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看不上你儿子
顾府因为顾九霄回来着实添了不少欢声笑语，楚府却一直处于紧绷的气氛中，连放个屁都必需调成细碎，唯恐声音太大吓到自己的小心脏，至于钱府，则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抄家了。
顾九霄让人捧出自己店铺新得的精美水银镜，分别送給长公主和妹妹顾喜哥一人一把。送給长公主的那把，镜面有巴掌大小，镜身镶嵌了一圈红色珠宝，手掌握着的位置，则是用金丝楠木雕作而成的一群喜鹊，活灵活现。顾九霄说：“母亲这把扇子，名字叫‘喜上眉梢’，愿母亲日日喜上眉梢。”
长公主看着镜中自己那美艳的容颜，赞叹道：“想不到，世间还有此等精巧的物件，将人脸映照得如此清晰美艳。”
顾九霄道：“此物虽不俗，却不能将人照得美艳。母亲美艳绝伦，天下无双，这镜子能有幸照到母亲的脸，才算是不枉此生。”
长公主笑着横了顾九霄一眼，道：“瞧你那嘴，就算是朽木，都能让你说得天花乱坠。”
顾九霄扯了扯长公主的袖子，道：“儿素来愚笨，讲的可都是大实话。母亲若是不信，让赵不语照镜子试试？一准儿看见一头黑猪。”
长公主看了眼赵不语那张偏黑的脸，呵呵笑出了声。
赵不语：“……”他真是越发喜欢自己的名字了。
顾九霄凑到揽镜自照的顾喜哥身边，道：“喜哥，这面镜子叫‘拈花笑’，唯有美人拈花才笑得好看。咱家喜哥拿着这把镜子，最是相得益彰。”
顾喜哥欢喜地道：“真是太好看了！谢谢二哥，我好喜欢。”转而问，“二哥带回来几把？”
顾九霄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还想要两把不成？”
顾喜哥瞥了眼长公主，见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这才拉上顾九霄的手腕，想要说些悄悄话。顾九霄嘶了一声，好像被扯痛了。顾喜哥一惊，立刻松开了手。长公主举目望来，问：“怎么了？”
顾九霄回道：“喜哥手劲儿大，捏痛儿了。”
长公主横了顾九霄一眼，继续揽镜自照。
顾喜哥诧异道：“我？我手劲儿大？二哥，你出去一趟怎么就弱不禁风了？”
顾九霄道：“颠簸了几日，没见你二哥我又瘦了吗？你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的。这么大的姑娘，是要嫁人的。”
顾喜哥又偷偷扫了长公主一眼，这才对顾九霄道：“阿篱姐姐就要进府了，我想送她一把。”
“不行！”顾九霄当即道。
长公主再次看来，问：“什么不行？”
顾九霄道：“喜哥要出去玩，儿说不行。”
长公主道：“老实在府里呆着。”
顾喜哥乖巧地应道：“诺。女儿累了，先回屋休息去了。”
长公主点头。
顾喜哥用手拉了拉顾九霄的袖子，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顾九霄对长公主道：“儿去送喜哥。”
长公主点头，顾九霄和顾喜哥一同离开，赵不语抱了抱拳，也准备离开，却被长公主叫住，道：“赵不语，留下。”
赵不语心中一凛，老老实实留下。
顾九霄发现赵不语被留下，便拉住顾喜哥，低声道：“没得商量。一共就三把，怎么可能送那个祸害？！你就别惦记了！还有，我郑重其事地警告你，以后离那个祸害远点儿。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顾喜哥皱眉道：“我就问你有没有镜子，你说没有就得了，为何编排阿篱姐姐？你又和她不熟，怎能那么说一个好女子？二哥，你太坏了！”言罢，气呼呼地走了。
顾九霄真想拉起袖子给顾喜哥看看，她口中的好女子，都快把她亲二哥给打残了！
屋里，长公主问：“赵不语，你是怎么照顾二公子的？为何写出去一趟，回来后就瘦成这般模样？”
赵不语回道：“是属下失职，以后定劝九爷多多吃饭。”
长公主挑眉道：“吃饭就能长肉？”
赵不语问：“那……多吃肉？”
长公主道：“多吃肉不容易克化。你应多学学膳食之道。”
赵不语回道：“属下愚笨，以后定多多用心。”心中暗道：当一个贴身侍卫，太难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突然变脸，一拍桌子，呵道：“昨晚，你们去哪儿了？！”
赵不语的膝盖一软，立刻跪下认错。幸而，顾九宵出现得及时，照着赵不语的后背就是一脚，骂道：“让你不要惊动母亲，你怎不听？爷说了，大晚上的不要打扰母亲休息，你却非要劝爷回府！”看向长公主，“是儿不孝，惊扰了母亲。母亲，昨晚是否睡得不安？”
长公主可没被顾九宵糊弄过去，沉着脸道：“本宫昨晚睡得尚可，不劳你挂心。是今个儿接到消息，你昨天酉时四刻入城，子时才回府。这期间，你去了哪儿？”
顾九宵心中一沉，面上却仍旧笑嘻嘻地道：“儿能去哪儿，自然是到各个商号转转。”
长公主冷冷一笑，道：“到各个商号？你且说出来，是哪个商号？本宫这就派人去把那间商号的掌柜叫来，当面问问，是谁大半夜的能请动顾九爷去转转！”
顾九宵继续陪着笑脸，道：“母亲，儿这么大的年纪了，夜里能去哪儿？你就别问了。”
长公主道：“无论你多大年纪，当母亲的都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算你夜宿花街柳巷，也得说清楚，睡了哪个女子？！我们侯府不是一般人家，更不是哪个女子都能攀附上的。”
顾九霄头痛了。他耷拉下肩膀，道：“不是哪个女子……”
长公主的眸子一沉，问：“是……男子？”
顾九霄瞬间炸毛，道：“怎么可能是男子？！”
长公主满眼怀疑地打量了顾九霄一眼，终是缓和了神色，道：“不是男子就好。你且说说，是哪家女子勾搭你不回府？若真是好人家的，母亲做主，纳了她。”
顾九霄心中暗道：不但是好人家，还是你亲自相中的姑娘。不过，若自己说出她姓甚名谁，估计明天就得去河里寻她尸体去。自己母亲是何等心思和手段，顾九霄心如明镜啊。所以，他打定主意，感慨道：“母亲别问了，人家……看不上你儿子。”
第三百三十二章：大胆！
“大胆！”长公主怒而起身，竟是一副要砍人脑袋的模样。她走到顾九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顾府是怎样的人家？本宫是怎样的天之骄女？你又是何等金贵的顾九爷？你就算想上个公主，还不是随你挑？！她是哪个府的？竟如此不长眼！依本宫看，她那双眼珠子，不要也罢！”
顾九霄知道长公主这是真动怒了，但这种明晃晃的怒，还是令人心安的。他最怕的是，长公主表面和风细雨，背地里直捅刀子。就像刚才，若不是他动作快点儿，赵憨憨就全部招了。而他，又不能怪赵憨憨。赵憨憨对长公主扯谎，那就是不忠不义，弄死也活该。所以，他必然得说真话。可自己不同，自己是长公主的儿子，他就算哄骗了长公主，也是善意的哄骗，只为息事宁人。
顾九霄一想到自己为了楚玥璃的脑袋瓜子思前想后甚至不惜和长公主扯谎，就觉得楚玥璃欠他好一个人情，当真不应该如此揍他。哎……疼！那是真疼！
顾九霄耷拉着肩膀，低垂下头，嘀咕道：“她刚许配了人家……”
长公主那副想要欲杀之而后快的样子慢慢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一副里当如此的模样，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道：“既然是许配了人家，也是身不由己。拒绝你，才是正常。”微微一顿，笑道，“这样懂得规矩的女子，倒也可以入侯府的门。若你真心喜欢，母亲替你做主，纳了吧。”
顾九霄抬头看向长公主，道：“本也没怎么上心，不过是因为得不到，这才起了几分念想。而今倒是觉得，有些不入眼了。”
长公主勾唇一笑，道：“一边去。喜或不喜，都随你。”
顾九霄道：“儿退下，去休息。”伸脚，踢了赵不语一下，“走吧，憨憨。”
赵不语站起身，给长公主施礼，这才尾随着顾九霄离开。
长公主摇头一笑，拿起一封私信翻看起来，眉头就是一皱，对李嬷嬷道：“去请寒几重过来。”
李嬷嬷走出书房，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引着一位男子走进书房。此男子大约四十岁左右，身穿灰蓝色的长袍，一副读书人的打扮，看起来十分普通，却是长公主的幕僚。
寒几重进入书房后，李嬷嬷便关上书房的门，亲自守在门外。
书房里，寒几重施礼，口称：“长公主。”
长公主直接进入主题，道：“钱瑜行死在了天牢里，只留下了鞋子里的秘密文书。年功勋被抓，抄家是迟早的事儿。盐道总督的位置，各方人马皆在窥视，那可是棵摇钱树，必须是我们的人坐上去才行。几重，你觉得，谁合适？”
寒几重道：“这种情况，区区觉得谁合适只是一个选择罢了，不难。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此事。”
长公主问：“何事？”
寒几重道：“那年功勋不但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为人又最是小心不过，想要寻他短处，何止是困难二字。区区以为，眼下最重要的是，六王爷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办了这么一件大案，定是准备充足，才能一击即中。有此准备的六王爷，又怎么会没有适合的人选？长公主若是要扶持自己人，势必会得罪六王爷。两相权衡，长公主如何选？”
长公主眸光晦暗不明，垂眸玩了会儿漂亮精美的指甲套，这才道：“即使他铺顺了所有道路，也永远坐不上那个位置，得罪便得罪了，又何妨？”
寒几重道：“既然长公主有此打算，那区区就指一人，适合出任盐道总督的位置。”
长公主挑眉。
寒几重继续道：“邹何在。”
长公主略一沉吟，道：“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端起茶水，品了一口，淡淡道，“就他吧。”
寒几重抱拳，道：“区区定竭尽全力运作此事。”
长公主淡淡道：“本宫身为女子，诸多事不便，却也便利许多事。想来，皇兄不会猜疑本宫别有用心，不过是求个银子图安稳罢了。”
寒几重道：“长公主所言甚是。”
长公主挥了挥手，道：“先生退下吧。”
寒几重抱拳，转身离开。
李嬷嬷走进屋内，道：“长公主，刚得了消息，钱府被抄家了。”
长公主微微一愣，道：“云间这次的动作，真是够快的。”
钱府被抄家，当真是鸡飞狗跳。钱瑜行的后院人不算多，却也有三个侍妾和四名歌姬以及两个暖床的大丫头。再加上嫡女一人，嫡子二人，庶子三名，庶女六人，当真是满满一院子。这个哭罢，那个哭，此起彼伏，听得人头发发炸。
有那心眼多的，还知道往身上藏些金银细软之类的值钱物儿。有那缺心眼的，就知道哭。
钱夫人站在院子中间，脸上不见任何表情，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不知悲喜。
官兵们进进出出，并没费上多少劲儿，便将钱府翻了个底朝天。
当钱夫人看见一位身穿四品武将服的男子走进后院时，就如同一根生锈的琴弦被突然拨动了一下，发出杂乱的颤音。她大喊一声：“冤枉！冤枉啊！”
钱府众人见钱夫人喊冤，立刻跟着喊了起来。
四名武将走向钱夫人，身后还尾随着四名带刀官兵。
钱夫人扑通一声跪下，道：“妇人喊冤，此事绝非夫君一人所为，妇人手中有证据，求将军上达天听，让罪人同伏法！”
钱府众人同时跪下，只为求一线生机。
武将道：“夫人，进一步说话。”言罢，大步走近了一间屋内。
钱夫人起身，跟了上去。
进屋后，钱夫人一脸狰狞地道：“将军可知，楚府也曾参与其中？若论罪行，楚府也应抄家问斩！”
武将问：“证据何在？”
钱夫人略一犹豫，却还是从贴身的衣物中取出一张纸，道：“这是小儿钱景瑟的一页账本，上面清清楚楚记着，楚府投了八千两银子，要做这私盐的生意。且，事发当晚，还有一名神秘女子到府中一游。”
第三百三十三章：证据要人亡
四品武将接过那张纸，看了看，然后将其收入怀中，道：“此事本将定会如实上报。”
钱夫人眸光闪烁，竟是一副大仇得报的激动模样，道：“那就谢过将军了！”
四品武将道：“夫人屋内休息片刻。”
钱夫人屈膝还礼道：“谢将军。”
四品武将走出房间，对候在门外的属下道：“钱夫人投缳自尽，去收尸吧。”
两名属下应下，走进了屋内。
钱夫人这才晓得，那武将竟和楚府同流合污！其实，不然。以楚大人之能，如何能让四品武将动手保护？不过，这其中的奥秘，钱夫人怕是这辈子也猜不透了。
听见武将所言的钱府中人，纷纷哭嚎起来。原本，钱夫人是她们的希望，而今……就连这唯一的一根希望，都断了。
钱夫人的小儿子怒喝道：“母亲本要状告一人，为何突然投缳自尽？定是你所为！”
四品武将十分平静地道：“你可去问问钱夫人，是否是本将逼迫她？！”
钱夫人的小儿子立刻噤声，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喘。
四品武将出了钱府，来到一辆黑中透金丝的马车旁，抱拳道：“主子，钱夫人拿出了楚府贩卖私盐的证据，属下收了证据，将其勒死。”言罢，从怀中取出那张纸，递到窗口。
小窗帘掀开，露出白云间那张绝色容颜。他取过证据，看了一眼，便将其收了起来，对赶车的骁乙道：“回宫。”
车轮滚动，马车离开。
四品武将直起腰，那张素来有些沉的脸端着的却是一脸正气。此人，不是别人，竟是善于烹饪的甲行！
谁晓得，那个平时在厨房里忙上忙下的伙夫，竟是堂堂四品武将！
楚府得到钱府被抄家的消息后，，好似地龙即将翻身那般，吓得整个府邸都随之颤了颤。
楚老爷直接跌坐到了椅子上，两眼直瞪天棚，一副“君已死，勿念”的模样；楚夫人则是抖成一团，尿都顺着裤腿流淌而下，失禁了；楚怜影跪在地上，求佛祖保佑，让她赶快嫁到楚府去，唯恐慢了半步，就要为楚府那些蠢货陪葬；楚曼儿在徐姨娘和楚书延中间传话，偷偷商量着夜里出逃的计划；楚照月也十分紧张，却只是一遍遍写着金刚经，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楚玥璃对楚照月的印象一直不错，于是亲自到楚照月的闺房中坐了片刻。
楚照月见楚玥璃气定神闲，那颗乱糟糟的心竟奇迹般的安稳了下来。她问：“三姐不紧张？”
楚玥璃反问：“紧张有用？”
楚照月摇了摇头。
楚玥璃道：“越是遇大事，越要有平常心。否则，事未发生，人却已故。”
楚照月觉得楚玥璃此话有意思，终是扯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道：“我不及三姐豁达。”
楚玥璃道：“我非豁达，我只是……”微微一顿，故弄玄虚地继续道，“会掐指一算。”
楚照月微愣。
楚玥璃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把心放到肚子里，本大仙掐指算过，只是虚惊一场罢了。”
楚照月噌地站起身，问：“真的？”
楚玥璃含笑不语。
楚照月突然抱拳道：“谢大仙指点迷津。”
楚玥璃没想到楚照月会这么逗，微愣过后，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着实欢快，无论怎么听，都和楚府的气氛格格不入，却令那些紧绷着的弦儿松散了几分。
楚照月看楚玥璃这般肆意，也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当即和她一同笑了起来，并感慨道：“我若能像三姐这般肆意就好了。”
楚玥璃道：“没事儿别在家里傻读书，多出去走走，眼界宽了，心胸自然开阔。”
楚照月道：“可是……母亲不让出门。”
楚玥璃用下巴示意楚照月向外看，道：“那墙也不高啊。”
楚照月微愣，转而嘀咕道：“确实……不怎么高。”
楚玥璃提醒道：“女扮男装的行为，特傻。但凡有些眼力的人，一眼便能看出真伪。穿上婢女的衣服外出，寻常百姓不敢为难。就算是公子哥儿，也要忌讳三分。”
楚照月眼冒光亮看向楚玥璃，道：“三姐真是经验丰富。”
楚玥璃摆了摆手，谦虚道：“还好还好。”抬腿走出房间，准备出门去寻封疆。天大地大，真不晓得他跑哪里去了。但是，必须找回来！楚玥璃忽然有些后悔，不应该把那个神秘的“黑核”送給钱瑜行那个狗东西，就应该留着它，然后想办法从杂耍艺人的手上拿到可以闻香而至的利器。这样，她就能随时找到封疆了，多好。果然，百密之中定有一疏啊。
此时此刻，楚墨醒正处于烦躁不安的状态中。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乱窜，却又丝毫没有办法。突然，他灵机一动，竟想到了一个骚主意！他打算去求长公主救命。当然，他未必能见到长公主，但是却可以让楚玥璃把那惊艳绝伦的庶女约出来，请她代为求情。既然她收下了自己的传家宝冰鱼儿，就说明她对他并非无动于衷。只要有情，就好办。
楚墨醒急匆匆地来到紫藤阁，寻到准备出门的楚玥璃，对他坦言自己心中所想，楚玥璃听后，整个人都被震惊了，禁不住暗道：这得是多强悍的脑回路，才能编织出这样一个极具戏剧性的完美爱情故事啊！
楚墨醒见楚玥璃发呆，立刻追问道：“你倒是帮不帮啊？！”
楚玥璃回过神，问道：“怎么帮？”
楚墨醒回道：“你约她出来，一切交给我便好。此事有关楚府存亡，你千万要仔细些，务必促成此事。”
楚玥璃道：“闻听大哥此言，小妹顿感责任重大。既然大哥胸有成竹，那小妹就替大哥走一趟，成与不成，还要看缘分。”
楚墨醒深吸一口气，道：“你且放心。”
楚玥璃暗道：就你这个熊样，我要如何放心？不过，这个热闹还真是令人十分期待啊。
楚玥璃要出府去寻封疆，有楚墨醒陪着，自然方便许多，于是点头应下。
第三百三十四章：让她滚！
顾府内，正为了顾侯纳妾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长公主的意思十分明白，既然是好事成双，用些红布也无妨。其目的，就是冲喜，唯有大红色，才是真喜庆。
顾九霄瞧着那些红色，顿觉无比刺眼。他用手摸了摸那些红绸，对赵不语道：“憨憨呐，爷到底要不要向大哥坦言……？”
赵不语刚要张嘴，却看见顾侯脸色苍白地走进大厅，来到顾九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坦言什么？”
顾九霄一僵，扭头看向顾侯，当即皱眉道：“你怎么又出屋了？回去躺着！”
顾侯虚弱地一笑，道：“都快躺得僵硬了，起来活动一下，反倒觉得舒坦一些。”喘了两口气，这才继续道，“你刚才说什么？”
顾九霄灵机一动，回道：“大哥，你信命吗？”
顾侯问：“何意？”
顾九霄拉着顾侯走到一边，避开众多奴才的眼线，神神秘秘地道：“大哥，你也知道，我命虽富贵，却不是多寿之人……”
顾侯脸一沉，呵道：“胡说！”
顾九霄拍了拍顾侯的胸口，道：“是不是胡说，咱哥俩心中都有数。能撑到今天，靠的可不都是一口硬气。”
顾侯的脸又沉了三分，却没反驳顾九霄的话。
顾九霄眸光划过一丝狡黠之色，这才接着道：“我这趟出门，又遇见了当年为我卜卦的高人。”
顾侯大惊，问：“当真？高人何在？可请了回来？！”
顾九霄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我哪儿晓得那个老东西去哪儿了？没准儿喝死在哪个姑娘的肚皮上了！若不是他上下嘴巴一合，说出那些话，我至于……哎……不提也罢！
顾九霄收敛神色，重重一叹，道：“高人素来高雅，来无影去无踪，怎会为凡尘俗世停留？此番相遇，既是机缘巧合，也是他有意为之。”
顾侯问：“此话怎说？”
顾九霄皱眉，沉吟，装出犹豫不决的样子。
顾侯心中着急，道：“你倒是快说啊！可是说你又怎么了？”
顾九霄顿觉对顾侯十分愧疚。这个哥哥，那真是亲哥哥，处处为他着想，还真是……真是手足情深。奈何，他……不不不，他也是为了亲哥哥着想，才不能让那个恶毒的女人嫁入侯府。否则，他这个亲哥哥，还不得被折腾得去见阎王？说是冲喜，怕是要喜事变丧事了。啊呸！
顾九霄望着顾侯欲言又止，令顾侯明白，此事关乎自己，而非顾九霄。顾侯指着自己，问道：“是我？”
顾九霄点头，回道：“高人此番见我，为的正是大哥。”
顾侯提心吊胆地问：“他……他说了什么？”
顾九霄回道：“高人说大哥即将好事成双，奈何命里不带这份双喜临门，若是强行如此，定会伤了根本，动了福气。”
顾侯一惊，问：“可有破解之法？”
顾九霄回道：“大师没说。那人你也曾见过，从来不会把话说得太透，说是天机容他窥探，却不许他宣之于口。所谓祸从口出，便是这个意思。”
顾侯惆怅了、迷茫了、闹心了……
顾九霄眯起眼睛，看起来十分柔和的样子，徐徐道：“大哥，我寻思着，这事儿其实不难解决。只不过是，别双喜临门不就得了。你喜欢那个装可怜的楚怜影……”
顾侯一眼横了过去。
顾九霄道：“你横我没用，那就是一个喜欢装可怜的，等你吃了她的亏，就晓得那是个什么东西了。”
顾侯无奈地道：“你不喜欢她也就罢了，非得把她说得如此不堪？”摇了摇头，轻轻一叹，继续道，“既然你真那么不喜欢她，且让她留在楚府吧。”
顾九霄一听这话，瞬间瞪起了眼睛。什么叫把楚怜影留下楚府？！要留下的，应该是楚玥璃那个恶毒的女人！顾九霄忙拉住顾侯的衣袖，道：“大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又不是我纳妾，喜欢与否，和我没有关系。你你……你喜欢最重要。”
顾侯淡淡一笑，道：“这几日，我也想了颇多。既然我身子骨如此不堪，无论纳了谁，都和害谁无异。怜影本就娇弱，我若去了，谁能护着她在府中生活？算了，且让她另行婚嫁吧。”言罢，竟要走。
顾九霄愣了愣，感觉自己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顾侯话中的意思。他明明不傻啊？为何反应不过味儿来呢？太可怕了！顾九霄打个激灵，立刻追上顾侯，道：“我说大哥啊，你这就不对了。你不喜欢楚玥璃，为何还要纳了人家？”
顾侯道：“此事本是母亲做主，和我喜欢与否，有何相干？”
顾九霄挡住顾侯的路，不让他走。
顾侯问：“九霄，你这是要闹腾什么？”他太了解这个弟弟了，素来是无利不起早。再者，以顾九爷的阔绰来看，这利还是非一般的大利，才能惊动他老人家死缠烂打啊。他对此事如此上心，定是有什么事儿或者什么人戳他心尖尖上了。顾侯突然很好奇了。
顾九霄撇了撇嘴，嘀咕道：“我能干什么？还不是盼着你能多活几年。实话和你说吧，那个楚玥璃啊，不是个好东西，比起楚怜影还不如呢。我在外面听到一些有关她的传言，说得那叫一个难听。”
顾侯道：“这样岂不是更好？她嫁入侯府，让母亲整治她，定能将她教导得规规矩矩。”
顾九霄心中暗道：教导得规规矩矩？大哥，你这是不晓得，是什么叫上房掀瓦啊！
顾九霄觉得换一个路线劝顾侯，道：“大哥，你难得有个自己喜欢的人，何必妄自菲薄？那高人既然只让你纳一个，就证明你福厚命长。你还是乖乖纳了楚怜影吧。至于楚玥璃那个祸害，且让她烂在楚府里！”
顾侯打量了顾九霄一眼，突然就笑了。
顾九霄警觉地问：“笑什么？”
顾侯回道：“你好像……对那个楚玥璃，很了解啊。”
顾九霄当即道：“不！一点儿也不！”
这时，有下人来禀道：“侯爷，楚家三小姐和楚家大公子来了，说要求见府里的庶小姐。”
顾侯看向顾九霄。
顾九霄道：“让她滚！”
第三百三十五章：一波三折见证无耻
顾侯挥了挥手道：“告诉楚家三小姐，小姐不见。”
下人领命就准备离开，却听顾九霄道：“让她等着！”
下人看了看素来温和的顾侯，又看了看眼神不善的顾九霄，毅然决定先抱住顾九霄的大腿，唯恐自己遭排头吃。
下人退下后，顾侯看向拉长脸的顾九霄，道：“九霄，你和那楚家三姑娘……”
顾九霄瞪了顾侯一眼，怒声道：“我和她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就是看她不顺眼！”
顾侯轻轻一叹，自以为是地道：“还是因为那颗东珠啊？”
顾九霄顺坡下驴，表情明显就是如此，口中却道：“没有的事儿！顾九爷又岂会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微微一顿，“不过，那东珠确实是我心爱之物，无论如何都得要回来才行。你放心，我不动粗，我就用银子把它买回来。”言罢，抬腿要走，却突然想到一件事，再次确认道，“大哥，千万不能双喜临门。”点了点头，转身便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扭脖子，看向顾侯，“大哥，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扭回头，大步离开。
顾侯望着顾九霄的背影，笑了。这个弟弟，虽然不省心，但是对他却是真情实意。也许是因为，两个人自小都是体弱多病，懒得勾心斗角，反倒是一路扶持着往下走去。
既然九霄不喜欢楚怜影，又想从楚玥璃那里得到东珠，自己拖着这行将就木的身子，不如就随了他的意吧。
顾侯转身去了长公主的书房，将此事和长公主说了。
长公主不疑有它，思忖片刻，道：“既然是那位高人所言，定不会假。你且说，要哪个？”
顾侯已然打定主意，可临了还是有了反悔之意。他确实，很心疼楚怜影，也不知如果退亲，她在楚府的境遇会不会更是不堪。纠结中，顾侯的善良终是战胜了私欲，道：“楚玥璃。”
长公主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顾侯退出书房，回到自己的屋子，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小厮，让其送去给楚怜影。他在用水净手的时候，突然吐了一口黑红色的血。
顾九霄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袍，又磨蹭了一会儿，本打算去见楚玥璃和楚墨醒，却忽闻顾侯吐血了，忙奔了过去。
长公主也丢了文书，赶了过去。
太医来后，问诊片刻，竟是面露了一丝喜色，道：“顾侯积压在胸肺的恶疾，吐出了一口，对身体是大大的有益啊！”
顾侯看看太医，又看了看顾九霄。顾九霄看了看顾侯，又看了看太医。
长公主挺直腰板，笑道：“好！太好了！高人所言不错。侯爷身子骨不硬朗，就是这双喜临门压的。而今侯爷取舍了一位，身子立刻康泰起来。天地造化，果然玄妙。”
顾九霄一听这话，心就是一哆嗦，立刻看向顾侯，以眼神询问道：你和母亲说了？
顾侯微微颔首。
顾九霄急了，干脆问道：“你要纳谁？”
顾侯含笑回道：“兜兜转转，果然都是命。”
顾九霄的眸子愣了愣。
长公主搭话道：“确实如此。命数之玄妙，唯有世外高人参详得透啊。看来，这楚玥璃注定是侯爷的贵妾。”
顾九霄顺间暴怒，吼道：“不行！”
长公主和顾侯同时看向顾九霄，前者皱眉沉下脸，后者直接问道：“为何？”
顾九霄本想说高人让顾侯纳楚怜影，但是这话之前不说，现在说出来太过突兀。他经商多年，脑子最是活络，哄骗起其他人，那是手到拈来，奈何长公主虽霸权了些，却是心思细腻之人，顾九霄唯恐自己哪句话说得不靠谱，被她察觉，定要闹出人命。略一思忖之后，顾九霄收敛了怒色，回道：“若是非要纳她，也得改个日子。大师曾吟过一首诗，我当时只是觉得好玩，现在想来竟十分玄妙。”
长公主问：“什么诗？”
顾九霄胡编乱造道：“怜怜水中影，冷冷镜中月，相守候佳期，奈何两别离。缓缓杯中玥，暖暖彩流璃，执手几波折，十月或可依。”
顾侯道：“这‘怜怜水中影’指的可是楚怜影？”
长公主微微颔首，道：“‘缓缓杯中玥，暖暖彩流璃，’指的便是楚玥璃了。”
顾侯皱眉感慨道：“看来，我和楚二小姐，注定无缘呐。”
长公主思忖道：“侯爷纳楚玥璃之事，确实一波三折。‘十月或可依’？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十月才是最好的纳妾日子？”微微皱眉，“‘或可依’？为何不是‘方可依’？一字之差，其意远了八千里。”看向顾九霄，“此事你为何不早些和本宫说？”
顾九霄回道：“本也没太当回事儿。今天和大哥聊天，才觉得这诗里有文章。”
长公主看向顾侯。
顾侯道：“本也不急着纳妾，母亲做主就好。”
长公主道：“纳妾一波三折，说出去让人笑话。”
顾九霄的睫毛微挑。
长公主继续道：“不过，既然是高人所言，定是暗藏玄机，不防听之。”扬声道，“李嬷嬷。”
李嬷嬷悄然出现在屋内。
长公主继续道：“去通知楚府，纳妾之事暂止，十月寻个好天，再去抬人。抬楚玥璃，那个楚家二小姐，与侯爷八字不合，可自行婚配。”
李嬷嬷应道：“诺。”人，却没走。
长公主问：“有事？”
李嬷嬷回道：“老奴和楚家三小姐打过几次交道……”话尾消失不见。
长公主不耐烦的道：“说。”
李嬷嬷立刻回道：“此事一拖再拖，怕她又要闹腾一番才会善罢甘休。”
长公主冷冷一笑，道：“且告诉她，再敢闹腾，便抬个死人进来葬后院里面去！”
李嬷嬷应道：“诺。”转身离开。
顾侯看向顾九霄，暗道：看，我做了一件多么明智的决定，若是抬楚怜影入府，准活不过我。
顾九霄看向长公主，暗道：母亲，你这是要磕硬茬上了。儿，甚是担忧啊。
第三百三十六章：各自安好吧
楚玥璃和楚墨醒一同候在顾府的外面，晒着毒辣的太阳。楚玥璃还好，楚墨醒却有些站不住了。他这段时间害了相思病，只盼着楚玥璃嫁人那天能让他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子，还真是茶不思饭不想的过了好几天。而今，体力不足了。
原本，按照楚玥璃的想法，二人只要上前打听庶女的事儿，便会被粗暴地赶走。然后，她就可以在楚墨醒的失魂落魄中，去办自己的事情，何其妙哉。奈何，天不从人愿啊。守门护卫竟让他们候着，还真进门去通传了。楚玥璃很想扭身就走，可楚墨醒那缺心眼的痴情种子，竟眼巴巴地盼望着，就连躲到阴凉下都不愿意，就那么傻乎乎地矗在门前，当石雕的望妻人。
楚玥璃在心里骂了两声，便独自来到树下，靠着树干小憩，心里合计着钱府和楚府的事儿，应该马上就有个结果了。届时，楚府众人晓得无事，定会再次闹腾起来。她需提前到徐姨娘那里转一转，与其沟通一番才好。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楚墨醒终于等到侧门打开，却见一位小厮走出，将一封信交给他，道：“劳烦楚公子将此信交给楚家二小姐。”言罢，关上了门。
楚墨醒拿着信，懵圈了。
楚玥璃走过来，道：“大哥，回吧。”
楚墨醒不敢置信地道：“她……她竟不见我？！”
楚玥璃皱眉道：“走吧。”
楚墨醒一副受到天大打击的模样，身子摇晃了起来，好似随时会晕倒。
楚玥璃问道：“大哥，你没事儿吧？”
楚墨醒满眼疑惑地问：“有何事？怎么了？”言罢，竟一头栽倒在地。
楚玥璃无语啊！她捡起被楚墨醒扔到地上的信件，然后喊来车夫，将楚墨醒架上马车。她本想去寻封疆，却也不好扔下楚墨醒，只能先赶回楚府再说。
与此同时，顾府后门打开，李嬷嬷的马车驶出，直奔楚府。
楚府的马车快到楚府时，楚墨醒竟然醒了。他呆愣愣地望着车棚，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楚玥璃懒得劝他，任其为情神伤，心中却疑惑道：顾九霄的女装，当真能将一名男子迷成这般模样？
巧的是，楚府和顾府两辆马车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却同时在楚府门前停下。
当楚府马车停稳，楚墨醒一个高蹿出了车厢，竟撒丫子跑得无影无踪，那速度，堪比被野狗追。
楚玥璃下了马车，看见李嬷嬷，没听见她立刻喊恭喜，便晓得又出了乱子。想到自己对顾九霄说的那些话，许是起了作用，她的心情就美丽了三分。她微微颔首，打招呼道：“李嬷嬷。”
李嬷嬷还礼，道：“三小姐。”
楚玥璃道：“李嬷嬷前来，有何贵干？”
李嬷嬷听楚玥璃不提纳妾之事，也有些张不开嘴，不过事已至此，只能开口道：“此事，进府再说。”
楚玥璃点头。
车夫敲开侧门，楚玥璃和李嬷嬷相携进府，谈笑嫣然，看在旁人眼中，当真是十分亲近。
李嬷嬷一来，立刻有下人跑去告诉楚怜影，为的只是得到那一小把的铜板赏钱。得到后，还得寻个无人处唾上一口，骂一声寒酸。
楚怜影一听楚玥璃和李嬷嬷一同回府，立刻就燃起了嫉火。上一次，顾九霄送加料土給楚玥璃，楚怜影误以为是顾侯所为，就已经被嫉火烧红了眼。而今，着实见不得楚玥璃还没入府，就比她强上这么多。
楚怜影翻开柜子，扯出衣裙，想要打扮一番，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衣裙，更没有可以用来讨好李嬷嬷的宝贝。她是不甘心，却又毫无办法。最后，她灵机一动，特意穿得十分寒酸，这才赶去前厅。她想让李嬷嬷晓得她在楚府是何等遭遇，好回去和顾侯说上两句，却不想，等到赶到时，李嬷嬷已经走了！
前厅里，只有楚玥璃和行如枯槁的楚夫人。
楚夫人就像没有灵魂的空壳子，呆坐着不动。两只手，瘦骨嶙峋不说，就连眼睛都失去了光彩。与之相比，楚玥璃简直就是容光焕发、光彩夺目。再对比自己一身寒酸的衣裙，着实……令人嫉妒。
楚怜影问：“李嬷嬷呢？”
楚玥璃回道：“刚走。”
楚怜影不好去追李嬷嬷，让自己显得特别唐突和不懂规矩，她只好问楚玥璃：“李嬷嬷前来可有什么吩咐？明日抬人入府，可分先后？”
楚玥璃回道：“李嬷嬷来，是传达长公主的意思。长公主说，你的生日时辰和侯爷不合，让你另行嫁人。长公主给你的那些聘礼，就送给你当嫁妆了。”
楚怜影的眸子一愣，直勾勾地盯着楚玥璃，嘴唇动了动，道：“你……你说什么？我怎么……怎么听不清呢？”
楚玥璃没有重复，而是直接将顾侯的信放在了桌子上，道：“这是你的信，自己看吧。”言罢，就走出了前厅。
楚怜影拿起信，用颤抖的手将其打开，再看完信的内容后，颤抖着嘴唇重复抖出四个不成调的字：“各自安好……各自安好……各自安好……呵……各自安好……”
楚怜影突然发狂，撕了信，将其塞进嘴里，狠狠吞咽下去。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充满了血丝，却并没有流出一滴眼泪。她脖子上青筋暴起，直到艰难地吞下信件，她才如同没事儿人一般，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后挺胸抬头地走出了前厅，就连楚夫人都没稀罕看一眼。
当前厅里只剩下楚夫人后，她的睫毛才缓缓眨动一下，然后将两只颤巍巍的手握在一起，突然就笑了。她笑着笑着流下眼泪，哭喊道：“长公主没有弃了楚家！没有！楚家还有希望！楚家不会被流放！”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天爷保佑楚家！保佑楚家啊！老天爷保佑妇人，保护妇人呐！求老天爷保佑，不要让老爷休了妇人！求老天爷保佑，不要让老爷休了妇人……”
楚夫人一遍遍念叨着，如同魔障。
突然，她站起身，眼冒光亮道：“我得回家，回古家……对对，回去，回去讨个法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浅柔
楚老爷在得知长公主派李嬷嬷过来谈入府之事后，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最后一点儿支撑的力气，身体顺着椅子滑倒在地上，却并没有因此而大发雷霆，反倒是呵呵傻笑上了。
待他重新凝聚起力气爬起身，立刻来到桌前，铺开纸、拿起笔、沾了墨，气运丹田，写下两个格外硬气的字——休书！
当楚老爷挥毫完毕，满意地吹干墨汁，怀揣着休书到鹤莱居寻楚夫人时，却被告之，楚夫人回娘家了。
楚大人冷笑一声，就坐在鹤莱居里等。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休了那个娼c妇！
等到天色渐晚，这才等到楚夫人回府。
楚大人一脸狰狞之色，直接就冲到了院子里，准备直接将其赶出楚府去！不想，楚夫人不是自己回来的，竟还带回来一个羞答答的美人。
那个美人正是二八年华，生得肤白貌美。最难得的是，一双眼睛灵动勾魂，轻轻一瞥，就能勾动人心中那根不能在白日里拨弄的弦儿。美人胸前鼓鼓，腰肢纤细，两条大长腿在裙子下若隐若现，当真是美不胜收。楚老爷那一脸狰狞之色，诡异的扭曲成了微笑，那可是实打实的君子式标准微笑，自带了几分儒雅之风。
楚夫人见此，立刻开口道：“老爷，她叫浅柔，是我娘家的一个远方亲属。因家道中落，特来投奔我。老爷瞧着可好，是否能让她在府中住着？浅柔会几个字，倒是能帮老爷整理一下书房。”
从见到浅柔，楚老爷的眼睛就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过。又听说她会几个字，满脑子都被“红袖添香”四个字填满，一颗心又何止是欢喜二字可形容得了的？
楚老爷下意识点了点头，楚夫人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浅柔最是乖觉，当即屈膝一礼，柔声道：“给姑父请安。”
浅柔这一低头屈膝，领口的白嫩就要跳脱而出，看得楚老爷口干舌燥。他吞咽了一口口水，伸手去搀扶浅柔，触手之处嫩滑柔软，令人心跳加速。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他口中道：“不必多礼，快快起来。以后，便将楚府当成你自己的家。”话说完了，手却没有松。
浅柔眼波荡漾地勾了楚老爷一眼，低声娇滴滴地道：“浅柔听姑父的……早就仰慕姑父才华，今日终于得见，浅柔……不胜欣喜……”
楚老爷的魂儿都要飘起来了！还有什么比被一位妙龄少女崇拜更令人兴奋开心呢？
楚夫人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道：“老爷，我自知人老珠黄，不入老爷的眼。而今，咱们的女儿也嫁了富贵人家，只等着生下儿子，便是当家主母，再也不受人气。墨醒也要开考，很可能会金榜题名，给咱们楚府光耀门楣。我以后，就住在鹤莱居，为老爷祈福，多子多孙多寿。我为楚府操持了这么多年，而今又病痛缠身，以后……府里还得添些精明能干的妾，帮老爷开枝散叶才好。”
楚老爷想到楚珍株和楚墨醒，觉得这两个孩子面容与自己十分相似，想来真是自己的骨肉。若……若因休妻之事，影响到儿女的前程，那就……得不偿失了。再者，老女人已经表明，以后不管府中事，还要多多给他纳妾开枝散叶，想想还是挺不错的。最重要的是，他也没抓到老女人和钱瑜行的现行，一切都是听来的，做不得准。
楚老爷看着浅柔，安慰完自己后，便点了头，道：“你以后好生养着，不要多事。”
楚夫人乖乖应下，然后对浅柔道：“你去老爷的书房看看，让老爷教教你，如何打理书房。”
浅柔乖乖应下：“诺。”
楚老爷便拉着浅柔的手，直奔书房，教得那叫一个彻底。尤其是，每当听见浅柔叫他姑父，他就格外来劲儿。什么礼义廉耻，在这一刻，都被他抛在了裤k裆之下。
楚夫人回到自己的屋里，长吐了一口气。若非娘家人指点一二，她……她今天可就无家可归了。真是太凶险了。
楚夫人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儿感谢那个指点了她的人不可。
浅柔来到楚府的消息，很快就飘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楚玥璃摇头一笑，提着一包小糕点，去探望了徐姨娘。
徐姨娘已经晓得李嬷嬷来过之事情，对楚玥璃更有了几分忌惮之心，于是挣扎着想要起身相迎，却又跌回到被褥上。
楚玥璃道：“别起身，好生养着。我说两句话就走。”
徐姨娘道：“难得来一趟，多坐一会儿。”目光微闪，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其实，妾一直想去紫藤阁和三小姐说说话儿。”
徐姨娘的丫头小柔搬来了一个小马扎，放在了床边。
楚玥璃却不坐，只是站着。
徐姨娘立刻呵斥道：“三小姐来了，怎么能坐小马扎？快去搬张椅子来，再铺上我刚做好的软垫。”
丫头小柔闻言立刻给楚玥璃道歉，然后转身便搬来了椅子，铺好软垫，动作十分麻利轻快。
楚玥璃坐在椅子上，把小糕点放在腿上，慢慢打开，缓缓道：“早就想来看看姨娘，奈何最近事儿太多。有人偷了我的彩礼和嫁妆，真是让人头痛啊。”
徐姨娘的手指动了动，突然伸手抓向楚玥璃的裙子，落泪道：“三小姐是个明白人，妾……妾却是个糊涂鬼！妾，没脸见三小姐了！”
楚玥璃推开徐姨娘的手，将一块糕点放入自己的嘴里，咀嚼着，含糊地道：“这是干什么？好好儿说话，仔细伤口。”
徐姨娘道：“妾……妾教导不严！”
话音刚落，小柔就噗通一声跪在了楚玥璃的身边。
徐姨娘道：“小柔受人威胁，从三小姐的紫藤阁里拿出了一些东西，却绝没拿银票。此事，妾事后知晓，当真是恨铁不成钢！三小姐想要如何发落，只管将人带走，妾……妾没脸见三小姐。”
楚玥璃看看小柔，又扫了徐姨娘一眼，拿起第二块糕点送入口中，咀嚼着咽下，幽幽道：“看来，这威胁之物，还挺厉害的。我实在想不明白，楚珍株手上，到底攥了什么东西，让你……如此害怕？”
徐姨娘此刻，真是害怕了。因为，楚玥璃这话，是清清楚楚对着她说的，而非小柔。
第三百三十八章：白云间的小嫉妒
徐姨娘的幌子打得不错，楚玥璃却懒得和她周旋，一击即中、直捣黄龙。徐姨娘若是继续装傻充愣，定要翻船的。许是真的怕了，她竟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挣扎起身，噗通一声跪在楚玥璃的脚边，道：“三小姐，救命啊！”
楚玥璃目露玩味之色。这个徐姨娘多有意思啊，她不求她原谅，竟让她救命。由此可见，徐姨娘虽然临危，却能不乱，着实是把好手。奈何……从她听从楚珍株的安排，对自己下手那天起，二人便不可能再成为真正的同盟。
楚玥璃也不搀扶徐姨娘，只是又吃了一块糕点，吞咽下去，这才开口道：“姨娘这话听起来特别怪异。我一个庶出的小姐，还不如曼儿金贵，姨娘理当去求曼儿，怎会求到我头上？”
徐姨娘道：“三小姐是明眼人，怪妾，被大小姐威胁，失了冷静，被猪油蒙心，打起了小姐的主意。幸而，没有铸成大错，否则……妾……妾唯有以死谢罪了。”
楚玥璃伸手，道：“水。”
小柔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去给楚玥璃倒水。
徐姨娘望着楚玥璃，含泪道：“妾也不敢奢求三小姐原谅，只求三小姐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不要怪罪。妾……妾早晚自食恶果。”
小柔将水捧到楚玥璃的手边。楚玥璃拿起，饮了一杯，这才道：“当初我刚入府，你虽没帮我大忙，却也不曾添乱。只是这份情，我领。而今，你若能为虎作伥，我反倒要为你开心些。最起码，证明你眼光不错，尚能在这楚府中立于不败之地。却不想，你混得如此凄惨，处处被人拿捏。夹缝中求生存的滋味，不好受。日后，你好自为之吧。”仔细包裹好糕点，再次将其提在手中，站起身，就要走了。
徐姨娘忙喊道：“三小姐！”
楚玥璃垂眸看向徐姨娘。
徐姨娘问：“三小姐果然不计较？”
楚玥璃勾唇一笑，回道：“话从我口出来，自是认真的。只是一点，你在我屋中看见了什么，拿了什么，还需守口如瓶。否则……我保证，你再也不能有说话的机会。”
徐姨娘的泪水终于掉落。她忍着痛，弯下腰，以头触地，道：“谢三小姐。”
楚玥璃看着徐姨娘那卑微至极的姿态，心中却并没有半点儿怜悯之心。尽管徐姨娘面上功夫做得好看，但她被扔进北角小屋时，唯有楚书延曾真的表达想要帮她一把的意思。在这个人心复杂阴冷的楚府，若说谁值得她手下留情，也就一个楚书延了。至于楚照月，她已经不将她当成楚府人看待。楚照月，是一股难能可贵的清流。自己富贵时，她不攀附。自己落魄时，她倒是会来凑个热闹，添把炭。
楚玥璃转身离开，出了红袖居，却正好看见楚大人抓着浅柔的手迎面而来。二人脸上红霞飞舞，皆是一副眉眼含情的模样。
楚玥璃给楚大人施礼，喊了声：“父亲。”
楚大人点了点头，声音格外柔和地对浅柔道：“这是玥璃，行三。”
浅柔曲膝一礼，却是低呼了一声，好似扯痛了哪儿。
楚大人立刻将人抱住，疼惜地道：“仔细些。”
浅柔眉眼含情，道：“谢姑父疼惜……”
楚大人耳语道：“在人前，叫老爷。”
浅柔点头，乖巧地改口道：“老爷，妾晓得了。”
楚大人抚须而笑，一副魇足的模样。
浅柔重新给楚玥璃见礼，道：“给三小姐问安。”
楚玥璃回了半个礼，对楚大人道：“恭喜父亲得美娇娘。”
楚大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璀璨起来，拉着浅柔就要进红袖居，却突然想起楚墨醒来，于是问道：“听说墨醒和你出去了，怎还没回？”
楚玥璃回道：“大哥要去喝酒，打发我先回了。”
楚大人点了点头，不再问，拉着浅柔就进了原本属于赵姨娘的屋子。从此，红袖居多了一位柔姨娘。
楚玥璃转身离开，回到紫藤阁，换了身墨绿色的夜行衣裙从后墙翻身而出。刚落地，就看见了白云间的马车。她几步蹿上马车，一掀车帘，坐到了白云间的身边。二人同时开口说话，却又同时闭嘴。
楚玥璃噗嗤一笑，询问道：“王爷要说什么？”
白云间回道：“月挂西梢，你要去哪儿？”反问，“你想说什么？”
楚玥璃回道：“今晚月色正圆，王爷这是想我约我花前月下？”
白云间面色如常，低声询问道：“本王为你而来，你要为谁而去？”
楚玥璃打量了白云间一眼，笑眯眯地道：“王爷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吃味呢？”用肩膀拱了拱白云间的肩膀，“自然是去寻你喽。”实则，她是要出去寻封疆。
白云间的唇角上扬出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却很快消失不见。他道：“听闻你入侯府之事，推至十月？”
楚玥璃装糊涂，道：“长公主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我这都准备好了，她那边又变了主意。”
白云间挑眉，道：“准备好了？”
楚玥璃点头，装出一脸正色，道：“是啊，准备好为你当个细作，奋斗终生。就算你要长公主的肚兜、顾九霄的底裤，我也要为你拿到手。如何，感动不？”
白云间问：“若本王要顾九霄的命呢？”
楚玥璃本是在和白云间打趣儿，却不想白云间竟然问了这么一句。她见白云间眸光森森，似乎不像开玩笑。略一思忖，点头道：“依你。”
白云间看了楚玥璃一眼，转开目光，挑起窗帘，看向窗外，唇角缓缓勾起，笑了。
楚玥璃觉得白云间有些怪异，探头看向他的脸。
白云间恢复如常，放下车帘，问道：“你看什么？”
楚玥璃拉长了调调儿，道：“王爷，我怎么觉得你在偷笑？”
白云间矢口否认道：“为何偷笑？难道本王不能光明正大的笑？”
楚玥璃双手抱拳，道：“那你笑吧。”
白云间回道：“没什么可笑。”
楚玥璃嘀咕道：“真是个别扭的男人。”
白云间用眼尾扫了楚玥璃一眼。
楚玥璃隐隐察觉到什么，于是试探着问道：“今晚月色正好，不如去杀顾九霄？”
白云间回道：“暂留他一命。”
第三百三十九章：顾九霄，这样有意思吗？
楚玥璃含笑不语，眸光烁烁。突然靠近白云间，照着他的睫毛吹了一口气，问道：“王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若是没有顾九霄的横插一脚，你是要眼瞧着我嫁入侯府，还是留我再过无数个十天？”
白云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开目光，道：“带你去放河灯。”
楚玥璃爽快地应道：“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楚玥璃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转而一想，又觉得这样最好。若是白云间拿出曾经哄她的劲头，用甜言蜜语让她为他入侯府做危险的事，她定会有些难过。如此简单，更好。只是心中淡淡的失落，总是难免。
骁乙赶着马车，来到集市边上，停下。
今晚集市上竟然张灯结彩，格外热闹，一眼望去，好似夜中明珠，有着与白日看来完全不同的繁华和神秘。
楚玥璃挑着小窗帘问：“今天怎么如此热闹？不是要为你那位皇叔守十天吗？”
白云间回道：“今日是七月七，乞巧节。”
楚玥璃回眸看向白云间，笑了。
白云间问：“想不想下去走走？”
楚玥璃点了点头，反问：“你陪我？”
白云间回道：“本王不喜热闹。”
楚玥璃道：“这可是我第一次过乞巧节，难道你忍心让我一个人溜达，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其实，楚玥璃很想说，跛足而行又不是走不了路，怕什么？不过，她并非莽撞之人，话到嘴边改了说辞。
白云间道：“本王在河边等你。”
楚玥璃见实在说不动白云间，便跳下马车，一个人在街上溜达着。
白云间的马车避开热闹，行驶向河边。
街上香气四溢，虽无歌舞，却别有一番人间烟火的滋味。
楚玥璃买了一张白色面具，戴在了脸上，又买了一包小吃，抱在怀里，本想吃一些，却因面具遮挡，吃起来极不方便。她干脆撕下面具上的嘴巴和下巴，这样既不耽误吃，又能随意闲逛，真是舒服。
楚玥璃很久不曾这么溜达过了。若是晓得今晚是乞巧节，她定让多宝和红宵出来走走。
街上，人们三五成群，抬头看着花灯猜字，低头买着胭脂发簪，偶尔蹲在路边测个字，问的也是姻缘何在。似乎，每个人都在寻找另一半。然，又有谁能在寻到后，一直执手到老？男人们走着走着，就要被那些莺莺燕燕吸引，再也找不到家，再也记不住曾经的那一份执手相约。
楚玥璃不善乐器，却会弹一首《凤求凰》。不是因为多喜欢，而是……多讽刺。
她一路走着，越走越觉得没意思。果然，这热闹看一会儿还行，看多了……闹心。尤其是，别人成双成对儿眉眼含情，她却形单影只嗤之以鼻。哎……
楚玥璃正要离开，却被人撞了一下。楚玥璃十分警觉，立刻摸了摸腰间，荷包没了！真是……偷到你姑奶奶头上了？！楚玥璃当即拔腿就追。
那小贼仗着身形灵活，溜达闲逛的人又多，左拐又闪，偶尔还往成群的人中间钻。若非楚玥璃跟得紧，早就被他逃之夭夭了。
楚玥璃瞧准机会，突然发力，一跃而起，直踹向小贼的后背！
小贼被袭，身体向前扑去，竟一下撞到了一位高挑女子的身上，将其撞得接连向后退去，好不容易才稳下了脚步，头上的发簪却被撞掉了一根，落在地上，摔出啪地一声，碎了。又是一根桃花簪。
高挑女子一身暗红色的衣袍，脸上戴着和楚玥璃一样的白脸面具，没有任何花哨，却十分抢眼。当她站稳后，一抬脚，就踹向了小贼，那样子，丝毫不见女子的柔弱，反倒有着男子的粗鲁和彪悍之气。
小贼被踹得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子。
高挑女子看了眼自己的发簪，又扭头看向小贼，突然抬手指着小贼的鼻子，看样子就要发飙。然，她的视线却越过了小贼，落在了楚玥璃的身上，但见楚玥璃一把抓住小贼，问：“荷包呢？”
小贼一脸脏兮兮的，身子骨更是瘦弱得仿佛一根手指头就能将其捅个窟窿出来。他低下头，将手伸入怀中，颤巍巍地掏出装了夜明珠发簪的荷包，递给了楚玥璃。
楚玥璃抓过荷包，捏了一下，道：“滚！”
小贼一缩脖子，就要跑。
楚玥璃从袖口拿出一块碎银子，一抬手，扔给了小贼。
小贼微愣，看向楚玥璃。
楚玥璃勾唇一笑，道：“不错，挺能跑。赏你一口饭吃，要不要？”
小贼犹豫，肚子却拼命嚎叫起来。小贼立刻应道：“要！”声音尖细，有些像女孩。
楚玥璃道：“明日正午，去李老板的云来客栈等我。”
小贼攥紧银子，深深看了楚玥璃一眼，一转头，钻入人群中不见。
楚玥璃也要走，却被高挑女子一伸手给拦下了。她道：“发簪被撞坏了，你赔。”
楚玥璃这才打量了高挑女子一眼，道：“又不是我撞的，你快去追那小贼。”
高挑女子寸步不让，道：“你踹小贼撞到我，就得你赔我。说不准，你和那小贼是一伙儿的。等会儿我得翻翻荷包，看看里面是不是缺了什么贵重物件。”
楚玥璃道：“你得讲理。”
高挑女子道：“我哪儿有不讲理？你让大家讲讲理，我走得好好儿的，你突然把人踹到我身上，害我发簪掉地碎裂，我不找你赔，找那个？若你踹的不是小贼，而是一个物件，那我找那个物件赔，还是找你赔？”
楚玥璃无语。
高挑女子得意地一笑，道：“你原本想不明白，我帮你顺一顺，你也就想明白了。脑子这种东西不是谁都有，幸而你今晚撞的人是我，若是旁人，早就大嘴巴子掴上去了。得，我那发簪也不是什么传世之宝，却价值连城不假。你呢，赔我个两万两纹银，绝不冤枉。”
一听这个数，周围围观的人都炸了！
楚玥璃摇了摇头，向着高挑女子走近两步。
高挑女子绷着身子，后退一步。
楚玥璃站定，压低声音道：“顾九霄，这样有意思吗？”
第三百四十章：贴在身上的男人
有没有意思这种事，其实很难说得清的。就像顾九霄，他一听见楚玥璃的声音，整个人就是虎躯一震，瞬间精神抖擞了起来。虽然他的虎躯略显单薄，却也是只有棱有角的真虎啊。
顾九霄被楚玥璃当场揭穿，倒也没觉得尴尬，只是缓了缓，低声道：“有意思……吧。”他本想说有意思极了，却见楚玥璃的眼神不那么善良，立刻改口了。
楚玥璃弯腰，捡起那断成三节的发簪，道：“就你这么一个桃花簪，还要讹我两万两？你也太黑心肝了。”
顾九霄看着那只桃花簪，捂着心口，幽幽道：“这是……第二支了。”
楚玥璃噗嗤一笑，道：“还真是第二支。你怎么这么喜欢桃花簪？”
顾九霄看向楚玥璃，若有所指地道：“还有第三只。”
楚玥璃抓起顾九霄的手，将断开的发簪拍在他的手心，道：“回去找个手艺人，还能焗得起来。”
顾九霄的手抖了抖，又深深地看了楚玥璃一眼，这才攥紧发簪，将其收入怀中，口中却用男子的声音道：“什么破玩意儿，九爷我还缺了根发簪不成。”
楚玥璃道：“你别穿着女装突然用男子的声音说话，吓到周围频频窥探的公子们就不好了。”
顾九霄哼了一声，用男子的声音道：“你还真是心地善良，竟还担心起公子们是否受到惊吓？”
楚玥璃不搭理他，继续前行。
顾九霄一扭身追上楚玥璃，道：“爷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话？”
楚玥璃回道：“都说过了，再见面，只当不识。你这么跟着我，怕是不妥。不如，擦肩而过如何？”
顾九霄冷哼一声，怒声道：“你撞坏了爷的发簪！”
楚玥璃斜眼看向顾九霄。
走在顾九霄旁边的一位公子突然一僵，转而快步离开，好似生怕顾九霄咬人似的。
顾九霄瞪眼看向那位公子，收回目光时，发现楚玥璃已经走远了，忙撒腿追上去，换成女子的声音，继续道：“你去哪儿？什么时候赔我发簪？”
楚玥璃站定，看着顾九霄道：“没完了是不是？”
顾九霄瘪了回去，转而却道：“你怎那么横？明明是你伤了我的人，还坏了我的物。”
楚玥璃呵呵一笑，道：“那就叫伤了你的人？要不，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伤了你这个人。”
顾九霄忙一脸戒备地道：“大庭广众之下，别动手啊。动手太不雅观了。再说……赵憨憨就在附近，你你……你动手，绝对占不到便宜。”
楚玥璃不过是吓吓顾九霄罢了，又怎么会随便动手？她一伸手，拍上顾九霄的肩膀，却把顾九霄吓了一跳，立刻向后退了一步，警觉地喝问道：“干什么？！”
楚玥璃收回停在空中的爪子，莞尔一笑，道：“没什么，就是和你道别。”
顾九霄道：“道别抱拳就行，你拍我做什么？”
楚玥璃道：“我拍错了还不行吗？”
顾九霄道：“你想拍就拍，说拍错就拍错，你以为你是王法？你……”
楚玥璃转身就走，不听顾九霄在那嘚啵嘚啵个没完没了。
顾九霄瞪向楚玥璃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道：“敢甩爷？！甩爷的人，还没出生呢！”言罢，再次追上楚玥璃。
楚玥璃本想去和白云间汇合，奈何顾九霄缠着不放，只能闲逛起来。不过，她也不搭理顾九霄，让他就那么傻乎乎的跟着。
顾九霄嘴巴不停，道：“你一个即将入府的妾，在乞巧节里溜达算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不守妇道？你这明显是要红杏出墙，给我大哥戴绿帽。你怎么不说话？哦……我晓得了，你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说，你约了哪个奸夫？！今天你别想甩掉我，爷非要看看，你那个奸夫姓甚名谁！？”
楚玥璃在心中联想了一下，当顾九霄看见自己和白云间一同放河灯时，会作何感想？想来，定会十分激烈、精彩。不知为何，她还有些期盼呢。
心虽跃跃欲试，想要搅乱某人的一湖春水，理智却捍守在心房之前，不让她使坏。
楚玥璃轻轻叹了一口气。
顾九霄问：“为何叹息？被爷猜中了吧？爷打眼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主！”
楚玥璃冲着顾九霄呵呵一笑。
顾九霄立刻防备起来，道：“你笑什么？”
楚玥璃回道：“随便笑笑。”
顾九霄道：“爷身体不好，经不住你那笑，忒吓人。”
楚玥璃突然站定，道：“你别跟着我了，行不？”
顾九霄道：“你当爷愿意跟着你？不过是怕你和奸夫见面，给我大哥戴绿帽。”
楚玥璃道：“行，那你慢慢跟着，我要回府了。”
顾九霄道：“走，爷送你回去。”
楚玥璃摇头一笑，道：“你怎么还是条贴树皮啊？”
顾九霄问：“什么是贴树皮？”
楚玥璃抬腿继续溜达，道：“毛茸茸，软趴趴，和树皮一个颜色。”
顾九霄不悦道：“贴你了？！”
楚玥璃回道：“没错，贴我了。”
顾九霄冷笑，道：“不想让爷跟着也行。把东珠还给爷。”
楚玥璃回道：“沉湖里了。你去捞呗。”
顾九霄发狠道：“爷就应该把你扔湖里打捞！捞不上来，就一直捞。”
楚玥璃不搭理他，走到卖小吃的摊位前，买了一包炸丸子，边走边吃。
顾九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干脆学着楚玥璃的样子，撕掉嘴唇和下巴，然后一伸手，从楚玥璃抱在怀里的油纸包中抓走一颗丸子，塞进嘴里，咀嚼着。
楚玥璃走到卖珠花的摊位上，随便拿起一朵看了看。
顾九霄又拿了一粒丸子，扔嘴里，含糊地道：“什么破东西？拿着都脏手。”
小商贩横了顾九霄一眼。
楚玥璃扔下株花，又走到下一个摊位上，拿起一面铜镜看了看。
顾九霄又拿了一粒丸子，咬在嘴里，含糊地道：“那东西也能照人？照猪猪都不爱看。”
小商贩偷偷翻了个白眼。
楚玥璃放下铜镜，继续前行。
顾九霄问：“你是怎么认出爷的？爷今天这装扮，连亲娘都未必认得出来。”
楚玥璃不咸不淡地回道：“一股子狐臭味，一闻便知。”
“什么？！”顾九霄不淡定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奸阿夫来了
河边，马车里，白云间道：“骁乙，回去接她。”
骁乙应下，将马车赶回到集市出口。
白云间披上黑色斗篷，戴上一个黑色面具，手持一把黑色手杖，在骁乙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紧紧候在一侧。
今晚的人有些多，推推搡搡间，难免有人会撞到白云间。骁乙担心有刺客混入其中，便也戴上一张鬼脸面具，开口劝道：“主子，还是在车上等吧。”
白云间道：“无妨，就在这里等等。”
骁乙看得出，白云间是因为没有陪楚玥璃逛集市，这才在这里等着，希望哄楚玥璃开心。所以，他也没再多劝，只是越发小心谨慎起来，还不时向人山人海中张望着。然，等了片刻，却始终不见楚玥璃出来。
骁乙看向白云间，白云间竟直接抬腿，走进了集市中。
骁乙大惊！要知道，除非去觐见皇上，白云间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步行过了。偶尔走上一两步，也要人搀扶着，轻易不会露出跛足的痕迹。而今，竟……跛足而行。
骁乙在震惊过后，忙跟了上去，低声道：“主子，这里人多，容易藏刺客，还是回车里等吧。”
白云间道：“很久没看这种热闹了，走走无妨。”
骁乙知道多说也没用，唯有步步紧跟，唯恐出了意外。
二人走了一会儿，有那青年男女追逐嬉闹，眼瞧着要撞到白云间。白云间侧身让开，再回头时，竟看见了楚玥璃和顾九霄。
顾九霄抬起胳膊，在众目睽睽下嗅了嗅腋下，也没闻到什么味儿。他打眼一扫，发现许多人都在看着他，当即拉下脸，凶道：“看什么！？眼珠子不要了？！”
如此凶悍的姑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路人纷纷快步离开，不敢招惹这位泼妇。
顾九霄眼尖，看见楚玥璃要开溜，当即快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问道：“干嘛去？”
楚玥璃头痛了。她看向顾九霄，道：“你还真打算跟我到地老天荒啊？”
顾九霄闻听此言，竟是双颊一红，幸而脸上戴着面具，否则真要丢人丢大发了。他甩开楚玥璃的手，道：“地老天荒？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楚玥璃无奈，干脆将手中托着的油纸包往顾九霄的怀里一塞，道：“你拿着。”
顾九霄嚷嚷道：“凭什么爷给你拿着？”
楚玥璃回道：“既然要陪着我逛，就帮我拿着东西，不为过吧？”
顾九霄反驳道：“不是爷要陪着你逛，是你……”
楚玥璃烦他呱噪，当即道：“闭嘴！”
顾九霄闭嘴不语。他暗恨自己怎么又怂了？！他发誓，下次一定和楚玥璃对着干！他就不信，大庭广众之下，她真敢揍他不成？！
楚玥璃一边走一边买。没走出几步，已经买了许多东西，统统塞进了顾九霄的怀里。
顾九霄抱得吃力，却也咬牙挺了，直到楚玥璃要买下一把长凳，顾九霄才开口道：“别这么狠，行吗？”
楚玥璃道：“别跟着我，行吗？”
顾九霄摇头，楚玥璃直接付了铜板。
顾九霄抱着一堆东西，摇摇欲坠，走得格外艰难，楚玥璃买了一把扇子，边走边摇，顿觉惬意舒坦。
隔着一段距离，白云间看见顾九霄用胳膊撞楚玥璃的胳膊，并咬牙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恶毒女人！”
楚玥璃合上扇子，敲了敲顾九霄的头，道：“好生拿着，别废话！”
顾九霄气喘吁吁地道：“爷拿不动了，你这是要生生累死爷啊。累死爷，你好和自己的野男人双宿双飞去。”
楚玥璃道：“放心，我会留你一口气，让你和我的野男人双宿双飞去。”
顾九霄气结，吼道：“你个恶毒女人！”
十八香酒楼的二楼处，顾喜哥抻长了脖子眺望着。忽然，她看见了顾九霄那张惨白的假面，立刻戴上黑色面具，从楼上冲了下去。护卫乔装成普通人，紧随其后，唯恐出了差错。
顾喜哥一路跑出酒楼去找顾九霄，口中还喊着：“二姐！二姐！”
有那追逐嬉闹的人一不小心撞到了顾喜哥，使她向一侧倒去，差点儿撞上捏泥人用的竹签子上。巧的是，白云间就在顾喜哥身边，直接一伸手，将人拉了回来。
顾喜哥站定，心惊肉跳地道：“多谢公子相救。”
白云间知道自己救的人是谁，却没有答话，只是傲然而立。
顾喜歌的两名护卫纷纷抱拳，对白云间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搭救。”
白云间还是没搭话，看起来十分狂傲，令人不喜。两名护卫掩下眼中不悦，不再关注他。
顾喜哥继续眺望向七八步开外的顾九霄，摇手喊道：“二姐！二姐！我在这儿！”
顾九霄望过去，一眼看见顾喜哥竟然和一名男子站在一起，当即瞪起眼睛，就要奔过去，唯恐有哪个野男人哄骗了自家纯洁无暇的小喜哥。顾九霄怕楚玥璃会跑，便直接将手中抱着的东西往地上一扔，一把抓住楚玥璃的手腕，将其拖向顾喜哥，扬声道：“不是让你在酒楼里等，出来做什么？”看向顾喜哥的身后侧，眸光不善地道，“这又是哪个？”
顾喜哥回道：“这位公子刚才救了我。二哥，你对人家客气点儿。”
楚玥璃正准备收拾顾九霄，却猜到那个娇小的女子应该是顾喜哥，便停了兴风作浪的心思。说实话，她对顾喜哥印象不错。小丫头虽生在侯府，一身富贵，却有几分侠女之心，实属难得。楚玥璃又顺着顾九霄的话峰看向脸戴黑色面具的男子，本也没怎么在意，却在看见他头上戴着的玉冠后，微微一愣，暗道：得，奸夫来了。
楚玥璃的唇角毫不掩饰地上扬，笑了。
白云间的目光落在楚玥璃的唇上，然后又划回到顾九霄攥着楚玥璃的那只手上，眸子愈发沉了起来，犹如山雨欲来之前的宁静和低沉，有些骇人。
楚玥璃唇角的笑意却越发明显起来。若非时候不对，她都想吹声口哨了。哎……若是早知道用一个小小的牵手就能试探出白云间的心意，她定紧紧拉住顾九霄的手不放。不过，眼下也是抽回手的时候了。再不抽回来，怕是要被跛子用眼刀砍断喽。
第三百四十二章：太腥了
楚玥璃缩回手，顾九霄却以为她要跑，立刻一把又将其抓了回来，然后看着白云间道：“既然你救了舍妹，便让爷……让我做东，略表心意如何？”
楚玥璃往回缩手，顾九霄突然扭头看向楚玥璃，道：“你也去。”
楚玥璃道：“我不想去。”
顾九霄刚要说话，顾喜哥抢先一步开口询问道：“二姐，这位姑娘是？”
顾九霄本想直言了，不过这个本想却还是慢了心意两步。他的心意让他回道：“这是我刚结识的女子。”
顾喜哥看向二人拉扯的手，瞪大了眼睛，道：“刚结识？”
顾九霄回道：“一见如故，懂？”
顾喜哥感慨道：“能让二姐一见如故的女子，定十分特别。”看向楚玥璃，好奇地问，“姐姐如何称呼？”
楚玥璃张嘴，顾九霄抢答道：“你叫她阿桃吧。”
顾喜哥咀嚼着这两个字，立刻笑道：“阿桃姐姐？呵呵……阿桃姐姐和二姐还真是有缘份呢。二姐的小名就带了一个桃字。”
顾九霄直接道：“巧合罢了。”
楚玥璃一个用力，扯回自己的手。她再不扯回来，白云间那躲在面具下的脸，可能就真成锅底黑了。哎……这人也是有趣儿，若真是那么在乎她，为何还要让她嫁入侯府？难道说，长公主手上的东西，比她还重要？
答案显然有些伤人呐。
楚玥璃后悔从顾九霄的手中扯回自己的手了。若是能把白云间气个倒仰，那才舒服解气呢。楚玥璃横了白云间一眼，看向顾喜哥，问：“你二姐的小名叫什么啊？”
顾九霄立刻低声警告道：“不许说！”
顾喜哥呵呵笑着，道：“好嘛，先不说。”
顾九霄看向戴着黑色面具的白云间，道：“公子，十八香二楼，同饮几杯如何？”
白云间不语。
楚玥璃对顾九霄道：“你怎么那么喜欢强人所难？”
白云间应道：“好。”声音从面具后传出，有些低沉难辨。
顾九霄一伸手，笑道：“楼上请。”
白云间微微颔首，抬腿前行。因有斗篷遮挡，他走起路来，倒也看不出跛足多严重，反倒像喝醉酒的人，有些不稳罢了。
楚玥璃见他这般，心中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明明说不来，却来了；明明说有情，却不以她为重。这个男人，心思虽难以琢磨，却是个浸在醋坛子里的闷骚。哎……
顾九霄让顾喜哥先走，他落后一步，对楚玥璃低声道：“不许告诉喜哥，你是谁。”
楚玥璃问：“为何？”
顾九霄回道：“喜哥的护卫，是母亲的人。你今天在这儿露了脸，明天就得被母亲训。”
楚玥璃道：“你好像……挺关心我啊。”
顾九霄冷笑一声，道：“爷是怕被你连累，再也无法带喜哥出来玩。”
楚玥璃不语，点了点头。她也不想露脸，就这样最好。
众人上楼后，纷纷落座。
顾九霄取下面具，坐在主位上，让人上菜。
顾喜哥取下面具，拿在手中，看了白云间一眼，然后转向楚玥璃，笑道：“多巧啊。我的面具和这位公子一样，阿桃姐姐的面具和二姐的一样。”看向顾九霄，“二姐，你和阿桃姐姐为何都把面具的下巴撕了啊？”
顾九霄语调不屑地道：“有人嘴馋，这样方便吃东西。”
楚玥璃点头，道：“确实，嘴馋。”
顾九霄横了楚玥璃一眼。
顾喜哥道：“阿桃姐姐，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有些熟悉呢？”
楚玥璃回道：“许是缘分妙不可言。”
顾喜哥打量楚玥璃，道：“姐姐把面具摘了吧。这样，我就认得姐姐了。”
楚玥璃道：“这面具今晚摘不得。”
顾喜哥问：“为何？”
楚玥璃道：“你二姐嫉妒我如花美貌，不让我摘。”
顾喜哥微愣，转而呵呵笑上了。
顾九霄又横了楚玥璃一眼，然后看向白云间，道：“这位公子，为何不摘面具？”
白云间回道：“这样自在。”
顾九霄挑眉，道：“怎么？与我等吃饭，让公子不自在了？”
白云间道：“不摘面具，是为了让你们自在些。”
顾九霄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道：“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哪个人能让我不自在。”言罢，一伸手，就要去抓白云间的面具。
顾喜哥呵道：“二姐！”
顾九霄的爪子在白云间的面前停下。
顾喜哥娇声道：“二姐，公子是我的恩人，你不要这样嘛。”
顾九霄收回手，翻个白眼嘀咕道：“女儿家都露脸了，一个男人，怕什么？被看两眼，又不能缺块肉。再说了，这满帝京的天潢贵胄，我哪个没见过？”突然歪头看了看白云间，又凑近了些，打量道，“你到底是谁啊？”
白云间不语。
顾九霄噗嗤一笑，道：“看你等会儿怎么吃饭。”
饭菜陆续盛上，美食飘香。
顾喜哥靠近楚玥璃，低声询问道：“姐姐，你到底是谁啊？”
楚玥璃唇角含笑，道：“下次见面，告诉你。”
顾喜哥点头，道：“好，那我等着姐姐。”
楚玥璃问：“你二姐小名叫什么？”
顾喜哥噗嗤一笑，回道：“叫……”
顾九霄呵道：“闭嘴！”
顾喜哥瞪顾九霄，道：“二姐，你怎么这样！”
顾九霄道：“我自己的小名，用不着你到处嚷嚷，快吃饭，堵住嘴。”言罢，夹起一筷子鱼肉要给顾喜哥。
顾喜哥皱眉道：“我不爱吃鱼肉。”
顾九霄将筷子一转，把鱼肉放在了楚玥璃的碗中，道：“赏你了。”
顾九霄自认此举特别高傲，可看在别人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顾喜哥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意味深长地道：“二姐，你竟给阿桃姐姐夹肉……”
顾九霄凶道：“都说是赏她的。怎么了？不行啊？！”
顾喜哥如同小鸡啄米，点头道：“行行行，怎么不行。”
白云间的目光落在那块鱼肉上，对骁乙道：“太腥了。”
骁乙顿觉责任重大。腥味绝对不行，必须彻底清除。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骁乙将鱼肉盘和楚玥璃的饭碗一同端出雅间，丢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揭面好尴尬
顾九霄回过神，伸出手指，指了指白云间，本想发飙，但是一想到他是顾喜哥的救命恩人，也就只能偃旗息鼓，收回手指，作罢。
楚玥璃看向白云间，问道：“这位公子，你让人收了我的碗，那我如何用膳？”
顾喜哥不想公子为难，于是忙开口道：“快，再给姐姐上个碗。”护卫领命出去，片刻后端回来一个碗，放在了楚玥璃的面前。
顾九霄再次夹起一块特别肥的红烧肉，送给顾喜哥。
顾喜哥低声道：“二姐！我不吃肥肉！”
顾九霄筷子一转，将红烧肉扔进了楚玥璃的碗中，道：“赏你了。”
白云间道：“太油腻，不喜。”
骁乙一手端起装着红烧肉的砂锅，一手拿起楚玥璃的碗，再次将其丢到了外面去。
顾九霄看向白云间，突然一拍桌子，就要发飙。
顾喜哥忙道：“二姐二姐，吃些清淡的也好。”
护卫乖觉，直接出去抱回来五六个碗，将其中一只碗放在了楚玥璃的面前。
顾九霄眼神不善地看着白云间，再次伸筷子，夹了一根绿油油的青菜，直接放在了楚玥璃的碗中，咬牙道：“吃！”
白云间道：“太绿，无食欲。”
骁乙再次伸手端菜，丢菜。
顾九霄气结，干脆胡乱夹了一气，纷纷堆进了楚玥璃的碗中。
白云间不再说话，骁乙却已经看明白了苗头，当即将所有菜叠在一起，然后如同杂耍艺人般将其扔到了门外。
哗啦啦的一声，不绝于耳。
顾喜哥举着筷子，竟一口菜也没夹到。
她看了看顾九霄，又看了看白云间，最后看向楚玥璃，已然清清楚楚地觉察出不对劲。
在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氛中，楚玥璃默默张开手，将一把花生豆分给了顾喜哥一半。
顾喜哥捏着花生豆，想笑。原本那颗高高提起的心，竟这么落回到了原处。
顾九霄突然站起身，抬起手就要掀桌子。
白云间将手中拐杖往桌子上一勾，便压住了桌子。
顾九霄直接吼出男声，道：“哪个龟儿子敢和老子过不去？！”
白云间淡淡道：“仔细祸从口出。”
顾九霄冷冷一笑，道：“爷今天就让你晓得，什么叫祸从口出！”看向楚玥璃，目光凶狠地道，“这就是你那奸夫吧？！呵……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一拍桌子，气势如虹地吼道，“赵憨憨，给爷打！”
赵不语摘掉脸上的面具，对顾九霄道：“九爷，打不得。”
顾九霄怒道：“爷说打就能打得！你说打不得，就是找打！”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地道，“这是逼着爷自己动手呢……”活动了一下肩膀，扬起了手……
白云间伸手摘下面具，看向顾九霄。
顾九霄那抡出去的胳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改变了方向，结果……闪到了，痛得嗷嗷直叫。
顾喜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六表哥？！”
顾九霄一想到自己骂白云间“龟儿子”，就觉得胳膊的疼又重了三分。哎呀，真是要命了。若是被皇上知道他这声骂，就算不恼羞成怒，也够他喝一壶的。
赵不语上前，一伸手，就要把顾九霄胳膊给掰归位。
顾九霄立刻阻止道：“别动！别动！你要害了爷！”
赵不语缩回手。
顾九霄看向白云间，决定先发制人，于是满头大汗地埋怨道：“你装神弄鬼干什么？好好儿的一桌子菜，就这么糟蹋了。过个乞巧节，就不能让我安生些。你看、你看，我这胳膊为了掌下留情，都闪掉了，你……嗷……”
楚玥璃突然出手，将顾九霄的胳膊推了上去。
顾九霄看向楚玥璃，楚玥璃道：“不用谢。”
顾九霄又看向白云间，白云间道：“坐下说。”
顾九霄坐下，却不想说话了。他看了看白云间，又看了看楚玥璃，眸光晦暗不明。
顾喜哥环视一周，对白云间问道：“表哥是和阿桃姐姐一同游玩的吗？”
白云间看向楚玥璃。
楚玥璃噗嗤一笑，道：“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六王爷屈尊降贵陪着过乞巧节。”看向顾九霄，“要不，你换个奸夫抓抓？”
顾九霄不语，眼神却沉了沉。
顾喜哥微愣，道：“阿桃姐姐认识表哥？”
楚玥璃回道：“有过两面之缘。”微微一顿，补充道，“却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
顾喜哥道：“表哥人很好的。”
楚玥璃冷冷地道：“对你好，未必对别人也好。我至今仍记得，那价值五百两的铜板，我是如何用满是鲜血的手将其一枚枚捡起来的。”
白云间微微垂眸，道：“楚姑娘的记性未免太好了些。”
顾喜哥看向楚玥璃。
楚玥璃摘掉面具，对顾喜哥笑道：“喜哥，又见了。”
顾喜哥的眼睛又瞪大一分，然后慢慢转头看向顾九霄。她脑中只有一个画面，那就是——顾九霄攥着楚玥璃的手，让自己叫她阿桃姐姐。
顾九霄冷着脸，看向白云间，道：“六表哥又是嫌鱼腥，又是怕油腻，而后连绿色都见不得，是为何？”
白云间回道：“见不得有人拉着博夕的妾，满街跑罢了。”
楚玥璃的唇角上扬，笑了。她素来爱笑，可以不分心情，只因需要笑，便笑一笑，何妨？
顾九霄从怀中掏出碎裂成三节的粉色桃花簪，拍在桌子上，道：“她把我的桃花簪撞碎了，我拉着她，是怕她跑了，不赔我发簪。再者，今天是乞巧节，我看见她一个人闲逛，心中生疑，怕她不安分守己，自然要紧盯不放。
白云间挑眉：“奸夫？”
顾九霄也觉得自己怀疑白云间和楚玥璃之间有苟且之事，没什么道理，不过……他就是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顾九霄赔个笑脸，道：“自然说的不是表哥。表哥要什么女子没有？像她那样的……泼妇，谁收入府，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微微一顿，“表哥是怎么认识她的？”
白云间看向楚玥璃，回道：“她揍你一顿，逃之夭夭，本王便留意了。”
顾喜哥惊道：“什么？！阿桃……哦，不，阿璃姐姐揍了二哥？！”
第三百四十四章：腹黑坑人
顾九霄立刻帮自己找场子，道：“揍什么揍？不过是切磋武艺。”
顾喜哥问：“切磋武艺？那谁赢了？一定是阿璃姐姐对不对？”
顾九霄看向楚玥璃，不太自然地回道：“总而言之，我没赢，她没输，我说平手她不同意，就这样。”
顾喜哥略一思忖，噗嗤一下笑道：“果然，还是阿璃姐姐赢了。阿璃姐姐，你好棒啊。原来你会拳脚功夫啊，以后入府后，可以教教我吗？”
楚玥璃的目光在白云间的脸上一扫而过，应道：“好。”
顾喜哥欢呼一声，显然十分开心，道：“那真是太好了。原本我就数着日子，盼着阿璃姐姐入府，可我二哥非说遇见了高人，让阿璃姐姐十月再入府。我数啊数呀，还有好多时日呢。”
楚玥璃道：“弹指间罢了。”
顾喜哥攥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楚玥璃，道：“阿璃姐姐，我们一言为定，等你入府后，定要教我拳脚功夫。”
楚玥璃含笑点头。
顾九霄撇嘴道：“就她那德行有亏的样子，没准儿哪天大哥想通了，就直接休了她！”
楚喜哥回头瞪向顾九霄，不悦地道：“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阿璃姐姐？！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德行有亏了？”
楚玥璃道：“喜哥，你可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污秽之人满目肮脏……”用眼神在顾九霄的脸上一扫而过，“缺德之人见谁都……”
顾九霄咬牙喝道：“楚玥璃！”
楚玥璃挑眉，问道：“有事儿？”
顾九霄指着楚玥璃的鼻子，道：“你你……你给爷留些口德……”
楚玥璃道：“奇了怪了。我凭什么给你留口德？”
顾九霄用手拍桌子，道：“那就给你自己留！自己留！”
楚玥璃道：“我又不缺，为何要留？”
顾九霄被气个倒仰，咬牙道：“你个龟……”突然住口。
楚玥璃笑道：“龟儿子？骂啊。刚才你也骂过，现在再骂，多顺口。”
顾九霄看向白云间，挤笑道：“表哥，刚才我骂的可是你脸上的面具，不是你啊。”
白云间道：“你们慢用。”站起身，就要向外走。
顾九霄忙拉住白云间的袖子，道：“别急别急，吃完再走。那个……那个你想吃什么？只要你说，天上地上的我都给你弄来！”
顾喜哥也站起身劝道：“六表哥，还是一起用膳吧。用过后，咱们一起去放河灯，多有趣儿啊。我和二哥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就陪陪我们吧。”她见白云间不为所动，也不知为何，竟突然拉上了楚玥璃，“阿璃姐姐一定也想放花灯呢。咱们一起去，好不好？”
白云间用眼尾从楚玥璃的脸上扫过，又重新坐下，淡淡道：“一碗素面。”
顾九霄扫了楚玥璃一眼，大声喊道：“一碗素面！”
顾喜哥拧眉道：“我都不知道要吃什么才好了。”
顾九霄大气磅礴地道：“好吃好喝都上来！”
白云间抬眸，看向顾九霄。
顾九霄刚骂过白云间是龟儿子，这会儿也不敢硬碰硬。毕竟，这天下都是那龟儿子他爹的。于是，他改口道：“今天就算了。我也来碗素面吧。”心中暗道：老子能屈能伸，是条好汉。
顾喜哥道：“那我也吃碗素面。”转而问楚玥璃：“阿璃姐姐，你想吃什么？”
楚玥璃回道：“我吃炒肠肚儿，多放辣。”
顾九霄用眼睛扫着白云间，白云间竟毫无反应。顾九霄顿觉，二人之间定是不清不楚！他心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恨不得立刻将这对儿奸J夫F淫Y妇直接吊死！不过，稍微冷静一下，决定再观察观察。他本想沉默来着，奈何没管住自己的嘴巴，开口道：“肠肚儿臭烘烘的，味儿那么大，表哥不觉得恶心？”
白云间反问：“你觉得恶心？”
顾九霄立刻摇头，道：“不，不恶心，我怎么会觉得恶心。”
白云间道：“给九爷上一碗肠肚儿荤面。”
顾九霄的嘴角抽了抽，道：“我还是吃素面吧。”
护卫领命出去。片刻后，端着面折返回来，将其一一放在各位主子的面前。
楚玥璃那碗面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肠肚儿，满屋子都飘起了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味道。有些臭，却也十分香。
楚玥璃拿起筷子，吃得认真。
顾九霄和白云间以及顾喜哥都觉得那味道太重，纷纷吃起自己的素面。乞巧节，本是一个好吃好喝好玩的日子，结果……只能吃一碗素面，真是令人郁闷。
顾九霄看向楚玥璃，刻意问道：“香吗？”
楚玥璃点头。
白云间一言不发，从楚玥璃的碗中夹走一块肠肚，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着咽下，然后继续挑自己的素面。
顾喜哥问白云间：“味道怪吗？”
白云间回道：“还好。”
顾九霄直接将筷子伸到楚玥璃的碗中，夹起一大口肠肚儿，道：“爷尝尝。”将其放进自己嘴里，眼睛看着白云间，一副认真品尝的模样。实则，是在观察白云间的表情。
白云间面色不改地拿起茶壶，将茶水倒入自己的素面中。
顾喜哥问：“表哥，你这是为何啊？这么吃，好吃啊？”
白云间回道：“味道自不同。”
顾九霄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瞬间变了脸色。
辣！
太辣！
着火了般那么辣！
顾九霄本想绷着点儿，别丢人现眼，奈何……整个人都要被辣疯了！他再也顾不得其它，噌地站起身，一把夺过白云间手上的茶壶，扬起壶嘴，直接往自己嘴里灌。
竟……竟一滴不剩？！
顾喜哥问：“怎么了？二哥，怎么了？”
顾九霄顾不得回答顾喜哥的问话，又伸手去抓桌子上的仅有的半杯茶。
楚玥璃先顾九霄一步，拿起茶，一饮而尽。
顾九霄差点儿含恨而终！
于是，所有人都眼瞧着顾九霄捧起素面，张开大嘴，连汤带面地往嘴里灌。那样子，就好像被人用了重刑。一张脸通红，额头满是汗水，眼睛里却默默流淌出了泪。
九爷，太难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是心有灵犀吗？
顾九霄吞了整整一碗素面，连口汤都没剩下，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来，就好像怀胎四五个月的妇人，可那辣的感觉却丝毫不见缓解。顾九霄将碗往桌子上一磕，发出嘭地一声。然后，撒丫子冲出雅间，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赵不语紧随其后。
顾喜哥忧心忡忡地道：“二姐……不会辣坏了吧？”看向楚玥璃，“阿璃姐姐，你太能吃辣了！”
楚玥璃直接放下筷子，吐着舌头道：“我确实能吃些辣，奈何这辣真是要命了。”一摇头，端起顾喜哥的素面，喝了两口汤。
顾喜哥看了看白云间，道：“那……六表哥，也能吃辣？”
白云间放下筷子回道，：“太辣，吃不下。”
顾喜哥又看向楚玥璃，道：“阿璃姐姐嫌太辣，却装成面不改色的模样。”看向白云间，“六表哥尝了一口，辣得狠了，却也不说辣。”看向顾九霄的那只空碗，“我二哥……中招了？”眼睛瞬间亮起来，激动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厮杀吗？”
顾玥璃道：“怎么可能。”
顾喜哥继续道：“表哥倒了一壶茶在面里，阿璃姐姐喝掉唯一剩下的半杯茶水。”看向白云间，兴奋地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
白云间道：“想得太多。”
顾喜哥用手托着下巴，道：“既非江湖厮杀，也不是心有灵犀，那我二哥遭的这罪，应该叫个什么名堂？待到它日，我再提起，能让他气得跳脚才好。”
楚玥璃噗嗤一笑，问：“喜哥，你对你二哥有意见？”
顾喜哥摇头道：“没意见啊。只不过府里好生无聊，母亲只是训斥我，大哥只能躺在床上喝药，唯有二哥能陪我玩。阿璃姐姐，我听说，寻常人家的兄妹，总是会嬉笑打闹，我也想那样呢。”
顾玥璃顿觉顾喜哥有些可怜了。她伸手摸了摸顾喜哥的头，道：“放心，以后我帮你锤炼你二哥，定让他陪你好好儿嬉笑打闹。”
顾喜哥开心地道：“太好了！阿璃姐姐，我们一言为定啊！”
楚玥璃微微一顿，幽幽道：“但愿你二哥经得住锤炼。”莫名的，她也觉得顾九霄挺可怜的。尤其是，在遇见她之后。
顾喜哥立刻担忧起来，道：“是哦，二哥身子骨也弱得很。”转而用手捏了一小块空气，“留口气，一定得留口气。我二哥说过，只要他留口气，病痛就折磨不死他！我们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二哥也会喜欢的。”
顾九霄推门而入，横道：“喜欢什么？！”
楚玥璃转眸望去，微微一愣，转而便哈哈大笑上了。
顾喜哥惊得低呼道：“二姐！”
白云间的眸子闪烁，竟也笑了。
但见顾九霄挺着明显又大了一圈的肚子，看起来就好似怀胎七八个月的妇人。他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撑着后腰。双颊红似火，嘴唇肿胀，如同一朵怒放的玫瑰，倒也好看。就是那两只眼睛，红彤彤的，也不知道是哭过了，还是被辣得变了颜色。
顾九霄艰难地挪着步，横晃着走进屋里，来到桌边，将两只手撑在桌子上，目光看向白云间，咬牙道：“真狠呐！”又转向楚玥璃，低吼道，“真狠！”
楚玥璃敛了笑，低垂下眸子，看样子是要认错。
顾九霄道：“你已经彻彻底底把爷得罪了，认错……没有！”
楚玥璃抬头看了顾九霄一眼，突然爆发出大笑，前仰后合，按都按不住。
顾喜哥也跟着笑了起来。
顾九霄抬手指着二人，抖呀抖的，确实气得不轻，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白云间道：“坐。”
顾九霄横道：“坐什么坐？！若是能坐下，早就坐了！爷……爷一口气喝了两壶水！”提起水壶，“不是这种小东西，是那种大水壶！大水壶啊！今晚，我若是被水给活活儿撑死了，你们……你们……你就摊上大事儿了！”
楚玥璃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露出深思的模样，道：“若九爷真就这么死了，这算什么？我的余生，定会在困惑中渡过。每到今天，都会冥想，九爷到底算是被水撑死的，还是吃辣椒辣死的？哎……我太难了……”
顾九霄瞪大眼睛，冲着楚玥璃道：“你信不信爷抽死你？！”
楚玥璃道：“试试呗。”
顾九霄挽起袖子，看样子是打算去揍楚玥璃。却见，白云间和顾喜哥都没有拦着的意思，不禁有些恼火，横了赵不语一眼，骂道：“没有眼水儿的东西！没看见你家九爷腹大如牛，动弹不得，怎不拉着点儿？！”
赵不语后知后觉地道：“哦，九爷息怒。”
顾九霄又挽起另一只袖子，露出两只纤细的手臂，对楚玥璃掐腰道：“若不是身子不便，今天准儿揍你个满脸花！”
楚玥璃毫无诚意地道：“我好怕。”
顾九霄转开头，嘀咕道：“早晚让你怕！”
顾喜哥捂着嘴，嘿嘿直笑。
白云间道：“放河灯去吧。”
顾喜哥欢呼道：“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去放河灯喽！”
白云间等人戴上面具，纷纷起身，向外走。
顾九霄落在最后，扣上面具后，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托着肚子，走得极其艰难。他见没人等自己，皱眉不悦道：“都是没良心的！”
出了酒楼，外面的人流已经少了许多，不至于人挤人了。
白云间坐上马车，先行。
顾喜哥拉着楚玥璃的手，坐上了顾九霄的马车。
顾九霄很想溜达过去，消化消化满肚子的水和面，却发现挺着肚子走路特别费劲儿，于是只能抱着肚子爬上马车，坐在了正中间的位置上，一副“爷高不可攀，谁都别和爷说话”的模样。
顾喜哥拉着楚玥璃，窃窃私语，看样子，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顾九霄横了二人一眼，将头转到一边，却还是忍不住侧耳倾听起来，偶尔也随着二人的笑声勾了勾唇角，心中暗道：喜哥和她倒是真投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