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两男一女同私奔
一想到，她的肚子里将会添加一个新的小生命，属于她和白云间的骨血，楚玥璃那份尚未觉醒的母爱，就有了崭露头角的意思。
白云间的手指在楚玥璃的小腹上轻轻滑动，一如他此刻的心情，充满了渴望和期盼。突然，手指传来异样，他触碰到了新添的伤口，眸中的旖旎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怒与冷。他问：“如何伤的？”
楚玥璃看着白云间的眼睛，说：“此事与古黛有关。”
白云间的手指停在了楚玥璃的腹部，双眸冷得骇人。
楚玥璃豁然一笑，说：“戚夫人手下留情，只是破了个皮。古黛被我收拾了一番，这会儿老实了。”
白云间抱紧楚玥璃，说：“不会让你平白受此伤。”
楚玥璃：“我不杀她，希望她对你还有用。你也无需为我动她。终有一天，她会是我手上的一条亡灵。”
白云间拉着楚玥璃的手，轻轻摩擦着。
楚玥璃眯眼笑着，问：“可嗅到了血腥味？”
白云间轻轻吻过楚玥璃的每一根手指，柔声道：“阿玥的手指尖，若有他人的血腥气，会令我安心。若沾了自己的血腥味……”抬头看向楚玥璃的眼睛，“我会疯。”
楚玥璃在白云间的眼中看见了认真，心动的感觉在此席卷了她。她依偎向他，闭上眼，保证道：“我们都要保护好自己，别让……彼此疯。”
水凉了。
二人起身。
白云间为楚玥璃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珠，将她抱到床上。
细密的吻落在她的伤口上，是他挥之不去的心疼。
帷幔放下，挡住旖旎。
窗外，戚不然蹲在树上，看着屋内的光亮消失，突然用手捂住了胸口，嘀咕道：“为何感觉这么痛？万箭穿心，就是这样吗？”
封疆抱胸倚靠在树下，垂眸不语。
戚不然使劲儿捶了捶胸口，似乎有所缓解。他说：“今晚六王爷来，要进姐姐的房间，我本是不乐意的。不过，姐姐喜欢。”
封疆还是不语。
戚不然继续道：“封疆，你高兴吗？”
封疆抬头看向戚不然。
戚不然趴在树干上，垂眸看着封疆，勉强咧嘴一笑：“姐姐说，她睡了六王爷后就和咱俩走。过了今晚，是不是就算睡过了？”
封疆如同一头狼，嚎道：“嗷呜……”
戚不然问：“什么意思？”
封疆用拳头捶了捶胸口。
戚不然问：“你也疼？”
封疆不语。
戚不然爬起身，学着封疆的样子，对着月亮嗷呜起来。
骁乙和甲行从暗处走出，对着封疆和戚不然勾了勾手指。
然后，院子里就传出了打斗碰撞的声音。
楚玥璃有些担心，掀开帷幔，向窗口望去。
白云间抓回楚玥璃的胳膊，为她盖上被子，抱着她说：“精力旺盛，动动手，消耗一些也是好的。”
楚玥璃闭上眼，唇角弯了弯，心里却仍旧有些担心。
白云间轻触楚玥璃的眉间，低声道：“阿玥，你的心不够冷。”
楚玥璃不语，只是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白云间触碰楚玥璃的睫毛：“偏偏我又唯恐，你心冷如磐石。”
楚玥璃嘀咕道：“矛盾的男人。”
白云间唇角上扬，发出一声轻笑，闭上眼睛，与楚玥璃相拥而眠。
天还未亮，白云间起身，亲了楚玥璃的额头，却发现衣襟被楚玥璃攥住了。他眉眼含笑，低语道：“皇命在身，昨日一进城，就当直奔皇宫复命。然，连夜奔忙，却不是为了复命。你先睡着，我需出城一趟，然后直奔皇宫，向父皇禀明战况后，再来寻你。”
楚玥璃微微颔首，眼睛都没睁。
白云间穿戴整齐，走出房间，与骁乙等人一同消失在了夜色中。
路上，骁乙欲言又止。
白云间直接道：“说，或者把表情换一个。”
骁乙这才开口道：“主子，属下听戚不然说了一句话……”
白云间看向骁乙。
骁乙不太自然地回道：“戚不然说，县主曾说过，睡了……咳……睡了主子后，就带戚不然和封疆离开。”
白云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摔地上去。
甲行忙搀扶住白云间：“主子小心。主子不用往心里去，想来……定是县主在和二人闹笑话。”
白云间仰头望向满天繁星，却是豁然一笑，说：“本王这么努力，阿玥定会怀上属于我们的孩儿，如何舍得离开？”笑容微敛，“本王与阿玥同生共死，感情也并非游戏。”
甲行说：“王爷这是准备求娶县主？”
白云间回道：“今日见到父皇，父皇定要封赏本王。本王只求他一道赐婚圣旨。想来，父皇定是愿意的。走吧，先出城去。”
小院子里，楚玥璃有些睡不着，干脆起身，穿戴一番出了屋子。结果，她发现戚不然和封疆就像两个门神，分别蹲在她的门口两侧，一同眼巴巴地看着她。且，二人的身边，还都有一个包裹。
炒蛋！这是要离家出走吗？！
楚玥璃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戚不然回道：“我们离开帝京。”
楚玥璃干脆也蹲下，问：“为何要走？”
戚不然回道：“姐姐答应过，睡了六王爷，就和我俩一同离开。”
楚玥璃：“……”
戚不然睁着认真的大眼睛，问：“姐姐可要收拾一些衣物？”
楚玥璃：“……”
戚不然：“我帮姐姐收拾。”
楚玥璃一把拉住想要起身的戚不然，稳了稳有些乱撞的情绪，道：“这个事儿吧，我觉得我们可以……”
封疆兴奋无比，两只手一伸，掐着楚玥璃的腰肢，将她整个人举起，就像逗孩子一般，向上一扔，接住，又是一扔……
楚玥璃忙道：“封疆，我的话还没说完……”
楚玥璃要说的是，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不？而不是我们可以离开。
封疆一个用力，楚玥璃的后脑勺磕到了门框上，直接将她撞晕了。
封疆抱着楚玥璃的身子，乱了手脚。
戚不然立刻探了探楚玥璃的鼻息，道：“没死。”
封疆放下心。
戚不然说：“我去给姐姐收拾细软，你去把姐姐送进马车里，我们现在就离开。”
封疆抓起挂在门口的大氅，围在楚玥璃的身上，这次把她放进了马车中，自己则是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喜不自胜。
戚不然很快收拾完楚玥璃的细软，也跳上马车。
夜色中，封疆和戚不然带着楚玥璃，私奔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心情很复杂啊
白云间想要迎娶楚玥璃的心情，十分迫切。于是，城门一开，他就命令骁乙赶车进城。骁乙一马鞭抽下去，马儿跑得飞快。以至于，他的马车和楚玥璃所在的马车擦身而过，竟都没注意到彼此。尤其是，赶车的封疆和骁乙，都戴着渔夫帽，将自己围得只剩下眼睛。
白云间一路进宫，看起来虽然风尘仆仆，却仍旧干净整洁，仙气飘飘。
白云间进宫时，早朝刚结束，他来到御书房，求见了皇上。
御书房中，他将这场战争能大获全胜的过程，一五一十地禀给皇上听。
皇上十分满意，声称要封赏白云间和云麾将军，却没有立刻下旨。皇上笑道：“云间一路筹集物资，着实辛苦。寡人定要好好儿赏你。”
白云间听楚玥璃说过，皇上许她嫁给他，但却迟迟没有下旨，显然在等着他主动提及，要当成恩赏给他。他不在意皇上算计他，只想快点儿抱着美人归。白云间回道：“宴绮大战，宴虽大胜，却也需要休养生息。再者，儿臣所作所为，不过是父皇授意，当不起父皇的封赏。然，儿有一心愿，求父皇成全。”
皇上瞥了眼陶公公，把玩着扳指，道：“说来听听。”
白云间跪下，道：“求父皇赐婚。儿臣想迎娶县主楚玥璃为王妃。”
皇上将视线从陶公公的脸上移开，看向白云间，笑道：“你素来清心寡欲，如今竟也开窍了？”
白云间回道：“儿臣敬重县主仁心仁意。儿臣对女色没有兴趣，却想要给县主一个安稳的余生。”
皇上点了点头，对这个说法还是接受的。说实话，他很难想象，白云间会对哪个女人喜欢到非常。
自始至终，陶公公都没有开口说话，看样子好像事不关己一般。却在皇上点头之后，他开口道：“皇上曾答应老奴，让老奴与县主相处三个月。”
皇上回道：“寡人记得。寡人也曾答应县主，允她自行选择。若是县主还要继续与你相处，寡人自然不会将她指给云间。若她同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白云间直接道：“谢父皇隆恩。”
陶公公说：“六王爷谢得有些早。不如，请县主进宫来，问其心意才好。”
白云间不怕陶公公这个提议，却担心陶公公从中使诈。上一次，因他之故，阿玥说了谎，这一次，绝不能让此事再发生。白云间说：“陶公公所言极是。本王派人去请。”
陶公公说：“六王爷的人，怎好随意指派。既然是皇上要见县主，自然是老奴派小太监去传话，更为稳妥。”
皇上见二人为一点儿小事都要争闹不休，虽然烦，却也觉得安心。所有人，都只需要效忠他这位王者就足够了。人与人之间，无论什么等级，都不需要走得太近。皇上开口道：“好了，你们二人各自派一个奴才同去吧。”
皇上发话了，没有别人说话的份儿。于是，白云间派出骁乙，陶公公派出心腹，一同去请楚玥璃来。
结果……可想而知。
当骁乙发现楚玥璃的私宅里人去楼空时，脑子就是嗡地一声，险些厥过去！乖乖，他原本心有余悸，却也以为戚不然那话是个笑话，结果……万万没想到，楚玥璃在睡了主子之后，真……带着俩男人私奔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太突然了有木有？！
骁乙不敢置信，立刻去寻了多宝。
多宝再见骁乙，情难自禁，一拳头打在他的腹部，高兴地道：“看，奴终于又能打到你了！”
骁乙暗道：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奴！
他忍着痛，挺直背脊，问：“县主呢？”
多宝一脸激动地问：“县主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骁乙：“……”
多宝还想再问，小公公却在喊骁乙，唯恐回去晚了，被陶公公责罚。
骁乙只能转身离开。
多宝叫道：“骁乙！”
骁乙停下脚步，回身，张开双臂，就要去抱多宝。他在为主子难过的同时，心中也有份窃喜。幸好，县主没有带走多宝。
多宝一拳头砸在他的脸上，然后扑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最后向后退了一步，掐腰问：“怎么样？奴进步得如何？是否能打败多眼和陶公公，为娘亲报仇？！”
骁乙揉了揉脸，想对多宝说什么，最终统统化为一声叹息，在受伤中离去。真的，太扎心了。
多宝皱眉，暗道：难道是主子出事了？
骁乙和小太监返回宫中，如实回禀。
骁乙偷偷观察白云间的表情，见他神色如常，心中稍安，补充道：“县主可能出去游玩了。”
陶公公笑道：“听闻县主在回京的路上受伤了，这会儿怎么就出去玩了？莫不是特别避开，让六王爷不至于如此尴尬吧？”
白云间微微勾起唇角，回击道：“本王虽不知县主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却知，一般女子都不会拒绝本王的提亲。陶公公以为如何？”
陶公公的眸光微冷，回道：“六王爷天潢贵胄，自然是极好的。”
白云间不再和陶公公废话，直接对皇上说：“父皇，儿臣可以等县主回京。”
皇上点头，回道：“如此也好。”
白云间告辞离开，陶公公给皇上沏了一壶茶。
皇上端着茶杯，幽幽道：“这个楚玥璃，还真是有些能耐。”
陶公公的眼皮微跳，淡淡道：“不是县主，也会是其她女子。”
皇上呵呵一笑，没有接话。
白云间出了皇宫，一路不语。
骁乙心中忐忑，却也搭不上话。
回到云邸，白云间独自走进书房，一直看书，连晚饭都没吃。
骁乙忍不住和甲行说：“我是万万没想到，县主竟然就这么走了。她这是要去哪儿？能去哪儿？”
甲行不语。
骁乙继续道：“主子连晚饭都不吃，这么下去不行啊。”
甲行说：“你去看看。”
骁乙干巴巴的道：“我不敢。你去。”
甲行说：“我今天公休。”言罢，转身走了。
骁乙吞咽了一口口水，端着茶点儿小心翼翼地进入书房，小声道：“主子吃点儿吧。那个……县主啊，不能就这么走了。主子如此秀色可餐，县主怎么可能睡了就走……”
白云间放下书，发出啪地一声，吓了骁乙一跳。白云间说：“去追！”
第七百三十八章：我想当你小郎君
白云间从来不觉得，楚玥璃和他的感情，会是……睡过就跑。现实却十分打脸，且啪啪作响。他的心情很复杂，说生气吧，也着实生气；说郁闷吧，也着实郁闷；说……算了，反正五味陈杂。
当然，他也想过，是不是出了突发状况，楚玥璃不得不充满离开。可听骁乙回报，马车是套好离开的，金银细软首饰得一样不差，就连换喜衣物都带走了。这是，不想回来了还是要闹哪样？！是睡够他了，还是……
啊！
想他堂堂六王爷，竟……竟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真是，不可饶恕啊！
白云间被楚玥璃这一手打得措不及防，竟隐约觉得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跛足她能接受，那就是在“睡”字上出了问题。
好生辱人！
白云间第一次，陷入到自我怀疑再怀疑的怪圈里，出不来了。
他一定要找到楚玥璃，不但要问个清楚，还要……解决问题！
白云间得皇上恩准，休息三天，于是他亲自带着护卫追了出去。对外宣称打猎，实则却是要追一个女人。与此同时，陶公公也亲自带着人马，以寻找黑禁令为由，去追楚玥璃。实则，若要追回黑禁令，抓到楚玥璃正对路子。陶公公隐隐觉得，白云间和楚玥璃之间一定是发生了矛盾，所以才会导致眼前这一幕。所以，必须找到楚玥璃！白云间追出城去，他也不能闲着，必须追！
顾九霄听闻白云间和陶公公都相继出了城，略一合计，也跟着追了出去。
三个人，你追我赶，到处寻找着楚玥璃。那架势，简直如同三头猛兽下山，气势上十分骇人呐。
至于楚玥璃，她在马车中醒来后，呆楞了很久。因为，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如此轻松地出了帝京。她曾以为，帝京里有她的牵绊，不可能轻易离开。事实却是，脑子一痛，人一昏迷，也就出了帝京，连纠结的情绪都省了。真是……妙啊！更是……炒蛋！
楚玥璃揉了揉头顶，看向戚不然。
戚不然显然有些心虚，扭头不看她。
楚玥璃喊道：“停！”
封疆勒停马车，掀开厚重的车链，进入车厢之内，扯住挡脸的大块长布，冲着楚玥璃璀璨地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了楚玥璃。
楚玥璃接过油纸包，打开，竟是热乎的包子。
虽有些生气，但却无法出发，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还得吞进肚子里。她抱着肉包子，咬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
封疆用力搓了搓双手，感觉热乎一些了，这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对自己撞昏她表示歉意。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令楚玥璃心中一暖，竟有些不好开口直接说回去。果然，诚如白云间所言，她的心真是……不够冷。楚玥璃咽下包子，问：“去哪儿？”
封疆回道：“随便，走走。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戚不然说：“去绮国。”
楚玥璃的眼睛一亮，心中瞬间冒气小火苗，然后……燎原。去绮国，她还真想去哪个女尊男卑的地方转转。她想知道，绮国到底是怎样一个神器的国度。不过，一想起白云间，她又舍不得离开。毕竟，二人正是你侬我侬时，好得不要不要的。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实在和渣女没什么两样了。
楚玥璃思忖着开口道：“我也想去绮国……”
封疆和戚不然同时开心地张开嘴，抻长脖子，开心地：“嗷……”
楚玥璃的嘴角抽了抽，继续道：“但是现在不信。”
戚不然问：“为何不行？不是睡了……”
“咳！”楚玥璃一咳，打断了戚不然的话，“这不是睡没睡的事儿。”
戚不然睁着清透的大眼睛，问：“那是什么事儿？”
楚玥璃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因为，我喜欢白云间，不舍得离开他。所以，我现在又不想走了。”
戚不然问：“如果你不喜欢他了，是不是就可以和我们一起走了？”
楚玥璃生怕戚不然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儿，忙解释道：“感情的事儿很复杂，说不准的。所以，现在是我食言而肥，就让我多吃两个包子，继续肥吧。”
封疆不语，眼中落寞，显然是失望了。
楚玥璃不忍，拍了拍他的头。
戚不然非常执着，继续问：“你最好说明白，到底怎样才能和我们一同走？”
楚玥璃反问：“你知道，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一同去绮国，意味着什么吗？”
戚不然点头。
楚玥璃咬了一口包子，含糊地道：“说说看。”
戚不然回道：“我要去绮国给你当小郎君。”
楚玥璃一口包子卡在了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差点儿噎死。
封疆和戚不然两个人，一阵手忙脚乱，终是令她咽下了包子，得以喘息。楚玥璃虚弱地感慨道：“你不是要给我当小郎君，是要噎死我。”
戚不然摇头否认道：“不是，我是要给你当小郎君。到时候，你出去赚钱养家，我就在后院吃炒蛋。每天吃一百个。然后晒太阳，多好。”
楚玥璃的眉角跳了跳，干巴巴地道：“你的想法……真是特别。”
戚不然回道：“我很认真。这样，我就能在你家一直吃一直吃，不用不好意思。”
楚玥璃挑眉，问：“你最近在我家一直吃一直吃，也没见你有丝毫不好意思。”
戚不然认真回道：“我有。不过，娘说，我们做杀手的，必须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所以我得绷着点儿，不能让你看透。”
楚玥璃顿觉十分扎心。她深吸一口气，说：“你不用不好意思，就算在帝京里，你也可以在我的后院里一直吃一直吃，我养你。”
戚不然那双大眼睛瞬间就是一亮！
楚玥璃有些不敢直视，深觉自己好像又做出了一件错误的决定。但是，她说得话没有问题啊，可为何戚不然看她的眼神那么……那么诡异呢。
楚玥璃闭其锋芒，看向封疆，说：“既然你还没有想去的地方，那就先随我回帝京吧。等你有想去的地方，我再陪你走一趟。”
封疆还是十分好说话的。尤其是，楚玥璃的话，他素来听之，任之。
封疆点头了，楚玥璃松了一口气。
为了让两个人玩得开心些，楚玥璃走出了一个决定。正是这个决定，又引发了一系列阴差阳错和连锁反应……
第七百三十九章：医好腿的条件
冰天雪地，寒风凛冽，难得阳光不错，却也冷得冻人。
楚玥璃本想在附近转一转，带着封疆和戚不然游玩一番再回去，却不想，她心血来潮赶了回马车，竟将一只车轱辘赶到了缝隙中，又磕到了石头上，导致车轱辘碎裂，无法继续前行。
楚玥璃一合计，干脆把马车先扔到一边，用枯枝遮挡，回头再来取。封疆和戚不然将三匹马从车架上解开，一人一匹，牵在手中，溜达着。
集市上，楚玥璃打听到，这附近有天然的热汤，有的能煮熟鸡蛋，有的则是能沐浴。
楚玥璃比较喜欢泡温泉，疏筋活血不说，对她这身疤痕也有疗效。于是，她干脆让戚不然去打包了诸多美食和美酒，然后又买了马鞍和一些用具，直奔温泉而去。
三匹马相互追逐，刻意绕开附近的温泉，来到人迹罕见处。
还别说，真被楚玥璃找到一处好地方。
此处温泉由一些怪石和碎石围绕而成，就好似一块块玛瑙翡翠镶嵌在了古朴的石头上，散发着魔法般的魅力。
楚玥璃脱下外衣，围了块大布，就欢快地踏进了温泉中。
封疆压根就没觉得哪里不妥，眼巴巴看着，等召唤。
戚不然心中有男女之别，于是低声对封疆说：“别看。”
封疆看都不看戚不然，只是盯着楚玥璃。
戚不然干脆用手捂住封疆的眼睛，说：“你不能看。”
封疆推开戚不然，问：“为何，不能看？”
戚不然回道：“你又不是她小郎君。”
封疆压根就不知道小郎君是什么东西，但是一想到如果是小郎君，就能光明正大的看楚玥璃，立刻承认道：“我是。”
戚不然诧异道：“你竟然也是？！”
封疆点头。
戚不然不再挡着，而是和封疆一同眼巴巴地看着楚玥璃，继续问封疆：“你一天能吃多少鸡蛋？”
封疆回道：“一百个，也够了。”
戚不然点了点头，觉得封疆也没那么浪费银子。
楚玥璃听着二人的对话，后脑勺抽搐似的疼。也许她应该开心，这还没到绮国呢，自己就无缘无故多出两个每日都能吃一百个鸡蛋的小郎君。但是，感情不是这么算的！怪不得她在封疆和戚不然的身上，经常会发出灵魂感慨：炒蛋！
楚玥璃发现水下有个洞，可以穿到另一个温泉中去。于是，她对二人说：“我到隔壁去，你们在这边。”
戚不然和封疆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楚玥璃言罢，慢慢潜入温泉中，钻过洞，来到了隔壁。
封疆和戚不然入水后，都不放心她一个人。封疆凑到洞口附近，低声喊道：“玥璃。”
楚玥璃回道：“我小睡片刻。”
封疆不再开口。
楚玥璃躺了一会儿后，觉得有些百无聊赖，于是起了玩心，在石头缝隙中一处处摸索过去，竟是接连穿过了三个大温泉。
就在她准备穿第四个温泉时，忽然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声音很低，听起来不太真实。然，楚玥璃还是听出，那是白云间的声音。
隔壁，白云间穿着一拢轻薄的白衣，浸泡在了温泉中。水汽萦绕在他的肌肤上，如同仙气萦绕，令人一见忘忧。他闭着眼，低声说：“不要再做令本王不悦之事，你应知道，你与阿玥不同。”
古黛坐在白云间的身后侧，两条腿浸泡在水中。她取出银针，轻轻送入白云间的颈项之中，柔和地说：“王爷说不同，便是不同。黛知王爷一直想要医治好腿疾，巧的是，黛曾得了一本医书，对腿疾颇有研究。黛已苦苦研究了一些时日，已是颇有心得……”
白云间的睫毛轻颤一下，缓缓睁开眼。
古黛又下了一针，如同蛊惑般，继续说道：“王爷可知，黛原本有个丫头名叫清露，曾被马蹄子踩断了腿，已经许久不能行走。两个月前，得知王爷心中渴望，黛运用毕生所学，亲手帮她重组了碎裂的骨头。而今……她已经能正常行走。”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位手捧茶点的丫头，从雾气中走来。她走路虽慢，却已经十分稳妥。
白云间侧头看向那位名叫清露的奴婢，心中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许是唯恐古黛漫天要价，许是害怕希望越高，失望越大。
白云间除了眸子轻颤了一下，却没看出来太大的情绪波动。
古黛笑道：“六王爷不信？”给捧茶丫头使了个眼神。
捧茶丫头将托盘放到了较为平整的石头上，然后挽起了左腿的裤腿。
她的膝盖和小腿处，都是缝合的伤口。此刻看起来，还有些轻微的浮肿。
白云间震惊了！就要起身去看。
这么多年来，能令他激动的事情着实不多。偏偏，医治腿疾这件事，就是他日夜都化不开的执念。
古黛按住白云间的肩膀，阻止道：“王爷别动，还在施针。”
白云间唯有坐着不动。
古黛说：“给王爷上茶点。”
捧茶丫头重新端起茶，向前走来，直到停在白云间的身边。
白云间扫了眼丫头的膝盖和小腿，心跳都快了起来。他伸手，捏起一杯茶，慢慢饮下，问：“你要什么？”
古黛挥退丫头，又给白云间施了一针后，回道：“黛要王爷心中有黛。”
白云间回道：“换一样。”
听见白云间的回答，楚玥璃笑了。
古黛的脸色有些不好，却还是换了要求，说：“黛要王爷明媒正娶，做王妃。”
石头之后，楚玥璃的笑容消失，眉头皱起。此刻，楚玥璃的心情是复杂的。除了白云间自己，这世间，唯一盼着他能正常行走的人，就是她楚玥璃了。偏偏，满心希望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都要以这种方式换取到，这就是实在令人难以接受了。若她自私些，大可以不理会这件事，反正她不在意他不良于行就行了。偏偏，白云间在意。她知道，不能随意行走，对于白云间而言，是一种耻辱。楚玥璃见过太子，虽看起来并非面目可憎之人，但是其心胸和心性、理想和能力，远远不如白云间。在楚玥璃看来，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比白云间更适合当个独一无二的王！
第七百四十章：你敢风流？！
偏偏，这个本应该大鹏展翅的巨鸟，却……无法任意翱翔。
楚玥璃有种替白云间答应的冲动。
然，冲动终究就是冲动。而楚玥璃最强的地方，就是足够冷静。
她知道，若是白云间亲口答应这事，那么……她与他，也就结束了。不是不爱，却是因为……她那该死的自尊不允许。她爱他，就要唯一。而他爱她，也必须是唯一。他敢答应迎娶古黛，她转身就游回去找自己新晋自封的小郎君。
想法有些不着调，却有着不为人知的苦涩。
楚玥璃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只在等着一个答案。她猜，白云间最后很可能会妥协，因为……那是他一生执着的梦。
等待中，时间仿佛都要停止了，空气都要被真空了。
楚玥璃终于听见白云间说：“换一个。”
又换一个？！
楚玥璃能感觉到古黛那已然疯狂的歇斯底里就要冲破喉咙了。不过，她实在是……想笑。
古黛忍了又忍，脸色的温柔表象都差点儿石化龟裂了。她强忍着咆哮，继续笑道：“王爷真是吝啬。黛对王爷一心一意，万死不辞，王爷却连一个安身立命的位置都不肯给黛。王爷可曾想过，黛为王爷医治腿疾，要承担多大的风险？此事若是被有心人知道，黛……命不久矣。”
古黛所言，倒是实情。白云间一旦能正常行走，还有谁能拦得住他那势如破竹的气势？要知道，白云间多次为百姓、为边关战士、为法典、为受灾之地，做出过杰出贡献。他在朝堂之中，并没有结党营私。但是，在民间的威望却不是任何人可以比拟的。
古黛继续添加砝码：“黛为了拿到碧落定颜珠替六王爷解毒，日夜思量，夜不能寐，不得已，只能答应替陶公公解毒，这才得了那只发簪。”
楚玥璃挑眉，没想到，那根有着碧落定颜珠的发簪，竟落在了古黛手中。由此可见，长公主和陶公公之间，应该有着某些牵绊和关系。略一联想，楚玥璃暗道：应是与半块“黑禁令”有关。长公主寻不到半块“黑禁令”，顾九霄就要被皇上收拾，长公主只能和陶公公联手。殊不知，那东西已经在她手中。
这么一想，楚玥璃越发觉得，陶公公这浑水淌得实在是有些深呐。却能做到左右逢源，各种威逼利诱，却还能独善其身，着实不易。
楚玥璃觉得自己实在是操心命，竟还有心思去分析陶公公的事儿。她立刻摒除乱糟糟的想法，继续偷听起白云间的回答。
古黛唯恐白云间对情爱太过固执，于是劝道：“黛虽爱慕王爷，但却知，王爷心中只有县主一人。黛只求一个栖身之所，能庇佑黛的安全。若王爷能成全，黛将竭尽所能，让王爷翱翔九天！”
翱翔九天，多么诱人的词儿啊。
楚玥璃觉得，若以旁观者来看，白云间实在是应该答应古黛。毕竟，娶了未必就要洞房，当个摆设也未曾不可。他应该来做她的思想工作，和她保证，她是他的最爱，也是唯一的妻。至于她能不能委屈自己答应，就要看她怎么想了。说实话，楚玥璃自己都迷茫了。第一次迷茫，竟还栽在这种事儿上，真是……一声叹息啊……
这时候的寂静，就像一把锋利、沉重的大刀，悬在人的心房上。只要一个轻颤，就会落下，斩不斩断青丝说不准，心脏准受不了是一定的。
就在白云间要回应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很快就近在咫尺。马蹄声所来的方向，是封疆等人的反方向。这些人没有发现封疆和戚不然，二人却听到动静，悄然穿戴整齐，然后去寻楚玥璃。这一寻，没看见人，于是二人贴着怪石之间，悄然向下寻去。
来者是谁？正是被楚玥璃刚才琢磨过的陶公公。
古黛慌忙披上斗篷，裹住自己，不以衣裙下的曲线示人。
骁乙拦在了陶公公的马前。
陶公公坐在高头大马上，垂头看着白云间，噗嗤一笑，调侃道：“六王爷真是艳福不浅。杂家还以为，六王爷是要追县主呢，没想到竟在此私会古小姐。啧啧……王爷好生花心呐。”
白云间回击道：“男欢女爱本是寻常，奈何……陶公公却是不懂其中滋味。”
陶公公眸子一眯：“六王爷说话好生犀利。若是县主在，王爷也敢如此这般言语风流？”
白云间回道：“阿玥定知这是寻常玩笑，唯有陶公公不知？”
顾九霄打马出现，一眼看见古黛，气得差点儿一佛升天！他指着古黛怒声道：“把那个贱人给爷打出来！”
赵不语跳下马，就要去抓古黛。
古黛立刻缩到白云间的身后侧。
白云间说：“休要放肆。”
顾九霄怒发冲冠，指着白云间跳脚道：“好好好……爷不管！爷寻到阿璃，就带她远走高飞！再也不看你们这对儿狗男女闹眼睛！”
白云间回道：“她不会和你走的。”
顾九霄冷笑道：“她若知道，你和那个贱人在这里苟且，看她是和爷走，还是和你这个无耻之徒好！”一打马，转身离开。
白云间无法和顾九霄解释有关古黛之事。且，至今为止，他始终问心无愧。
骁乙真怕顾九霄去和楚玥璃胡说，却也希望楚玥璃干脆就和顾九霄离开，别再可主子一人祸害了。瞧瞧主子这顿折腾，原本就中毒了，这又累又怒的，差点儿毒发，这才立刻寻了古大夫。
这些话，骁乙无法对别人说，只能任由别人误会他的主子是个花心人。
陶公公的视线在古黛的脸上一扫而过，说：“古大夫和六王爷同浴，杂家定会将所见所闻如实禀明圣上。”
古黛忙道：“公公，不要。”
陶公公却是留下一声古怪的笑声，打马向下继续前行。他发现，下一个温泉的石头上，竟然留下了一些湿漉漉的痕迹。显然，这边也有人。不过，陶公公并没有多想。毕竟，白云间身为六王爷，身边若没有几个人保护，也说不过去。殊不知，刚才在温泉池中的偷听人，正是他们要寻的楚玥璃。
第七百四十一章:巨瓜来了
陶公公离开后，古黛垂眸，眼中划过一丝奸诈的笑意，抬头间却是跪在了白云间的面前，惶恐地说:“此事若是被皇上知晓，黛当真无脸?人，求王爷给个痛快!”
白云间闭上眼，以平静的表象掩盖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渴望。他，多想如同正常人那般自在行走......
终究，古黛没能等到白云间的回答。然，她的心里却升起了希望之火。没错，这一次，白云间没有直接拒绝。只要不拒绝，其它的事，只要交给自己就好。
古黛继续为白云间施针，并喂他喝下含有碧落定颜珠粉末的特制药酒，然后对有些晕沉沉的白云间低声道:“王爷
需要休息，不可在此水中浸泡太久。此处距离黛的小院不远，王爷......”
骁乙冷着脸说:“王爷吩咐，若需休息，可在??中。”
古黛说:“这天寒地冻......”
骁乙直接回道:“王爷吩咐，小人不敢不从。”
古黛只能作罢。
另一边，楚玥璃等到陶公公离开后，这才骑上?离开。
她上山时心情十分愉悦，下山时却仿佛背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十分沉重，压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和封疆要了酒，仰头灌了半壶，这才说了声:“痛快!”
戚不然问:“姐姐不痛快?可是因为看?六王爷和古黛一同沐浴?”
楚玥璃看向戚不然，将酒壶扔给他，说:“放屁!那不叫一同沐浴，那叫治病!再者，姐姐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微微眯了眯眼睛，“他那破身体，暂时还离不了古黛。”
戚不然有些懵懂，问:“既然姐姐不在意，为何不高兴?”
楚玥璃反问:“我的男人，只能我一个人碰，而今却要让她亲近，是个女人都不会开心吧?!”
戚不然打量了楚玥璃一眼，小声问:“姐姐是绮国人吗?”
楚玥璃微愣，转而笑道:“不是。”戚不然嘀咕道:“好像啊。”楚玥璃看向远方，说:“一直想去绮
国看看。”封疆开口道:“现在，就去。”
楚玥璃诧异于封疆的痛快。不过想想也是，他无亲无故的，想去哪儿不行。楚玥璃深吸一口气，说:“总是要去
的。且等我，一个结果。”言罢，扬鞭跃?向前奔去。
戚不然去追楚玥璃，问:“去哪儿?”
楚玥璃眸光坚定，回道:“帝京!”她必须回去一趟，是好是坏，是希望还是悲伤，总要有一个结果。以往看电视，她总觉得，说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都是屁话。现在看来，还真是人心诡谲，命运多变，半点不含糊啊。
楚玥璃向帝京而去，陶公公则是找到了被楚玥璃扔下的??，顾九霄则是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位大眼美男子一口气买走了三副?鞍。于是，继续寻，继续追。
楚玥璃出帝京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
因此，在楚玥璃回京的路上，竟遭遇了“契衣教”的埋伏。
所幸，封疆和戚不然一直在她身边。这场仗，在有惊无险中获胜。三个人不但冲出了重围，还将“契衣教”的残存人?，杀掉了一大半。至于剩下的几个人，则是逃之夭夭。
楚玥璃有心让“契衣教”全灭，却唯恐自己不在，多宝等人出事。于是，她放弃追杀，进了帝京。
楚玥璃离开时，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可当她回来，却是万众瞩目的。毕竟，整个帝京当中，也没有谁像她这般动动腿，就引得多位重量级人物出京去追。且，谁还没个心眼，留个人等在帝
京入口处，若是看?楚玥璃，定要以独特的方式告之自家主子知晓。
所以，楚玥璃一进京，就成了一个炙手可热的消息，不胫而走。
别人当着楚玥璃的吃瓜群众，楚玥璃也着实吃了别人一记超级大瓜!这个人，就是顾喜哥。
她明明没走上三四天，却感觉到了帝京局势的不可控，和瞬息万变的可怕。
楚玥璃直接回到镖局，得知大家都安好后，叫来七弦，询问起了时事。再结合自己的猜测，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公主和太子联手了。他要将顾喜哥嫁给他为妃，寻求一个庇护。?公主虽是一介女流，但是这些年在朝中的人脉和店铺的经营，以及打压敌对的手段，都十分了得。她向太子丢去了橄榄枝，太子定会稳稳的接住。虽然，太子很可
能并不晓得，皇上对?公主已经十分不满，接橄榄枝接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最为诡谲的是，皇上竟然在楚玥璃回京的当天，下旨赐婚了!
说实话，这个消息着实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知道，顾喜哥不会喜欢太子的。顾喜哥就像一只向往自由的小?，善良而美好。尔虞我诈，绝不适合她。如此单纯的人，若是被这一团糟荼毒成另一种颜色，才是最该死的炒蛋!
楚玥璃正准备去看看顾喜哥，问问她心中所想，却?多宝领着范量和范团扑了上来。三个人，把她抱在中间，那叫一个又紧又热乎，嗯，还挺湿淋淋的，三个都哭成了泪人儿，就像被抛弃的小可怜。
楚玥璃挨个抱了抱，又尴尬地哄了哄，这才勉强劝住决堤的泪水。
楚玥璃知道他们担心什么，于是拍了拍多宝的头，说:“别担心，即便我真离开了，也要相信山水总相逢。你只要足够强大，我们就一定能再?。”
多宝吸了吸鼻子，道:“主子这么说，奴心中更慌。主子去哪儿，奴就去哪儿，绝对不离开主子。”
楚玥璃摇头一笑，看向姐弟俩。
姐弟俩一同点头，十分坚决地表态，也要和楚玥璃在一起。
楚玥璃拉着二人的手，来到顾九霄的院子后头，来到一棵树前，说:“我找到了你们的爹，却没能救活他。而今，他就埋在树下，已经入土为安。你们去给他磕头，却要学会隐忍，不要让别人知道他埋在这儿。”
姐姐一直没等到楚玥璃给出的消息，就已经猜到了结局。不过，还是那样难以接受。
姐姐哭了，弟弟也跟着哭了。因为楚玥璃说，要保密，姐弟二人捂着嘴，哭得肝肠寸断。
两个孩子如此懂事，楚玥璃真是心疼不已。她抱住他们，问他们是否想离开帝京回乡下去?
两个孩子再次抱住楚玥璃，哭着要和她在一起。
未来的路，总是那么艰难，却因有人坚定不移的同行，令人不得不挺直腰杆。
第七百四十二章：喜哥的心愿
楚玥璃耽搁了一些时间，才出门去看顾喜哥。她知道长公主不待见她，所以准备天黑后，翻墙头。看天色还早，她来到卖卤肉的小酒馆，自斟自酌了几杯。本没想买醉，可喝着喝着，愁绪就涌上了心头。
与此同时，白云间、陶公公和顾九霄纷纷回到帝京，齐聚私宅，却不见伊人芳踪，又各自散开。
顾九霄回到府中，看见庭院里堆着的聘礼就是一愣。他立刻拦下整理彩礼入库的李嬷嬷，问：“嬷嬷，怎么回事儿？”
李嬷嬷笑着施礼，道：“恭喜侯爷。皇上赐婚，这些是太子给小姐送来的聘礼。”
顾九霄的面皮一变，立刻冲向书房，找到正在看账本的长公主，问：“母亲，皇上为何给喜哥指婚？”
长公主放下账本，回道：“喜哥乖巧懂事，太子素来喜欢她，本宫请皇上为她指一段好姻缘，有何不可？”
顾九霄冷笑一声，说：“好姻缘？太子那狗东西，表面上仁厚，私底下……”
长公主喝道：“住口！”
顾九霄上前一步，冷声道：“你觉得太子很可能坐上皇位，所以才急着将喜哥嫁给太子！为了自保，母亲真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长公主暴怒，猛地站起身，喝道：“放肆！本宫如此做，还不是为了你！”
顾九霄嗤笑一声，问：“为了我？为何母亲做什么都说是为了我？母亲可问过我，是否喜欢？母亲，我原本以为你经过这些事，已经能看出，我们大宴已经有了破败之象……”
长公主被顾九霄吓到，一个嘴巴子就掴了过去：“住口！”
顾九霄向后退开，长公主的巴掌落空了。长公主忙从桌子后走出，到门口，拉开房门，四下里看了一眼，只看见赵不语站在很远的位置上。
顾九霄说：“儿打发了周围的人，让憨憨盯着，不许别人经过。”
长公主这才将心放回到肚子里，关上房门，瞪着顾九霄，沉着脸，说：“你是大宴的侯爷，定与大宴共存亡！小心祸从口出！”
顾九霄嗤笑一声，说：“皇上舅舅让我死，我定死在大宴前面，何谈共存亡？”
长公主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缓了缓，说：“圣旨已下，无论如何喜哥都得嫁。嫁给太子，就是太子妃，有何不好？”
顾九霄问：“有何好？喜哥可曾说过喜欢太子？哪怕母亲做主，将喜哥嫁给白云间，儿也不会如此愤怒！白云间不是个好东西，那太子简直就不是个东西！再说，嫁给太子，那叫续弦！他的太子妃，早就被他给折腾死了！”
长公主坐回到椅子上，重新拿起账本，淡淡地说道：“已故太子妃福薄，喜哥不一样。”
顾九霄两只手拍在桌子上，道：“母亲！那是喜哥，那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你明知道她不适合勾心斗角的生活，为何非要如此……”
长公主一摔书，怒声道：“为何？！因为你不能有事！因为顾府不能倒！你以为皇亲贵胄就只有享受？！你们必须懂得，什么叫牺牲自己！”
顾九霄寸步不让，说：“这些年，我们牺牲得还不够吗？还要如何牺牲？！只要母亲肯放弃长公主的尊荣，儿这就带着母亲和喜哥隐居民间，衣食无忧过一生！”
长公主的眸子轻颤，终是道：“然后，无权无势，任人欺凌？”
顾九霄鄙夷道：“有钱还不够，还要权？！有权还不够，还要尊荣？！母亲，人不能太贪心。”
长公主一扫桌面上的笔墨纸砚，吼道：“别说了！”
顾九霄没有躲，墨水飞溅到他的身上和脸上，就像流下了一滴黑色的泪滴。
长公主冷静下来，冷着脸说：“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休要再议。”
顾九霄气得手都哆嗦了，却因为这个人就是他的母亲，他无可奈何。顾九霄走出书房，深觉万般无奈，却又挣脱不开这种困境。他们家丢了半块“黑禁令”已经惹怒了皇上，若在母亲请旨后，自己再去求皇上收回圣旨，简直就跟儿戏一样，定会给皇上借口收拾顾府。
顾九霄如同木偶，一路走回他的院子。路过顾喜哥的院子时，看见她就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九霄走过去，用手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傻丫头，想什么呢？要出嫁了，怎不好好儿休息？”伸手拉了拉她的大氅，“回屋去。”
顾喜哥看着顾九霄，说：“二哥不用为我担心。到哪里，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不过是从一个院子，搬进了另一个院子。”
顾九霄心中一痛，却笑道：“哪有担心你？！我家喜哥人见人爱，哪个不捧在手心里疼着？”
顾喜哥掏出帕子，擦了擦顾九霄脸上的墨汁，道：“二哥，我会很好的，你放心。不要和母亲为我的事争吵，母亲也十分不易。”
顾九霄问：“你怎么知道……我和母亲争吵？”
顾喜哥笑道：“瞧你一脸一身的墨汁，定是惹恼了母亲。”言罢，还吐了吐舌头，一副调皮的模样。实则，心中的惊慌无措唯有自己知道。
顾九霄轻叹一声，拉起顾喜哥的手，道：“走，屋里去，外面冷。”
顾喜歌问：“你追到阿璃姐姐了吗？”
顾九霄摇头。
顾喜哥一脸失望。
顾九霄问：“你找她有事？”
顾喜哥下意识的摇头，却又点了点头，说：“阿璃姐姐答应我，要带我出去玩的。我……我想在出嫁前，出去玩一玩。”
顾九霄提议道：“哥带你出去玩吧。”
顾喜哥问：“能让阿璃姐姐一起吗？”
顾九霄正不知如何回答，就见有人从大水缸的一侧探出头，回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出发吧！”
顾喜哥看向楚玥璃，眸光瞬间发亮，犹如绽放了烟花那般。这眼神，还别说，就如同孩童般，闪烁着纯粹的喜悦和憧憬。
顾九霄看着这样的喜哥，和如同淘姐姐般的楚玥璃，一颗心都柔软成了一片。隐隐的，竟还鼻子发酸，有些想哭。
顾九霄也想宠着顾喜哥，让她在婚前尽情欢喜，于是三个人一拍即合，强行带走直摇头的丫头，消失在庭院之中。
第七百四十三章：不敢去的地方
夜色中，帝京里飘起小雪。纷纷扬扬，轻轻飘飘，载着一丝久违的浪漫。
楚玥璃和顾九霄、顾喜哥一起，从后门溜出了顾府，正要跑路，却被白云间堵了个正着。
白云间骑在马上，身后尾随着甲行和骁乙。
四目相对，彼此心中的想念和异样都成了正比。
突然之间，楚玥璃很害怕，白云间会和她说，他选择了古黛。而白云间也有些担心，担心楚玥璃会和他说，一切只是玩笑罢了。在白云间的成长过程中，还从未遇见过一个像楚玥璃这般的女子。他……猜不透她，却在得知皇上下旨为太子和顾喜哥赐婚后，第一时间赶到顾府后门等着。果然，等到了。
白云间看着楚玥璃，低声唤着她的名：“阿玥。”
楚玥璃有一瞬间的心慌，却是豁然一笑，说：“我还有事儿，先忙。”
白云间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楚玥璃拉着顾喜哥钻进赵不语赶来的马车里。
顾九霄落后两步，对白云间丢下一个鄙夷的笑，然后翻个白眼，也登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骁乙皱眉道：“主子，就这么让县主和顾侯离开？若是顾侯多嘴，岂不是让县主误会了主子？”
白云间淡淡道：“误会不要紧，唯恐的是……生分。”唯恐生分到，他愿意解释，她却不愿意听。
骁乙还想说什么，白云间却已经调转马头，准备离开。回身之际，他看见甲行一直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天已经黑了，明明看不见什么，甲行却一直望着。这一刻，白云间才想起，顾喜哥都没和自己请安，便匆忙上了马车。这份匆忙，还真是存着异常。
白云间略一思忖，道：“甲行。”
甲行没有应。
骁乙喊道：“甲行！主子叫你。”
甲行瞬间回神，抱拳道：“主子。”
白云间说：“今晚本王回府，你休吧。”
甲行说：“即便主子回府，属下也不能擅离职守。”
白云间打马前行，留下四个字：“本王允了。”
甲行道：“谢主子。”
骁乙尾随着白云间离开，甲行望向马车消失的方向，却是调转了马头，尾随在了白云间的身后。走着走着，突然调转马头，去追马车了。
骁乙听见动静，回头看向甲行消失的方向，忽然就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想法。他追上白云间，问：“主子，你猜甲行去哪儿了？”
白云间没有回话，而是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问道：“风停雪静，你想去哪儿？”
骁乙心中划过多宝那张神气活现的脸，如实回道：“属下想见多宝。”
白云间发出若有若无的叹息，又轻轻一笑，说：“本王也想尾随甲行同去。”
骁乙立刻来了精神头，说：“那就同去。主子是王爷，还有不能去的地方？！”
白云间回道：“有。”
骁乙问：“哪里？”
白云间回道：“她不想见本王，本王便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方寸之地，却是本王不能去的。”
忽然之间，骁乙觉得，自家主子，着实有些可怜了。明明拼了性命去爱县主，结果……却卑微至此。骁乙心疼了。
楚玥璃不知骁乙心中的感慨，却为自己躲闪白云间的行为顿感郁闷。她从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更不会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横竖一刀罢了，还能怎样？再者，和白云间相爱之后，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爱一个人，是可以成全的——她希望白云间的梦想能够展翅翱翔。
顾九霄看楚玥璃有些神游的样子，忍了又忍，终是憋出一句话：“阿璃，白云间不是良配，古黛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楚玥璃回神，问：“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顾九霄的眼神有些躲闪，回道：“我也没觉得什么，就是……就是认为……哎……”看向楚玥璃，似乎鼓足了勇气，却又憋了下去，“嗯，没什么。”
楚玥璃说：“九霄。”
顾九霄立刻坐直身体，认真聆听。
楚玥璃莞尔一笑，说：“不用为我担心，也不用多思多虑。无论是白云间、古黛，还是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渴望，也都有选择的权利。我既是被选者，也是选择者。好与坏、是与非，都要扛得起。”
顾九霄下意识地开口道：“爷和你一起扛！”
楚玥璃笑而不语。顾九霄顿觉面红耳赤。楚玥璃怕顾九霄尴尬，看向顾喜哥。却发现顾喜哥一直在愣神。
楚玥璃略一回想，发现顾喜哥的异样是在见到白云间之后。不过，令顾喜哥愣神的人，一定不是白云间。若是，也不会在今天愣神。骁乙？那是个二货，和多宝倒是搭配。至于甲行……，没错，就是他了！
甲行文武全才，明明是位有官职在身的武将，却总是充当白云间的护卫，没有一点儿居功自傲的样子不说，还是一位心细、胆大、稳重的好男人。
这么一想，楚玥璃的心思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楚玥璃将手放在顾喜哥的肩膀上。
顾喜哥突然惊醒，问：“阿璃姐姐？”
楚玥璃问：“你说，我的提议好不好？”
顾喜哥压根就没听见楚玥璃说了什么，却担心自己的心事被看透，忙一叠声地回道：“好好，阿璃姐姐的提议最好不过。”
楚玥璃压根就没有任何提议。
这会儿，顾九霄也发现了顾喜哥的异样，却没揭穿她，只是静观其变。
楚玥璃笑道：“行，你同意就好。”
顾喜哥点头，笑盈盈的。
楚玥璃问顾九霄：“我需要一些东西，看看你店铺里有没？”
顾九霄拍着胸口保证道：“整个帝京，若是我那儿没有，别地儿更没有！你且说，要什么吧！”
楚玥璃和顾九霄耳语起来。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朵上，顾九霄有些坐不住了。他知道，自己一定是面红耳赤的。为了不让彼此尴尬，楚玥璃一说完，他立刻给夜明珠罩上一个薄纱罩子，让光线变得柔和且模糊。他慌乱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复了楚玥璃的话。又为了掩盖自己调节光亮的举动，对顾喜哥说：“睡会儿，还有一段路程。”
顾喜哥依言闭上眼睛，楚玥璃也闭目养神起来。
顾九霄看着眼前这两个女人，深觉这一刻，自己是圆满的。
第七百四十四章：他和她的情
顾九霄希望这段路变得很长很长，奈何……路就好似兔子尾巴，短得要命。
很快，马车停在了他的店铺门口。
赵不语拍开门板，顾九霄和楚玥璃两个人冲进去，如同搜刮战利品般，背走了两个大包。然后……下一家，再下一家……
等到马车塞满后，只能人挤人勉强坐下时，才终于停止了这种不要钱的采购方式。
顾喜哥瞪着眼问：“阿璃姐姐，你们在干什么？”
楚玥璃笑道：“你不是同意了吗？”
顾喜哥不好说自己没听见，只能赔个傻笑，不再问。
按照楚玥璃的吩咐，赵不语将马车赶到了“无问居”的附近。然后，砍了大树杈，做起简易的帐篷。
顾喜哥瞪大眼睛问：“我们……我们这是做什么？”
楚玥璃回道：“你不是要体验闲云野鹤的江湖生活吗？今天我们就在外面露营了。”
顾喜哥不敢置信地问：“睡……睡在外面？”
楚玥璃点头，回道：“这可是高标准的室外房了。若是一般江湖人，找个避风的地方，裹着衣服窝一宿也就罢了。考虑到你身体娇弱，这才搭建了帐篷。来吧，帮把手，别愣着。”
顾喜哥虽不敢置信，却也喜不自禁，立刻伸出小手，在哆哆嗦嗦中帮着扯起用特殊油脂涂过的厚重大布。她本就身材娇小，再加上没做过这种粗重的活，一扯之下没扯动，再一用力，竟将自己扯得向后仰去。
甲行一直尾随着众人，这会儿见到顾喜哥摔倒，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将人搀扶住。
顾喜哥在惊魂未定中回头，看向帮了自己一把的人，却没想到竟是甲行，当即就是一愣，感谢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两个人，就那么傻乎乎地看着彼此。
顾九霄瞬间明白了，为何楚玥璃要让顾喜哥搭把手，原来，是钓鱼。
看顾喜哥和甲行的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不过，甲行只是一个四品明威将军，实在是配不上喜哥。顾九霄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楚玥璃笑着扫了一眼。只一眼，顾九霄瞬间改变了决定。按理说，楚家三小姐楚玥璃，也配不上他来着。可他非但愿意，还喜欢的不得了。说起配不配，怕的是，最后剩下的唯有接受与否。只不过，圣旨已下，多言无意。若是喜哥高兴，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一些时间，让两个有情人互诉衷肠，也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顾九霄干脆装作看不见，继续忙活起来。
楚玥璃却不，她明知故问：“甲行，你怎么来了？”
甲行回神，显得有些慌乱。他看向楚玥璃，回道：“主子知晓契衣教曾对县主下手，十分不放心县主的安危，特让属下过来暗中保护。”
楚玥璃暗道：甲行的情商真是不浅。这小谎话编排起来，倒是合情合理。只不过，她不信，白云间看出她不想交谈的意思，还会派人这么跟着，这不是自讨没趣嘛。
果不其然。顾九霄这个聪明人开口道：“这儿有爷跟着，能出什么事儿？回去告诉你主子，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甲行不和顾九霄正面刚，只是说：“下官帮着搭帐篷吧。”眼神情不自禁地瞥了眼顾喜哥，施了一礼，然后果真帮起忙。
有甲行跟着动手，搭建帐篷快多了。
楚玥璃对顾喜哥说：“我把皮毛铺好，你去捡些柴火。”
顾喜哥点头，就往外走，一副能够独立完成任务的模样，实则心里啥都没想，只顾着紧张来着。自从甲行救了她之后，她就……总能想起他。
甲行不放心顾喜哥，又深觉自己跟着不好，唯恐有辱顾喜哥的名声，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现在不说话，以后就说不清了。暗自堆积勇气，当即道：“属下去帮顾小姐。”转身出去，干脆就不请示了。
顾九霄钻进帐篷，和楚玥璃一起铺大块的动物皮毛。顾九霄借机踩白云间，说：“白云间的人，和他一个德行，都是脸皮极厚的。”
楚玥璃眯眼笑道：“九爷皮薄？”
顾九霄回道：“自然！九爷这皮儿，都经不得风吹雨打。哪像他那皮，都能纳鞋底了。就那甲行的皮，都能做车轱辘了。”
楚玥璃哈哈笑着，心情好了不少。
两个人有说有笑，气氛却十分和谐。
赵不语守在门外，搓了搓手，暗道：红宵到底去了哪儿？可是被恶人逮了去？哎……
丛林边，顾喜哥和甲行一前一后走着，直到顾喜哥伸手捡起一根柴，甲行才开口道：“小姐知道捡什么样的柴吗？”
顾喜哥知道甲行跟着自己，所以并没有害怕，而是回道：“树枝就行吧？”
甲行回道：“需是干树枝，否则烧火会冒出黑烟呛人。”
顾喜哥回应道：“那我仔细分辨分辨。”
两个人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可随着柴火越捡越多，顾喜哥就如同一只小鸟，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而甲行则是静静尾随着她，守护着她，甚至于在她不晓得的时候，偷窥她，想要把她笑语嫣然的样子，雕刻在心上。以后，她就是太子妃了。而他，与太子之间，注定水火不容。
回程的路上，越是靠近帐篷，顾喜哥就越是沉默，反倒是甲行开口说了几句话。他说：“嫁过去后，不要相信任何人。别人的恩怨情仇，与你无关。你只需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管其它，就没人敢动你。”
顾喜哥的鼻子一酸，眼泪就含在眼圈里。她不敢让甲行看见，偷偷擦掉了。
甲行又怎么会没看见？！他心中酸涩难忍，却因为身份地位的悬殊，必须忍着。他笑了笑，换了轻松话题，说：“小姐可喜欢养小动物？倒是可以养两只温顺的兔子，解解闷。”
顾喜哥说：“我喜欢狗。小狗。那种黄色的小花狗。有一次和大哥二哥溜出府去玩，就看见过那样一只小狗，憨头憨脑，特别可爱。”
甲行点头附和道：“嗯，确实很可爱。”
顾喜哥又开始说话了，脸上笑盈盈的，看起来十分开心。
甲行生火，她就蹲着帮忙，虽然在帮倒忙，但是甲行却任由她跟着忙活。很显然，顾喜哥很喜欢这种生活。
顾九霄从帐篷里探出头，扫了一眼，心中百味掺杂。
第七百四十五章：心中所想
火升好，赵不语从车上把吃食搬下来。烈酒，烤鸡，各种糕点，虽然冻得硬邦邦的，但是只要靠近火，就会变得温暖柔软。就像人，只要接触光，心中才会有希望。
楚玥璃将烤鸡分开，串到树杈上，递给每一个人，一同围着火堆翻烤着。香气四溢中，说说笑笑。若是冷了，就灌一口烈酒，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去，连带着心都跟着温暖起来。真好。
楚玥璃说了两个笑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好不好笑说不准，但大家都愿意配合她一同哄顾喜哥开心。
这种经历对于顾喜哥而言，是绝无仅有的，竟觉得口中的烧鸡极其美味，就连干巴巴的饼子都是香甜的，只不过，视线偶尔落在甲行身上，他却不再看她。这一点，让顾喜哥格外失望。
为了让顾喜哥开心，顾九霄还唱了一出戏。想不到的是，甲行竟然跟着配合起来。戏中，顾九霄演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甲行演一个江湖游侠。游侠救过小姐，小姐芳心暗许。顾九霄只唱了二人相遇的那一段，那灵活的小身段，羞涩的小眼神，逗笑了大家。甲行拔出佩剑，吟唱两句，舞动起来，令人惊艳，获得众人的掌声。然，这个故事却是道别为一个结束点。
顾喜哥问：“后来呢？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吗？”
顾九霄回道：“这是故事，有一个悲剧结尾。”
顾喜哥下意识的看了甲行一眼，又低垂下头。
楚玥璃却道：“这个故事我知道。故事的最后，小姐嫁了一个官员当妾，游侠远走它乡，再无音讯。”勾唇一笑，“在我看来，这个故事还没有完结。”
这句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
顾喜哥问：“阿璃姐姐，你快说，还有什么结局？”
楚玥璃说：“小姐心性善良，给官员当妾，定会被生活折磨得体无完肤。最后，也许唯有一死，才能留住曾经记忆中的美好。”
所有人的呼吸一窒。
楚玥璃继续道：“游侠离开，也许死在某个亮剑的瞬间。若是侥幸不死，在得知小姐惨死，定会为她复仇。”
甲行不语，却攥紧了手中的木棍。
楚玥璃莞尔一笑，当然，故事永远没有结局，那些以死为结尾的故事，最伤感的莫过于生死永别。也可能，游侠抢了小姐，远走高飞。
顾喜哥的眼睛瞬间一亮，甲行也抬头看向顾喜哥。
楚玥璃却如同恶魔般，徐徐道：“初时，小姐喜欢清茶淡饭的日子，久了，发现自己必须劳作才能有饭吃。那时候，食指不再纤细柔软，反而布满老茧。容颜不再细嫩，如风沙覆脸。那时，就算漫天星辰仍在，却不如今日这般美丽迷人。所谓斗转星移，实则星月始终在那里，人心却已经偏移……”
楚玥璃的声音不急不缓，十分平静地诉说着可能发生的未来，却让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顾九霄说：“阿璃，你看透了故事的每一种结尾。若是你，你怎么选？”
楚玥璃豁然一笑，站起身，回道：“我不同。我一个人，也很好。有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不需要男人。”拉起顾喜哥，“走，睡了。”
顾九霄尴尬了。
甲行在心里默默给白云间敬上一杯酒。
帐篷中间有帘子，分开了男女。
楚玥璃和顾喜哥躺在了柔软厚实的兽毛上，也不觉得寒冷。盖上被子，还挺暖和。然，喜哥翻来覆去睡不着。
隔壁，顾九霄也没睡好。
甲行和赵不语将守夜一分为二。甲行先，赵不语后。
没有人说话，唯有柴火偶尔爆出一两个火花，仿佛炸在人的心头之上。
许久之后，顾喜哥拉住楚玥璃的手，小声开口说：“阿璃姐姐，若我像你这般一样就好了。”
楚玥璃捏了捏顾喜哥的手，回道：“独立都是因为没人宠着、无人可依。你打小在蜜罐里成长，所见之处都是和善。世道艰险，不是玩笑。以后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希望，有人能护住你的这份天真烂漫。”
顾喜哥抱住楚玥璃的胳膊，小声说：“姐姐，我怕。”
楚玥璃看向顾喜哥，笑道：“我也怕啊。没有人可以不怕，但是你要知道一点，怕，解决不了任何事情。遇见问题，能避则避，不能避，就撞上去又如何？！”
顾喜哥对楚玥璃的感情有些复杂，既像妹妹亲近着姐姐，又像小鸟依偎着妈妈。长公主和楚玥璃确实很像，都很强势，可是……顾喜哥却觉得，楚玥璃是真正的强大。
顾喜哥禁不住问道：“姐姐，我该怎么办？”
楚玥璃回道：“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必须做主。你敢赌上一生跟甲行走，他未必会舍弃自己的职责。白云间的属下和他一个熊样，总觉得自己肩负着历史的使命。”微微一顿，“其实，并不是好归宿。”
顾喜哥第一次听楚玥璃谈起她对白云间的想法，也来了兴趣，爬起身，问：“姐姐为何这么说？”
楚玥璃侧躺着，枕着自己手臂，回道：“一个男人的责任感太强，对于国家而言，是件好事。但对于小家而言，却要承担太多的风险。要知道，寻常女人这一辈子，都希望有一个爱她胜过于一切的相公。心有天下的男子，不会只为娘子暖被窝的，大庇天下寒才是他们的理想和抱负。”
顾喜哥皱眉道：“以往总觉得，男子就应该有远大的抱负，听姐姐这么说，还真是……有道理呢。”
楚玥璃揉了揉顾喜哥的头，说：“不过，那太子就是个混蛋，我早晚要收拾他，那时候，你也就可以安心度日了。”
顾喜哥开心地道：“姐姐要做什么？我与姐姐里外配合！”
楚玥璃颤抖肩膀无声地笑了。她感慨道：“你真是个傻丫头。”
顾喜哥眸光狡黠，说：“我们一家子，其实都是傻蛋。我大哥、二哥都这样，喜欢一个人，就……一直喜欢一直喜欢。”
隔壁，顾九霄听着墙角，激动得攥紧拳头，暗道：二哥果然没白疼你！
楚玥璃知道顾九霄会偷听，于是说道：“九霄……”
顾九霄唯恐听不到，把耳朵紧紧贴在了帘子上。
楚玥璃凑到帘子旁，喊道：“睡觉！”
顾九霄吓了一跳，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却如同老鼠见到猫，立刻乖乖躺在了兽毛上。
第七百四十六章：种萝卜
夜色过半，顾喜哥还是悄然爬起身，掀开帘子，来到篝火旁，蹲坐在甲行的身边，抓起一根木柴，去捅火。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询问道：“甲行，你觉得那个故事的结局应该是怎样的？”
有关这个问题，甲行想了半宿，以为自己有了答案，可当顾喜哥问起，他又觉得答案变得模糊了，就连他自己都已经看不清。他鼓起勇气，看向顾喜哥。
火光的跳跃中，顾喜哥的眸子是那般清透明亮，倒影着对幸福和爱情的渴望。
甲行坦言道：“下官很想做那个护小姐一生天真无邪的人。”
顾喜哥激动得眸子都颤抖了。
甲行继续道：“然，身在朝堂之上，逃不开的就是党争。太子视六王爷如眼中刺，六王爷也并非柔软可欺之人。未来，定有一场恶战。若可以，属下愿小姐能远离这些纷争，过上无忧的生活。不用为难，不受牵连，独善其身。”
顾喜哥的眼泪缓缓流淌而下。她忙低垂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说：“你不敢带我走。”
甲行激动道：“不！我敢！”恢复两分冷静，“只是，不能，我不能让你与我一般，背负骂名，此生再也见不到帝京繁华，再也不能承欢长公主膝下……”微微一顿，“顾府风中摇曳，小姐若走，皇上迁怒，家里受罚，我……不忍你以泪洗面……”
顾喜哥抱着自己的腿，将脸埋入膝盖中，无声痛哭起来。
甲行想要伸手安慰，终究没有触碰她。只是把自己的斗篷解下，盖在了她的身上。
帐篷里，楚玥璃和顾九霄都没有睡，各自思绪良多。
看得出，顾喜哥是真喜欢甲行，而甲行着实为顾喜哥考虑良多，否则不会在美人相邀后拒绝。这种男人，果然是白云间带出来的，责任感十足，不会脑袋一热做事。抛开与太子一战不说，这种男人，在盛世里，还真是良配。
楚玥璃有时候看不懂白云间，可是她看懂了甲行，也就了解了白云间的一些好与坏。
顾喜哥哭够了，轻手轻脚地回到帐篷，假装睡下。
天亮后，楚玥璃等人收好帐篷，也离开了冰天雪地中，各自分开，去往不同方向。
马车里，只剩下顾喜哥和顾九霄时，顾喜哥扑入顾九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九霄心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这亲事，是他们的母亲好不容易求来的……
楚玥璃一个人走在银白之中，竟然在私宅门口看见了一辆马车和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正是上次和古黛一起被种在地下的初晓，看见楚玥璃的瞬间，明显瑟缩了一下。
嗯，懂得怕就好。
楚玥璃勾起唇角，看起来好脾气的样子。
初晓蹲下，施礼，说：“县主吉祥。奴家小姐请县主一叙。”
楚玥璃回道：“没空。”
车帘掀开，古黛笑道：“县主竟这般奔忙，竟没时间和黛闲话家常。”
楚玥璃回道：“扮演长舌妇这种事儿，着实不适合我。”
古黛也不恼火，再次邀请道：“外面冷，请车上一叙。”
楚玥璃也不喜欢和她墨迹，直接跳到车上，坐下道：“别绕弯子，直接说。”
古黛说：“今日确实有话要和县主说。这里却不是说话的地方。县主稍等片刻，我们到茶室里说。”
楚玥璃干脆闭上眼睛，小憩起来。
马车没有走多远，就停在了茶室门口。
楚玥璃睁开眼，和古黛下了马车，走进茶室，来到一间优雅的小屋。古黛洗净双手，开始布置茶。
茶水暗红，香味醇厚，暖人心脾。
古黛将茶水推给楚玥璃，说：“不知王爷是否和县主说过……”
古黛的话还没有说完，楚玥璃的心就是一痛，仿佛被什么东西使劲儿扯了一下。幸而，她对古黛也颇有了解，知道她来就是给自己添堵的，若让她得逞，只能说明自己道行不够。
楚玥璃捧杯，嗅了嗅，压根就没接古黛的话茬儿。
古黛温婉一笑，说：“县主是黛认识的所有女子当中，自制力和武力都是最好的。”
楚玥璃回道：“你这么夸我，我倒是认可。”
古黛说：“难道县主不好奇，王爷与黛之间……”
楚玥璃突然放下杯子，发出嘭地一声。
古黛被吓了一跳，想起楚玥璃的警告，改口道：“王爷与我之间，有何商议？”
楚玥璃丢下五个字：“别废话，直言。”
古黛略显尴尬地一笑，回道：“县主和王爷感情深厚，我自然是知晓的。不过，王爷绝非凡人，又怎么可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王爷之志，在于翱翔九天。而我，是那个唯一能帮助他的人。至于县主，也是不可获缺的一人。”
楚玥璃听出了滋味，问：“共侍一夫？”
古黛含笑点头，回道：“自然是这样。我爱慕王爷，愿为他接纳县主。县主若是真爱王爷，就当知道，有我陪伴，王爷才能翱翔九天。”
楚玥璃噗嗤一笑，反问：“翱翔九天？怎么的，你要给他安两只翅膀啊？”
古黛的笑脸僵硬，道：“这个笑话，不好笑。”
楚玥璃说：“你说的笑话，还真是好笑。”
古黛说：“这是唯一一个折中的办法。”
楚玥璃说：“不，还有一个办法。”
古黛问：“什么？”
楚玥璃靠近古黛，低声回道：“我杀了你，让他只能安心陪在我身边，一辈子，不离不弃，不远离。”
古黛眸光微冷，说：“原来在县主心中，把一个男人困在身边，比帮助他完成梦想，更可取？”
楚玥璃嗤笑道：“帮他完成梦想，然后我却成了他梦想中的牺牲品？古黛，你走走脑袋，是你你干吗？”
古黛避重就轻，承诺道：“你若应下，我定会善待你。”
楚玥璃轻蔑地道：“谁给你的底气，让你口口声声说善待我？不巧的是，我从未打算善待过你。”一伸手，提起古黛的下巴，“若想和我共侍一夫，你就必须做好被五马分尸的准备。嗯，准备好了吗？”
古黛扭头，将下巴从楚玥璃的手中抽出。
楚玥璃用古黛的衣襟擦了擦手指，就要离开。
古黛问：“你是舍不得那几个围着你打转的男人吧。”
楚玥璃头也不回地说：“你尽管努力挖走白云间，我这还有几根萝卜等着种下呢。”
第七百四十七章：仙君的黑色翅膀
楚玥璃离开后，古黛并没有走，而是自己独自喝着茶水。
门被推开，骁乙推着白云间出现。
古黛放下茶，起身施礼。
白云间十分平静地问：“你所谓的有事相告，就是让本王在隔壁听你们的谈话？”
古黛说：“王爷一直为难，不曾给黛一个答复。黛大胆，替王爷分担一二。”
白云间站起身，手拐落在地上，一下两下三下，来到古黛面前。
古黛变得紧张，却挺直背脊，认真道：“黛爱慕王爷，为王爷可处处退让，王爷也定是听到了县主的回复，相比之下……啊！”
白云间一个大嘴巴掴在古黛的脸上，狠狠的。
古黛被掴倒在茶水盘上。茶杯茶壶落地，碎裂开来。热水飞溅到她的脚面上，烫痛了她，却不如此刻脸上的火辣让人难以接受。
古黛被打得耳朵轰鸣，嘴角破裂，脸都不是好颜色了。她忍着痛，捂着脸，跪地，含泪道：“黛有错。黛的错，就是太爱王爷了。”
白云间冷冷一笑，说：“古黛，论起自欺欺人，你当属第一。本王原本不懂情爱，遇见阿玥后方知，爱一个人，从来不可能生出一星半点的分享心思。你要的是什么，唯心知罢了。本王能给的，都会给你，你却一直挑拨阿玥与本王的感情，当真以为，本王就非你不可？！”
古黛脸色灰白，却还是使劲儿摇头道：“不不不，黛是真的爱慕王爷！黛……黛知道，王爷并非非黛不可，黛……黛……”
白云间说：“别自称黛，本王听着胃里极其不适。”
古黛瞬间面如死灰。
白云间坐在轮椅上，准备离开。
古黛脸色惨白，求道：“黛……不不，我是真想嫁给王爷……”
白云间淡淡道：“这是一句实话。你只想嫁给王爷，而非我。”
古黛说：“我可以为王爷祛毒，疗伤。”
白云间淡淡一笑：“不需要了。本王已经学会了你的方法，也品出了你的药方。”
古黛不敢置信地看着白云间。嘴唇颤抖，半晌才道：“碧落……碧落定颜珠，在你那儿？！”
白云间从袖口取出发簪，在手指间转动一下，说：“你当真以为本王是毒发，才去温泉处寻你？”
古黛跌坐到地上，突然抬手去抢发簪：“还给我……”
骁乙上前，一脚踹飞了古黛。
白云间说：“本王这个三只手的毛病，阿玥是知道的。”勾唇一笑，“可惜，你从不知晓。”
古黛爬起身，摇头，不停摇头，一副幻想破灭的样子。
白云间说：“古黛，本王不杀你，是因为你帮过本王。然，你不应该动阿玥。本王，十分不悦。骁乙，让她长个教训。”
骁乙走向古黛，一脚踩向她的小腿，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古黛的惨叫声，似乎要掀开房瓦。
古黛嘶吼道：“为何如此对我？！”
白云间回道：“因为……本王不想让你靠阿玥太近。只要你医好自己的腿，就证明你能医好本王的腿。想来，许多人都不会放过你。古黛，你一直模仿本王的一举一动，而今你终于如愿，和本王一样不良于行了。”唇角缓缓勾起，竟如佛下修行的仙人，展开了黑色翅膀……
古黛这才看出来，原来，白云间从来不是无欲则刚的，他原本就是恶魔，只不过，藏得太深了。或者说，他的这副铁石心肠，才是真正的他。而他，则是把仅有的温柔和良善，给了楚玥璃那个贱人！
古黛扣断了指甲，恨自己眼瞎，着了道。
骁乙推着白云间离开。
古黛一直看着，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发出痛苦的嚎叫。
好恨！
她的眼神充满怨毒和狠辣，生意里载满了恨意。她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确实，聪明人不只她一个，但是……成大事者，一定会是她！也只能是她！
楚玥璃离开茶室后，溜达着往回走。感觉有些饿，就来到馄饨摊儿上，要了一碗馄饨。热气腾腾中，咬了一只馄饨，烫得直哈气，勉强咽下，烫得直吸气，却也舒坦。喝了一口汤，又咬一只馄饨，顿觉舒服得眉眼都眯了起来。
这时，一个声音说：“来一碗馄饨。”
楚玥璃咬馄饨的牙齿就是一僵，转动眼球看向来者，正是……白云间。
白云间披着大氅，扣着帽子，看不见脸，可楚玥璃听声认人，看手也能认人。没错，就是他！
她没找到他去，他竟还有脸来找她？真是……岂有此理！
楚玥璃一扔勺子，眼神就变得凌厉起来。
不想，白云间坐在楚玥璃的身边，一伸手，取过勺子，舀了一只馄饨，送入自己口中，慢慢咀嚼着咽下。
楚玥璃顿觉气不打一处来。她说：“小心，有毒。”
白云间推掉帽子，看向楚玥璃，笑道：“同生共死，岂不是更好？”
楚玥璃气结！怪不得顾九霄说，白云间的脸皮厚，这会儿看来，纳鞋底都白瞎他这张脸了。
楚玥璃夺回勺子，自己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店家一见二人的衣着就知道自己得装木头，听不见、看不见。他忙着做馄饨，对二人视而不见。
楚玥璃速度很快，一碗馄饨捞得那叫一个一干二净。丢下一把铜板，就要离开。
白云间一伸手，攥住了楚玥璃的手，说：“陪我吃一口。这几天胃痛，吃不下东西。”
楚玥璃嘲讽道：“胃痛啊？一定是贪心吃多了。”
白云间莞尔一笑，对老板说：“老板，不要放醋，够酸了。”
老板忙点头应下。
楚玥璃脸色微变，就要走。
白云间却拉着她不放。
楚玥璃皱眉，说：“你放手！”
白云间说：“你总该听听我如何说，再决定要不要丢下我，换几棵萝卜种上。”
楚玥璃一听这话就知道，丫在隔壁偷听到了她和古黛的谈话。羞恼有之，气他暗中窥探更有之。
楚玥璃一拳头打在白云间的脸上，骂道：“无耻！”
白云间被打得向后倒去，眼瞧着后脑勺要磕到锅边上。
楚玥璃害怕他磕坏了，伸手拉了一把，又将人扯了回来。
白云间问：“是不是打红了？”
楚玥璃不搭理他。
白云间又指着自己的另一半脸，说：“这边也来一下，这样才红彤彤的好看。”
楚玥璃被气笑了。
第七百四十八章：不要脸的白云间
白云间见楚玥璃笑，这才将心悄悄放下，拉住楚玥璃的手，柔声道：“我虽有理想抱负，但若日后生命中没有你，又何谈理想抱负？我的一言一行，需要你看见。我的一撇一捺，需要你来陪伴。阿玥，我确实犹豫过，但并非想要娶她，而是想要寻一个解决之道。而今，你既然不愿意，也就罢了。”
楚玥璃不敢自信地问：“真罢了？”
白云间点头，笑道：“骗你作甚？我在你这块地里呆得好好儿的，还不想被拔出去丢掉。”
楚玥璃噗嗤一下笑了。转而，却又担心起白云间的身体。毕竟，这还中毒未清呢。
白云间用食指和中指撑开楚玥璃的眉头，说：“别皱眉，你当笑着开心才是。”
楚玥璃横了白云间一眼，横道：“我都想好了，你若娶了那个婊气冲天的娘们儿，我就去跑去和你爹谈谈，没准儿隔天，你就得给我跪下请安。我呢，还得送给你一个充满慈爱的眼神，给一个小红包之类的。”
白云间微愣，一张嘴，却是铺天盖地的咳嗽。说实话，他着实被楚玥璃的这个想法給惊到了。
他一伸手，拧上楚玥璃的脸颊，恶声说：“胆子着实不小。”
楚玥璃还要横，却被白云间揉搓起脸蛋，说：“脸都冻冰了。”
楚玥璃拍掉白云间的手，捧过老板递过来的馄饨，吃了起来。
白云间要了一只勺，在楚玥璃的碗里舀馄饨。
楚玥璃含糊地道：“这种市井小吃，不适合你。”
白云间回道：“但凡你喜欢的，都适合我。”
楚玥璃哼了一声，说：“你喝蜂蜜了？”
白云间回道：“你若喜欢那个味儿，我倒是可以喝些。”
楚玥璃瞪白云间。
白云间笑而不语。
楚玥璃低头吃馄饨，用脚去踢白云间的脚。
白云间也回踩楚玥璃，两只脚都变得脏兮兮的，感情却甜蜜得仿佛喝了糖。
楚玥璃感慨道：“你能遇见我这么大度的女人，真是祖坟上冒得青烟都能成雾海了。”
白云间道：“阿玥觉不觉得，本王也是包容大度之人？否则……你身边那些魑魅魍魉，一个都不能留。”
楚玥璃丢给白云间一个冷眼，说：“我这是人格魅力，不知不觉间吸引了诸多崇拜者。你那是招蜂引蝶，竟勾搭有毒的黑寡妇了。”
白云间苦笑一声，感慨道：“若说勾搭，也是我这身份之过。”
楚玥璃做出剪刀手，咔嚓了一下，哼哼道：“以后哪儿招蜂引蝶，就要小心哪里被修理。我知感情不易，容易从携手白头的誓言，变成相看两厌。只是一点，你若哪天不再爱我，直说便可，若让我知道你给我头上添绿，我也绝不容你。建议你，提前去问问陶公公，日后如何小解更为方便些。”
白云间顿觉某处一痛啊！他忙开口保证道：“定不会让你得逞。”
楚玥璃挑眉不置可否。
白云间用手指尖抚摸着她的手背，说：“阿玥，千万别意气用事，也别相信别人的风言风语。你我一路走来不易，误会有之，无奈有之。我已经向父亲求娶，明日，父亲会叫你过去，询问你是否愿意嫁我为妻。”唇角含笑，“一生一世，唯一的妻。”
楚玥璃看向白云间，问：“你与我大婚，原本和古黛无关。而今，你却离不了她。”
白云间眸光迷人，问：“为何离不了她？”
楚玥璃反问：“你说呢？”
白云间回道：“阿璃可曾听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楚玥璃挑眉。
白云间眨了眨眼睛，略带调皮和自信地说：“她的解毒手法，我已学会；她用来解毒的药方，我已调出；她用来解毒之物，也已在我手中……”
楚玥璃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白云间还是第一次看见楚玥璃这么可爱的表情。他情不自禁，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左右晃了晃。
楚玥璃回神，拍开白云间的手，问：“怎么做到的？牺牲色相了？”
白云间的脸一黑，说：“偷艺，可懂？”
楚玥璃咂巴一下嘴，说：“你一个堂堂……咳……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好意思偷？不，我觉得，你一定是牺牲色相了。”
白云间取出了碧落定颜珠。
楚玥璃身手去夺，却被白云间躲开。白云间将珠子从发簪上扣下来，将发簪尾丢给了老板：“赏你了。”
老板千恩万谢。
白云间将珠子递给了楚玥璃。
楚玥璃暗道：真是一个醋意横生的臭男人啊！
她把玩着珠子，明知故问：“怎么拿到的？”
白云间回道：“装病，趁机下手。”
楚玥璃将珠子丢给白云间，问：“就没牺牲色相？我可不认为，古黛是个好糊弄的人。”
白云间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卷银票晃了晃，说：“你大概忘了，我的手法也是很利索的。”
楚玥璃夺回自己的银票，塞进了怀里。
白云间眯眼，若有所指地说：“这个位置放得极妙。”若是顺手摸过去，也定令人心欢。
楚玥璃深感白云间的下流有些没底线，于是重新取出银票，在白云间的眼前晃了晃，用比他更下流的视线往下一瞥，说：“敢问这位君子，色相可值几两银子？”
白云间睫毛微垂，回道：“凭赏。”
楚玥璃微微一愣，笑得前仰后合，痛快地道：“许我不能助你翱翔九天，却能陪你一骑捍九州！你之所想，便是我之所愿望。”眸光微冷，“那只疯狗，你既然不需要了，交给我处理好了。”
白云间说：“留一个口气，便可。她还有些用处。”
楚玥璃看向白云间的脚。
白云间微微点头，说：“我打折她一条腿，为你报仇。而今，只要她为自己医腿，必定会有所动作。有人不想会医治腿的人出现，定不会放过她。届时，她除了来求我庇护，便只能一直拖着残腿不良于行。她以此威胁我，我遍以此命还给她。”
楚玥璃赞道：“做得好！”
白云间笑容温柔：“阿玥，上次父亲问话，我知你定被人威胁，不能随心所欲。这一次，我与你风雨同舟，携手同行。莫要怕。”
楚玥璃回道：“谁怕？”站起身，神气活现地扬起下巴，只留给白云间一个不屑的背影。
白云间说：“我等着为你掀开红盖头。”
楚玥璃的嘴角悄然勾起，回道：“好。”
第七百四十九章：陈笙之约
楚玥璃觉得自己挺好哄的，而白云间……嗯，也挺可爱的。整个大宴，也就她一个人认为白云间可爱吧。这份独特，她希望他能长长久久的珍惜。
楚玥璃哼着小调，一路回到私宅。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小公公上门，言皇上让楚玥璃明日早朝过后，去皇后处觐见。
这个消息，瞬间无翼而飞，飞进每一个人的心里，勾起不同涟漪。
陈笙知道无力回转，却还是派人给楚玥璃送了一张信笺。
楚玥璃拿着信笺，看了半晌，却没说赴约还是不赴约。
来者没有等到结果，只能回去复命。
陈笙一言不发，让人全部散去，独自点了一些酒菜，自斟自酌。
踩着最后一丝余辉，楚玥璃来到小酒馆。
陈笙还坐在他第一次带她来的位置上。黑色的大氅脱在一边，单薄的灰色长袍，穿在消瘦的身体上，有种远离尘世的冷漠。他的脸上带着半面暖玉，挡着狰狞的疤痕。长发未束，用发带简单系着。
听见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提起酒壶，给另一只酒杯里倒上酒水。
楚玥璃走近，看见小几上有两套碗筷。看来，他在等她，且笃定她会来。
楚玥璃跪坐下来，戳了戳冻僵的双手。
陈笙说：“酒是温热的，可以暖身。”
楚玥璃并不信任眼前人，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所以，她回道：“明日面圣，醉了不雅。”
陈笙猜出楚玥璃的心思，拿起楚玥璃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给她续了一杯酒。
楚玥璃道：“沾你口水了。”
陈笙抬眼看向楚玥璃。
楚玥璃眯眼笑了笑，那样子有些可爱、有些无赖。
陈笙收回目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
楚玥璃见陈笙接连喝了三杯，也不说话，顿觉尴尬。她用筷子敲了敲盘子边，问：“我能信任你吗？”
陈笙反问道：“我可曾害过你？”
楚玥璃想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拿起酒杯，说：“陈大哥，你可别辜负了我的信任。我和云间的婚事，你阻止不了。若是阻止了这一次，下一次也会很快继续。无论是春冉之还是陈笙，或者是陶公公，我都不希望和他成为不死不休的仇人。”
陈笙举杯：“酒菜里都无毒。”
楚玥璃抬手，一饮而尽。喝了一杯，就不差第二杯。两个人推杯换盏，喝了不少酒。楚玥璃也挺喜欢这里的卤酱，吃了半根猪舌头，还抓空了一盘子花生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楚玥璃觉得差不多了，便要起身告退。
陈笙问：“为什么要嫁给他？”
楚玥璃笑盈盈地反问：“不嫁给他，嫁给谁？春冉之还是你？或者是陶公公？”
陈笙不语。
楚玥璃站起身，拍了拍陈笙的肩膀，说：“别再自欺欺人了，你们三个，明明就是一个人。你把自己想象成不同的人，却是……嗝……却是会减少很多痛苦。你可以嘲讽陶公公一副狗奴才的模样，可以不喜欢春冉之的清高里子温柔表象，可以在做错事时把责任推给别人。”歪头看陈笙，“陈大哥，当个这样的人，有意思吗？江湖中是不是有句话，叫男人敢作敢当？！”呵呵一笑，直起身子，“走了。”
陈笙一把扯住楚玥璃的手腕，将她拉住。
楚玥璃挑眉看陈笙。
陈笙说：“除了白云间，你嫁给谁，都不至于守寡。”
楚玥璃一听这话，干脆就在他身旁跪坐下，敲着桌子问：“说什么呢？！啊，我问你，说什么呢？！白云间怎么你了？
陈笙看着楚玥璃的眼睛，一字字地说道：“他将我变成了太监。”
这件事，楚玥璃本是听皇上说过，可如今从陈笙口中得到确认，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敢确定。不过，想想白云间做事的手段，若是陈笙真对白云间起了异样心思，定会被收拾得很惨，那是……一定的。
楚玥璃果断站队白云间，说：“陈大哥莫不如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再看看结果。”
陈笙见楚玥璃并不惊讶，猜道：“他竟什么话都对你说。”
楚玥璃回道：“错。不是云间说的，是皇上告诉我的。”
陈笙的眸子微颤，竟冒出骇人的光。他提起酒杯，一口饮尽。杯子落在桌面上，成了一团粉末……
楚玥璃暗道：这手功力若是用在碾珍珠上，定可以直接调些蜂蜜做面膜了。”
陈笙看着楚玥璃的双眸，道：“若这都不够我恨他，这样呢？”伸手拿下面具，露出左脸上疤痕。那些疤痕，似乎没有皮，只露出一层肉红色，看起来十分虚弱，触碰不得。
楚玥璃问：“这是怪他？”
陈笙反问：“知我被你挠伤之人，是他。去边关送物资之前，去长公主府，一不小心割破手指，用了‘清莲膏’的人，也是他；这些年，为了医治好他的那条腿，处处寻师问药的人，也是他。你以为，他是柔弱之人？！在我看来，他的医术，许比古黛都要高深莫测！”
楚玥璃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倒不是因为陈笙这些猜测，而是因为……酒劲儿上头了。
陈笙问：“如此一个诡谲之人，你还想嫁给她？”
楚玥璃噗嗤一笑，回道：“你知道吗，你说了一个笑话。死在你手上的人，都能组建一支军队了吧？我不在乎他是好是坏是忠是奸，我只在乎他对我的这颗心，是否够真。”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而我，也不是纯洁无暇、心思单纯的小女子，若是因你三言两语就不问事情的全部经过，当即拍板断言他的错，我便不值得他如此珍惜。”晃悠悠的站起身，呵呵一笑，“你派去杀他的人，死伤大半。”伸出手，照着陈笙的额头上用力一弹，发出嘭地一声响。慢慢直起腰，眼神变冷，“这是一次警告。你若还想有第二次，就给自己提前准备好棺材。我楚玥璃的男人，谁也不许动！”一甩袖子，向前走去，可没等走出三步，就……一头栽向地面。
陈笙瞬间起身，抱住楚玥璃，让她趴在了自己胸前，看向从暗处走出的男子……
第七百五十章：谁是鬼？
从暗处走出的男子，竟然是白云间！
白云间说：“无毒，却给阿玥喝了‘春色醉’，陶公公的下作手段，果然非同一般。”
陈笙垂眸看着楚玥璃，勾唇一笑，说：“美人在怀，用些手段又如何？难道王爷就不曾对她用过手段？”
白云间拄着手拐，一步步走到陈笙面前，突然伸手，就要抱走楚玥璃。
陈笙抱着楚玥璃旋转一圈，避开了白云间的手。
二人交手三个回合，白云间打掉了陈笙的发带，却没能抓走楚玥璃。白云间眸光冷了下去，显然已然动怒。
陈笙轻佻地说：“动怒了？已经多久不曾见过六王爷动怒。这表情，真是……诱人。”
白云间沉声道：“放肆。”突然扬起手杖，发射出一只短箭，刺入陈笙的肩膀。
陈笙的身子向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形，说：“想不到，六王爷的手拐中还藏着暗器。”头有些发晕，却咬破了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白云间淡淡道：“你抱着阿玥没用，本王既不会嫉妒，也不会动怒。一个太监罢了，服侍主子尔。”勾唇一笑，“陶公公可是要将阿玥抱到本王的床上？可惜，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慢慢走到陈笙面前，“本王不杀你，是因为……你是一条疯狗，喜欢乱咬人。”从陈笙手中拦过楚玥璃，用大氅裹了，如同宝贝般抱在怀里，“以前不想别人知道本王心意，唯恐照顾不到，无法保护阿玥。而今，既然事已至此，本王便要让所有人知道，动她便是要和本王不死不休。”扬起拐，突然扫向陈笙的腘窝处。
陈笙单膝跪地，发出砰地一声。
白云间抱起楚玥璃，一步步走出小酒馆。
骁乙和丙文悄然跟上，在无声中离开。
骁乙低声问丙文：“主子为何不杀了那祸害？今天他身边无人，正好下手报仇血恨！”
丙文回道：“明日便是皇上下旨赐婚的日子，若陶公公出了事，皇上就要将婚事延迟。就像今天，主子不放心，一直派我保护县主。县主虽强悍，但到底是个女人，若非主子担心出意外，买了隔壁的宅子住着，哪能这么快赶来救人？”
骁乙感慨道：“貌似你比我聪明一点。”
丙文回道：“把貌似去掉，说的就没错了。”
骁乙感慨道：“人心太复杂，还是多宝简单些。”
丙文不屑，
骁乙快走几步，赶来藏在巷子里的马车。
白云间将楚玥璃抱上马车，就此离开。
小酒馆中，陈笙一直跪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没有去挖胸口的断箭，任由鲜血流淌而下。他的头低垂，唇角含笑，身躯微微震动，发丝轻轻抖动。他在笑，笑得却是那般惨烈。突然，一口血喷出，他缓缓侧倒在了地上，伸出颤抖僵硬的手指，一点点抓住面具，挡住自己的脸，这才闭上眼睛。然面具在打斗中已经碎开，这会儿经他之手，竟直接裂开了一条缝，在他的左眼上下，将面具一分而二，露出了狰狞的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陈笙勉强睁开眼，起身，浑浑噩噩地走出小酒馆。
走着走着，他脚下一个踉跄，扑到了雪地上。
三个小地痞勾肩搭背地走来，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正要去窑y子z里转一转，乐呵一下。结果，看见了陈笙。
三个人对视一眼，起了异样心思，想要寻求一点儿刺激。要知道，在窑y子里，男人可比女人金贵得多。
三个人做贼心虚，架起陈笙，拉到避风处，就扑了上去。
结果，却触碰了陈笙的伤口，令他清醒过来，抬头看了三人一眼。
这一眼，吓得三个人差点儿将他丢地上去。那张脸是真吓人，那眼神是真狠。本想就这么算了，偏偏有人不肯。更甚至，那人掏出自己打磨的小刀，直接就割开了陈笙的衣裤……
太监！竟是太监！
三个人都愣了。
这年头，太监都是宫里的，普通老百姓谁敢招惹啊？！
三个人吓坏了，就要跑。偏偏，腿脚变得不那么灵光起来。
陈笙伸出手，抓住割他衣服的男子，顺手夺过他手中的小刀，缓慢地将他处以割喉之刑。
鲜血喷薄而出，吓坏了另外二人。
陈笙探出头，看向二人，那眼神简直如同恶鬼。且，是一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果，不但手指染血，满身满脸都是血，就连眼神之中也透着浓浓的嗜血之色。
温热的血，让陈笙觉得不那么寒冷。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变得温暖起来。那种迟缓到无法思考的脑子，又因为嗜血而运作起来。
他飞出一刀，解决了一人性命，然后，冲着另一人勾了勾食指。
那人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却……不敢逃。他跪着，爬向陈笙，想要求饶。
陈笙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动作干净残忍。
他从第二位死者的脖子上拔出小刀，活生生挖出自己胸口的断箭，插入到那人的眼珠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离开了这个肮脏的小巷子，回到了诡都府，洗漱过后，换上干净的衣物，命人取回自己的面具，一边抚摸着，一边吩咐道：“多眼，去把这份礼物送给顾喜哥。”
多眼虽没了舌头，也只剩下一只眼睛，对陶公公的真心，却是从来没有变过。
他拿走陶公公放在桌子上的锦盒，悄然离开。不问因由，不问结果，不问对与错，只要是陶公公吩咐的，他就会拼了性命去做。
甚至，他看见陶公公的脸被毁容，对出手之人可谓是恨之入骨，却并没有因此减少一点儿对陶公公的崇拜之情。他觉得，哪怕陶公公的一根手指，都是任何人比不了的。
多眼匆匆赶到顾府，将锦盒放在了顾喜哥的床头，便悄然离开了。
顾喜哥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有些口渴，想要叫丫鬟，却只是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她从枕头下掏出一枚镶嵌了夜明珠的戒指，将四周照亮，刚要下床，却发现枕头旁放着一个锦盒。
顾喜哥不知道这个锦盒是谁送的，但她认识的人中，也就楚玥璃有这种身手。这么一想，她就痛快地打开了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