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我给的,你必须要1
黎明晨曦到来的时候,朝堂上,赵禄落下了传国玉玺。厚厚的一叠罪状,出自侦缉事也是三司会审的结果。这就意味着赵朔的最后一天到来了,一朝人上人的睿王,转瞬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
从这一刻起。他将一无所有。
清梧宫内茶香四溢,清梧宫外重兵防守。
赵禄进来的时候,屏退了所有人。
顺子双手托着圣旨紧跟赵禄其后,一道而来的还有满殿文武,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言。默默的跟着皇帝往里头走。心里惴惴不安。
抿一口香茗,褪去锦绣玄袍,着一身玄青山,却难掩眉目间的森然威严,拂袖间的王者气派。睨一眼行至跟前的赵禄和赵禄身后的满殿文武,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到底还是来了,我已等候多时。”
侍卫军快速包围了赵朔,顺子缓步上前,打开了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睿王赵朔,自恃权位”
“好了。”赵朔起身。指尖的杯盏盖子“咣当”一声落回杯口,发出清晰的脆响,惊得众人眸皆怔,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赵朔。
顺子也跟着愣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付。
这睿王,可是最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
“念最后。”赵朔睨了顺子一眼,一双桃花眸抖开璀璨的琉璃光。倾城容带着缱绻笑靥,那是一种足以魅惑众生的邪肆轻笑。
顺子倒吸一口冷气,这才壮着胆子继续念道,“实乃罪无可恕,按律当斩。朕念及旧恩。特准予全尸,以枭首之刑取而代之。钦此!”
赵禄定定的望着赵朔,由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不是不说,是不知该如何言说。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喊一声皇叔,可所有的话都如鲠在喉,好似不管用多少气力,都无法冲破咽喉。
文武百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也是一言不发。
死寂的寝殿内,落针可闻。
赵朔笑得如释重负,好像卸下了周身重担,脸上洋溢着淡然微笑,依稀间仿佛能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就站在远方朝着他盈盈浅笑,眸若弯月,染尽三月暖阳。
袖中取出一样物件,金灿灿的,那是先帝给予的免死金牌。
毫无眷恋,毫不犹豫,他就将免死金牌以及象征着皇叔睿王的印鉴,悉数放在了桌案上。手中十多万大军,就这样没有半点恋栈,换回此生自由自在。
以后,什么君临天下,什么大权在握,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草民赵朔敬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朔躬身作揖,毕恭毕敬的朝着赵禄,行了一个大礼,“惟愿我皇国泰昌荣,天下讴歌。”
语罢,赵朔直起身来。
赵禄三步并作两步,突然上前抱住了赵朔,“皇叔,谢谢。”
“皇上到底是皇上,也不怕百官笑话?如今我卸下周身荣光,便让这前尘往事都随着这一纸圣谕,就此湮灭!”赵朔拍了拍赵禄的脊背,“以后,你是君,而我只是个平头百姓。你能让天下太平,我会感激你。”
赵禄重重合上眸子,终于放了手,“保重,如果还能回来”
“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赵朔淡淡的笑着,叔侄二人眸光对视,“皇上保重,今生就此别过!告辞!”
文武百官扑通扑通的跪了一地,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都俯首垂头,跪在那里。
赵朔含笑往外走,风过衣袂,翩然轻摇。此生一去,死生不复见。
长长的宫道里,只看见玄袍翻飞,只看见他走得惬意潇洒,头也不回。仿佛出了这囚笼,便是龙归大海,至此可以闲云野鹤,自在的倚栏听风。
身影越走越远,终于走出了所有人的视线,消失在宫道的尽处。
赵禄还痴愣的站在原地没能回过神来,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重复着再重复:走了就这样走出去了。
这座皇宫,外头多少人想走进来,从一开始的东方越,到后来的茂王赵誉,他们打破脑袋想进来,想到独占。却也只有赵朔这样的傻子,从未想过要进来,甚至于一门心思要走出去。
什么皇位,什么天下,什么君王,在他的眼里都不及外头一口自由的空气来得重要。
生就最尊贵的身份,却做着让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决定。
都说权势是毒,染者无药可救。
如今,也有了例外。
头戴斗笠,快马加鞭出城。
“爷,如今去哪?”
“江南。”
元宵佳节。
势力长街上,灯火灿烂。一张张带着各各样面具的容脸,在人群里穿梭,护城河边满是放河灯的男男女女,或笑靥如花,或默默无语,或两相对视,情投意合。
“主子,咱赶紧回去!”低哑的女子声音在人潮里被瞬时淹没。
前面的女子越跑越快,笑声悦耳,“纯儿,你快些,咱们去前面看看。”
“主子,你别跑那么快,奴婢追不上你了。”纯儿疾呼,却被人潮推挤得,再也追不上不远处的女子。等她走出人潮,环顾之下,早已没了主子的身影,那一瞬,纯儿慌了,“主子?主子你在哪?”
天知道,丢了主子是何等重罪,回去之后必得被生生打死才能作罢!
护城河边,摘下脸上的罗刹面具,昏黄的烛光里,那张青涩娇嫩的容脸露出迷人的浅笑,眉目弯弯如月,在这寒意阵阵的夜里,若着了三月暖阳之光,让人望之心暖。几近通透的肌肤,宛若吹弹可破。她仰头望着悬在树上的红莲花灯,抿唇想要拿下来,奈何自己不够高,转身望着身后,却没了纯儿的踪迹。
“纯儿?”她这才慌了神,“纯儿?”
四处人头攒动,哪里还有纯儿。
“纯儿?”拨开人群,她开始往回走。
观灯的人潮,谁知道纯儿在哪。
蓦地,有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拽出人群。
“放开我,你是谁?放开我!”她挣扎着,奈何气力太小,对方是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自己哪里敌得过。可她刚要喊救命,却被他直接抗在了肩头,带出了人群,去了僻静的巷子里。
“瑶妃娘娘。”熟悉的声音,从面具后头传来。
容微怔,闯入视线的是熟悉的脸。
“东方大人?”她仲怔,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吭声。她虽不在前朝却也知道一些事情的,这东方越乃是今试文状元,而后又是金科武状元,可谓是文武全才,皇帝特破格提拔,为当朝将军,统领十数万禁卫军。
东方越早前与她也算有过数面之缘,只不过在她的印象里,还未亲昵到可以手牵着手的地步。
“多谢东方大人。”她躬身行礼,退开一步,毕竟男女有别。
“你和纯儿走丢了?”东方越声音沙哑,那一双灼灼之眸就这样死死的盯着她。
她是谁?
她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瑶妃娘娘薄瑶。
薄家嫡女,荣耀满门。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但如此,如今满朝争议立太子之事,而薄瑶的儿子刚满周岁,如今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是。”薄瑶点了头,不卑不亢,但极力的坚守着男女之防。
巷口停着一辆马车,东方越盯着她浅笑,“既然是走丢了,找回来便是。娘娘贵体,不必在熙熙攘攘中寻找,微臣自当为娘娘寻回。”
“多谢东方大人,本宫在此等候便是。”薄瑶浅浅一笑,眸若弯月,笑靥温暖。
她不是多话之人,温柔似水,便是在宫中也不喜欢争夺。正因为如此,皇帝才格外的娇宠于她。
有奴才上前朝着东方越施礼,东方越道,“去人找回来。”说着,又道,“微臣在这附近有座宅院,娘娘可先行去歇息。”
薄瑶想推辞,可一时间身边也没个人,她是拿着皇帝的令牌,悄悄出宫的。身上没有半点纹银,也不认得回去的路,想想也是没辙了,便点了头道了声谢。
那是座安静的宅院,外头喧嚣不停,宅院内却安静得出奇,似乎连婢女都很少见到,除了看门的管家,好像便没人了。
“大人平素,不喜人伺候?”干坐在花厅里,薄瑶觉得尴尬,只能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心中好奇。
东方越抿一口茶笑道,“这院子本就是我平时想要安静一下,才来的住处。我一个人惯了,也不屑旁人伺候。”
薄瑶点了点头,默默不语的拿起手中杯盏,清浅的抿一口香茶。
“说起来,娘娘于我有恩。”东方越慢条斯理道。
薄瑶蹙眉,不解的望着东方越。
“进京之前,我被仇敌追杀,结果身负重伤。好不容易来了京城,却连吃顿饭的钱都没有。还记得茶馆跟前,是娘娘给了我几个馒头,才让我活了下来。”东方越说起过往之事,竟轻描淡写的掠过,可那双灼热的眼睛,温度始终没有下降,“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娘娘。”
薄瑶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是我第一次出宫,回家省亲,也算是偶然,大人不必记在心上。”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东方越笑了笑,放下手中杯盏,“如今朝中文武皆议论立太子之事,若娘娘”
“不必了。”薄瑶太后摇头浅笑,“当皇帝有什么好?我不要我的儿子当什么太子,他只需安安稳稳的做他的皇子,来日有个封地,平平安安的度日便是。”
东方越蹙眉,“娘娘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
“不想。”薄瑶眉目如月,笑意浅浅,“我只想陪着皇上终老,而后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安喜乐,如此罢了!为何要去争去抢?那些东西原就不是属于我的,我何苦要紧握不放?苦了自己,也害了别人。他们既然想要,那只管拿去便是,与我何干?”
东方越苦笑两声,“娘娘不去争,不代表旁人不会因此而放过你们母子。”
“我有皇上。”薄瑶笑着起身,“皇上待我极好,他说过,此生最爱的便是我。我也说过,此生只忠于君王,永不相负。”
语罢,竟是面绯红,眸中凝着浓郁不散的幸福光芒。
“你信吗?”东方越冷笑,“后宫三千,皇上”
“不,我信。”薄瑶自信满满,“我信他。”
东方越起身,深吸一口气,“皇上近来身子不适,怕是也顾及不了瑶妃娘娘母子。”
“我知道,所以我才悄悄的出宫,否则他总要来盯着我,我如何能出来透口气呢?”她笑着往外走,“对了,纯儿还没找到吗?如果还没找到,大人可否先送我回宫呢?等找到了纯儿,你再把她送回来,好不好?”
他定定的望着她,神复杂,“好。”
薄瑶行礼道谢,可还没出大门,脚下骤然一软,身子重重的靠在了门面上。视线越发模糊,模糊得再也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怎么”她扶着墙想走,却直接瘫软在墙根,气息微促。
东方越俯身蹲下,打横将她拦腰抱起,“我没能告诉你,其实那一眼我便已经深陷。”
推开房门,小心谨慎的将她放置在床榻上,凉薄的吻顺势欺上她柔软的朱唇。唇瓣绵柔,带着少许摄人的甜蜜,如他想象中的一般美好。
她想推开他,却奈何手脚无力,所有的声音卡在咽喉里,她哭着想喊出来。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我能让你的儿子,当上太子。”指尖微挑,腰带尽落,顷刻间衣衫褪尽,香肩美人,白皙如玉的肌肤,触手若凝脂般幼滑。
吻上她的眉眼,吻过她的鼻尖,将他的吻落在了她身上的每个角落。略显粗粝的手掌,抚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最后极为怜惜的抚上了她的禁地。
她摇着头,泪如雨下。
薄弱的理智在告诉她,必须挣扎。
可无力的感觉在提醒她,她已是绝境。
当身体与身体交合的那一刻,她泪流满面,终于发出了低哑的嘶喊。
身下的女子,柔软的美好,让他欲罢不能。他只要一想起皇帝在她身上贪婪的迷恋,迷恋属于她的美好,东方越便觉得怒火中烧,瞬时加快了进程。
他在御花园见到站在花丛中的她时,整个人都是振奋的,可听到她是皇帝最宠爱的瑶妃,他又是愤怒的。与皇帝争女人,显然是一种自寻死路的念头。
可他真的这样做了,做得天衣无缝。
薄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死过去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的骨头如同被人拆散了架一般,疼痛得连下床都困难。床褥上斑驳的印记,那是她生命中所有的污点来源。
有泪滑过冰凉的面颊,无声无息的落下。
她下意识的用被子裹紧了自己,木讷的望着从门外进来的东方越。在东方越的脸上,洋溢着一种令她厌恶至绝的笑容,璀璨得让她恨不能上前,撕破他的脸。
外头的天,已经亮了,她在他的宅院里留了一夜。
这一夜,宫里找她已经找翻了天,如今城内到处都是皇帝派出的禁卫军。皇帝在找她,可她泪越发汹涌,她狠狠的剜着眼前的男子,恨不能一刀杀了他作罢!围讨来亡。
东方越将衣裳奉上,“我送你回去。当然,如果你不愿回去,我也有办法藏住你。”他笑得微凉,“我知道,帝王的宠爱充满了诱惑。但他此生不可能只爱一人,而我能做到。如果你喜欢帝王之爱,终有一天,我也能给你。”
薄瑶一言不发,身上满是瘀痕,这般回去皇帝一定会发现。
他这是在逼她留下,可是她也不是傻子。
当着东方越的面,薄瑶不声不响的穿好衣裳,面迟滞的往外走,她要回去!回宫去。宫里有她深爱的帝王,深爱的儿子,深爱的一生幸福。
东方越是亲自送她上车的,一直护送回宫。可就在马车即将停下来的那一瞬,薄瑶突然从马车内滚了出来,直接翻下了马车,身子如滚轮一般的撞出去。
人惊马惊,东方越更是第一时间飞身下马,直接将薄瑶抱起,“娘娘?”
薄瑶跳下他的怀抱,一把推开他,捂着生疼的肩头亦步亦趋的走在宫道上。
“大人?”心腹上前。
东方越摆手,示意他莫要多言。
这一摔,她身上的淤青有了出处,对着皇帝也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没想到在温柔的皮面之下,藏着如此倔强的一颗心。
唇角微微溢出浅笑,东方越深吸一口气,“既然人送回来了,去皇帝那通传一声。”语罢,东方越掉头就走,没走两步又回头望着渐行渐远的倩影。
你要的,我都可以给。
你要帝王之爱,我就给你帝王之爱。
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要你在我的身边。
薄瑶回去的时候,身上带着伤,但所幸她那一摔所有人都看见了,是故也没能引起皇帝的怀疑。薄瑶只说自己与纯儿走丢了,一个人不知道回皇宫的路,便寻了一处客栈住了下来。
皇后派人去调查的时候,那客栈的店家与小二竟也口径一致,说是当夜薄瑶便住在这儿,别无他人探访。
如此一来,谁也没借口。
皇帝一句,回来便好,胜过了一切。
而对于东方越,谁都不会起疑。一个文武双全,忠君爱国,深的皇帝信重之人,怎么可能另有他想。只不过后宫的妃嫔乃至皇后倒是别有所想,想着这么一来东方越是否就站在了薄瑶这一边?
一时间,后宫妃嫔对薄瑶可谓是视如眼中钉。
早前她就分了皇帝对众人的宠爱,如今更是了不得。
事关国本,谁都不想错失这个机会。
你不去争,并不代表别人也不想要。
你不去害人,也不代表别人不会想要害你。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奈何?
皇帝的身子似乎越来越差,以前偶尔还能上朝,如今却是久卧病榻。身为睿王的赵朔日日进宫陪王伴驾,也只有赵朔进宫时,和薄瑶来时,皇帝才能高兴一阵。
谁都知道皇帝心头有三宝,睿王、瑶妃、天下好。
“皇兄的身子一直不见好,臣弟想着能不能广招天下名医,来为皇兄诊治?”赵朔年岁虽小,个头却比一般的男孩子都要高出许多。极好的五官容貌都随了她母亲,清秀得如同女儿家,一番唇红齿白,眉目间自成风流,教人欣羡不已。
皇帝靠着床柱笑了笑,“你说怎样那便怎样。”
“皇上!”太监总管低语,“这民间的大夫大多是粗人,皇上龙体贵重,岂能让这些人瞧病?若是瞧不出来倒也罢了,怕就怕他们弄出个什么古怪名堂。”
“放肆!”赵朔冷嗤,“我与皇兄说话,关你这奴才什么事?给我滚出去。”
听得这话,皇帝也跟着蹙眉,“没听到吗?睿王让你滚出去,你还不滚出去。”
太监总管急忙行礼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这就滚。”说着,急急往外退。
“慢着。”皇帝轻咳两声,“睿王说滚,你没长耳朵吗?”
闻言,太监总管一怔,愕然望着赵朔。抿唇一脸委屈,咬咬牙如死鱼般躺在地上,而后打着滚的往外翻滚出去。
“皇兄?”赵朔笑问,“这事交给我如何?”
“你小小年纪,就喜欢结交江湖人士,无心朝政。”皇帝轻叹一声,“朕都不知道是好是坏。”
“皇兄知道的,臣弟不喜欢朝中大臣,一个个板着脸,不是阳奉阴违,就是倚老卖老说官面文章。臣弟希望外头的人,说话不好听,可也不会拐弯抹角。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不强人所难,也不会强自己所难。”赵朔笑嘻嘻的为皇帝削苹果。
皇帝望着他,又是轻叹一声,“你说当日若不是你在父皇的遗诏上戳了个洞,这皇位”
“这皇位我也会让给皇兄。”赵朔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母妃冤死在宫里,所以我不喜欢这儿。父皇虽然疼我,可这江山我不稀罕。好在有皇兄替我挡着,我何乐而不为呢?”
皇帝无奈的笑着,“宫中最忌耿直,需谨言慎行,要知道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话到嘴边,心中留三分,口中留三分,而后脑子里还得留三分,方能出口。可你这性子,何时能改?”
“天塌地陷的时候,许是能改。”赵朔抬头见着薄瑶抱了赵禄进门,便跟着起身行礼,含笑道一句,“参见瑶妃娘娘。”借机打断了皇帝的话,“瑶妃娘娘再不来,我这耳朵都要长茧子了,皇兄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如今娘娘来了可好,皇兄这儿就交给娘娘了。”
说着撒腿就跑,“皇兄好好休息,臣弟改日再来。”
皇帝蹙眉轻咳,“臭小子,你慢点!”
薄瑶笑了笑,“皇上对睿王,还真是手足情深。”
皇帝握住薄瑶的手笑道,“朕也就这么一个同胞弟弟,何况朕有今日,都是他给的。人,当有心方为人,否则与畜生何异?”
闻言,薄瑶心头微微一窒,下意识的缩了手。
第272章 我给的,你必须要2
皇帝笑了笑,容微白,“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闻言,薄瑶浅笑着摇头,将赵禄放在地上。赵禄已经可以扶着床沿,颤颤巍巍的走了。边走还边顾自呵呵的笑着。看上去格外高兴。
“等禄儿再长大些,朕就立他为太子。朕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怕就怕若是朕就这样走了,你和禄儿便没了依靠。”皇帝握紧她的手,“如今天气寒凉,多穿些。你手这样凉。小心冻着。”
薄瑶噙着泪,“皇上说过的,此生不负。臣妾亦当如是,皇上在哪,臣妾就在哪。皇上万岁,怎么可能舍得臣妾呢?”
皇帝笑道,“你看你,说句话便当真了,朕只是说万一。如今朝廷上。一个个都指着朕立太子,朕也知道后宫那些女子都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可不管怎样只要朕不信,你就是朕最喜欢的女子。禄儿是朕最疼爱的幼子,来日朕也期望着,他能成接替朕的位置。”
“朕明白,帝王虽然人称万岁,可世间何曾真的有过万岁之身。朕必得为你们计深远,免得将来你们走了前朝那些太妃皇子的下场。”
“皇上?”薄瑶哽咽,有话在喉,却怎么也吐不出。这些日子,她想坦白。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如何说?
如何能说?
如何敢说?
“朕能坐上皇位。是因为父皇年纪朕的母妃,疼爱老九的缘故。父皇钟爱老九的程度,你应该有所耳闻。所以迄今为止,朝堂上的那些老臣还都觉得朕的皇位,来的不明不白,名不正言不顺。”皇帝伸手轻柔的将薄瑶揽入怀中,“这些都无所谓,无碍朕与老九的手足之情。”
“老九的骨子里是很犟的一个人,不会轻易的服软。他要做的事,除非是他自己放弃,否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父皇知道他的心思,所以从始至终父皇都没告诉他,皇位是留给他的。”
薄瑶的羽睫骇然扬起,身子微微一颤,“皇上?”
“也真是,跟你说这些做什么?”皇帝扳直了薄瑶的身子。“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禄儿,剩下的交给朕来安排就是。”
“皇上?”薄瑶突然落泪。
“身子是朕自己的,朕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倦怠的脸上泛着苍白的死灰,“朕累了,你陪朕一会。”
薄瑶重重点头,让皇帝将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别过头默默拭泪。
过了片刻,外头传来太监总管的低唤,“启禀皇上,东方大人求见。”
听得东方越三个字,薄瑶整个人瞬时神经绷紧,面刹那间难看到了极点。
皇帝睁开睡意惺忪的眸子,微微撑起了身子,“瑶儿,你先带禄儿回去!朕有要事相商。”
“是!”薄瑶起身,教奶娘抱走了赵禄,抬步便往外走。
迎面逢着东方越时,也只是低头擦肩而过。她想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他不这样想。占据了第一步,就会想要更多,更多的更多。
回到自己的寝宫,薄瑶佯装不舒服,让底下人都退了下去,顾自一个人静静的待在寝殿内。她想着,那件事到底该不该跟皇帝说?
皇帝待她这样好,几乎是掏了心的,可她面对着皇帝,只觉得内疚,只觉得自惭形秽。
她就这样坐着,也不知坐了多久,忽听得后窗有动静,还不待她回过神,骇然听得熟悉的声音,“你这是在等我吗?”
身子陡然僵住,薄瑶惊惧得浑身剧颤,“东方越,这是皇宫大内,你别乱来。”
“这话,该我提醒瑶妃娘娘。这是皇宫大内,你可别乱喊。”东方越笑得凛冽,缓步走到她身后,温柔的圈住了她的脖颈,低头**了她的耳垂,“怎么办呢?只想敲骨吸髓,只想拆骨入腹。看你陪在皇帝身边,你可知我心头有多痛。”
薄瑶骤然回过神,想要挣脱,却被身后的东方越抱得生紧,“嘘别闹,外头好多人听着呢!你要是喊救命,外头的人冲进来,咱们就一起死。”
羽睫陡然扬起,薄瑶几近切齿,“卑鄙,无耻,下流!”
“这声音都好听极了。”唇瓣辗转停留在她的脖颈处,光滑细腻的脖颈,眷恋迷恋,如此的让人不舍,“你放心,这皇宫只要有我在,你就能安然无恙。”
手,已经恰到好处的解开了她的腰封,衣衫瞬时滑落。
身上一凉,薄瑶快速伸手挡住胸前风光,“东方越,你够了!滚出去!”她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突然挣开了东方越的束缚,快速急退。猩红的眸子,狠狠盯着眼前的东方越,眦目欲裂。
东方越也不慌,不紧不慢的褪去自己的外衣,如同自己家中一般惬意自如,“这样出去,娘娘与微臣私通的罪名就再也卸不掉了。”
下一刻,他脚下生风,快速近至跟前,直接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薄瑶压在了床榻上。
覆雨翻云鼓掌间,巫山**枉断魂。
东方越是文武双全之人,无论是爆发力还是持久力,都可以想象。薄瑶身子柔弱,哪里经得起他如此折腾,等到事毕,早已奄奄一息。
指尖抚过她精致的脸庞,东方越吻上她的朱唇,“乖乖的休息,我改日再来。”
事毕拂衣去,深藏行与迹。
于是乎这样的事,每隔三两日便会发生一次,薄瑶甚至在枕头底下藏了一把匕首,却奈何始终没有机会。因为还不待她拔出匕首,东方越已经折腾得她没了气力。
便是想死,也不能。
只是薄瑶千算万算,没能算到的是后宫里的手段。她事后都吃了避子药,也因为这避子药,终究纸包不住火,给她惹下了滔天大祸。
“娘娘最近是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样子?”纯儿诧异。
纯儿是跟着薄瑶从小一块长大,而后一块入宫的,自然较为亲厚。
薄瑶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两日总觉得浑身乏力,倦怠得很,也不知是何原因。许是最近事多,有些累着了,你去让御医过来一趟,给我开些安神静心的药便是。”
纯儿颔首,“奴婢这就去。”
哪知不单单是御医来了,皇后与众妃嫔也跟着来了薄瑶宫中,那阵势显然是了不得的。皇后面目皴黑,好像是动了真格的。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诸位姐姐!”薄瑶慌忙行礼,在宫中,她也算是中规中矩的,从不敢僭越分毫。如今见着这派头,心中已然察觉了异样。
皇后往殿内这么一坐,各妃嫔便嚷嚷开来,让御医赶紧给薄瑶诊脉。
薄瑶心虚,自然有些畏缩。
奈何皇后在场,她也是没了主意。只期待着可别处什么乱子,否则自己这条命怕是要折在今日了。这皇后和后宫众人盯着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早就想要她这条命,如今若真的逮着什么空子,还不落井下石?
御医一诊脉,山羊胡子都跟着颤了颤,一下子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谁不知道,皇帝如今病着,敬事房也一直闲置着不敢安排侍寝。
“如何?”皇后徐徐起身,眉目森冷如刃。
御医连磕两个头,“微臣不敢!”
“说!”皇后狠狠的剜了薄瑶一眼。
御医战战兢兢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瑶妃娘娘已有月余身孕。”
薄瑶愕然,“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是不可能。”皇后冷笑,“皇上病着,敢问瑶妃妹妹,这身孕出自何处啊?”
这一问,几乎是让薄瑶不打自招了。
宫内的奴婢奴才跪了一地,都大气不敢出,薄瑶只能佯装镇定,“你们都想要我死,不是吗?御医,你还不说实话,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你就不怕皇上摘了你脑袋吗?”
御医连连磕头,“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实话实说,绝没有弄虚作假。”
“再去请御医过来。”皇后可不怕把事情闹大,但也要顾及皇家颜面,否则事情出在她的后宫,她也不好跟天下人交代,“悄悄的,暂时不许惊动皇上。”
“是!”一声应承,接二连三的御医往薄瑶宫中赶来。
所得到的结果可想而知,薄瑶有孕。
也是在那一刻,薄瑶才明白过来,不是御医作假,是自己喝的避子药有假。很早之前,皇后的人就盯上了自己的避子药,或许从那时候起,自己的避子药就已经被人偷偷的替换掉了。
所以现在薄瑶身子微颤,所以现在她极有可能是真的有孕在身。
怀了东方越的孩子?
“来人,把这贱妇给本宫拿下!”皇后一声令下,薄瑶便已逃无可逃。皇后居高临下,“待本宫禀过皇上,再行处置你这贱人。看好她,这消息不许外泄,否则皇上怪罪下来,都提头来见。”
语罢,皇后拂袖而去。
薄瑶已经瘫软在寝殿内,房门关闭的那一瞬,她便知道自己此生就此毁了个干干净净。纯儿等人早已被控制,她现在想要向外求援,也是不可能了。
皇上不会再相信自己,因为腹中这块肉,已经是最好的负心罪证。
她背叛了皇帝,背叛了皇帝的宠爱,背叛了皇帝与自己的承诺,背叛了自己的身心,换来了肚子里的这个孽种。
狠狠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她想把孩子打下来。
可是薄瑶突然怔住,现在若是把孩子打了,那就更说不清楚了。而且若她万一死了,岂非百口莫辩,连跟皇帝解释的机会都没了?
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泪流满面的望着紧闭的房门,心如刀绞,疼得无以复加。
宫里的消息,在传到皇帝耳朵里的同时,就已经传到了东方越那里。
“没想到师弟还关心皇帝后宫之事,难不成这孩子的经手人,便是师弟你?”眉目妖娆,长长的眼线拖拽至鬓发处,睫毛半垂着。素白无血的脸上,精细的五官极尽妩媚之能,仿佛只一眼便能勾魂摄魄。
染着蔻丹的指尖,轻轻的在桌案上划出细细的划痕,刺耳的声响,让人整颗心都为之缩紧。
东方越深吸一口气,“师姐乃江湖第一人,坐拥百花宫,我高攀不起,难不成还不能心悦她人?”剑眉横挑,冷峻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你看中她,莫不是因为她的名字里也嵌了一个瑶字?一字之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她是谁?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百花宫宫主瑶姬是也!
音落瞬间,瑶姬身形一动,已然近至东方越跟前。
东方越抄手,直接将她揽入怀中。
瑶姬先是一怔,而后笑靥如花,低柔妩媚,“师弟是不是太想我了,所以如此饥不择食?”
东方越低眉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脂粉微香,勾唇笑得邪肆张狂,快速**她精致的耳垂,“我这条命暂时还不想交给师姐。”
瑶姬低吟浅喘,回应着在他的胸前,以指打着圈,“师姐我,也舍不得采了自己的唯一师弟。何况,我这样喜欢你,也想多留你在身边做个伴。”
“多谢师姐。”东方越吻上她的脖颈,“那就有劳师姐了,我这厢先去处理事情,否则一旦人尽皆知,师姐怕是要为我收尸了。”
“有百花宫在,我看谁敢!”瑶姬笑得娇眉至绝,伸手抚过他的面颊,眸中璀璨流连。
东方越松了手,勾唇似笑非笑,“在府中等我,我很快回来。”
语罢,他没有回头,直接拂袖而去。
瑶姬轻吮指尖,举止轻挑撩人,笑得绝妖娆。
宫中。
皇帝大为光火,皇后言辞凿凿,御医更是拿性命担保。薄瑶有没有可能怀孕,皇帝自己最清楚。如今怀孕月余,那就意味着绝不可能是自己的骨肉。
可薄瑶是谁?
那是自己最宠爱的妃子,入宫伊始便得了盛宠,一路擢升。生下皇子之后,更是破格提升为瑶妃,一跃为四妃之一,甚至于皇帝还打算立赵禄为太子,让薄瑶荣享贵妃之尊,屈居皇后一人之下。
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突然被全部颠覆。
皇帝的爱成了毒药,妃嫔的荣享成了不可饶恕之罪。
“把她带来,让她来见朕。”皇帝怒不可遏,急咳不止。
皇后暗笑,朝着身旁的奴才一声冷喝,“还不快去?”
殊不知,东方越已经悄然无声的进了薄瑶的寝殿,此刻的薄瑶,脆弱得犹如温室里的花朵,只要接触外头的冷空气,就会折损死去。
“瑶儿?”一声低柔浅唤,东方越快速蹲下身子。
薄瑶瘫坐在床边,半合着双目,面如死灰。
听得呼唤,薄瑶倦怠的睁开眸子,神情呆滞的瞧了东方越一眼,而后照旧不理不睬的垂着眼眸。
“你还好吗?”他问。
她不语。
指尖轻柔的滑过她的面颊,她微微避开,“拜你所赐,你满意了?”
伸手抚上她的小腹,东方越笑了笑,“这里,有我的孩子?”
“很快就没了。”她冷笑。
“我知道。”东方越突然将一枚药丸塞入薄瑶的嘴里,薄瑶不慎,一下子滑入咽喉。
“你”她愤恨的盯着他。
东方越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皇帝舍不得杀你,我更舍不得。”可这话刚说完,薄瑶却觉得肚子开始剧烈的疼痛。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她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东方越,你到底要做什么?好痛!你”
“没什么,会有些疼,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我的孩子必得活着,谁要孩子的命,我就要谁死。而我的孩子,也只能由你所出。你别指望能告诉皇帝什么,这宫里到处都是我的人。我也不妨告诉你,皇帝的命也在我手里。”
薄瑶愕然盯着他,额头薄汗涔涔而下,“你、你说什么?你对皇上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能不能活着,就看你能不能保住我的孩子。就当是你,喝避子药的惩罚。我东方越想给的,你必须要。”东方越深吸一口气,“你放心,那些人活不长久,我早晚都会替你一个个都收拾掉。”
“你别伤害皇上,别动他!”薄瑶几近切齿,“别伤害他。”
“晚了,不过看在你的面上,我会留着赵禄。”东方越笑了笑,“好歹,也是你的骨血。”
“禄儿?”香汗沿着脸颊缓缓而下,薄瑶只觉得脊背发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都在逼我!”
蓦地,东方越骇然瞪大了眸子,一道寒光掠过,他下意识的撒手松开薄瑶,身子就势一撇,却是一声低沉的闷吼,揭开了他此生所有杀戮的序幕。
短刃落地,薄瑶红了眼眶,看着鲜血从东方越的两股间源源不断的涌出。
刺目的嫣红,说不出痛快,只让她感受到了彻骨的惊恐。
东方越面惨白,疼痛得翻滚在地。
那样一样武功高强的男子,此刻竟也是最疼不过男人根,他是绝没有想到,柔弱如薄瑶这般,也能挥刀相向。只是一瞬疏忽,造成了一生永远无法弥补的生理缺陷。
薄瑶笑着,笑得泪流满面,手上染着他的血,直视他眦目欲裂的狰狞容脸,“东方越,我恨不能吃你肉和你血,我与你势不两立。”
门外传来骚动,东方越强忍着剧痛勉力起身,鲜血染红了裤管衣摆,这个时候他安排的人不可能赶到,为何会提前?围土岛巴。
却传来赵朔的怒喝,“你们都闪开,谁敢拦着我,我就让皇上杀了谁!瑶妃,你给我出来!”
赵朔提脚踹门的时候,东方越刚好翻窗而出,鲜血滴落在窗棂上。入目是满地的鲜血,以及倒伏在地痛苦挣扎的薄瑶,委实惊了赵朔。
“这是”短刃上有血,但好像不是薄瑶的血。
可薄瑶的脸苍白,看上去似乎很痛苦。
赵朔一犹豫,便听得外头有太监疾步而来,乍见此情此景忙道,“快传御医。”
“王爷,这是后宫,您看”来的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
赵朔冷哼,“后宫如何,我还瞧不上这些庸脂俗粉,皇兄对她这样好,她竟然也敢干出这等龌龊之事。皇兄能饶她,我也不饶。”扫一眼窗棂上的血迹,赵朔疾步离开。
太监总管瞧一眼身边的人,快速关上了门窗,而后走到薄瑶跟前,小心翼翼的捡起了地上染血的短刃收入袖中,笑吟吟的望着薄瑶,“瑶妃娘娘这又是何必呢?”
薄瑶愕然,“你你做什么?”
有奴才上前,取出袖中隐藏的血包,三下五除二的倒在薄瑶的身上。浓烈的血腥味,让薄瑶腹内翻滚得厉害,想吐却吐不出来,一张脸白得更是吓人。
“娘娘放心,一切都会顺遂。”太监总管含笑起身,一张满是脂粉的白脸,笑得诡谲阴冷。
御医进了寝殿,出去的时候底下人都端着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外头传言,瑶妃娘娘小产,孩子没了。也只有薄瑶自己知道,东方越的药根本没有伤及孩子,只是让她腹痛如绞,肠胃不适罢了。可外人看上去,她疼痛难忍,血流满地,这孩子确实是保不住的。
同行的妃嫔也是亲眼所见,眼见为实。
那一瞬,皇帝总算信了薄瑶的不忠之行。薄瑶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入了冷宫。到底,皇帝还是舍不得杀她,能留她一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那头,东方越晕倒在自己的府邸,浑身是血。
醒来之后,已经彻底失去了男人的资本,命根损伤太重,难以保住。最后的结果是,从今往后,与宫中的太监无异。
所有的血迹到了宫道尽头便消失无踪,赵朔蹙眉望着脚下的血滴,俯身蹲下沾了少许血迹,心道:是刚留下的,前头是车辙,应该出宫了。
赵朔起身,眯起眸子顾自低语,“能随意出宫的朝中大臣没几个,看样子是个人物。”思及此处,赵朔抿唇皱眉。小小年纪,一双桃花眼里若下了一场桃花雨。透着染血的嫣红,一眼惊心。
回眸望着烟锁重楼的宫阁殿宇,竟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他知晓薄瑶之事对皇帝必定有所打击,然让赵朔没想到的是,皇帝竟直接吐了血。这一口血吐出,皇帝直接陷入了半昏半醒的程度,身子每况愈下,朝上朝下,人心惶惶,众臣揣度非议。
第273章 我给的,你必须要3
赵朔也未能想到,皇帝的病会这样重,这一病,朝中连个主政的人都没了。(好看的棉花糖-.幽阁以至于皇帝醒来时,便即刻召集了文武百官,赵朔临危受命。得皇帝免死金牌一面。皇权特许,可先斩后奏。
皇朝无监国之人不可,龙无首不行,赵朔虽不是皇子,但也是皇帝最信任之人,先帝最宠爱之子。皇帝没立太子。由赵朔监国也算马马虎虎过得去。
朝中一些老臣,也唯有赵朔这样名正言顺的身份,才能镇得住。
在赵朔跟前,这些个倚老的都无处卖老。
赵朔掌权的同时,也悄无声息的揽了不少江湖中的奇能异士,毕竟得做两手准备。自己是无心皇位,但不代表后宫和前朝不会有人联手兴风作‘浪’。尤其是那些血迹,如今还在赵朔的心头徘徊不去,这血是谁的。估‘摸’着谁就是与瑶妃‘私’通之人。
东方越数日不朝,赵朔心里犯了嘀咕。
“王爷,瑶妃娘娘去了冷宫,这小皇子”李焕蹙眉。
教年纪,李焕年长,又是与赵朔一道拜师学艺的,算是同‘门’师兄弟。李焕为人耿直,也够忠心,是故赵朔对其十分信任,虽为主仆却亲如兄弟。
“以后禄儿就跟着我。”赵朔道。
李焕犹豫,“这不太好吧”
“禄儿到底是皇兄的骨血,是皇兄最疼爱的儿子。‘交’给谁我都不放心。何况后宫那些人岂能善待于他一人做事一人当,母亲受罪。稚子无辜。”赵朔一声叹,负手而立时,眉目间英气‘逼’人,“再者,我也怕有人会拿禄儿做文章。”
“这话何异”李焕不解。
赵朔眯起眸子,“还不懂吗瑶妃至今没能说出‘奸’夫是谁,这其中难道不是有什么缘故吗要么是‘蒙’了心,打错了主意,要么是有把柄落在旁人手中。我如今带着禄儿,便可免去了瑶妃的后顾之忧,若她还有些良知,想来也能道出一二,你改日有空去问问。”
想了想,赵朔又道,“对了,我要找的人。可找到”
“鬼医辛复便在睿王府。”李焕俯首。
赵朔颔首,“走,现下便去看看。皇兄病得怪异,御医久治不愈,以至于到了如此地步,我总觉得其中大有文章。‘药’渣和那日吐出来的血,可都留着了”
李焕点头,“王爷放心,按照王爷的吩咐,都悄悄留下,没有惊动任何人。”
“极好”赵朔加快了脚步,“让‘奶’娘带着禄儿,以后我走到哪儿,便跟到哪儿,不可有意外。我不想旁生枝节,也不想教人钻了空子。”
“是”李焕疾步跟上。
薄瑶入了冷宫,皇帝始终舍不得杀她,到底是真爱还是假慈悲,也就只有皇帝自己心里清楚。身为帝王,若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件很困难的事。时事不允,身份地位也不许,可若真动了心,也只能强忍着。
皇后一句“好生照顾”,换来了薄瑶在冷宫中生不如死的生活。
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这是她所有的资本。
她想出去,出去见皇帝,可冷宫大‘门’紧闭,她根本不可能走出去。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落井下石的人,大有人在。
来的是四妃之一的淑妃。
淑妃带着人进了冷宫,冷宫四下的奴才谁敢吭声,只能远远的避开,放任薄瑶落在淑妃的手中。
“皇上舍不得杀你,本宫也舍不得。”淑妃笑得魅‘惑’,“你瞧瞧,这张细皮嫩‘肉’的脸,换做是谁都得护在掌心里。偏生得人就是贱皮贱‘肉’,好端端的妃子你不做,要去与人‘私’通。”
音落瞬间,淑妃陡然冷了脸,“既然是不要脸,那本宫便教你知道,什么才是肮脏。拿上来,好生伺候着瑶妃娘娘”
薄瑶瞪大了眼眸,剧烈的恶臭连淑妃自己也跟着捏了鼻子。
“娘娘,咱家主子念着您在冷宫吃不好穿不暖,所以特意让奴才们去御膳房给你找了好东西,也好补补身子。”姑姑拎着一桶潲水上前,“您瞧瞧,咱家娘娘对您可是一片好心,麻烦您一口不落的,都给喝下去。”围吗记圾。
“这是馊水,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我要见皇上,我要见”还不待薄瑶挣扎,已有奴才强行将她按跪在地上,水瓢舀起恶臭的馊水,不断的让薄瑶的嘴里灌。
恶心的味道,是薄瑶此生都不会忘记的。
从头至尾,她都被按在那里,强行灌了馊水。
到了最后,连淑妃自己也看不下去了,嫌弃的甩着帕子快速离开。
薄瑶无力的瘫软在地,一口皆一口的吐着,伸手抠着咽喉,只想把肚子里的馊水都抠出来。(棉花糖 提供Txt免费下载)一张脸,如死灰般的惨白。
她宁可就这样死在这儿,也不想再受永无止境的侮辱。
“娘娘”熟悉的声音,那是她陪嫁,是方英。
“娘娘”方英哭着冲上来,小心翼翼的搀薄瑶坐起,“娘娘你怎么样”
“杀了我吧”薄瑶一声歇斯底里的痛哭,“杀了我吧”
“娘娘,宫中的奴才都被灭口,奴婢是逃出来的。皇上把娘娘打入冷宫,奴婢便悄悄的跑到了冷宫里。娘娘,咱要活着,您想想小皇子,他才一岁,若是落在了后宫娘娘们的手里,那可是必死无疑啊娘娘”方英泣不成声。
“禄儿”薄瑶此刻的模样,已然不是“狼狈”二字便能说的清楚的。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几乎到了癫狂的境地。
“我的禄儿我的孩子”薄瑶死死的抓着方英的胳膊,“我是冤枉的,我没有背叛皇上,我没有可是我百口莫辩我不能说我肚子怀着的是东方越的孩子,他会杀了皇上,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方英,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方英抱紧了剧颤的薄瑶,“娘娘,如今咱们要想活着,也只能靠着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了。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只要还有一口气,报仇雪恨都不在话下。娘娘很聪明,从小老爷就说娘娘聪慧,这才送入宫中。娘娘您好好想想,咱们是不是可以有别的办法”
薄瑶迟滞的倒伏在方英的怀中,脑子里满是赵禄哭啼的声音,身为母亲,最舍不得的当然是孩子。她的孩子会怎样后宫的‘女’子各个都心狠手辣,保不齐会会对付自己的禄儿。
没了母亲的保护,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把怒气牵连到自己的儿子身上
后宫,母凭子贵,子凭母贵,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
伸手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薄瑶半垂着眉睫,定定的望着自己的腹部,“那我就拿这个孩子,去换自己的儿子。”
“娘娘”方英微怔。
薄瑶敛尽眸中光芒,口‘吻’冰冷入骨,“我恨这个孩子,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这块‘肉’造成的。如果不是这孩子,我何至于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东方越,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我今日所受的痛苦,我都会百倍千倍的从你身上讨回来。此生不报此仇,我薄瑶誓不为人。”
冷宫的日子从来都是最长的,日最长,夜最冷。
什么都要自食其力,还外带着那些妃嫔时不时的来耀武扬威。因为她刚刚被打入冷宫,这些事情自然会多一些。
淑妃带来了馊水,丽妃带来了一车的马桶,薄瑶什么都忍了,和方英一道日夜刷马桶。恶臭与肮脏占据了她所有的日与夜,可那又怎样,她外头还有个儿子。
盯着那扇紧闭的冷宫大‘门’,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走出去,走出这人间炼狱。
东方越养了足足一个月的病,可惜从此以后再也不能人道,算起来,这也是他咎由自取。如今除了薄瑶肚子里的孩子,他已绝嗣。
也是从那一日起,东方越很少再笑,整个人‘阴’冷彻骨,变得更狠更绝更残忍。
“你如今有什么打算”瑶姬看一眼站在院子里的东方越,口‘吻’低沉。
东方越面无表情,“我失去的,都必须加倍的讨回来。”他回眸冷睨瑶姬,“在她生产之前,别让皇帝死了。”
“为何你非得等到她生产之前”瑶姬走下台阶,“只要你开口,我的毒一定能让皇帝更痛苦万分。他的‘女’人让你我就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宫中戒备森严,你别胡来。”东方越冷道,“我还在‘操’练兵马,现在还不是时候。何况睿王太聪明,听说鬼医去了睿王府。”
“鬼医那老家伙真是多管闲事,可惜啊他在江湖上威望甚高,当年我爹还受过他的救命之恩,这事我怕是不能替你解决。不管辛复当初是有心还是无意,上头留下的话总该遵守的。百‘花’宫虽是歪‘门’邪道,可我瑶姬素来言而有信。”瑶姬的指尖轻柔的滑过东方越的脸颊,似乎断了命根之后,这东方越的皮肤是越发的光滑细腻了。
不但如此,原本的冷峻刚毅如今竟有了少许邪魅蛊‘惑’的柔媚之态,想来对男人而言,那东西还真是阳气所在。阳气泄了,这男子便如‘女’子般娇媚起来,真是了不得。
东方越一把握住她不安分的手,眸‘色’猩红如刃,“哼,查出来又如何我所关心的是,辛复能不能解你的毒”
“那可就难了。”瑶姬冷笑两声,“那可是百‘花’宫第一奇毒,百‘花’寒。除了我百‘花’宫的独‘门’内力,无人可解这样的剧毒。就连你,也不可能。你我所习的武功路数不同,男‘女’‘阴’阳有别,当中奥妙也不必我细说了。”
“那便无恙。”东方越冷哼,“纵然睿王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看着他的兄长,慢慢的死去。痛苦的死去,永远的闭上眼睛。”
瑶姬轻笑两声,“那冷宫的‘女’人呢来日她生下孩子,你还打算留着她吗”
“你想怎样”东方越剜了她一眼。
“想怎样”瑶姬陡然凝眉,突然掰断了身旁林木的斜枝,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说过,我要的东西若然得不到,旁人也休想。当年你偷了我爹的秘籍,叛出师‘门’,如果不是我在我爹跟前求情,你还有命在吗如今你文武双全,名利双收,怎么就想翻脸不认人”
东方越冷嗤,“我如今已是这副模样,你还肯跟着我就不怕你那些百‘花’宫‘门’人,笑话”
瑶姬定定的望着他,“没人知道你的存在,你一早就离开了师‘门’,我百‘花’宫的人压根不知道还有你这个师叔的存在。她们要笑便笑吧,我瑶姬什么风‘浪’没经历过”
“若大业可成,必与你举杯共饮,白发齐眉。”东方越勾‘唇’,这样的似笑非笑,竟突生一种魅‘惑’众生的错觉。
瑶姬似乎很受用,笑‘吟’‘吟’的伏在他的怀里,“东方越,我信你,你最好是说真的。否则,我会把你的心掏出来,当着你的面一口一口的生吞。”
她是言出必践之人,他自然心知肚明。
“听说你最近在研制一种毒,能让人神志不清产生幻觉”东方越垂眸望着怀中的‘女’子。
瑶姬笑了笑,“连你都很好奇吗”
“当然。”东方越毫不避讳。
她抬头望着他,笑得诡谲而妖‘艳’,“这毒加入了一种叫活人蛊的东西,人吃下去会产生幻觉,最后发狂发疯,把自己当成猎物,一口一口的把自己吃掉。吃的时候,人是完全清醒的,可就是控制不住,到了‘药’效过去,会被自己生生吓死。这种自己把自己杀死的把戏,想必是很有乐趣的。”
东方越蹙眉,“你也不嫌恶心。”
“这多好玩儿。一刀两断,那是莽夫所为,多无趣。”瑶姬可不认为恶心,她杀的人多了,杀人也成了烦心事。可折磨人,却折磨出了乐趣。所以百‘花’宫,惯来以杀人取乐,若直接杀死倒也罢了,偏偏她们不依不饶,让你生不如死,慢慢的在折磨中死去。
因此,江湖中人谈百‘花’宫而‘色’变,提及瑶姬更是咬牙切齿。
“你小心玩出祸来。”东方越松开她,缓步往外走,“对了,你不回百‘花’宫看看听说如今的江湖上,都视百‘花’宫为仇敌,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可都在找你们的疏漏。”
瑶姬妖娆浅笑,“这帮蠢货就这么眼巴巴的想死在我手上,我也不妨成全他们。”
“无忧和尚也出关了,你没听说吗”东方越冷笑两声,只留给瑶姬一个冰冷的背影。
和尚
瑶姬面‘色’一僵,“他怎么也出来了”
思及此处,瑶姬纵身飞上屋脊,眉目沉冷,这无忧和尚可是个了不得的主。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那一身功夫可谓炉火纯青,正可以克制百‘花’宫的‘阴’毒功夫,是故对其瑶姬还是有所忌惮的。虽然张狂惯了,但事关身家‘性’命,还是小心为上。
回了百‘花’宫坐落在无情崖下的总坛,两个五六岁光景的小‘女’娃快速迎上前行礼,“参见宫主。”
“都起来吧”瑶姬抬步就往紧闭的石室去了,“寻梅踏雪可乖吗我离开百‘花’宫这么久,可有好好习武”
“宫主放心,卑职一直勤加练习,不敢辜负宫主。”小小年纪,话语郎朗,丝毫不拖泥带水。
“很好”瑶姬一路行来,一路便有‘门’人行礼,对其可谓毕恭毕敬。
打开石室的‘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迎面扑来。瑶姬眸中发亮,可谓是‘精’神振奋,鲜血的味道才是她喜欢的味道。
“都自己把自己要死了。”踏雪上前,“宫主,还剩下一颗。”
“暂时留着吧,我一时半会突然不想再用了。”瑶姬眸中的光亮微微黯淡下来,望着室内横七竖八的江湖人,有男有‘女’,甚至于也有孩子。一个个衣衫碎裂,胳膊上‘腿’上的‘肉’都被生生咬下来,自己吃了自己的场面,要多残忍有多残忍。
寻梅道,“宫主,那这些尸骨”
“拿去练尸丹,保不齐还能有些‘药’效。”瑶姬随手关上石‘门’,“真无趣,改日让诸宫姐妹们再研制点新的手法,多点新意,这‘药’我又不喜欢了。”
“是”寻梅踏雪齐齐颔首。
“你们两个自小聪慧,还是我从路边捡回来的,如今培植你们二人习武,可要用心些。等你们长大了,我就让你们当百‘花’宫的使者,到了那时我百‘花’宫一统武林,谁与争锋。”瑶姬笑得尖锐,“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二人跪地。
瑶姬抬步往前走,“对了,去取些白‘花’寒来。”
“是”踏雪快步离开。
寻梅上前,“宫主,如今武林人士蠢蠢‘欲’动,那些名‘门’正派磨刀霍霍,约莫是要对付咱们百‘花’宫了。听说还有什么和尚,也搅合在内。”
“无忧”瑶姬飞身落在自己,铺着狐裘大氅的软榻上,神情妖媚而绝美,“这还不简单,把天下的和尚都给我杀了。还有那些想要与我百‘花’宫为敌的,一个不留。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听懂了吗”
寻梅颔首,“懂了。”
“凡是不必留的,就杀了。”瑶枷上美眸,指尖温柔的从‘唇’瓣上滑过,若‘舔’舐出了鲜血的味道,红‘色’的蔻丹在昏暗的视线里显得格外的妖‘艳’夺目。
“遵命”寻梅退身离去。
年幼的孩子,耳濡目染的是杀戮,除了杀戮脑子里再无其他。从小被灌输的思想,主宰了她们的命运,以至于在而后的十多年颠簸里,一直奔‘波’着,以杀止杀。
瑶姬一声令下,江湖上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她从不怕事大,但凡跟她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谁人不知,百‘花’宫宫主瑶姬,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及。她便是现世的阎王,‘女’罗刹,阎王要你三更死,断不留你到五更。
只是瑶姬到死都没想到,就因为自己的杀戮,最后反被人利用,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毁于一旦。
东方越进冷宫的时候,薄瑶正在扫地,一身的麻布衣裳,褪去了早前的光鲜亮丽。见到他,她也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波’动,依旧低着头扫自己的地。
到处‘春’意盎然,仇恨的种子也在彼此的心中发芽,开‘花’,结果。
视线,冷冷的落在薄瑶的小腹处。
方英远远的看着,也不敢上前半步。
原本素白纤细的手,本该素手描眉,此刻做了粗活,变得有些粗糙起来,不复当日的光滑细腻。薄瑶握着扫帚从他跟前扫过时,被他一把握住了扫帚柄子。
她顿了顿一下,脸上依旧没有‘波’澜,“孩子还在,你可以放心离开了。”
她看见他的手,握得很用力,以至于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一月有余未有消息,如今来了,好似有些微恙的变化,具体哪里不一样,薄瑶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后来她才明白,东方越完成了从男人到太监的畸形变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的扭曲程度。喉结会慢慢的退化,再也不会有胡子,而后皮肤变得光滑起来,连声音都开始若‘女’子般尖细扭捏。
她的此生,拜他所赐,毁得一干二净。
他的此生,拜她所赐,毁得所剩无几。
四目相对,多少言语难以言说。
东方越放了手,转身便往外走。
“你什么时候送我出冷宫”薄瑶直起身子,握紧了手中的扫帚。
他顿住脚步,扳直了身子没有回转,“孩子呱呱落地之日,便是你荣耀归来之时。”
音落,东方越拂袖而去。
方英疾步上前,“娘娘”
薄瑶圈红了眼眶,“只要能出去,我已什么都不在乎了。留下来是个死,走出去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死。我还有禄儿,我不能把禄儿一个人留在外头。”
“娘娘放心,都会好起来的。”方英轻叹一声。
“皇上如今怎样”薄瑶问。
方英道,“奴婢悄悄打听过,说是皇上依旧半昏‘迷’着,时而清醒时而晕厥。别的,奴婢也问不到什么,这是冷宫,很多消息”方英为难的垂眸。
“东方越”薄瑶切齿,“若他敢伤害皇上,我绝然不会放过他。”
却不知一语成箴,皇帝熬过了‘春’天,熬过了炎热的夏天,可到了秋末便彻底不行了。
当天夜里,瑶姬是被撞‘门’声惊醒的,方英急促的跑进来,搀起了身子极为不便的薄瑶,“娘娘,快起来,好像宫里出事了。”
瑶姬然,“出了什么事”
说话间,人已经冲入了冷宫,包围了整个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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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我给的,你必须要4
这是薄瑶此生噩梦的另一个转折,‘挺’着即将临盆的孩子,由方英搀着,亦步亦趋的走出冷宫。[棉花糖]。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外头,东方越冷然伫立,回眸间视线毫无意外的落在她偌大的肚子上。里头孕育着他此生唯一的骨血。也是他所有的血脉延续,最后的希望所在。
薄瑶垂眸,避开了他投‘射’而来的视线,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我说过,你要的我都给得起。”东方越拂袖而去。
“皇上怎样”薄瑶脱口而出。
东方越顿住脚步,眯起了危险的眸子。狠狠的剜了薄瑶一眼,“你很快就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整个皇宫都被控制,一声令下谁人可挡。
回到自己原来住的地方,薄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熟悉的殿宇荒凉得让人鼻子发酸,她走在长长的回廊里,反复的回忆着这些日子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一步步的心酸,一步步的执念,只是为了能在最后见皇帝一面。
皇帝封锁了这儿,可见还是顾念她的。
不过有些事。男人是永远无法谅解的,也许真的爱过,只是已成往昔,不复追寻。而‘女’人往往还停留在原地,只为了心中那一口热气,曾经说过的只言片语。
“娘娘”方英搀着薄瑶坐下,“别多想了,如今还是把孩子生下来要紧。只要孩子平安,想来”
薄瑶冷了眉目,“这个孩子,是我最后的筹码,我不可能轻易给他。我那一刀。他约莫再也不会有孩子了。”抚上自己的肚子,“我这里怀着的。是东方越所有的希望。可我要用他的希望,来换我的希望。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方英垂眸,“可是娘娘,这到底也是娘娘您的骨血,您怎么忍心”
“这只是个孽种,我最恨的孽种。”薄瑶咬牙切齿,“东方越的孽种”
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是他执意要给的。
方英没说话,只是轻叹一声。
外头,到处都是‘侍’卫军,谁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模样呢。
许是有些紧张,到了下半夜的时候,薄瑶只觉得肚子疼,一阵阵的腹痛难忍。她是生过皇子的人。自然是知道,这样的情形必定是要生了。宫里的喜婆快速赶来,寂冷的宫里,一声婴儿啼哭,划破天际。
“娘娘,是个‘女’儿。”方英笑着将襁褓里的孩子递给薄瑶。
哪知薄瑶别过头去,连看都不看一眼。
方英的笑,凝在‘唇’边。听得外头的脚步声急促而来,脚步声很重,想必是东方越来了。
“我的孩子在哪”东方越脸上的欣喜,几乎难以言表。
方英看了面‘色’惨白的薄瑶一眼,而后恭敬的将孩子递了上去,“大人,是个‘女’儿。”
东方越抱着孩子的时候,双手有些莫名的轻颤,“我的‘女’儿。”也不计是儿是‘女’,只要是自己的种,那便是最好的,“我有后了。”他将略显粗粝的手,生涩的伸给自己的‘女’儿。
刚出生的孩子,小小的,红红的,睁着一双大眼睛实际上压根没有视力。她只是胡‘乱’的挥舞着双手,小脑袋转过来转过去,裹在襁褓里也极不安分。
这孩子好动,像他。
东方越有些‘激’动,握紧了孩子稚嫩的手。
抬头去看‘床’榻上面无表情的薄瑶,心里生出几分愧疚来。即便自己此生由她所毁,但到底她还没有做得太绝,给自己留了孩子。
“辛苦了。”东方越低语,“好好照顾孩子。”扭头望着方英,“照顾她们,若有差池,小心你的脑袋。”语罢,东方越疾步出‘门’,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来看一眼孩子,实在是打心眼里欢喜得紧。
深吸一口气,他在孩子的脸上轻轻的啄了一下,这才眷眷不舍的离开。
一声婴儿啼哭,拉开了皇朝险些更替的序幕。
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变,血流成河,杀戮无限。
宫内宫外‘乱’作一团,整个京城都陷入恐慌与厮杀中。东方越谋反,打着清君侧之名,将皇帝身边的几位朝中重臣,迅速逮捕砍杀于宫‘门’下。
赵朔早就察觉了一场,由李焕护送出城,与城外的十数万禁军汇合,由谢智领兵反抗,包围了整个皇城。两军对峙城下,形势一触即发。
谢家满‘门’忠君爱国,岂能任由东方越为所‘欲’为。何况赵朔有免死金牌在手,又得皇帝亲笔谕旨,算是名正言顺。
一时间,内‘乱’爆发。
却不知宫里,早有偷天换日之策。
殿前三将军:贾大海、朱成、孔宣,偷偷带着传国‘玉’玺离开。然则离开之前,贾大海去找了薄瑶。此时薄瑶已经生产,守卫虽然严密,但其三人武功甚高,又有方英做内应,要进去见一面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娘娘”贾大海快速进‘门’,“宫内宫外大‘乱’,东方越谋反,你怎么在这”
贾大海一直以为薄瑶身处冷宫,没想到她竟然出来了,而且这摇篮里还躺着一个熟睡的孩子。眸‘色’微沉,贾大海似乎明白了什么,“早前我一直不信,你会与人‘私’通。看样子,与你‘私’通之人,是东方越你怎么那么糊涂”
薄瑶坐起身来,容‘色’惨白,“糊涂我是太清醒了。兄长如今这是做什么”
听得她喊了一句兄长,贾大海轻叹一声,“如今薄家,也就剩下你我兄妹了,其他人都在东方越手中。我拼死带走了自己的‘女’儿,除此之外,我一个人都救不了。原还想着带你一起走,不过看这情形,你也走不得了。”
“多谢兄长。”薄瑶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唇’‘色’微白的盯着贾大海怀中的孩子,“兄长此去,能否逃出生天”
贾大海摇头。
“既然如此,瑶儿大胆,想了个法子。咱们薄家,总该留下点血脉才是。兄长虽为‘私’生,不足以外人道也,但在瑶儿心里,兄长这些年在宫中的眷顾,没齿不忘。就让瑶儿,为兄长做些事吧”薄瑶望着贾大海,眸‘色’微沉。
“你什么意思”贾大海不解的望着身边的朱成和孔宣。
朱成的怀中也绑着一个婴儿,而孔宣因为年纪最小,此刻孑然一身。
薄瑶起身将摇篮里的孩子抱起,递给了贾大海,“我拿东方越的‘女’儿,换你的‘女’儿。东方越已经绝嗣,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保住这个孩子。”
贾大海瞪了眼眸,“你疯了,孩子是无辜的。你这样把孩子给我,难道不是一命抵一命吗”
“是东方越害了我,我岂能容他父‘女’团圆他加注在我身上的痛楚,我要他千倍百倍的偿还。”薄瑶咬牙切齿,眸‘色’狠戾,“若兄长能逃出生天,烦劳兄长将孩子置于青楼妓馆。我要她受尽践踏,遍尝人尽可夫的滋味。我要她生不如死,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朱成与孔宣对视一眼,朱成快速上前,见贾大海犹豫便道,“如此也好,若是出不去,咱们还能有个筹码。别忘了,咱们身上可还有传国‘玉’玺呢皇上密旨,即刻出宫。”
“皇上皇上他怎样”薄瑶情绪开始‘激’动,“皇上怎么样他现下如何”
三人面面相觑,没有言语。
薄瑶一把揪住贾大海的胳膊,“兄长,皇上他还好吗他还活着吗”
“我们三个出来的时候,皇上还活着,但是此后便不一定了。”贾大海口‘吻’低冷,“你该明白,东方越的手段,他素来是赶尽杀绝的主,怎么可能会留下皇上。皇上也是没辙了,所以便让我们几个带着传国‘玉’玺离开,以后不管是谁当皇帝,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等到事情过去,另择他法。”
“东方越。”薄瑶突然将孩子塞进了贾大海的手中,“还请兄长成全。”
“你疯了”贾大海低喝,“这可是你的孩子。”
“这不是我的孩子,我只有禄儿一个皇子,这个孩子是我此生的污点,我一刻都不想再见到她。”薄瑶决绝。
“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走。”孔宣道,“城内城外‘乱’作一团,我们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贾大海低眉望着自己的‘女’儿,为了不让孩子发出声来,事先给孩子吃了点‘药’。若再不走,‘药’效过了,孩子哭啼,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我的‘女’儿,就托付给你了。”人到底是自‘私’的,自己的孩子当然是舍不得陪着自己吃苦的。虽然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别人,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孩子跟着贾大海,很有可能会丧命,以后都要过着颠沛流离被人追杀的日子。
将孩子‘交’给薄瑶,也算是一种保全。
“以后,这就是我的亲生‘女’儿。”薄瑶接过贾大海的‘女’儿,“你们快走吧,记得替我处置这孩子。青楼妓馆,越热闹越好。”
贾大海犹豫。
“东方越一定会斩草除根,咱们薄家与他仇深似海,兄长不会手下留情的,对吗”薄瑶盯着贾大海,“只有让这个孩子受尽折辱,才算对得起那么多冤死的亡魂。”她环顾朱成和孔宣。
贾大海脖颈处青筋暴起,抱紧了熟睡中的孩子。
朱成快速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少许液体粘在指尖,而后抹了一下孩子的‘唇’瓣,“有了这个,能让她一直睡着。”
“快走”方英急急忙忙的进‘门’,“快点,来人了。”
“保重”贾大海看了薄瑶一眼,而后看着自己的‘女’儿,终归纵身离开。此去经年,料无缘再见,若闻汝安,业已足矣。
东方越甚至还来不及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字,来不及再抱一抱,来不及等到孩子长大,只看了一眼便隔了十六年的光‘阴’。这十六年的蹉跎,是他再也无法弥补的此生缺憾,也算是薄瑶对他的惩罚。
作为父亲,他在‘女’儿的生命里,缺席了整整十六年之久。
若非夏雨福大命大,也许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夏雨归来。
皇帝还剩一口气的时候,薄瑶抱着孩子闯进了寝殿。
所有人都以为,她抱着东方越的‘女’儿,谁也不敢对她怎样。
泪流满面的跪在皇帝跟前,薄瑶想忏悔,想解释,可上苍也没有给她机会。到底有些事,是再也无法解释清楚的。孩子都生了,你说你是被‘逼’的,那么这十个月你都在做什么
皇帝留给薄瑶只有一句话:保住赵家天下。
这是留给她的,也是留给自己的遗憾。
薄瑶至始至终都没能得到皇帝的一句原谅,在此后的余生里,她也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不可原谅中。所以她恨东方越,恨夏雨,恨所有人,除了保住天下来日去阎王地府向先帝告罪,她想不出第二天可以让自己得到救赎的路。
于是乎,在人‘性’的路上,越走越偏。
最后才想起,自己除了是个‘女’人,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可惜,晚了。围记上号。
瑶姬扭着纤细的腰肢进‘门’,“怎么,还跪着呢皇帝都死了,你在哭丧吗”
薄瑶冷睨她一眼,“你是什么人”
“皇帝的催命人。”瑶姬笑得妖娆,“你这脸生得倒是极好的,难怪师弟会喜欢。”她低眉望着薄瑶怀里的孩子,“怎么,这就是师弟的孩子”
“你想怎样”薄瑶面如死灰。
“不怎么样,只是想让你把孩子‘交’给我。”瑶姬笑得淡然,“以后这孩子,就跟着我好了。你继续当你的妃嫔娘娘,而我替你把孩子养大。”
“哼,凭什么”薄瑶冷嗤。
“就凭,我是百‘花’宫宫主瑶姬。”音落瞬间,薄瑶只觉得手上一空,孩子已经到了瑶姬的手中。
“把孩子还给我”薄瑶疾呼,“还给我”
“放下孩子”一声冷喝,伴随着凌厉掌风快速朝着瑶姬袭去。
瑶姬一怔,随即不慌不忙的接下这一掌,却是脚下浮动,连退两步,“东方越,你来真的”
“把孩子还给我”东方越一身杀气,“听到没有”
瑶姬冷笑,“怎么,你还能杀了我不成你可别忘了,没有我,你哪来今日。更何况,现在孩子就在我手中,你能奈我何东方越,我告诉你,你若敢食言我就让你绝嗣。这孩子倒是长得极好,可若是我一不小心下手重了些,你就等着给孩子收尸吧”
语罢,瑶姬‘欲’提气离开,哪知体内突然灼热难耐,她愕然抬头盯着眼前眸‘露’凶光的东方越,“你做了什么”
“还记得全阳真人吗他险些死在你的‘阴’蚀上,回去之后苦心研制出克制‘阴’蚀的紫阳丹。至阳至纯,刚好是‘阴’蚀至‘阴’至柔的克星。”东方越步步‘逼’近,“瑶姬,你我同‘门’一场,我也不想赶尽杀绝,你最好把孩子放下,我便让你安然离开。”
瑶姬冷哼,“东方越,我还不了解你吗就你,还能放我一条生路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你动了杀意。”
东方越垂眸,“把孩子放下,我说到做到。”
“要孩子是吗为了你跟她生的小杂种,你连我也敢杀。”瑶姬切齿,“好,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够狠够绝够毒辣。”她低眉望着自己怀中的孩子,“原本我是想替你了解了这个‘女’人,现如今看来这样太过便宜你了。你很爱自己的孩子”她笑得‘阴’邪,“对了,这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你的身子废了。”
薄瑶抿‘唇’不语。
瑶姬笑得疯狂,“东方越,我不会动你的孩子,但是你既然想杀我,我必得回报于你。对我而言,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人生不如死。”
音落,她突然将一样东西塞进了孩子的嘴里,指尖轻点,孩子下意识的吞咽下腹。
“找死”东方越腾空而起。
瑶姬随手便将孩子丢出去,飞身破窗而出。
“孩子”东方越第一反应是接住孩子,至于瑶姬他已无暇顾及。眉睫骇然凝起,东方越眸‘色’猩红染血,“百‘花’寒是百‘花’寒来人,无论如何都要抓住瑶姬。”
心腹上前,“大人”
“通传内线,让八大‘门’派围攻百‘花’宫。这一次,我要她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东方越咬牙切齿。皇帝的死还在眼前,如今就轮到了自己的‘女’儿,怎不教东方越恨得切齿。
他的‘女’儿,此生唯一的骨血,难道也要走这条死亡之路
“东方越,如今你满意了”薄瑶抢回孩子,浑身颤抖着抱了孩子退到一旁,“你自己造的孽,何苦连累孩子这是我的孩子,如今也要与皇上一般,没入尘土,你满意了吗”
东方越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上天是长了眼睛的,人在做,天在看,这是你的报应”薄瑶泣泪,“今日皇天后土,你若敢窃取赵家天下,来日就会报应在孩子身上。”
“你疯了”东方越厉喝,“你敢孩子赌咒。”
“这也是我的孩子,为何不能”薄瑶泪流满面,“东方越,你还不相信报应吗”
闻言,东方越眸‘色’微敛,“‘混’账,我只信人定胜天。”
“哼”薄瑶抱着孩子颤颤巍巍的往外走。
“你想带着孩子去哪”东方越冷然。
“一起死。”她回答得简短而凛冽。
东方越心头一窒,“我的孩子,不可能”
“皇上是怎么死的,我看到了。我们的‘女’儿会怎样,我也预见了。”薄瑶僵在那里,“东方越,别自欺欺人了。有些事是注定的,你造孽太多,注定你此生孤独终老。我会陪着孩子,一起死,你就一个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把孩子还我”东方越疾步上前。
“你想过没有,即便你当了皇帝,又能怎样将来你要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女’儿‘女’婿吗”薄瑶笑得冷蔑,“‘女’儿以后长大了,听得外头的疯言疯语,先帝妃子与当朝大臣‘私’通,生下了孽种。而后这大臣谋朝篡位当了皇帝,千人指万人骂。东方越,你背得起这样的骂名,我的孩子,背不起这样的担子。”
东方越抱起了孩子,孩子面‘色’发青,‘唇’‘色’发紫,看上去奄奄一息。快速为孩子输入内力,护住心脉,而后再某他法。瑶姬的毒,极为厉害,连东方越也没辙。
“你不如扶持禄儿吧,他好歹是皇上的血脉,而你的‘女’儿也能跟着我,名正言顺的成为一朝公主,不会惹人非议。”薄瑶神情呆滞。
“你想当太后”东方越眯起了眸子。
“皇上留有遗诏,虽无传国‘玉’玺,但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禄儿为君,你也能执掌大权,岂非两全其美”薄瑶垂眸,“东方越,你若真的为了自己的‘女’儿着想,就该想着如何为她解毒,而不是时刻惦念着你的君临天下。”
孩子缓过气来,瞬时哭出声来。
怀中‘女’儿的哭啼,让东方越只觉得心中焦躁至绝,那一刻他只想杀人,杀光所有人。
“我‘女’儿若有好歹,我就让这大燕天下,都为她陪葬”东方越抱着孩子拂袖而去。
薄瑶定定的站在寝殿‘门’口,听得外头太监们的一声高喝,“皇上驾崩”
有泪徐徐而下,她笑得何其凛冽凉薄。
一朝母仪,太后之名昭告天下。
东方越如今一‘门’心思扑在‘女’儿身上,是没有功夫去处理朝政,也没有时间去登基为帝的。所以让赵禄当个傀儡皇帝,先稳定外头的赵朔与谢智,也是极有必要的。赵禄,好歹是皇帝血脉。赵朔身为小皇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推翻赵禄的皇位。
登基那日,气氛格外紧张,一个个剑拔弩张,神‘射’军与谢家军对峙。东方越虽然想做皇帝,可一想到自己必须亲自去寻解‘药’为‘女’儿解毒,又缓下来。冷剑直指赵禄,却有赵朔挡在身前。
赵朔手握先帝的免死金牌,又有谢家为后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东方越只得作罢。
是赵朔牵着赵禄的手,一路从金殿外的台阶走上了殿中龙椅。
一声万岁,注定了东方越此生与龙椅擦肩而过。
如今是无暇分身,到了后来东方越身为摄政王,亦不敢太过,是怕惊了中毒已深的赵妍,累及赵妍‘性’命。但对于杀戮,东方越从未停止,前朝臣子几乎被杀光,连同当日与赵朔联手的谢智也被罗列罪名,满‘门’皆诛,所幸有赵朔‘私’下救人,救下了谢家姐弟二人。
在东方越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培植起了自己的势力。
而东方越走遍了大江南北,甚至于广发皇榜,为的就是想找寻能人异士,救赵妍‘性’命。
是故江湖传闻,瑶姬失踪二十余年也不过是个幌子。
瑶姬练就至‘阴’至毒的功夫,当年前便悄悄入住东方越府邸,江湖上一直以为瑶姬失踪,实际上是退入幕后‘操’纵着百‘花’宫的事务。也因为远程‘操’纵的关系,她压根不知道东方越在背后做了多少手脚,到处散布瑶姬失踪的消息,以至于在后来所有的江湖传闻中,瑶姬失踪了那么久。
瑶姬真正失踪,是从宫里出去之后。连东方越都找不到瑶姬所在,受伤的瑶姬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在此后十数年的光‘阴’里,再无音讯。
直到黑寡‘妇’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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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八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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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细雨,‘花’满楼‘门’前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龟公‘揉’着睡意惺忪的眸子走出‘门’来,一眼就看见被放在‘门’口的孩子,立时高喊一声,“谁家的谁家的孩子,怎么到处‘乱’丢啊当这是善堂吗谁家的。赶紧领回去,再不领回去,小心我丢后山喂野狗了”
这一通喊,没有人应答,街面上三三两两早起耕作的人,好奇的看他两眼。一个个都没搭理。
“喊什么喊什么”阿妙从里头出来,打着哈欠。
年轻时候的阿妙,身段婀娜,容颜也是极好的。瞟了龟公一眼,极为不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大清早号丧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喏,是这东西。”顺着龟公的视线看去,阿妙娘愕然愣住。“哪来的孩子”
“这孩子”阿妙环顾街道,“谁家的”
见无人应答,阿妙快速抱起孩子,“这么冷的天,哪个没心肝的,这般糟践孩子。”
龟公忙拦阻,“诶,妙姑娘,咱这是开‘门’做生意的,你‘弄’个孩子进来”
“‘花’满楼里哪个姑娘不是从小调教的何况我前两日刚与妈妈商议,,这鸠山有些地‘洞’深不见底,能把人摔死。
思及此处,虎子快速爬下树,撒‘腿’就往前跑,“阿雨阿雨你在哪你应我一声喂,有人吗阿雨阿雨”空‘荡’‘荡’的林子里,只有鸦雀成群飞起。
“糟了”虎子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去,要出事
听说夏雨丢了,贾大海也着急了,这丫头虽然是东方越的‘女’儿,可好歹这些年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再不济也是自己的外甥‘女’,说到底还得喊他一声大舅。
“你赶紧去夏家通知一声,我带人去找找。”贾大海领着镖局里的镖师就往鸠山上寸寸的搜。
阿丽娘一听夏雨可能掉进了地‘洞’,吓得当场就晕了,还是夏禾去了‘花’满楼。‘花’满楼炸了锅,阿妙娘直接抄了家伙领着龟公和夏雨那些“娘”上了鸠山。那一夜的鸠山,几乎被明晃晃的火把照得透亮。
夏雨只记得自己一脚踩空了,连呼救都来不及,身子就拼命往下坠。
等她醒来的时候,刚好卡在一个悬空伸出的岩壁松树上,这才捡回一条命。她沿着松树慢慢的往下爬,终于落了地。
身上到处都是伤,不过她天生伤口愈合能力快,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左胳膊脱臼了。
捂着生疼的胳膊,夏雨环顾四周,‘洞’口很深,从底下往上看,只能看到拇指大的一点小光线。天一黑,就彻底没了光亮。
‘洞’内‘阴’暗‘潮’湿,跟外头想必,倒是暖和得很。
夏雨咬着牙小心的单膝跪地,将左手手掌按在地面上,右手紧紧的握住疼痛难忍的肩头。突然身子一扭,只听得一声清晰的骨头“咯嘣”脆响,她愣是将脱臼的胳膊给接了回去。
脊背被冷汗打湿,待疼痛缓和了些,夏雨才站起身来,“真疼。”
“我好久没吃过‘肉’了,没想到还是个人‘肉’。”黑暗中,有铁索拖拽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尖锐刺耳的‘女’子之音。[棉花糖]
夏雨一个‘激’灵,骤然环顾漆黑的四周,“谁谁在这儿是人是鬼你别吓唬你夏大爷,我告诉你,夏大爷可不是”
话还没说完,身子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着,鞋子与地面剧烈摩擦。夏雨只觉得身子压根不受控制,一个飞跃,直接被这股力量丢了出去,狠狠的砸在石壁处,继而重重坠落。
一声闷哼,夏雨忍着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快速爬起来钻进一个极小的‘洞’‘穴’内。
她的身子本就较小,速度又是极快了,让黑暗中那人许是也震住了。
“这小娃子倒也有趣,不如留下来陪我解闷陪我玩。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问。
夏雨也不甘示弱,“我叫夏大爷,你若不介意,可以叫我大爷。”
“是青楼出来的吧”有咯咯的笑声幽然飘出,那种声音便是夏雨听着也足够‘毛’骨悚然。就好像在冬日寒风冽冽的夜里,有人拿着刀刃,慢慢的割着你的脖颈。
蓦地,声音戛然而止,继而是低沉的咳嗽声。
夏雨静静的听着,这咳嗽声心里微恙,夏雨道,“你这咳嗽想来不是一日两日了,听着有点像肺痨。”
“肺痨”‘女’子冷笑两声,“死了也好,好过在这里永不见天日。”
仿佛有什么东西落下,岩壁上方稀稀落落的泻下少许光亮。
夏雨急忙探出脑袋去看,这是一个不大的‘洞’‘穴’,在‘洞’‘穴’的一处角落里,被铁链锁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衣衫褴褛,披着兽‘毛’皮,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看上去格外狰狞可怖。
更让人觉得恐怖的是,地上满是成堆的动物尸骨,有些连皮带‘肉’的,还在腐烂着。看上去,都是被人生吃掉的。而就在这对动物尸骨的正中央,有一副身着袈裟的人骨。这个,应该是和尚的尸骨。
夏雨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这温暖‘潮’湿的山‘洞’里,什么都有。往上看去,还能看到几条蛇缠在石壁的矮脚松上,丝丝的吐着信子。
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女’子生吃野兽,难怪会生病。
“姐姐,你在这儿关了多久”夏雨小心的问。
这姐姐倒是叫得她极为舒服,她笑得有些锐利,“多久我也不知道有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半辈子”她突然盯着不远处的夏雨,“你多大了”
“八岁。”夏雨眨着明亮的眼睛。
“八岁”她又哭又笑,“我快撑不下去了,你过来。”
夏雨没敢动弹,依旧躲着。
“我让你过来,你没听见吗”她好似动了气,“过来”
夏雨知道,对方武功这样高,若真的想杀了自己,根本就逃不出去。深吸一口气,夏雨身子微颤着走出山‘洞’。颈后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殊不知一只通体漆黑的蜘蛛,已经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她后颈处。
她刚要伸手去挠,却被一股力量快速拉拽到了‘女’子跟前。
眸子骇然瞪大,夏雨险些叫出声来。
那是一张染满了血污的脸,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难掩的恶臭。一双如野兽般发亮的眸子,许是因为在黑暗中待得太久,竟透着微微的绿光。
“你是谁”夏雨壮着胆子脱口而出。
“我是谁”她一怔,犹豫了良久好像不太记得了,“我是我是谁呢是谁”她探出头问白化的和尚尸骨,“喂,臭和尚,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不、不记得了我是谁呢”
她的视线骤然凝在了夏雨身上,手快速的在夏雨身上‘摸’过去,“骨骼不错,我方才看你自己给自己接骨,竟然都不没有哼一声。”
“哼了也没人心疼,哼有何用”夏雨挣扎着,想躲开她揪着自己衣襟的双手。
那双污黑的双手,长长的指甲因为长年没有修剪,已然弯曲变形,染满了血污。这样的手,让人只一眼便足以教人腹内作呕。
“这‘性’子我喜欢”她忽然笑了,像个孩子般望着夏雨,“你知道吗我快要死了,我还以为自己这辈子要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死去,没想到还有你来为我送终。你会记得我,对不对”
夏雨点了点头,“你放了我,我便可以葬了你。”
“真好。真好”她自言自语的说着,“我这一身功夫都被这老和尚的毕生功力给锁住了,若是血劲冲‘穴’,很快就会血尽而亡。我记得我还有仇人,你帮我报仇,我把一生的功力都给你。”
夏雨愕然,“我才八岁,怎么报仇”
她突然冷了眸,杀气腾然而起,“这么说,你不会帮我报仇”
“不不不,我帮你报仇,你、你说吧,你要杀了谁只要是在代州地界上的,你说句话,我保证帮你杀了他。”夏雨慌忙改口,她自然是怕死的,也自然是最机灵的。
‘女’子犹豫了一下,“叫什么呢东东方又不记得了怎么又不记得了”她松开夏雨,发疯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疯了一般,“他是谁他是谁”
夏雨心中暗忖,这‘女’人约莫是困在这里太久,所以神志不清了。心心念念想着要报仇,可是连仇家是谁都记不清了,也委实是可怜得很。然则她此刻也不敢说什么,生怕‘激’怒了这‘女’子。
蓦地,‘女’子又安静了下来,突然扣住了夏雨的手腕,直接将夏雨抛到了空中。力道之大,速度之快,夏雨压根没来得及反应。
身子飞上去,而后快速坠落,及至‘女’子上方骇然停住。
夏雨觉得自己飘起来了,身子软绵绵的好似浮在云朵上。
转瞬间,一股冷冽的‘阴’寒之气,从四面八方涌入身子,快速侵占了她身体里的每个角落。
“好疼”夏雨一声喊,换来‘女’子更尖锐的笑声。
“疼就对了,我这武功也要挑人,受得住你就能拿多少拿多少,受不住你就只能活活冻死,最后成为我的口中食。”‘女’子‘浪’笑着,“拿吧拿吧,都给你”
彻骨的寒冷,如同将全身的血液都要凝住,夏雨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本能的想反抗,想抵触这股寒流的进入,可惜她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根本无能为力。
意识逐渐模糊,整个人如坠冰窖。八岁的孩子,任你骨骼清奇,也断然无法承受一个人数十年的功力,何况还是如此‘阴’毒的独‘门’功夫。
突然间,颈后不知被什么咬了一口,顿时钻心的疼了一下。
脑子嗡的一声,仿佛有不知名的暖流刹那间涌遍全身。‘阴’寒‘交’迫之际,却有暖若‘春’水的温度来慢慢的抵消。身子逐渐回暖,夏雨觉得好舒服,舒服得她有点昏昏‘欲’睡。身体里的奇经八脉如同被瞬间打通,整个人连呼吸都畅快无比。
“师父,你能送我出去吗”夏雨问。
乍见夏雨竟然可以全部吸收自己的内劲,‘女’子更是发了狂的将内力灌入夏雨体内。
“要出去是吗好,这就送你出去,记得一定要找到我的仇人”‘女’子震耳‘欲’聋的声音,顷刻间响彻整个地‘洞’,大有山崩地裂之势。
“师父”夏雨还来不及多说,身子突然像沙包一样被快速掷上半空。
‘女’子丢沙包的力道很大,几乎是拼劲了全力,也可以说是孤注一掷。夏雨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山野。快速上升的力道,在夏雨飞出地‘洞’的那一瞬突然消失殆尽,瘦小的身子快速滚下山坡,停落的时候,夏雨只觉得脑袋狠狠的撞在树干上,而后便没了知觉。
地‘洞’内,‘女’子把自己的头皮都抓得鲜血淋漓,突然瞪大了狰狞的绿‘色’眼眸,“我是瑶姬我是百‘花’宫宫主瑶姬,我要杀了东方越东方越”她蓦然仰头嘶吼,“东方越,我要杀了你”
却有一口血从口中匍出,身子重重倒地。不远处,那尊和尚尸骨,依旧巍然不动,淡然坐定。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尘归尘,土归土了。
没错,她是瑶姬,是百‘花’宫宫主。
曾经的不可一世,如今的癫狂凄惨。
不能不说是一种报应,报应她曾经的杀人如麻,也成就了她此生轮回。诸事因夏雨开始,如今也因夏雨而结束,果真是报应不爽。
‘花’满楼的人找到夏雨的时候,夏雨还在昏‘迷’中,贾大海二话不说就将其抱回了‘花’满楼,阿妙娘快速请了大夫。大夫说夏雨也是福大命大,身上没什么大伤,都是一些细微擦伤。脑袋上被撞了一下,但‘性’命无虞,就这样捡回一条命。
许是因为撞伤了脑袋的缘故,夏雨对地‘洞’里发生的事情,浑然是一点都记不起来。
一问三不知,而那些蹩脚大夫更探不出夏雨体内为妙的变化。
知道那一日,夏雨与虎子上山,一不小心被黑蜘蛛咬了一口,瞬时成了另一个人,夏雨才知道自己的体内竟有着如此神奇的变化。虎子当时还以为夏雨是鬼附身,在夏雨醒来后死活拽着她去寺庙里驱鬼,最后庙里的主持告诉夏雨,她体内被人强行封存了强大的内劲。只不过夏雨没练过心法,根本无法运用自如。
至于为何非得蜘蛛咬一口才能运用出来,主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夏雨挠了挠后颈,她不忘了地‘洞’里的事情,自然也不记得在瑶姬为她灌输内力之时,自己一不小心教“黑寡‘妇’”咬了一口,因祸得福接纳了瑶姬的全部内力存入体内。
从此后,这便成了她与虎子的秘密。
黑寡‘妇’负责大半夜的劫富济贫,虎子负责大清早到处找她下落。
两人倒也玩得不亦乐乎,直到赵朔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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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怀柔政策,以柔克刚
赵朔手握先帝的免死金牌,又有先帝遗诏在先,不许任何人入睿王府办案,于是乎他就成了一个香饽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访问:.>
然则赵朔是谁,能金殿挡东方越。扶持赵禄登基,小小年纪便知道拉拢势力与东方越分庭抗争,却又做得不留痕迹。那般的谨而慎之,便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们也是力所及的。
可赵朔都做得很好,表面上摆出一副难得糊涂的样子,暗地里却早已开始谋划一切。
大有运筹帷幄。坐看风起云涌之态。
只不过有件事,让赵朔一直头疼得很。
那就是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富贾商贩,乃至于太后和摄政王东方越,都绞尽脑汁的想往睿王府送‘女’人。自古以来,‘女’人作为利器,美人计屡试不爽。
在情感方面,赵朔一直克制,甚至于为了自己的脑子能永远保持清醒,他不许自己沾一星半点的酒。酒能让人放松警惕。美人能让人堕落不堪,酒财气,对他而言那是致命的危险。
“爷,总把人往外推,也不是个事。”李焕愁眉,“这个月都第八次了,这日日送,日日推的,时间久了也没借口了。何况爷的年岁也着实到了该立王妃的时候,迟早睿王府是要有‘女’人的。王爷上头的那几位兄长,在王爷这个年纪,早就成家了。”
赵朔抿一口茶,略显无奈的望着湛的天空。“国不成国,何以为家?”
“听说摄政王打算与叶家联姻。”李焕道。
赵朔斜睨他一眼,“叶家?”
“叶家嫡长‘女’。叶知秋。”李焕俯首。“说是才貌双全,容极好。”
“嫁给东方旭?”赵朔问。
李焕点头,“是。”
“那倒是郎才‘女’貌,好得很。”赵朔慢条斯理的走到鱼池旁边,瞧一眼池中极为快活的鱼群。
李焕蹙眉,“王爷不着急吗?”
“着急什么?”赵朔一笑。
李焕道,“王爷,叶光耀的手中握有兵权,到底也是将‘门’虎子。若是跟摄政王府联姻,王爷的胜算又少了一筹。”
“我有说过,同意他们联姻吗?”赵朔反问。
李焕不解,“王爷这是何意?”
“本王是好人,从不做强人所难之事。听说这叶家大小姐个‘性’极为倔强,是个被宠坏的主。”赵朔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这‘女’子虽然才貌双全,可惜太过倔强太过好强之人,心里总是缺了点东西。”
“缺什么?”李焕越发的不明白。
赵朔缓缓坐下,认认真真的钓起鱼来,“自古有言,过刚易折,柔能克刚。”
李焕仲怔,“爷的意思是”
“明白了?”赵朔深吸一口气,垂眸去看自己的鱼。
“明白了。”李焕行了礼,掉头就走。
明白就好。
闺阁少‘女’,懵懂少‘女’心,最经不得撩拨。何况面对着这样优秀的少年郎,翩翩儿郎桃‘花’目,灼灼风华自其中。任是霜寒心肠,也能于三月暖阳中,逐渐消融殆尽。
得君一顾,自当心系。
那一日阳光灿烂,那一日回眸一顾,临江楼前不巧偶遇,谈笑风生将心寄。风过美人鬓,撩动美人心,得看美人颜,谁知美人意?
若约定般,三两日一见,四五日便成相思。
此生最恨相思,只缘绵绵相思无尽处。
此生最爱相思,只愿无尽相思无尽情。
眉目间风流之成,只一眼便刻骨铭心,如今更是魂牵梦绕,再也割舍不去。纵圣旨下,婚姻赐,亦可不从。
叶知秋是死活不肯嫁给东方旭的,即便听闻东方旭亦是难得的美男子,可有关于东方旭残杀朝廷重臣的传闻,也是极为可怕的。
身为‘女’子,自然不愿与暴虐之人为伍。
何况眼前还有个风度翩翩,仪态万千的睿王爷赵朔。
不管是才貌还是身份地位,赵朔丝毫不逊于东方旭,所差只不过一道圣旨罢了。
那一日的临江楼前,赵朔未能如期赴约,而是让李焕将一封书信转呈叶知秋。李焕一脸的悲凉惋惜,“王爷身子不适,所以不能来了,这是王爷让卑职亲自‘交’给你的。”
叶知秋圈红了眼眶,“王爷可有话说?”
李焕轻叹一声,“王爷道,此生无缘,来生再聚。若福分不浅,但愿还能与小姐共度余生。”说着,便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这信中有一粒‘药’丸,乃是假死之‘药’,小姐可于新婚之夜服下,如此既不算抗旨也能保全自身。(好看的等到‘药’效起来,王爷会悄悄派人把小姐带回来。若小姐不愿,那只当作罢。从此你当你的少夫人,王爷自当孑然一身,不复再娶。”
听得这话,叶知秋哽咽了一下,“王爷待我如此情深意重,我岂能负他。你只管告诉他,我一定会做到,此生不负。”
语罢,叶知秋疾步离开。
李焕松了一口气,眼见着叶知秋离开,这才快速转回睿王府。
远处,东方旭冷然伫立。
“公子,这睿王府的和叶家小姐怎么就搭上了呢?方才好像还有封信。”云官蹙眉,“这其中是否有诈?”
“盯着叶知秋,若这桩婚事除了差池,义父那儿谁都别想好过。”东方旭眯起了危险的眸子,隐隐觉得有些异样,可又说不出赵朔会玩什么‘花’样。
赵朔此人,不管做什么都是滴水不‘露’的,所以要找出他的漏‘洞’,还真不容易。
但现如今,东方旭只要能娶到叶知秋便是,剩下的也不怕赵朔玩‘花’样。
可惜,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
这件事的主动权,在叶知秋身上,而远程‘操’纵的赵朔虽然占据了所有人的目光,却也让人彻底忽略了叶知秋。
被宠坏的孩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不管不顾的,深信不疑。
摄政王府大张旗鼓的娶亲,叶家欢天喜地的嫁‘女’,却不知叶知秋已经将‘药’丸悄悄的藏在了腰间。东方旭第一次褪去白衣,换上大红喜服,也没想过要举案齐眉,只不过是按照东方越的意思,娶一个对摄政王府有用之的‘女’子。
凉薄之人,对谁都凉薄,包括自己。
哪知那一夜,红烛之下,美人香消‘玉’殒。一声尖叫,乍见‘床’榻上一身喜服的叶知秋,双眸紧闭,躺在大红褥子上,一动不动。
等着人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没了呼吸、没了心跳、没了生命的气息。
东方旭这一身喜服还没暖透,就已经成了丧妻之人。红烛还没燃尽,就该换上白烛了。
天知道,此刻的东方旭,心里有恨,恨得咬牙切齿,低冷得只喊出赵朔的名字。
可你没有证据,如何能闯睿王府?
再者,到底第二日,这叶知秋的尸身竟然不翼而飞。
众人言语,怕是这睿王爷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可睿王府又不能随意进去,东方旭也奈何不得,只能由着东方越做主,在宫‘门’口生生拦下了赵朔的车辇。
赵朔也不避讳,扫一眼凶神恶煞的东方越,淡淡道,“人都死了,你们还想怎样?活着进去,死了出来。本王舍了她成全了你们,你们却害死了她。这笔账,本王还没找你们算,你们反倒送上‘门’来了?如今想要怎样?尸体就在我睿王府,本王不打算给你们,也不会给你们。打一场作罢吗?”
东方越自然知道赵朔的‘性’子,横竖这叶知秋也死了,对自己而言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不如让叶光耀更恨赵朔为好,仇恨与利益一般能让人结成同盟,与联姻许是会有异曲同工之效。
相比东方越,此刻的赵朔哪里是他对手,但东方越也不敢下死手,若这样真的将赵朔打死,天下人乃至于朝堂上下,以及赵朔手中的那些军队,只怕是要动‘乱’的。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赵朔没被打死,但生生的被东方越打了个半死,躺在‘床’上一月没下‘床’。
叶知秋的尸骨便留在了一叶知秋,外头只道睿王赵朔对此‘女’用情极深,以至于生不能同‘床’,在其死后也要日夜相伴,哪怕美人白骨,红粉骷髅也不在乎。
再后来,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说是睿王赵朔自从情商之后,便不喜‘女’子厌恶‘女’子,好男风恋断袖。
对此,赵朔也只是笑了笑,“如此极好,睿王府没有子嗣,也没有‘女’人,本王便不会有感情束缚,也不会有任何的羁绊。那些面首送进来便送进来,好吃好喝待着就是,总比‘女’人来的好一些。男人对着男人,不会有太多的情感寄托,可若是对着‘女’人,难免还是会动真心。本王,到底是个男人。”
“心之为物,谁能料到呢?至少,本王不想赴皇兄的后尘,更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颠覆了天下。”
说这话的时候,李焕只觉得惋惜,“王爷自此打定孑然一身之念,可对于您来说,太不公平了。何以这天下,要王爷牺牲?”
赵朔负手而立,笑看清风朗月,“生又何欢,死有何惧,所谓牺牲不过是自己的选择罢了!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是我自找的。既然如此,坦然便是。”
李焕点了头,“卑职誓死效忠王爷!”
没有‘女’人羁绊固然是好的,可也是寂寞空虚的。漫漫长月,一个人走,一个人活,为的是对死去的皇兄所做下的承诺。
赵家天下,为了所谓的天下,他几乎拼尽了所有。
光耀明媚的睿王之名,看似大权在握的皇叔之位,仿佛世上所有的荣耀都悬在他头上。世人只看得见光亮,却没能看到藏在背后的杀机四伏。
他披荆斩棘,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
直到遇见她那个叫夏雨的假小子。
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本该属于‘女’子的妩媚娇柔,仿佛是路边的野草,连野‘花’都算不上的。可以自生自养,好似天塌了她也能找个地缝钻出去,活下来。那种随遇而安,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选择生存的‘女’子,他前所未见。
见惯了方方正正的‘女’子,如今倒有些稀罕这样的另类。
不矫‘揉’造作,与他一样,厌恶尔虞我诈。
可又见不得天下的不平事,遇见了就拼尽全力去做。手段虽然下作,偶尔还流氓本‘性’毕现,可他就是她的真实。
闺阁‘女’子虽好,哪里能自由自在的呼吸?围扑宏圾。
她大字不识,压根不懂礼数,可她有一颗赤子之心,待人之诚。便是萍水相逢,也能与你称兄道弟,若有难处,还能为你两肋‘插’刀。
赵朔想着,天下间能做到这样的‘女’子,怕是不多了。而自己能遇见的,有她一个,就足够了。他不是会退缩的人,所以遇见了就没打算放过。
空了二十多年的心,一下子被人填满的感觉,让他再也不能放手。即便为她提前了所有的计划,面临着很有可能会一败涂地的结果,他也无怨无悔。
聪明的人,不会让仇恨‘蒙’了心。
因为这世上,爱比恨更值得握在手里。
幸福永远要比痛苦,更重要。
离开京城的那一瞬,赵朔之觉得无比的轻松。身心畅快,从此以后山高水长,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也不用在日以继夜的谋夺什么,只消痛痛快快的陪着自己的妻儿,与山水为伴,共享天伦。
这世上所有的荣华富贵,都不及她,微微一笑,眉目如月。
大夏。
谢环‘挺’着肚子,躺在铺了狐裘的藤椅上,一块手帕盖着眼睛在晒太阳。青云在一旁慢慢摇着藤椅,不远处的元灏顿住了脚步,示意身后的奴才们莫要跟着,拎了衣摆尽量压低了脚步声过来。
就怕,惊了自己的皇后娘娘。
青云窃笑,明白了元灏的意思,稍稍行礼之后站在了一旁候着。
元灏替代了青云,轻轻的摇着藤椅。
自从有孕,谢环时常倦怠犯困,夜里肚子里的孩子闹腾得她都睡不好觉,白日里还算好些,逮着空就眯一下。
“云儿,你说青鸾生了没有?怎么还没消息呢?也不知生的是儿是‘女’。”谢环闭着双眸说话。
青云在旁低语,“娘娘,还没来消息,也该快了。不过,不管是儿是‘女’都是件好事。如今大燕太平,想来侯爷和侯爷夫人会更努力为谢家绵延子嗣的。”
谢环顿了顿,气息匀称,好似睡着了,又好似半睡半醒。
过了良久,又开口道,“你说男孩好还是‘女’孩好?”
青云仲怔,瞧了一旁欣喜的元灏一眼,只能笑道,“只要是娘娘生的,皇上都会喜欢的。”
“我要他喜欢做什么?我自己喜欢就足够了。”话是这样说,可这话是带着‘唇’边浅笑说的,说的这样违心,“这要是个‘女’孩子多好。”
“娘娘喜欢‘女’孩?”青云蹙眉。
这后宫可没有别的妃子,自家主子若不能为皇帝生个儿子,来日这大夏天下要‘交’给谁?难不成还得‘女’皇登基?
不过青云转念一想,主子既然能怀上一次,那也能怀上第二次。这一次是个‘女’孩,下一次保不齐就是个儿子,以后青云想,循环往复下去,主子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就在怀孕生子,生子怀孕中度过了?
没办法,谁让自家姑爷皇帝,是个痴情之人,偌大的三宫六院如今都是摆设。
一声叹,谢环微微蹙眉道,“我也知道,你呀也跟皇帝一个鼻孔出气,想我生个儿子。满朝文武时不时的上奏一本,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三宫六院也没个人能跟我说说话,除了你就没别人了。有时候想想,后宫这样冷清,当真也可怜。”
元灏蹙眉,心想着: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后宫要是人多了,她这皇后还能做得这般清闲?
“有时候我真怀疑,皇帝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谢环继续道。
青云轻咳了一声,元灏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莫要吭声。
自从怀孕,谢环也觉得自己变得嘴碎起来,可她管不住,这后宫比军营还无趣。在军营好歹还能跟弟兄们打打牙祭,偶尔还能策马飞奔比试比试。现在身处后宫,除了太监宫‘女’,连个找茬的都没有,实在是憋得受不住。
“你说他为何就盯着我一人呢?那么多王公大臣,把绝佳丽往他跟前那么一送,这小子还直接把人给赏出去了,还让他们闭‘门’思过一个月。如今,大臣们虽然上奏,却也不敢再直接送‘女’人入宫了,生怕赔了夫人又折兵。”谢环叹息着,“你说我当初这脑子怎么也就‘抽’了呢?我当后宫是龙潭虎**的时候,后宫就成了一潭死水。这一池湖水,好歹也给我‘荡’出点‘波’‘浪’啊!”
她越说越烦躁,一个人闭着眼睛絮絮叨叨。
“好了,别摇了!”说话间,她伸手去抓青云的手。
下一刻,她骤然取下眼睛上盖着的帕子,“皇上?”
面上顿时尴尬起来,她张了张嘴笑得勉强,“你何时来的?”
“我一直都在。”元灏笑着搀着她坐好,对着他,无外人的情况下,她从不需行礼。他说的,你是吾妻,便如寻常夫妻,哪有夫妻相见还有行礼的道理。
“死丫头。”谢环白了青云一眼,青云偷笑着跑开。
“是儿是‘女’,我都不在乎,只要是你为我生的,便是最好的。”元灏握紧她几‘欲’‘抽’回的手。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下盘功夫如此深厚,一招必中。那一夜**,直接把孩子塞进了她的肚子。
谢环挑眉瞧了他一眼,“早前没看出来你这般油腔滑调,如今可是越发的了不得。这嘴皮子溜得都能赶上睿王府那位了!”
元灏握着她的手,对她的打趣浑然不介意,只顾着嬉笑道,“没办法,谁让后宫,唯你独尊?这没人顾着哄我了,我不得‘花’着心思哄着你吗?”
“那你去把人召回来,也省得我”
还不待她说完,元灏轻叹一声,“上哪找?”
“外头,里头,这世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难不成你连男人都要?”谢环瞪了他一眼。
元灏犹豫了一下,“我这要是找了男人入宫,你还不得我给我训出一支谢家军来?”他苦恼的摇头,“不成不成,哪有皇后娘娘成日跟男人厮‘混’的道理。”
谢环‘抽’回手,“屁话真多,你分明是打不过我,又怕后宫‘女’人太多,我会拆了你的后宫,这才求个清静散了这三宫六院。”
“我”元灏想了想,“又输过吗?”
谢环一怔,“你这人怎生得这般健忘,你何时赢过?”
他指了指谢环的肚子,“这不是赢了吗?我在上,你在下,输了还有这孩子吗?”
谢环征战沙场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但终究也是个‘女’子,乍听这话还是难免红了一下脸,道一句,“无耻。”
元灏不以为耻,反而笑道,“这辈子,就对你一人下流,那也是极好的。不管我这皇帝做得如何,好歹以后世人提及我的时候,总得说上一句,此君此生独一后,乃千古痴情帝王。这痴心二字,总比风流来的舒坦。”
闻言,谢环定定的望着他,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般看着我作甚,大夏男儿有话直说,不似你们大燕之人,喜欢拐弯抹角。在我这儿,你想说什么便是什么,你想怎样便怎样,我惯着你就是。”元灏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一直看得谢环气息微喘的别过头去。
他的视线似乎比刀子还要锐利三分,以至于让她这个征战沙场的‘女’将军,也跟着躲闪起来。
敌人的刀刃她都能迎上去,至死方休。
可柔软的刀子绵绵的捅在心上,有些疼,却疼得让人觉得值得。
“怎么不说话了?”他蹙眉,“是哪里不舒服?”
谢环扶着腰起身,“懒得与你油腔滑调。”
“去哪?”元灏慌忙上前搀她。
“我又不是残废,千军万马都过来了,还奈何不了一个孩子?”谢环推开他,“不必。”可没走两步,她忽然站住。
“怎么了?”元灏愕然。
谢环突然皱眉,“好像疼了一下。”
元灏瞪大眼眸,立时上前,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高声厉喝,“来人,找太医!”
“我没”谢环刚要挣扎,奈何腹部突然剧烈阵痛,“好疼!”
元灏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疯似的抱着谢环往寝殿跑去,“要生了要生了,太医找太医!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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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这世上,总是一物降一物的
大夏皇宫内‘乱’作一团,皇后娘娘生产,那可是大事。(щ.更新好快。这宫里原就太平静,原也就一件事,那就是皇后娘娘的肚子。后宫没有妃子,元灏吩咐。所有人只做好这一件就够了。
元灏在外头急得团团转,屋子里的不断有产婆的声音传来,偏偏听不到谢环的声音。
“我要进去”元灏一把推开拦阻的奴才,“那是我的老婆孩子,闪开闪开”
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元灏直接闯了进去。‘床’榻上的谢环紧咬下‘唇’,死活不肯喊出声来。大大的帷幔撑着,产婆们一起喊着“用力,娘娘,再用力”的声音。
“环儿。”元灏干脆坐在‘床’头凳上,紧握谢环的手,“我在我在”
谢环的手心都被自己的指甲抓住血来,乍见元灏坐在自己身边,一下子愣住。瞬间喊出声来,“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皇上,‘女’人生产会有血腥气,不祥。”太监们上前,扑通扑通跪了一地,“还请皇上在隔壁等候,待&;”
“到底我是皇帝,还是你们是皇帝。”元灏暴怒,“出去出去,无关的人都给我出去。如今是我‘女’人生孩子,干你们屁事。滚滚滚,都给我滚。”
“胡闹”谢环狠狠‘抽’回自己的手,突然一脚把元灏从‘床’沿踹了下去。
元灏一骨碌滚在地上。险些摔个狗啃泥,愣愣的坐在地上,望着‘床’上坐起的谢环没敢吭声。
“你再不出去,我、我就不生了”谢环嘶喊着。面‘色’疼得青白,额头上汗珠子不断的往下落,连喘口气都显得极为费劲。
“娘娘娘娘您赶紧躺好,娘娘您千万不能动”产婆们七手八脚的上去,将谢环按回‘床’榻上,“羊水破了,娘娘吸气吸气,憋着一口气&;”
青云慌了。“皇上您先出去,娘娘她不愿您在这儿。何况您在这儿,娘娘反倒不自在,不能安心生孩子,您还添‘乱’”
一听青云说添‘乱’,元灏懊恼的从地上爬起来,悻悻的走出去,一屁股就坐在寝殿外头的台阶上。
房内,产婆还在吆喝着,谢环是久经沙场的人,喊疼未免太丢人,所以死活不肯发出声来。
元灏坐了站,站了又走,走一圈又跺脚,还趴在‘门’缝里瞅了半天,“怎么还没生出来。”
哈图急急忙忙的回来,“皇上,这是宫外请来的,说是最好的接生婆。”
“进去进去”元灏慌忙摆手。
哈图一抹额头的汗珠子,喘了口气,却见元灏不断的搓着手,“皇上很紧张”
“废话,那不是你妻儿,你当然不紧张。改日换成青云试试,看你还说不说风凉话。”元灏没好声好气的瞪着他。
哈图不说话,只得在旁陪着。
不多时,房内传出“哇”的一声婴儿啼哭。
元灏一脚踹开房‘门’就冲进去了,“生了生了”
青云抱着孩子朝元灏行礼,“恭喜皇上,是个公主。”
“好好好”元灏瞅一眼孩子,而后快速走到‘床’边。
‘床’榻上的谢环不似当初的意气风发,眉目间多了倦怠与疲惫。她太累了,‘唇’都咬破了,也没喊出一声来。看了一眼孩子,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皇上,屋子里血腥气太重,您还是不要进来了。”产婆们都规劝。
元灏扫一眼众人,“我也是这样被母妃生出来的,什么血腥气不血腥气,自己妻儿的味道,有什么不妥都出去,让‘乳’母来照顾孩子,还有能炖的能煮的,反正皇后月子里可以吃的,都给做上。皇后一醒,都给我端过来。”
“是”众人行礼。
谁人不知,大夏皇帝对这位异国皇后宠爱有加,以至于到了宠妻如命的地步。
元灏心想,公主好&;身为大燕礼仪之邦的郡主,自然明白后宫无子嗣是不行的,身为大夏的皇后,必定要为大夏绵延后嗣才是。有了公主还不够,得一直生,生到皇子为止。
元灏窃喜,那就是说,他们还得一直造人
这敢情好,又有名正言顺爬‘床’的借口了。
待众人褪下,谢环微微睁开眼,却见元灏正温柔细心的替她捋开散落面上的‘乱’发,“很抱歉,不是皇子。”
元灏显得格外得意,“无妨无妨,皇后再接再厉。”
谢环蹙眉,“你说什么”
“没办法,谁让我这大夏皇帝就你一个‘女’人呢你不跟我生,那只能让大夏易主了。”他说的郑重其事,分明是堂堂大夏帝君,却仿佛把大夏的兴亡都扛在了谢环身上。
谢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却迎上元灏沾沾自喜的神‘色’,竟也跟着无奈的轻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
于是乎,大夏不但多了个痴情的皇帝,还多了一个时常抱着公主四处转悠的皇父。有时候王公大臣与皇帝商议大事,都能经常看见皇帝的膝盖上,抱坐着宝贝‘女’儿。说得烦了,皇帝一句“去问问皇后的意思”便给打发了过去。
时间久了,大臣们也不再去找皇帝,干脆找皇后。
谢环只觉得头疼,坐皇位的是元灏,可到头来忙得焦头烂额的是自己这个皇后。世上怕是没有她这样勤劳的皇后娘娘了,以前是闲得发慌,如今是忙得团团转。
心中想着,难不成是元灏那小子耍的‘花’样
谁让自己早前嫌后宫人少,还‘私’底下张罗着,预备召那些官家子‘女’充盈后宫。
元灏那小子,看似浑浑噩噩,心思却是极为缜密的。大夏宫中长大的他,若真无半点本事,想必也夺不了大夏天下,当不得皇帝。
得,谢环觉得自己算是栽了,当初看那七皇子元灏虽然油腔滑调,但也算是诚恳之人。可当了人家妻子生儿育‘女’不算,还得管人家的江山大事。奈何她在大燕征战多年,委实也觉得累了,不想再理朝政,如今&;只得轻叹一声。
这样一想,谢环倒有些怀念,身怀有孕的日子了。
每当她拿着奏折坐在御书房内一声叹息时,那小子总要抱着自家闺‘女’,凑上来嬉皮笑脸的问一句,“皇后娘娘,可做好二胎准备了”
谢环扶额悲愤,这武将最怕什么不怕上阵杀敌,不怕明刀明枪,不怕血染沙场。
怕软钉子软刀子还有&;软磨硬泡。
只一眼奏折上,这文绉绉的长篇大论,罢了罢了,元灏,算你狠。
元灏眨巴着眼睛,望着宝贝‘女’儿,笑得甚是得意。
所以说这一文一武搭配,最适合以柔克刚。
&;&;&;&;&;&;&;&;
十里桃‘花’,一望无际的蒲公英。
那一片广袤无垠的绿草地上,山水人家,有不少屋舍风中伫立。篱笆深深,炊烟袅袅,看不穿是谁家小院,时常能听得嬉笑怒骂,极尽天伦。
只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一个个进进出出的,脚步匆忙。
好像是有人要生了。
夏雨躺在‘床’榻上,阿妙娘阿丽娘在旁候着,产婆快速进‘门’。夏禾烧着水,也不敢往那头去,‘女’人生孩子到底不是男人该看的。
东方越在院子里直打转,时不时探着脑袋往里头看,突然问身边的奴才,“当年她娘生她的时候,好像也没这么难。”
奴才轻叹,“主子,您怎么忘了,如今这是头胎,和当时情况不一样。”
这么一想也对,当年薄瑶已经生过赵禄了,而现在的夏雨,可是第一回生孩子。
“阿雨你别怕&;”说完这一句,东方越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接下来该说什么想了想又还是这一句,“你别怕”
阿妙娘开‘门’,“嚷什么嚷,让她分心作甚”
平白无故被吼了一声,换做以前,东方越早暴跳如雷了,可如今他一点脾气都没有,谁让里头疼得死去活来的,是自家闺‘女’。
心疼都心疼不过来,哪有功夫生气。
只求着上苍,能让夏雨少受点罪。
夏雨的肚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好像薄瑶当年的肚子,也没那么大。
“阿雨,你憋着一口气,用力。”阿丽娘是生过孩子的,自然知道如何生产。
夏雨拼命的喘气,有眼泪不断的往眼角滑落,“赵老九你个挨千杀的”一咬牙,连下‘唇’都咬破了,鲜血‘混’合着唾液的味道,涌入喉间。
都说‘女’人生孩子,那可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
尤其是古代的‘女’人,没有剖腹产,只能靠自己的毅力和运气了。
“糟了,好像是横位。”产婆惊慌,满手是血。
“什么是横位”阿妙娘面‘色’瞬白。
“就是孩子卡着了。”产婆瞪大眼眸。
夏雨觉得,自己平素气力不小,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使不出劲来了呢她勉力撑起身子望着对面的产婆,“无论如何,先保住孩子”
外头一听动静不对,东方越就想砸‘门’。
突然一阵冷风掠过,江南阳光和煦,哪来如此凉风却见‘门’开‘门’合,已有一双手,裹住了她冰凉的柔荑,喁喁耳语,“我在。”
十指紧扣的瞬间,若烙印的前世痕迹,重现此生。
他笑了笑,“我来了,就再也不会离开你。”
她红肿着眼睛,“那你的身份&;地位呢”
“舍了。”他言简意赅,“得你,足矣。”
她一笑,笑得哭了。
所幸也有辛复跟着,自从夏雨有孕,便随时带着催生止血的‘药’,这是赵朔早前吩咐的,辛复一刻也不敢松懈。煎好‘药’送进去,夏雨喝了‘药’稍稍止了血,才算恢复了些气力,又开始继续生。
赵朔,一直在旁边陪着。看着她生,孩子出生时,他没来得及看一眼,而是在第一时间抱紧了‘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道一句,“再也不生了,够了。”
夏雨笑了笑,便在他怀中晕死过去,这是赵朔第一次发飙,“辛复,‘药’呢给我滚进来”
好一阵‘乱’,好一场喜怒‘交’加。
夏雨产虚,失血过多,捡回一条命还得亏了她自己的愈合能力,不然换做常人,只怕是&;难连夏雨自己都记不清,这是第几回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了。
“放心吧,阎王爷都不要我,命硬着呢”她白了赵朔一眼。
赵朔坐在‘床’沿,望着自己手中的汤‘药’,“那也得喝。”
“能不喝吗”她蹙眉,“都喝了半个月了。”
“不喝不行”阿妙娘抱着孩子进‘门’,“你都差点没命了,还不惜命,赶紧喝,哪那么多话。”
夏雨撇撇嘴,“我不是怕苦,只是喝‘药’都快喝吐了。”
阿丽娘也抱着孩子进‘门’,“这还不是为你好,你赶紧好起来,否则孩子都抱不动,你说你这当娘的还有什么乐趣呢”
闻言,夏雨一声叹,只能任凭赵朔将‘药’喂进自己嘴里。
喝就喝吧,就当是为了孩子。
‘门’外,寻梅笑‘吟’‘吟’的望着李焕,“亏得你家王爷厉害,少主一次‘性’解决了儿‘女’双全的问题,真好。”
李焕红了红脸,笑得尴尬,却是拱了拱手,“是&;是厉害。”
“来日,孩子再大些,可就更热闹了。”寻梅笑着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李焕点了头,“王爷终于可以卸下一切,安安静静的过他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再为朝政所累,也不必再日夜颠簸。”他扭头望着寻梅,“你不打算回百‘花’宫了吗就这样跟着王妃”
寻梅抿‘唇’,想了想才笑道,“不回去了,百‘花’宫有踏雪,还有月白衣她们,我也放心。其实跟着少主那么久,我忽然觉得平平静静的也好,打打杀杀似乎不太适合我。”她苦笑,“少主说的对,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杀人的。我不想回江湖了,就这样当个普通人,‘挺’好的。”
语罢,寻梅望着李焕,“那你呢王爷舍了一切,你也舍了吗”
李焕一笑,“那些东西,原就不是我想要的。王爷在哪,我就在哪。这些年在官场,在王府,兜兜转转的,所谓的尔虞我诈也都看腻了,外表光鲜亮丽有什么用还不如一口水一口饭来的实在。过惯了浮躁的生活,回归平静也不错。”
二人对视一笑,为这不谋而合的念头,面‘露’羞赧之‘色’。
一回头,邻院里的东方越,已经开始做木马,做各种各样的小物件。
“我没想到,百‘花’宫和摄政王府,还会有这一天。”寻梅望着不远处的东方越。
东方越专心致志做着小木马的样子,像极了寻常的老者,为自己的小外孙和小外孙‘女’,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是这样的欢愉。
“时也命也,放下一切的感觉如何”李焕问。
寻梅笑道,“释然,轻松。少主都可以放下,我为何不能放下呢何况现在,他没了武功,只是少主的生父。少主无父无母了十多年,如今有个亲爹在身边,重享天伦,我看着也舒坦。你看他如何,哪里还像当初不可一世的摄政王,曾经的手握生杀,如今都拿来给孩子做玩具了。”
李焕欣然,“所以说,无情之人并非真的无情,而多情之人有时候也并非真的多情。”
“其实,仇恨也没那么重要。”寻梅起身,“毕竟人这一辈子,太短了。很多人,来不及说再见,就只能来世再见了。”
比如洛‘花’。
辛复背着‘药’筐进‘门’,“呦,两人处得‘挺’好嘛。”
寻梅一下子红了脸,“胡说什么呢辛老头”
语罢,转身便走。
李焕张了张嘴,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
辛复瞪了他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傻小子。追啊错过这村,可没这个店了。”
“你胡言‘乱’语什么”李焕蹙眉,抬步‘欲’走。想了想,又朝着寻梅的方向去了。
听得辛复的声音,阿妙娘从屋内走出来,“‘药’都采齐了”
辛复点了头,“齐了,再养几日,就不必再吃‘药’了。”
“我帮你煎‘药’。”阿妙娘将孩子递给阿丽娘。
阿丽娘会意一笑,关上了‘门’。
“娘,大娘和辛伯伯是不是&;”夏雨抿‘唇’笑问。围余围划。
“真是个人‘精’。”阿丽娘笑了笑,便将孩子小心的放在夏雨的身边,“你们好好的说说话,娘出去给你看看,烫熬好了没。”
夏雨点了头,低眉望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还记得你我初见的情形吗可曾想到会有今日”她抬头笑问。
孩子安然睡着,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肉’嘟嘟的小脸,格外的可爱。赵朔满心欢喜,伸手抚了涪子的容脸,而后握住了她的手。
“没想过今日,却也到了今日。”他一笑,那双桃‘花’眼便若染了璀璨的琉璃‘色’,教人挪不开视线,只想在他眸中就此沉沦。
夏雨将头轻轻的抵在他肩头,“爷,那一日的话,我没听清。你能再跟我说说吗”
他微微蹙眉,这丫头&;却还是依着她,淡然浅笑,“那一日你问我,身份地位呢我答,舍了。得你,足矣。”
她心满意足,在他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天下尚且舍得,身份地位有何舍不得呢
她为他产子,远走他乡,才是他舍不得的。
“以后,咱们一家人,再也不要分开了。”夏雨低低呢喃。
他点了头,捧起她的脸,低眉便摄住了她的‘唇’,辗转浅尝,毕竟她的身子早前虚得太厉害,他也不该自己把火撩起来。等着她身子好全了,他想着,自己估‘摸’着得憋疯了。
不过,数月都熬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他们还有一辈子可以在一起。
厨房内,阿丽娘瞧一眼熬汤的夏禾,“汤熬好了吗”
夏禾一笑,“娘你别着急,多熬会。阿雨和王爷可好”
“好着呢”阿丽娘笑了笑,“当初如果不是阿雨和王爷,我也活不到今日了。”
夏禾垂眸,“娘,你要不再找一个吧,一个人太孤单了”
阿丽娘羞怯一笑,“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
“你看阿妙娘和辛大夫,他们&;”
不待夏禾说完,阿丽娘直接打断了他,“他们是他们,你娘是你娘。阿雨生了龙凤胎,如今就剩下你的终身大事了。除此之外,娘什么都不求了。娘不想再嫁,有些事情,一辈子一次就够了。”
夏禾定定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娘”
“好了,别说了,以后这事都别提了。”阿丽娘轻叹一声,“看到自己的儿子‘女’儿都好好的,一家人都和和气气的在一块,比什么都只要。”
夏禾点了头,“是。”
“对了,阿雨她爹那头,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脏衣服,有就拿过来一起洗吧”阿丽娘轻叹,“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容易。”
夏禾颔首,“好。”
到了东方越院子的时候,东方越正在做弹弓,夏禾蹙眉,“伯父连这个都会做”
东方越因为习惯了严肃,一直都板着脸,可这么久相处一来,大家也都习惯了。东方越点了头,“阿雨小时候我没给‘弄’过,如今给孩子玩,也算是弥补。”
夏禾笑了笑,“阿雨小时候打弹弓,一打一个准。大半夜还和&;”他顿了顿,随即改口,“大半夜去打布谷,能打下大半碟,然后偷我爹的酒就着吃。若是有多的,还能给我留一口尝尝鲜。”
“虎父无犬‘女’,我的‘女’儿,自然不逊于人。”东方越握紧了手中的弹弓。没能陪‘女’儿一起长大,如今陪着外孙外孙‘女’一起长大,也是极好的。这辈子,到了这儿就算是圆满了。
“我来拿脏衣服。”虎子抱着脏衣服便出去了。
早前东方越是极为不许任何人动她东西,可夏雨三番四次的说了,东方越慢慢的便也接受了所有人的好意。
夏雨说,爹这辈子靠自己靠了太久,下辈子就学会靠着‘女’儿‘女’婿,还有身边的人吧这才是亲情,是亲人间该有的举动。
东方越也想融入夏雨的圈子,所以必须试着放开自己的过去。
时刻谨记着,他如今只是个父亲,是个外公,而不是当朝摄政王。
出了月子之后,夏雨去了一趟静安寺。
马车停在静安寺外,赵朔没有下车,在车上等着,夏雨和寻梅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下的车。
抬头看一眼静安寺的匾额,心里有些五味陈杂。
“少主”寻梅低唤。
夏雨回过神,淡淡一笑,“我没事。”
“既然是来报喜的,少主就该高高兴兴的才是。”寻梅笑着逗‘弄’怀中的孩子,“安安,你说是不是啊”
夏雨点了头,“是啊,高兴点。”‘唇’边带笑,抬步进了静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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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大结局
静安寺内。(好看的。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紫>
一身袈裟,寂冷的背影,已经不再‘挺’直的脊背。安静的和尚,手中捻着佛珠,站在禅院中望着湛蓝‘色’的天空,看着一群鸟飞过。
夏雨抱着孩子缓步走到了老和尚身后。低眉看一眼怀中的孩子,而后笑盈盈的喊了一声,“海叔”
和尚转身,正是当日一道从京城出来的袁胜海。
只不过安定下来之后,他没有跟夏雨他们再在一起,而是寻了这一间山中古庙。就此栖身。青灯古佛,能洗净当年造下的孽事,黄卷在手,诵尽此生该诵之经。为死去的,和活着的人,默默的诵祷。
于他而言,出了京城,放下了所有的心中负担,此生便再无可恋。
如今这样也好。长伴佛堂,至此修身养‘性’,为自己前半生造的孽,做一个彻底的悔悟。
“贫僧了尘。”他双手合十,以佛礼相待。
夏雨笑了笑,“了尘师傅,我是来跟你报喜的。”
袁胜海含笑看着她怀里的孩子,“恭喜施主。”
寻梅上前,“少主喜得一儿一‘女’,刚出月子便来跟你报个喜。”
闻言,袁胜海走到寻梅跟前,伸手撩开挡着孩子脸颊的襁褓,脑子里依稀想起了当初抱走夏雨时候的情景。竟有些难掩心中的五味陈杂,“真好。”
当年她也就这么大,瘦瘦小小的,连眉目都没长开。就这样随着他颠沛流离,从京城杀出血路,去了遥远僻静的代州。也是在代州,袁胜海才算过了十多年平静的日子。虽然时常提心吊胆,可也是他人生中,最清静,最渴望,最难以忘却的生活。
只是在心里对夏雨的亏欠。从来都是有增无减。
“回去吧”袁胜海清浅的吐出一口气,含笑看了夏雨一眼,“贫僧身在佛‘门’清静之地,本该六根清净,你们就别再来了。”
“清修修的是心,了尘师傅何必在意俗尘之人的来去呢若轻易被我影响,那就不叫出世了,先得入世方能跳出,方丈当初不就是这么说的吗”夏雨深吸一口气,“不过我也确实不能出来太久,海叔,我以后再来看你。如今你能放下一切,我也很高兴。”
至少,虎子的死,赵妍的死,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袁胜海的心里满满的淡去,被佛‘门’净化,夏雨也是高兴的。
有些东西,人死便随风去,无谓背负一生。折磨的是自己,死去的人,哪里会知道分毫呢
夏雨去了方丈室,方丈道,“了尘如今一心修佛,却是比来时的心如死灰好很多,如今算是心如止水,也不枉费佛‘门’感化。”
夏雨甚是欣慰,“有劳方丈了,海叔此前吃了不少苦头,又丧儿丧‘女’,算起来也是个苦命人,若他有什么事还望方丈能及时通传一声。海叔是出尘之人,可我们不是,所以有些事情是我们做晚辈的应该做的,希望方丈能明白我们晚辈的苦心与孝心。”
方丈笑着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心善,必得善果。”
夏雨嫣然,“多谢方丈。”
走出静安寺的时候,夏雨忍不住回头看了静安寺的大‘门’。
大‘门’徐徐合上,从此跳出红尘,不再过问红尘俗世。
“其实这样的结果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了。”寻梅轻叹,“前半生杀戮不断,后半生平安度日。想来也唯有佛‘门’净地,才能让他心如止水的过完下半生。当年的殿前三将军,如今一个遁入空‘门’,一个‘浪’迹江湖,剩下的长埋黄土之下,难免让人有些唏嘘。”
夏雨苦笑,“所以功名利禄再好,到头来也不过一场空。”
然而掀开车帘的时候,车内已经没了赵朔的踪迹。
“爷”夏雨轻唤一声,继而环顾四周,“爷这家伙去哪了”围帅协圾。
“少主先上车吧”寻梅道,“出来的时候,我便听得王爷说,要去一趟城里。”
“去城里做什么,那里人多,也不怕被认出来吗”夏雨蹙眉。
寻梅一笑,“少主多虑了,如今这儿偏僻,哪有那么多人能认得王爷。王爷惯来高高在上,岂是人人都能认得的。何况,王爷出来时吩咐过,让少主晚些回去。”
夏雨打量了寻梅一眼,“晚些回去”
赵老九这是要做什么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不成又出什么事了
可寻梅笑得如此古怪,莫非真当有什么意外之喜
心里有些不安,可她也知道,寻梅既然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否则若威胁到夏雨的安危,寻梅定不会有所隐瞒。
寻梅先是驱车去了城里,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在一间临溪酒家等着,夏雨两个娘更是一前一后的将孩子都带走了。
东方越含笑看了夏雨一眼,也不说话。(好看的
连辛复和夏禾的脸上也是怪怪的,夏雨一回头,寻梅和李焕却是不知所踪。
秋意阵阵,河边杨柳随风摇曳。
夏雨扫一眼面‘色’古怪的众人,“爹,为何人人都这样奇怪。”
东方越惯来不会开玩笑,可若开起玩笑来,却也是有板有眼,一本正经的,“自然是有事,不过不会告诉你发生了何事。若你真要问个明白,爹还是不会告诉你的。”
语罢,扳直了身子,走出了夏雨的视线。
夏雨‘揉’了‘揉’眉心,嘴角直‘抽’‘抽’,眼见着天都要黑了,还不见赵朔的踪迹,心里难免有些不安起来。
人都去哪了
须臾,阿妙娘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块布,上前就系在了夏雨的眼睛上。
“大娘,你做什么”夏雨伸手去拽。
“不许拿掉。”阿丽娘道,“别动。动了,就再也见不着他了。”说着,不由分说的为夏雨换衣服。
夏雨撇撇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他们摆布。也不知她们在做什么,一会为她换衣裳,一会为她梳头盘发,还给上了少许胭脂水粉。
“你们做什么”夏雨不悦的蹙眉,“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这般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为何”
阿丽娘道,“在娘面前,你即便是做了娘的人,也还是娘的‘女’儿,何时长大过”
夏雨笑了笑,“那倒是。”
等着梳妆完毕,阿丽娘搀着夏雨起身,扭头望着阿妙娘,“当年你还说,阿雨这丫头生得不够秀气,如今可算是看走眼了吧我们家阿雨哪里输给旁人。”
阿妙娘笑了笑,“许是生来便是一身贵气,‘花’满楼哪敢留她。老娘当年见的人多了,可咱们阿雨生得就是与寻常‘女’儿家不同,哪里不同却也是说不出来的。只是,看一眼会叫人舍不得。不似有些人,生得虽好但到底少了那一股子气。说到底,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当年要不是我送出去给你,今儿个她还不是与疏”
说到这儿,声音戛然而止。
夏雨听得一声响,应是阿丽娘拍了阿妙娘一下。
毕竟疏影这个人,曾经在夏雨的身上和心里,都留下过很重的伤。一个曾经最亲近的好姐妹,最后成了最疏远最该死可恨的仇人。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
良久,听得外头一声响动,夏雨便被二人搀着往外走去。
“你们带我去哪”夏雨蹙眉。
无人应答,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搀上了一艘小船。
身子一摇晃,却有一双手,快速的握住了她,而后便是熟悉的怀抱。淡淡的茶香,让她一直悬着的心,顷刻间平静了下去。就势伏在他怀中,静静听着属于他的心跳,那一刻什么都不再重要。
风过耳畔,他下意识的抱紧了她。
船过水声,逐‘浪’之音徘徊不去。
须臾,水声越来越少,许是到了水平处。
覆着双眸的布条,被轻柔的掀开,她想睁开眼,可因为双眸被覆太久,一时间无法适应外头的光线。有一手恰如其分的遮在她眼前,耳畔是他的温柔耳语,“慢慢睁开,别着急。”
她点了头,随着他的手慢慢的挪开,瞬时僵在当场。
火树银‘花’明亮岸,扁舟轻摇从此过。
回眸泪眼‘花’不语,笑问君子谓何求
不求功名与利禄,不问荣华极富贵。
惟愿身在此梦中,与卿百年不相负。
有温暖的怀抱,从身后袭来,他从身后抱住了她,附耳低语,“你说你喜欢看焰火,如今我送你一夜焰火,许你一生繁华。如何”
她红着眼,“文绉绉的,听不懂。”
他一笑,这丫头总喜欢让他说第二遍。
也罢,横竖这辈子就惯着她了。
轻柔的啃噬着她的耳垂,喁喁耳语,却是刻骨铭心,“还记得那一天他们在护城河边放焰火,你说你很喜欢。今日这场焰火,是我送你的,以后每年咱们都来看焰火,我陪着你,就两个人安安静静的。”
“孩子也不要了”她笑问,面‘色’绯红。
“没有你,何来的孩子”他不依不饶的啃着她的脖颈。
痒痒的,鼻尖泛酸,心里却是暖的。
夏雨深吸一口气,他松开她走到了她面前。她这才惊觉彼此都一身红装,而自己竟是一身嫁衣。难怪大娘和娘,那么费力的为自己梳妆打扮。
她抬头看他,焰火中的赵朔显得格外不同。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身着红衣的模样。这一身的红,衬得那双桃‘花’眼更加妖‘艳’‘迷’离,眸中琉璃‘色’竟倒映着璀璨流光,直教人心跳加速,沉沦不已。勾‘唇’浅笑,邪魅无双,竟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颠倒众生亦不为过。
记忆中的赵朔,一直身着玄袍,漆黑如同他内心的腹黑一般,属于深不见底的颜‘色’。玄袍在身,便是染了血也无人看得见,横竖此生疼与痛都得自己扛着。
所以他选择,最孤寂的颜‘色’。
直到遇见了她
让他此生,第一回觉得,真心的笑容是何其难能可贵,他所渴望的一切都能在她的身上找到。
自由、率真、快乐、以及善恶分明的无所畏惧。
“今日的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九皇叔,也不再是手握生杀的睿王爷,此后还可能变成一介商贾,成为最平凡的普通人。夏雨,你愿意嫁给我,做我唯一的妻子吗”他难得敛了笑,对着她一本正经的说着她最期待的话语。
他不是不明白,这话其实根本不必问,可他更明白,不管这话有多可笑,哪怕是多么的明知故问,夏雨身为‘女’子,所期待的便是他能亲自开口。
夏雨声音哽咽,笑着看他,“不管你是王爷,还是商贾,哪怕是个寻常人,我喜欢的一直都你,从不在乎你的身份地位。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赵朔。可你什么都会,什么都好,而我既不会琴棋书画,也不会诗词歌赋,更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出身,甚至于还有好多的坏‘毛’病,曾经一度嗜赌如命,好酒成‘性’。这样一个满是缺点的我,你还敢娶吗”
“我爱你,因为你是夏雨。”赵朔‘吻’上她的眉心,夜空中,明亮的焰火尽情绽放,“你不会的,我来做。你负责任‘性’,我负责惯着你。”轻揽入怀,若倾尽了此生温柔,只赋一人,“我这辈子唯有一件事做得最好,那便是忍。”
我忍你一辈子。
胜过千万句情话。
有多少人,能容忍你的小‘性’子,一辈子呢
我可以。
寻梅与李焕肩并肩摇着左右船桨,却是打心里替二人高兴,只不过
“王爷与少主成婚,为何不让大家都来呢”寻梅不解。
李焕含笑望着她,“王爷说,成婚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何必那么多人瞎搅合。再说,这一夜的焰火,是王爷早前就想送王妃的,可惜当时的时事不允,如今总算能补上了。”
寻梅撇撇嘴,饶有兴致的盯着李焕,“是你家王爷,还是有些心理障碍吧”
“随你怎么说吧。”李焕一笑。
寻梅深吸一口气,“说来也是应该的,毕竟他是皇室中出来的,能为少主做到放下一切,已然不易。若大家都在,二拜高堂的时候,到底是该对着自己的杀兄仇人还是对着老皇帝的灵位呢能放下仇恨已经很难得了,毕竟谁也不容易。”
李焕轻叹一声,“其实他们两个在一起,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了。既然冲破了世俗礼教,那就不必在乎什么繁文缛节了。几度历经生死,有些东西其实早就刻在骨子里的。相守一生,比什么都重要。”说这话的时候,李焕若有深意的盯着寻梅。
触及李焕的目光,寻梅急忙低头,面上瞬时染上一片红晕。
“我也是认真的。”李焕低语。
寻梅难掩‘唇’边浅笑,“我也没说你不认真,划船吧”
船儿轻轻的摇着,那一路的焰火,倒映着‘波’光嶙峋,那一夜的风‘花’雪月,落在三生石上,成了永久的铭刻。
此生不负,从不是说说而已,是我对这世间、对你,唯一的要求。
红衣在身,十指紧扣,说好了一辈子在一起。
抬头仰望,焰火明媚,回眸间,笑靥如‘花’。
此生,足矣
建武七年‘春’。
正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梁蠡牵着母亲的手,小小年纪便学会了蹙眉,“娘,爹在找什么”
东方青垂眸望着自己的儿子,含笑抚着他的脸,“在找他的过去。”
抬头,梁以儒像疯了似的拨开人群,发红的眸子似乎在找寻什么人。可他好像又找不到那个人,痴痴愣愣的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娘,爹的过去能找到吗”梁蠡不解。
东方青笑得酸涩,“他想找,却未必能找到,所以他找不到的。”就算夏雨真的在附近,她也未必会见梁以儒一面。夏雨何其聪慧,怎么可能还会给梁以儒一丝一毫的机会,明明知道梁以儒的脾‘性’。
七年了,他一点都没改。
七年了,自己还在原地。
“爹,咱们不是出来散心的吗”梁蠡牵起梁以儒的手,“爹,咱们走吧,马车修好了。”
这个江南的小镇,若非他的马车临时坏了,也不会停下来。若非停下来,他也不会看见那一闪即逝的熟悉背影。
可那终究,也只是个背影。
时隔多年,谁知道那还是不是她
回过神,梁以儒低眉望着自己的儿子,长长吐出一口气,而后抬头看了东方青一眼,笑得何其勉强,“走吧,上车。”
“爹,为何咱们每次出来玩,你总爱往南方跑我想去代州看看咱们老家。爷爷在世时不是说过吗代州风景极好,咱们为何不回去呢”梁蠡问。
梁以儒抱紧了怀中的儿子,沉默着没有说话。
倒是东方青,微微低下头,没教他看清自己的容‘色’,说的极为低哑,“代州风景虽好,可终归有些地方是不该去的,蠡儿,等你以后长大了再回去吧”
“等蠡儿将来与父亲一样位居人臣,蠡儿”
还不待孩子说完,梁以儒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语,“你知道爹,为何与你取名蠡儿吗”
怀中的儿子摇头。
梁以儒继续道,“爹不想让你踏入仕途半步,昔年范公逍遥自在,人称商圣。爹不想让你走爹的后尘,更不想让你为官。伴君如伴虎,爹这辈子因为这乌纱失去了太多珍贵的东西。”说到这儿,他低眉望着儿子稚嫩的脸颊,“哪怕你做个普通人,也比做官来的自在,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爱你想爱的人
“爹,那你和娘,什么时候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梁蠡笑问。
梁以儒转头望着东方青,东方青面上一僵,“不是我教他的。”
“我知道。”梁以儒垂眸,“对不起。”
东方青摇头,“是我自己选的路,你不必说对不起。我可以继续等,等到你愿意让我走进去为止。”
车内,一片沉寂。
马车摇摇晃晃的离开,夏雨从巷子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一双儿‘女’,一人一根冰糖葫芦,一个比一个古灵‘精’怪。
“娘,你为何躲着”安安问。
糖糖嚼着冰糖葫芦,看一眼自己的小哥哥,“不想见自然躲着,笨”
安安剜了她一眼,大抵的意思是,你猜听不懂话外之音。
夏雨挑眉,瞧一眼两个小的,不悦的撇撇嘴,“你们懂什么,叽叽喳喳的。赶紧回家,不然爹和外公又该打起来了。”
“娘放心,外公打不过爹。”糖糖一本正经的说。
安安扶额无奈,“废话,所以娘担心爹不会手下留情。”
夏雨怀中抱着一卷红布,“赶紧回去,晚上可以喝寻梅阿姨的喜酒了。”
小人‘精’屁颠屁颠往回走,还没到自家‘门’口,夏雨便看到了一个人。当下仲怔,她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阿奴”夏雨微微蹙眉。
“太后娘娘殁,皇上改制侦缉事,百官上奏以百十条罪处置了首座东方旭。”阿奴缓缓开口,“我们这些早前的睿王府暗卫得以重见天日,不必再躲躲藏藏,所以”她顿了顿,“我无处可去,这些年走遍了大燕的山山水水,没想到在这儿找到了你。”
夏雨释然一笑,“人事变迁,好歹又回来了。你,还走吗”
阿奴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还要去哪。”
“那就别走了,正好寻梅今日与李焕成亲,看到你,寻梅应该也会很高兴。”夏雨笑着想把她带进去。
“可王爷在,我”阿奴到底是睿王府出来的,对于赵朔依旧心存畏惧。
两个小人‘精’不知何时又出来了,一左一右趴在‘门’口往外看,竟是异口同声道,“爹都听娘的,娘说怎样就怎样。”
夏雨一下笑出声来,快步进‘门’,急促的脚步声惊了所有人,
院子一角,正在棋盘上厮杀的翁婿瞬时将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我给大家带来个熟人,以后咱们又能一起嗑瓜子了。”夏雨笑嘻嘻的开口。
阿奴小心翼翼的从‘门’外进来,笑得有些生涩。
寻梅开了‘门’,一身嫁衣如火站在那儿,笑得一如曾经,“没想到,你也来了。”
虽然凑不齐一桌了,但是总算大家又能在一起了。
辛复瞧了身边的夏禾一眼,“瞅瞅,又该盖个屋子了,这些年都快组成一个村了。”
夏禾拿着锅铲,“‘挺’好,你是村中大夫,我这厢还是个厨子。今年过年,又能好好热闹一场了,比在京城好多了。”说到最后,辛复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出来了,总是好的。
总好过某些人,从此以后,一人天下。空有万岁之名,只能永生孤寂。
没有鼓乐齐鸣,只有鞭炮声声,红绸漫天。
赵朔揽着夏雨,站在院子里看着屋中拜堂行礼的寻梅和李焕,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在众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走出了侧‘门’。
“喂,赵老九,你干什么我还得喝寻梅的喜酒呢”夏雨撇撇嘴。
“难得撇开两个小的,爷带你出去走走。”桃‘花’树下,风一吹,桃‘花’雨翩然而下。
“去哪”她问。
他抱着她,含笑走在漫天桃‘花’雨里。一双桃‘花’眼,染尽倾城琉璃‘色’,开尽盛世桃‘花’颜。
她望着他,微微一笑,眸若弯月。
跟着你,去哪都好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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