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二次轮回
卓群被黑暗包围着。
但他并不是唯一的存在，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前后左右都是人。
有人吃东西，有人说话，还有……有听来无比熟悉的电影对白！
“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儿？”
“已经很久了。”
“她爱你吗？”
“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
“这是我的理想……”
“趴”随着影院音响传来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卓群就像被神明开禁。
一个宽大的银幕出现在他眼前，他终于能够睁开眼看见东西了。
银幕上，一个美丽的女人在慌里慌张的收拾行李，那是女星杨恭如。
而在凌乱床上坐着的，是男演员黎明。
“你来，你跟我来，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回津门去。来呀，收拾啊……”
“如果没有来港城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对吗？”
“但是……你到底来了港城，然后……她也来了，最后……我也来了。”
看着银幕上的杨恭如手忙脚乱的了一阵，然后逐渐无力的坐到在床上，失魂落魄的坐到在了黎明的身边。
至此，卓群才明白过来，自己正身处于一家电影院中。
而这部正播放的电影，就是电影导演陈可辛的经典之作《甜蜜蜜》。
杨恭如扮演的角色叫方小婷，黎明扮演的角色是黎小军。
现在正是剧情里身为妻子的方小婷发现丈夫黎小军出轨的一场戏。
接下来，卓群感觉到身体也了自控的能力，便又转头看去。
而他完全没想到，坐在自己右边全神贯注凝视着大银幕的人，竟然是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梳着马尾辫的郭玥！
更惊人的是郭玥的身边还坐着张蕾！
她的发型是大学时的短发，而且还依偎在同样年轻的许云涛怀里！
因此，当大银幕上的黎明，抱紧膝头，说出那句伤感的台词——“小婷，我们回不去了……”
卓群几乎同时感受到了一种近似于绝望的疑惑和茫然。
1996年！
不……不会吧！
一切……一切又都重新开始？
毫无疑问，卓群陷入到一种因未知神秘而产生的恐惧和混乱之中。
所以根本没等到电影结束，他就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离开了。
当他急匆匆的冲出电影院后，发现外面的天已昏黑，已经到了华灯初上的傍晚。
好在还能看清电影院的门口写的是“地质礼堂”。
因此他一下子知道了自己正身处京城西单附近，这里离张蕾家不远。
而且由于已经有过一次经历了，他对如何彻底确定日期是轻车熟路。
接下来，他迅速的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跟远在老家的父母通了一次话。
就证明了自己所想的没错。
第二次重现过去，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这是1996年的12月14日，星期天！
而且应该是在许云涛和张蕾有意撮合下，他和郭玥看的第一场电影！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卓群一直在街上漫步。
因为尽管他和父母之间、和朋友之间，又恢复了毫无芥蒂的感情。
他的母亲也恢复了神志清明和健康。
这些都是让人宽慰和欣喜的好事。
可另一种难言的悲伤却沉甸甸的坠在他的心头，让他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沮丧和失落。
因为与此同时，他苦心经营所完成的那些伟大成就，也全都一笔勾销了。
他一手打造的财富帝国，他一手营造的梦幻庄园，他的私人飞机、帆船、游艇、豪车，和法国酒庄、英国的牧场、德国的古堡、巴哈马的私人岛屿、以及阿里巴巴、腾讯和百度的股份……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没了！
而最为惨痛的损失是，他失去了他的女儿卓玥，那才是他最宝贵的财产。
是的，有关那个可爱小姑娘的一切都凭空消失了。
她的可爱、她的天真、她的微笑、她的眼神。
她给他的拥抱，她对他的眷恋，她们父女心灵相依的温暖。
还有她尚未实现美好未来，以及她很可能达成的伟大的成就。
都就此消失了……
对他来说，这或许比亲眼看见女儿的死亡还要更惨痛。
因为在他身处的这个现实中，他所深爱的人，就像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这让他对李尔王失去爱女考狄利娅时的哀痛之情豁然顿悟。
命运啊，还给了他一些东西，却又抢走了他一些东西。
加减法运用得极为公平，实在说不上是苛待。
可作为被动接受这一切的卓群，却难以衡量到底到底失去的多，还是得到的多。
他也很难想明白，到底怎样才是自己所期望的。
所以带着这种郁闷又无处倾诉的心结，他几乎是徒步从西四走到动物园的。
在此之后，他觉出饿来了。
而且因为步行了五公里的路程和零下的温度，也感到了累和冷。
说心里话，他此时此刻最想要的就是去莫斯科餐厅吃点热乎东西。
然后就近去西苑饭店或是香格里拉酒店洗个热水澡，再来杯加了干邑的热红茶。
把全部事情暂时抛于脑后，好好睡上一觉。
可惜他身上的钱不够，他已经不是那个拥有六千亿资产的全球首富了，他只是个不名一文的穷学生。
于是他在一个小饭馆就着二两“二锅头”，吃了十五个烤串儿，一碗“汤揪片儿”之后。
也只能选择坐着公共汽车回“民大”，回到那个室内空气永远带着浓烈味道的402宿舍去睡觉。
不过也巧了，当走到校园门口的时候，卓群正好碰到了打面的回来的许云涛。
他急赤白脸拉开车门的叫住了卓群，然后急匆匆的付了钱，蹦下车就拉住卓群质问起来。
“你小子，今天到底搞什么鬼？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我不舒服，跟你说了呀。”
“我也得信你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演到一半时候闹病啊？我说，这次见面可是我和张蕾特意给你安排的。你就是真不舒服，也得坚持一下啊。你这不把我们给晾了嘛。我们怎么跟人家郭玥解释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们难做了，我辜负了你们的心意。我道歉。回头啊，我请你们，地儿你们挑行不行？”
“去，这说的是请客的事儿吗？这说的是你的终身大事。哎，卓群，你也真够可以的。我跟你说，人家郭玥不但是系花，家庭条件也好着呢。后头一堆男生追着。人家肯出来跟你看电影那是给我们面子，你要不把握机会可别后悔啊。”
“是是，是我傻。可你看我，现在真的特别难受，我就想好好睡一觉。这事要不咱日后再说，行吗？”
许云涛无奈，只能干笑一声。
“哎哟，我可真没想到，你也是个关键时候掉链子的人。你不想说啊，我还懒得跟你说呢。不过我得告诉你，我好办，可你明天怎么也得打电话跟人郭玥道个歉，听见没有？你不能让张蕾为难吧？”
第七十七章 重新开始
九十年代初的首都机场，显得有些无序。
面对大量的港台商人和游客，这个时期的机场承压很大，有些应接不暇。
往往几个不同的班次先后到达，可出口只有一个，通道只有一条。
出站的人流永远是乱哄哄的，得人挤人往外走。
不过这样有限的条件，反倒方便了卓群。
因为他再次回到1996年之后，最想见的人那就是康妮。
带着对曾经美好和歉疚的追寻，卓群一有时间就会打电话查询康妮的航班，然后往机场跑。
只要康妮和苏继红有航班到京，他守株待兔的等在出口，几乎都会等到她们走出通道，从没有错失过。
而每一次发现了她们，他就会退到一边，默默跟着她们一直走到机场之外。
直到亲眼看着她们上了机组车或是出租车，他的目光随之延伸到了看不见的远方，才会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
在差不多两周的时间之内，像这样的守望就发生了六次。
卓群甚至还借用了同学相机，偷偷拍摄了康妮的照片。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渴望再续前缘，他渴望弥补亏欠。
尤其是看着康妮和苏继红就像当年初见时那样年轻、漂亮。
听着她们充满活力的说笑，看着她们青春四射的举止。
卓群便充分感受到了生活重启给他的爱情带来的希望。
只是很可惜，他还没有勇气，就这样光明正大走到康妮的面前，和她重新开始一段恋情。
因为与赏心悦目，靓丽养眼的康妮相比，他身上的衣着寒酸得要命。
现在的他什么也不是，他还没有钱，也没有社会地位，根本不像个白马王子。
所以他不得不先用一段的时间来积累自己。
以便以一个完美的形象，一个更好的契机来介入康妮的生活。
而这一次，他不会因为任何事再辜负她。
就这样，从第七次尾随过后，卓群就不再经常跑到首都机场来了。
他的生活规律开始恢复正常，他很理智的又开始规划未来，把努力目标重新聚焦在挣钱上了。
这既是为自己赚取追求康妮的资本，也为了尽快改变自己的生活处境和减轻父母的负担。
何况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以卓群的前世今生的强烈反差来看，这种感受尤甚。
至于说到具体该怎么赚钱。
这样实际操作的技术问题，对卓群来说，那当然没什么难度。
还别看邮市经过如火如荼的炒作，此时行情已经进入了中途。
主流品种、热门品种的价格均已经被推得高高的。
以卓群现有的资本入市似乎迟了一大步。
他如果再去碰田村卡的话，顶多也就买两三张猪卡的，连一套“梅兰芳”都买不起。
哪怕最高点翻个十倍脱手，也就赚个几千块钱到头了，似乎没什么暴富的可能了。
可别忘了，既然已经亲身经历过一次了。
那就和第一次仅凭着记忆，照本宣科的炒作完全不一样。
什么事儿都是讲实际经验的，熟能生巧是任何行业都能通行的规律。
由于卓群对邮市行情的演变过程、品种交替更加了如指掌。
他非常清楚这拨行情最后能疯狂到什么程度。
知道最后就连不起眼的垃圾品种也能疯长到让人不可置信的价码。
所以对他而言，还是有许多大漏儿可捡的。
就比如说价廉物美的邮资封和邮资片。
所谓邮资封和邮资片，都是国家发行的法定邮预付凭证。
通俗的讲，就是将邮票图案直接印在信封或者明信片的右上角。
用户直接写上字不用贴邮票就可以寄出去的那种纸片儿。
邮资封一般都是装在一个纸盒里面，五百个一箱。
邮资片一般都是一千张一包。
所以这两种东西最大的特点，就是体积大，价值低。
往往一万元的货就能堆老高，摆上满满一柜台。
偏偏炒作这两样东西，还讲究原箱原盒，不能拆开封条。
结果因为流通性极差，市场表现就不会太好。
多数情况下，它们都是当之无愧的垃圾品种。
平日里，基本得打个六七折才卖的动。
往往只有在牛市的最末期，实在别无可炒的时候，才会作为最后的品种补涨。
但也正因为这个特点，这两种东西最受散户青睐，真要涨起来比什么都快。
要知道牛市末期的时候，大量散户被财富效应吸引而来。
贵的东西他们可炒不起，就只能买得起这些邮资封、邮资片。
那自然就构成了引爆行情的中坚力量，为最后的疯狂创造了条件。
卓群就清楚的记得，1997年的3月，散户大量集结入市，就成了垃圾邮资封、邮资片的黄金时间。
最后崩盘前的半个月，票面价格两毛的邮资片都变成十元了，票面一元的邮资封能涨到五十元。
唯独要注意的一点是，既然邮资片、邮资封因此具有启动快的特点，那么反过来说，跌速也是一样快。
挣钱的时间就这么几天，一个犹豫不决，砸在手里的就成一堆“纸片”了。
当然，这一点对卓群肯定不会形成杀伤力。
实际上，当他以四百五十元的全部身家，吃进了三包最垃圾的邮资片。
就等于他已经手拿把攥，在四个月后赚到了三万块。
虽然看起来，这点钱还远远比不上他上一世疯狂攥取的七百万的利润。
可别忘了，不是还有股市呢吗？
炒股和炒邮票是一样的道理，由于上辈子卓群最大的精力就是沉浸在股市上了，他在股市里有更多的好机会能够把握。
所以说，一旦有了这笔钱，他就有了去股市淘金的入场券，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吹牛，如果真的可以肆无忌惮的放手一搏，他甚至有把握把当上世界首富的时间缩短三分之二。
更何况话说回来，邮资片和邮资封还有个热门品种比不了的好处呢。
那就是不到最后关口，价格始终会保持着低迷。
这就让卓群仍旧有时间去聚敛资金，以便最后进行终极围猎，扩大战果。
不过说的这里，卓群重大的人生抉择改变出现了。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鉴于上辈子的教训、遗憾和心里始终难以释怀的负罪感。
他不愿意再犯上急功近利，急于求成的毛病了。
这一次，他换了正大光明可以摆在台面上的方式来获取额外的资金。
那就是在不上课的时间跑到中关村，利用自己的知识和出色的口舌，为攒电脑的商家打短工揽客挣佣金。
至于对于402的哥儿几个，他其实也没忘了。
但和以前尤为不同的是，这是把投资邮资片的事儿，彻头彻尾摆在402几个室友的面前。
不再有任何忽悠成分，只用合理的市场分析和历史数据，来说服几个哥们儿参与这件事。
还留给他们相当充裕的考虑时间。
说要么他们自己投资，最终盈亏自负。
要么他负责保本包赔，但得分走百分之五十的利润。
最终能否抓住这次发财的机会，那就看他们自己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么做，至少有一点好处是立竿见影的。
那就是卓群可以把自己的三捆“金砖”放进了柜子里郑重保存。
而室友们都成了他的义务警卫了，谁都知道那是他的宝贝，万万碰不得。
第七十八章 登门道歉
站在卓群面前的张蕾，完全是一副恨不得咬下卓群鼻子的模样。
但这可不能怪她。
因为十几天前，卓群神经病一样的从电影院逃走，害得她丢尽了颜面。
让她根本就没法跟郭玥交代。
而且关键是事后卓群态度也气人。
这小子居然就跟没事儿人似的。
道歉的电话也不来一个，一个合理的解释也没有。
气得张蕾为此专门打电话给许云涛问怎么回事。
偏偏许云涛又胸有成竹的说卓群答应了会打电话道歉的，让她耐心点。
她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这声“对不起”。
这就让她误以为许云涛是糊弄她，后来大为光火的和男友吵了一架。
说真的，就为这事，弄得她跟许云涛都快产生矛盾了。
这卓群才终于肯露面道歉了。
她又怎么可能不介意呢？
所以当卓群来真的“外院”宿舍表示歉意时。
她对卓群完全不假颜色，根本不容他多说什么，先带着讽刺的意味好好挤兑了他一番，才冷笑连连进宿舍楼去找郭玥下来。
那不用说，卓群的滋味也好受不了啊。
看到张蕾恨他牙痒痒的表情。
哪怕他实质上已经度过了六十多个春秋，哪怕现在是寒风呼啸的冬天，他的手心也依然会因为紧张和尴尬冒汗。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委曲求全实在是没办法的事儿。
不但是他应该受的，也很难避免。
因为谁换成谁是他，当时身在影院也必然陷于情绪失控之中，多数都会做出那样的反应。
事后也一定会先专注于寻找发生这一切的答案，好好想明白未来该怎么办。
说白了，如果一个人连好好活下去的心气儿都没了，谁还能顾及到其他呢？
所以他抱歉却不后悔，这是他根本无法避免的遭遇。
就这样，卓群被晾了大概得有二十分钟，郭玥和张蕾才终于一起从女生宿舍楼门口出现。
毋庸置疑，郭玥脸上同样是一副冰冷且坚绝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晶莹剔透的冰人。
不过卓群反倒因此感觉到她的幼稚、天真和一股发乎自然的青春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郭玥身上看到了女儿卓玥温柔的影子。
这不仅是因为郭玥的年龄真的很小，还是个货真价实的青春少女。
关键是她的内心特别简单，一点也善于作伪和演戏。
卓群完全能从她的脸上分辨出她心里的忐忑、紧张，正在力图掩盖这副敌对态度的刻意。
于是他在心里放轻松的同时，也不由心生感叹。
日后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可再也没有这样的单纯了。
无论九零后，还是零零后，擅长表演的绿茶婊比比皆是。
大概是从互联网时代起，信息爆炸彻底把人们都改变了。
崇拜网红、爱刷抖音的年代，几乎人人都渴望成为卖笑的戏子，很难再回到价值观质朴的过去。
“好吧，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请说吧。我洗耳恭听。”
郭玥故意不苟言笑的说，但声音却还是很轻柔。
“我很抱歉。”
卓群也没多做忸怩，以诚意的眼神望着郭玥。
“对不起，那天我真的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不大对劲……”
老戏骨的演技当然无可厚非，立刻就让郭玥的表情松快了不少。
可惜他还没说完，一旁的张蕾就不满的搅局了。
“这不是个合适的借口。你编也编的有诚意一点。”
而听了好友的话，郭玥重新皱起了眉。
甚至还把双臂横抱起来，且交叉在身前。
“真的，我没敷衍你们。听着很可笑，可我说的是实话。”
卓群眼瞅着误会要加深，郭玥做出防备的姿态，怕她要起性子。
赶紧强调了一声，做进一步解释。
“可能我这人比较敏感吧，我得说，去港城求存的黎小军和李翘和我的处境很相似。所以我看了那部电影感触特别多。”
“我也是飘荡在京城的人，我也是来京城寻找未来，我的家境也不好。因此，许多过去我一直压抑的问题，我一直在回避的问题，好像猝不及防之间，就被这部电影摆在了我的面前。容不得我不去正视。”
“这么说吧，看这部电影就像看到了我自己的人生，看到了我部分的未来。这部电影把现实揭露的太残忍了。所以当时就有点受不了，情绪一下失控，脑子全乱了。”
“真的很对不起，我真希望当时能镇定些。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不成熟，已经有点神经质了。给大家添了许多不快。……”
身为一名资深媒体人，最擅长的就是编故事。
这些卓群精心准备的说辞见效了。
看到郭玥明显表情柔和了下来，卓群很轻易就能判断出对峙在此时已经结束。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郭玥从来没有办法生气太久。
她不但是个很敏感，很容易把自己代入到电影情景里的人。
女人天生的属性，也总促使她们同情弱者。
因此像他这样敢于自曝其短，用电影影射现实的方式，无疑最容易打动她的。
唯有张蕾还有点不依不饶。
“那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道歉？十几天了，就连个电话也没有？你是不是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了？”
好在卓群对此一问也有准备。
“不是不是，反而是我自己很自卑。这部电影让我彻底看清楚了我自己，反省得冷汗淋漓。正因为我发现自己过去太乐观了。又不想像黎小军一样过那样的人生，才会急于想做些事改变自己。”
“说真的，我最近的精力和心思全放在怎么解决现实问题上了。最近我在中关村找了份销售电脑的勤工俭学的兼职，一直忙着学习电脑知识和怎么拉顾客。一时就忘了其他的事。”
“我运气还算不错，刚刚卖出去几台电脑，已经挣到钱了。所以……”
说到这里，卓群又从兜里掏出两盘全新磁带递给了郭玥和张蕾。
“所以送你们一份小小的礼物，就算是实质性的赔礼道歉吧。虽然已经过了12月25日，可迟来的这份圣诞礼物还是希望你们能喜欢。请你们原谅我的失礼。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这又是他为了投其所好，专门给两个英语系的女孩买的。
一盘玛丽亚凯莉的《AllIWantForChristmasisYou》。
另一盘是沙黛《ThebestofSade》十年精选专辑。
都是英文流行音乐的经典专辑，完全符合她们的文艺范儿，也是郭玥最喜欢的两个女歌手。
果不其然，接过磁带两个女孩都露出惊喜的脸色。
这下就连张蕾的语气也缓和了。
“哎呀，玛利亚凯丽，郭玥最喜欢她的歌。卓群，你倒是挺会挑磁带的……”
郭玥却关注到另一个问题。
“真的假的？你还懂电脑？”
卓群微笑了一下，比较谦虚的说。
“还行吧，勉强入门。其实我也就是比较了解散件的价格。有时候也会帮着顾客装点软件。其实电脑要只谈个人操作，还是挺简单的。所谓多媒体，无非就是打字、编辑图片、顺带玩玩游戏，听听音乐，看看视频。你要买一台，不出一周就能熟练运用。”
郭玥不相信的又追问了一句。
“没你说的那么容易吧？那你会打字吗？听说五笔很难学，不是吗？”
卓群的回答更显中肯。
“我用智能abc打字，比五笔慢。但已经够用了，我其实不建议为打字专门学五笔，有点浪费精力。电脑这东西发展很快，趋势则是降低使用门槛的。长期看，拼音的输入方式，肯定比五笔有市场。因为拼音普及率高，几乎人人上手就会。你如果对电脑感兴趣，其实最先应该学photoshop这样的制图软件。至少掌握之后，编辑自己的数码照片，做带图文的办公文件都会很方便，以后上班也用得上，很有实用价值。”
没想到，这下郭玥和张蕾更激动了。
几乎异口同声。
“你……你会吗？你要会用Photoshop能不能帮帮我们？”
“我们就想为学生会办的元旦晚会做个请柬和一些号码牌，很简单的，学校就有电脑和打印机……”
第七十九章 双重优势
没有显卡！
奔腾133处理器！
64MB内存条！
Windows95！
Photoshop3.0！
这样的硬件，毫无疑问，运行速度极慢。
这样的软件，毋庸置疑，版本也很低。
可好在两个女孩子的具体需求并不复杂。
更何况卓群所掌握的技术，在这个年头已经可以算是大师级了。
再说后世已经烂俗的套路，如果用在当下，艺术水准还显得挺高级。
那么这样一来，今天本打着“悄悄的来，悄悄的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卓群。就因为推辞不掉，答应帮她们这个忙。
自然而然，成了当天在“外院”计算机教室里最耀眼的计算机高手。
不说别的，就说他的软件操作，那太熟练了。
做采编时养成的高效工作习惯，让他运用快捷键如飞，远远超过电脑的反应速度。
为此，不但很快吸引了不少师生的围观。
就连那些外国留学生看了都暗暗咂舌，议论纷纷。
真等到远比预想中要好得多的成品打印出来。
更是把两个姑娘看得两双大眼睛直闪光，赞不绝口。
那么后面的事儿就好办了。
张蕾和郭玥对卓群的态度再没有一点的不高兴。
甚至因为觉得他相当的“劳苦功高”，在留学生餐厅招待他吃了一顿饭。
所以卓群的这次道歉，竟然是以一种大放异彩的方式过关的。
这叫什么？
这就叫艺多不压身，这叫金子无论在哪儿都会发光。
说实话，像卓群这样活过两辈子的男人，真想要不拉风，其实是很难的。
因为尽管他的外表恢复了年轻和帅气，可由年龄积累的优良传统也没有丢。
所以无论在哪里，他那清澈的眼睛，丰富的内涵，风骚的背影，成熟的气质，搭配在一起。都会形成一种独特的魅力，很就能带给人以惊喜。
这就他变得像无尽漆黑中的探照灯一样，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说白了，谁让他兼具年轻与成熟的双向优点呢，已经具备男神的素质了。
而这点绝非玩笑，也并不夸张。
就拿在事业上起步，赚取第一桶金这件事来说吧。
卓群就凭着这样的特质走出了堪称惊艳的一步。
首先，由他去推销电脑，以他身为记者的见多识广。
去判断一个顾客是真心想买，还是只想看看，就比旁人要容易得多，准确的多。
而且他还是体制里混出的老油子，也很懂得公款消费者的“实际需求”。
再加上过去的经历还给了他出众的口才，让他言行稳重。
以及一个在读大学生的身份来做质保。
这就让他非常容易取信于人。
别说招揽顾客，乃至于谈价钱，对他来说，都变得轻而易举。
人家做一单生意，换他就能做成两三单。
而且他做的每一单，几乎都是让顾客高高兴兴，全无后顾之忧的把钱掏出来。
所以还别看干这行真没多久。
可没用一个月，卓群就已经迅速蹿红为小有名气的拉单王了。
甚至还有好几个客户成了他的回头客，主动找回来，再照顾他生意的。
这样的人才，又有谁不知道珍惜呢？
于是和卓群合作的商家老板不惜以赠他股份，提高佣金来拉拢。
迫切的希望他能退学，来当全职的合伙人。
就连比他岁数大许多，同样干这个的老手，也主动请吃请喝，向他求教赚钱经验。
不得不说，如果换成一般人，这可能就已经算是人生里的成功了。
或许还真有人会为这样触手可及的利益动心，彻底决定投身于这一行。
最起码，也会在读书这几年一直干下去，绝对舍不得放弃这每月不菲的提成。
可偏偏卓群他就不是一般人。
那叫心有鸿鹄之志，干这个真的只是暂时性的权宜之计。
所以实际上，推销电脑的活儿，卓群仅仅干到了期末考试前，就坚决不再碰了。
而是凭借这一个另辟蹊径获的法子，一举就实现了名利双收。
到底怎么一回事呢？
具体说起来，那恐怕得先卖个关子，介绍一下九十年代报刊业的情况。
应该说，从改革开放起始，我国的报刊业就很快就完成了复苏，进入到大发展时期。
各种大大小小的报刊读物百花绽放，如雨后春笋一样创刊。
以至于发展到九十年代时，全国报纸和杂志用“汗牛充栋”来形容，一点不过分。
不说正儿八经的报刊了，就是各种文摘之类的报刊，都让人数不过来。
但有个前提别忘了。
这种发展可是在商品经济大潮的大背景下，在广告商们旺盛的需求下促成的。
所以报刊业的发展就注定要屈从于经济规律。
哪怕提供给人们的是精神产品，也不可避免的被金钱所主导趋势。
最主要的变化就是，受欢迎的刊物和内容，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由于生活节奏快了，人们的耐心少了。
行业大扩容了，各个刊物多不胜数。
那么报纸杂志，就必须以猎奇来吊读者胃口。
过去的老派新闻工作者是拿报纸当自己眼珠子的。
恨不得为个标点抠半天，写的东西也注重精神境界，讲究文艺性。
但很快就不行了，市场的检验很有点水火无情的意思。
一张报纸或一本杂志往报摊儿上一放，读者一目了然。
如不是精彩的叫座文章，没人往里白扔钱。
于是报刊卖“修辞语法”卖“纯文艺”再也卖不出去了。
小说、诗歌、散文能产生效应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只有那些惊险奇特的新闻、深层次的报道才能拥有读者。
尤其是那些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话题。
还有就是追星族所关心的影星歌星动态，球迷们关注的重大体育赛事。
以及收藏者们所关注的收藏信息，市场行情变动。
于是乎，一种极受民众欢迎的新型新闻写作题材应运而生。
这就是涉及到社会热点现象的“社会纪实”，又或是叫“热点追踪”。
除此之外，另一个关键的变化，是“稿荒”现象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早在1993年初，随着南方几家报纸的“周末“崭露头角。
一场波及大江南北，围绕着“周末版”的报刊大战拉开序幕。
而当京城几家大报有样学样，推出的“周末”正式反守为攻之后。
“周末版”不但成为了各家刊物争夺读者的主要战场，也由此形成了经典定式。
那就是以社会热点新闻、社会大特写、影视体育明星动态和消费休闲娱乐为主的“四大块”。
显然，各村各户都明白一个道理——只有长出好庄稼来才有好收成。
所以但凡当编辑的，无论大报小报，大刊小刊。
其实最想要的就是高质量的稿子，也最怕没有稿子。
可惜眼下的社会恰恰又处于“经商热”之中。
真正的专业记者反倒视写这些文章为苦差，避而不及。
为什么？
因为什么都涨，稿费没涨。
拿一篇特写文章来说，需要深层次的采访。
这绝不是三天两早晨就能完活儿的，这是一项大工程。
再熬几个晚上写出来，也不过几百元的稿费。
反过来参加一个新闻发布会，发一条百十来字的消息，就能领好几百的红包，外加一顿美餐。
如果再碰上一个企业的“软新闻”，价码更是以万计算的。
不用说，有容易的赚钱法子，谁还在笔头子上下功夫？
文化人也懂价值规律，市场就像一只无形大手“拿”着所有人。
所以专业稿件来源很少，为补不足，报社也就只有外购稿件一途了。
这就把许多行业外的散兵游勇给引入了这一行，成为了主要撰写纪实文章的大军。
那么想想看吧，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卓群作为曾经的新闻从业人员，无疑是最清楚报刊业的内部情况的。
想当年他刚刚进入《首都青年报》，就被抓了苦差，去帮忙撰写邮市狂热的社会纪实稿子。
而他的文笔，早就在工作中被磨炼成熟了。
对于纪实新闻撰写套路，当然也了然于胸。
再加上这是他亲身进入中关村去的，本身就是从业人员的一份子。
他对电脑零售业里不可对外人言的行业内幕，对于销售数据和里面的猫腻的了解。
都不是一般记者能搞到的。
那么他来执笔，写出一篇高质量的纪实新闻稿，根本不在话下。
更何况他还懂得，怎么通过一稿多投来获取最大利润。
那么他要不懂得抓住机会，以此之便，用老本行为自己捞取资本，那不是傻了吗？
事实上，卓群这事干得特别漂亮。
他仅仅花费了一个晚上，就写出了由社会现象、统计数字、具体人物心态和名人名言构成的
上万字的《中关村大特写》
随后又分别以不同的标题，以增增减减的方式，极为老练的同时投递了全国各地十几家报社。
结果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他居然弹无虚发，个个十环。
除了以千字三百元和千字二百元不等的高价，把稿子卖给了两家京城大报。
其余均已千字百元左右的稿酬成交。
就这一篇文章，卓群实际获利一万五千元。
归了包堆儿一算，千字已经到了一千五百元。
就是王朔也到不了这个价儿啊。
那么有了这笔钱，再加上打工两月省下的七千元佣金，卓群当然再也不需要赚辛苦钱了。
只需把钱投在邮资片和邮资封上，坐等到时机收网即可。
如果不出意外，一百多万的最终利润是跑不了的。
所以现在他唯独需要发愁的，就是新吃下的一百多摞邮资片，到底存在哪儿合适的问题了。
第八十章 获益良多
当然，既然说是名利双收。
那么除了金钱之外，卓群肯定还获得了许多其他的好处。
首先来讲。
作为一名新闻专业的大一新生，能够在知名大报上发表署名的文章。
这既是实实在在的学以致用，也是实实在在的专业成绩。
很能体现出老师教导有方，给老师和学校面上增光。
于是当卓群把报纸拿给老师看过后。
他不但在学分上获得了特殊奖励，让几乎已经挂科的两门公共选课起死回生。
还荣获来自校方的祝贺，一跃成为校内的名人。
为此，卓群的确有些喜出望外。
因为他今生已经不想让父母再有些许的失望了。
哪怕对重学一遍学过的知识没兴趣，可也认为应该混个毕业证，好对他们有个交代。
可惜这辈子重生时间有点晚，在忙着挣钱的同时，重捡学业应付很有点费劲。
如果没有这篇报道，那他就得走偏门，花钱请老师吃饭了。
恐怕还得赔笑脸，好话说尽，或许才有可能让老师手下留情。
这下好，不但顺利过关。
甚至完全可以再想象。
假如日后他再有类似的报道见报，甚至加上老师的名字。
是一定可以让他的大学生涯倍感轻松的。
另外也得说，当爹妈的盼什么？
可不就盼着孩子有出息嘛！
所以放了寒假，当卓群把部分稿费和刊登他文章的报纸，带回家交给父母过目。
他们更是与有荣焉，心怀大畅。
整个冬天，卓群的爸妈因为这份惊喜，都可着劲的跟亲戚朋友们显摆。
不得不说，这件事让卓群触动很大。
因为他惊讶的发现，他的父母从中获取的快乐和得意，简直比他曾经交给家里几千万的时候还要多。
尤其是父亲，每天拿着他的报纸来来回回不撒手的看，几乎都能把整篇报道背下来了。
但就这样，还丝毫不厌倦的反复跟他询问取材和写作的过程。
而且每一次听他的讲述体会，都如同孩子一样的展现笑颜。
这样看似夸张的反应，如果放在过去，卓群是不会理解的。
但正因为上一世他自己也当过父亲，有过卓这个女儿。
现在的他，却完全能体谅、理解了。
那就是做父母的，对孩子的要求其实很简单。
他们所要的，不过是求子女一辈子的平安，生活安乐而已。
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摒弃人生中一切的负面东西。
毫无心理负担的过上真正积极向上的幸福日子。
正所谓，平平淡淡才是真，并不是非要大富大贵。
他们真的不奢求孩子去成为什么伟大的人物，或者给自己带来多少的物质回报。
更不会以这些东西来衡量子女的价值和孝心。
假如孩子能够行的端，走得正，还能够在工作事业上，或是兴趣爱好方面展现出一些优秀才能，或是获得一点小小成绩。
那对他们就已经是人生的成功和莫大的惊喜了。
他们会因此觉得自己身为父母是合格的，一切付出都是有意义的，由此才会得到心灵的平静。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卓群忽然间发现，其实他自己和父亲很像。
因为父亲曾经是怎么对他的，他就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的。
过去，他常常认为自己和父亲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现在细思量，他必须承认他错了。
更多的事实可以证明，父亲对他潜移默化的影响效果十分惊人。
像不知不觉中，诸多处理事情的动机与方法，他就会暗中与父亲不谋而合。
就好像父亲附体一样。
是的，他不完全是自己，父亲也不完全是父亲。
好像他们父子，各有一部分是可以重叠的。
这应该就是血缘的连接，基因的作用。
所以出于这样的感悟，现在的他，对待父母的态度也大变了。
他是真心渴望父母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好好享几年晚福。
因此是绝不会再给父母巨额的金钱了。
却愿意以更多的时间陪伴他们，和他们说说心里话了。
这不再是虚假的孝顺。
而是最自然，最应该，最合理的家人相处方式。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除了以上这些，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发生在卓群过完年重新回到学校之后。
敢情由于卓群的文章发表时机很巧妙。
正好是前消费的重要关头，也是电脑走进百姓家，刚刚开始急速发展扩张的时期。
此时还没有一家报刊读物报道过这个热点现象。
这就让想要购买电脑的人格外关注。
偏偏文章对交易内幕的曝光，以对购买电脑的普遍误区的介绍都很详尽。
这就更让这篇文章极具现实指导意义，看过的人无不大吃一惊。
那么造成的影响也就极大，一下激发了相当强烈的社会反响。
为此不但导致其他的刊物纷纷仿效，开始对中关村进行挖掘和追踪报道。
甚至引起有关部门对中关村市场交易乱象的重视，掀起了一场专项整治打击活动。
于是就在中关村从业人员的集体咒骂声中。
新闻业内却因为这篇报道开始关注卓群的名字。
可以说卓群凭此一篇文章杀入报海，算是崭露头角，一炮而红。
像那家以最高价格买稿子的《都市生活报》的主编，就在卓群回到学校后专门约见了他。
并且与之做了较长时间的沟通。
主要目的，就是希望卓群能再写一下后续报道，还说价格方面可以再高些。
但卓群出于更稳重的考虑，却没有透支自己声誉的打算。
他反倒实实在在的说，现在的报道都一拥而上，对中关村题材挖掘得差不多了。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出彩的地方去写了。
假如他真去写后续稿子，报社也很难获得实际效益。
如果报社真的需要，那还不如让他去写写其他的热点现象，就比如邮市。
接下来，卓群就打开了话匣子，索性侃侃而谈自己对邮市的想法。
说白了，其实就是他把当年自己在《都市青年报》发表过的那篇稿子，其中部分内容透露了一二罢了。
但这一下，可算是把主编给震了。
因为他没能想过卓群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竟然能视金钱而不动心，反而以极高的新闻素养来要求自己。
而他所展现的才华更是难能可贵。
这种对社会的敏锐观察，以及论点的深刻性。
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但两次还能保持住，就非常人所能了。
所以主编立刻听得满面生花，认准了自己捡到宝了。
卓群是个人品可靠，不可多得的人才。
于是不但当场表示愿意以千字四百元的价格预定下卓群的文章。
而且还希望卓群毕业后，能到他们的报社里工作。
要知道，这家《都市生活报》比起卓群原来的单位《都市青年报》来。
发行量足足高上两倍，不但更为知名，也更有实力。
等于说卓群还没毕业就已经在京城数一数二的报社找到工作了。
更得到了高层领导的重视。
这样的好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金钱能带来的。
作为被伯乐相中的千里驹，卓群自然也颇感惊喜，一口答应下来。
瞧瞧吧，这一手玩得多洋啊。
卓群这小子还真是左右逢源，怎么吃怎么有。
远比他上一世，只拼命追求纯粹的经济利益，干的漂亮。
而这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长进之处了。
他懂得了人生的需求多方面的，并不只能指望财富这一点。
只有考虑尽量周全，顾忌到各方各面，均衡发展。
且恰到好处，能适可而止，才是幸福的秘诀。
ps:
没有上架感言，只有对每一个用正版订阅默默支持我的书友，最衷心的感谢。
尤其今天的首订，一个数字，真的就是一份温暖，谢谢。
第八十一章 收获季节
很快，1997年3月中旬，卓群的收获季到了。
就像前两次已经发生过的一样。
准时准点，月坛邮市进入最后的狂潮。
整个月坛公园，此时就像是一场漫无边际的疯狂舞会。
所有人都在邮市里面尽情地狂欢。
每个人都在互相追逐，都在争先恐后地满仓。
但大家却浑然未觉，市场崩盘危险正一步一步地向他们逼近。
整个市场中，唯有卓群这一个真正的明白人在坚定的放货。
但另一方面，也正因为学了乖，这辈子不愿再当孤家寡人了。
卓群为了让自己的友情也能始终常青。
始终与同窗们保持一种不掺杂太多金钱的正常交往关系。
他放货的方式也就与前世有了很大不同。
他不再为了省事和图快，去向这些哥们儿求助了。
而是全靠自己，以一种蚂蚁搬家的方式。
把存放在附近出租房里的大批邮资卡，以及402宿舍的那点存货，一趟趟蹬着自行车驮到月坛邮市。
然后就那么一次五万，一次五万的，换着摊位套现。
直至耗费了将近十天，他才把一百四十三万存进了股市的账户。
然后就像上一世那样，分别购买了本轮牛市的领涨龙头，深发展和深科技。
由于有意的采取了保密措施。
这一次，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已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百万富翁了。
更不会有人知道，再过几个月，当这笔资金在股市里打个滚出来。
他的个人资产还会至少再增长一倍，变成三百万。
不过话说回来，卓群在赚钱上动的心思，恐怕暂时也就到此为止了。
同样是因为吃一堑长一智。
他并不打算再像上一世那样，去当那个表面风光，实质如坐针毡的全球首富了。
更不愿意无节制的索求金钱，为自己和家人的生活，再带来麻烦和隐患。
反正三百万已经足够他应付生活的大部分需求，创建一个良好的个人发展基础了。
而且对于他来说，只要手里有那么一点本金，再想挣多少钱几乎是随时随地的事儿。
那又何必非像地主老财似的，非得把一切都攥在手里才安心呢？
这辈子他想要过得实际一些。
不但希望弥补自己上一世的情感缺失。
也想让自己的心态慢下来，去充分享受精彩的生活。
向更有意义、更高层次的人生方向进发。
所以当自己财务问题处理妥当之后，卓群下一步要做的事儿，就是先去完成两个承诺。
一是再写出一份让器重他的《都市生活报》主编满意，真正能叫座文章来。
二是带给402室友们惊喜，把他们该享有的投资收益交付给他们。
毫无疑问，这两件事做起来都不难。
不过很有意思的一点是。
由于卓群今生选择和上一世已经有所不同。
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身边许多人的际遇，也都随之发生了有趣的变化。
就比如说写邮市纪实稿子这件事。
卓群已经不满足于只把当年写过的东西简单复写出来了。
鉴于上一次的稿子论述视角很高，但严重缺乏实例的不足。
他这次不但想要把自己两次在邮市亲身经历加入其中。
还专门买了一部数码相机，打算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去把邮市崩盘那几天的照片拍下来。
然后配以文字，来增加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同时他也想找几个真实的典型，用他们的故事去佐证文章的观点，增强对比效果。
那么自然而然的，曾经亲密无间的老朋友许老板，也就成了他收集素材聚焦的首选。
结果他就看到了，在与他还并不熟悉的人生里，许老板原本的真实命运。
这一次行情，除了倒买倒卖挣点差价。
许老板真正的炒作投资，仅仅是投入十万多，以每盒价格是一千八左右，买了六十盒“三国一”小型张。
等到“三国一”小型张涨到了八十元，他全部抛出，净赚四十万。
虽然这些钱到最后依然没有捂住。
卖出“三国一”以后不久，刚刚买进了低档生肖版票，许老板就迎来了邮市彻底崩盘。
可正因为这个年头的许老板，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邮商。
对钱的得失还比较敏感，冒不起太大风险。
于是没熬多久，他就闭眼“跳楼”全部出清。
竟然较为幸运的把投资收回了十六万多，还算略有薄利。
哪怕是后来又因为邮市关闭，市场搬迁。
许老板不得不忍痛低价抛出其余现货，就连这点利润也搭进去亏掉了。
等于实质上坐了一趟过山车，基本又回到了起点。
不过再怎么样，这比起那些亏掉裤子，欠着一屁股债偷偷跑路的大户可强多了。
所以许老板依然能保持乐观的心态。
仍然能够在每天收工后，在邮市周边的小饭馆里跟一帮子同样水准邮票贩子、邮市黄牛，喝小酒、侃大山。
有时候，他老婆还会接了上完补习班的儿子一起来找他。
许老板便会给儿子买个炸鸡腿，和老婆在自由市场买菜，然后带着儿子回家。
一家三口开口闭口聊着的。
除了儿子的学习，就是家庭琐事。
而这样的人生，正是大多数的普通人都在过的日子。
看在卓群的眼里，自然而然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自己的家庭。
为此，他一点也不恨曾经想绑架他许老板了，只感到了一种莫大的欣慰和温暖。
他特别的肯定，对老百姓而言，只有这样平淡的日子才是真的幸福。
他真心希望人世间，永远再不要出现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许老板。
也希望自己再不会走上那极度偏执，对财富贪得无厌的老路。
至于邮资片分红一事，其实也和这件事的性质相差不多。
同样让卓群对身边的几位同窗好友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敢情由于乔健天性豪迈爽快，许云涛总以老大哥的责任为己任。
他们还和上辈子一样，第一时间捧卓群的场，各自投资了一百五十块钱。
可惜由于卓群这次无欲无求，没有多做什么鼓动，完全是一副顺其自便的态度。
剩下的那哥儿仨，可就因此，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了。
所以当卓群把许云涛和乔健每人一万块的收益拿回学校后。
顾维嘉、何旭和李凯眼红得差点没跳楼，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们一个劲缠着卓群追问，还有没有后续的发财机会。
而看到卓群用摇头表示无望之后。
哪怕他们几个都从卓群手里得到了一双正品耐克鞋，也依然是唉声叹气，没有个笑模样。
倒是乔健性情的优点又在这个时候表现了出来。
他既感谢卓群让自己发了财，还送自己礼物。
又看不了这几个小子追悔莫及，情绪低落的德行。
于是不但拿出五千块非要卓群收下，还当场拍出六百块给这几个小子吃红。
很有股子仗义疏财的劲儿。
而许云涛在他的带动下，便也跟着也有样学样，同样要这么办。
卓群当然不肯啊，他就以自己赚得更多为由，坚决推辞。
这么说来说去的，最后卓群总算是让乔健和许云涛把钱收了回去，改为各请一顿大餐来酬谢他了。
倒是顾维嘉、何旭和李凯因此白白沾了光。
除了卓群送的运动鞋，又一人白得了四百块外加两顿美餐，终于展露出满意笑容来。
但也恰恰从此开始，卓群对待这帮室友们的亲热程度，完全转向了。
他跟乔健和许云涛是越走越近，对顾维嘉、何旭、李凯却越来越淡然。
因为不管怎么看，卓群都觉得乔健这个直来直去的率性人，身上的闪光点远比旁人要多得多。
绝对是个关键时候靠得住的真朋友。
至于许云涛，虽然性子里妥协成分较多。
很多事都优柔寡断，有点不够爷们。
可仁义劲儿却是始终表里如一的，无疑是个真正的热心人。
所以卓群对于上一世许云涛最后要留在自己身边的动机，已经完全不再怀疑了。
甚至不免有些感动。
可反过来，大难临头各自飞，再加上见钱眼开。
却显得另外的三个室友很有些小市民的市侩气了。
这虽然不是多么难以让人容忍的缺陷，在很大程度上也让人理解。
但卓群明知道他们有这样的毛病，当然不可能再把这几人和乔健、许云涛同等视之。
说透了，亲戚有远近，朋友有薄厚。
和这几块料，一起吃吃喝喝做酒肉朋友没问题。
但有重要的正事，或触及到情感隐私，就没法互相交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卓群和乔健、许云涛日益接近，也真有点作茧自缚的副作用。
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每个人可都有各自的特殊性。
卓群是不可能不受乔健和许云涛生活状态的影响的。
以乔健来说，这小子生性好武，拳击、散打、摔跤都练。
随着和卓群友谊加深，那无论是每天晨练还是缺陪练，经常会拉卓群一起。
这就让卓群有点吃不消，受了不少罪。
但好在卓群一转念，想起了上一世遭遇的绑架。
觉得练练这个，能拥有点自保能力，也没什么不好。
别说，他咬牙坚持了下去，倒也逐渐摸着了窍门，还真练进去了。
而许云涛带给卓群的却是意想不到的桃花运。
别忘了，这小子和张蕾有特殊关系，为了谈恋爱，就经常会去“外院”，自然会和郭见面。
偏偏上一次，卓群在“外院”大展身手，给郭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那么出于好奇，郭从此之后，一直都挺关注卓群的状况。
偏偏许云涛又爱胡吹。
反正后卓群的文章见报的事儿，和炒邮资片带着他发财的传奇，统统都是第一时间跟郭说了。
于是卓群本以为，再不会与之见面的郭，竟然对他重新产生了兴趣。
从四月份初，就主动来“民大”找他。不但要求他帮忙参谋买电脑，而且还提出要跟他学photoshop。
不用说，这事儿和借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卓群如果答应了人家，就必须得做经常性接触。
人家姑娘有什么想法，那再透明不过了。
可卓群偏偏已经曾经沧海难为水，一门心思惦记和康妮破镜重圆呢。
他对郭一点都没那个心思。
所以这就让人很为难了。
明着拒绝肯定不行，因为碍着许云涛和张蕾的面子，不好太生硬。
天知道当初，是不是卓群自己求着人家两口子给牵红线的。
可要不负责任的先答应下来，那也是害人害己。
总之，一不留神卓群就会把自己搁里头，变得里外不是人。
于是最后思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也就只能采取拖字诀了。
卓群就跟郭说，电脑现在一定不能买。
因为很快就会出奔腾二代处理器，现在的机型买了不划算，马上就要被淘汰。
至于教她软件的事，不是不愿意，而是没时间。
因为自己答应了《都市生活报》的约稿，眼下正在收集素材，全神贯注写另一篇邮市的相关报道。
事关前程，很难抽身，恐怕有心无力。
可万万没想到，这番托辞全无作用。
郭还就认准了他了。
居然跟他说，可以等到他有空的时候，再找他学，但决不许他食言。
这就让卓群更为头疼了。
他照镜子自己还纳闷呢，怎么搞得？
一不留神就成了香饽饽呢？
第八十二章 两篇稿子
大一下半学期，卓群因为在稿子上所下的工夫，过得愈加顺风顺水。
4月初，他精心编写的《邮看风云1997年邮市崩盘始末》成稿完成。
一点也没让看好他的伯乐失望。
由于卓群文笔老道，理论观点清楚，资料依据详实，照片精彩有力。
交稿时又恰恰是邮市暴跌开始后不久。
所以当《都市生活报》的主编，把这篇洋洋洒洒、长达一万二千字的长篇纪实拿到手里，才粗略一翻，就喜不自胜。
二话没说，就让卓群去财务室直接领钱。
紧跟着一个字儿都没改，主编就专门在本周的周末版，加印了四个版面印刷卓群的稿件。
等于是为他出了份特刊啊。
结果一经推出，那是火爆京城啊。
当期《都市生活报》的发行量比以往足足增加了三万份。
而随后的现实演变，更证明了卓群在文中所提出的，邮市资金回流股市的观点。
这就更让卓群的这片文章的份量惊人，让他的名字在新闻圈里倍受关注。
说实话，已经惹得不少报社主动找猎头打听他的下落了。
有不少人主动上门，找到学校里和他约稿谈买卖。
可偏偏卓群已经不缺钱了，现在尤以名誉和信誉为重。
所以出于未来还想去《都市生活报》工作，要在报业长期发展的考虑。
他主动放弃了靠一稿多投大捞一笔的机会。
哪怕是有人给他开出了千字千元的天价稿费，也是想也不想的一概拒绝。
而行业里是没有秘密的，好事、坏事都会传千里。
《都市生活报》的主编在得知此事之后，岂能不高兴？
可主编欣喜之余，也开始发愁了。
因为卓群的个人操守没问题，可像他这样的高水准稿子也确实难得。
行情水涨船高是必然的。
一次诱惑抗过去了，总不能指望人家回回能如此。
那么为了今后能长期拿到这么优秀的稿子，他多少也得有所表示才行。
否则未免让人家失望。
可涨多少合适呢？
结果就在他正琢磨这个问题，想不出准谱儿的时候。
5月到了，股市又开始暴跌。
卓群竟奇迹一般，再次拿出了一稿刚刚完成《股市风云录》来找他了。
质量完全没问题，还是一贯高水准。
深刻、醒目、严谨、生动、接地气，有理有据。
偏偏还是眼下最抓人眼球的社会热点。
而且还是和邮市相呼应的题材，完全可以视为上一篇稿子的后续。
那么完全可以料到，所产生的效益和影响会有多么大。
另外，主编还很清楚，卓群是压根就没考虑别家，直接把稿子送到他这儿来了。
这样的态度就让人感动啊。
这么一来，主编开诚布公，索性把实际情况都跟卓群说透了。
他声称报社的稿费有严格标准，尽管他会跟上级竭力申请一下。
但可能最多，也就只能出得起千字六百的价格了。
没想到这话一说，卓群竟乐了，还摇上了头。
随后完全出乎主编意料，他主动说不用加钱，就维持四百千字的稿费即可。
主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场就昏头转向了。
没想到卓群自有道理，给出的一番解释特别让人爱听。
他说从自己的第一篇稿子开始，《都市生活报》就对他的稿子很重视。
主编主也对他很器重。
从来没因为他是新手，压过他的稿费，给的价格最公平。
还给了他毕业到《都市生活报》工作的机会。
这些好处他不但都记在心里，也觉得这样的关系让他特别踏实，可比多拿几个稿费可强多了。
所以他很珍惜，也想投桃报李。
哪怕他的稿子在外面被炒得再高，他也愿意按原有价格，交给《都市生活报》发表。
因为在他看来，骆驼再大，也是下不出金蛋来的。
稿子行情可以无限被炒高，但不具备持续性。
就跟邮市股市一样，最终得回归合理。
何况他也认为少年成名不是好事。
既不想站在风口浪尖上，也不想走急功近利的路。
他未来的路还很长，还是想踏踏实实去工作、去积累，很需要主编的指导和关照。
所以希望今后主编能不吝赐教，能做他步入社会和报业的导师……
好嘛，这话说到这份儿上，全齐了。
什么叫高质量的溜须技巧啊？
就得是这样的。
丝毫不见形迹，却有马屁的味道。
于是熏熏然的主编真是把卓群当宝贝了。
不但当场就宣布，卓群今后可以享受报社正式记者一切外勤待遇。
还很冲动的做了一个许诺，毕业后卓群只要来报社报道，就分给他一套房子。
就这样，卓群算是真的算是“简在帝心”了。
别看还没正式入职，他却已经完全取得了报社领导的信任，为自己未来的职场生涯铺设了一条光明大道。
而且毫无疑问，这两篇报道还有其他的好处，在持续发散着。
比方说，卓群第一时间，就把两篇稿子所获的稿费和刊登文章的报纸，一起寄回了家里。
此举不但让他的父母再度以他为荣，在老家挺胸抬头，欣喜无比。
卓群也比上一世更早的解放了父母的经济压力。
提前用自己的正当收入，让父母看上了新电视，给母亲买了“黄金三件套”。
再比方说，卓群的《股市风云录》在发稿之前，故意去找了他们新闻系的主任做了“指导”。所以这篇文章发表时，不但增添了系主任的名字。
事后卓群也“相当感激”的从稿费里，拿出了三千元交给系主任做“指导费”。
而这对他的学分和考试也就等于开了直通车。
从此，“挂科”的可能性对他几乎等于不存在了。
只要他做的不是很过分，再不感兴趣的学科也能靠“护身符”过关。
最后，还有那几个402的室友们呢。
毫无疑问，当卓群的文章屡屡见报之后。
只要是“民大”新闻系的同学，都会对卓群能靠稿子挣外快一事佩服不已。
尤其是睡在一个宿舍的哥们儿。
天天看着卓群腰里挂着从《都市生活报》领的bp机，肩背专业记者包，脖子挂着数码相机出来进去。
还能有公款报销打车费、电话费和餐费的权力。
动不动就能靠着自己挣的稿费跑到“永乐餐厅”吃鱼香肉丝和饺子去，还能惠泽旁人。
那羡慕劲儿就别提了。
所以402这几位当然也想有样学样，过上这样滋润的日子。
于是就一起求问卓群写稿赚钱的秘诀，还希望他能帮忙介绍投稿的门路。
卓群也不藏私，就把大致的套路和投稿方式都跟大家分享了。
可尽管如此，其实还是有所区别的。
因为像对乔健和许云涛，卓群就要上心得多。
他不但主动帮他们划了选题，让乔健去写出租车面临换代，许云涛去写商业房冷遇。
成稿时还主动帮他们改稿。
然后又带他们去找系里的教授“指导”。
最后还帮着他们去向《都市生活报》主编推荐。
那哪儿可能不成功呢？
所以新闻系很快又出了两大“才子”。
乔健和许云涛都以二百元千字的稿费，把稿子卖给了《都市生活报》。
反过来，顾维嘉、何旭和李凯就没这么顺利了。
他们屡屡碰壁，最后也就是何旭运气好，算是没白忙一场。
写了个电脑游戏的四千字稿子，卖给了一家游戏杂志，挣了三百元。
总之，就整个学期而言，卓群绝对算是功成名就。
不但落了个“民大名记”、“卓大款”的外号，也混成了校园红人。
无论去食堂、图书馆还是自习室，到处都有人跟他打招呼。
他受欢迎的程度不亚于真正的王子，许多人都以认识他为荣。
无论男的还是女的，不是把他当成传奇崇拜，就是喜欢他的口才，爱跟他聊天。
要么就觉得他外观出众，做朋友格外有型。
总之他是格外有人缘儿。
而且他身体还练得倍儿棒。
拳击、散打、摔跤都已经有些入门了，也找到了一定的乐趣。
甚至还多了几个颇有姿色的异性粉丝，经常会跑到体育馆来看他训练。
可以这么说，如果要是没有郭时常来找他，给他带来一定情感困扰的话。
他一定是会觉得时光飞快，大学生涯分外轻松愉悦的。
第八十三章 爱之心计
众所周知，大学的公共自习室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干什么的都有，很能锻炼个人的学习意志。
民大也不例外。
就比如拿1997年5月10日周六来说。
这天，卓群大早上来到自习室，就如同身在闹市之中。
他的前几排，坐着一位吃包子的哥们儿。
在桌子上放本儿书，边吃边看。
弄得方圆十米，都是包子味儿。
一不留神还把包子馅儿掉书上了。
好嘛，这位倒真不糟蹋粮食。
趁着别人没注意，又捏起来又放进了嘴里……
而这边包子没吃完，那边有位“外语狂人”又操着一口流利的土造英语“高声”默念起来。
他后排的另一位同学，本来是很安静的自习。
可抬头看了两眼咳嗽了两声，见“外语狂人”依旧陶醉在自己的发音里，索性便也掏出了单词书“以暴制暴”。
但这下子，却又把正在教室睡回笼觉的那位吵醒了。
这位大爷一样的暴脾气。
从书包里掏出书和铅笔狠狠摔在桌上，然后故意使性子，“哗啦哗啦”翻篇儿。
但这仍不算完，屋里居然有位好零嘴的姑娘，又开始吃脆豆儿。
那豆儿甭提多脆生了，咬着“嘎嘣嘎嘣”的。
旁边还有另一位得了鼻窦炎的女同学给伴奏。
她用卫生纸擦着鼻子，“吸溜吸溜”的。
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这一天早上最为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姿色达到了校花水准的陌生女孩突然长驱直入地走进来。
这仿佛骤然出现的阳光普照，引得屋里所有的男生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就连原本趴着的都靠在了椅子背儿上。
直到他们不错眼珠的瞅着这个脱尘出俗的漂亮女孩一直走到卓群的书桌前。
才又都带着几分恍然大悟和羡慕嫉妒恨，重新把精力关注到自己的事儿上。
当然，这是他们并不清楚实际情况的反应。
如果他们要是知道，卓群其实比他们还要惊讶。
甚至心里叫苦不迭，正在考虑怎么脱身的话。
那他们绝对会起身大骂一声“靠”！
然后把手里所有东西都当成暗器飞出去，砸卓群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
但这偏偏就是实情。
因为正是从这一天开始，卓群已经用了近两三个月的拖延法，对郭全然无效了。
现场中，只见郭一直走到卓群的书桌前，拉过一把椅子就坐在他的对面。
然后也不说话，就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卓群。
卓群自然要问。“郭，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却说，“怎么了？我是专门来问问你，答应我的事，还算不算话？”
卓群也只好赶紧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哎哟，对不起，最近太忙了。实话实说，刚刚又发完一篇稿子，连口气还没喘呢。不如这样，我看看下个月的时间安排，到时候再……”
没想到郭立刻不满的打断了他。
“鬼才能信你的话，你一会说奔腾二处理器要出了，又一会儿说要写邮市的稿子。到现在，电脑已经更新换代了，你的稿子也写完了，甚至又写了一篇新稿子。可你还是把答应教我电脑的事儿，往后拖延。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干脆一直拖到暑假去，就不了了之了？”
由于气愤，她的语气不但强硬，而且说话的声音很大。
这一下引来众多的目光关注。
他们的前后左右，不少同学都朝他们这里看。
有和同伴一起来的，还互相掩着嘴议论纷纷。
所以在这种情形下，卓群是无论如何也复习不下去了。
他只好把书呀本的装在书包里，背起来和郭一起向教室外走去。
两人来到外面之后，卓群不亏是老奸巨猾。
表面上把被郭戳中心计的惭愧掩盖的丝毫不漏。
反倒做出气急败坏的样子，先行指责上了。
“你这是干什么，有事说事呗。这种兴师问罪的态度，好像我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不但影响我自习，也让我太难堪了。”
没想到郭也很善用自己的武器，那就是性别优势。
她噘着嘴，以一副小女孩撒泼耍赖的样子说。
“那我不管，你能把我怎么样？要不然咱们去找张蕾和许云涛评评理。我还告诉你，卓群，我已经按照你的话，把最新的电脑都给买了。这件事你就得负责到底。不许你再找借口拖延了，否则我天天到你们学校来找你。”
卓群当然不能把郭怎么样，心知理亏，更不敢去找张蕾和许云涛评理。
也只能就此答应下来。
于是从此之后，每个周末的下午，卓群都开始扮演义务家庭教师身份，应邀去郭家教她电脑。
别说，郭倒真是学的很认真，完全能看出她对电脑和photoshop软件很感兴趣。
这一度曾让卓群的一颗心落地，以为尽快教完她基础，等她独立会操作，自己就能脱身了。
而且因为是在郭家里授课，有郭的妈妈在家，郭完全是个乖乖女的样子。
卓群自以为只要管得住自己，不去存心勾搭。
以女孩子的矜持，他们俩怎么也不可能突破普通朋友的界限。
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因为郭每周末都坚持先去学校找卓群，然后俩人再一起去她家。
不知是否无师自通，又或是得到了某位“爱情高手”的传授。
这丫头非常会抓进攻时机，懂得采用让人疏忽大意的进攻方式。
她通过忽冷忽热的挑逗，和故意在卓群的身边增加曝光率的方式，等着他主动来约。
往往这段路上，她就会做出许多文章来。
让人一不留神就容易落入陷阱之中。
比如说，到了约定的时间，卓群在校园里相候。
往往郭就会从后面一下子蒙住了他的眼睛，跟他开起玩笑。
这落在旁人眼里，观感自然不同。
再比如另一次，郭故意赶在午饭前来了，嘴里直喊饿，非要尝尝民大的食堂。
卓群想请她去校外吃点好的，她都不去。
后来当他们俩头对头、脸对脸地坐在食堂里吃饭时。
开始有相识的熟人跟卓群开玩笑。
卓群这才意识到，在大学里，一男一女一起到饭堂去吃饭，往往会成为一种恋爱的标志。
恐怕郭正是让让舆论影响造成事实，才非要坚持如此的。
还有一次，郭以想要些图片素材为由，非要卓群带上数码相机。
结果出了民大，拉着他就进了紫竹院公园了。
按说这本也正常，不就是拍照片嘛。
可卓群无论怎么问，去哪儿拍照，要什么素材，郭也不搭话。
只拉他一个劲儿往里走。
最后到了公园进里面，看到了一张空着的排椅。
郭竟然极其兴奋的直奔过去，一屁股坐在上面，仿佛她来公园就是为了找这张椅子坐。
万般无奈下，卓群也只能走过去。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了，因为这似乎是一个情侣专用的天地。
公园的排椅上，大树后，都可以看到一对又一对恋爱男女亲昵的身影。
卓群能肯定，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是哭笑不得的。
因为他几乎一下就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可郭却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还故意问他。
“怎么了？难道这里不好吗？”
卓群理所当然会给予否定答案。
“有什么好的，咱们就不该来这里。你不是还要拍图片吗？那还坐什么坐，我们快走吧。”
可她却说，“难道浪漫点还不好？这是我所认为的，生活里最稀缺的素材……”
卓群一下卡壳，没法回答了。
他心里明白，郭这是跟他装傻充愣，等着他揭开最后一层窗户纸。
可他现在真的对郭拉没有任何想法。
公平而论，郭虽然和康妮是两种姑娘。
可一个是玫瑰花，一个是百合花。
郭的清纯和青春的诱惑力，并不比康妮的明艳靓丽差多少。
可惜曾经沧海难为水，以现在卓群的心理年龄而论，并不太适合这样青春美少女。
而且他还欠着康妮诸多，怎么能够不尽力偿还呢？
说实话，抛开一切，郭对现在的他而言，更像是个孩子。
可以被他当成妹妹，甚至可当成女儿，但无法当成女人去爱……
第八十四章 昔日重现
卓群全然没能想到。
今生的自己，虽然并没有刻意的去跟郭接近。
可反倒郭对自己的好感，还远超过了他们最早相遇的那次人生。
竟然以惊人的毅力和勇气向自己持之以恒的靠近。
为此他很感动，可也很有些无措和无奈。
所以在矛盾中，只能比真正木头还像块木头。
对她的暗示永远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死活也不肯往前逾越雷池一步。
但即使如此，一直到期末之前，郭的热情仍旧有增无减。
卓群能明显感到郭和他相处时，目光的温度越来越热。
郭常常会以一种相当深情和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他。
为此，尽管卓群尚能够强行克制着自己不去回望她。
却也感受到了莫大的精神压力，需要花费更大的力气来警醒自己。
以免自己承受不住，会干出一些荒唐的事情来。
毋庸置疑，这种克制，是逆人性的。
哪怕是三世为人的卓群，有时候也会因为嗅到郭发丝的清新香气，而情不自禁的发抖。
好在期末考试到来了，他终于能暂时轻松了。
郭需要复习考试，不得不把精力转移到课本上。
而放假之后，他也大可以用回家来做借口，摆脱她的情感追击。
而且更让他无比期待，感到兴奋的是，考试之后就是暑假，1997年7月就要到了。
是的，这个时间对他的意义太大了。
远比港城的回归、亚洲金融风暴、湖南卫视《快乐大本营》开播要重大的多。
因为他的人生将会在此之后，重归正规。
他的爱情会因此而得到圆满。
一份迟到了足足二十年的圆满。
卓群永远都会记得那个突降大雨的日子里，所发生的浪漫故事。
准确的说，是1997年7月28日。
虽然他已经记不起自己具体是坐哪一趟航班，从老家飞到的京城。
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情形下见到被大雨困在机场航站楼的康妮和苏继红。
他又是怎么像救星一样把束手无策的她们招呼上车，又是怎么把她们送到丽都饭店的，他统统记忆犹新。
他和康妮在此后所发生的一切，统统可以追溯到这关键的一天。
所以这个暑假卓群并没有回家，而是特意留在京城坐着重新与康妮见面的准备。
他从自己的户头里取出了五万元钱，在赛特买了体面的服装，买了手提电话。
随后他准确无误的在7月28日傍晚，提前出现在了他曾经出现的地方，等着复原曾经的情景。
而当那个时间真正到来的时候……
是的，康妮果然出现了。
她和苏继红正如卓群记得的那样。
一起穿着漂亮的空乘制服，提着行李箱，在航站楼前面对大雨彷徨四顾。
就像在专门等候卓群似的。
有那么一会儿，卓群都要以为这就是上一世呢。
他没有丝毫拖延和犹豫，情不自禁赶紧上前。
可惜或许正因为太激动了。
当他面朝康妮真的走过去搭讪时，无论他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要慌。
可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砰然作响的心跳，和口干舌燥。
最终，他站定之后，不得不深呼吸一口气，使劲攥了一把满是手汗的拳头。
才算磕磕绊绊开了口。
“嗨，你们好……怎么没有机……机组车接你们啊？你们也……也得自己想办法找车离开吗？”
这种样子可真算是失态，卓群自己都有点汗颜。
可好在这种紧张倒与他年轻的外表相符。
康妮和苏继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由都笑了。
康妮不喜欢说话，自然而然的由苏继红回应。
“是啊。你有什么事吗？”
卓群咳嗽了一下，终于恢复了正常表达能力。
“是这样，你们看，出租车至少得排两个小时，在这傻等不是办法。我有个想法，可以早点离开，那就是去坐机场的团包车。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走，当然，包车费用你们不用发愁，我可以全部承担。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坐车实在太浪费了，而且你们……”
卓群详细的解释着自己的来意，努力想让表情和语气自然、放松，尽力来换取两个姑娘的信任。
这和当初他直接包了辆车，停在两个姑娘面前的情景，其实并不一样。
不过这样没办法。
因为上一世的时候，他们在飞机上就已经见过了，算是半熟人。
而现在却由于卓群吃不准坐那个航班，省略了这一环节，眼下他们属于还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真要这么照本宣科，就太唐突了，必须变通一下。
好在两个姑娘确实又累又冷，急需要去酒店休息。
而机场的正规车辆显然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再加上卓群的外表也确实很体面，言行举止彬彬有礼。
所以卓群还是没费太大周折就说服了她们。
她们终于点头，愿意和他一起去坐包车。
只是也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她们始终强调会按出租车的价钱，把车钱给卓群。
应该说，事情到这一步开始，已经与曾经发生的历史快要接轨了。
但偏偏当他们一起去找大面包车时的过程里出了偏差。
“哎，看你也没行李，你来机场是接人还是送人啊？”
“我来机场接人……”
“那你等的人没接到，你就要走吗？”
“啊？哦，我……我接的人……哦，他已经离开了，我来晚了没遇到……”
“你等的人已经离开了？你又怎么知道的？也许他还在等你呢？他是什么的航班，什么时间到的？”
“啊，不会搞错的……因为我有手机，他刚给我打了电话……”
刚开始的对话，苏继红只是随口问，卓群也就随口作答。
可他没想到，苏继红会就此不断询问，一环接一环。
这就让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不够冷静，回答太过草率。
可惜即使他明知道这一点，要马上就克服这点，也不大容易。
因为他实在没办法把眼神从康妮的脸庞移开。
更没法不去凝视那双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双眸。
何况当下他的脑海里，就跟多了一个回音喇叭似的。
正在不断回响着康妮曾经对他说过那些话。
“等房子一装修好，我们就搬过来吧。住酒店是好，可这里更像家……”
“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看我是不是个合格的小主妇……”
“讨厌，直到现在，你还没向我求婚呢……”
于是“色令智昏”，招得麻烦来了。
苏继红一皱眉头，感到了些许蹊跷，突然间就停步不走了。
第八十五章 事与愿违
“你还有手机？”
“啊？有啊。”
面对苏继红的质疑，卓群马上把一部诺基亚8110掏了出来。
随后他不免露出微笑，流露出一种来自于准备充分的自信和得意。
因为他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当初，硬把这个电话塞在康妮手里，让两个姑娘彻底惊愕的情景。
而此时，他对康妮的渴望和热情，也有点抑制不住从眼神里流露了出来。
他的内心是如此渴望的想要对她说，“这次结果会不同的，我们再试一次”。
或是“我们的婚姻一定会完美的，我保证会尽全力让你幸福”。
甚至只是想告诉她，“我好想你，我都快忘记你的甜蜜和可爱了，我再也不愿意离开你了”。
可惜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卓群的一厢情愿。
他满心以为后面的相处能够变轻松。
但却对局面出现了判断性的错误。
事实证明，大意失荆州是最普遍的失败原因。
而且往往当人自认为最有把握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
还别看康妮和苏继红为此都露出一个惊讶的神色，但也伴随着极大的不信任。
像苏继红的问话也更为紧迫了，很有些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这手机是你的吗？”
“当然。”
“多少钱买的呀？”
“八千多。”
“是不是你家里人的？”
“不可能，这就是我自己的。”
“哎，那你今天是怎么来机场的？”
“坐出租车啊……”
“这就不对了吧？既然如此，那你和约好的人为什么还会错过呢？你有电话啊，那你们联系见面应该很方便才对。人家下飞机给你打电话，难道只为了告诉你他要离开？”
“啊……不是……嗨，我不是到晚了嘛，他突然有急事等不了我了……”
“那就更不对了。你既然明知道晚了，又接到了电话，为什么还坚持要到机场来呢？你坐着出租车直接回去不好吗？为什么还会困在这里？”
逻辑在此时骤然陷入死角。
卓群一时无言以对，充分体会到了谎话难以自圆其说尴尬。
是的，他太大意了。
怎么也没想到苏继红居然具备福尔摩斯、大侦探波罗和江户川柯南的推理能力。
从字里行间居然找出了这么大的逻辑性漏洞。
可现实却不会给卓群脑筋急转弯的机会了。
因为苏继红和康妮已经因为卓群的哑然无语彻底警惕起来，都不自觉退开一步。
尤其苏继红，光退开还不算。
她还跟个老母鸡似的，一下就把手里的行李和康妮都护在了身后。
同时还厉声质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看她们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卓群简直哭笑不得。
“别误会，千万别，我可不是坏人，也没有任何恶意……”
说着，又赶紧拿出了身上的学生证递过去，妄图借此补救信誉。
“你们看，我是大学生，民大的，新闻系。我就在京城念书……”
而苏继红仅仅拿到手里看了一眼，就嗤笑一声。
“切，大一？”
然后根本没给康妮过目就还给了卓群。
嘴里还带着讥讽的口气继续揶揄。
“好吧，你是名校大学生，你有自己的手机，你还特别好心，愿意包车送我们去酒店。那好吧，我们就在此感谢你的好意。不过，也就这样了。请你自己去坐车吧，我们自己会想办法去坐别的车……”
眼瞅着苏继红拉上康妮就要转身离开。
卓群可真有些急了。
“不，等一下，请别走。你们以为我在糊弄你们吗？如果你们给我时间，我会解释清楚的。”
“不，不开玩笑，我说的一切属实。你们只要打个电话给学校就能验证我的身份。用我的电话怎么样？
“要不你们打给都市《都市生活报》也行，我专门给他们撰稿，四月初《邮看风云》和五月份的《股市风云录》都是我写的……”
但他的话根本无效，苏继红以巴不得快点打发他的语气说。
“你怎么说都行，但与我们没任何关系，那完全是你自己的事儿……”
甚至康妮也以无动于衷的表情看了他一眼。
就像对待一个讨厌的陌生人一样。
然后转过去继续前行。
这样冷淡的态度，可着实让卓群疼在了心里，他不管不顾的纠缠不放。
“喂，拜托，我们能不能再聊几句？我觉得我们好像之前见过，而且还不止一次。那么你们对我就一点没有似曾相识感觉吗？就像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曾经很熟悉的那种，如同前世见过一样。我敢肯定我们有许多的共同点，我们会……”
但这只能惹来苏继红的一声冷笑，和彻底的怒目相向。
“简直是无稽之谈！你才多大啊，这种骗女孩的话说的倒挺溜的。你现在马上给我们走开，找别人去，懂吗？再不走，再不走我叫警察啦……”
眼瞅着苏继红气哼哼的站定，转身回头，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警告。
而周围的人关注他们的也越来越多，甚至航站楼里还真有两个身着警服的巡视人员出现了。
卓群不敢再跟了，只能眼睁睁的让两个空姐就此离去。
但他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心，于是两个小时之后，他再度拨通了丽都饭店的电话。
并且通过总台查到了康妮和苏继红的房间。
“喂？”
“是康妮吗？我名字叫卓群，刚才我们在机场见过。你千万，别挂断，请你给我个机会吧……”
康妮确实没挂断，但她直接就把电话交给了苏继红。
于是电话里传出的咆哮，差点没把卓群的耳朵震聋。
“真是活见鬼！你居然还打电话追到这儿来了。你到底怎么知道我们的住处的？你还知道康妮的名字？”
“这不重要，请你让康妮接电话好吗？”
“不行！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绝对没恶意，我只想把几份报纸给你们看，《都市生活报》，里面有我写的文章，这样你们就会知道，我没撒谎。苏继红，请你帮帮忙好不好？”
“天哪，你还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你想干嘛？”
“我只想认识你们，让你们也认识我而已。我们……”
“你是变态还是心理有问题！你给我好好听着，你少跟我们面前装神弄鬼的！你再没完没了骚扰我们，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继红，我求你了，我知道这样开始很糟。我让你们产生误会了，让你们觉得很诡异。可我不是有意的，我保证，我只想跟康妮说说话而已……”
或许是康妮一直开着免提在听，已经厌倦了再这样扯皮下去了。
电话随后还真的传来了康妮的声音。
可没容卓群开始高兴，康妮的表态就粉碎了他一切希望。
“你想跟我说话，那好你听着，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关心这一点，更不想认识你。懂吗？我只想你不要再出现，不要再来骚扰我们了……”
而随后就是苏继红最终警告。
“好了，你这个变态。如果你再打电话来，如果你再出现在我们周围，我保证会报警，让你后悔的。够清楚了吧？”
当卓群的耳边响起了大声挂断电话的声音时，他心里充满了悲凉。
因为他什么都想过了，就是没想过会因为百密一疏，自己一时失语，让事情朝着根本未曾想到的方向偏移。
他更没有想过，当初明明是自己追康妮助力的苏继红，现在却成最大的阻力了。
哎，枉费他谋划了那么久，几乎把自己和康妮后半生的内容都规划好了。
可他们居然还没重新开始就结束了。
毫无疑问，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与康妮重修旧好的机会，就在一天之内。
第八十六章 鬼使神差
命运这东西有时让人不得不相信，它是专门和人为难的。
你爱什么不是？
偏不给你！
当打给康妮的电话被彻底挂断之后。
随后的几分钟，卓群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几乎感到有一百年那么长。
从再次重生以来，在心里他千遍万遍地爱过康妮了，然而现在全被他自己搞砸了。
显然事情到这一步已经再无法可想。
假如他再试图做任何接近康妮的努力。
那不但会给康妮带来极度的惊吓，他自己也必然面临得对警察解释清楚始末究竟的处境。
而他又怎么可能解释得清楚？
这样的现实，让他不能不痛心，不能不感到由衷的悲切和失望的。
于是这一天，本应是爱情重新开始的7月28日，竟然成为了他这一生最惨痛的分水岭。
就像上辈子一样，他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康妮渐行渐远，再次成为各自行走在自己人生道路上的陌生人。
之后的几天，卓群一直沉浸于深深的自责和懊恼之中。
他没法不为自己所犯的低级错误，感到脸红和汗颜。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当时就那么大意，一顺口就脱口而出是来接人的呢？
如果他开口别那么随便，先过一下脑子，说是来送人的，也许就会是另一种结果了。
而越顺着这种思路往下想着，他的心就越疼。
也就越觉得自己二，自己蠢，几乎恨不得一头撞死去。
所以他的日子过得尤为痛苦和绝望。
他整个人都变得恍恍惚惚的，心不在焉，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也干不下去。
他完全不知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才迈过这个坎，也不知道怎么才能释尽功败垂成的不甘和希望破灭的伤害。
虽然人人都说经过时间的漂洗，就会遗忘一切创痛。
听起来好像很容易。
可假如有谁真想去这么做，才会知道这个过程有多么难捱。
而就在这个时候，卓群完全不会想到。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冥冥注定。
就像老天爷一手安排的，另一种有关人生未来的答案，终究会悄悄的摆在他的面前。
那一天，从早上天气就很热。
卓群宅在宿舍里，越待越难受。
尽管是他一人独享，可也实在受不了校舍里的憋闷。
可出了宿舍也不行。
校园虽然绿树成荫，可却随处可见一对对恋人卿卿我我的看书，说笑。
尤其中午，校园喇叭里还反复播放的电影《时光倒流七十年》的那首经典主题曲《似曾相识》（《somewheretime》）。
这就让卓群情不自禁的触景生情，想起他和康妮前世的曾经，想起他和电影主人公犯下的相似错误。
所以心情越来越郁闷的他，哪怕再不愿意动弹，再懒散，也没法在学校待下去了。
他就选择去热闹的动物园散心。
但却没想到动物园闭园时间特别早，是17：30。
结果没逛几个小时就到点了。
出园后卓群仍旧不愿回学校，一琢磨，干脆就去了就近的紫竹院公园。
他还记得这个公园闭园时间比较晚，可以待到晚上20：00。
就这样，卓群不但去了紫竹院，也想起了上次带他来这儿的郭。
逛着逛着，也不知道怎么了。
最后，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来到了那一次郭曾把他硬拉来的地方。
说实话，其实卓群内心并没有什么期待，比如说真的能看到郭的身影。
他只是因为眼下的生活太苦恼了，稍微的动了那么一下念头。
忽然觉得被郭整日里缠着，那被动的、无奈的状况，也挺好。
至少有个活泼的姑娘来陪，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索然无味，内心充满孤寂的烦躁。
结果尤为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就如《时光倒流七十年》的电影里，在马厩被捆了一夜的男主角理查，误以为剧组已经全部离开沮丧中，惊讶的发现湖边漫步的女主角一样。
刚转过一片开着繁花的夹竹桃丛。
卓群就在那张可以观察到“恋爱角”的公园长椅上。
出其不意的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
郭？
郭竟然就坐在那里，手拿一本书正静静的读着。
而他就站在十尺之外，可以清晰的看见她专注的神情，也骤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有一种想要转身逃开的冲动。
可就在这时，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她的眼神从书上移开了，一抬眼就和他的目光相接。
惊喜一下就把郭变成了欢快的小鹿，她瞬间就出现在他的近前。
“你怎么也来这儿了？”
卓群强自镇定，装作纯粹无意偶遇的样子。
“怎么，许你来就不许我来呀？”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还以为你在老家没回来呢。”
“啊？我……在老家待着没意思，回来有三四天了吧。”
“都三四天了？那我问你，我昨天还呼了你好几次，你为什么不给我回电话？”
“嗨，我寻呼机还关着呢，就没开。”
而她一本正经地说，“好吧，暂时相信你，不过，得罚你请客，给我买冷饮……”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郭胳膊一下伸了过来，挽在了卓群的胳膊上。
卓群自然会觉得不妥，下意识就抬起胳膊。
“让人看见不好。”
可郭又把手顽强地伸过来，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看见怎么了？你又没有女朋友，还怕谁误会吗？”
说完这话，她白皙的脸骤然晕红。
卓群无奈，也只能苦笑一下儿，就由她这么抓着。
可这仍没有结束，郭随后以更明显、更倔强的态度说。
“你知道吗？放暑假，我特别难过。我不知道去哪儿才能找你，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还做了好几次梦，梦见你在学校见到我，装着不认识，不理我……”
说到这，她不禁抬手轻拭了一下眼角。
这时，卓群不但看到郭眼角湿润了，眼泪真实、清澈地呈现出来。
而顺带着，还看到了她手那本书的封面《简爱》
于是卓群忽然感到了一种别样的感动。
心底里突然升起了一缕柔情一样的东西了。
一切想要抗拒的本能都因此终止了。
这不但是因为郭的爱情表白已经很露骨，他几乎没法再回避。
也好像亲耳听到了简爱对罗切斯特说过的那些话，让他没法再狠心拒绝。
“你难道认为，我会留下来甘愿做一个对你来说无足轻重的人？”
“你以为我是一架机器？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
“能够容忍别人把一口面包从我嘴里抢走，把一滴生命之水从我杯子里泼掉？”
“你以为我穷，低微，不漂亮，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
“你想错了!我和你一样有灵魂，有一颗完整的心！”
第八十七章 命运推手
夏日里，冷饮点当然是很好找的。
紫竹院公园也不负其名。
常常在一片广袤竹林后，就能发现摆着藤椅和桌子的冷饮商亭。
售卖的种类更是不少，酸奶、汽水、雪糕、冰淇淋都有。
但卓群和郭坐在这里感到最享受的，可不是喝进他们嘴里的清凉饮料，又或是竹林刷刷作响的伴奏和吹拂而来的微风。
其实更为甜蜜和滋润，倒是他们本身的心情。
以至于两个人坐着一聊就忘记了时间，甚至都忘记了彼此还没吃晚饭这事。
真等到闭园时间，两个人才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一起出来。
本来卓群还想带郭去随便吃点东西的。
可郭出来太久，生怕家里惦记，说妈妈肯定已经着急了，说改天再说吧。
于是卓群便把郭送回了据此不远的家。
当两个人在郭家小区里即将分别的时候，情况又变得微妙起来。
他们彼此都情不自禁有点脸热心跳，想要躲避对方视线。
这是因为他们无不意识到彼此心态和关系都发生了关键性的变化，
觉得理应以较为亲近的方式告别才对。
但又都有点不好意思。
那么毫无疑问，卓群作为男人，这种情况必然得主动点。
他想了想，觉得吻别肯定是早了点。
便伸出手去，打算替郭拢一拢散落下来的头发。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郭身为一个姑娘家，竟然比他更大胆。
当他这么去做时，郭不但坦然接受，而且反捉住了他的手。
先是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了一句，“我会把今天永远记住的……”
然后主动轻吻了他的面颊一下，这才转身向家门走去。
当郭走到楼下单元门前，再次回身。
发现他还在，便又挥手告别。
虽然是背光，天色又已全黑，只能看清她的姿态。
但卓群心里非常清楚，她的脸色一定是绯红的。
而且看得出来，那是一种掺杂了羞涩、激动，以及幸福的情绪。
再后面的事儿就变得戏剧而简单了。
重新回到学校后，卓群的生活，从这一天起已是物是人非了。
他仿佛做了一场梦，从出发的起点，转了一圈之后又回来了。
郭又成了他的女朋友，他们就像他最初的人生那样，出双入对，亲密无间了。
但说真的，卓群心里很复杂，对他们的关系，仍旧有点举棋不定的迟疑。
他并不像郭那样幸福得要死要活，心里到底是欣喜还是其他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不可否认，郭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轻松和愉悦。
为他减轻了不少失去康妮的内心痛苦和郁结。
但问题是，他对郭太熟悉了，很清楚她纯真的天性，而他却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
也正因为这种熟悉，正因为他自身的改变，他很难再对她产生宛如过去那样纯粹没有杂质的爱意。
不得不说，以前他们彼此产生感情的基础都是文艺青年理想化的浪漫。
他们都看过许多书，都爱小说里坚贞不渝和理想化爱情，都被描写的爱情所感动，并以此来定义和要求自己的感情。
但现在他已经知道，那些爱情仅仅是写书人一种美好的想像，实际上现实里是不大可能存在的。
可郭仍旧难以明白这一点。
按生理年龄来说，她应该是个大人了，可从心理年龄来说，她比她的同龄人还要小。
就因为家庭的过度保护，和不谙世事的生活环境。
她一直只是个对人生抱有无限美好幻想，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公主。
所以他怎么看，郭也绝不是自己理想中妻子的样子。
她很难完全取代康妮在自己生活里的意义。
他是喜欢她新鲜的气息和青春的身体。
但要娶她，那就得用于充当保姆，像父亲照顾女儿一样照顾她一辈子。
当然，现在的他和郭在一起。
他可以不想以后，只图短暂的乐趣。
凭他的手腕，他也能轻而易举从她身上得到一切，不虞会有任何风险。
但这么一来，又严重考验他的良心。
不说别的，拿不知情的郭充当康妮的替代品，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
他已经觉得这么干有点像渣男了。
更毋论用游戏性的消费掉郭的青春，最后一走了之，反留给这姑娘遍体鳞伤了。
他实在是下不去手。
总之，郭说爱他，那确是真心话，还有那么一点点痴情。
可他对郭却没法认真起来。
很有点水过地皮湿的意思，难以留下太多的印迹。
这样不对称的感情，对郭怎么想，都不公平。
所以他真的要尽快想清楚了，他和郭的关系到底是进还是退。
看看如果用郭取代康妮，作为婚姻的目标可不可行？
他们两个到底能否找到共组家庭的可能。
有时命运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卓群做梦也想不到，当他本着对双方认真负责的态度，仔细思考人生关键问题的时候。
老天爷却已经越俎代庖，暗中替他做好了这道选择题。
而且似乎是嫌他拖泥带水不够痛快似的，直接一脚踹到了他的屁股上，让他去面对最终结果。
敢情每逢周末，因为妈妈在家，郭白天和卓群见面不便。
便常常会在傍晚把卓群邀到她家楼下见面。
然后俩人一起在外面散散步，有时候还看场电影什么的。
这样，卓群回校时间，往往就在十点之后了。
没想到八月中旬的一个周六，就在他归校的路上。
一件意想不到，非常点儿背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卓群坐的出租车坏在了半路上。
那是辆面的，可能是车太旧了，开着半途突然熄火了，而且死活就打不着火了。
但最别扭的，还得说是停车的位置。
正好停在了一个立交桥下桥的半途。
于是都没容面的司机下车把车推到路边去，后面一个司机直接就追上尾了。
那还有个好？
只听“碰”的一声，没系安全的卓群和面的司机全被撞得七荤八素，晕过去了。
当卓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他躺在病床上，身上疼得要命，左腿小腿还打着石膏，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但他很快就在身边看见了郭的脸。
那张漂亮的脸蛋很憔悴，正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见他醒来，叫了一声，“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郭便抱住了他。
但最让卓群感到安心甚至是感动的，还不是郭的眼泪。
而是当他见到大夫，关切地询问自己骨折的腿要不要紧，是否还能站起来时。
大夫尚未开口说话，郭就在旁率先表态。
“你放心，如果你真的残废了，我来养你一辈子。”
就是这句话，让卓群心里最深处猛然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郭在他的心里犹如童话故事里的魔豆，一夜之间就迅速生根发芽蔓向天际了。
他忽然觉得世上能有像郭这么单纯率真的女孩也挺好。
他开始不那么希望郭会有成熟的改变了。
更不免去想，假如自己如果能够和这样的一个姑娘一起生活。
始终不让疯狂的世界对她造成伤害和侵蚀也不错。
应该很有成就感。
就像他曾经想给予自己女儿的，却没能实现的保护。
卓群很幸运，他的肢体没什么不能回复的后遗症。
比获得了九级伤残赔偿的面的司机要幸运。
而且之后的一周里，一直是郭在医院没白天和黑夜的照顾他。
这给了他更大的惊喜。
他惊讶的发现，其实郭也不是特别娇气，完全不通家务的人。
她过去只是没机会去做，被家里人给管死了。
现在她为了自己爱人去做，不但学得很快，也可以做的很细心，很周到。
就这样，最后直到卓群的母亲从老家赶来，郭才得以撒手，回家去休息。
那么不用说，这段时间里，连卓群的母亲带看望卓群的老师、同学，乃至医院里的人，无不对郭赞不绝口。
所以此时，尽管卓群还没有完全分辨出，自己对郭重新萌发的热情和保护欲，到底是不是爱情。
反正他身边的人已经把他们认作一对儿了。
就连来知情后专门来看望他的《都市生活报》主编也在说，“小卓，这是个好女孩，你要珍惜。”
那么实质上完全可以这么说。
在他们两个人的交往上，卓群已经没有什么主动撤退的权力了。
他想不承认恋爱关系都不可能了。
要说唯一的横遭非议可能性，也只有来自于双方家庭的反对。
第八十八章 舒心日子
一个月后，卓群从医院离开。
尽管康妮的事儿让他确实挺受打击，深感失望。
但要比起遭遇交通事故，以及很有可能致残的后果，所带来的精神刺激那可就差远了。
而人往往就是这样。
两相比较下，如果自己躲开了一件极度恶劣的灾难。
那么对另一件已经发生，却没那么严重的坏事，就不会太计较了。
这种情况下，再加上卓群对郭的感觉已经有了颠覆性的变化。
现在每天陪着他的，已经不是那个他极力想要避开的郭了。
而是一个懂事、可爱，还很让他感动的郭。
那么在知其不可为的情况下，他自然而然的也就接受了一切。
懂得了应该继续向前走，去开创和建立新生活。
现在回头来看。
其实无论是卓群对康妮的人为套路，还是郭对卓群的死缠烂打，全都是无用功。
并没有帮助他们顺利赢得自己想要的爱情。
反倒还是一次公园偶遇和一次意外的交通事故，最终促成了卓群和郭重新牵手。
这不能不说，生活许多事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而人的姻缘一生际遇之妙，更是远在常人所能估量之外的。
至于接下来，或许是霉气散尽，真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话。
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卓群都挺顺，再没有遇到什么可以称之为困难的事儿。
医药费都是由保险公司和出租车公司来分担的。
或许是卓群名校大学生的身份起了作用。
也或许是因为卓群在《都市生活报》发过了几篇极具轰动效应的稿子。
反正出于对社会影响的考虑。
无论保险公司还是出租车公司，在赔付一事上都没有任何拖延，而且从快从优从厚。
所以在经济上，卓群不但没有损失，还赚了两万多。
这样出院后，卓群先是和郭一起，陪着母亲在京玩了好几天。
用自己的“稿费”给父母买了不少东西。
然后又把赔偿剩余都给了母亲，这才把她送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而等回归学校之后，卓群日常生活上也没怎么发愁。
虽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尚未完全恢复行动能力的他，干什么都多有不便。
可他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郭会时常过来帮着清洗衣服，收拾东西。
平日吃喝拉撒又有402的几个哥们动手帮着照顾，这也就不成问题了。
倒弄得卓群跟个人人稀罕的宝贝似的。
人人都爱围着他转悠，嘘寒问暖。
这段养伤的日子里，可给这小子美坏了，腱子肉都退化成膘了。
不过，卓群倒是不白麻烦人。
既为了自己解闷，也算是给宿舍谋福利。
他出了七千块，攒了一台电脑作为大家公用财产。
从此402宿舍的人就集体跨入奔腾时代了。
不但所有人因此减少了抄笔记之痛，懂得了怎么使用电脑。
也能集体享受vcd和cd的乐趣了。
再不用去跟烟雾缭绕、空气糟糕的房间里挤着，汗流浃背看宿舍公用的电视了。
而送给郭的礼物，卓群买的是这一年刚上市的诺基亚6110手机。
作为第一款内置游戏的手机。
这部手机既能发短信聊天，又有经典游戏“贪吃蛇”可玩。
郭自然是非常喜欢。
可另一方面她也惊讶卓群出手的阔气，担心他吃不消这样昂贵的开销。
恰恰最有意思的事儿就在这儿呢。
卓群的股市账户上，此时已经有了五百一十八万六千二百一十一元五角五分。
偏偏他还要当不用为人身和财产安全担心的隐性富翁，不能对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财务状况。
所以他唯一需要费心的，反倒是该如何跟身边的人合理解释购买这些东西经济来源。
那没有办法，也就只有再点灯熬油，再费心写两篇亚洲金融危机的文章了。
然后还得去求曾经很熟悉，如今却还很陌生的金融系系主任予以“指导”，才好发表在《都市生活报》上。
为此，卓群的稿费白白分给了主任一半。
事后他仔细想起来，怎么琢磨，都觉得自己有点犯贱。
不过好在此后，他便活得毫无负担，极其自在和快活了。
成天的在学校里扯淡、逃课、聚餐、打拳、打球、健身、看书、玩电脑。
那是尽兴玩乐，享受青春，一天到晚乐颠乐颠的。
偶尔想花钱了，才去认真写写稿子。
过得可比他当年上大学苦读那四年，要滋润太多了。
最妙的是学业上，他还无虞担心。
由于他发表的稿子每每会捎带上一位老师，把名利与之分享。
他简直成了所有老师的亲人。
不但能因此获得奖励学分。
期末考试时，他也能通过“特殊渠道”得到内幕消息，考出足以过关的分数来。
至于恋爱方面，更是一帆风顺。
因为郭本身就简单和单纯，她对物质不是很看重，却很容易被一些小事感动。
可偏偏卓群这个人却有着不同一般的丰富。
他的见识和成熟，让他对大多的事儿，都能看开不会去计较。
但却能给郭最合理的建议。
他也有耐心听女孩子的说鸡毛蒜皮的小事，懂得怎么讨女孩子的欢心。
简单一个小笑话就能逗得郭乐上半天。
物质方面，他当然更是有足够的能力，去保证俩人不会饿着肚子花前月下。
所以也不会因为偶尔花郭的钱，接受女朋友的礼物，而感到吃软饭的尴尬。
这样一来，他们两的恋爱关系就达到了一种近乎完美层次。
不但彼此间的情感交流能够得到积极的反馈。
也能在精神和物质上获得十分适度的满足。
所以他们俩的约会次数既频繁，质量也很高。
真等到放寒假的时候，卓群和郭已经好得如胶似漆了。
甚至由于彼此身后都有一屁股的暗慕者。
他们各自也引起了不少嫉妒的眼神，成了“民大”和“外院”人尽皆知的交颈鸳鸯。
羡煞旁人。
特别放寒假的时候，卓群还带着郭去逛了哈尔滨，顺带回了一趟老家。
直到春节前才把郭送回家。
郭这单纯的姑娘，几乎是在懵懂无知中，就被未来的公婆给相看过了。
而直至回到京城，她还没弄明白卓群的“不良居心”。
还以为卓群只是单纯因为自己的痴缠，一样舍不得放假和她分开，才会带她去旅行的。
甚至回家还炫耀地给母亲看卓群给她买的貂皮大衣呢。
当然，她也肯定没傻到什么都实话实说的份儿上。
作为女儿，在谈恋爱的事儿上，忽悠自己亲妈还是有几分无师自通的本事的
这次行程和衣服，她早有预谋的全都推到了张蕾头上。
总之，经过这一学期非常完美的大学生活。
那些人生不尽如意的阴霾，在卓群的心里已经被驱散的差不多了。
他完全进入了生活状态，感到阳光普照，无比珍惜身边的美好。
哪怕他再想起康妮也不会觉得郁郁了。
他也不再抗拒和抵触《似曾相识》这首曲子了。
甚至还尤为喜爱另一首卡朋特兄妹的《昨日重现》。
因为类似于这些有关时光主题的音乐和歌曲，总能让他回忆起最初和郭相恋的那些时光，那些曾经不同的人生轨迹。
是的，现在的郭同样属于他曾经未能延续的梦想。
而他却不再是那个没有能力把这段感情维系下去的无名小卒了。
所以听着这些优美的旋律，能在心中把今日与往昔做个对比。
这种独有的感受不但奇妙，也让他感到满足。
第八十九章 轻声低语
在大学，除了冬季，一进入夜色，许多户外的地方就成了情侣专用的禁区。
比方说小树林，再比方说小径边上的木椅，又或是假山下，凉亭里。
这些都是让上过大学又在大学谈过恋爱的人，听了绝对能会心一笑的地方。
而且最奇妙的是，在大学里，几乎所有使用这些地方的人。
还貌似特别默契，能自觉维护浪漫的气氛。
比如说，校园情侣们为了不相互打扰、影响，通常都会尽量不彼此接近或是相邻。
而是自发的均匀分布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哪怕在那分布着一长串木椅的鹅卵石小路上，也会是隔一个木椅坐一对。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极有素质，特别能够相互体谅的“自发性公约”。
1998年5月8日晚九点四十五分。
在郭和张蕾就读的“外院”里，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像以上提到过的这些地方，甚至于不包括这些地方的其他偏僻角落里。
如果你去计算一下，就能知道，至少有上百对儿的情侣在昏黑的夜色里拥抱着。
当然，卓群和郭，许云涛和张蕾，也是其中的两对儿。
这一天，他们还尤为幸运的“霸占了”西院专家楼前小院的那座假山上的中式小亭子。
许云涛和张蕾在亭子上。
卓群和郭在亭子下的假山旁。
应该说，这是这个学校里幽会最好的去处。
一是因为这里距离学生活动区域较远，比较安静，干扰少。
二是因为树林和小径长椅，蚊虫较多，而这里就舒服多了。
三是因为学校里另一处小亭的名字实在太难听了，居然叫“碧池亭”。
如在其他学校还好说，这在“外院”简直成了个笑话。
以至于“外院”情侣们，无论是谁，对那座亭子都避之不及。
尤其是女生，简直看见就有想骂街的冲动。
所以说，此处实在是“北外”唯一可供情侣相约的小亭了。
谁能占据这里，自然尤为难得的。
但可惜的是，这一天卓群和郭却很有点辜负这么好的地方。
因为他们什么亲昵的举动都没有。
他们没有像亭子上的许云涛和张蕾那样“亲密无间”。
只是拉着手在假山旁这么站着，小声说着话。
甚至郭的心情，还有点糟糕。
不为别的，这全是因为卓群刚刚拒绝了郭的要求。
卓群不但不愿意跟郭一起，去见她刚从海外回来的父亲，正式向郭的父母挑明他们的恋爱关系，而且还在很执着追问。
“你没对他们说吧？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对吗？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对家里保密的。”
郭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我没有。”
见此，卓群松了口气，但随后又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那就好，哪怕他们以后再反复问你，你也别承认。千万等我们毕业后才能公开。”
而这样的态度，无疑让郭更难过了。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非要到毕业之后再说呢？先说晚说到底有什么不同？难道你现在对我们的关系还没想好吗？你还在犹豫什么？我可是都见过你的父母了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不满的语气和双眼的濡湿，总算让卓群注意到她的情绪了。
唯恐给她造成误会，他赶紧解释。
“不不，你千万别多心。我不但没有半点这样的意思，甚至反倒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考虑。我是不愿意让我们的感情，遭遇没必要的外部阻力。”
“我跟你不一样。你的个人条件和家庭条件都这么好，无论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可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和你家比，就有点拿不出手了。而且我家还在外地，不是京城人。”
“你的父母如果知道我们的事，恐怕会不高兴的。现在我们还在上学呢，难道就要为谈恋爱的事跟你的父母起争执吗？”
但这番话郭根本没听进去，似乎还使了性子。
因为一阵寒冷的夜风吹过，她反倒把自己的手从卓群的手里抽出来了。
“你这话可太没意思了。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些？京城户口又算得了什么呀？只有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父母可是很开明的。我父亲是可是在欧洲工作了两年呢，他最反感的就是男尊女卑，门当户对那些封建思想，才不会这么俗气。”
“再说，我妈妈对你印象也很好啊。她难道对你不和气吗？你的担心实在太没必要了。”
卓群不禁叹了口气。
他当然不能告诉郭真正的答案是什么样的。
虽然他是充分领教过郭父母的两面性的。
知道他们在郭面前和不当她的面，完全是两种人。
但他不可能这么做，郭既不会相信，也会受伤害。
所以最后他只能换个角度来劝。
“或许是我想多了。可问题是我实在是太爱你了。真的不愿意让我们的关系冒一点风险。万一他们对我不满意怎么办？现在我还一无所成，就这么两手空空的面对他们，我自己会有很大的压力。所以我真的希望，去见你父母的一天，能在我们毕业之后。是我做好了一切准备，能让他们放心把你交给我的那一天。”
这番话招女孩子爱听，郭总算笑了。
可她捉住了卓群的手，却又撒上了娇。
“你别这么谦虚，妄自菲薄了好不好？你已经很优秀了，你是民大真正的高材生，这么年轻就发表过这样多的文章了。这个年纪，有谁比得上你的成就？我觉得你懂得东西好多啊，就没有你不懂的事儿。你在我眼里是最棒的。所以你别找托辞，我肯定我的父母一定会喜欢你。我不管，这次你一定得听我的……”
卓群再叹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夜风刮起一片不知从哪凋落的花瓣，落在郭的头发上。
卓群伸手拿下那花瓣时，看到了郭的眼神流露出某种期待。
他瞬间读懂了她的心意。
但正忍不住要将头俯下之际，一下子却被触发了灵感。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最合理的借口。
便只把头低下轻声低语的说。
“宝贝儿，绝不是托辞。我又想了一下，我们真这么干，恐怕就太傻了。即使你的父母承认我们的关系，随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你好好想一想，我们毕竟还在上学。就因为我们的年轻，他们不会对我们完全放心的。一定会把我们看得严严的。”
“他们不但会反复向你询问我们交往的细节，约会的方式，还会充当你的人生导师。叮嘱你不要这样，不要那样，生怕我们接触的方式过了界。”
“难道你愿意跟他们讨论那些让你感到难堪的问题？难道你希望今后哪怕和我出门看个电影，都让他们产生难以抑制的焦虑吗？”
“至于我们在放假期间再出去旅游，你更是想也不要想了。你父母绝对会用各种方式确认你出行的状况的。”
这话算把郭说动了，她安静下来。
仅稍作迟疑，就全盘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好吧，我想，还是你说的对……不过，你也真煞风景，罚你……”
于是此后，他们两个再没有了任何不和谐的争执。
完全沉浸在了专心致志的“感情交流”里。
直至他们被亭子上的张蕾，用一声尖叫打断。
“该死，还有十分钟就门禁了！郭，你们俩腻够了没有？快走快走！”
第九十章 车内会面
卓群没有想错，他的对策是绝对正确的。
正是因此，他才能和郭快快乐乐，轻轻松松的又过了一年半。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纸里终究是保不住火的。
或许是郭常在嘴边念叨卓群的举止，引起了她父母的怀疑。
或许是郭的手机、短信、日记，露了形迹。
或许是张蕾去找郭时，跟她的父母聊天时说露了嘴。
或许是哪一次卓群去郭家找她，俩人见面亲热被郭的邻居看见了。
又或许是他们外出一起喝茶，看电影时的搂抱，被郭家的亲戚朋友无意撞见。
甚至或许是被郭的父母亲眼目睹的……
总之，太多太多的可能性了。
卓群再严防死守，也不可能缜密到能堵住所有的漏洞。
顶多顶多，只能延迟被发现这个秘密的时间。
所以在2000年3月，大学最后一个学期刚开始没多久。
郭的父亲还是找到了学校来，和卓群进行了一次在原有历史中，早就应该发生的谈话。
那一天，是李凯气喘吁吁地跑到宿舍给卓群传信的。
“楼下有个穿西装的男人等你。快去吧，别耽误了大事。”
显然，由于当时已经进入他们这届学生忙着跑单位，和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频繁接触的重要时期，李凯是误会什么了。
而卓群却是自己的事儿自己知道。
他心知一大早是不可能有人站在楼下等他的。
于是带着戒心，他跑到能看到宿舍前门的一个窗口往楼下一瞅。
就发现是为郭父亲开车的那个司机。
说实话，卓群其实已经记不清这人的模样了，因为只见过不多的两三次。
但同样黑西装戴墨镜的装束，同样的虎背熊腰，同样横眉立目来者不善的态势。
甚至等在同一棵树下，嘴叼牙签，像债主子一样虎视眈眈堵他的方式。
都能让他能迅速认出，这就是当年那个先把他唬得胆战心惊，才带他见郭父亲的人。
如此一来，出于某种报复心。
卓群就故意换上运动服，脖子上搭上条毛巾。
还拿了自己的拳击手套和防护头盔，才下楼。
结果和上次可完全不一样。
这次见面，被吓了一跳的反倒这个司机。
假保镖当然怕真正的练家子。
这一看卓群那硬朗的身板儿，手拿专业器具满不在乎的样子。
司机就成了见了李逵的李鬼了。
赶紧摘下了墨镜。
不但再无半点嚣张，反而用有点低声下气的态度诉苦，说自己是受领导差遣。
很客气、礼貌的请求卓群能跟他去见一见郭父亲。
显然，此人头脑的灵活性远超他的身体。
这应该就是给领导开车最基本的素质。
而更有意思的是，甚至类似的反差情形，还延续到了卓群和郭父亲的会面。
因为如果按照原有的历史剧本。
本应该是卓群跟着司机来到校外，发现一辆样子比较耀武扬威的汽车停在门口。
而车上郭父亲的作派，也充分显示着他是一个身居高位，有一定财力和权势之人。
好像他是一台空气吸收机，把方圆几公里内的空气掠夺一空。
所以真等到卓群上车后，就会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战战兢兢准备接受老师训斥一样诚惶诚恐。
面对郭的父亲倍感压抑和窒息。
于是最终结果，那就是卓群对郭父亲的一系列问题根本没勇气回答，自信心全灭。
之后哪怕再单独面对郭，也会产生自惭形秽的阴影。
随后经过一番痛苦的思考，就会选择正视现实的差距，与之分手。
但这一次就完全不一样了。
拳击手套这样的道具对斯文体面、气度非常的商人，仍旧能发挥出相当的震慑效力。
卓群一坐上车，那黑黢黢两个拳套一晃荡。
郭那翘着二郎腿的父亲就难以再稳如泰山的坐得安生了。
尽管他掩饰的很好，可对于卓群来说。
仍旧可以发觉他眼睛睁大，和借换腿来掩饰慌张的情绪。
甚至他还因此很不满的瞪了给卓群开门的司机一眼。
可司机也是有苦难言。
因为他一路上想尽办法也没能让卓群把拳套和防具交给他，暂时代为保管。
他已经尽力了。
至于随后也是一样。
卓群并没有让郭父亲喧宾夺主的掌握话题的主动权，有机会掌控谈话节奏。
而是主动的率先开口问候。
“您是郭的爸爸？您好。”
郭父绷着脸点点头，没说一句话。
却故意用近乎无理的眼光长时间打量着卓群，似乎很希望卓群能表现出紧张和局促不安来。
但他失望了。
因为卓群很理解，一个父亲审视女儿的男朋友时的心情。
当初盼着卓长大时，他也曾无数次想象过女儿在婚恋方面会遇到的问题。
所以他毫不介意，而且非常放松的说。
“郭叔叔，实事求是的说，我大概能猜出您找我的意思。作为一个父亲，您需要对自己女儿负责。那么您想知道什么？有什么问题您想问我的，不妨当面直言……”
一直沉默不语的郭父在这一刻，毫无是极其惊讶的。
因为他确实很难想象，这个还没有步入社会的年轻人在面对女朋友父亲的突如其来的盘问时。
竟然连一丝的不安也没有，还能表现的这么坦然和爽快。
他不但情不自禁的再次仔细的望着面前的这个男孩，也对他能够保持镇定自若的原因产生了一丝兴趣。
所以斟酌了一下，他没有直接展开那些会直接攻击卓群自尊的问题。
而是选择了相对温和一点的含蓄方式。
“你和郭交往多久了？”
“不算短，也不算长，如果说是认识的话，大概有三年吧。如果说我们开始谈恋爱，两年多一点。”
“哦，那时间不短了。也就是说，你们一上大学就认识了。其实我去年归国回来，就曾经问过郭有没有谈恋爱，可她否认了。到现在，她也没有对我们承认过。要不是我们自己发现了一些端倪，也许还在被她蒙在鼓里。对这件事，我确实有点伤心，也有点奇怪，因为我的女儿从来没对我们说过谎话，但……”
“叔叔，对不起。如果您是在指责我对郭的不良影响。那我得说，确实是我一直要求郭这么做的。不过这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也是很正常的选择。”
“这还正常？如果你们的交往是正常的，为什么要刻意隐瞒？难道你让一个女孩对他的父母撒谎还无愧于心吗？你这句话让我不能不怀疑你的人品……”
“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您这种不问究竟就横加指责的态度，反倒说明了我们做这种选择的正确。道理很简单，我就是为了防止我和郭的交往，受到来自于您的干预和破坏，才会采取这样的对策。因为不但会让我们不愉快，也会倍感压力。您也不会希望郭的学业受到影响吧？”
气氛滞了滞，郭父发呆的看向卓群，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这样锋芒毕露的态度，当然让他极为不舒服。
他认为卓群在对他炫耀着什么，又或许是一种自大的挑衅。
于是不但在心里给卓群下了结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同时也冷笑了一声。
“这么说来，我是不通人情的恶人。你却能够为郭的学习考虑。是不是我还得感谢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