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狠戾的逼问
天色渐渐暗了，直到黑沉了下去。
顾管家在白天时已经带人将墙补好，而今月亮再次落在墙外，距离紫藤阁又遥远起来。
都说吾心安处即是家，楚府却绝非心安之地。楚玥璃很想离开这里，自立门户。这种感觉，从墙裂到墙合，越发强烈。
楚玥璃收回目光，转身离开，直奔鹤莱居。她需要确保，楚夫人明日能够出府一叙。
鹤莱居中，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儿，闻起来甚至有些呛人。
楚老爷受不得这种味道，已经去了徐姨娘处。此刻照顾楚夫人的，唯有三个丫头，思如、念如和画如。
三个丫头，低垂着眉眼，也不知道是兔死狐悲，还是在暗自开心。毕竟，归如一直是楚夫人的贴心人，这会儿她不在了，其她人才有机会成为主子的心腹。
如今，楚玥璃已经是楚府最特别的存在，寻常丫头婆子的都不敢和她顶撞。一个连二姐都敢投井、对嫡母都敢不敬、对下人格外狠辣、且即将嫁入高门的三小姐，在楚府里已经完全可以横着走了。因此，楚玥璃来探望楚夫人，没有人敢拦着她。
楚玥璃来到床边，念如立刻搬来小凳给她坐。
楚玥璃坐下，念如便向外走了走，去和守在门外的思如和画如说话。
楚夫人半睡半醒，晓得有人来了，便费力地挑起眼皮，睁开眼看向来人。她一看见楚玥璃，眼皮就是一跳，整个人便从床上坐起身，口齿不清地喝道：“你出去！出去！”
楚玥璃道：“好心来看母亲，母亲这是做什么？当女儿是坏人不成？”站起身，冷冷地道，“而今，父亲都厌恶这满屋子的药味儿，连鹤莱居的门都不愿意登。听说，徐姨娘这个月没来癸水，没准儿要给我添个小弟弟了。母亲，好自为之吧。”一甩袖子，走了。
楚夫人气得不行，拍着床喊来念如，厉声喝问道：“谁准楚玥璃进来的？谁？！归如呢？她去哪儿了？！为何不拦着？！”
念如跪在地上，将今天发生的事儿和楚夫人学了一遍。
楚夫人听罢，长长的叹气，道：“这事儿谁都不许往外说，否则……打死！”
念如应下，忙到外面吩咐起来。
楚夫人躺下，闭上眼，心里对楚老爷越发失望，不免又想起钱瑜行和她的恩爱时光。那时候，好生甜蜜。她摸出藏在枕头里的古府腰牌，看了看，看了又看。
殊不知，此时屋里还有一个人，正在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而楚玥璃说出那些话，便是要让她心生落差，怀念过去。论起玩弄人心，楚玥璃绝对是个中好手。
楚夫人轻轻一叹，将古府腰牌收起来，这才闭上眼，暗道：真是死性不改啊。这手，都伸到她这里了。若非是亲生女儿，她真想打死楚珍株这个祸害！
楚夫人慢慢睡去，一个黑色人影四肢着地，来到床边，一伸手，从枕头里掏出了那枚古府腰牌，便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封疆回到紫藤阁的后院，来到楚玥璃的身边，将古府的那枚腰牌交给了楚玥璃。楚玥璃拍了拍封疆的胸口，给予肯定和奖励。封疆十分开心，发出狼嚎：“嗷呜……”
封疆的一声狼嚎，吓得楚府上上下下都心里发毛，不晓得哪里进了野狼，却又不敢出门寻找，当真是人心惶惶。至于那些马匹，更是毛躁起来，纷纷跺着蹄子，想要逃跑。
楚玥璃一把将封疆的嘴巴捂住，生怕她招来杂耍艺人，转而却是一笑，觉得封疆这声嚎，十分有料，值得借用。
天色刚亮，楚曼儿就来催促楚玥璃去侯府取清莲膏。楚玥璃出了门，发现仍旧有人在跟踪她。看来，她和钱瑜行这场仗，真是不死不休啊。为了方便行事，楚玥璃假装崴到了脚，一转身，又回到楚府，气得跟踪者牙痒痒。
楚玥璃从北角小屋离开楚府，将钱瑜行落在紫藤阁的扳指取出，交给了封疆，然后独自离开，去到民宅处，把楚夫人的腰牌給了归如。
归如灌下一碗罂粟水，渐渐没了痛觉。她在臀部捆绑上厚厚的布袋，唯恐血水渗出。然后穿戴整齐，披上斗篷，戴上幕篱，便跪在楚玥璃准备好的马车上，来到钱府附近，下了车，去往后门处敲门。
守门人得到过吩咐，又认识归如，当即讳莫如深地一点头，低声对她说：“姑娘去小屋里等着，老奴去寻阿忠。”
阿忠，是钱瑜行的贴身小厮，素来负责和归如联系。
归如进入守门人用来遮挡风雨的小屋，老老实实站着不动。尽管她感觉不到痛，但却晓得伤口就在那里。因药物的关系，她心中有些雀跃和欢喜，很想唱歌跳舞，也被她生生忍住了。
片刻后，阿忠赶来，打量了归如一眼，道：“大人要见你。”
归如点头，尾随着阿忠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房间里，继续站着等候。她十分紧张，因为……她原本只想把消息带到就走，不曾想，钱瑜行竟然要见她。钱瑜行那般有心计，她怕自己露怯。不过，想到楚玥璃承诺的自由，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拼了！
半晌，钱瑜行来了。
归如立刻跪下施礼，道：“給大人请安。”
钱瑜定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归如，半晌才道：“你来何事？”
归如直起身子，低垂着眉眼，道：“夫人请大人一叙。”言罢，掏出古府的腰牌，双手抬起，示意楚大人看。
钱瑜行接过腰牌，看了看，确认无误，又扔给了归如，淡淡道：“她想见本官？她恨透了本官，为何要见？”
归如回道：“奴不知是何事。只是……夫人身体越发不好，总想着要见见大人才好。”
钱瑜行冷笑一声，突然问道：“归如，你手指为何如此冰凉？”
归如心中一惊。
钱瑜行喝道：“抬起头来！”
归如心中一颤，却还是慢慢抬起头，看向钱瑜行。
钱瑜行打量着归如，眸光发狠，道：“你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可是……心中有鬼？听闻你们楚府，昨天出了事儿，将一个血淋淋的人扔了出去。归如，你可知，那人是谁？”
第三百零二章：捉奸现场很有戏
归如要被吓尿了！
然而，尿的感觉，她已经找不到了。
她的双腿在打颤儿，却又感觉不到自己在颤抖。莫名的，心里还有种想要吼上两嗓子的兴奋。这罂粟，果然太霸道，万万沾不得。
归如心里十分纠结。在说实话和说谎话之间犹豫了好几个来回，终是下定决心，回道：“昨天有奴婢偷了夫人的饰品，被夫人发现了，这才打了人，将其扔出去。奴……奴……”低垂下头，“奴身子不适，来了癸水，手指有些冰凉，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钱瑜行觉得归如不敢在自己面前撒谎，于是收回窥探的目光，道：“你家夫人约本官何时相见？”
归如回道：“午时初，老地方。”
钱瑜行点了点头，道：“退下吧。”
归如站起身，离开，感觉汗水湿透衣背。
钱瑜行发现归如的裤腿有血迹，却并未想到，昨天被打之人会是归如，而是信了她的话，觉得她定是来了癸水。毕竟，被席子裹了扔出去的人，哪里会这般行走如常？殊不知，一个女人若是狠起来，真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归如走出小屋，向后门走去，准备离开。却见钱夫人迎面而来，吓得立刻低头避让。
钱夫人在归如面前停下，冷冷看了她一眼，却并无任何动作，而是继续前行，仿佛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这个人。
归如晓得，钱夫人定是晓得楚夫人和钱大人之间不清不楚，却并没有横加干涉。她不晓得这样的女人到底是太聪明，还是太可怜。幸而，她再也不用揣摩别人的心思了。归如出了钱府，狠狠嘘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然，下一刻，她却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是否可以继续相信楚玥璃？然，眼前的路有很多，却都不是为她铺垫的。她若没死，便是一个逃奴，楚珍株追究起来，她定要死上一回。与其如此，不如相信楚玥璃，能给她一线生机。归如想好后，便往约定的地方走去。当她看见楚玥璃如约等在车厢里时，竟觉得心中有几分欢喜。至少，还有人在等她。
与此同时，封疆带着草帽来到楚府，一言不发，只是递上一两银子給门房，然后送出拜帖和一个漂亮的礼盒。门房见到如此大的手笔，自然拼了老命为封疆开路，送拜帖和礼盒送去给楚夫人知晓。
丫头念如将礼盒和拜帖送到楚夫人面前。
楚夫人用颤抖的手打开拜帖，只见上面只有三个字：午时初。再打开礼盒，但见一枚熟悉的扳指，静静躺在糕点之中。楚夫人的眼眶就红了。
她爱过他，也恨过他，也厌过他，而今事隔一段时间，竟十分想她。
楚夫人下了床，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老了许多，气得直接摔了镜子！奈何镜子是铜镜，十分耐摔，非但没碎，还砸坏了一只茶杯。
楚夫人伏案痛哭，却又不敢太过悲伤，唯恐再躺床上不能动弹。她这中风也是邪乎，身体除了落下一个手抖的毛病，倒也没什么不适。唯有一张脸，一动怒便嘴歪眼斜，正是太恨人了！
楚夫人眼瞧着时辰近了，忙沐浴更衣，然后带上念如，戴上幕篱，以礼佛为借口，匆匆出了楚府。
她来到金日醉附近，声称身子不适，去不了寺庙，便让车夫拉着念如代替自己去添些香油钱，而她自己则是慢慢走向金日醉，登上二楼，来到二人经常私会的雅间门口。
小厮阿总，推开房门。
这金日醉，是钱瑜行的店。而这最隐蔽的雅间，也是钱瑜行私留下来，和楚夫人恩爱用的。雅间里，不但有张床，还挂着淡粉色的帷幔，颇有几分旖旎之风。床边，有梳妆的地方，也有一套桌椅。钱瑜行正坐在椅子上，吃着点心，又小酌了一杯，看样子颇有几分闲情雅致，一如他曾经等她时的模样。
楚夫人突然很不想摘下幕篱。
钱瑜行看见楚夫人来了，便如寻常一般站起身，迎了上去，叫了声：“表妹。”
楚夫人老泪纵横啊。
钱瑜行掀开楚夫人面前的白纱，看见她那张扭曲的脸，真是被活活儿吓了一跳，惊道：“你的脸？！”
楚夫人立刻放下白纱，挡住脸，扭头就走。
钱瑜行一把拉住楚夫人，柔声道：“好了表妹，你我都不是年轻貌美之人，又何必拘泥于此？我吃惊，是因为心疼你。这才几日不见，你怎落得这般田地？”
楚夫人眼泪流下，一转头，扑进了钱瑜行的怀中，一边捶着她的胸口，一边含糊地哭道：“你个坏人！坏人！你害得我好苦啊！你可知，我为你遭了大罪了……”
钱瑜行还想用楚夫人之手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于是好言哄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好。你且打我吧，出气了，病也就好了。”
楚夫人何曾被楚大人这般温柔以对？当即哭成了泪人，那叫一个委屈。
钱瑜行哄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了，便道：“别哭了，仔细病加重。”
楚夫人这才停了哭嚎，用帕子擦了擦脸。
钱瑜行道：“那有水，还有你惯用的胭脂，净净面吧。”
楚夫人忸怩半天，终是摘下了幕篱，去洗脸擦胭脂。这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温柔，令她感觉好了许多。
钱瑜行从身后抱住楚夫人，道：“别再生我的气了。这些日子不见你，我心里甚是想得慌。”
楚夫人娇羞地一笑，含糊地道：“你个骗子。”说着话，就用手拧了他一下。她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着实想念钱瑜行健壮的体格。
钱瑜行明白她的意思，在心里咬了咬牙，便闭上眼，亲了上去。
当二人衣衫半褪，正要成就苟且之事，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个女子蹦豆子似的声音，道：“这不是还有间雅间吗？为何不让我们用？真是岂有此理！”话音未落，门外发出咚地一声，阿忠竟被人一脚踹进了屋内！
那门，自然大敞四开。
紧接着，店小二也被封疆一脚踹进了屋里，直接昏死过去。
第三百零三章：老匹夫接招
封疆头戴幕篱，身穿一拢紫色长袍，脚蹬黑色皂靴，如同天潢贵胄般出现在门口。楚玥璃梳着两个小发髻，身穿漂亮贵重的衣裙，利用化妆技术，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红脸大眼姑娘的模样。为了遮掩近距离的瑕疵，她还带了幕篱。
楚玥璃一见屋内的情景，立刻捂住眼睛，尖声叫喊道：“呀！怎不穿衣裙？！”
楚夫人和钱瑜行被抓个正着，两张脸都有了扭曲的迹象。尤其是，钱瑜行的脸皮，明显抽搐了起来。
他立刻用被子裹住自己和楚夫人，张开嘴，就要喊来人，却又怕自己的“好事”被人围观，忙闭上嘴，低声道：“这位客官，还请出去。”
封疆不退反进。
躺在地上的阿忠想要起身，却被封疆一脚踢昏了过去。
钱瑜行一见封疆这脚力，立刻就怂了。他十分怕那一脚，落在自己身上。
楚玥璃捂着眼睛喊道：“穿上衣服！快穿上！”
钱瑜行的眼中划过狠戾之色，面上却带着恳求之意，道：“好好好，这就穿上。姑娘不要喊，免得惊扰了其它客人。还请姑娘出去，让我等穿上衣物。”
楚玥璃傲气地冷哼一声，道：“不要脸的狗东西！”言罢，竟进了门，然后关上门，对封疆道，“大哥，他们辱了我的眼，你把她们的眼睛挖出来好不好？”
封疆点头，就要动手。
钱瑜行从没见过如此嚣张跋扈的人，竟一言不合就要挖人眼睛，当即道：“且慢且慢！好汉且慢！”丢开楚夫人，快速将裤子套在身上，这才抱拳道，“这位好汉，敢问尊姓大名？”
楚玥璃高傲地道：“我大哥的名讳，岂是你能问的？”
钱瑜行深吸一口气，陪着笑脸道：“是是是，在下不当问。不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先出去？你二人在这间酒楼的全部花销，都算在在下头上如何？”
楚玥璃问：“你是这间店的老板？”
钱瑜行点头，道：“正是。”
楚玥璃道：“好你个老东西！不好好儿经营这间店，竟和那嘴歪眼斜的下贱东西做起皮肉买卖？！这可是帝京里最大的笑话！”看向封疆，“哥，这帝京可真有乐子。这事儿，我得告诉大姐她们晓得。她们最是喜欢到处说话，定有趣儿得很。”
钱瑜行一听这话，就冒冷汗啊。尽管他是金日醉幕后东家这件事，并没有几个人知晓，不过……若是此事被传出去，他这老脸就不用要了。比钱瑜行更害怕的，是楚夫人。她裹着被子，使劲儿扯了扯钱瑜行的衣服，示意他定要摆平眼前的二人。
钱瑜行道：“姑娘万万不可啊。”一边说着话，就要去抓自己的外袍。
楚玥璃先他一步拿走外袍和亵衣，踩在脚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钱瑜行伸手去扯自己的外袍，却被封疆一脚踢开。
这一脚，令钱瑜行后退数步，一下子撞在了楚夫人的身上，二人跌成一团，白花花的一片。
楚玥璃真是不想教坏封疆，于是上前一步，拿起楚夫人的外衣，扔给她，道：“穿上！”收走亵裤和裙子，继续踩在脚下。
楚夫人得了衣服，尽管只是半截，刚刚搭在大腿根上，也如获至宝，忙穿在身上，露出两条颤微微的大腿，捂着脸，不敢看人。
钱瑜行从地上爬起身，沉下脸，道：“你们到底是何人？有何图谋？！”这会儿他再看不出不对劲儿，也就不用当官了。
楚玥璃道：“没什么。你侮了我和我大哥的眼睛，要么让我们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踩个动静听听。要么，你给我银子，让我开心一下，许就忘了今天的恶心画面。你们自己选吧。我大哥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要杀人泄怒的。你们要快哦。”
钱瑜行看向楚夫人，见她着实不堪，便不再怀疑此事是她刻意为之，不过……事发突然，无论怎么想，楚夫人都脱不开嫌疑。若不是她约自己，又怎会被人盯上？！
虽然钱瑜行气得狠了，却也沉得住气。他道：“好！给你银子。”
楚玥璃道：“一万两！一文钱也不能少！”
钱瑜行瞬间暴怒，道：“什么？！一万两？！”
楚玥璃道：“没错。且，不是一共一万两，是一人一万两。”
楚夫人忍不住尖声道：“一万两？！你做梦！”
楚玥璃走到床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向外看了看，勾唇一笑，道：“楚夫人，不如你来做个梦……”用脚尖挑起楚夫人的亵x裤，直接扔到窗外。
楚夫人尖声喊道：“不要！”
可惜，不是她说不要便能不要的。
亵x裤从空中飘飘悠悠坠落，竟落在路人的头上，包住了他的脸。
那路人扯下亵x裤，当即骂道：“哪个浪蹄子的亵裤跑你爷爷的脸上了？！你给爷出来！”
楚夫人面红耳赤，颤声道“快关窗！快关窗！”
楚玥璃莞尔一笑，关上窗。真是冤家路窄啊。窗下那人，竟是齐府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
楚玥璃看向楚夫人，道：“说吧，给不给银票？”
楚夫人道：“我我我……我没有……”
楚玥璃也不说话，又用脚尖挑起了楚夫人的肚兜。
楚夫人立刻改口道：“给给给！我给！”若是她的肚兜被扔下去，楼下那些人又冲上来，她真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楚玥璃看向钱瑜行，道：“你呢，给不给？”
钱瑜行沉脸不语。
楚玥璃道：“钱瑜行，你若不给，我便让我哥把你踢下去。”微微一顿，补充道，“一条亵x裤都不给你！”
一条亵x裤都不给？这就……太狠了！
他与楚夫人偷情固然不对，却也可以摆平。若是裸l体而出，这官就做到头了。钱瑜行没想到，一个小小丫头，竟如此阴损！他打量楚玥璃，似乎想要透过面纱，看到她的脸。他瞧着楚玥璃的身形，试图找到一丝一毫的熟悉之处，却没有。
楚玥璃道：“老匹夫，你再看我，我就挖你的眼！”言罢，竟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就要去扎钱瑜行的眼睛。
如此彪悍狠辣，真是令人胆颤。当然，最令钱瑜行顾及的，其实是沉默不语的封疆。
就在楚玥璃即将对钱瑜行造成伤害时，钱瑜行认怂，咬牙道：“好！给你！”
第三百零四章：且给两万两真金白银
楚玥璃也不废话，直接将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取出，让钱瑜行写清楚今日发生了何事，并说明要用一万两纹银赎回此文书，最后，签字，画押。
楚夫人也被迫写了一份，然后签字画押。
楚玥璃抖了抖手中的两份文书，心满意足地笑道：“明日我们一手交文书，一手交银票，如何？”
楚夫人痛苦地道：“哪里能在一日之内，凑足一万两？”
钱瑜行沉着脸道：“三日。三日之内，我们在此交换。”
楚玥璃却道：“三日后，等我通知。至于在哪儿见，这可就由不得你做主了。钱大人，咱们后会有期。”言罢，转身便走。
封疆没有动，而是等到楚玥璃离开后，才砍昏了衣衫不整的楚夫人和衣不蔽体的钱瑜行，这才转身离开。他每走一步，都如同真正的大将军，有种万夫莫敌的气场，就算有人好奇他的身份，也不敢随意上前盘问。
齐鸣花带着人，冲进金日醉，挨个屋搜用女人亵x裤扔他的人。如此触霉头的事儿，可算是犯了他的大忌。
他看着封疆迎面而来，下意识的避开，没敢拦人问话，却在封疆下楼后，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骂道：“不长眼的狗东西！”转身，继续挨个雅间搜人。
掌柜怕出事，一路跟了上来，却不见店小二的踪影，当即晓得出了事儿。就在齐鸣花即将走到钱瑜行的雅间时，掌柜将其拦下，道：“这不是齐爷吗？快快，好酒好菜的招呼着！齐爷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啊。这顿，就让小人请客做东吧。”
齐鸣花呸了一口，道：“你齐爷我难道还吃不起酒？”
掌柜道：“哪里是齐爷吃不起酒？是小人能请齐爷吃酒，是光耀门楣的大事儿。齐爷，给小人一个薄面如何？”
齐鸣花这才笑了起来，道：“行吧。今个儿就给你这个龟孙子一点儿薄面。把好酒好菜都给爷上上来。”直接进了钱瑜行隔壁的雅间，坐下，将腿往椅子上一放，歪着头道，“寻两个唱曲儿的过来。”
掌柜应下，立刻退了出去，安排好后，偷偷到钱瑜行的雅间里一看，顿觉脑中一阵轰鸣，险些昏厥过去。
另一边，封疆出了金日醉，来到和楚玥璃相约的地点，立刻蹲坐到马车旁，掀开幕篱，大口喘气，一副累坏了的模样。
楚玥璃坐在马车里，抽掉塞进胸口的两团布和缠在腰部的布条，然后扯出鞋子里用来增高的厚鞋垫，递出一块白布，给封疆，“弄湿它。”
封疆接过白布，将其含在嘴里，片刻后，递给楚玥璃。
楚玥璃接过白布，嗅了嗅，脸色就是一变，挑开车帘道：“我要卸妆。”
封疆不太懂卸妆的意思，但稍作联想也就明白了。他跳上马车，捧着楚玥璃的脸便舔了上去。
楚玥璃惊呆了！
炒蛋！这是什么卸妆法？！太省水了吧？！
楚玥璃推开封疆的脸，道：“打水！不要用口水！”
封疆有些委屈，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声，重新拿起帕子，向外跑去。不远处，有条小河流，正好可以用来洗帕子。
楚玥璃将自己从头到脚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后，这才将马车还给牙行，然后打道回府，由北角小屋回到紫藤阁的后院，从窗户跳进屋内，就听见楚曼儿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质问道：“三姐姐可好些了？当真是扭到了脚踝？我这里有药，敷敷就好。红宵，你总拦着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想见三姐姐，都要通过你这个奴婢不成？你快让开，不要让我生气哦。”
楚玥璃推开窗，道：“别吵了，刚睡下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你吵醒了。”
楚曼儿绕开红宵，跑进屋里，撅嘴道：“三姐姐，你到底疼不疼我嘛？！为何还不去给我取清莲膏？”
楚玥璃道：“我崴了脚，没办法出门。”
楚曼儿道：“我让徐姨娘准备软轿，抬你去。”
楚玥璃道：“你还是给我揉一揉，让我自己去吧。这坐着软轿去顾府，成何体统？”
楚曼儿觉得有理，便给楚玥璃揉起了脚脖子。
楚玥璃昏昏欲睡，觉得还挺舒坦的。
楚曼儿揉了一会儿，急道：“三姐姐可好些了？”
楚玥璃道：“好点儿了。”
楚曼儿道：“那就快去吧。”
楚玥璃点了点头，睁开眼睛，打个哈气，道：“对了曼儿，你那生意如何了？”
楚曼儿想要清莲膏，所以就没瞒着楚玥璃，直接回道：“快有眉目了。怎么，三姐姐也想入伙？”
楚玥璃苦笑道：“我可没银子了。”
楚曼儿知道是这个结果，便笑着安抚道：“等我赚了银子，定给姐姐重新添妆，送份大礼。”
楚玥璃道：“好啊，我等着你的大礼。”言罢，穿上鞋子，抖了抖裙子，眯眼看向窗外的夕阳，幽幽道，“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能不能出府了？”
楚曼儿道：“能的能的，三姐姐快些去、快些回吧，曼儿等你。”
楚玥璃点头，道：“走路还有些疼，你姑且送我一程吧。”
楚曼儿应下，搀扶着楚玥璃出门，刚走到大门口，却见楚夫人回来了。
楚夫人整个人都好像老了七八岁，就连身子都佝偻起来。
楚曼儿卖乖，迎了上去，问：“母亲去礼佛，身子可好些了？”
楚夫人抬起眼皮，扫了楚曼儿一眼，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憎恶之意。
楚曼儿大惊，吓得不敢再言语。
楚夫人看了眼楚玥璃，心中烦闷得要命，觉得所有事都因她而起。楚夫人晓得楚玥璃不是来迎接她回府的，于是开口问道：“这是要去哪儿？”一开口，声音模糊不清，却带着一丝丝的阴阳怪气，令人十分不舒服。
楚玥璃回道：“去给六妹妹要清莲膏。”
楚夫人咬牙道：“不许去！谁都不许再从府里出去，否则……家法伺候！徐姨娘看管不严，不许她再管家！”
楚夫人一声令下，夺了徐姨娘的权，让楚府大门紧闭，生怕有人出去听到什么不雅的传言。她一想到和钱瑜行的对话，就恨得不行。
原来，不是钱瑜行约她，也不是她约钱瑜行，而是……招人算计了！
第三百零五章：渔翁下钩子
楚夫人想起钱瑜行的话，稳了稳神，看似随意地问道：“前段日子，钱大人和我去你的紫藤阁探望，他一不小心落下一枚扳指，你去拿来给我。”
楚玥璃道：“红宵打扫时，确实见过一枚扳指，本想拿来给母亲，不过出了很多事，也就忙忘了。后来，我的银票被偷，首饰和扳指也都不见了。”
楚夫人的脸皮一阵抽搐！她怀疑……这事儿是楚珍株所为。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孩子，真是要活活儿剜她的心呐！打小她就有拿人东西的毛病，她心疼这个嫡女，也不曾多加管教，没想到，她竟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能使得动归如的人，除了楚珍株没有别人。昨天晚上，她翻看下人们的卖身契，发现归如的卖身契不见了。问过念如才知道，那盒子被楚珍株翻过。想不到，自己娇养的女儿，竟会偷她的东西。而今……闹成这样，让她如何有脸见人？！难道为了银子，她捧在手心里的嫡女，就要她的老命吗？！
楚夫人怀疑，楚玥璃丢的那些东西，已经被楚珍株拿走了，否则不会当众打杀了归如，杀人灭口。楚夫人真是后悔死了！
这便是，你若不承担起教导儿女的责任，总有人会替你教育你的子女，乃至于你。狠狠的，毫不手软。
楚夫人在念如的搀扶下，一步一颤的进了屋子，看背影，俨然老态龙钟。
楚玥璃看向楚曼儿，道：“这回可怎么办？”
楚曼儿眼圈一红，道：“等母亲休息一会儿，再去求她吧。”
楚玥璃点头，转身后唇角含笑，如沐春风。让敌人不痛快，她就无比痛快。
楚府弥漫在一种看不见、说不清、道不明的低气压中，令人深感不安。钱府更是暗潮涌动，令人心惊胆颤。
钱瑜行让属下出去寻对他下黑手的人，却只打听到有一男一女到牙行租了辆马车，再无其它。且，这二人还带着幕篱，出手阔绰，看起来就是有钱人。
钱瑜行原本怀疑是楚玥璃，派人和楚夫人沟通过才晓得，楚玥璃一直不曾出府，且那扳指也被偷了。钱瑜行发狠，却无处着力，只能一边筹备一万两银子，一边调动人手悄然准备，若是寻到歹人行踪，便杀之灭口。
顾府对钱楚两家已经不那么关注，但是……大鹏展翅的顾九霄顾九爷还盯着两家看热闹呢。他实在是闲来无事，又下不了床，只能听个消息当笑话，自娱自乐呗。
当他听到楚玥璃丢了聘礼，笑得闪了腰，痛得一晚上没睡着。虽然赵憨憨说，楚玥璃不是和他较量武功的女子，但是他就是“惦记”她，放不下。谁让她抽下他的桃花簪，那么措不及防呢？
待顾九霄听闻市井传言，说楚玥璃如何彪悍狠毒嚣张跋扈时，他越发想见她。他总觉得，赵憨憨被耍了，楚玥璃一定就是胖揍他一顿的人！
就在顾九霄呲牙咧嘴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亲自去会一会楚玥璃时，竟收到异地八方银庄的消息，说有人拿着做了特殊标记的银票去兑换银子。那银票是总店所出，言明十足兑换，不少一文。
顾九霄当即虎躯一震！哦，错了，是单薄的小身子一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人了！当即指挥人手，把马车铺得软乎乎的，然后以视察店铺为由，从顾府出去，直奔异地。路上之颠簸，那叫一个辛苦。可是，顾九爷咬牙忍了！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回揍那女子一顿的冲动！
实则，去兑换银子的是客栈老板。楚玥璃将那五百两的银票给了客栈老板，也算是无心插柳又坑了顾九爷一把。
以至于，当红宵和封疆拿着银票去八方钱庄，将整张价值九千九百九十九两的银票拆分成零零散散许多银票时，顾九霄没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无法抓个现行。钱庄掌柜虽然想要通知九爷，奈何九爷人在路上，不能来逼问一二。作为掌柜，又断然没有拒绝兑换的道理。更何况，人家不是要将银票全部兑换成银两，而是兑换成部分银两和一大堆的小额银票。八方钱庄，忙了一整天，才将银票兑换好，送走了自称是楚玥璃心腹的二人。
与此同时，楚府也乱了起来。
楚夫人去了趟楚珍株处，母女二人说了一下午的话，最后是红着眼睛分开的。楚夫人试探过后，认为这种缺德事儿不会是楚珍株做的，心中既安慰，又伤心。她和楚珍株借银子，楚珍珠只给她拿了一百两。楚夫人落泪，就是因为这个。她为楚珍株付出良多，到头来，自己大难临头，楚珍珠只给她一百两，这不是在打发臭乞丐吗？！
楚夫人拖着病歪歪的身子回到楚府，开始查账了。但凡手脚不干净的，不但要将吞了的吐出来，还要补上一把的银钱，才能免受责罚。有那拿不出钱的，直接就被发卖了。一时间，人心惶惶啊。
即便如此，距离那一万两银子，还远得很呢。
楚夫人让楚墨醒卖了她自己手上的四间好店铺，因卖得急，价格被压得很低。楚玥璃看准时机，让于婆子出面，将其盘了下来。
楚夫人用尽了手腕和力气，也才凑够了五千两。正准备要继续变卖田产，被楚老爷发现了她的所作所为，当即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掴过去，质问她到底要干什么？！
楚夫人能说吗？不能！楚夫人只说：“有高人看了，咱们家招了扫把星，若想破除，需要一万两银子。”
楚老爷指着她的鼻子怒声道：“我看你就是扫把精！再敢瞎折腾，我休了你！”
楚夫人捂着脸，不敢言语了。
楚老爷走后，楚玥璃来探望楚夫人。
楚夫人眼睛一亮，对楚玥璃道：“长公主送你的那些宝贝，剩下一些大件还在，先孝顺给母亲吧。”
楚玥璃道：“我正准备卖掉换些银两，和六妹妹做生意呢……”言罢，突然闭嘴，一副说多了的模样。
楚夫人问：“什么生意？”
楚玥璃摇头，道：“没什么。母亲休息吧，女儿改天再来看你。”言罢，施施然走了。
第三百零六章：王爷，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楚夫人叫来楚曼儿，一番敲打之下，楚曼儿终是交代了。
楚夫人的脸色晦暗不明，半晌问道：“能得利？”
楚曼儿回道：“入一分，得三分，除了本，还剩两分。”
楚夫人多想赎回自己那些赚钱的铺子啊！她又叫来楚书延，详详细细地问个清楚。楚书延本就是在摸路子，不曾想楚曼儿如此不经事，竟然全交代了。如此，他也就不好藏着掖着，便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的路子说了出来，为了不承担责任，他最后补充道：“此事只是偶尔和六妹妹提及，并未去做。唯恐处理不当，伤了根本。虽说富贵险中求，这种会掉脑袋的事儿，儿定不会触碰。”
楚夫人的眸子忽明忽暗，慢慢道：“书延，母亲晓得，你是个有主意的。母亲这里有五千两，你拿去用吧。只是一点，两日后，我便要见到回钱。你若能做到，不妨一试。”
楚书延皱眉道：“两日？实在太紧凑了。”
楚夫人道：“怎么？这点儿小事儿也办不好？”
楚书延道：“若是两日，许就得从中让别人过一手。入一分，只能得两分。”
楚夫人已经无计可施，于是狠了狠心，闭上眼，点了点头，道：“就这样吧。两天，一万两银子，一分不能少。”
楚书延应下，却并未离开，而是道：“此事……要不要告知父亲知晓？”
楚夫人睁开眼，反问道：“你说呢？”
楚书延抱拳道：“儿晓得了。儿这就去办。”言罢，收起银票，转身离开。
另一边，钱府也正在筹备银子。别看钱府家大业大，但是能活动的银钱，都压在了私盐上。人心最是贪婪，能赚十分，绝对不赚九分。
钱瑜行将此事交给了钱景瑟去办，而楚书延的门路其实就是钱景瑟。二人私交不错，旁人却并不知晓。有一次，钱景瑟喝多了，惹了事儿，被人毒打。楚书延正好路过，为他挡了些拳头。至此，二人就亲近了起来。却也因为嫡庶有别，没嚷嚷得人尽皆知。
楚书延拿着银票找到钱景瑟，对他说明来意。钱景瑟正缺银子，于是一口应下，两方都十分满意，只等货到岸，将其分开买掉，便万事大吉。
夜色接连划过，楚府和钱府的人都提心吊胆，生怕出了意外。
楚玥璃和白云间的约定时间到了，她偷偷出了府，就要去无问居取东西。不想，封疆竟腻在她身边，如影随形。
这么一大只，却非要腻着小巧的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别扭，却也十分温馨。
楚玥璃本不想带着封疆，奈何这么大的一只，竟会卖萌。若是不带他，他便端坐在墙角，用背对着你。偶尔还回头瞥你一眼。那委屈的小样子，令人难以拒绝。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儿，楚玥璃便带上封疆，趁着夜色，去往无问居。
二人穿着夜行衣，一路你追我赶如同野外拉练，倒也得趣儿。
到达无问居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楚玥璃平复了一下呼吸，让封疆在外面等着，独自敲了敲厚重的房门。
结果，没人开门。
楚玥璃纳闷，觉得跛子应该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于是又使劲儿拍了拍门。
这时骁乙的声音响起，从门口传来，道：“主子说，三天已过，姑娘请回。”
楚玥璃的心中瞬间升起两个大字——炒蛋！
约好三天没错，按照准确的时辰来说，此时月儿倾斜，已经是第四天的凌晨也没错，可跛子这么做就有问题了。
楚玥璃也不惯着白云间，当即道：“又不是约定几更迎亲，还盯着时辰不放啊？”言罢，脚蹬墙面，直接翻墙而入。
墙内，骁乙抱剑而立，一张脸黑得好似锅底不说，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
楚玥璃走到骁乙面前，咂舌道：“才三天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骁乙真是有苦难言。他的唇颤了颤，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却汇成了一句话，干巴巴地低声道：“你哄哄主子。”言罢，扭头走了。
楚玥璃望着骁乙那单薄的背影，深感此行不会那么顺利啊。
她望向白云间的书房，见那窗口泛着橘黄色的光，虽不如夜明珠明亮，却也十分温暖。真是难以想象，这样温暖的色调中会坐着一个冰冷无情的人。
楚玥璃莞尔一笑，走到书房，拉开窗户，趴在窗框上笑道：“王爷，熬夜会出皱纹哦。”
白云间继续看书，不理楚玥璃。
楚玥璃从窗口跳进书房，幽幽道：“王爷不搭理人，可是生气了？”用手指拨弄了一下蜡烛，“啧啧……王爷不会如此穷酸，只有一颗夜明珠吧？点着蜡烛看书，特别伤眼睛。我还等着王爷用那双美目瞪我呢，若是伤到了，我会心疼的。”
白云间还是不搭理楚玥璃，继续翻看书。
楚玥璃好奇地凑过去，问道：“王爷在看什么书？可是教人行周公之礼的书？为何看得如此兴致勃勃啊？”
白云间转眸看向楚玥璃，道：“查个字罢了。”
楚玥璃问：“查什么字？”
白云间道：“再过九个月，本王的孩儿就要出生了，总得有个字才好。”
楚玥璃感觉呼吸一窒，胸腔里泛起一股子酸水，令人特别不舒服。她压下那些情绪，笑吟吟地道：“恭喜王爷啊，竟要当爹了。这是哪个妾侍有此福气，为王爷添儿进女？”
白云间一手持书，一手摸向自己的腹部，道：“本王自己怀了一个。”
楚玥璃脚下一滑，差点儿将自己摔地上去。她的脸皮抖了抖，道：“这……这个玩笑太夸张了，容易让人闪腰。”
白云间道：“玩笑夸张？本王觉得甚好。你对骁乙说，本王怀了你的孩儿，本王都信以为真了，你又为何觉得夸张？”
楚玥璃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扣不下来的意思。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靠近白云间，低声道：“那二货真信了？”
白云间淡淡地嗯了一声。
楚玥璃乐不可支，笑得趴在了桌子上。
白云间的眸光柔和了一分。
楚玥璃突然抬头，吹灭了蜡烛，道：“王爷，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第三百零七章：为你准备的武器
乍一黑暗，人的眼睛失去了感官，其它感觉却变得敏感起来。
空气中，悄然氤氲起一种淡淡的香味，既像女子的体香，还透着几分自然的花香，有些暧昧缠绕在鼻尖，萦绕不去。
白云间不动声色，却是向后移了移身子。然，尽管如此，他还是没躲过。
楚玥璃从怀里掏出一朵鲜花，送到白云间的面前，然后拔出夜明珠发簪，举起，笑吟吟地唱道：“送你一只花呀，美男子你就收下了吧呀……”
如此美妙的气氛，再加上楚玥璃那充满喜感的歌声，本应该令人会心一笑，冰释前嫌。实则，现实却是，白云间冷着脸，道：“拿走！”
两个字一出口，花朵被震掉落了两片花瓣儿，飘飘悠悠地落在了他的腿上。
白云间一挥袖子，扫掉花瓣，一副十分厌恶的样子。
楚玥璃对着花瓣吹了口气，花瓣飘向白云间的脸，看起有种惊世的美丽，却令白云间彻底冷下了脸，喝了声：“放肆！”随手一扫，竟是将花瓣震碎裂，落在了桌子上。
白云间转动四轮车离开，完全不留任何情面。
楚玥璃看得目瞪口呆，觉得白云间简直就是辣手摧花第一人。她追上去，问：“喂喂喂，六王爷，你这突然变脸的功夫从哪儿学来的？算了，我不计较，且当我厚颜无耻不会生气行不行？你倒是把东西给我啊。”
白云间看都不看楚玥璃，直接出了书房，拐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咣当一声关上房门，将楚玥璃拒之门外。
楚玥璃看着房门，呲了呲，忍住一脚踹开门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抱胸不语。
白云间的声音从屋里传出，道：“丙文，把东西给她。”
丙文从另一间屋里走出，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还盖着一块布。
楚玥璃迎上去，掀开托盘一看，眼睛瞬间点亮，犹如两只夜明珠。她干脆将盘子端过来，放在白云间的窗台上，支起夜明珠，挨个把玩一番。
她先拿起镯子，细细抚摸着。这是一对儿看起来比较普通的银镯子，小拇指粗细，雕刻着复古图腾，挂在手上毫不起眼。
丙文解释道：“此环可开口，能承受五倍以上姑娘的重量。同时按下这两个字符，会有八枚小巧的刀片从手镯中逆向竖起，锋利无比。再次按下两个字符，刀片收入手镯内，不见痕迹。”
楚玥璃试了一下，顿觉如虎添翼，赞道：“很好。丙文，你果然是个中翘楚。”
丙文被楚玥璃这么正式的夸奖，还是第一回，有些不自然地道：“东西是我做的，但这主意却是主子想的。”
楚玥璃向窗户里看了一眼，没说话。
丙文继续道：“这镯子戴在手上，找准位置，向上一磕，镯子里会反转出一个小钩，可以勾在钢丝上，不会脱落。若想解下来，需要按住另外两个字符。”
楚玥璃问：“若是按错了呢？”
丙文回道：“藏在内部的薄刀，会切入手腕。”
楚玥璃再次看向白云间的窗口，道：“这也是六王爷想的吧？”
丙文如实回道：“正是。”
楚玥璃道：“真是……够毒辣的。”微微一笑，“不过我喜欢。”
丙文道：“这镯子上，还有一个小机括。”
楚玥璃问：“什么？”
丙文回道：“若是将两个镯子在一起轻轻摩擦，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楚玥璃试了一下，果然，两只镯子会发出悠扬缥缈的声音，好似仙人挑动琴弦，三分空灵，七分忘忧。
楚玥璃的脸黑了下来，道：“王爷啊，你送个夜明珠发簪，亮如白昼，我也就忍了，而今送俩手镯，却要把歌儿嚎。敢问，咱做的是武器吗？”
白云间道：“若是不喜，毁了吧。”
楚玥璃立刻将其戴在手腕上，道：“喜，怎会不喜？”伸手拿起口哨，吹了一下，声音清亮，极具穿透力，很好。
拿起一只小巧的钢桶，对着树干按下机括，一只钩爪带着钢丝飞出，抓在树干上，入木三分。楚玥璃扯了扯，发现十分结实，顿觉满意。她按下另一个小巧的机括，另一只钩子爪就从另一侧飞出，直入窗口，从白云间的鼻子前擦过，砰地一声，抓在了桌子上。
楚玥璃屏息，问：“六王爷，还好吧？”
白云间没搭话。
楚玥璃听动静晓得，没有伤到白云间，便几个高蹿到树上，将手环向钢丝一撞。手环中机括启动，立刻弹出一个小巧的弯钩，勾住了钢丝，楚玥璃试了下承受力，觉得不错，便一滑而下，向着白云间的窗户而去。
她有意破窗而入，可身在半路时，白云间用手拨弄了一下那只抓在他桌子上的钢爪，使钢线脱离钢爪，楚玥璃瞬间失去承受身体的挂点，整个人坠向地面。幸而她身手敏捷，向前一滚，倒也安全无恙。
楚玥璃拍了拍裤裙上的灰，来到窗口，染了薄怒，扬声道：“王爷这是要试试钢线结实否？”
白云间回道：“试试你耐摔否。”
楚玥璃：“……”一把抓起银色漂亮的弹弓托，将皮筋上到上面，折叠了两层，试了试手感，然后从盒子里拿起一颗浑圆小巧的铁球，照着树干射去。
铁球落在钢爪旁，将木头击碎一片，钢爪从树上脱落，准头十足。
丙文忍不住赞道：“好准头！”
楚玥璃收起弹弓，不冷不热的道：“是你家王爷的裤腰带弹性好。”
丙文：“……”
楚玥璃旋转钢桶，将钢丝收回。树上的钢丝很容易就收进了钢桶里，可射入白云间房里的钢丝，却收到了阻力，并未如愿收回。
楚玥璃晓得，白云间攥着钢丝没松手。她若使劲儿扯，白云间的手一定会受伤。说实话，她有些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明明对她有所不同，却仍旧竖起一身刺儿不肯让她靠近？难道，怕她身上的刺儿，刺死他？！呵……
两人扯着绳子僵持不下，也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
半晌，白云间道：“你所用之物，皆由镔铁打造。”
镔铁？楚玥璃晓得，它有个名字叫乌兹钢，最适合用来打造武器。在古代，这种东西极其珍贵。
楚玥璃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白云间道：“一切，小心。”
楚玥璃莫名觉得有点儿甜呢。
第三百零八章：他的鸿鹄之志
楚玥璃一步步走出无问居，唇角挂着笑意，整个人都泛起粉色的气泡。虽然跛子性情古怪、喜怒无常，但偶尔投块糖给她，还是满甜的。
出了无问居，楚玥璃才猛然回过神，拦住关门的骁乙，大声喊道：“喂，你今晚是要睡在我的无问居里吗？”
声音一波波传开，如同风吹绿草，泛起沙沙的轻响，一路传进你的心里去。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有气场。
就在楚玥璃以为白云间不会回答时，她听见一个“嗯”字传来。那声音不重，却犹如耳边呢喃，格外令人陶醉。
楚玥璃的笑容逐渐变大，竟有种偷香得手的喜悦之情。
骁乙冷着脸，道：“主子这几天茶饭不思，明显消瘦不少。你……你若有心，就多来看看主子，让他高兴高兴。”
楚玥璃看向骁乙，郑重其事地道：“云间现在身子不适，你也要多多用心服侍，千万不可马虎，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万万不能独活。”
骁乙微怔，为楚玥璃的话而感动了。他觉得，有关封疆之事，一定是误会。像主子那么举世无双的男人，哪个女子不会仰慕痴恋呢？骁乙的神色缓和了三分，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楚姑娘放心，骁乙一定……”话尚未说完，就见封疆由远处走来，那扭腰送跨的样子，看得骁乙险些吐血！
明明是个七尺男儿，为何惺惺作态？！简直找打！
骁乙的脸瞬间冷了下去，盯着封疆，对楚玥璃道：“楚姑娘得陇望蜀，仔细赔了夫人又折兵！”
楚玥璃回头看向封疆，对骁乙道：“你且放心，无论何时何地，云间在我心中的地位都不可撼动。”看向骁乙，认真道，“毕竟，他怀有我的骨肉，我绝不会做一个负心人。”一点头，扭身迎向封疆，走了。
骁乙如遭雷劈，脸皮抽了半晌，明显有混乱的迹象。他忙用手揉搓了一把脸，让五官归位，各尽其职。
骁乙满脑子官司，关上门，一转身，竟看见白云间就在身后。
此时，白云间的脸已经布满了红色小点，且整张脸都浮肿起来，看样子就像胖了三圈那样。原本精美绝伦的五官，已经被浮肿的肉挤得变型，明显缩水了三圈。
这张能令全天下所有女子痴迷艳羡的脸，就这么生生毁在了楚玥璃的手上。
骁乙快步走向白云间，道：“主子，你花粉过敏，不能见风，否则一时半刻都好不了。”绕到白云间的身后，伸出手，推上手把，就要送白云间回屋。
白云间道：“无妨。夜色不错，且看看。”
骁乙唯有停下，喊道：“丙文，快打水过来，再把药膏拿来！”
丙文听到吩咐，快速忙活起来。
白云间仰望月亮，道：“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月亮好似恒古不变，却又阴晴圆缺每日不同。”
骁乙暗道：瞧瞧、瞧瞧，楚姑娘都把好好儿的主子逼成什么样了？！这都开始拽酸词儿了！
白云间问：“骁乙，你如何看楚玥璃？”
骁乙思忖片刻，回道：“原本主子说，她可能是绮国的细作，属下看着不像。而今，属下倒是觉得楚姑娘就是绮国细作……”微微一顿，“不过，却又觉得她不是了。”
白云间收回望月的目光，道：“似是而非。”
骁乙点头，道：“没错。若绮国细作都像楚姑娘这般明显，那也不用来我大宴打探机密了。宴国抓她们，定是一抓一个准儿的。”烦躁地皱了皱眉，“可若说不是，楚姑娘也实在……实在太像绮国女子了。属下曾跟随主子见过一位绮国使臣。那女子，一见到主子就言语轻薄，还说有意迎娶为正夫，实在是……不可理喻！”
白云间道：“绮国女子为尊，与大宴不同。绮国素来由女子执政，男子则是深居后院。这次和绮国兵戎相见，在体力上，大宴占了优势。然，绮国素来善于谋略，其弓弩小巧却能连发数百只。若是大规模作战，绮国定不敌大宴。若是小规模作战，绮国必然大获全胜。”
骁乙一脸喜色地道：“主子此话可是说，这次对战，大宴定能大获全胜？”
白云间淡淡一笑，道：“大格局看人，大历史看事，实则……大历史往往源于人。人的格局，决定了历史的走向。今后，大宴如何，绮国如何，许不在一君如何，而在于一人如何。”
骁乙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白云间的意思。
丙文打来温水，拧了帕子，递给白云间，道：“主子的意思，可是说，楚姑娘便是那改变两国命运之人？”
白云间接过帕子，抬眸看向丙文，道：“谁给了她如此大的底气和力量？”
丙文哑然。
白云间轻轻擦了擦脸，擦拭掉那些令他过敏的花粉，幽幽道：“许是她，许是本王，总有一人要为了心中执念，颠了一国，乃至于两国，才算得上青史留名。”
骁乙问：“主子想青史留名？”
白云间道：“自古黄沙葬奇才，青史留虚名。本王……不稀罕。”一抬手，将帕子扔进了水盆里。
丙文好奇，问道：“那主子想要什么？”
问过这话，他就后悔了。哪个男人不想坐上皇位、手掌乾坤、指点江山？可主子不良于行，注定和皇位无缘。
白云间再次望向月亮，回道：“本王希望，天下大安。”
天下大安？若国与国不再争夺城池，多国统一成一国，才会天下大安吧。此安，需要多少厮杀多少鲜血多少生命铺垫，便不可知了。然，无论怎样，天下大安，却是一个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理想，令人敬仰。
骁乙顿时雄心万丈，却在目光触及白云间的腿时，变成了心疼。他道：“主子，夜里风大，仔细身子，咱回吧。”
丙文对骁乙道：“主子何时那么娇贵过？吹吹风，多舒爽。”
骁乙横了丙文一眼，其意是：你懂啥？！
丙文瞪骁乙一眼，其意是：就你懂？！
骁乙回瞪丙文，其意是：我懂咋地？！
丙文横了骁乙一眼，其意是：你懂啥？！
白云间道：“你俩不必眉目传情，有事大可直言。”
骁乙和丙文立刻收回较劲儿的目光，齐刷刷地抱拳道：“属下放肆。”
白云间道：“放肆？这两个字，姑且问问楚玥璃，是否认得。”
话题转得太快，骁乙和丙文追不上了。
第三百零九章：和封疆联手坑敌
约定用万两银票赎字据的当天，钱瑜行因拿到了楚夫人的银票，所以并没有太过忧心，只是默默筹划着，等着一击即中。令钱瑜行揣测不安的是，私盐即将到岸，唯恐出了纰漏，让他掉了脑袋。至于楚夫人，因私盐没有到岸，所以无法将货物转手埋卖掉，以至于两手空空，唯恐突然接到神秘兄妹俩的信儿，让拿银票赎文书。她怪楚书延办事不牢，一个劲儿让他去盯着，定要尽快拿到银票。钱瑜行和楚夫人的操心各不同，却都如同紧绷的弦儿，生怕被人扯一下。
钱瑜行心思缜密，尽管楚夫人说此事不是楚玥璃所为，他还是继续派人盯着楚府的一举一动。楚夫人则是报官，声称奴婢归如私逃。衙门里有人得了好处，立刻将归如的画像张贴了出来。
楚玥璃知道钱瑜行定会有所准备，所以压根儿就没打算白天去催讨银票。她在紫藤阁的后花园里把玩着那些武器，尽量让自己了解它们如同了解自己的身体。武器若是不能很好的为人所用，便是鸡肋，食之无味，却很可能会伤到自己。
楚怜影和楚曼儿来访，皆被拒之门外。二人气恼不已，却也无计可施。楚照月最近一直没有露面，据说在看书，甚是痴迷。徐姨娘偶尔会从紫藤阁的门口走过，就在红宵以为她要进来坐一坐的时候，她却转身离开了。
待夜色渐浓，楚玥璃和封疆换上夜行衣，走出了紫藤阁，避开钱瑜行的眼线，直奔钱府。
路上，楚玥璃对封疆道：“你喊两声，看看是否能让杂耍艺人听见。”
封疆依言而行，扬起脖子，对着夜色狼嚎了两声：“嗷呜……嗷呜……”声音低沉却格外厚重、嘹亮。
楚玥璃打开那个包裹着“黑核”的油纸，让那若有若无的气味在夜色中飘散开来。然后，重新裹好油纸，向钱府方向继续奔跑。
远处，杂耍艺人隐约听见了狗娃的声音，立刻凝神静听，却又觉得那声音可能是他的幻觉。这几日，他到处寻找狗娃，好似入魔。这么多年的如影随形，突然变成了形单影只，令杂耍艺人十分抓狂。他残虐狗娃已经成了下饭菜，没有了封疆，他几乎夜不能寐！
就在他疑惑时，那挂在他腰间的小巧竹笼子突然抖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牢笼。
杂耍艺人的眼睛一亮，立刻顺着那小东西撞击的方向狂追而去。
是的，没错，一定是狗娃！
楚玥璃偶尔会打开油纸包，让气味散开，却又不敢让气味持续太久，唯恐杂耍艺人动作太快，令她来不及布置。
终于，楚玥璃和封疆到达了钱府。
二人如同影子，避开守株待兔的护院们，借着夜色掩护，悄然无声地进了钱府，拍昏几个碍事的护院，捡了一把弓箭，来到了钱瑜行的书房外。得亏归如对钱府颇为了解，这才方便楚玥璃夜里行事。
书房里，钱瑜行脸色深沉，对阿忠道：“那批货马上就要到了，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让大家都给本官打起精神！”
阿忠回道：“诺！”转而问道，“大人，若是将人手调到码头，那……那两个贼人若是前来送信，便抽调不出太多人手对付他们。”
钱瑜行眉头紧锁，道：“先让他们守好府里，待船靠岸之前的两个时辰，再出发去码头。不许骑马，只可步行，切莫惊动了任何人，可晓得了？”
阿忠应道：“诺！属下定吩咐得明明白白。”言罢，转身离开。
钱瑜行打开用来装银票的盒子，看了看那十多张银票，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关上盒子，从另一个盒子里取出一个油纸包和一个小瓷瓶。他把油纸包打开，拿出几根短小的针，用小木棍将其敲进装有银票的盒子上，只露出几个不显眼的锋利小尖头。若是有人要拿银票，定要触碰到这些小尖头。而后，他拔下小瓷瓶的瓶塞，小心翼翼地将瓷瓶里的毒药水滴在小尖头上。
做这些事的时候，钱瑜行格外专注，以至于窗户被轻轻拉开都不晓得，更不晓得一只弹弓夹着一粒“黑核”对准了他的发髻，用上巧劲儿轻轻拉送，那枚黑核便飞进了他的发髻中。
窗户关合，楚玥璃和封疆隐身在夜色中。
钱瑜行做好这些后，自认为万无一失，无论过程怎样，结局一定在他的掌控之内。他闭上眼，笑了。然，片刻后，他又变得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小瓷瓶和剩下的针，轻手轻脚地放好银票盒子，这才站起身，向外走去，准备透透气儿。
钱瑜行望着月亮，想着今后之事，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家墙头一闪而过。
紧接着，楚玥璃粗着嗓子喊道：“有刺客！”手中长箭从护院隐藏之处射出，直奔那快速移动的黑影。
那些潜伏着的护院们立刻挽起长箭，对着黑影射去，不让他靠近钱瑜行。
钱瑜行误以为，那黑影就是威胁他写下文书的男子，于是发狠道：“射！务必给本官拿下他！”只要抓住一个，还愁另一个吗？！
杂耍艺人刚造访钱府，就被袭击，顿觉自己遭了暗算。略一联想，便猜到此事是楚玥璃所为。他不晓得楚玥璃是谁，却晓得她一定是位小姐。于是，他误以为袭击他的人，便是楚玥璃布置下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岂有善罢甘休的道理？！
杂耍艺人的一只手虽然被陈笙射穿，但是另一只手却十分灵活有力。他从黑色的衣袍中抓出一把薄薄的飞刀，冲着使箭的护院们便飞射了过去。
一时间，惨叫痛呼声不绝于耳。
楚玥璃扔下弓箭，和封疆悄然溜进了书房，来到装有银票的盒子面前，用两只毛笔拨开盒盖，取出银票，然后在书房里翻找一圈，也没寻到年功勋和钱瑜行的书信，倒是找到了一块铁铸的信物，看似完整的一块，却只是半块罢了。瞧着放置的位置较为隐蔽，可见其作用不小。
第三百一十章：被迫分开
楚玥璃没有动那块信物，而是寻摸到书房里屋，分别从几盆花中抠出来一些泥土，揉成一个团。
书房里，封疆四肢着地，直转圈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用来装银票的盒子上，然后毅然走过去，揭开了裤腰带，将屁股对准了盒子。一抬手，从一本书上扯下几张纸。
楚玥璃回到书房，看见封疆已经将装有银票的盒子归位。她脸上蒙着黑布，却还是闻到了一股子臭味，以为是封疆放屁了，也没在意。
她用泥团将信物上的花纹完全转印，然后将信物放回原处，又学着钱瑜行的样子，把短针敲进他的凳子上，只留一个小尖头，再滴上几滴毒药，很好。楚玥璃也不晓得这毒药是什么东西，便把剩下的收入怀中，留用了。毕竟，在古代而言，想要把毒药提纯到一定程度，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因此，她对这一小瓶毒药还是充满了期待的。
二人正要离开，就听外面传来了杂耍艺人的声音，道：“将狗娃交出来！”
钱瑜行道：“什么狗娃？！你个老匹夫，竟敢伤本官这么多人手？！来人，拿下！”
一番恶斗在所难免，两方皆有损伤。
楚玥璃冲着封疆打了个手势，二人从窗口溜出。
杂耍艺人知道不能恋战，于是冷笑道：“不交是不是？好！别怪老夫心狠手辣！”言罢，飞身跳上树干，掏出小铜笛，使劲儿吹了起来。
钱瑜行顿觉不对劲儿，暗道：这武功怪异的老头子，为何会在今夜出现？难道，中计了？！
楚玥璃和封疆尚未来得及出府，被迫躲进了一处柴房。楚玥璃一把捂住了封疆的耳朵，唯恐他被杂耍艺人控制。
封疆的手指抖动，似乎想要推开楚玥璃，最终却将两只爪子放在了楚玥璃的腰上，然后慢慢收紧，抱住了她。
楚玥璃的腰肢十分纤细，好像能被他轻易就折断。然，那份温热和柔软，竟能安抚他的狂躁和不安，逐渐消除他那想要撕碎一切的嗜血冲动。
杂耍艺人吹了一会儿，不见狗娃出来，顿觉不妙，唯恐失去对狗娃的掌控力。他用上内力，让那笛声变得声声入耳，直达灵魂。
封疆的眼睛渐渐红了，抱着楚玥璃的手也越发用力。
楚玥璃顿觉不妙。她本不想用跛子给她准备的钢哨儿，唯恐暴露自己，不过目前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掏出钢哨儿，塞进封疆的嘴里，道：“吹！使劲儿吹！”
封疆立刻吹响钢哨子。
哨子的声音特别清亮，且极具穿透力，又因是封疆自己吹响的，在听觉上便比杂耍艺人的铜笛更胜一筹。
可当钢哨儿一响，楚玥璃和封疆的位置也就暴露了。
楚玥璃不等杂耍艺人追来，带着封疆冲出柴房，准备快速离开钱府。
封疆怕楚玥璃暴露，于是看了她一眼后，便一边吹着铜哨子，一边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楚玥璃本想叫住封疆，却只是抬了一下手便作罢。这个时候，不是捆绑在一起的时候，分头行动，才有胜算。
杂耍艺人听到铜哨声，立刻就追了上去。
钱瑜行反应过味儿，晓得自己中计，立刻叫上阿忠回到书房，见银票盒子还在，便让阿忠带人搜索钱府。
楚玥璃在嘹亮的铜哨儿声中，快速爬上大树，飞射出钢爪到钱府外的大树上，紧紧抓牢，然后将另一只钢爪卡在树杈上，把手镯向着铜线一磕，倒出钩子钩住铜线。
在阿忠等人尚未反应过味儿之前，从空中划过，消失在钱府之外。
阿忠带人向府外追出去时，楚玥璃用弹弓射下留在钱府内的钢爪，将钢线快速收起，转身间消失在夜色中。
她本想去追封疆，可那瞬间远去的铜哨声很快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了。十分担心，却又寻不到方向，着实令人恼怒不已。
楚玥璃知道，大事当前，不容优柔寡断。且，就算她想破脑子，也未必能寻到封疆，还不如等封疆回去寻她。她稳下心，向着无问居而去。这一跑起来，她就有些怀念代步工具小汽车了。人的两条腿，终究不如马达啊。
钱府中，钱瑜行在书房里转了一会儿，总觉得心中不安。他打开了藏有信物的盒子，发现信物仍在，心中稍安。
钱夫人推门而入，关心地道：“夫君可安好？”
钱瑜行收起信物，回过身，道：“进了小贼，不妨事。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钱夫人点了点头，留下关心的眼神，走出书房。
阿忠折返回书房，对钱瑜行道：“大人，小人发现一女子还在府内，带人追上去时，她却用了钢丝从空中飞过，逃之夭夭。”
钱瑜行恨声道：“果然中计了！”转而问，“可曾看见她相貌？”
阿忠回道：“那女子蒙面，属下无法看清她的容貌。”
钱瑜行一脸狠戾地道：“真是……欺人太甚！”回到桌子后面，一屁股坐下，发出嘶的一声。
阿忠立刻关心的询问道：“大人，怎么了？”
钱瑜行的脸色变了又变，瞬间从椅子上坐起身，提着蜡烛往椅子上一扫，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慌忙放下蜡烛，脱下裤子，趴在桌子上，对阿忠道：“快用刀子划开针孔处放血，再帮本官把毒血吸出来！要快！”
阿忠不敢耽搁，当即凑到近处自行观看，然后依照吩咐，先切开伤口，然后再用嘴吸毒血。
钱夫人觉得心中不安，返回书房，一推门，看见的便是如此惊险刺激的一幕，险些令她素以为傲的淡定全部崩盘。
钱瑜行听见动静，抬头看向钱夫人，脸色再次一变，道：“夫人……”
钱夫人垂眸，道：“我先休息了。”转身，便要走。
钱瑜行怕她误会，当即开口道：“我中毒了，你来帮我看看，是否还有毒没有清掉。”
阿忠抬起头，用浮肿发黑的唇含糊地道：“请夫人过目。”
钱夫人这才晓得自己误会，忙凑过去，端着蜡烛仔细观看，快语询问道：“可要找大夫来看看？”
钱瑜行道：“先继续放血，然后再寻大夫。夫人先看看那银票，是否还在盒子里。盒盖上有毒针，小心些，别碰到。”
钱夫人小心翼翼地抱出盒子，放在桌子上、钱瑜行的面前，然后用毛笔杆打开盒盖……
银票无翼而飞，那几条金灿灿的东西，又绝非金条。
钱夫人吐了，钱瑜行的整张脸都扭曲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不见
楚玥璃的体能不错，然全速奔跑了一段时间后，也开始上气不接下气起来。她拉下挡在脸上的黑布，倚墙蹲坐歇脚，听见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踢踏声，不明显，若有若无。
楚玥璃将自己投入阴影里，屏住呼吸，看着骁乙骑着一匹马，从身后而来。因那匹马的蹄子上包裹了厚厚的软布，所以隐去了大部分的声音。
楚玥璃从暗处走出，问：“你半夜牵着马儿跟在我身后，是何意思？”
骁乙回道：“主子吩咐，让我保护姑娘安危。”
楚玥璃点了点头，重新隐入黑暗中。
骁乙正纳闷楚玥璃要干什么，就被楚玥璃用弹弓偷袭了。骁乙一伸手，抓住了钢珠，正好自得意，第二枚钢珠已经射在了马的脖子上。马儿一声嘶鸣，扬起了前蹄。骁乙从马背上翻身跃下，这才没有被甩出去。
楚玥璃闪身而出，十分巧妙地卡在时间点上，顺着马儿落下前蹄的当口，一跃跳到马背上，大喝一声“驾”！
马儿立刻向前奔去。
骁乙要追，楚玥璃身体后仰，射出第三颗钢珠，直奔骁乙的喉咙。
骁乙忙向后翻身躲去。待站定后，楚玥璃和马儿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中。至此，骁乙才晓得，有些女人生气时，是不和人讲道理的。能动手，绝对不废话。
楚玥璃一路来到无问居，明晃晃地翻墙而入，来到书房门口，伸手就要推门，却被丙文拦了下来。
丙文道：“主子吩咐，有事直言便可。”
楚玥璃骂道：“炒蛋！”
丙文问：“楚小姐，饿了？”
楚玥璃慢慢深吸一口气，笑道：“不是饿了，是怒了。”一伸手，使劲儿拍了拍书房的门，喊道，“开门！快开门！”
门闩仍在门上，就连蜡烛都熄灭了。
楚玥璃气结，反倒不晓得要说什么才好了。她干脆一扭身，一屁股坐在门口，依靠在门上，踢掉鞋子，磕了磕鞋里的土，道：“这是我的无问居没错吧？你凭什么不让我进书房？！”
白云间道：“等你拿到年功勋的文书，这无问居才会真正易主。”
楚玥璃一撇嘴，仰望天空明月，道：“王爷这生意做得真是精明。”
白云间道：“本王与你，不做生意。”
楚玥璃挑眉，问：“不做生意？做买卖？”
白云间发出一声轻笑，好似微云拂过青山，明明云还是云，山还是山，却有了几分随意和亲近之意，微妙间显出不同。
楚玥璃勾唇一笑，暗道：烽火戏诸侯，听起来好似笑话，世人却不知道情深不寿才是道理。而今，我尚未用情至深，却已然为他欢喜而开心，着实要不得。
楚玥璃拉长调调道：“王爷啊，你说，红颜祸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白云间道：“本王不懂。”
楚玥璃诧异道：“还有你不懂的？”
白云间道：“世间女子颜色无外乎那般，远不如本王临水一瞥。你说……此红颜，在本王眼中，又能占几分颜色？”
楚玥璃哑然，忽然颤抖肩膀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眼泪流出，用手擦了，戏谑道：“还以为王爷最不喜别人称赞你有殊色，想不到竟还自夸起来。完了，我的眼泪笑出来了，你得负责。这可是，我第一次为男人流泪。”从怀中掏出那块泥巴，放在门口，“我在钱瑜行的书房里发现了这块信物，看起来挺像接头用的。应该还有一半，能和它契合。我用泥土把它转印了过来，你让丙文把它做出来吧。”
白云间道：“丙文。”
丙文应下，取走泥土块，看了楚玥璃一眼，这才向着另一间屋子走去。
楚玥璃道：“给你半个时辰，务必做出来。”
丙文脚步微顿，看向楚玥璃，道：“半个时辰，怎么可能？”
楚玥璃道：“听钱瑜行说，私盐马上就要到码头了。我猜，这东西很可能就是对接私盐用的。且，从钱府快速步行到码头，钱瑜行只给护院留了两个时辰。王爷不防估算一下，哪个码头的距离最是吻合。”
白云间道：“四勇码头和喜回码头都需近两个时辰的脚程，快马只需半个时辰。今晚，四勇码头有官盐到，去四勇码头”
楚玥璃打了个响指，赞道：“真是了熟于胸啊。”
白云间道：“丙文，给你半个时辰，将其复制出来。”
丙文为难了。心中暗道：既然时间如此紧凑，为何你们还聊个没完没了？我一定是得罪了楚姑娘。
楚玥璃站起身，拍了拍丙文的肩膀，道：“又不是非要让你用铸铁打造出个一摸一样的。你用泥巴，再喷上一些铁屑，也是使得的。我摸着那东西，也非精细之物。”
丙文的嘴角抽了抽，道：“就算不做精细之物，上手一掂量，也会立刻露馅儿。”
楚玥璃道：“谁敢伸手接，你就拿住他，别让他发声，不许他报信，别让恶人砸船灭迹便可。如此，半个时辰，可行？”
丙文深觉自己的脑子在楚玥璃面前变成了猪脑。他绷着脸，点头道：“可行。”抱了抱拳，飞奔入一间屋里，忙乎起来。楚玥璃本想跟去看看，却也晓得有些手艺人最不喜欢被人围观偷师，于是作罢。
她双手抱胸，往门上一倚，道：“王爷，你说钱瑜行是不是太大胆，竟敢在帝京贩卖私盐。”
白云间道：“鱼目混珠、掩人耳目罢了。”
楚玥璃问：“能弄死他不？”
白云间回道：“钱瑜行只是小虾米，本王要年宫勋的命。”
楚玥璃道：“王爷扣下私盐，我会尽快寻到信件。”转而问，“王爷准备去看场好戏不？”
白云间道：“不去。”
楚玥璃略有失望，却很快恢复如常。这种感觉，就像第一次约喜欢的男孩子看自己导演的歌曲剧，结果被拒绝了一样。她站直身子，道：“那行，我先走了。”这场戏，她可不想错过。
楚玥璃一步步向外走去，始终没有听见白云间叫她的名字。
其实，这样也好。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白云间需要她做事，而她楚玥璃则是需要一个强大的庇护，在她捅下娄子后，至少能为她挡一挡，让她缓一缓。
就在楚玥璃即将出院子时，忽然听见丙文叫她。楚玥璃的眸中染了笑意，回过头，却见丙文探头问道：“此信物是何颜色？”
楚玥璃回道：“你说铁是什么颜色？”
丙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交易现场
楚玥璃骑上马，与跑回来的骁乙擦肩而过。
骁乙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指向楚玥璃，大口喘了半晌，也没挤出一个字来。
楚玥璃坐在马背上，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便将马儿征为己用了。说实话，这马真不错。全身上下漆黑油亮，没一根杂毛。身体健壮，肌肉发达，跑起来又平又稳。最重要的是，速度够快。
骁乙一扭身，进入无问居，来到书房门口，抱拳道：“主子，属下回来了。属下奉命保护楚姑娘，却惹恼了楚姑娘。她抢走了主子的非白，看样子，是不准备还回来了，可需属下去追回？”
书房的门打开，甲行走出，对骁乙道：“休整一下，即刻出发去四勇码头。”
骁乙道：“那非白？”
甲行低声道：“那是主子送楚姑娘的，你何必一再追问？”
骁乙低声道：“既是送的，为何不名正言顺的送？好叫楚姑娘心中欢喜？这被抢去，算怎么回事儿？要不我去把非白要回来，让主子重新送一遍？”为了帮自家主子争取楚玥璃的芳心，骁乙真是操碎了心呐。
白云间道：“骁乙，去熬一锅酸梅汤。”
骁乙虎躯一震，暗道：又来了！
自从他喝下加了薄荷的浓浓的酸梅汤，吐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后，就再也闻不得酸味。可偏偏主子说，他熬的酸梅汤最是不同，光是闻一闻，就令人口舌生津。这不，熬酸梅汤的重任，从此就交到了他的身上。偏偏，他再也闻不得那种酸味。不过，为了主人和小主人，他……忍了！
骁乙以英勇赴义的悲壮步伐，走进了厨房。
甲行摇了摇头，觉得吐死这二货也不冤枉。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丙文紧赶慢赶地做出了假的信物，骁乙也用颤微微的手端出了酸气冲天的酸梅汤，甲行已然准备妥当，直接道：“出发！”
骁乙欲哭无泪，暗道：能不能给个吐两口的时间？我很快的。
另一边，楚玥璃已经来到了四勇码头，将马儿拴好，偷了一身渔家女的衣裙换上，又用随身携带的一块生姜将脸涂成蜡黄色，然后伪装成织补鱼线的渔女模样，就近观看这场声势浩荡的走私贩卖私盐活动。
此时此刻，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也是正常人睡得最香的时辰。
码头上多出了不少人，看样子都是渔夫，实则皆是钱瑜行的人。只不过，这些人经过和杂耍艺人的较量，明显成了伤残人士，走起路来都一瘸一拐的，格外有喜感。
有人上前驱逐楚玥璃，道：“快走快走，官盐到了，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楚玥璃垂头离开，却在这些伤残人士中发现了阿忠。钱瑜行素来谨慎小心，竟没有亲自露面，而是派了一个心腹来接私盐？楚玥璃觉得，以钱瑜行的心性，定信不过心腹。那么，今晚来的人，定是和钱瑜行有着密切关系的人。至于钱瑜行，她十分怀疑，他还能不能动弹一下。
楚玥璃观察完地形，来到外圈，转了转，竟发现了钱景瑟和楚书延，以及另外两个不知名后生的藏身之处。楚玥璃深觉，这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真实写照。
她向一边退去，隐身在石头之后。
就在这时，远处的五艘大船如同巍峨雄壮的大山，慢慢移向岸边。
楚书延等人皆紧张起来，似乎眼瞧着巨大的财富滚滚而来。
楚玥璃略一思忖，掏出弹弓，捡起一块贝壳，照着楚书延的头袭去。
楚书延觉得头皮一痛，心中就是一惊，忙举目眺望，却没发觉什么不妥。然，毕竟这是掉脑袋的事儿，他必须小心谨慎才好。楚书延略一思忖，低声对钱景瑟道：“我肚子不适，去旁边解个手。船若靠岸，你记得叫我。”
钱景瑟看了看楚书延，谨慎地低声道：“别走远，就在旁边。”
楚书延点头，偷偷走出十来步，便站住没动。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心中为何如此不安。可一想到投入的那些银两，若不能成倍拿回来，楚夫人定要发作他。
楚书延略一思忖，便要往回走。
楚玥璃再次用小贝壳打了楚书延的后脑勺。
楚书延摸着头，转回身，压低声音，紧张地问：“谁？”
无人应。
楚书延摸黑儿向着楚玥璃的方向走了两步，整个人都变得提心吊胆，唯恐被人偷袭。然，他还是被人偷袭了。楚玥璃从石头后走出，一记手刀将其砍昏，然后将人拖入石头缝隙里。
这时，骁乙和丙文皆扮成了渔夫，混迹在钱瑜行的人中，一瘸一拐地走着。钱瑜行的人为了避人耳目，都戴着草帽，这倒是给骁乙和丙文行了方便。二人也都戴着草帽，分先后来到阿忠身边，看似低声和他说话，实则迅速将其控制住，并借着夜色掩护，将其拖走。
白云间带来的人手不多，约二十多人，却都犹如鬼魅，三两成群，很快就替换掉了钱瑜行的人，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钱景瑟等人，影影绰绰觉得有些变化，却因隔着距离看不清楚，愣是没发现端倪。
在五艘大船即将靠岸之前，一艘小船先上岸。钱景瑟这才想起，楚书延不见了。他也怕出纰漏和叛徒，于是立刻去寻。
楚玥璃直接砍昏了两位后生，望向钱景瑟的后背。
钱景瑟刚走出没几步，顿觉不妙，立刻撒腿狂奔，看样子是准备跑。
如此警觉，不愧是钱瑜行的种儿。
楚玥璃掏出弹弓，用上钢珠，射向他的后脑勺，却被他躲开了。楚玥璃连发数颗钢珠，有两颗打到了钱景瑟的小腿上，延缓了他的动作。
钱景瑟知道无法脱逃，立刻拔出长剑，刺向楚玥璃的藏身之处，与之动起手。
与此同时，船边，丙文已经和一位黑脸汉子接上头。
黑脸汉子不多话，一伸手，便要信物。
丙文从怀中取出信物，却并未交到黑脸汉子的手中，而是停在半空中，等他拿信物出来对一对。
黑脸汉子将另一只手探入怀中，取出信物，与丙文手中的一对，正好严丝合缝。
黑脸汉子举起另一只手，前后大幅度的摇晃了三下，口中高声喊道：“轰！”
钱景瑟听见那声“轰”，头皮就是一炸！信物明明在他身上，为何就对上了？！钱景瑟本以为，他跑了也就没事儿了，不曾想，竟有人代替钱家交易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小胖脸的手段
钱景瑟晓得，这个时候必须杀掉阻拦自己的女子，才能不留下把柄。于是，他向楚玥璃发出了凌厉的攻击，招招致命。
楚玥璃被他长剑划伤了胳膊，却拔出了夜明珠发簪，刺进了他的胸口！
夜明珠的光，从她五指间透出，一闪即逝，便被她又隐入衣物当中。
钱景瑟左手长剑一挥，虚晃一招，右手匕首从袖口滑落，就要送入楚玥璃的心口。就在这时，一只长箭破空而来，直接射入钱景瑟的胸口，直接将其贯穿，瞬间死透。
楚玥璃顺着冷箭的方向望去，但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坐在一些杂石之间，慢慢放下了手中长弓。
起初，楚玥璃以为那是陈笙，整个人都吓了一跳。不过，当她看见那弯弓男子身边的甲行后，瞬间透彻，原来……来者竟是声称不来的跛子。
楚玥璃几步来到白云间的身边，低声笑道：“来看热闹啊？”
白云间不搭话，只是把手中长弓交给了甲行。
楚玥璃蹲下，看向白云间的脸。
这一看，差点儿没笑坏她。
虽然天黑，但是她还是看到了一张肉乎乎的脸，与平时绝不相同。可那眉眼，分明是白云间无疑。
楚玥璃一伸手，就要去掐白云间的脸，口中还问道：“这脸怎成了馒头？”
白云间一把攥住楚玥璃的手，不让她掐自己的脸。
楚玥璃无声地笑着，花枝乱颤，道：“不会是补过了，虚胖吧？”微微一顿，瞬间想到了什么，再次笑得不行，仰头望着白云间的脸，断断续续地道，“不是……不是花粉……花粉过敏吧？”
白云间放开楚玥璃的手，看向码头边。
楚玥璃偷眼看白云间，发现他虽然不说话，但是……也许是因为有一张胖圆脸的原因，怎么看都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包子，正努力平息着委屈。
楚玥璃忍不住又笑了。
白云间道：“风大。”
楚玥璃问：“怎么？”
白云间道：“仔细闪到舌头。”
如此矜持贵重的毒舌，这是……够味！
楚玥璃干脆坐在地上，唇角含笑，与他一同眺望码头，肉麻兮兮地道：“还是你心疼我。要不，我这舌头你先替我保存会儿？”
白云间：“……”
楚玥璃往白云间的身上靠了靠，眯眼笑了。
白云间僵着身子，看样子不舒服极了。
楚玥璃十分想捏白云间的肉脸，觉得那手感一定好极了。
码头边，那黑脸壮汉看着骁乙一招手，便有人快速登上船，顿觉有些不对劲儿。再一想两块信物对在一起时，并没有发出铁块撞击的声音，顿觉不妙，当即喊道：“撤……”
声音尚未发完整，便被骁乙抹了脖子！
与此同时，那些登上大船的人，纷纷以最快的速度斩杀了那些企图将私盐卸到水中的水手，让鲜血染红了一片水域。
楚玥璃问白云间：“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白云间道：“这五艘船上，只有一船是正经官盐，其余四艘，皆是私运。钱瑜行胆大包天，死不足惜，却不能现在取他性命。此事，只能算是黑吃黑。”
楚玥璃道：“你要将这些盐运走？”
白云间看了楚玥璃一眼，点了点头。
楚玥璃问：“那官盐呢？若是朝廷丢了这么多盐，定会一路查下去。”
白云间淡淡一笑，道：“钱瑜行会用自己的银子，把这个窟窿补上的。毕竟，是钱景瑟携盐私逃了。”
楚玥璃摇头一笑，道：“你真是……太坏了。不过，我喜欢。”
白云间的笑容隐在了斗篷帽中，消失不见。
楚玥璃继续道：“钱瑜行明明晓得这些货被人黑吃黑了，却因为钱景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能硬着头皮挡下此事，一方面不让官府继续追查，另一方面还得赔偿走私的合伙人。不过，依我对钱瑜行的了解，他一定会怀疑，是不是合伙的这几家起了贪心，劫持了钱景瑟，又弄走了盐。”
白云间道：“此事隐瞒不了多久，经不住有心人细查。再给你两天时间，务必寻到年功勋和钱瑜行的书信往来。”
这时，钱瑜行的人皆被扔到船上，关入黑屋，生死不知。许，再也无法重见天日。
五艘大船相继驶离了渡口，除了留下一些鲜血渐渐融合进海水中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未来过一般。他们带走的，不但有盐，还有钱景瑟的尸体。
丙文随船离开，骁乙回来复命，并带回来了两件真信物。一件源于黑脸壮汉，一件源于死去的钱景瑟。
天边亮起一丝光线，如同巨兽睁开巨大的独眼，要窥探人间。那些大船迎着独眼，渐渐消失不见。
楚玥璃问：“这些盐，很值钱吧？”
白云间道：“没有命值钱。”
楚玥璃嘀咕道：“我又不是要见面分一半。”
白云间在甲行的搀扶下站起身，用眼尾扫了楚玥璃一眼，道：“贪心不长寿。”
楚玥璃双手托着下巴，笑吟吟地道：“别忘了祸害活千年啊小胖脸。”
白云间转开头，不再看楚玥璃，同时忍下了踢她一脚的冲动。小胖脸？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骁乙将马车赶来，白云间登上马车，对甲行道：“善后。”
甲行抱拳应道：“诺。”
车轮滚滚，向来路驶去。
楚玥璃站起身，拍了拍裙子，望着白云间的马车，幽幽道：“真是一个脾气古怪的小胖脸啊。”
甲行对楚玥璃道：“楚姑娘，主子虽然脾气古怪，却是一个认真的人。”
楚玥璃挑眉，问：“此话何意？”
甲行回道：“以真心换真心。楚姑娘若无真心，就永远触碰不到主子的真心。这世间，没有谁比主子，更需要保护真心不被欺。”
楚玥璃笑道：“好巧，我也是。若想得我真心，必先给我真心。”转身，离开。
一个时辰后，官府派人来到码头接盐，却……啥都没看见。至于楚书延和另外两名后生，则是被分别捅了两刀，看起来血淋淋的却并不致命。他们被分别扔在了乱葬岗中，只待醒来，在痛失金银财宝中感谢老天爷留他们一命，去寻钱府拼命！
第三百一十四章：一婊三千里
钱景瑟死不见尸，四船私盐和一船官盐无影无踪，钱瑜行养的那些打手一个未归，钱瑜行趴在床上，整个人都懵了。
他再也顾不上后臀上的伤，简单穿戴好，便要冲出府去查看一二，却在一脚踏出门口时，停了下来。不能动，千万不能动。这个时候，唯有稳，才能以不变应万变。船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钱景瑟和那些打手不至于全部失踪，总有迹象可循。然，到底是何人动手，为何……没听闻一丝一毫的风声？
钱瑜行叫来另一个心腹阿诚，搀扶着自己，坐上软轿，出门访友去了。实则，却是打探消息。然，理应晓得一二之人对此事却是闭口不谈，而个别几位相熟之人，则是和他一样，没有任何耳闻。
此次走私盐，还有赵、刘两府负责销赃。不过，钱瑜行为了不落人口舌，没有在光天化日之下登门拜访。他打探一圈无果后，回到钱府，立刻销毁了可能存在联系的私账，竟还在钱景瑟处发现一笔私帐，上面记录了八千两纹银的买卖，竟是和楚府达成的！
钱瑜行一口老血差点儿喷不出！
他对钱景瑟素来严厉，压根就没想到，他会和楚府私下接触，且一同做了这走私盐的买卖！真是……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啊！
钱瑜行怀疑是楚府使了绊子，却不能让官府查下去。为此，他不得不找来钱夫人，让她拿出嫁妆，先把官府那船盐的亏空填补上，然后立刻着手去寻五船盐的去向。这一忙，便是昏天暗地。
另一边，楚夫人等得提心吊胆不说，整张脸上的皱眉明显多了起来。可偏偏，声称正午便归的楚书延，却迟迟不见人影。楚夫人怀疑，楚书延拿着钱财逃走了。毕竟，她的五千两加上倒卖私盐所得的五千两，一共是一万两啊！那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楚夫人将瘦了一圈的徐姨娘叫来，可劲儿折腾她，一会儿让她捶背，一会儿让她揉脚，就是不肯让她休息。最后，干脆寻个由头罚她跪在院子里，让她闹个没脸。
楚曼儿本来要去给楚夫人问安，顺便求求她，让楚玥璃出府給自己要清莲膏，结果一眼看见跪在地上的徐姨娘，眼皮就是一跳。她躲在树后，没有靠近，一颗心也七上八下的闹腾起来。这次走私盐，她出了五百两，姨娘出了一千两，楚书延出了一千五百两，一共凑了三千两。这个买卖，她和楚玥璃和楚夫人都说是投一得三，去了本，还剩二。实则，却是投一得五，去了本儿，得四。若非利润如此大，谁会顶着脑袋瓜闹腾啊。楚书延不回来，她的两只眼皮都在跳，整个人都坐不住了。
整个楚府，再次变得悄然无声起来。
夜色降临，楚大人一直未归，徐姨娘便一直跪在了院子里。楚大人下朝后便去吃酒了。最近，得知他要升迁，原本的同僚都凑了上来，纷纷请他吃酒，要他提携。楚大人春风得意，走路带风。
眼瞧着月挂柳梢头，楚夫人越发笃定楚书延拿钱跑了，当即就要拿徐姨娘发泄怒火。她让人操起棍棒，以不敬当家主母为由，非要揍徐姨娘个九死一生！
楚玥璃曾说徐姨娘没准怀有身孕，不过是要气楚夫人，可楚夫人却信以为真。她本想着，等这些事儿过去后，再收拾徐姨娘和她肚子里的东西，而今脾气上来，脑子又有些拎不清，便直嚷着让人揍她！
徐姨娘跪了一小天，双腿早就动弹不得。她苦喊道：“夫人！夫人为何打妾？！妾哪里错了？求夫人明示！妾为老爷生儿育女，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夫人就算要打杀了妾，也要让妾死个明白。”实则，她心如明镜，晓得楚夫人为何突然发难。从楚夫人开始筹集银子开始，她便晓得，楚夫人叫别人給盯上了。至于这个人是谁，她……不敢想。
楚夫人哪里听得进去徐姨娘的话？她只知道一点，她的银子没了，她给不了那兄妹俩银子，自己的陋行就要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届时，她活不了。此刻，徐姨娘也别想活！
徐姨娘见楚夫人不为所动，手下意识地捂在了腹部，不晓得要不要将自己怀有身孕这件事说出来，暂时挡一挡。
楚夫人一眼看去，便晓得她确实有了身孕，当即给两名心腹婆子使了眼神。
两名婆子立刻寻了一块破布上前去抓徐姨娘。
徐姨娘眼观六路，立刻喊道：“夫人，妾怀有……呜……”
两个婆子合作得好，动作也快，直接将破布塞进了徐姨娘的嘴里，将人强行拉起，按在长凳上。
徐姨娘顿觉生不如死。她想要反抗，却就像一条案板上的鱼儿，除了扑腾两下，再也挣扎不过。她突然十分后悔，一再告诫楚曼儿，无论何时自保第一。而今，楚曼儿听她话自保，而她却要失去保障乃至性命了。
徐姨娘想起楚玥璃，眼泪就流了出来。若她没被楚珍珠拿捏，定不会和楚玥璃为敌。如今，在这个诺大的楚府，唯一能救她的人，只剩下楚玥璃一个。而她，却再也没脸去求她。想来楚玥璃已经晓得有些事是她所为。楚玥璃没有亲自动手收拾她，已经是顾念几分往日的情份了吧？
其实，楚曼儿也并未无动于衷。毕竟，徐姨娘是她的生母，她不会置之不理。只是她理的方式十分特别。她跑去紫藤阁，寻到楚玥璃，非要让她去救徐姨娘。她说：“三姐姐，快救救姨娘。母亲要打死姨娘！姨娘……姨娘怀有身孕，好歹是一条性命啊。若是就这么没了，便是一尸两命。快快，你去救救姨娘，求你了……”
楚玥璃顿觉莫名其妙，道：“我救？母亲看我就来气，我哪里敢往前凑。倒是你，母亲素来疼你，你若去救，母亲不会怪罪。”
楚曼儿急得直掉眼泪，却是摇头道：“母亲喜欢曼儿，是因为曼儿和姨娘不亲。若是曼儿去求，母亲定会勃然大怒。届时……不但救不了姨娘，还会让母亲厌恶曼儿。”
楚玥璃很想送楚曼儿一句话，当婊b子还要立牌坊！不过想了想作罢。毕竟，不能随便侮辱婊b子。
第三百一十五章：败家之症
楚曼儿见楚玥璃不为所动，干脆噗通一声跪在了楚玥璃的面前，声泪俱下地道：“三姐姐、三姐姐，曼儿求你了……再不去，就晚了！你想想，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楚玥璃很想说：就算一尸三命，又与我何干？！
不过，事可以做狠，话却不能说得太过。她不怕举头三尺有神明，却是……懒得和楚曼儿费口水。若非要让她扪心自问，从徐姨娘来偷她的东西开始，二人之间微妙的互助友谊，便彻底决裂了。不是朋友，便是敌人。所谓的中立，不过是无能者的一种表现罢了。
说实话，楚玥璃还真有些佩服楚曼儿。这能屈能伸、能添油加醋、能搬弄是非、能撒娇卖乖、能厚颜无耻的劲儿，真是难拿啊。
楚玥璃搀扶起楚曼儿，道：“好，我这就随妹妹一同去看看。若是咱俩一同求情，没准儿母亲能放过姨娘。”
楚曼儿忙点头应下：“好好，三姐姐定会有办法的。”
楚玥璃知道楚曼儿这是往后缩了，真是恨不得拍死这个油滑的鬼东西。不过，既然当女儿的都不管生母的生死，她又何必急于一时。再者，看过夜明珠发簪的人，不当活。
楚玥璃出门时，十分巧妙地绊了一下，便不敢动弹。楚曼儿喊来红宵和自己一同搀扶楚玥璃，结果越走越慢。最后，楚曼儿只能背起楚玥璃前行，也算是为救徐姨娘出了一分力。
然，当她们终于折腾到鹤莱居时，徐姨娘已经躺在了自己的血泊中，生死不知。
楚夫人，消气了。
楚曼儿扔下楚玥璃，扑到徐姨娘的身边，用颤抖的手，探了探徐姨娘的鼻息。
幸而，一息尚存。
楚曼儿一边喊人去找大夫，一边拍着徐姨娘的脸，却不见姨娘醒来。楚曼儿跌坐到地上，低垂着头，用上翻的眼睛从楚夫人鞋子上扫到楚玥璃的脚面上。那眼神，旁人看不见，却是极其阴狠的，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这时，楚老爷回府，一眼看见满身是血的楚书延就躺在自家门前，生死不知。
楚老爷大惊失色，立刻命人抱起楚书延，抬进鹤莱居，并同时让车夫去请大夫，务必要快。
当下人们抬着楚书延来到鹤莱居时，楚书延和徐姨娘竟然都睁开了眼睛。前者躺在木板上，后者趴在长椅上；前者腹部两个孔，鲜血淋淋，后者臀部皮开肉绽，某处更是血流不止。母子二人这般凄惨，既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又不能保护彼此的生死。
楚曼儿见到楚书延这样，竟也顾不得徐姨娘，直接起身扑了上去，一把攥住他的手，颤声问：“怎么样？啊，怎么样？”
旁人以为她关心楚书延，唯有楚玥璃等人心如明镜，她到底在问什么。
楚夫人刚要起身，却见楚大人走进院子。
楚大人一眼看见徐姨娘，当即就是一愣，然后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徐姨娘身边，握住她失去温度的手，颤声问：“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
徐姨娘的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楚大人突然瞪向楚夫人，大声吼道：“怎么回事儿？！”
楚夫人抖了一下，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道：“老爷息怒，稍后……”
楚大人硬气道：“没有稍后！你现在就给本官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楚夫人让下人们都退出去，这才走到楚大人身边，低声耳语道：“楚书延从我这儿拿了些银子出去做生意。我本想着贴补家用。今天，我才听闻，那生意竟是要掉脑袋的！”
三言两语，吓得楚大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问：“什么生意？”
楚夫人偷看楚大人的脸色，半晌，才挤出一个字——盐。
没出口的那个“私”字，在楚大人的心口回荡，一遍遍，从小声到逐渐变大，险些将他撞击出千疮百孔！
楚大人用颤抖的手，指向楚书延，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
楚夫人点了点头，肯定了楚大人的想法。
楚大人两眼一闭，竟昏了过去！
管家立刻接住楚大人的身体，将其送进了屋里。
楚夫人来到楚书延身边，颤声问道：“到底发生何事？”
楚书延将目光从徐姨娘的身上移开，干脆两眼一闭，继续陷入昏迷。
徐姨娘被抬回了红袖居，楚曼儿派出自己的丫头去照料，她则是守在鹤莱居，说要照顾父亲，实则在等楚书延醒来。
大夫来后，先是给楚书延处理伤口、然后又给楚大人施针，最后才去给徐姨娘处理小产后的各种问题。
楚玥璃一直陪在左右，却丝毫没有任何存在感。满屋子的血腥，似乎都与她无关。比起楚家人，她更关心封疆在哪儿，为何一天未归？
当楚书延再次醒来，楚夫人打发了楚玥璃，让她离开。
楚玥璃二话不说，抬腿便走。
屋里，楚书延虚弱地回道：“钱家私吞了盐，对儿动手。幸而，儿……逃过一劫。”
楚大人摔了茶碗，气得不清，咬牙吼道：“你晓不晓得？这是掉脑袋的大事？！我们楚府，都要被你害死了！”
楚夫人道：“老爷消消气儿。”转而对楚书延道，“只是被钱府私吞，并不是事发？”
楚书延思忖着回道：“若是事发，此刻……应该不会如此消停。”
楚夫人终是将心放下。毕竟，她以为，凭借她和钱瑜行的关系，这钱应该是能要回来的。
楚大人沉声道：“钱瑜行那老匹夫！欺人太甚！”
楚夫人点了点头，转而却皱眉道：“他为何会对书延下此重手？”
楚大人回道：“还不是因为玥璃入了长公主的眼，他家那贱人只能去长伴青灯！再者，就算他杀了书延，我们还能如何？难道真是告官？！这种事，若是事发，我们楚府是会掉脑袋的！”看向楚书延，“你个畜生！我们楚府，要被你害死了！”
楚书延道：“父亲，此事是母亲……”
楚夫人站在楚大人的身后侧，恶狠狠地看着楚书延，表情犹如厉鬼。
楚书延乖乖闭上嘴，心里却不停涌出杀意，险些淹死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