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此世之锅
天溟海,冰宫。阑
沈羿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眼中浮现的正是剑阁那边所发生的光景。
“不出所料,剑神答应了。三日之后,便可将其收割,或是度化,或是纳其功体,化为己用。”
“但大圆镜智法却是失败了······”
所谓的大圆镜智法,实际上便是沈羿自妖道人身上仿照而来的大脑衔接法门。将大脑视作计算机,通过诸多大脑联通来加强算力。
若说沈羿的阿赖耶之网是软件,那这大圆镜智法便是硬件,两者相合,不说有质的变化,也绝对胜过现在。
可惜,沈羿选的硬件不是太好,并且总体法门也不算完善,白愁和那三十二个剑阁门人承受不了海量的信息处理,脑子炸了。
“还好,我还有备胎。”阑
沈羿眼皮闪动,不知多少的身影在眼中一一闪过。
他曾散播《天妖屠神法》,种下了不知多少韭菜,如今季候到了,该噶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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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皇城紫微殿。
天玄帝拿着刚刚收到的书信,面露一丝阴沉,“果然意在剑神。”
他手上的,正是太史楼刚刚收到的消息,上面说的正是剑神应下战书之事。但天玄帝的阴沉,不只是因为剑神应下战书,更是因为易楼那边至今都没有一点讯息传达。
明明易楼的势力分布更广,眼下消息传达竟是还不如太史楼,这让天玄帝不得不承认,易楼中有了内鬼。阑
号称“易手遮天”的易楼,如今也没以前那般给力了。
没办法,青、幽二州的易楼势力中早就被沈羿安排满了人,再加上洪灾泛滥,大量的易楼中人都成了鬼,天玄帝想要差使阴兵,首先要成阎王才行。
现在又出了内鬼,饶是以天玄帝之城府,也是不由暗生郁气。
不过天玄帝到底是深沉之人,这一丝阴沉仅仅存在了瞬间,就被其收敛。他平静地收好书信,淡淡问道:“大离那边呢?难不成那大离来势汹汹,就只为了占据擎天关?”
他可是等着看一处狗咬狗的戏码呢。
结果等了好些天,还没等到好戏。
“大离······”阑
这回换成太史侯一脸阴沉了,“大离那边,正在建学宫。”
“董元枢以儒门大宗师之名向大离皇帝上表,欲建学宫,教化子民,甚至向儒门中人传信,言称天命在离。”
比起易楼出内鬼,儒门更为不幸。心心念念救出的大宗师投了蛮夷,如今还以臣子的名义上表大离皇帝,建学宫,这让其余儒门中人的脸往哪里搁啊。
反正太史侯从未感觉如此丢人过。
也就是现在消息还没传回京城,否则的话,太史侯连露面都不想露了。
也正是因为董元枢的归顺,再加上洪灾未休,大离才会暂时按兵不动,停留在擎天关。
易楼出内鬼,剑神应战,还有董元枢归顺大离,三个消息,没一个是好消息,个个都是戳天玄帝的心窝。饶是他城府深不可测,这一下都有种骂娘的冲动。阑
“呼——”
天玄帝深深吐出一口气,心中的杀机一并吐出,令紫微殿寒如极地,“朕本欲让天下无敌和大离狗咬狗,可现在看来,朕也坐不住了。”
若是剑神战败并落入沈羿手中,那可不光是朝廷折损一大战力,更可能是欲界多一位大宗师。
这一进一出,就是两个大宗师的差距了。
这么简单的计算,天玄帝当然不会算不明白。所以,他必须再趟入这浑水中。
“启用在大离的暗子,将天妖遗毒的作用告知大离······不,告知天下。”天玄帝微微阖眼,语气森森地说道。
大玄这边既然脱不了浑水,大离那边也别想坐山观虎斗。还有大玄九州内的其余势力,这一次也休想置身事外。阑
这浑水是越乱越好,范围也是越大越好。如此,方可乱中取利,甚至可以一举重创敌人。
“是。”太史侯凝重地应道。
他转身大步离开,开始安排暗子做事。
同时太史楼也再一次干起了老本行,在这天灾人祸连连的时刻再度发出新一期的《谈道论武》,并以最快的速度散播天下。
三天时间并不长,太史楼也只能尽力而为,只求坐实沈羿的恶名。
所以,那《谈道论武》中对于沈羿的描述自然是怎么夸张怎么来,有多少黑锅就扔多少黑锅。
九州水患,天下无敌干的。阑
大离破关,天下无敌是内应。
大慈恩寺灭门,肯定是天下无敌所为。
董元枢背叛中原,定是天下无敌逼的。
天启帝被杀的真凶也绝对是天下无敌,百分百是他杀的。
当年幽州大地震,同样是天下无敌断了地脉,才让擎天关失守,让大离入关。
只要是恶事,基本上就是天下无敌的锅,错不了的。
也就是三十多年前善入草原之时,天下无敌还未出生,否则说不定还能套上一个大锅。阑
不对,也许天下无敌是某个夺舍的老怪呢?今生的他还没出生,但前世就未必了。
不过这说法终究太过无厘头,太史楼也不敢将这种锅写在《谈道论武》上,所以这说法也就在坊间流传。
当沈羿通过欲界知晓新一期的《谈道论武》内容之时,向来百无禁忌的他也为太史楼这一次的毫无底线而震惊。
他虽然想做个好人,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好人,可坏到这种程度······
“小黑子有没有素质,是不是有病。”
天溟海冰宫中,玄君万分唾弃,“这一次,定叫你这小黑子吃不了兜着走。”
唾弃完之后,沈羿开始梳理每时每刻汇聚于心中的信息,突然又哈哈大笑了起来。阑
“看来我们的陛下终究是下定决心了,他这是想要再度入场了。”
透过表面看本质,沈羿已是察觉到了天玄帝的意图。对方是想要将自己打为公敌,集天下之力共击之了。
这一次与剑神的比斗,定然很是精彩,少不了意外。
第六百二十二章 宿敌
三日时光过得很快,快到沈羿只进行了七次试验,用废了二百多个耗材,约战的时间就到了。阑
很仓促,也必须仓促。
夜长梦多嘛。
天溟海冰宫的大门缓缓打开,有冰人抬着寒冰大辇从宫内行出,踏风如地,带着不知何时汇聚而起的秽恶黑风飞向开明山方向。
同时,擎天关也有所动静,阻隔洪涛的结界徐徐打开,一艘又一艘战船从中驶出。
只是还不等战船行出一里地,前方便是洪浪席卷,身披黑甲的将士们从中行出,与战船遥遥相对。
“铁策军啊。”
旗舰上,如风流文士般的大离师相一声感慨,倏然化气为龙,乘龙直上云霄,落在擎天关旁的昭山之上。阑
海拔足有数千丈的山岳顶端终年积雪,寒风不绝,游龙穿风辟雪,游走片刻,眼前陡然一清,风雪皆消,前方有一石亭乍现。
亭中,有同样打扮,但看起来像是穷酸秀才的陈天元静坐,身后有持戟修罗凛然而立。
游龙发出一声呼啸,在石亭前一卷,现出善的身影。他一展折扇,在风雪天里徐徐扇动,含笑着走入石亭,坐在陈天元对面。
“好友,许久不见了。”善含笑说着,面上如沐春风。
“三十一年七个月零十四天,”陈天元将一把折扇放在面前的石桌上,“当年你离开大玄之时,我便是在这山顶追上你的。那一战,我差一点就杀了你。”
“准确来说,是你和石傲差一点杀了我,”善以扇遮面,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眸,“那是你唯一一次杀我的机会,你错过了。”
听着亭外的风雪声,二人同时眼神恍惚,似是再度回到当年。阑
“当年,你我金榜题名,我只觉一身所学终于能得以施展,可你,却是悄然离去,”陈天元不疾不徐地道,“将得手的状元轻易放弃。”
“因为大玄没有我施展所学的空间,”善轻笑道,“大玄的土地太重,重到我这只飞鸟扇不动翅膀,所以我只能找一个适合我的地方。”
“大玄立朝数百年,确实是积弊甚多,但彼时天启帝尚还未陷入对长生的执念,应当还有肃清朝野的余地的。”陈天元淡淡道。
“然后呢?让我耗费几十年的时光肃清积弊,之后再实现抱负吗?”善摇头道,“几十年的时间,我为何要浪费,而且天启帝又哪来的几十年。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便知晓,他不可能给我足够的时间。他最多就只有四十年可活。”
“四十年······”石傲低声念道。
这和天启帝的实际有些不符。
要知道,早在近十年前,天启帝就不得不通过沉睡来延长寿命,他甚至在梦中处理政务,连醒来的余地都没有。阑
一旦醒来,他就离死不远了。
“是啊,四十年,在大离立朝之后,我送人入宫,通过各种手段削了天启帝二十年的寿元。”善轻描淡写地道。
他在那时候就已经准备对大玄下手了,削天启帝寿元,让天启帝不得不通过沉睡来续命,又蓄养真龙于幽州,引人屠龙。
一环扣一环,大玄的社稷,硬生生被他给弄残。
反观大离,则是在善和北辰天的携手下蒸蒸日上,以最快的速度追赶上大玄。
“我唯一没算到的,应该就是好友你会在边关停留多年,甚至成了铁策军的军师。若非如此,早个十年,在天启帝开始沉睡之时,我便可入关了,”善一合折扇,以探究的口吻问道,“我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坚持到这种地步。”
就如同他人想不明白善不惜叛国也要施展抱负一样,善也不明白陈天元为何会为自己而坚守边关这么多年。阑
他们二人交情深厚,并且毫无仇恨,彼时谁都不会想到大离会出现,按理来说,陈天元不该因此而坚守边关,苦耗多年,甚至还一心北伐。
“理由很多,但真要说起来,其实只是个人的执念罢了,”陈天元的回答出人意料,又不出所料,“一开始,我忠心于大玄,知道你若出关,日后必成大患,为此,我不惜追逐你擎天关,联手石傲一同追杀于你。”
“后来,是为了赢你一次,所以我在边关住下,筹谋十余年。”
“再后来······大概是习惯了吧。习惯了赢你的执念,习惯了指挥铁策军与大离交锋,也习惯了这片土地。”
陈天元缓缓说着,手指在石桌上缓缓划动。
善见状,目光闪烁,同样以折扇在石桌上划勒。
“我习惯了幽州的风土人情,我不想这样的风土被大离破坏,但只要你在一日,大离终有入关之时,所以我要北伐。”陈天元说道。阑
“可惜······”
可惜这一切终究是被破坏了,就在那场大地震上。
陈天元的理由不算震撼人心,也没有那么多的曲折,正如善选择出关一样。
他们都只是在人生的道路上做出了某个选择,并且顺着自己选的路一直走下去而已。也许命中注定,他们将成为敌人。
“可惜······”善说着同样的话语,“你终究赢不了我。”
说话之间,纵横交错的棋路已经完成,石桌已是成了一副棋盘。
纵横百条棋路,远远大于一般棋盘。阑
元气在二人之间凝聚,化为棋子落于棋盘各处。
“你想要阻止大离干涉剑斗?”
善淡淡说着,折扇一展,一片棋子出现在棋盘上。
同时,擎天关内飞出身负白旗的妖兵,翅膀扇动之声不绝于耳。
这是棋道的博弈,亦是兵锋的对抗。
“为何不是我想吃下擎天关呢?”陈天元淡淡说道。
他将折扇往棋盘上一点,数枚棋子凭空挪移,跨越数条线路。阑
同一时间,铁策军的弓兵从后方挪移至半山腰,向着白旗军倾泻箭矢。
“为何不是大自在看上了你的兵力呢?”陈天元看着善,眉心处浮现不祥的血光。
“大自在······”善眯起了眼睛,“你果然是被天下无敌给度化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圣人天下无敌?
铁策军此前和天下无敌基本翻脸,却又在被龙象大宗信仰之身追杀时收到天下无敌的支援,得以幸免,这其中的关联由不得善不深思。阑
他早有猜测,但直到现在,才算是确定。
“可惜了,”善轻叹一声,道,“现在的你还是你吗?”
被度化之后,本我意识遭到篡改,若是将一个人的存在按照记忆和人格决定的话,陈天元已经死了。
“重要吗?”陈天元却是一脸不为所动,“你现在该关注的,是如何过我这一关。”
眉心处的升玄妙境定观箓在闪烁,脑海中每时每刻都流淌过无数的信息,虽不在战场之中,但对于战局却是洞若观火。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通过欲界进行沟通的陈天元对战局把握可谓是细致入微,并且因为思维的沟通,他的智慧和算力都远超过往。阑
战阵布局随意切换,半山腰处的弓箭手倾泻箭雨射杀白旗军的妖兵,另一边又有士卒连连闪烁,接近战船。
乾坤挪移之法随意施展,兵阵变化在陈天元手上正应了那句兵家之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陈天元能够将士卒如棋子般随意挪动,甚至能够汇聚兵煞之气进行加持,论兵阵变化,天下无人能及陈天元。
大离军队虽有战船之利,兵力之优,但在铁策军面前依然吃不了便宜。
仅是交战片刻,便有两艘战船被凿沉,大量士卒被淹死、射杀。
‘铁策军的气息有异,他们的将士竟是能够和我军妖兵抗衡,甚至斩杀······’
善看着棋盘上消失的小半棋子,双眼微眯,心中若有所思。阑
不过,想要以此来击败他,尚还不够。
“好本事,论兵阵变化,我还是不如你。”
善突然一展折扇,向着棋盘一挥,狂风骤起,“但论境界,你不如我。”
暴风席卷,浪潮翻涌,向着离军倾泻的箭雨被卷走,歪歪扭扭地在风中乱飞,江潮突起,卷走冲锋士卒。
善又伸手虚握,凝气成冰,一个寒冰酒杯出现在手中。
他拿着酒杯望着棋盘一洒,昭山突现山石泥流,不知何时出现的大水冲刷着大量山石滚滚而下,砸的弓箭手伤亡惨重。
虽然已经被强化了,还有陈天元及时挪移方位,但面对这等灾祸,铁策军的弓箭手依然折损不少。阑
“论兵力,你同样不如我。”
善又是一挥手,一列白子出现在离军后方。
与此同时,擎天关城墙上出现数十位身着赤色法衣的炼气士,他们同时催动真元,引动天地之气,祭起一个个大火球,向着前方抛射。
战船上推出一个个黑漆漆的炮口,向着前方轰发炮火。
每一发炮弹都能够炸出五丈方圆的巨大水坑,威能之强,便是连化煞境武修也许全力出手才可挡下。
“火器······”陈天元沉沉说道。
擎天关另一边的城墙,就是被龙象大宗和火器给轰塌的。从大离战船出现到城墙全面倒塌,前后不超过一刻钟。阑
“离者火也,既然是以火德立朝,怎么可能缺的了火器,”善微笑道,“武者虽好,但造一架火炮,可比培养一个武者省时间,也省资源。大离的火器厂每一天都能造出数十架火炮,大玄培养一个武者需要几年?”
“好友,时代变了。”
陈天元看着快速消失的己方棋子,同样是感受到了火器的威能。
普通的火器就已经足够对一般士卒造成杀伤,更别说大离的火器还是以炼器手段打造,每一颗炮弹都烙印着火煞符箓,一旦被正面集中,铁策军士卒便是已经被强化了也难撑住。
不死也残,全都是送。
善还在不疾不徐地说着,言语如刀,刺向陈天元,也刺向陈天元背后的人。
“龙象大宗和董元枢已经先一步出发了,还有从草原上来的援军。好友,你猜猜,这一次的剑斗,会有多少大宗师在场。”阑
他试图以此来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亦或者是试探出对方的底细。
是忌惮?
还是胸有成竹?
在善的打量下,陈天元似乎有所动容。
只见他抬眸看向大离师相,嘴角缓缓露出了狰狞的弧度,“这么说的话,你若失陷,就无大宗师来救你了。”
他的眼中闪现着渗人的恶意,恍如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阑
另一边,寒冰大辇出了天溟海之后,一路南行,所过之处乌云滚滚,间或显现出神魔之形,晦气升腾,水皆玄黑,山亦晦化,端的是十足的反派画风。
但有明眼人见之,却是不由出口赞叹。
“这是圣人之风啊。”
开明山百里之外,龙象大宗立于险峰之上,遥望殃云南下,发声感慨。
“圣人?”他身旁的董元枢面色古怪至极,只觉这番僧当真是脑子坏了,竟然将这等气象称之为“圣人之风”。
这要是圣人,全天下都是神人,是至人了。
那滚滚恶气,便是狗见了都摇头,更别说是人了。阑
“古有圣人出行,紫气东来三万里,”龙象大宗眸中闪现精光,道,“今有天下无敌南下,玄云荡空覆天地。若将这殃云玄气换做紫气,岂不就是圣人之风?”
虽然同样厌恶那为世间所不容的恶气,但龙象大宗自身意志却是未受影响。
他在佛法上的修行同样是到了万法皆空的境界,能够不受皮相影响,透过现象看本质。
沈羿这画风确实是反派味十足,一看就是某个祸世老魔出行,但这并不影响龙象大宗对他的评断。
不动气机,仅以自身之存在便可引发天地异象,便造成“玄气南下三万里”的气象,这正是圣人之风。
造成这一切的存在虽无圣人之品性,却有圣人之境界。
“当年覆灭净土教之后,本座在回返路上曾经和剑神会过一面,领教过他的剑,若是他还没凝练剑元,那这一战胜负已定了。”龙象大宗淡淡道。阑
第六百二十四章 拜火教
龙象大宗言语中难掩赞叹之色,显然是对沈某人极为推崇。阑
他是一心修行之人,虽然和沈羿在立场上不同,甚至还被沈羿灭杀了一道信仰之身,但这并不影响龙象大宗口出认同赞叹之言。
但董元枢可就不这么想了。
“天下无敌,小人尔,”董元枢语带森森寒气,“当初若非董某一时不慎,也不会着了他的道;若非一身法宝不在身边,也不会让其逞了威风。圣人,他也配?”
千年前的老前辈到现在都还记得这年轻人是多么的不讲武德。
明明是气势交锋,他竟然直接偷袭,一点场面话都不知道讲。大家来回交锋,说一句“好生厉害”,道一声“恐怖如斯”,如此热完身再正式交锋,这不好吗?
要偷袭,你倒是别露面啊。
千年前的偷袭,那是感知之外术法轰杀,那是隐身欺近法器刺杀,更是藏在某个角落里用魇胜之术扎小人。阑
光明正大的出现,那一般都是正面交锋,想偷袭?还没起手就被察觉到天地之气的波动了。
董元枢到现在都还没走出这种习惯,自然谈不上体量沈羿了。
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
现在的董元枢经过善的相助,不光是伤势恢复,更通过大量灵药弥补了多年的虚耗,甚至还取回了法宝。
千年前,他怕法器被真武道君所毁,便将其留在了星宫。如今他从星宫取回了法器,自觉优势在我,再战一次的话,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需知炼气士的实力,法器怎么说也要占个三四成的。
“是极,大宗所言,未免涨他人之势,灭自己之威风。”阑
阴柔之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幽幽暗色浮现,一道如鬼魅般的身影从中徐徐走出,“大宗莫不是被灭了一具化身,怕了?”
说话者身披黑袍,衣上纹饰着说不定的诡异图纹,随风招展之时如同鬼怪乱舞。
他貌若青年,皮肤苍白,似是常年不见光照,一双眸子如同有鬼火燃烧,照得眼瞳蓝光闪烁。古铜色的卷曲长发被一个如同黑色日轮般的头冠束住,只在脸颊两侧垂下发丝。
“若是大宗怕了,不妨这一次就以本宗为首?”男子带着如蛇一般的阴森,言语中透着不怀好意。
龙象大宗脸上的神色逐渐淡去,恢复往常的淡漠,他也不去看男子,只是淡淡道:“此事结束之后,本座会亲自去你拜火教,会一会你们这些番邦蛮夷的手段。”
“裴东楼定当扫榻相迎。”如蛇一般的男子含笑道。
拜火教自西方而来,以拜火为名投入火德立朝的大离,并献上镇教宝典以获取信任。当今的大离皇帝北辰天投桃报李,准许拜火教在大离传教。阑
但是莫要忘了,大离如今的国教可是密宗,宗教方面的老大是龙象大宗。
对于这西来的异教,龙象大宗向来是不抱好脸色,若非北辰天在中调和,两教怕是早就打个你死我活了。
如今因为裴东楼再三寻衅,龙象大宗已是无法容忍,沈羿和剑神这一战后,也许就是密宗佛门和拜火教定下主次之时。
‘大离内部也是派系有别啊。’
一旁的董元枢旁观这一幕,心中敏锐把握到一丝契机,‘看来龙象大宗在大离内部也是强势的很,令皇帝试图通过扶持拜火教来制衡。我儒门要在大离站稳脚跟,少不得也要皇帝的支持,否则,难以和密宗抗衡。’
‘不过如此作为的前提,是拜火教难以敌过密宗。’
也唯有如此,董元枢这新兴势力才可插入。阑
一时之间,这在场三者都转着不同心思,虽然同样是大离所属,但各自都有盘算。
对此,龙象大宗心中亦是门清,但他并未太在意。
派系有别是大势力的基本格局,也就只有小势力才能够完全的保持同进同退。分出这么多派系,正是说明大离的强盛。
而且······
‘到最后,终究是要以力服人。’龙象大宗淡然地道。
说一千道一万,终是要以实力慑服竞争者,若无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而对于实力,龙象大宗向来是有自信的。阑
巧的是,刚刚到来的裴东流同样自信。
“二位看起来都不欲动手,那不如便由本宗去试探一二,领教一下这天下无敌的实力。”
裴东楼含笑说着,身影幽幽,一步跨出,便如遁入虚空,消失无迹。
与此同时,下方浪潮之中突然浮现幽蓝之色,瑰丽的蓝光充溢着潮水,随波翻涌,向着那汹涌暗潮冲去。
“轰!”
两潮对冲,如惊涛拍岸,激起千堆雪,幽蓝之光和玄暗之色交错,另一种污秽在渗染。
那看似瑰丽的幽蓝实则充溢着污秽和剧毒,仅是接触,便可叫山岩腐蚀,化出一种蓝水晶般的色彩,幽幽蓝火在湖面上不断燃起,一时之间,水如幽泉,和上方的殃云相衬,如同幽冥地府一般。阑
“拜火教暗宗裴东楼,领教欲界第六天高招。”
阴柔之声在周遭回荡,幽蓝之影于周遭山岩之上显现,四面八方合计十八处山壁,皆有如鬼魅般的身影映照。
“拜火教······”
寒冰大辇中传来一声带着疑惑的言语,似是对这突袭始料未及,亦或者······
“我道是何者引起了我的食欲,原来是拜火教啊。”
如纱帘般的冰霜之后响起低语之声,清晰的声音逐渐多出了一种异质感,“听说拜火教依光暗善恶分二宗,观你之气息,向来便是属恶的那一宗了,不错。”
殃云逐渐阴沉,玄暗之潮逐渐凶恶,有混沌之气萦绕寒冰大辇,逐渐浓重。然后,就在倏然之间——阑
幽蓝之火悉数覆没于混沌,蓝潮在玄暗中消失,一尊庞大的身影于混沌中若隐若现。
就在远方的龙象大宗和董元枢注视下,足有三百丈高的身影乍现,立于混沌之中,群山之间。
“法相?”董元枢低呼。
“不,是他的功力压迫了感知,令你出现了幻觉。”龙象大宗道。
第六百二十五章 沈羿的慈悲
不是炼气士的元神法相,而是单纯的力量压迫。駢
太过庞大的体量,本身就会引发质变。就如同三藏法师的如来金身引力自生,如今沈羿所具备的庞大力量也在自发向着周边的所有施加着压迫。
哪怕强如龙象大宗和董元枢,在此刻都受到了影响。
“本座曾听闻天下无敌口出狂言,称世间万物皆可视,唯骄阳与天妖不可直视,可如今看来,休说是直视了,便是处于同一片地区,也是一件颇为艰难的事情。”
龙象大宗淡淡说着,目光之中带着探询之意,“如此强横的功力,平生少见。”
他和董元枢可未直视那天下无敌,甚至于对方直到现在还未露面,一直坐于寒冰大辇之中,那邪乎的污染自然是还未领教。
如今显现的庞大身影,乃是强横功力压迫感知所出现的幻觉,庞大的体量甚至连视觉和神念都被扭曲影响,以致于在感知之中,沈羿的身形是如此庞大,如同巨神。
少见?駢
董元枢暗暗咬牙,‘当然少见,千年以来,也就魔君能在此境界具备如此功力。’
老前辈虽然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但魔君依然还处于时代的巅峰,以魔君作为标杆,轻易就能判断出对方处于哪个层次。
换言之,沈羿的功力已然和千年前的魔君划上等号,至少千年之前的其余开道者们在功力上没这么夸张的表现。
‘此子恐怖如斯。’
董元枢终于发出了旧时代的感慨。
董元枢不得不承认,单论力量,现在是沈羿比较强。不过若是论斗法······
仍然不甘心的儒门大宗师思索着报复的方法。駢
而在远方,山摇地动,倒映在周边山壁上的十八道影子也在同时出现严重扭曲。
和相隔甚远的二人不同,裴东楼此刻就隐身在周边,所感受到的压制自然也就更强,更恐怖。
在远方,出现的是一尊高达三百丈的巨神身影;在此处,那身影却是遮天蔽日,其形取代天地,化山河为绝地,更有一种窸窸窣窣的低语在回荡。
一种渗人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承受不住了······’
隐于暗中的裴东楼察觉到自己的感知越发扭曲,心知已是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
再僵持下去,他必败无疑,甚至是死路一条。駢
“混世玄流。”
十八道倒映在山壁上的黑影同施异法,各出招式,道道黑暗之气自山壁上出,动荡于天地,直叫阴阳动乱,元气激冲。
这招式,和沈羿的“无法无天”颇为相似,都是搅乱阴阳,动荡有序的混乱之招。
暗气玄流搅动上下,令元气激冲混乱,本就被混沌萦绕的周边环境越发扭曲,山岳洪潮如真似幻,一片光怪陆离。
而裴东楼则是一招出,再赞一招,欲以狂风暴雨之势破这压制。
“毁元灭道。”
于混乱之中行毁灭之功,十八道黑影疯狂闪烁,混乱的暗流陡然向内收缩,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吞灭一切。駢
气机被湮灭,混沌被搅动,那庞大到遮天蔽日的身影似乎也遭压缩,被扭曲,从原本的庞大无俦逐渐缩小,随同混沌之气一并被吞入暗流之中。
“轰!”
毁灭的气浪震荡山河,摧破山岳,无数碎岩滚滚而下,又被绞碎成最微小的粉尘,混入暗流之中。
倒映着黑影的山壁也是逐渐崩裂,但其上的影子却是始终未散。
“本宗连出两大极招,便是这天下无敌的功力再如何恐怖,也不可能硬受,他当出手抵挡,而在他动手之际,压制之势不攻自破······”
无形的神念在激荡回转,冲入暗流之中,搜寻对方之本体,于这争锋中占得先机。
神念在毁灭气浪中如鱼得水,全然不受影响,刹那间便洞察到一点异常,把握对方所在。駢
“找到了······”
随着这一言道出,四周围陡然一静,似是应和着裴东楼之想法。
他也在这一刻看到了目标——一座寒冰大辇。
四个栩栩如生的冰人抬着大辇,立在洪涛上,一如先前,毫无移动之迹象。
毁灭的气浪滚滚而动,如潮水般回流,涌入你一个巨大的黑洞,一种饮水般的“咕噜”声回荡周边,让黑影们疯狂波动。
“先是污染,再是混乱,最后是破坏,看来你的功法立意,乃是建立在拜火教神话中的恶神之上。”
寒冰大辇中传来异质之声,黑洞也在同时吞没了所有暗流,再度显现出庞大之形。駢
四周围的毁灭之象如同时光倒流般消失,山岳依然挺立,碎石未曾滚落,崩坏的山体也是完好无损。
“这······不可能!”裴东楼失声叫道,“本宗之招足以毁山断岳,将方圆数里付之一炬,缘何······缘何······”
“缘何完好无损?”沈羿玩味地说道,“你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你为何无法突破压制,为何始终沉浸在幻象之中。”
“不过这个答案,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崩山断岳的强招在发出的瞬间便已经被吸纳,吞没,那毁灭般的景象实际上只是一种幻觉,因为感知被严重压制而产生的幻觉。
从始至终,裴东楼所见的都是他想见的,而非是真实。
他的感知被压制,心神遭到压迫,以致于自己都不欲相信,自己给自己缔造出了幻境。駢
而他之所以不问出想问的,是不欲承认差距如此之大。
“作为资粮,我给予你该有的慈悲,而在慈悲之后,便到收割之时了。”寒冰大辇中传来无喜无悲之声,玄暗逐渐覆盖八方。
不得不说,裴东楼的功法相当符合资粮的身份,他所展露出的法门,几乎都和沈羿的混沌之气功效重合,就相当于沈羿的弱化版。
如此契合,也难怪会引起沈羿的“食欲”了。
当他出现在远方时,沈羿第一时间都产生了感应,并生出了一种吞噬之念,眼下正是满足之时。
第六百二十六章 裴东楼我吃定了
“轰轰轰轰轰·······”祬
山壁炸裂,一道道黑影破壁而出,疯狂掠向远方。
在认知到双方的巨大差距之后,裴东楼只觉平生的常识都在这一刻被打破,心神被压制的他只觉无形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但他还是当机立断做出了最佳选择——逃。
裴东楼之所以出手,除了想要压一压龙象大宗以外,还抱着试探的心思。
他当然没有自大到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击败沈羿的地步,他只是想着试探沈羿的实力,好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出规划。
然而,令裴东楼没想到的是,这一试探就翻了船,眼下可说是大难临头,离死不远了。
他现在只能逃,疯狂地逃。
对了,还有求救!祬
“救我!”
黑影发出重重呼救,向着远方求援。
而在后方,四道玄气从大辇中飞出,倏然之间冲入洪潮之中,借水化形。
四只恐怖又古怪的异兽以水为体,在洪流江潮上飞速移动,速度快得惊人,如光似电,似是要遁入虚空一般。
它们的外貌有些像狼,双目炽热,下颌突起,但在奔跑的同时,其轮廓形态又在不停地变换,好似有一双无形大手在不断地为其重塑形体,不断地予其威能,令它们越来越快,越来越强。
“嗤——”
其中一道黑影很快就被追上,异兽一口噬咬,头颅如狼,又变虎,倏然之间又变成蛟龙,一口咬下,上下颚张大到极致,如同将头颅顺着嘴巴撕开。祬
仅仅是一口,就将黑影撕碎吞噬,同时一股诡异的邪思魔意顺着联系传遍其余黑影。
裴东楼只觉一股无形的惊惧席卷全身上下,整个人都似在地狱中走了一遭。
拜火教的功法兼具武道和炼气,虽未将二条道路完美融合,但也兼具了不少优势,使得修炼者能行种种不可思议之事,在其余人眼中恍如神魔,诡异至极。
但再诡异,都不及此刻所遭遇的场景诡异。
对方似乎就是自己的克星,哪怕是这些奔袭的异兽,都能让裴东楼心神剧震,不敢抵抗,只想着奔逃。
在第一道黑影之后,又有三道黑影被撕裂,一股股暗色元气被吞噬,令得裴东楼越发惊惧。
“妖孽,休得放肆!”祬
就在这时,一道光华如流星般坠下,于临近水面之时骤然一展,现出一副万里山河图。
磅礴之气自图谱中散发而出,于前方显化为崇山峻岭,承托住当空落下的董元枢。
“江山如画。”
董元枢祭起法器,重重山峦显化,化为实体降落江潮,在轰鸣声中截断江流,阻挡于前。
“当日董某甫出封印,因多年虚耗而不复全盛,”董元枢负手而立,迎风朗喝,“今日,法器在手,当叫你这妖孽知晓我儒门······”
庞大如巨神般的身影出现在两山之间,隔空一指点来。
老前辈还是没习惯如今这时代的战斗风格,下意识地想来波嘴炮交锋,沈羿自然不吝于再度让其领教一下时代的变化。祬
“轰!”
万即是一。
千招百式化为一体,一指如峰,贯空而至。
万里江山碰撞指峰,江山异象顿时四分五裂,被这一指之中的无穷变化击破。
看似为一击,实则容纳千招百式,看似化万为一,实际上又是内藏无穷变化,无数招式倾泻而出。兼顾万与一,此招之下,无坚不摧。
江山异象被击破崩碎,指峰余势未消,轰得万里江山谱高高飞起,画上的山河都在不断崩塌。
董元枢亦是被碰撞的气流逼得不得不升空,又因法器受损,一口逆血涌上咽喉。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在半空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这才多久!”
从天溟海一战到现在,才过了多久,有十天吗?
仅仅是数日时间,对方竟是精进如斯,其实力精进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却是不知,就在这几天时间里,沈羿成为了佛门的恶面,在阿赖耶识上有所成就,实力突飞猛进。
之后,沈羿还去了星宫一趟,和妖道人有过交锋,甚至因为妖道人被封印而占了便宜。可惜妖道人到底还是要点面子的,并未说出丢脸的实情,只是简单描述了下战况。
直到现在,董元枢终于知晓了对方的实力。
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只有亲身体会过之后,才能深刻认知到恐怖。祬
而四只异兽则是穿过还未完全散去的异象,继续追猎逃跑的猎物。
只是就因为这一瞬间的耽搁,前方水面上,一个身披麻衣,做居士打扮的僧人已经挡在前头。
“唯我独尊。”
一扬袖,一抬掌,宏大之力乍现,大如山岳的巨掌平推,山岳江河悉数崩毁断流,四只借水化形的异兽直面掌威,身形不断崩溃,又被浮现的玄暗之气所重塑。
“四大皆凶。”
沈羿的声音突然响起,四只异兽往上一跃,分化地、水、风、火四个气团,又冲撞在一起,形成一个如日轮般却携着崩毁万象之势的球体。
两相碰撞,佛掌对魔招,庞大的气机截断洪潮,撕裂大地,竟是将地面和洪流同时断开,扯出一个巨大的裂谷。祬
同时,两股气机碰撞,元气崩溃,空间动荡,俨然一副末日之景。
“裴东楼虽然不自量力,但他还死不得。”龙象大宗迎着狂烈劲风,身如菩提,淡淡说道。
他和裴东楼相看两生厌,但介于对方的战力,如今还是不得不保一下。
就算是死,也得发挥出应有的价值再死,而不是因为这不自量力的试探而沦为口粮。
“佛门之唯我独尊,乃是唯本我真我独尊,此言又是佛祖诞生之语,看来你是将自身和佛祖对等了。不过,便是佛祖今天也救不了他。”
“这个人,我吃定了。”
黑水滔滔,荡遍天下,仅在瞬息之间,那玄暗之色就已经覆盖视野所见之潮流,同时更有乌云滚滚而来,遮天蔽日。祬
龙象大宗先前说过,这是圣人之风,如今他直面此等气象,当知自己所言无误。
第六百二十七章 龙象拔山
一尊巨大的经幢自乌云中降下,落到水面,便分化为无数诡谲的文字,组合成四道身影。悔
沈羿以波旬法器承载功力,分化出四道化身,分别持魔罗经幢、自在天伞、阐提戒刀、颠倒梦想四件禁器包围龙象大宗。
“欲界第一天四王天,领教了。”
与此同时,锦斓袈裟在空中迎风一展,又是一道化身借器化形,向着董元枢一抬掌,“欲界第二天帝释天。”
掌纳无俦天地之气,巨大掌印排空,浩荡之气直迫刚刚收回万里江山谱的董元枢。
沈羿同化山河,已是将自身混沌之气渗透入幽州各处,如今甚至要深入九地之下,他所具备的力量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已是不需要再为此担心,反倒是要担心自己的输出频率够不够。
如今他以气凝体,借法器而成形,哪怕远不及本体之躯,也具备着惊人的力量。
董元枢领会过那无俦大力,已是不敢妄想能够击败沈羿,如今面对巨大掌印,他以守为主,万里江山谱上一座山峰显化而出,迎向掌印。悔
“轰!”
空气震爆,气浪滚滚,两者的碰撞震动山岳,强风裹着气浪袭地,激起千重浪流。
龙象大宗察觉到这股气浪的凶暴,再去观包围着自己的四具化身,已是露出凝重之色。
“阐提戒刀,还有那锦斓袈裟······”龙象大宗正色道,“没想到这一次,太史楼没有夸大其词。”
自从暴露出和先代玄帝的密切关系之后,太史楼的中立地位就已经不保,随后太史侯又成了沈羿的头号黑粉,《谈道论武》的内容具有了强烈的偏向性,也逐渐不是那么可信。
从那以后,《谈道论武》就成了仅具参考的信息来源,权威性不再。
这一次《谈道论武》更是使劲地去黑沈羿,凡是能想到的锅都往沈羿头上扔,不少知悉内情的人都觉得太史楼为了抹黑沈羿已经不择手段了。悔
可现在看来,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啊。
更重要的是,随着《谈道论武》的更新,太史楼还将一条重磅消息传达给朝野内外的各方势力。
如果这一次没有夸大其词,那条消息,也可能是真的。
“还有,善这一次对此事如此郑重,有和大玄联手之势,他是否知晓其他本座不知的内情······”
龙象大宗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倏地振袖,沛然之力荡开脚下试图吞没自身的黑水洪流,佛光出体。
“嗡——”
巨大佛相骤然显现,佛光普照,千重万道金光灿如日炎,射向八方。悔
但欲界第一天亦非易与。
“劈破旁门见月明。”
当先一具化身舞动魔罗经幢,一棒打下,有荡破万佛之势。
“绝圣弃智。”
自在天伞绽放昏黄之光,辅以自在天掌,混淆佛意,逆乱佛性。
“阿修罗堕业刀。”
阐提戒刀斩清净,堕罪业,令佛心无静,业障缠身。悔
“颠倒梦想。”
魔考之剑直直刺出,本末倒置,迷真认妄,以无常为常,以苦为乐,以无我为我,以不净为净。
四王天所持之器皆是佛门禁器,克佛迷佛灭佛,最是针对佛门功法不过,龙象大宗虽强,但在佛门禁器之前依旧是难以占得上风。
魔罗经幢破佛光,自在天伞乱佛性,阐提戒刀斩佛心,颠倒梦想开佛气,夺目佛光陡然扭曲,那庄严佛相已是染上了恶秽之色,迅速崩溃。
但在那崩溃的佛相之中显露的,却是更为强盛的佛光。
坚不可摧,无能截断,那佛光没有佛门的慈悲,却有着金刚般的不可摧毁。如金柱般的光华轰向侧面,一座足有百丈高的山峰被轰中,瞬间就被染成了赤金之色。
“起。”悔
龙象大宗五指虚抓,做拉扯之势,磅礴之气包裹山峰,陡然之间······
“轰!”
百丈高的山峰被生生拔起,庞大的山体向着此处撞来,其速之快,竟是让人难以反应。
拔山而起所需的力量完全不是摧山破岳可比,山峰之重难以估量,更携龙象大宗之力,其破坏力比之先前沈羿遭遇的陨星还要强悍。
彼时陨星才刚刚突破大气层,动能有所不足,而现在龙象大宗所拔起的山峰不光是远比陨星要大,更携其人磅礴之力。
“咚!”
就如大锤击鼓,庞大的山峰风分断洪流,震击大地,整个世界都似在摇晃,无论是上方的交战,还是下方刚刚开始的缠斗,都被这毁灭性的一撞而破坏,龙象大宗的身影也被山岳的阴影给掩盖。悔
“出动化身与本座交手,那其本体······”
龙象大宗在阴影下消失了踪迹。
························
另一边,十余道黑影交汇,显化出裴东楼的身影,他在水面上急急而奔,化作一道黑烟,掠过重重山岳。
然而那种强烈的危机感却是如影随形地追着不放,四只异兽分明已经被拦下,但心中的压抑感却是有增无减。
他在山岳间游走,疯了般的逃窜,终于逃脱了黑水所在之区域,水面逐渐变得黄浊,并且不再汹涌。
但是······悔
裴东楼骤然停步,激烈的劲风在水面上撕开长长的痕迹,如刀锋般延伸到远方,掠向那道屹立于视线尽头的身影。
“嘭。”
沈羿一脚踏下,一条如毒蛇般的气劲被脚掌压住,被缓缓碾成渣,“时间到了。”
空气在凄厉的尖啸,光线照射到其身,便立即发生扭曲,元气逐渐畸变,如同毒蛇恶蛟般在四周游走。
天地,如同在悲鸣。
这就是天下无敌。
见到真身的裴东楼只觉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心脏,扼住了神魂,让他这位天元武修都感受到了强烈的窒息感。悔
“啊!”
裴东楼再无先前那般从容,他狂啸出声,身如游龙,气弥上下,如漫漫长夜覆盖天地,黑暗中有一只只漆黑大手捏着印诀打来,破坏、污秽、混乱、背节、炽热、凶恶······诸般极端诡谲之意侵袭而来。
在生死危机下,他爆发出了最强实力。
第六百二十八章 坏世录
“吼——”榊
黑暗中传来了凄厉的狂吼,无边暗色如潮水般吞没一切,更有七只漆黑魔手各捏印诀轰杀而至。
在生死危机逼迫下,裴东楼不再逃跑,而是放弃侥幸求生,一身魔功结合武修之领域,吸纳领域之内所有的死气恶气,使得自身之功发挥到了极致。
七手魔印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击中目标,七种不同的恶孽魔气轰发叠乘,令得魔威超越极限。
然而,裴东楼却是殊无喜色。
只因这七大魔印竟是命中了同一目标——一只手掌。
分明是锁天布地之招,却击中了那一只手掌。每一只魔手都大过手掌,但最后最是七大魔印同时击在掌心处。
漆黑魔手扭曲成一股麻花,轰中了沈羿的掌心,然后被“一即是万”的防御之法分化、吸纳。超越极限的一招没有让对方移动一步。榊
“轰!”
裴东楼的双掌随后也印在了沈羿掌心,被一股黑洞般的吸力捕捉吸摄,牢牢套住。
“你尽力了。”
沈羿面色无喜无悲,但他身上的混沌之气却是逐渐沸腾,如活物般缠绕在裴东楼身上,鲸吞周身之气,同化三元,精气神悉数都被混沌侵染。
就在转眼间,裴东楼身上就被侵染了玄暗,气机从原本的黑暗混乱化为混沌。
也就在此时,龙象大宗的身影骤然闪现,手捏莲印,一掌按在裴东楼后心。
浩大佛气和无量混沌在裴东楼体内接触,碰撞,一股极具毁灭性的魔火自其体内爆发。榊
“轰!”
裴东楼炸成了一团暗光,他的所有都在暗光和魔火中蒸发殆尽,化作毁灭的冲击轰掣八方。
龙象大宗猛然后退三步,又是身影一闪,挪移至十丈之外。
而沈羿则是不动不移,手掌握拢,不拘是光还是火,都化为潺潺气流,聚合在掌心。
“好魄力。”
沈羿将汇聚的磅礴之力纳入体内,身上混沌之气浮动,“你不是来救他的,你是来杀他的。”
就如沈羿先前所言,裴东楼他吃定了,佛祖也救不了。榊
龙象大宗有自比佛祖之心,却无佛祖之力,他亦是救不了裴东楼,并且他自身也知晓。
所以,他放弃了拯救,而是选择了灭杀,至少不能便宜敌人。
“可惜本座依然阻止不了你。”龙象大宗面无表情地道。
他确实杀了裴东楼,但裴东楼的所有功力、精元还是被沈羿所吸纳。
此时沈羿的身后气机起伏,混沌之气化作一尊通体漆黑,头戴王冠,七只手臂各自捏着诡异印诀的魔相,又逐渐消散。
拜火教暗宗的《坏世录》,已落入沈羿之手。
阿赖耶之网立时梳理此功精义,将其融入混沌,使得沈羿第一时间就掌握了此功。榊
这才是沈羿想要的目标,而非是功力或者精元。
对于现在的沈羿而言,力量已经不再是必要,毕竟他每时每刻都在增长着力量,知识、领悟,才是重点。
虽然以他的能耐,最终还是能够领悟相关精义,但能早些知悉,还是好的。
引发沈羿食欲的,正是裴东楼所拥有的知识——《坏世录》。
“准确来说,若非关键时刻有人相助,你甚至无法杀他,”沈羿同样是神色淡淡,“出来吧。”
他并未转身,但在身后不远处的山峰上,却有人感受到了针扎一般的感觉,如同两道凌厉的目光所注视。
“厉害。”榊
微尘散开,像是一道帷幕落下,那人现出了身影,“本座分明已经禁绝了内外交互,便是龙象大宗也没察觉本座,你竟然有所洞察。”
现身之人貌如少年,一袭白色儒衫,如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毫无气势。但只要认识此人者,没人敢真将其当做文弱书生。
“明不绝。”龙象大宗低声道。
出现于此,赫然正是不老山掌座——明不绝。
“大宗有礼,”明不绝遥遥颔首,算是见礼,然后笑道,“鄙人没想到天下无敌会在战前与人搏杀,为防此战影响之后的剑斗,便出手干涉了下,还望大宗见谅则个。”
他说起来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如果帮的不是自己的话,龙象大宗还真信了。
“能够让本座无所察觉,这明不绝还当真是如同传闻中那般诡异,而且他的境界······当是已经凝练了极元。”龙象大宗暗道。榊
能够让他无所察觉的,毫无疑问是凝练了极元的大宗师,因为龙象大宗本身便是这等人物。
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轻易拔山破敌,脱离四王天的阻截。
“以往倒是没看出来明掌座的脸皮如此之厚,都快赶得上我了。”
沈羿听笑了,“不过明掌座这般做,就不怕剑神找你麻烦吗?我要是不在全盛时期,他可无法尽兴啊。”
“确实有些怕,不过还好他不在。”明不绝也是笑道。
说话之时,又是另外两道磅礴气机出现,明不绝身后卦象飞舞,簇拥着沈羿的头号黑子降临;董元枢亦是驾着清风来到此处。
同时,无数字符向着沈羿滚滚而来,更有一件锦斓袈裟飘摇着落下,罩在沈羿身上。榊
“锦斓袈裟?”太史侯面色古怪。
难不成他扔到沈羿头上的锅不是锅,是真的?
锦斓袈裟可是大慈恩寺的重宝,有它在身,其人和大慈恩寺灭门这件公案铁定脱不了干系。
明不绝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现在更关注的还是眼下这机会。
“乖徒儿,”明不绝笑道,“剑神还没来,不妨让我们四人与你过上两手?”
沈羿是孤身一人前来,而大玄和大离这两方却是各有两位大宗师在场,甚至还有明不绝这位凝练了极元的人物。这让明不绝心生主意,想要在剑斗之前砍上沈羿两刀。
“明掌座,你的徒儿早就死了,可莫要占我便宜,你我之间可没那么亲密的关系,”沈羿说着,脸上笑容明媚,“不过明掌座想要和令徒团聚的,我却是乐意成全的。”榊
“众所周知,天下无敌向来以急公好义著称,乐善好施正是我最大的优点。”
第六百二十九章 天下皆敌?天下无敌?
一共四位大宗师,其中明不绝和龙象大宗还都是凝练出极元的强者,二者深不可测。
明不绝自突破之后,虚时变越发匪夷所思,适才他正是以此法牵制沉羿,令沉羿的动作有了一刹那的延迟,才使得龙象大宗毙杀了裴东楼。
而龙象大宗则是有大决心、大毅力,更有大机遇。
此人身怀一颗金刚心,贯通密宗、净土宗乃至婆罗宗之法门,于佛功之中自辟一道。论成就,三宗之中以此人为最,律宗、经宗皆不能及。
他适才正是以《吠陀经》中的攻伐禁术灭杀了裴东楼,其人至今还未显露出全部实力。
另外,太史侯自《易经》中革创新功,亦非等闲。董元枢虽然因为虚耗千年,对不起其千年老怪的岁月,但好歹也曾在星宫中担任一殿之主,也是一大战力。
四位大宗师在此,明不绝觉得优势在我,能打一波。
前提是四人能够合作。
“本侯如今欲行之事,唯有清理门户。”太史侯冷冷道。
董元枢闻言,脸上顿时铁青。他是千年前的儒门大能,如今被后辈如此嘲讽,岂能忍耐。
“你所欲行之事,便是欺师灭祖?”董元枢沉声道,“看来如今的儒门当真是堕落了,待某执掌道统,定要洗清沉疴,还儒门一本来面目。”
论嘴皮子,儒者向来不弱于人,其能耐甚至还在佛门之上。因为儒者最擅长的,便是占据道德制高点。
两位儒门大宗师如今皆是恨不得铲除对方,好让儒门顺自己心意前行,这针锋相对之势已经表明了无法共存。
至于龙象大宗,这位有金刚之心,不为万物所动,便是行屠夫手段也不影响其一颗佛心,但也因此,他永远不会动摇自身初心。
对于明不绝的提议,龙象大宗直接以行动回答。他足踏佛光,身临半空,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头,在一处悬崖上盘膝坐下,静静等待剑斗的开始。
此地,正是沉羿和剑神约战的开明山。
裴东楼并非是闷头逃遁,他所选择的路径毫无疑问是生机最大的。因为和剑神的约战,大玄方面的强者也会抵达开明山附近,遁逃至此,哪怕是被沉羿追上,也可借大玄方面的强者之力阻敌。
没办法,谁叫沉某人天下皆敌呢。
可惜裴东楼还是错估了自己和沉羿的差距,也低估了沉羿的实力,哪怕他逃遁至此,也终究未能为自己挣得一命。
眼见着龙象大宗不参与,太史侯和董元枢又是针锋相对,明不绝亦是心中感叹人心不齐。
哪怕是眼界高远如大宗师,不会受两国之仇所限,却也因为各自的原因而不可能联手。看似天下皆敌的沉羿,实际上相当安全。
‘哪怕天玄帝道出了天妖之害,也不可能让所有人勠力同心,这便是人性啊。,明不绝心中轻叹。…
休说是这三位了,便是明不绝自己,也不可能因此而和沉羿豁命搏杀,他又不是什么正义使者,尽管沉羿迟早会侵犯到他的利益,但这不是还没侵犯到吗?
现在还轮不到明不绝去急。
为了未来的生死存亡而让现在的自己去搏命,这何尝不是一种本末倒置。
“怎么?明掌座这又不出手了?”沉羿见状,轻笑着说道,“不老山掌座,名不符实啊。”
言语中的讥嘲意味几乎都快溢出来了,但明不绝还是稳如老龟,毫无出手之意。
“乖徒儿莫急,等到你与剑神斗完之后,就轮到我们了,”明不绝大有一种唾面自干之态,悠悠说道,“你和剑神激斗,本座都会看在眼中。本座会研究你的招法,窥清你的根基,乃至看出你的破绽,想来其他人也会如是。等到这一战结束之后,你会知道,何为天下皆敌。”
现在不动手,不代表战后不会动手,这一点适用于明不绝,也适用于其余所有人。
在这一战中,所有人都会仔细观察、研究、推衍,将沉羿的招式和功法看得清清楚楚,并加以分析。待到战后,沉羿就算是赢了剑神,也将面对一大群细究其功法根基的大宗师。
明不绝娓娓诉说,欲要以此来干扰沉羿的心境。
他也并未掩饰这用心,甚至可说是挑明了,就是要让沉羿为此牵动心神,在接下来的这一战中受到影响。
以剑神的剑心,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会被其所察觉,并以剑将这破绽化为败亡的要因。此人就是为剑而生的,面对他,实力的高低会影响胜算,但绝对无法决定胜负。
“是吗?”
沉羿笑了,“那到时候,明掌座也会知道,何为天下无敌。”
天下皆敌,天下无敌,一字之差,所代表的意思却是截然不同。
沉羿周身混沌萦绕,朦朦胧胧的气机和周边天地之气相触,衍生出激烈的变化,有黑色的电光在激窜,一种无形的季动出现在每一个人心中。
这是警惕,是惊惧,是厌恶,亦是憎恨。
明明是大宗师,此刻却难以控制自己的心神,他们在本能地警惕沉羿,厌恶沉羿,甚至憎恨沉羿。
那被混沌萦绕的身影立身于此,却和天地格格不入,如同处于另一个世界。
‘天地之气在排斥他的存在······,
这个念头,出现在所有人的心中。
本不该有灵性的天地之气都在排斥着他,甚至可以说是天地在排斥着他。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心有所感。
“铮!”
一声剑鸣突然响起,远方的天空开裂,一道剑痕由南向北,矫矫如龙,迅疾到来。
与此同时,大量的气机出现,天上地上,山岳之间,水面之上,一道道身影先后进入眼帘。
剑神来了。
大玄各方势力也来了。
因为《谈道论武》的发布,也因为天玄帝传出的消息,各方势力终是开始坐不住,意图通过这一场剑斗来确定消息。
剑神应战,本是一个极为不利的结果,但因天玄帝当机立断,使得这个结果为他所用,如今作为反击的兵刃对向沉羿。
第六百三十章 众强云集,天下瞩目
分天的剑痕蔓延至开明山,一道剑光自空中投下,落在前方山头上,现出卓然身姿。藐
山既名开明,自是有相对之形。开明山九峰如开明九首,森然屹立,此时剑神便落在居中的那一峰上。
这位剑道巅峰的人物只身着一袭简约白衣,以一根玉簪简单束起长发,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熏香之气。
自定下战约之后,剑神沐浴斋戒三日,然后便仅着一袭简便的白衣,携一口佩剑,便来应战。
以大宗师之境界,本不需要这些仪式性的准备,不过剑神依然这么做的。
这是对自己生命的尊重,亦是对敌人的尊重。
沐浴斋戒,是为静心养神,仅着白衣,是为动作灵便,多年以来,剑神每逢大战,都会如此,此次亦不例外。
剑神到来之后,天上的剑痕渐渐淡去,然后,才是各方势力的到来。藐
因为在此前,剑神之势太过凌厉,以致于无人能在其方圆百里之内久留,他们只能遥遥坠在后方,跟随着前来。
当先到来的,是一架巨大的铁鸟。
鸟做凤形,铁羽森森,翼展足有十丈,飞行之时风起云涌。
这是十大派中的铁门。
随后,剑气凌空,数道身着星袍的身影划空而来,身上皆携长剑,剑势森然。
这是十大派中的天河剑派。
再然后,则是生机盎然,携乙木之气南来的百草谷,乘船逆流而至的大江帮等门派。藐
各种气机纷现,各路人马先后到来。
之后又是过了片刻时间,浩浩荡荡的元气之潮荡空,一道卓然身影携无俦之势落在九峰之一,和明不绝所在的山峰临近。
元始门·元武。
又是一位大宗师。
经过长期的修养,这位元始门门主的伤势也已经痊愈,正好前来一观沈羿和剑神之战。
“桀桀桀。”
元武之后,怪笑声响起,有血浪滚滚,排空而至,血色光华闪烁,在场之人皆是感到气血浮动,一些修为较弱之人更是感到精血蠢蠢欲动,似是随时都要破体而出。藐
“血神渊。”明不绝眸中精光闪烁。
这也算是他们这一边的,但现在,明不绝却是摸不准血神渊的倾向了。
渊主血河老人和不死道人交往甚密,当初攻打真武道之时,不死道人便是血河老人拉来的。在不死道人身份暴露之后,天玄帝和明不绝亦是怀疑血河老人的身份,双方的合作关系不再如先前那般紧密。
现在再见血神渊之人,明不绝自然是关注有加。
血流荡空,有粼粼血云升腾,内中传来清脆响声,随后就见血雾散开,从中行出······
“驴!”
在场众人皆是不由自主地微微瞪眼,就连大宗师之流也不例外。藐
只因那从血雾中行出的,赫然是四只血色的毛驴。
那是血神子拟化而成,并非真正的毛驴,但观其毛发、形态,要说这些血神子没钻过驴身,明不绝是不信的。
太详细了,太像了,甚至连不自觉咀嚼的模样也很像。
眼前这四只血色毛驴,怕不是都去驴圈进修过。
“桀桀桀桀······”
一道血影从四只血色毛驴后方走出,发出一阵渗人的怪笑,向着下方宣布道:“血河老人已经是昨日黄花了,如今血神渊由本座当家做主,本座九霄血魔,尔等都给本座记好了。”
九霄血魔······藐
知晓这一人物的人皆是心中涌出古怪之念。
据他们所知,这一位被关入灵龙铁刹镇魔洞之后,那群和尚正是以驴皮为封禁之材,将其化作了驴身。如今血神渊的四个已经修出血神子的人物也化作驴身,这很难说不是这位新任渊主的私人恩怨在作祟。
毕竟当初血神渊可是对九霄血魔的求援视若不见,任凭他被灵龙铁刹拿去的。
血神渊之后,又有数道一看就不是正道中人的气机接近,一道道奇形怪状的身影落在其中一座山峰中。
这显然也是魔道中人。
血神渊的五位也同样落在那座山峰上。
正道,魔道,还有各路人马,一座开明山,汇聚了全天下过半的高手。藐
而在中央山峰上,沈羿徐徐落地,身上的混沌之气令得此峰染上层层暗色,同时一股凌厉之气出现在沈羿身上。
“剑道,”太史侯低声道,“天下无敌的剑道,该是及不上剑神的。”
沈羿出道以来的所有战斗,太史楼皆有记载,除却一些没有活口的,其余的,包括灵龙铁刹那一战,太史楼也是知情的。
便是灵龙铁刹当中,也不乏太史楼的探子。
总结所有信息,太史侯对沈羿的了解颇为深刻。他知道沈羿是通晓剑道的,但沈羿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用剑。
亦或者说,沈羿不需要专用任何武器、招式,他本身所学相当之杂,武功也相当之全能,可谓是样样皆通,样样皆精。
但要说沈羿的剑道能够胜过剑神,太史侯是不信的。藐
“不用剑道,他不可能让剑神赴死。”明不绝亦是低声道。
这是一场剑斗,那就必须以剑分出胜负。否则的话,剑神不会甘愿赴死。
他只能死在剑上。
若是斗剑输了,即便明不绝等人救下剑神的性命,剑神也会自尽,承担败者的后果,若不是······
总而言之,这必须是一场剑斗。
“且看下去吧。”
有低语之声在二人耳中响起。藐
这是天玄帝的声音。
这一位,也来了。
不光是他,还有一些人,他们都来了,只是没有出现在明面上。
这一场剑斗,汇聚了天下所有高手强者的目光。
这一场剑斗,绝对不会因胜负抵定而结束。
而就在二人对话之际,沈羿已经伸手虚握,一口雕刻着佛魔,缠绕着血管的长剑从他掌心长了出来。
波旬法器中的魔考之剑在沈羿手上呈现,且比起过往之形,眼下的魔剑剑柄上多出了数根血管,其另一端没入沈羿的手臂,肉眼可见的混沌之血从沈羿手臂中流出,汇入了魔剑之中。藐
第六百三十一章
“来了。”詒
一声低呼,不知何人所发,所有人立时提神。
空中纷纷扬扬飘落着雪花,纯白的日轮自苍空而降,日光即剑光,剑耀天地。
瞬息间,剑光夺目,四面八方的观战者发出声声闷哼,显然是因为注视日轮而被伤及,若非剑神没有刻意针对,此刻也不知会有几人幸存。
光是剑光,就足以杀却大宗师以下的修行者,剑之杀伐被体现到极致。
但是这日轮也仅闪耀了瞬间,玄暗之光紧随其后浮现,悲鸣哀嚎之声盖过了剑之铮鸣。
元气被悲鸣,天地之间有哀嚎般的声音回荡不绝,一口擎天剑刃骤然显现。
“天地唯我道。”詒
玄暗之剑吞纳无俦之气,强悍的剑威令山河失色,风云变幻,一时之间,那擎天剑刃充斥了观战者视野的全部,如寰宇尽皆归一,化剑而动。
“灵觉压制,好强的功力!”明不绝眼瞳微缩。
和此前的龙象大宗等人一样,明不绝同样是感受到了那强横功力,只觉六感皆受压制,虽还未严重到产生扭曲的地步,但也足够令其感知大受影响了。
天地唯我,便是天地也将屈服,剑刃横天而落,裂斩剑光,以无匹之势开裂日轮。
就在刹那之间,遮耀天地的剑光便被玄暗所取代。
纯白的日轮被斩裂,玄暗自天而落,剑神亦是感受到了那种绝对的压制。相比较当日,眼下的沈羿虽未尽展手段,但那强横的力量却是已经通过这一剑体现出来,二者在力量上的差距显而易见。
但剑神并未感到丝毫怯意。詒
他扬手握住日轮中坠下的剑器,剑罡聚于一线,斩!
剑之杀伐,因为凝聚于一线之间,是以无坚不摧,剑神在功力上有差距,但他在杀伐上却是不弱于人。
一线剑光迎上擎天剑刃,剑与剑的碰撞激越出尖锐的鸣啸,中峰之顶顿时被无数剑痕切割。
剑神之剑凌厉万分,竟是以锐斩强,撕裂擎天之剑。
只见玄暗被一道刺眼之光撕裂,三尺剑长驱直入,穿空刺杀那屹立在混沌中的身影。
“不差。”
施展全力的剑神让沈羿出声称赞,随后长剑指天,剑引天雷。詒
“天雷导我剑。”
雷光之迅疾超越人力,狂暴的电光落入魔剑之上,沈羿引剑而出,剑势之快,竟似是近光。
乾坤任我行。
乾坤阴阳交雷霆,电流推动极限之速,沈羿身影一幻,已是近乎脱离了剑神的感知捕捉。
时间如同在这一瞬停止,沈羿侧身避过凌厉剑锋,剑带混沌之气,斜斩剑神胸膛。
以其实力,便是剑神所炼之剑体再如何强悍,也无法挡下此剑。
然而······詒
“锵!”
三尺剑突然一折,竟是在不可能的情况下转圜,追上“颠倒梦想”,与其交击。
雷刃爆发出狂暴电芒,和凌厉剑气碰撞,山峰顿裂,以双剑交击之处为点,自峰顶到地面,撕裂成两部分。
“剑神之速确实无法追上这极速,但他的剑可以,”远方的明不绝低声喃念道,“他早已达至人剑相御之境,人可御剑,剑可御人。”
对于沈羿的极速,明不绝这一方当然不可能不提防,若无法让剑神拥有企及此速的能力,天玄帝他们可不会让剑神前去送死。
以剑御人,短距离之内的爆发,三尺剑完全可以企及这等极速。
“并且,眼下已至三尺之内。”太史侯亦是说道。詒
三尺之内,天下无敌。这不光说的是三尺剑之凌厉,更是对剑神之剑法的形容。
天元武修之领域出现,却仅限于周身三尺,剑神运剑,身形化虚,如不存在之形体,其人之精气神已是与剑合一。
剑神应当是还未凝练极元的,但当其人剑合一之时,剑气却是已经和极元无异,可称剑元。
剑气煌煌,撕裂出漆黑的剑痕,空间于剑锋之下显得格外脆弱,被悉数撕裂,交错的剑痕罩向沈羿。
“万物成我剑。”
沈羿之意浸染万物,风云为剑,苍天为剑,山峰为剑,九地为剑,甚至连血肉亦可成剑。
剑意出现的刹那,天河剑派那边突然出现惊呼之声,却见前来观战的两位玄胎高手浑身畸变,血肉骨骼尽数压缩,化作了两口血肉之剑飞向中峰。詒
其余观战者亦是同样出现了异变,不少人感觉自身血肉蠢蠢欲动,玄胎以下的修行者悉数化为了血肉之剑,玄胎武修若是钻研剑道,也可能一时不慎被其所动,化剑飞向中峰。
万千剑影向着中峰汇聚,被斩裂的中峰更是惊变连连。
就见沈羿一脚踏地,向后飘飞,脚下的山峰拔地而起,被斩裂的一半峰峦化剑升空,挡在了剑痕之前,磅礴的剑气顿时爆发。
然而,无用!
剑痕撕裂化剑之峰,磅礴剑气亦是被一剑斩裂。
剑神仗剑追击,三尺剑域之中剑轮转动,粉碎一切攻势。
风云之剑自天而落,万千剑光纷乱不绝,碎!詒
血肉之剑震荡精血,爆发出十倍之力,碎!
玄水之剑诡邪万分,聚散无形,碎!
剑势剑气剑意剑心剑器,皆化为一,剑锋所向,不拘有形无形,有质无质,悉数可斩。
空间可斩,重力可斩,乾坤可斩,无不可斩。
他超脱了空间的局限,挣脱了重力的束缚,乾坤难以困形,阴阳不得包容。
昔年剑神便是以此剑斩裂地脉,斩杀真龙,后来与萧抱月一战,万法不侵的太极亦被此剑所破,如今轮到沈羿面对这一剑了。
并且,今日之剑神非昔日之剑神,他的剑,远比过去要强。詒
“唯我唯一之剑······”
沈羿如同处于另外一个时空,不急不缓的话语在刹那都不到的时间里传入剑神耳中,“既是如此,我便以万物万象之剑对之。”
他所出之剑式皆是随创随立,动念可得,阿赖耶之网统合众智,其思维之广、思绪之快,皆非剑神可比。
就在这一念出现之时,新的剑式便已经创出,被沈羿所施展。
万即是一。
风云、山峰、血肉、元气,手中长剑汲取混沌之血,如黑洞般吞噬万物,将万象万物化为一体,锻造出一口混沌之剑。
剑对剑,唯我唯一之剑对万物万象之剑,两道剑光在长空碰撞,空间爆裂,剑气向内凝缩于一点,然后,骤然膨胀。詒
连光都似被剑所斩碎,向外膨胀的剑圈破碎了光,化为黑洞,其所过之处,一片黑暗,山峰、树木、洪流,悉数被吞没。
周边九峰的众人纷纷后退,却还是有不少人被剑圈吞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剑气彻底撕碎。
山峰、树木、洪流,乃至元气、空气、光线、神念,一切都被剑气撕碎,开明山如同回到了天地开辟之前的混沌,一片黑暗。
沈羿和剑神也同时遭受到了剑圈的绞杀,剑神周身剑轮运转不绝,和撕碎一切的剑气碰撞,却还是难以阻挡无孔不入的毁灭剑潮,周身出现道道剑痕。
反观沈羿,他于黑暗中纵横,所有剑气皆被“一即是万”所分摊削弱,吞噬。其身如游龙,闪烁欺近,“颠倒梦想”刺入剑轮之内,混沌剑气竟是同化凌厉剑轮,直刺剑神本体。
“剑魔由心生。”
剑意骤发,魔考之剑侵入心神,其速之快,便是剑神剑心通明,也来不及避让。詒
他只觉那一道剑意入体,眼前天旋地转,倏然变化,乍见万千幽灵飞空乱舞。
“莫问天,为我等偿命!”
一颗颗狰狞地头颅向着剑神咆哮,一幕幕场景在眼前飞速闪过。
那是屠龙之战,剑神一剑斩龙之景。
那是地龙翻身,万千生灵沦亡之景。
侵入心神的魔意向其发起拷问,向着剑心疯狂冲击,释放出无穷的怨毒和憎恨。
然而······詒
“阻我剑道,斩。”
剑神心起剑意,斩破万千之景,无穷怨毒亦是为剑所破。
莫问天剑心之坚,比铁石还要胜过百倍千倍,就算知晓自身造就了大灾,令万千生灵沦亡,他也不会因此而生出丝毫动摇。
无数幽灵被剑所破,眼前又是一变,竟是来到了一处阴森诡异的宫殿。
“阎王有令,莫问天十恶不赦,打入地狱受刀山、油锅之劫。”
他的身体如被抛落,从阴森宫殿内直坠地狱,下方正是刀锋如林的山岳。
嗤嗤嗤——詒
身体坠地之时,刀锋贯体,剧痛的痛感席卷全身,直叫神魂剧震。
但莫问天之心依然平静,剧痛再烈也无法影响其分毫,“虚景外相,不存我心,斩。”
剑光再现,刀山地狱之景已是倏然被破,场景变幻,莫问天骤然发现自己竟是成了一女婴,被一稳婆抱在怀中。
又在转眼间,女婴成长,学习三从四德,出嫁,洞房,怀孕,生子。
比之先前的折磨,这一次所呈现的却是漫长的人生,剑神仿佛轮回转生,被塞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经历了其人生。
平淡却幸福的记忆涌入心中,一瞬间就让莫问天度过了三十年岁月。
然后,异变再现。詒
地震突发,整个天地都似在颤摇,房屋跨塌,女子丈夫被压在屋下,只能带着孩子出逃,却不想路上地裂,孩子落入了地缝中,坠到深处,摔成一团肉糜。
“啊!”
女子高声哀嚎,凄厉无比,一种发自内心的母爱和悲痛席卷了心神,让莫问天的心湖都忍不住出现一丝波动。
但在下一瞬,那冰冷的剑心再度浮现了剑意。
“斩。”
哀嚎的女子和摔死的孩童悉数被斩,整个世界也被斩却,莫问天的心神挣脱而出。
现实中。詒
剑神眸现剑光,清亮的眸子倒映着此来的剑锋,那漫长的幻境竟是连刹那时间都不到。
“斩。”
三尺剑横斩剑锋,铿锵声中荡开魔考之剑,反以凌厉之势削向沈羿。
“锵!”
沈羿仗剑格住三尺剑,眸中晦光隐现,与剑神四目相对,露出惊叹之色,“善恶不能加于你身,苦痛无法阻扰你心,便是连舐犊之情都只能影响一瞬间都不到的时光。并且在之后,你斩杀情意,下一次便是再度动用此招,也无法惑你心神了。”
“莫问天,你之心境,堪称太上无情。”
那三十年的记忆非是虚妄,乃是沈羿的一个信徒之记忆。那女子经历了幽州大地震,失去了一切,心中之悲愤至今难消。詒
沈羿将其记忆渡入莫问天之心,正是要以其人生来挤压莫问天自身之记忆,攻破莫问天的心防。
但是,无用。
变为女子的不适也好,怀孕生子的经历也罢,甚至连最终的母爱和悲痛,都无法影响这个剑中之神。
“我心如剑,神剑如我。”
剑神之身影越发虚幻,其人与剑已是不分彼此,“我乃剑神。”
精气神彻底融入了三尺剑,化作剑元流转,凌厉之气刺破了黑暗,将其撕碎,现出已经弥漫着无尽尘埃的区域。
开明山已经被彻底摧毁,化作尘埃散于天地之间,此刻二人就在半空,持剑交击。詒
“千难万险,我自一剑斩之。”
剑元激荡,剑神之觉自身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他在和沈羿这一战中再做突破,一身剑道攀升到新的高度。
无尽的灵感自心中浮现,他看到了长远的前景,并向着前方不断突破。
一剑破万法,一剑生万象,一剑演万道,无穷无尽的念头在心中泛起,激撞出智慧的火花,他心神激荡,只觉自身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我道成矣。”剑神高呼道。
“是吗?那恭喜了。”
沈羿微笑着,将无穷无尽的意念灌入剑神心中,“就让我来推你一把吧。”詒
他将所有的剑道领悟灌输给剑神,且在同时还疯狂推衍着剑法,衍生出新的剑道体悟。
意念如无量大海,贯注到剑神的心中,让他的心神都被剑给充斥,乃至于自身的人格都在稀释。
剑的体悟,已经超出了剑神的人生,是其人生记忆的百倍千倍。
“等等!”莫问天惊叫,他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人的感情,“太多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剑中之神的末路
剑神不乏逐道之心,他追逐剑道的觉悟当世无人可比,便是往前千年,往后千年,怕是也无人可比剑神。詨
但觉悟由何而来?
人之心,人之觉悟,皆是由人,或者说这个人格而来。
当人格被稀释,所有的觉悟,所有的决心都会淡化,属于这个人的一切都在远去。而当剑心不再强大,生存的本能自会驱使着他做出最佳的选择,开始抗拒剑道体悟。
但剑神的剑心又不容许他去抗拒。
舍剑之外,再无他物,若为剑道,一切皆可牺牲,包括性命。
若是因为惧怕死亡而拒绝剑道突破,那他的剑心就垮了。
可若是依剑心而行,接受剑道体悟,那人格就将稀释,剑心也同样会因此而衰弱。詨
于是剑神就面临一个极为艰难,极为尴尬的境地。
大量的剑道体悟稀释他的人格,令剑心衰弱,生存的本能开始占据上风。而当其人格勉强维持住之时,剑心也随之稳住,又开始接受体悟。
体悟又进一步稀释人格,让生存的本能再度压下剑心,然后剑心又复起。
剑神的道太过极端,容不得他物,也造成了眼下这进退两难之境地。
他甚至没有选择的余地。
剑神的面容像是分成了两个人,半张脸充满挣扎,半张脸满是冷冽,一只眼睛有着对生的渴望,另一只眼睛充斥着为剑奉献的觉悟。
“这就是剑中之神的末路啊。”詨
沈羿手臂上的血管涌动的鲜血,“颠倒梦想”剑气大盛,此时的三尺剑完全不可及。
“锵!”
剑光激震,剑神如折翼飞鸟般从空中坠落,在空中洒出一连串的鲜血。
因剑心起伏,剑神的剑势大衰,哪怕是有三尺剑架挡,沈羿的剑气也依然透过剑刃,在其面孔上留下了长长的剑痕。
这一下,他的面孔是当真分成了两部分。
“不好,剑神的剑势衰颓了!”远方的明不绝和太史侯皆是眼露惊色。
明明先前还是剑势如虹,那不断攀升的剑光煌煌如天日,显然是剑神又有突破,可在下一瞬,情况却是急转直下。詨
剑势衰颓代表着剑神不光是落入了下风,甚至连继续战下去的状态都没了。
这样下去,剑神将会败亡。
明不绝当即就要出手阻止,但远方的沈羿显然更快。
因为剑神的剑圈,开明山九峰悉数化为齑粉,众人也齐齐退出十里,如今距离战场虽不算远,但也不近。
最重要的是,沈羿同样身具极速。
就见高空的身影掠击而下,势如天公判罚,剑如天河倒悬。
“众生由我灭。”詨
如恒沙之数的剑光向下倾泻,地面上的洪流都被碎裂成雪花,化为水雾升腾,剑神在半空中勉力运剑阻挡,但以其如今的情况,又如何能挡下这般凶狂的剑式?
仅在刹那间,剑神便身中数十道剑光,周身鲜血飞洒,一身剑体都被斩得破破烂烂。
他落在水面上,狂暴的剑气撕裂洪流,让其身形堪堪落到下方河床上。
“不要······太多了······”
“不,我心唯剑!舍剑之外,再无他物。”
剑神昂起头,被斩裂的面孔满是狰狞,言语混乱不堪。
他看着那恒沙剑光之后的魔剑,也看着那坠击而下的沈羿,陡然倒转三尺剑。詨
“嗤——”
剑锋从脸上闪过,充满挣扎的半张面孔被削去,只留下最极端的觉悟。
进也是死,退也是亡,不进不退更无好下场,既是如此,倒不如选择最辉煌的死法。
剑神这一剑削去了半边脸,也强行斩去了本能,海量的剑道体悟涌入心神,他运转三尺剑,在人格被彻底稀释之前斩出最后一剑。
“嘶啦——”
空间开裂,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破灭恒沙剑光,更在天地之间撕裂出一道深邃的裂缝。
剑神飞空迎击,耀眼的剑光夺尽了世间一切辉煌,爆发出最极致的凌厉。詨
双剑交锋,“颠倒梦想”亦是难敌此剑之锋芒,从剑尖到剑柄,被一分为二,三尺剑再进,欲取沈羿之性命。
“好。”
时间在这一刻恍如禁止,沈羿轻道一声,身形大变。他化为黑暗星云般的混沌人形,右手松开剑柄,抓住了三尺剑的剑锋,混沌之形剑气难伤,左手截击,小臂以下化为锋刃,斩断了剑身。
这具身体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蜕变,已是超过神兵利器,身体才是沈羿最强的武器。
“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沈羿手抓断剑一送,剑刃还予剑神,刺入其胸膛,推着剑神坠向大地。
“轰!”詨
混沌之气将空间裂缝强行压合,沈羿以剑刃将剑神推向大地,二者如流星般袭地,撞出巨大的天坑。
“剑心剑意剑势皆达至巅峰,你将会成为天下第一神剑,可于剑中称神。”
天坑中,沈羿一掌按住剑神的头颅,混沌之气疯狂涌入天灵,涤荡全身,属于沈羿的剑道体悟也悉数灌入剑神的心中。
人格被剑道稀释,淡化到不存在的地步,而身体则是被混沌之气塑形,血肉吞噬断裂的三尺剑,又开始压缩凝聚,焕发出剑的锋芒,骨骼不断的变化,被血肉包裹着化出剑形。
就在沈羿的掌下,一口血肉之剑,一口剑器之神正在成形。
剑神整个人都在向着剑器转化,而他所接收的剑道体悟,他所感悟出的剑道,也和沈羿的意识交融,反被沈羿收纳。
一口一人多高的大剑在成形,以骨骼为脊,以血肉为锋,半张面孔烙印在头骨上,嵌在剑格处,脸上还带着那最后的决然。詨
“以幻境助增你之剑意,以剑道涤荡你之心神,神剑如人,人乃剑神,”沈羿一边塑造着剑器,一边淡淡说道,“你乃剑中之神,亦为剑器之神。”
从前的剑中之神,是剑道之神,而现在的剑中之神,则是剑器之神。他的剑道被沈羿收割,而其剑体则化为剑器,为沈羿所用。
这便是沈羿为剑神选好的结果。
这便是剑中之神的末路。
第六百三十三章 此刻,天下皆敌
明不绝如光似电,飞入天坑之中,一眼就看到背对着他的混沌人形。鈶
“虚时变。”
他不假思索,立时出手,气机绽放如火,身影化为一道流光,而天地则如遭冰封,凝固停滞,万物不动。
明不绝凝练出魔元之后,将自创的“虚时变”进一步演化,能够同时运转两种不同相反的奥义,加速自身的同时,迟滞万象,令“我”和“他”处在两种不同的极端。
先前明不绝出手牵制沈羿,正是以大宗师之领域覆盖沈羿,迟滞其气,为龙象大宗争取到了那刹那都不到的时间,让其毙杀裴东楼。
现在,明不绝全力出手,快与慢施加到极限,刀与剑交错而过,冰冷的锋芒斩切在混沌之身上。
而沈羿,毫无防备。
以不死魔刀之狠厉,长生魔剑之凶狂,便是当初的律宗也无法完全以金身挡下,在久战中遭受重创,如今明不绝实力更上一层楼,刀剑更为强横,更为霸道。鈶
然而,沈羿之身可挡三尺剑之锋,明不绝的刀剑再如何强横,也比不上三尺剑的凌厉。
刀剑斩过,混混沌沌的人形毫发无伤,反倒有一股凌厉之气透体而发,让明不绝心生危机。
退!
他抽身急退,一如出手之时,瞬息间编制天坑边缘。
而那凌厉之气则是破穿数里之距,撕裂天坑,斩分潮流,后方要涌入天坑的潮水被分裂成两截,且那撕裂出的剑痕久久不见浊流涌入。
‘这剑气之凌厉,不弱于剑神。’
明不绝感受着那令人心生寒意的凌厉,心中暗道。鈶
此时,其余大宗师也是先后赶到,太史侯飞身落到明不绝身侧,双足悬浮,离着泥泞地面寸许,问道:“剑神呢?”
“剑神?”
前方的沈羿褪去了混沌,再度显化出了人身,他笑着拔起一人高的大剑,转身挥动,“剑神在此。”
大剑斜指地面,剑气森然,凝缩的骨骼在剑身中发出幽光,令剑身表面浮现出瑰丽又残酷的痕路,荡开的气机化为涟漪,在地面上留下一层又一层的剑痕。
“剑神!”
太史侯一眼就锁定那凌厉剑气的来源,心神剧震。
这股剑气,还有那嵌在剑格上的头骨,错不了,这就是剑神。鈶
“剑神······”明不绝的瞳孔凝缩如针,同样是压抑不住震撼,“被炼成了一口剑。”
这世间不乏以人祭剑之法,也不缺少以尸体为材炼制的法器,但眼前这口剑,这种炼制,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叫人惊骇至极。
如此残酷,又如此的······强横!
剑强横,炼剑之人,更强横!
在众人环顾之下击败剑神,更将剑神炼为剑器,且在这过程之中,没人能够阻止,便是一直抱着支援剑神打算的两位大宗师也没能阻止他。
“天下无敌!”太史侯念叨着这四字,一个又一个卦象现形,化为八卦围绕着身体旋转。
与此同时,董元枢踩着万里江山谱,飞到沈羿后方,手中一杆铁笔闪着遗泽。龙象大宗不疾不徐地出现在右方,在天坑边缘上负手而立。鈶
不曾有言语交流,但共击之势已成。
天坑之外,其他前来观战的势力亦是露出惊惧之色,心中既是忌惮,又是下定了主意。
沈羿为天地所不容,其本身气息就足以引起他人恶感,无论正邪,都难以对沈羿认同。甚至在一些实力低微者的眼中,沈羿的形象已经被扭曲成邪物的模样。
他们的感知不足以承受混沌之气的压制,被扭曲异化。当他们注视沈羿之时,哪怕没有因为邪染而发疯,也只能看到古怪的人形,或是邪恶的魔物,各人眼中所见形象虽有不同,但都和正常的搭不上边。
在这种感官的驱使下,该如何选择,已经无需质疑了。
或是专门饲养的信鹰,亦或者是传讯符箓,众人以各种手段送出消息,将所见所闻传达给所属势力。
杀机并未因为剑斗的结束而散去,反倒是更为强烈,更显森冷。冰冷的杀机和敌意笼罩在天坑之中,甚至因为过去强烈而演化出诸般幻景。鈶
此刻,沈羿天下皆敌。
太史侯深吸一口气,大袖鼓胀,将功力不断催谷,“天下无敌,今日你必须死在这里。”
不能再继续放任下去了,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将这祸害毙杀于此。
眼下他刚经一场大战,虽然天元武修的罡气难有耗竭之时,但心力、意志皆有损耗,不可能还处在全盛时期,正是极好的机会。
错过了今日,也许就没有如此机会了。
下一次,可没有一个剑神来消耗这天下无敌的心力和意志。
“巧了,我也认为侯爷今日离不开此地。”沈羿含笑道。鈶
他身上虽无杀机,但手上之剑却是越显锋锐,显然是同样做好了大战的准备。
沈羿可是忍这太史侯这黑粉头子很久了,今日就叫你这没素质的小黑子知道沈某人的厉害。
气氛越发凝肃,冰冷和森寒在流溢,逐渐涌入天坑的水流都被凝固,化为了冰霜,泥泞的坑地逐渐被素白覆盖,一片片地冻结。
强烈的杀机已经影响到了现实,将天坑化为了冰窟。
与此同时,天上殃云拢聚,遮掩天光,一条条冷风吹袭,带来严冬般的肃杀。
实力高深的大宗师可一念而动天象,而凝练了极元的大能,则是能以自身之心动四时之气候,让天候转到适合自身心境的时段。
心欣然之时,则万物生发,春风送暖。鈶
心森然之时,则万象肃杀,天寒地冻。
眼下,几位大宗师的心境无疑是后者。
“霎时入寒冬。”
沈羿感受着那越发冰冷的空气,笑道:“你们几位可没法令天候变化如此剧烈,少说得有六位大宗师爆发杀机,才可叫气候变化如此之剧。暗中的朋友,还不出来吗?”
他目光不动,但暗中之人都能感受到利剑般的触感,显然是沈羿在寻觅他们的踪迹,并且已经找到了所在。
第六百三十四章 碾压大宗师
肃杀的气息带来严冬的寒冷,天坑化作冰窟,而凝立的大宗师则是化为雕塑,久久未动,只将意念和感知牢牢锁定目标。痊
他们的感知出现了扭曲,气机遭到压制,但还是锲而不舍地进行锁定,哪怕只能给沈羿造成一点影响,也是好的。
这如冰封般的肃杀,最终被滑翔掠过的铁鸟打破。
铁门的机关造物逆风而来,如一口利刃般划开冷风,铁翅挥动,无数闪着寒光的铁羽如暴雨般急下,在元磁之力的推动下向着沈羿飚射。
而沉默的对峙,也在这一瞬出现了转变。
沈羿手中大剑隐现剑光,剑身映照着落下的铁羽,竟是让那无数铁羽瞬间化为齑粉,更有一道无形锐气划空而过,机关铁鸟在划空飞过百丈之时,立时一分为二。
大宗师亦是在同时出手。
肃杀的对峙被打破,沈羿率先出手,虽只是以剑气斩裂铁鸟,但气机已动,立时牵引着其余大宗师出手。痊
当先暴起的,非是在周遭的三位,而是立身于天坑边缘的龙象大宗。
这一位似乎直到此刻都无和人联手之意,如今亦是第一个出手,向着沈羿发起挑战。
龙象大宗大步迈出,三步间跨越不近的距离,空间在其脚下无间无距,任其往来。
‘《吠陀经》的三界无间······’见多识广的太史侯见状,心中下意识地跳出这三步的来头。
一步一界,三步间,跨越天、空、地三界,这便是《吠陀经》上记载的术法神通。
龙象大宗兼修《吠陀经》,将其化为法武之功,虽不足以长途挪移,但在短距离内却是来往自如。
如此能为,也难怪这一次大离攻打擎天关,龙象大宗能将陈天元和石傲逼退。需知近四年前大离犯境,龙象大宗可是被随后赶到的陈天元联手石傲给逼退的。痊
三步无间,龙象大宗近身出招,手捏印诀,口发真言,心意贯通,“??????。(湿婆)”
身、口、意三密加持,精、气、神三元交融,打出铺天卷地的毁灭之火,冻结的地面被熔化,泥岩被烧灼成晶体,漆黑的火焰环绕着沈羿形成巨大的火球,形如一轮漆黑大日。
以密宗三密合婆罗之法,龙象大宗俨然是已经将佛功和《吠陀经》融会贯通。
但是,无用!
沈羿翻掌一按。
混沌之气催动,磅礴之力自内向外的轰发,那漆黑大日顿时出现无数触目惊心的裂痕,轰然爆裂。
“轰轰轰轰——”痊
炎光轰爆,席卷大地,漆黑的毁灭之火令大地裂变,以沈羿为中心,地面层层崩毁,火焰轰卷到天坑之壁,令岩土崩溃,使洪潮蒸腾成雾。火光甚至还在向外爆发,蔓延百里,焚江煮海。
大宗师以下的修行者根本无法接近这交战之处,甚至连太史侯他们都对这毁灭之火相当忌惮。
“嘭!”
破碎漆黑大日的一掌余势未消,和龙象大宗的印诀隔空一撞,大宗身形一震!
无穷无尽的混沌,万物玄同的化纳,还有那不可名状的意志,这一掌,叫龙象大宗的印诀溃不成形,当即暴退。
一掌退龙象,但战斗却是才刚刚开始。
太史侯挪动卦象,引导八卦之气,形成一层又一层的八卦之环环绕身周。痊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他跨步进击,八气周流,连连出掌。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
“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
“聒噪!”痊
沈羿身形挪移,竟是倏然间接近,截断太史侯的招式,袖扬卷,刚击退龙象大宗的左掌一抬,化出七重掌印。
坏世录·毁天灭道。
破坏、污秽、混乱、背节、炽热、凶恶、衰老,七重掌印携七重恶孽破儒门正气之招,以恶灭正,雄浑恶流反噬太史侯,轰卷其身。
“虚时变。”
明不绝以气成域,领域之内万象皆缓,在关键时刻将沈羿笼罩,双方之气碰撞,沈羿固然是一顿,明不绝亦是感受到那压倒性的功力倾轧。
太强了!
“虚时变”固然为不世奇功,其衍化出的迟滞万象之能连此时的沈羿都还未破解,但双方的功力差距还是对“虚时变”的场域造成了巨大影响。痊
这不是斗剑,不需要只施展剑道手段,沈羿所发挥的实力,先前激战剑神之时还要更强。
这一掌虽有所停滞,但恶流依然击溃了八卦,漆黑的掌印烙印在黑粉头子的胸膛上,爆发的恶孽之气将其轰飞。
而在同时,明不绝以气凝兵,刀剑之气交织,混无止尽,千重万波地杀向沈羿,董元枢亦是趁机出手,祭起法器“千秋笔”,运笔如飞,画出山岳之形镇压而下。
“虚时变”的场域疯狂压制着物质运动的速度,沈羿虽还未被完全凝滞,但也因此而速度大大迟缓,至极之速变得可以追及。
较于他人而言,此依然是极速,但在大宗师的感知之中却是已经可以追上。
这正是极好的时机。
但是——痊
“我·确·实·还·没·破·解·你·的·功·法——”
话语沉稳而轻缓地传入众人耳中,明不绝和董元枢赫然发现,沈羿变慢了······
不,是他们变慢了。
他们的感知被扭曲,对信息的接受和反馈变得迟缓,身体和感知脱节了。
沈羿确实还没破解明不绝的“虚时变”,但这并不代表明不绝可以凭此占得先机和优势。
阿赖耶之网沟通数百万信徒,沈羿拥有数百万人的智慧,这天下间还没人能够在招法上对沈羿形成压制。
当初御使苦天尊者的灵门不行,星宫中的妖道人不行,明不绝更是不行。痊
在迟滞的感知中,明不绝看到那口剑挥动,炼化剑神而成的剑器之神终于在沈羿手上使动,初显锋芒。
强横,这一剑有着星辰归位般的巨力,那是来自于混沌的力量。
凌厉,剑锋撕天裂地,明不绝的场域能够迟滞沈羿,却无法迟滞这一剑,此乃剑神的锋芒。
这一剑,带来了死亡的气息。
第六百三十五章 剑唤无妄
“轰!”鞗
镇压而下的山岳之象被一剑斩裂,剑威再摧,元气大山彻底崩溃。
沈羿运剑转圜,空间在剑锋下出现扭曲又破裂,无匹之力与至极凌厉相合,所呈现出的便是无上杀伐。
剑神的凌厉完美被剑器所继承,他的剑道被沈羿所消化,而沈羿则是予此剑无上之力。
如此,便呈现出沛然莫御之威。
“天地唯我道。”
一剑递出,空间撕裂,吞没了交织的刀剑之气,剑威未消,携撕天裂地之势掠向明不绝,极致的危机感吞没了明不绝的心神。
明不绝的感知遭到扭曲,和自身之速脱节,他只能一个劲地向侧面挪移,试图避过此剑。鞗
“轰——”
被烧灼成晶体的大地突然破裂,五色神光自地下迸发,轰撞在剑身上,令得剑锋偏移,然而此剑之迅疾依然令人震撼。
剑锋撕裂了“虚时变”的场域,让沈羿的速度逐渐正常,明不绝虽是尽力避让,却还是让剑光擦着身子掠过,飞血溅洒。
明不绝的腰部被撕裂出凄厉的伤口,近乎半个腰被剑光斩开,伤势可谓是触目惊心。
哪怕不老山继承了魔君的生死之道,在炼体上的成就不下于佛门金身,明不绝更是凝练了魔元,也难以抵挡这一剑,遭受重创。
“嗡——”
五色神光席卷,空气嗡鸣,在轰撞剑身之后便如游龙般缠向沈羿。鞗
沈羿转剑下劈,剑身上浮现出一条条脉络,如同经脉,和显露痕迹的骨骼相缠,显得极端诡异。
这也确实是经脉,剑神的经脉。
沈羿将剑神整个人炼化为剑,此剑融合了剑神一身功力,更可与沈羿相通,让他的混沌之气能够流淌在剑身脉络之中,不惧五行之气。
天玄帝的五色神光克制五行之内一应人物,却克制不了沈羿,自然也难以克制此剑。
剑断神光,裂破五行,沈羿一剑插在地上,混沌剑气应激而发,割破地表,贯穿土层,于大地深处爆发,令得地面出现无数裂缝。
剑罡锐气破分大地,又自地缝中迸发而出,成千上万道剑光将天坑化作了剑林,加上那依然在燃烧的毁灭之火,此地俨然似一剑狱。
“天下有山,遁;君子以远小人。”鞗
太史侯强压伤势,身如惊鸿般闪烁,于剑狱中连连挪移。
董元枢快速升空,避过剑光锋芒。
龙象大宗周身浮现虚影,四面佛影笼罩全身,在剑光下屹立不动。
明不绝则是刀剑交叉,斩开道道剑光。
由于这剑光乃是余威所催,如此应对方式倒是无需担心再度面临那凌厉至极的锋芒。
而在大地深处,传来了不绝的铿锵声,一道神光破体而出,在剑光的碰撞中落到十丈之外。
“陛下。”太史侯按着胸膛叫道。鞗
“大玄的皇帝······”龙象大宗身形一顿。
而明不绝则是以刀剑剐去了伤口周边的血肉,削了沾染剑气的骨骼,忍痛咬牙道:“我们都低估了他。”
血肉落地,在火焰的炙烤中蠕动,犹如活物般向着沈羿接近,却被明不绝一剑斩灭了生机。
“他的剑,能让血肉骨骼畸变,最好莫要被其剑所伤。”明不绝警告道。
“我们都低估了你。”
现身的身影身着黑龙鳞袍,头戴龙纹铁面,有着如龙角般的冠冕,正是做外道王打扮的当今玄帝。他重复了一句明不绝的话语,目光逡巡,最终落在了那一口剑神所化的大剑上。
低估,正是外道王乃至所有人所犯下的最大错误。鞗
他们还是以旧有目光去看待沈羿,尤其是外道王,他对沈羿的印象还停留在天溟海那一战中。
没有人知道,沈羿在那一战中的收获有多大,如今占据九州水源,开始步步同化山河的沈羿,其力量每时每刻都在增长,已是完全凌驾于一众大宗师之上。
身兼佛门和婆罗门道统的龙象大宗不能及,拥有皇玺修炼五行的天玄帝不能及,其余大宗师更是不能及。
所以,现在这一幕出现了。
这短暂的交锋说来话长,实际上却是如兔起鹘落,不出三息,以致于藏身于地下的外道王都来不及支援,明不绝和太史侯便遭了创。
五位大宗师,五个当世绝顶战力,却无法占得上风,甚至反遭重创。
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却是眼下已经发生的事实。鞗
“真龙之甲······”沈羿拄剑而立,云淡风轻,“难怪能够挡下我的剑气。”
以真龙鳞甲所炼制的帝袍在法器中位列一品,其防御能力比真龙本体都要强上三分。因为这帝袍乃是凝缩了真龙鳞甲所炼制的,其上每一片鳞甲,都是由磨盘大的龙鳞凝练成,更烙印上了道、佛、魔各种护身法咒。
在今日之前,便是沈羿也只能靠水磨来对付这真龙帝袍,用混沌之气的同化之能去侵蚀。
不过现在,未必了······
外道王眼含忌惮之色地看着剑器,待看到那剑格处的半张凝缩的面孔,他又是露出了一丝悲悯。
到底是曾经的盟友,而且还是一个极容易满足的盟友,失去了他,外道王只觉如断一臂。
“此剑何名?”外道王问道。鞗
“剑无名号,只做破障之用,”沈羿淡淡道,“若非要取个名号,便唤作‘无妄’吧。”
原本想要直接唤作“剑神”,或者“神剑”,但如此未免太过敷衍,且有失逼格。哪怕是没有什么取名天赋的沈某人都觉得不妥。
又想着唤作“混沌”,可如此一来有些中二,沈羿不取。
思来想去,还是唤作“无妄”吧。
这是沈羿过去的法号,送出去也算是和过去做个了断。并且此剑为破除障碍之用,这名号倒也算是有些契合。
“无妄无妄,破除我妄。”
沈羿缓缓握紧了无妄剑,“我剑之前,尔等皆妄。”鞗
剑器得名,铮铮而动,一股凌厉之气流转剑身,令得剑身上的脉络越发醒目,更有一种贪婪被唤醒。
这口剑,垂涎着敌人的血肉,它想要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