弱就比较麻烦。我害怕有些奸人会乘机，将这些人从家里赶出来，让他们衣食无着。”
“这没关系、凡是年满六十岁的男丁和五十岁的妇女、他们的主家每年都得交一部分银子给军政府，然后这些人咱们军政府每月发养老银子。至于年青的女弱，这就更好处理了，将他们编入工读学校就好！”
“那些人不愿意交怎么办？”
“由着他们了？军政府是吃干饭的？他们能养得起家仆，就交不起养老金？别山，我看你还是没摆脱你地主阶级的意识。视百姓为草芥，总是将你们有地有产的人当人看，其它人都不重要吗？”
“王爷、你经常说我是地主阶级、哪你是什么阶级？”
“我以前是无产阶级、现在算是资产阶级。在我们资产阶级眼里，自由的百姓才是财富。他们是生产者，也是消费者。若是人们没有自由身，没有私产。我们的产品谁来生产？我们的东西又能卖给谁！”
“这么说似乎有些道理，反正吾有点看不明白。既然王爷已经决定要学孙贼，废除奴隶，那就废除吧，在咱们北方应该影响不大。”
张同敞对李振新的阶级论，十分不理解。在他看来有工厂的李振新家，和有地的自己家没啥本质的区别，还不都是雇人来生产吗？
江南和北方先后开始的废奴运动，让世家大族们苦不堪言。他们就是靠这些奴仆维持着大家族的颜面，可现在这成了违法的事，简直是岂有此理。
第311章 不同的人生际遇
“县公、此次高升之后我等不知何时才能有缘再见，今日你得满饮。”
甘肃省秦州府、秦安县衙，正在举行一场饯别酒宴。他们的知县王国雄，因为政绩卓著，已经被破格提拔为河南省、南阳知府。在临行之前同僚们张罗了一场酒宴，为他送行。
“这两年来，多谢诸位同僚的鼎力扶持，没有你们的支持王某难有如此际遇！今日这杯酒，吾自当满饮！”
在众人不停的劝酒声中，王国雄喝了好多酒，迷迷糊糊的回到后院。
躺在床上的王国雄不经感慨，万幸当初自己在考入特科之后坚持留了下来。不然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五年时间，成为一府之地的一把手。
相对于同科的同年来说，自己的仕途算是顺利的。从工作组出来之后，他当了两年的从七品县官，然后就成了正印知县。这一次更是幸运，在新一轮的遴选中脱颖而出，成了从五品知州。
仕途算是走上了快车道，若是在南阳知府任上，再干出政绩，未来成为军政府的高层是很有可能的。若是有着一日，成为军政委员，这辈子的奋斗也算是有了交代。
从秦安出发，用了六七日时间赶到了长安。在这里他将重新到军政大学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回炉学习，完成学业后就要到南阳上任。
军政大学的回炉班，专门针对的是高级官僚。与其说是学习培训，倒不如说是经验交流。学员们都是高级官僚，分享学习的知识无外乎就是怎么发展经济，怎么树立廉洁意识，怎么改善民生这些东西。
“辅仁兄，你可是咱们这一期里为数不多的正印知州，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玉荣兄那里话、你可是要到省里交通局当局长的。以后的前途可不是我们这种偏远州府所能比的，以后王某有事相求，可不能不施以援手啊。”
“哈哈、吾是陕西交通局的，可帮不了你们河南的事。不过再过几年辅仁老弟成了一省大员，吾倒是能求到你门下。”
官僚之间的谈话就是这么虚伪，大家看似非常谈的来，可实际上并没法深入交流。
客客气气的在回炉班里上了一个多月的学，然后就要去南阳正式上任。
正式上任之前，军政府的首脑之一，张同敞专门招见了他，估计要交代一下上任之后的事宜。
张同敞可不是什么人都招见的，一般只有这种正印知州，在上任之前才有机会单独谈话。
“辅仁、你这次是因为政绩卓著，才被特别简拨的。吾看了你的履历，在咱们军政府效力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工作干的很踏实。在这里给你透个底，像你这样跳级提拔的，是被当做特殊人才进行对待。也就是说，你已经进入了军政委员会接班人培养计划，未来只要你保持踏实肯干的作风，前程似锦。”
“学生谢过总督大人赏识，吾一定会在任上，尽心竭力，绝不辜负各位大人的期望。”
“南阳是大府，地处要冲，治下之民过了百万。你肩上的担子不轻，记住了，王爷和吾等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让治下之民，生活越来越好。百姓生活富足了，咱们为官的才算称职。到了南阳，一定要以百姓为念，切不可，以官老爷自居。我军政府，不像其它的官府，王爷自起兵以来，心心念念的就是百姓。前些年王爷经过南阳府的时候，看到百姓困苦，泣不成声。吾希望你到任上后，奋发作为，若是下次王爷再次路过，一定要看到变化。”
“学生谨记使命，定会在南阳干出一番成绩。”
从军政委员会大楼出来，王国雄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热血沸腾。张同敞的与他的谈话，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他已经列入了进入高层的重点考察名单，只要他干出成绩，以后成为军政大员是不在话下。为了这份信任，他也得拼命把工作干好。殊不知，这样的话张同敞几乎和每个新上任的知府都谈过。这是老张从李振新身上，偷学的为官之道。
回到临时居住的招待所，随身秘书说，有人递过来帖子，要拜访他。
王国雄想了想，自己好像在长安没多少故人。这个拜访他的人会是谁哪？拿过贴子一看，原来是当年同时考上特科的士子。只不过这人在之后的工作组磨砺中，受不了那份苦，辞职去了重庆。这人怎么又到了长安？他拜访自己是要干什么！见还是不见？
思索再三，王国雄还是决定见一面，看看这人是要干什么。
不一会时间，秘书就领着那人来到了房间。
“王世兄、几年未见，是否安好？”
“林兄别来无恙？吾这几年还算安好。”
这位姓林的故交，看样子就知道混的并不怎么样，整个人身上都有一股灰败之气。
“可是不能和王兄比，当年一别，世兄是扶摇直上，如今已经能执掌一府之地了。而在下却蹉跎岁月，现如今更是连一个官身都没有了。吾真是后悔，当初若是能坚持留在陕甘，该有多好！”
“不知世兄，现在在那里高就？”
“何谈高就？吾现在在一家重庆人开的商号中当经吏，因为对秦地还算熟悉，所以经常往来这里采买货物，混口饭吃。”
“世兄是走上商途了啊？挺不错的。如今我们军政府的商人，可是吃香的很，吾是没那个本事。要是有那个本事，靠经商挣一份家业。可比做这清苦官，要滋润许多。”
“世兄说笑了，经商那有做官的舒适？林某此来，也是希望世兄以后到了南阳地界，若是有生意上的事，还望照扶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只要是不违法乱纪，徇私舞弊的事宜，林兄尽管来南阳找吾。”
这位姓林的人，看来不是随便来拜访的，肯定是意有所图，看来以后得防着点这人。看他的样子，绝对是在商业上混的也不如意，见自己成了高官，就想着钻营投机，这种人绝对是个祸害。
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不同，当年他是和自己一个起点的人物。然而时过境迁，现如今两人的身份可是有了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