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糖炒栗子
“小璃儿，发什么呆呢？”阮墨羽看见面前的女孩盯着他嘴角慢慢上扬，这小孩怎么总是看着自己发呆，“走了，师兄给你做好吃的。”然后扬了扬手中的布袋。
秦沐璃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怎么总是看着师兄发呆，是师兄太帅了的缘故吗？
咦，自己刚刚怎么没有发现师兄带了东西。
秦沐璃乖乖跟着师兄去了月影苑的小厨房，她想看看师兄大展身手。
她从来不知道，师兄会做饭，更别说看见师兄做饭了，这事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
阮墨羽看见秦沐璃直接跟着自己来到了厨房，真的是很无语。
现在的小师妹，双眼盯巴巴地看着他，他又想起了自己以前养的那只小兔子。
那只小兔子在饿的时候就会跟着他转，蹭他的脚踝。
“出去等着，待会要是蹭在哪里，小璃儿可就要变成小花猫了。”阮墨羽将秦沐璃推了出去，他可不愿意小璃儿看着自己做东西，会紧张的。
秦沐璃没有办法，只好去书房看书，等着师兄把东西做好。
她真的很好奇师兄做了什么，还神神秘秘的，不让人看。
秦沐璃手中拿着书，可是那些字却一个个往大脑里面弹出来，什么也看不进去。
师兄做饭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想到师兄撩起衣袖做饭的样子，秦沐璃的内心就无法平静，这种画面说不一定一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以看见呢！
既然如此，那……
不一会，秦沐璃就轻手轻脚来到了小厨房的门口，师兄不允许光明正大地看，但是自己可以悄悄地看呀！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阮墨羽听到了脚步声，又迟迟不见人进来，用余光往外瞥了一眼，只见门口有一个小脑袋在门口一探一探的，真是……
秦沐璃一到厨房门口就闻见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是糖炒栗子！
这是自己最喜欢的糖炒栗子，小时候最喜欢街角那家炒的糖炒栗子，可是爹爹和娘亲说甜的东西要少吃，对牙不好。
于是自己就会把月例藏起来，偷偷跑出去买糖炒栗子，弟弟大一点之后，这件事就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了。
她现在回忆起来，都还记得弟弟吃得满嘴都是，咧着嘴朝自己笑的样子。
糖炒栗子的香甜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栗子冷了可就不好吃了。”阮墨羽冲着门外的那颗小脑袋喊道。
秦沐璃被这声叫唤拉回了现实，小跑着进了小厨房，脸上有讨好的笑容，可爱到爆炸。
“师兄，现在怎么还有栗子？”秦沐璃直接下手，拿起了一个栗子往嘴里就塞。
哪知栗子太烫，几乎拿不住，于是一颗栗子就被她从左手抛到右手，右手抛到左手，以便散热。
阮墨羽赶忙将那个栗子拿了过来，将它剥开，一边说道：“这是我中秋的时候存起来的，知道你喜欢吃，将它放在罐子里密封保存起来。”说完之后将剥好的栗子递给了秦沐璃。
“那师兄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糖炒栗子的呢？”
关于这一点，秦沐璃真的很好奇，自己在京城的时候不常出门，存在感比较低，爹爹和娘亲出事之后，自己就隐藏起了自己的喜好。
那么师兄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糖炒栗子呢？
“走了，去亭子里。”阮墨羽并不答她的话，端起盘子朝院子中走去。
“哎——师兄。”秦沐璃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可是栗子被师兄端走了，跺了跺脚跑着跟了上去。
听着后面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阮墨羽偷偷笑了出来。
他小时候母亲不在家就没什么人会管他。
一般这种情况，他就会一个人出来溜达。
有一次正好就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小女孩边走边四处张望，然后跑进了一家店。
之后拿着一袋东西走了出来，心满意足地笑着蹦蹦跳跳走了。
他觉得有意思，于是跟着小女孩，发现小女孩从镇北将军府进去了。
原来是将军府的千金，五官精致，白白嫩嫩的，性格也有些与众不同。
阮墨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记住了这件事情。但是这件事情就这样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现在竟然喜欢上了那个偷偷买糖炒栗子的女孩。他不禁感叹，命运还真是奇妙！
两人到了亭子，阮墨羽将栗子拿起，一个一个剥出来，递给秦沐璃。
有人帮忙剥壳，秦沐璃乐得轻松，吃得异常开心。
“阿璃，师兄做的栗子好吃吗？”阮墨羽看着吃了一嘴的秦沐璃。
“好吃呀！”秦沐璃抬头看着师兄，一双月牙眼亮晶晶的。
“那师兄给小阿璃做一辈子糖炒栗子好不好？”阮墨羽追问道。
“师兄，你也赶快吃呀，再不吃栗子冷了就会变硬的。”秦沐璃将手中的栗子递给了阮墨羽。
她感觉师兄的这句话话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不知道怎么答，所以就将话题转移了。
这么拙劣的话题转移，阮墨羽当然听出来了。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可是转念一想，这也挺正常的，不是吗？
要是小璃儿用一点吃食这么容易就骗过来，自己下山去了也会不放心的。
追妻路漫漫，一点点来吧！
“好，师兄也吃。”阮墨羽接过了秦沐璃递过来的栗子，放进了嘴里，虽然不喜甜食，可是经小阿璃手的甜食例外。
秦沐璃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几天，来月影苑等她的师兄，手上都带了东西，每一天的早食都是师兄准备的。
什么小笼包，银耳莲子羹，糕点……几乎不会重样，每天换着来。
秦沐璃都怀疑师兄是不是被魂穿了，不然这个温和贴心的人怎么可能是师兄。每天早上，师兄的笑容都比那晨起的朝阳还要绚烂。
所以这一年的秋天月影苑的桃花虽然落了，但是某人笑起来眼里的桃花成了月影苑独特的风景。
多年以后两人倚在桃花树下，花瓣片片飘落，阮墨羽问怀中的女子是否喜欢这美景。
女子摇摇头，唇角勾起。
她见过更美的风景。她想起当初在归宁庄时，每天晨起，阮墨羽在院外等她，眼中点点笑意在桃花眼中折射出来的光，比此番的景色美上千万倍。
第十七章 亲吻
宁衍风这些天真的是气急了，阮墨羽每一天都守在小师妹身边，他都已经好多天没有和小师妹近距离相处了。
这平时像个大冰块的人最近怎么搞得跟个望妻石一样！
“师兄，谁在外面呀？”秦沐璃听见外面好像有人在唤她，朝着正走进来的师兄问道。
“没有什么，一只野猫，被我赶走了。”阮墨羽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那个宁衍风实在是太烦了，自己和小璃儿的相处时间本来就不多，他还常常来捣乱。
“阿璃，阿璃，有没有想你的衍风师兄呀？”
阮墨羽话音才刚落，门口就传来说话声。
阮墨羽一个眼神甩了过去，宁衍风这厮竟然爬墙！
宁衍风挑衅地回了阮墨羽一个眼神。
“衍风师兄？”秦沐璃有些疑惑，这是师兄说的……野猫？应该是自己理解错了吧，师兄怎么可能骂人呢！
“阿璃呀，你也太不道德了吧，这么久都不来找师兄玩。”宁衍风一只手顺手就搭在了秦沐璃的肩上。
秦沐璃心里还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好久没有去找衍风师兄了。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宁衍风的这个动作。
阮墨羽死死地盯着那只手，巴不得把它盯出一个窟窿。再看秦沐璃那早就习惯了的表情，怒气一下子就冲上了心头。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可是因为他除了这个月，之前也是冰块脸，所以秦沐璃并没有注意到。
直到阮墨羽直接板着脸转身出去了，秦沐璃才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对劲，可是为什么呢？宁衍风师兄不是挺好的吗？
“师兄是不是生气了呀？”秦沐璃喃喃地说。
“他可能是有急事要去处理吧，毕竟他最近好像挺忙得，阿璃你得少缠着他一点。”宁衍风点了点秦沐璃的额头开口说道。
秦沐璃想了想，师兄好像真的挺忙的。
阮墨羽都快要被秦沐璃给气死了，这丫头平时看着挺精明的，怎么在感情的事情上就像一个榆木疙瘩。
那个宁衍风老是来捣乱，自己只有几天的时间就要下山了，这么下去怎么能行。看来不下点猛药是不行了。
小璃儿这性子，自己这一个月做的事情，她怕是还以为自己是作为一个师兄关心她。
这温水煮青蛙的速度，追到媳妇要到猴年马月呀！
秦沐璃第二天看到师兄像往常一般来到了月影苑，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虽然今天是直接来到了她的书房。
看来昨天是自己想多了，师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生气呢？应该是像衍风师兄所说的一样，有事情去忙了吧！
“师兄？还以为你生气了呢！”秦沐璃笑嘻嘻地来到了阮墨羽的面前。
“我就是生气了。”阮墨羽直视秦沐璃，欺身而上，往日脸上的笑意不复存在，眼中是一幅风雨欲来的景象。
秦沐璃第一次见这么直白的师兄，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心中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
“你当真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阮墨羽随着秦沐璃往前走了一步，追问道。
秦沐璃眼中充满了惊慌失措以及茫然，虽然这个时候的师兄攻击性很强，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呀！
“好，那我来告诉你。”阮墨羽低下头，一脸认真地看着秦沐璃，“我讨厌宁衍风天天缠着你，我不想要看到你经常和他混在一起。”
秦沐璃更加糊涂了，宁衍风师兄挺好的呀，大家都是归宁庄的弟子，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玩？
阮墨羽一看她这更加迷惑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还是什么都没有听出来，想过她迟钝，却没有想到她这么迟钝。
看着她茫然的大眼睛，阮墨羽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嗓子跳出来了。从眼睛顺着看下去，之后是高挺粉嫩的鼻子，再下面，是娇艳欲滴的双唇。
阮墨羽仿佛受了蛊惑，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跳到了她的唇瓣上。
他将头再低下一些，直接吻上了那瓣粉红，软软的，甜甜的，如果所有的甜食都和小璃儿的唇一样美味，那倒也还不错。
刚刚尝到这滋味，阮墨羽就分开了，再深入，怕是要吓到小璃儿了。
实际上，秦沐璃已经被吓到了，还吓得不轻。好好说着话的，师兄怎么，怎么……
唇上突如其来的触感像一个炸弹在秦沐璃的脑海炸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脚应该放在哪里，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待那一份柔软离开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阮墨羽，然后迅速跑了出去。
阮墨羽看着落荒而逃的小璃儿，抬起右手摸了一下唇，仿佛刚才的温热还在嘴边。右嘴角微微挑起，眼中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秦沐璃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待秋风将她脸上的燥热一点点吹散，大脑恢复平静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后山的瀑布下。
师兄对她竟然是这样的感情吗？可是她一直把师兄当哥哥。
秦沐璃一想起方才的场景，刚刚平复的心情就忍不住再次翻腾起来。
所以师兄昨天生气是因为吃醋了吗？
秦沐璃的心里乱成一团，她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这件事。
自己呢？自己对师兄真的只有兄妹之情吗？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推开师兄？
她无法回答自己的这些问题。
于是秦沐璃就这样在瀑布之下坐了一个下午，最开始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可是到后来，她的大脑逐渐放空。
她想起了以前娘亲的话。
娘亲说过，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如果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无论面前是刀山还是火海，只管往前走。至少以后你不会后悔。
其实秦沐璃对感情的了解，都来自于爹爹和娘亲。爹爹终生都只有娘亲一个人，娘亲好像为了父亲和家族断了联系。
娘亲的事情其实她知道的很少，可是娘亲和京城的人都不一样，爹爹之前还说，要是娘亲是一个男子，参加科考定然可以一举夺魁。
娘亲不喜社交，琴棋书画，她总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在爹爹面前，是平等的，是独立的，可是他们又像是一体。
京城有些人知道一部分事情，觉得娘亲可怜，可是娘亲在过去的每一天，脸上都是有笑容的。
秦沐璃又想起了自己，爹爹娘亲去得太早。他们告诉了自己爱情是什么，可是还没来得及教她怎样去喜欢一个人，怎么样才是喜欢。
第十八章 三年之约
想不通，不想了。
秦沐璃看着已经挂在夜空正上方的圆月。她拍拍衣摆，整理好衣衫，大步前行。
不就是感情的事吗，不懂就慢慢来呗！
秦沐璃再次见到阮墨羽的时候就装傻，阮墨羽态度稍微有一点不对劲她就跑。
阮墨羽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小师妹竟然是一只鸵鸟，遇到这事就把脑袋藏进沙子里。
任你外面风吹雨打，我心不动你就无可奈何。这就是秦沐璃现在的状态。所以现在阮墨羽也拿她没有办法。
下山的时间随着时间流逝一步步到来，阮墨羽心想，在下山之前让小师妹答应自己怕是不可能了。
还是等以后吧，在她下山之前打拼出一个强大的支柱给她，之后有的是机会相处。
可是下山的前一晚上，阮墨羽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起了秦沐璃，想起了宁衍风，想起了归宁庄的那些男弟子。
总是感觉有很多人觊觎自己的珍宝，要是自己回来的时候，珍宝被人偷走了可怎么办？
阮墨羽的心思千回百转，越想越睡不着。他一个鱼打挺翻身起来，运起内功朝着月影苑掠去。
来到月影苑，他静静站在秦沐璃的闺房窗前，有些为难地看着紧闭的窗子。
过了一会儿，好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定，从院子中央折断一根树枝，将树枝从窗口一侧塞进去，不知道如何捣鼓，不一会，窗子就打开了。
阮墨羽推开窗户，轻盈一跃。小璃儿还在睡着，他看着月光下她恬静的睡颜，从一旁搬过一个圆凳，就直接坐在了秦沐璃的床边，深深地看着，好像要把她刻进脑子里。
看着看着他突然就有些生气，这小丫头片子的警觉性怎么这么低呀，今天来的是自己，要是来个刺客或者采花大盗，那可怎么办？
阮墨羽的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
秦沐璃正在做梦，梦境中阮墨羽似笑非笑堵住她的门口，“小璃儿，你跑不掉了。”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向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只猎物。
她怎么跑都跑不开躲不开，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一瞬间被吓醒，结果一睁眼，猎人怎么在床边。
秦沐璃抬起手揉了揉双眼，这是还在做梦吗？再次睁开双眼，还在？
秦沐璃伸出手就朝自己的小脸掐上去。
阮墨羽一看她这个动作，这丫头莫不是魔怔了，赶忙一把拉住她那邪恶的双手。
“干嘛呢，你这是？”阮墨羽开口询问。
“我还没有问你来干嘛呢？”秦沐璃抓过被子将自己给裹严实了，往后一直缩，直到退到墙角。
阮墨羽似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人家的闺房，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但是也就只存在一瞬间。
“睡不着，出来走走。”阮墨羽在刹那间就又变成了那个冰冷君子，闲适地坐在那里，要是有一杯茶可能更好。
秦沐璃瞪大了眼睛，出来走走？然后就走到了她的闺房，这莫不是在梦游？
秦沐璃一脸正经地看着他，“阮墨羽，你可知道我是谁？”
阮墨羽见到这样的小师妹，有点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小璃儿是觉得他现在脑子是不清醒的吗？否则在平时她是绝对绝对不敢直呼其名的。
他想要抬手敲她的额头，将她敲醒。
可是转念一想，小璃儿既然认为他不清醒，那不如……
阮墨羽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没有焦距，“你是——小师妹。”话音不像白日那样清冷。
他说这句话的调子比较平，但是秦沐璃觉得这一声小师妹听在耳朵里，像一根羽毛扫在心尖尖上。
秦沐璃一看，心里直乐，师兄这是真的没有神智，脑子忘记在清秋院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秦沐璃慢慢挪上前，来到了阮墨羽的面前，将被子裹在身上，像一个粽子，歪着头，一双眼睛里藏着星海。
“你对我是什么感情？”
“喜欢”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秦沐璃又往前挪了一点点。
“为什么喜欢我呀？”
“因为是你，所以喜欢。”阮墨羽的眼睛看向秦沐璃，秦沐璃甚至可以在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听到这句话，她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下。
他的眼睛中好像藏着一个大漩涡，看着看着就会深深陷进去。
秦沐璃晃了晃脑袋，将这些杂念驱逐出去。
“可是我不能答应你。”秦沐璃眨巴着大眼睛。
“父亲从小就不想要我，母亲早早就走了，现在小师妹也不要我。”阮墨羽低下了头，两只手捏着衣袖，看不清表情。
秦沐璃听了这话心里就胀得难受，师兄多么冷清的人，现在话音里都藏着委屈。
平日里师兄总是板着脸，又很少会说自己的事，原来心里藏着这么多事情，师兄太苦了。
然而她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并没有看到阮墨羽眼中的狡黠。
“那怎么办？”秦沐璃忍不住心软，不禁开口问道。
“你等我三年好不好，要是三年之后你还是不喜欢我，我就不会再纠缠你了。”阮墨羽的声音低低的，一听就是超级难过，可是要努力控住自己的情绪。
“那好吧！”秦沐璃思考了一会，自己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那就答应师兄给他一个缓冲的机会吧！自己直接拒绝好像是有点伤人。
这个时候的秦沐璃好像忘记了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她已经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不少人，伤了不少少男的心呀！
可是她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太好。
此时阮墨羽的心里乐开了花，可是脸上还是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点了点头。
“我明天要走了，我可以抱抱你吗？”阮墨羽缓缓开口，然后张开双臂，等着秦沐璃的回复。
“什么？”秦沐璃听到这件事心里直突突，自己之前怎么没有听到一点消息，“为什么突然就要走，要去哪里，去干什么？”秦沐连连追问。
阮墨羽什么也不说，就这样举着手臂等着秦沐璃。
秦沐璃无法，倾身上前抱住阮墨羽。这个时候，她可以给的好像也只有一个拥抱，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沐璃心里有些失落。
得逞的阮墨羽抱着小璃儿软软的身体，突然就觉得其实下山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第十九章 外祖父
秦沐璃这天起了个大早，她想要去送送师兄。
可是当她感到清秋院的时候，院中早就没人了，屋子中的摆设丝毫没有变，可是桌子上的壶中已经没有茶水。
书房中笔墨纸砚摆放地整整齐齐，明明物品什么都在，可是生活气息已经慢慢褪去。
她赶忙跑向归宁庄庄口，可是哪里还有什么人，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秦沐璃心里闷闷的，说什么喜欢，全都是鬼扯，都不等我送行。
她侧头看一眼乌蒙蒙的天空，深秋的寒风吹在身上，像刀子刮在身上，疼的发颤。
她紧了紧衣衫，不等就不等，趁着天还没有亮，回去还可以睡一个回笼觉呢！
此时山下一条小路上，阮墨羽正在疾步前行。
今日本该等小璃儿的，这会她应该起来送自己了吧，可是看不见自己她定然是要生气的。
可是实在无奈，四国局势突变，漠北国王突然驾崩，几位皇子为争夺王位闹得不可开交。
越乱的时候越容易趁虚而入，这个时机不能错过，所以下山刻不容缓。
昨晚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只能连夜下山，就算小师妹生气了，也只能等他回来再哄了。
好在有个三年之约，倒是让阮墨羽稍微安心一些。
秦沐璃回到月影苑之后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去师父那里候着。她总得知道为什么师兄这么匆忙就下山了。
宁皓天早就煮好一杯清茶等着秦沐璃了，他觉得也是时候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只有这样她才能快速长大，才能够接下那个重任。
“阿璃，师父给你说一个故事吧！”宁皓天看着刚刚跨门进来的秦沐璃，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
“从前有一个少年，自命不凡，见生灵涂炭，百姓苦不堪言，不满现任君主统治揭竿而起，最后将那时的帝王推翻，创立了一个新的王朝，定为宁国，寓意百姓安居乐业，永享安宁。”
秦沐璃听到宁国的时候，眼皮一跳，本以为是一个普通的故事，看着架势，怕是什么大事。
她突然想起“归宁庄”，此“宁”即彼“宁”吗？以前从来没有从这方面想过。
宁皓天看出了她眼中的震惊和怀疑，接着说道，“这个少年不想要困于京城那方寸之地，夺下天下之后将帝王之位让给了一个一起起义的兄弟，之后便做了一个游侠，游历山海河川，行侠仗义。”
宁皓天顿了一下，“在晚年遇到高人指点，称他本是异世之人，既然留在这片大陆，就该选择一份责任，留下一些东西给这片大陆。少年在这时已经垂垂老矣，思考之后，在宁国的未开发地盘之上创立了一个门派，名为归宁庄。”
“归宁庄？”秦沐璃忍不住惊呼出来。
“第一任庄主留下了许多惊世骇俗的思想和文化财富，以助后世培养人才之用。并且为了保证归宁庄的纯正，立下了归宁庄嫡系不得与宁国君臣结亲的规矩，违者逐出归宁庄。”
说道这里的时候，宁皓天看着秦沐璃的脸，像在看另一个人，眼中的暖意点点流淌，“这个规矩一直放在那里，我以为它会成为一个摆设，可是我没有想到你娘是第一个触碰它的。”说完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娘亲？也就是说娘亲是归宁庄的嫡系？那师父你是我的——”秦沐璃有些不敢喊出那个称呼，她觉得今天所听到的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围了。
宁皓天走上前，轻轻扶了一下秦沐璃的发髻，“孩子，我是你的外祖父。”说完情难自抑，一把将秦沐璃拉近了怀里。
祖父？秦沐璃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见周边的孩子说自己的外祖对自己如何好，自己问娘亲，他们怎么不回外祖家。
娘亲是怎么说的来着？她记得娘亲说，外祖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不能去，爹爹还要保护宁国子民，无法回去。
娘亲说，要是外祖看见她的话，一定会很喜欢这个外孙女，一定会抱着她转圈圈。外祖母已经去世了，不然肯定会捏捏她的小圆脸。
她偶尔会想象自己的祖父长什么样子。应该是一个慈眉善目，精神抖擞的小老头吧！
秦沐璃脑子里有很多关于外祖父这个词的片段闪过，她缓缓抬起双臂回抱师父，不，应该说外祖父。自己现在在世上除了弟弟以外，唯一一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她甚至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因为他和自己记忆里的所有片段，所有蛛丝马迹都可以对应得上，他就是自己想象中的外祖父。
眼中有滚烫的液体滚下，“外祖父——”
“哎，哎”宁皓天听到这声外祖父，心中迅速被一种满足填满，然后迅速用衣袖擦了一下眼角。
待两个人都收拾好情绪之后，宁皓天拉着秦沐璃的手，“阿璃，归宁庄自成立起就背负这它的责任。就是宁国的安宁。归宁庄之所以换这个名字，是因为宁国安宁尽归此庄。当今君主暴虐无道，我们可能需要让他挪挪位置了。”
宁皓天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寒光乍现。他的女儿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欺辱的，她虽不是归宁庄的人了，但仍是他宁皓天的女儿。
“这件事本来是打算再过两年告诉你的，可是现在看来我低估了你的悟性。”他看向秦沐璃的眼神满是欣慰。
在中秋的时候，他就发现秦沐璃的心结已经解开了，比他预计的早了不少，已经不再沉溺于简单的父母之仇。
“外祖父，你的意思是要让我下山去做这件事吗？”秦沐璃的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当初师父和她定下的五年之约怕就是这个了。
“你现在还不行，但是只能再给你一年时间了，一年之后你就下山，清君侧。”语气是不容反驳的坚定。
秦沐璃沉思了一会，她并不是那种冲动之人，不可能就因为血缘直接应承下这样一件大事。
可是师父养育她多年，父亲一生为宁国，归宁庄乃是她的第二个家，自己之前就想要为百姓做些什么，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将事情再做大一点吧！
听外祖父的语气，在感受一下归宁庄的底蕴，就可以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是临时起意
既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有何不可为？
第二十章 去京都
一年后，归宁庄庄口。
“师父，今日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望师父保重身体。”秦沐璃直直地跪了下去，向着宁皓天拜了三拜。
宁皓天赶忙将秦沐璃扶起，眼睛已经通红，“好孩子，前程艰险，千万小心呀！”
“师父放心，待徒儿归来之日，就是天下太平之时。”秦沐璃说着话的时候，眼中有万里山河。
“好，好，师父等你的消息。”宁皓天拍了拍秦沐璃瘦弱的肩膀。
秦沐璃靠近宁皓天，借拥抱之势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外祖父，可不能哭鼻子哟。”
宁皓天闻此言，都想打她屁股了，这好好的氛围被她这一句话就给打乱了。
“去吧，去吧，去祸害别人。”宁皓天嫌弃地将秦沐璃往外推了推。
秦沐璃嘴角含笑，带着几位归宁庄弟子下了山。
宁皓天看着越走越远的身影，喃喃说道，“因果轮回，终究都是要偿还的，但愿你此去可以偿了这因果，余生平安顺遂。”
“庄主，你说什么？”站在一旁的弟子没有听清楚，侧耳过来询问。
“没什么，回去吧！”然后带着一众弟子回了归宁庄。
这个弟子抬起手挠了挠头，是自己听错了吗？可是他明明听见了什么因果报应什么的。
秦沐璃一行人下山之后，就直奔京都。宁皓天告诉她，秦沐竹在京都，归宁庄的情报本部也在京都，所以去京都是势在必行的。
赶了一天的路，到傍晚的时候，一行人才到城外的一个小镇上。
天色已晚，秦沐璃和大师姐商量之后决定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来，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清风明月？这名字倒是独特，就这里吧。”秦沐璃看到不远之处就是一家客栈，这名字起的倒也别致，于是便决定在此处落脚。
“好生俊俏的小娘子，这位小兄弟可真是好福气！”
秦沐璃和其他弟子才刚进客栈，就听到了一个让人很是不舒服的声音，客栈一楼是酒楼，此言就是一个食客所言。
有弟子面露不忿，手按在了一侧的刀鞘之上。
秦沐璃瞥了一眼手已经按在了剑鞘上的弟子，轻声说了一句，“稍安勿躁。”然后摇了摇头，现在他们不宜显露头角。
这次下山，师父让秦沐璃自己挑人，她向师父要了大师姐宁怡，然后请宁怡师姐帮忙挑了十几个弟子一同下山。
因京城根据地的性质特殊，所以都只挑了女弟子。哪知这宁衍风偏偏就是要跟着一起，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也一起下山。
所以一行人中只有宁衍风一个男子。
宁衍风扭头朝说话之人看去，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眼中满是猥琐之色。就这样的人，还敢出言调戏归宁庄的人，莫不是活腻了。
“师兄——”待秦沐璃出言喊住宁衍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宁衍风已经走到了那个油腻男人的面前。
那人见宁衍风走过来也丝毫不见惧色，甚至露出了笑容，“兄台，商量一下，将你那几个美姬卖给我如何？要多少银子，你开口就行。”
宁衍风眼中的怒火更甚，抬腿一脚就踹过去，直接将那死胖子踢了砸到一旁的桌子上，桌子瞬间砸地粉碎。
“好，小白脸，你给我等着，等我叫我舅父下通缉令通缉你，敢打我，你死定了。”那胖子见这群人身手不凡，不敢造次，慌忙爬起来朝外面跑去，边跑边放狠话，鞋子还落了一只在客栈。
一旁有人见此情形，开口提醒道，“小兄弟，你还是带着那些姑娘赶紧逃吧，这人呀，你们惹不起。”
旁边有人应和，“是呀，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刚才那胖子出言调戏的时候，他们一言不发是因为实在惹不起，所以也不敢出手相帮。
见他们真的惹上了那恶霸，又忍不住出言提醒。
“谢过众位的好意，我们师兄妹众人才不会怕了那恶霸。”宁衍风拱手道谢。
秦沐璃听到他们的提醒，走了过来，“敢问众位，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口中喊得舅父又是谁，竟然能让众人闻之色变。”
她实在是好奇，她见那人一副窝囊样，这得是多大一个家族才能经得起这样的败家子呀！
那些人见她虽是一个小姑娘，身上所穿和他人一样皆是青衣，但是姿容比其余人更胜一筹。虽面容稚嫩，看起来天真淳朴，可是眼中的清冷让人不容小觑，身上隐隐有上位者的气场。
面向他们询问之时却微微弯腰，嘴角含笑，心中不免心生好感，“他呀，当今首相是他的舅父，宫中得盛宠的贵妃是他的姨母。”
“请问您说的首相是王大人吗？”秦沐璃疑惑地问道。
“正是。”
这下秦沐璃更加疑惑了，她记得这王大人是一位良臣，王家姐姐温良贤淑，这怎么可能？
秦沐璃这般想着，但是并没有多言，向众人道谢之后带着归宁庄弟子们去了她的房间。
进入房间，检查了四周无人之后，秦沐璃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衍风师兄，今日这事是你鲁莽了。”
宁衍风知道自己惹了事，也没有说话，垂下头听着她训斥。
“在归宁庄，我是小师妹，可是下山之时，师父有言在先，下山之后一切听我安排，众位师姐们也都是答应的。我希望你们可以记住你们下山之时给庄主的承诺。”
秦沐璃扫了一眼众弟子的脸色，心中顿时都有了谱。要让他们完全听自己的话，恐怕还要花些精力。
“小师妹，你放心，之后我绝对不会再擅自行动了，一切都听你安排。”宁衍风朝秦沐璃行了一个下属礼，沉声说道。
其他弟子见他如此行为，心中不由一怔，有的赶忙上前表明立场，有的则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大家便各自会房间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秦沐璃将她们的反应都记在心里，之后开口说道。
“宁怡师姐，你看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她凭什么统领我们。”才刚刚走出房间没几步，一个弟子就来到宁怡身边抱怨。
“庄主说让我们尽力辅助小师妹，这便是命令，若是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就别怪我不念同门之情。”宁怡冷冷开口，这么明显的挑拨她要是都听不出来，那这几年算是白活了。
那个弟子在这里吃了闭门羹，脸色铁青着走了。
宁怡只当做没有看见，她只需关心自己的事情即可。她的命是庄主救的，庄主说什么她只管听就是了。
今日她已经出言提醒了，要是她们还要作死，小师妹那里相信不会手软的。
第二十一章 卖身葬父
未免再发生其他的意外，秦沐璃决定早一些出发。于是在鱼肚子才开始泛白的时候，他们就退房上路了。
“又不是打不过那些草包，干嘛要起这么早。”有人在后面小声抱怨，被身边其他弟子及时制止了。
秦沐璃只当没看见，继续向前赶路。
“前面怎么这么多人？”秦沐璃他们还没有走多久，就看到了前方被大量的人给堵住了。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看什么。
“师妹，是有人在卖身葬父。”有女弟子见她询问，上前去打听了之后回来禀报。
秦沐璃眉头一挑，“卖身葬父？”
她上前挤进人群，按理说，这种戏码一般是针对世家公子。
这应该不会是针对他们的。再说，他们一行人才刚刚下山，应该不会就被什么人盯上。
秦沐璃进到人群中央，只见一个女孩子跪在地上。
女孩身上披着麻衣，麻衣下是打满了补丁的粗布衣服，脚上穿着草鞋，脚趾上满是伤口，脊背挺得笔直，一直低垂着头，看不清楚神色。
前边放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卖身葬父”。
女孩实在是太瘦了，宽大的衣服罩在她的身上显得格格不入，风灌满了她整件衣服，好像随时都会飞起。
秦沐璃心想，应该是自己心胸狭隘了，这样的人应该不是那种打着幌子另有计谋之人。
她心中有些不忍，可是并没有采取行动，转身想要离开。
突然这女孩抬起头一把抓住秦沐璃的衣袖，“求你。”
秦沐璃惊了一下，可是她可以感受到这个女孩并没有恶意。
所以只是定定看着女孩，她这才看见女孩子有一双晶蓝色的眸子。明明是哀求，还夹杂了一些惊恐，可是更多的是桀骜。
这下子秦沐璃来了兴趣，“为什么？”
只见女孩从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秦沐璃，秦沐璃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卖身契。
“你想好了吗？”秦沐璃缓缓开口说道，一个女孩子从良籍变为奴籍，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个女孩子知道吗？
而且秦沐璃想不通，这女孩虽然瘦的惊人，但是不难看出那出挑的容颜，再加上那双冰蓝色的眸子，进入一个官宦之家做妾侍绰绰有余，怎么会把宝压在她的身上。
女孩坚定地点了点头。
秦沐璃将那一纸卖身契收进衣袖，侧头对身边的宁怡说道，“宁怡师姐，那麻烦你帮她处理一下她父亲的身后事。”
宁怡什么也没有多说，点了点头。
女孩看着她收起那卖身契，之前眼中的惊恐之色瞬间烟消云散，安安静静地站在秦沐璃的身边。
秦沐璃让他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吃一点东西。自己带着女孩子去买了一身衣服。
本是其他人来做这件事，可是这孩子谁也不跟，只粘着秦沐璃。
“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女孩子有些茫然地抬头，“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野种。”
秦沐璃听到这句话，再看到女孩眼中的无措的时候，在心里叹了口气。
女孩才到她的胸口，秦沐璃微微弯下腰，“那姐姐给你取一个名字可以吗？”
女孩看向秦沐璃的声音充满了期待，重重点了点头。
“你就叫你樱儿吧。”秦沐璃感觉女孩像一只羽翼未丰满的老鹰，于是取了谐音取名为“樱儿”。
女孩点了点头，唇角勾出一点弧度，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秦沐璃摸了摸她的头，女孩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像是一只小猫。
秦沐璃感受得到这个女孩好像格外依赖自己，但是当她问起的时候女孩又什么也不说，紧紧地闭着嘴巴。
见此种情形，秦沐璃也知定然是什么也打听不出来的，便不欲再问，打算带着她回去。
秦沐璃的衣袖突然又被一股小小的力量牵住，“姐姐不要怕樱儿，樱儿不会伤害姐姐的。”
秦沐璃想，这女孩怎么这么喜欢抓人衣袖？
她朝着抓着她衣袖的樱儿露出了笑容，伸出手牵住樱儿的手拉着她一步步回到归宁庄其他弟子在的落脚点。
很久很久以后，有人问过樱儿，为什么对秦沐璃这般与众不同，甚至超乎了她的生命。樱儿的唇角擒着笑，什么也没有说。
可是她在心里默默开口，因为她给了我第一份温暖，带着我走向了光明，将我从深渊拉了出来。
当秦沐璃带着樱儿回来的时候，大家都睁大了眼睛看着秦沐璃牵着的女孩。
这还是刚刚那个像小叫花子的女孩吗？
一袭黑衣裹在娇小的身躯上，与那几乎病态的白形成鲜明对比。头发不是普通女孩子的发髻，而是用一支木簪将头发高高挽起，加上那双让人无法忽视的双眸，倒是显得更加神秘，英姿飒爽。
一行人加上樱儿之后并没有太多改变，因为樱儿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她只会跟着秦沐璃，也只有秦沐璃才能让她开口说话。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京城。之前在清风明月，秦沐璃已经交代过进京之后的事宜，可是她不放心，于是在城门口又交代了一遍。
“烦不烦呀，一次又一次的。”又有人在下面嘟囔，秦沐璃看过去，发现又是之前的那个师姐，她记得叫宁娇。
樱儿在听到那声抱怨之后向声源处瞥了一眼，然后又恢复了那副冷冷的样子。
秦沐璃没有管宁娇，她既如此三番五次挑衅自己，自己倒是想要看看她有几分本事。
他们进京之后，秦沐璃并没有直接去玉琼阁，而是找了一处客栈落脚。
真的是很巧，竟然又是清风明月，秦沐璃便留了一个心眼。
入住之后，众人都在等秦沐璃的安排，等着直接进入他们的大本营。
他们下山的时候只知道归宁庄在京城有根据地，根本不知道具体在哪，所以只能等待。
可是五天过去了，秦沐璃什么反应都没有，有的人已经坐不住了。
正当他们想要直接去问秦沐璃的时候，樱儿来了。
“小姐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在京城站稳脚跟，无法完成任务的。”樱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也就没必要再留在这了。”说完之后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直接就走了。
秦沐璃看见樱儿回来了，将一套衣服给了她，说道，“樱儿，你准备一下，我们出去转一转。”
不久之后，清风明月走出来两位俊俏公子，摇着折扇走入人群中，很快就不见其身影。
第二十二章 玉琼阁
秦沐璃带着樱儿一路闲逛，到傍晚的时候，她们来到了一个热闹非凡的地方。
樱儿抬起头一看，“玉琼阁”。她也没有多问，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跟着秦沐璃，好像除了秦沐璃，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趣。
秦沐璃进到玉琼阁之后发现，真不愧是归宁庄的老窝，竟是和归宁庄一样的格调，低调而内敛。
清幽雅静，仙气飘飘，倒是看不出是一个风月场所。
有人见她进来之后迎了上去，只是并没有用那种油腻的声音喊着公子什么的，只是将她领进一个隔间进行登记。
“倒是不知公子有何要求。”女子低声询问，眉眼温柔，光是这声音就让人心情舒畅。
秦沐璃心想，饶是自己是个女子都忍不住对她心生好感，更何况男子。
秦沐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后侧首，将头凑在女子耳边，呼吸之间散出的热气便喷洒在女子耳间，话语将说不说。
女子感受到了侮辱，刚想要发怒，就听到一声女声，“我要见琴娘。”
女子一愣，知道琴娘的人寥寥无几，这人该不会就是……
女子心中怀疑，细看这“男子”，娇媚无双，偏偏双眼澄澈，梨涡浅浅，两种风格结合起来却丝毫不违和，娇小粉嫩的耳垂上有细小的耳洞。
秦沐璃知道她在打量自己，也不躲闪，落落大方地任她打量，嘴角擒着浅浅笑意。
女子看她神态，也知道自己所猜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但女子并未露出惊恐之色，只是头压得更低，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带着秦沐璃去了后院。
秦沐璃随着女子来到一片竹林，竹林中响起阵阵琴声，时而低沉如鼓声闷响，时而高昂如三军交战短兵相接，不一会儿，一幅两兵交战的景象就出现在秦沐璃的脑海中。
真真是好技艺，秦沐璃不禁在心中感叹，光是听这琴声，便可知弹奏之人并非等闲之辈！
“竹林中间的院落便是琴娘所在之地了，在下不方便过去，姑娘只管进去就行。”女子将秦沐璃领到竹林外就离开了，并未做任何停留。
秦沐璃看着前方繁密的竹林心想，这要过去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见此情形，秦沐璃反倒跃跃欲试，她们肯出题刁难自己倒是好办，只要让她们心服口服，日后就不会起幺蛾子。
越是这样性子烈的人，当你收服之后越是忠心。
她伸出一只脚往前探了探，脚还没有落地就被樱儿一把给拉了回来。
“有毒虫。”秦沐璃听到樱儿冷清的声音。
秦沐璃蹲了下来，借着月色才看见竹林之下大多是沼泽，里边有不少虫子在蠕动，看得人直作呕。
自己这般作为始终是大意了，秦沐璃不由将方才自己内心的好战之心收起来。
“小姐，你跟在我后面走吧！”樱儿话音刚落就想要往前走去。
秦沐璃赶忙拉住她。“樱儿，前面危险，别急，我们再想办法。”
樱儿看到秦沐璃关怀的眼神，眼中的疏离褪去了不少。
秦沐璃看见樱儿眼下一沉，好像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小姐，这些东西伤不了我的。”樱儿说完之后蹲下去将手伸向虫子聚集地，只见那些原本聚作一团的虫子迅速退开。
她做完这个动作之后直起身，眼中有开心之色，她看向秦沐璃，好像一个邀功的孩子。
秦沐璃心里觉得不可思议，可是看到樱儿那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睛的时候，还是温和地冲着她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樱儿在前面开路也无不可。
“樱儿，这里面布下了阵法，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不会陷入沼泽。”
樱儿点了点头，然后按照秦沐璃所说的方位一步步走过去，而秦沐璃紧跟其后。
可以让毒虫畏惧的人，必是在幼时喂以毒物，层层积累，最后成为天下至毒之物。否则只能借助外物，不然是达不到万虫惧怕的效果的。
樱儿明显是第一种，秦沐璃看向樱儿的眼神充满了心疼，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达到了万毒惧怕的效果，可想而知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再一想，樱儿这种体质，多少世家趋之若鹜，樱儿为什么唯独对她放下戒心，不做一丝防备。秦沐璃越想越困惑。
布在沼泽中的阵法虽然难破，可是在秦沐璃的眼中也不过尔尔，只是这些虫子，若不是有樱儿，怕是要费好一会功夫。
刚进到了竹林，一个白衣女子就走了出来，眼中满是震惊之色，她根本没有想到秦沐璃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来。再看到秦沐璃身边面若冰霜的蓝眸女孩时，眼睛沉了沉。
她见到秦沐璃之后直直就跪了下去，“琴娘以下犯上试探少主，请少主赐罪。”
秦沐璃眼角一挑，倒是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行为。
只见琴娘抬起头接着说道，“琴娘犯了规矩，可是并不后悔。”眼中尽是决绝之意。
秦沐璃轻笑了一声，这琴娘实在对她胃口，对归宁庄忠心，但是并非愚忠，懂得劝诫，懂得思考，有这样的人打理玉琼阁，难怪外祖父这么放心。
但是她并没有做其余的动作。
琴娘听到那声轻笑，心中疑惑，悄悄打量秦沐璃的脸色，却看见对方也正在打量她，目光相遇，琴娘赶忙撤下目光。
少主的眼神实在是让人不敢直视。
“那现在呢，你觉得我如何？”秦沐璃开口问道，语气中确是含了一丝笑意。
“琴娘心服口服。”
秦沐璃听到这句话之后，弯腰将琴娘扶起，“那以后玉琼阁的事情，还要麻烦琴娘多多费心。”语气中带有不易察觉的调笑。
琴娘心下一震，又惊又喜，少主如此真性情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接下来神情倒也放松了不少，笑着点了点头。
“我已经来到玉琼阁的事情，暂且不要透露出去，我自有打算。”秦沐璃交代了一番，然后就在琴娘安排的竹林院子中住下了。
至于领着她进来的那个女子，她相信可以放在玉琼阁进行接待的人也并非是无名之辈，毕竟所有人和事情都几乎会先经过她，然后再进到玉琼阁，所以就没有过多交代。
第二十三章 大比
宁娇在京城晃荡了几天，也没有看到秦沐璃的身影，心中的怨念越来越重。
这秦沐璃，让他们去自力更生，自己反而不知道去哪逍遥了。
既然秦沐璃无才统领他们，她觉得自己答应那人的要求也无不可，反正于归宁庄也无坏处。
她正在闲逛，突然看到身边有一个人跑了过去，口里还叫喊着，“玉琼阁要选玉姑娘了！”
这声音一出，周边不断有人向前方跑去，有男有女，竟是万人空巷之景。
宁娇被撞得不得已站在旁边，本是想要开口大骂的，可是看此情形，不由心生好奇。
她侧头问旁边一个正在收水果摊的妇人，“大婶，这玉琼阁是什么地方呀？玉姑娘又是谁？为什么大家都要奔走相告？”
“姑娘是外地来的吧！”大婶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笑着说道，“这玉琼阁呀，是一个风雅之地，听说达官显贵最喜欢去了。那里面的姑娘呀，各个都是天仙。”只见大婶竟是露出了羡慕之色。
这下宁娇觉得更加怪异了，听这意思，那玉琼阁不过是个风月场所。一般妇女向来都是厌极了这种地方，为什么听着这大婶的意思，倒是有几分艳羡在里边。
“至于玉姑娘，每三年一选，选上的人就是玉琼阁的头牌。”大婶又接着说，而后看见了这女子眼中的疑惑，又笑着说道，“姑娘不知道也正常，这玉琼阁虽是一个风月场所，可是却是不做皮肉生意的，做的不过是一些风雅之事。”
这时妇人看见走过来的一女子，大声喊着，“琴姑娘，今天的果子新鲜着呢，要不要买一点？”
宁娇看向这大婶打招呼之人，只见这女子眉目如画，偏偏眉眼中还带有一丝英气，看起来让人感到舒服。
“谢谢婶子，今天阁里边有事，要早些回去，我过几天再来。”琴娘言笑晏晏，和大婶道了谢，眼神向宁娇那里瞥了一眼，然后离开了。
“这个呀，就是现在玉琼阁的主事琴姑娘。琴姑娘呀，有一副菩萨心肠，对我们这些穷苦人家，总是能帮就帮的。可是真正的天仙下凡。”
……
那妇人又在宁娇的耳边喋喋不休，说起琴姑娘，倒是有说上三天三夜的架势。
宁娇觉得聒噪，便婉言告辞了。离开那个水果摊后，她直奔玉琼阁而去。
说不一定她还可以通过这个地方完成和那个人的交易呢！
她倒是要看看大家所说的天仙一般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们归宁庄的女子，相貌均是上等，且风格各异，她不信这世上还有比归宁庄众女弟子还要美的人。
就样貌而言，宁娇自己也是不赖的。
到了玉琼阁之后，只见阁楼有五层，亭台楼阁，无不精致，就是和归宁庄相比也不遑多让。
门口有女子迎客，干练爽朗，面容艳丽，可是脸上丝毫不见媚色，倒是有几分刺玫瑰的模样。
饶是宁娇是抱着找茬的心思来的，也不得不承认这玉琼阁自有它的独特之处。
宁娇踏进玉琼阁，也没有人因为她是女子而加以阻拦，反而有人为她引路。
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踏进玉琼阁的瞬间，门口的美艳女子俯首和旁边的一个女子不知说了什么，而后那女子便退了出去。
秦沐璃在竹林中收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在看琴娘给她的京中人物关系图，听到消息后眉头微微拧起。
她的直觉告诉她不对劲，宁娇此人一向心高气傲，怎会跑到这风月场所？
今日宁娇到玉琼阁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早已经知道实情，若是后者，那她就该改改之前对她的判断了。
“少主，你看这——”坐在一侧的琴娘自然也知道了这消息，询问秦沐璃的看法，这宁娇来京城之后可一直都不大安分呀！
玉琼阁自归宁庄弟子一进京就掌握着他们的动向，所以他们都干了些什么，琴娘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来说一说，宁娇进京之后这几天做了些什么，又接触了些什么人。”秦沐璃向琴娘询问。
归宁庄所有在京城的弟子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玉琼阁都有记录，只是她觉得没有必要看罢了，她一直觉得看结果就行，现在看来这过程还是得关注一下的。
秦沐璃听完琴娘的回复之后，手搭在桌子上撑着手开始沉思。
琴娘所说的在她看来一切正常，就算有一点什么事，也只是她的性格问题，话说她的性格实在是有些难登大雅之堂。可是越是毫无破绽，越说明有问题。
宁娇本性不见得有多坏，不然宁怡师姐也不会选择了她。这人就是心高气傲了些，好胜心强，不肯低人一等。
可是越是这种人才越会被人利用，秦沐璃不得不小心。还有一点，这样的人，也最容易引鱼儿上钩。
“少主，大比的时间快到了，你该梳妆打扮了。”
尽管秦沐璃说过多次，将她当同辈之人对待即可，可是琴娘每次听过就忘，一直喊少主，次数多了，秦沐璃也就随她去了。
听到琴娘的提醒之后，秦沐璃点了点头，既然现在看来没有什么问题，那就先把这件事放一放，走着看着吧！
秦沐璃泡在洒满花瓣的浴池中，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张清贵的面庞。
他时而勾起唇角，唤着“小璃儿”，时而委屈地看着她，说“小璃儿也不要他了”。
秦沐璃摇了摇头，想要将这张俊脸赶出自己的脑海，自己最近是太忙了吗，怎么会想起阮墨羽。
也不知他这两年到底去了哪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此时正在一片大漠之中的阮墨羽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莫不是小璃儿想他了！想到记忆中的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阮墨羽的面庞软化了一些。他
一边按住手臂上的伤口，一边用牙咬下衣衫进行包扎。
鲜红的血液流进金黄的沙子里，凝结成一团，在大漠中呈现一种妖艳之色。但是却比不过男子嘴角那抹浅浅的笑意，以及那祸国殃民的面容。
“小璃儿，等着师兄，待这里的事情一结束，我就回来了。”阮墨羽喃喃地说道，然后深一步浅一步地向前走去。
直到看到前方众多身穿玄色衣衫，手持配刀，刀上有月亮标识的人之后，他才安心地闭上双眼。
远方的人看到他从一侧倒去，赶忙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接住，“楼主，楼主——”
玉琼阁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时，蓝色帘帐被拉开，只见一美人走入大厅。
尽管玉琼阁纪律严明，仍是有人用余光看向身着红衣的女子，见到之后脸上无不是惊艳之色。
女子明明全身上下包裹严实，可是那红衣贴紧女子身躯，仍然可以看出女子匀称的身材。
最引人注目的确实那双眼睛，她们在玉琼阁也算是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澄澈的双眼，像未经风霜的孩童。
红纱遮面，冰肌玉骨，双眸之中像是有一汪清泉，艳丽无双，又灿若朝阳。
就连她身后的女子，蓝眸冷面，鼻梁高挺，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见此红衣女子出来，玉琼阁众人心中也各自有了考量。
第二十四章 羽衣霓裳舞
玉琼阁大比，可以说是京城的大事。
玉琼阁自成立以来，灾荒年捐粮，若有难民涌入京城，玉琼阁也会伸出援手，几乎是辅助皇帝治理国家的民间组织。
在民间，它甚至比帝王更得民心，可是历代帝王都从未对其进行打击。
因此它在宁国的地位非同小可。只是自新帝林清傲上位之后，曾对玉琼阁出手，大有喂他一人独尊之势。
那之后，玉琼阁一改往日作风，只在乎自家经营，不再插手朝廷之事，新帝未动摇它分毫，不知为何，也放弃了对它的压制。
玉琼阁玉姑娘一职，已经空缺数年，仅仅由琴棋书画四位姑娘代理事务，所以选举玉姑娘的消息一出，方圆百里的人几乎都跑来观望。
玉琼阁内，众女子见琴姑娘尾随一红衣的秦沐璃，心中各自有了思量。
这玉琼阁的玉姑娘，可不只要求自身能力强大，自身的身份也是有讲究的，既然琴姑娘都要对这位女子毕恭毕敬，那恐怕这玉姑娘一职也是内定了的。
琴姑娘这些年来在玉琼阁也算是一位奇女子，既然是她认同了的人，她们自是不会有什么异议。
今日大比，恐怕也就只是为了给这位玉姑娘立威罢了。
虽说她们知道这在所难免，可是脸上还是可以窥见沮丧的神色。
秦沐璃眼中流光一转，“众位不必顾忌什么，有想要赐教的，在下奉陪。”秦沐璃穿着一身红衣行了一个拱手礼，逍遥洒脱，倒是有几分侠气。
见她如此说，众人脸上的沮丧之色变为了佩服之情。
归宁庄出来的女子，和普通世家女子大为不同。她们虽然看起来外表柔弱，但是内心崇尚强者，也敢于挑战强者。
秦沐璃见她们这般，心中不由开心，又有隐隐的欣慰。她可不希望因为她一人而压制了她们，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不逼一把，怎么知道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况且，她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毕竟她可是宁皓天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
有傲气的人才能够做大事，玉琼阁的人绝不能是向权势低头的软骨头。
大比终于要开始了。
台下的人都已经迫不及待了，“出来了，出来了。”有人见珠帘响动，不禁喊了出来。
玉琼阁的大比舞台摆在阁楼一层的大厅之中，楼里座无虚席。欢呼声在看见珠帘掀起的瞬间一阵接一阵传来，好像要掀翻整个楼顶。
琴娘上台，侧手行了一个万福礼，“感谢诸位赏光来到玉琼阁，现在我宣布，玉琼阁大比开始，各位各凭本事，最后胜出者即是玉琼阁新任玉姑娘。”
台下掌声如海波袭来，大比正式开始。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溺于这舞台之上的表演。众多女子，风格各异，百般才艺轮流展出，简直就是一场视觉与听觉的盛宴。
有琴声如山间清泉潺潺流淌，舞姿如花间蝴蝶轻盈别致，舞剑似寒冬翠竹挺拔利落，画作若池中荷花赏心悦目……
玉琼阁这一晚，掌声不断，有的人已经鼓掌到手已经发麻，叫喊到声音嘶哑，都还觉得不足以表现自己的心情。
终于，最后一位女子上台，一袭红衣裹身，红纱遮面，只留一双水眸。
可是就是这般简单的打扮，也让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女子身上的气质和干净的双眸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台上磬、箫、筝、笛和箜篌众多乐器轮流响起，女子执起纤纤玉手，身姿绰约，翩翩起舞，乐声速度从散板到慢板再逐渐加快到急拍，舞姿随着这乐声起伏不断变幻。
舞姿变幻多端，时而似孩童天真无邪，时而似佳人逝世，垂首低泣。
裙摆旋转之间，竟让人感到恍惚看到烈火红莲粲然绽放又渐渐枯萎，像是天上的流星，短暂穿破天迹又迅速陨落，在你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悲伤已经爬上心头，如水中月镜中花，观之喜不自胜，醒来却是一场空。
一舞过后，玉琼阁竟是鸦雀无声，大家沉浸在这舞姿中久久不能回神，良久，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台下一温润男子直到被掌声惊到，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眼看女子就要回到后台，竟是直接挤到了前方，“姑娘且慢。”
秦沐璃听到一声叫唤，停下离开的脚步回过头，看向说话之人，等着他的后续。
那男子见女子看向自己，倒是先红了脸，“敢问姑娘，方才所舞可是羽衣霓裳舞？”
秦沐璃点了点头，眼中有一丝诧异，这舞失传已久，竟然有人可以将它认出，脆声说道，“公子好眼力。”而后向他行了一礼。
那男子听出了秦沐璃语气中的赞赏，有些羞涩地微微垂眸，“姑娘过奖。”脸上的粉红却是蔓延到了脖颈。
“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金，月满骊山宫漏长。”男子见秦沐璃退出舞台，口中喃喃说道。
众人在听了这番对话之后又起了一个更大的骚乱，这羽衣霓裳舞已经失传百年，没有想到今日却在玉琼阁得以一见，此乃人生一大幸事呀！
那一夜之后，京城之中好长一段时间的诗词歌赋都是以羽衣霓裳舞为对象，试图用言语来再现那惊为天人、如梦如幻的红衣女子。
街上多了不少红衣女郎，红色物品的受欢迎程度迎来了一个新的高峰。
毫无疑问，秦沐璃以一舞惊艳四座，成为了玉琼阁的玉姑娘。
自此，玉妩姑娘诞生，一时之间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人人都以得见玉妩姑娘芳颜为人生一大理想。
京城之中流传着玉妩姑娘的传闻，“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青松。纤纤玉手，玲珑心窍。”
这传闻不仅在民间流传，官员之间，朝廷之上，竟也有人频频提起。
有些官员甚至起了歹意，其中就有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现任丞相——王信。
自从听说了那美人，府中的姬妾在他眼中都变成了胭脂俗粉。
他现在一想到京城之中盛传的冰肌玉骨绝色女子，就忍不住心痒痒，若是这般女子可以在自己的身下臣服，不知是何等滋味。
可是玉琼阁在民间的名声极好，不好行事，若是犯了众怒，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况且现在那玉妩姑娘在文人眼中，那就是梦中情人一般的存在，那些文人的笔杆子也不是好惹的。
不过等这一阵热度过了，那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王信一想到那时可以让她臣服于自己身下，内心就止不住兴奋，鹰一般的双眼露出势在必得的色彩。
现在连宁国都是他的，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女子，就连这过程，也变成了情趣所在。
第二十五章 丞相府
“少主，有一个人或许需要您出去看一下。”秦沐璃看到琴娘一脸肃穆的走了进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脸色也微沉。
琴娘不是那等轻浮的人，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如此焦急。
秦沐璃也没有多问，迅速让琴娘带路。
琴娘领着秦沐璃来到了一个隔间，秦沐璃进到房间就发现床上躺着的人眼熟，走近一看才发现竟是宁衍风。
只是平时的宁衍风鲜活阳光，此时躺在床上的人确实双唇发黑，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头上流下，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胸口上有一个箭伤，并不浅，幸而没有射中要害。
“衍风师兄，衍风师兄。”秦沐璃看到他此般模样，便知那箭上定是有毒的，她心里焦灼，连连唤了他几声。
宁衍风听见熟悉的声音，原本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小师妹——”话音刚落，又晕了过去。
秦沐璃见他又晕了过去，手指探在宁衍风的脉搏上，原本沉下来的脸色慢慢阴转多云，将手收了回来之后如释重负。还好，所中之毒虽然不常见，但是并不难缠。
她回到竹林，提起桌上的狼毫，行云流水般快速写下了一张药方，递给丫鬟，让她出去抓药。
宁衍风的武功并不算差，甚至可以说还不错。可是他身上中了一箭，还中了毒，只怕和他交手那人并不简单，可是现在一头雾水，只怕还是要等宁衍风师兄醒来。
宁衍风当晚便发起了高烧，反反复复，脸上本是毫无血色，可是却因为高温变得异常红润，可把众人吓出一身冷汗。幸好到凌晨的时候，烧逐渐退了下去。
宁衍风睡了三天三夜，第四日早上才转醒。他缓缓睁开双眼，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靠在一侧的椅子上睡着了。
女子好似听到声响，慢慢睁开双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宁衍风已经坐了起来。
“你醒了！”女子眼中折射出光芒。
她唤过人来，轻声吩咐道，“去禀报少主，说宁衍风醒了，然后让人将温在火上的粥端过来。”吩咐完之后过来将宁衍风扶正，以便他更舒服地坐着。
宁衍风看女子眉目间含着一丝英气，说话做事干净利落，朝她微微一笑，“谢过姑娘了。”
这女子便是琴娘，她见秦沐璃重视，这几日自然是再上心不过
琴娘笑着摇摇头，之前他一身狼狈，倒是不曾细看，如今看来，这宁衍风倒是有一副好容貌，再配上他那虚弱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病美人的模样。
很快，粥就端了上来，琴娘盛起一碗递给了宁衍风，“你睡太久了，先吃一点清淡的，否则身体受不住。”
宁衍风见她行为举止落落大方，没道理自己扭扭捏捏，笑着接过了碗和勺子。
琴娘打理玉琼阁这么多年，什么男女大防在她心里已经不存在了。
再说，那一日她也看见了秦沐璃对宁衍风的态度，自然得将人照顾得妥妥帖帖。
“请恕琴娘冒昧，想要问问这位师弟，为什么在受伤之后选择了玉琼阁。”琴娘实在好奇，她们玉琼阁向来藏得好，不至于会暴露呀！
宁衍风早知她会有此一问，也不恼，笑着说道，“不过是瞎猜罢了，碰碰运气，可能是我命不至此吧，竟然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琴娘一听便知道这是敷衍她的话，见他不想说，也不强求，归宁庄的人哪一个没有一点秘密，正常正常。
秦沐璃听到消息再赶过来的时候，宁衍风已经将粥喝完，精气神也恢复了一半。
“衍风师兄，你的伤怎么样了？”秦沐璃眼中浓浓的关切让宁衍风心头一暖。他缓声说道，“我没事了，别担心。”嘴角还含着一丝笑意。
“到底是什么人，会将你逼到这种境地?”秦沐璃的眉头微微皱起，如水般的双眸此时盛满了不解。
宁衍风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是王家。”
“王家？”秦沐璃面带疑色，“你说的可是丞相府的王家？”
宁衍风点了点头。
那一日，秦沐璃让他们各凭本事在京城站稳脚跟。他明白这只是考验他们的一种方法，于是便想这另辟蹊径早日完成考核，然后直接到秦沐璃身边做事。
几经思量之后，他选择了去调查京中秘闻。
这宁国现在全是窟窿，要选择哪一个窟窿入手还真是一件难事。
宁衍风突然想起在镇子上的时候，那个蠢蛋说他的舅父是当朝丞相，后宫之中正得盛宠的是他的姨母，心思一转，那不如就从这丞相府查起吧！
哪知这一查，还真是查出了不少东西。
现在的这位王丞相，已经不是秦沐璃记忆中的那个忠肝义胆的王老丞相了，而是他的庶子王信。
王老丞相有三子二女，长子、次子和长女都出自正室李氏，但是嫡长子在幼时走失，至今仍未寻回。
还有一个庶子和一个庶女，出自柳姨娘。王府的结构也算简单，就只有一个主母一个姨娘，后院还算清静。
这本是一个不错的家庭，可是在新皇登基一月之后，老丞相突然患重疾，几日之后不治而亡。
遗憾的是老丞相最看重的嫡次子作为监军被派往前线，负责宁国与漠北的战况，在途中遇难，生死不明，所以老丞相至死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嫡次子。
王家大小姐突然被宣召入宫为妃，情急之下连夜逃走，王家以及新帝寻遍整个宁国也没有寻到她的踪迹，王家怕惹新帝盛怒，将庶女送进了宫，也就是现在的贵妃。
而王信在之后的短短一年时间里，扶摇直上，成为了宁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之前在镇子上遇见的那个肥头大耳的人，不过是王家的远方亲戚，借着王家的势力作威作福罢了。
宁衍风查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觉得处处都透着蹊跷，也对王老丞相的死因起了疑心。
可是当他去老丞相房间里打算进一步探查的时候，被王信觉察了。
王信在他逃走之前，蜷起两个手指放在嘴边，一声哨声响起，王府迅速出现了不少侍卫。
这些侍卫实力虽然不及他，可是耐不住人多呀，几番车轮战之后，他的体力逐渐透支。
他只能一路逃，哪知王府竟然有善于射御的，他躲避不及，才受了伤，于是就逃到了玉琼阁。
他并没有说为什么会来玉琼阁，秦沐璃也没有多问，只是低头思考起这件事来。
之前自己还一直纳闷，王丞相是一个好官，怎会突然性情大变，原来不是性情大变，而是此丞相非彼丞相。
丞相府有怎么会有这么多杀手，以及之前所发生的一系类事情，处处都透露这阴谋的气息，看来这丞相府是必查不可了。
秦沐璃交代宁衍风好好休息，这件事情待他好了之后由他负责，她有直觉，这丞相府必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宁衍风听她如此说，就知道自己已经通过考核了，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决心安心养伤，至于这一箭之仇，待他痊愈之后，自会去索取。
第二十六章 风雨雷电
秦沐璃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探寻弟弟的消息。师父当日也只说了他在京城，并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所以只能慢慢找。
她不想要动用归宁庄或者玉琼阁的势力去查，虽然这样效率会高很多。
找弟弟本来就是自己的事情，以权谋私这种事她不愿意，而且她始终觉得玉琼阁给她的感觉有些怪异。
可是之前琴娘给她的那本记载了京城各大世家人际关系的那本册子中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那是否意味着寻错了方向，弟弟并不在世家之中，而是流于市井。
这个时候，琴娘来找她。
宁怡已经在去往清风明月客栈的路上了，应该是已经完成了任务。
樱儿这些日子去暗营里培训，自然是不能跟着她，琴娘暂且不宜暴露，她又不习惯身边有旁人跟着，所以秦沐璃便自己一个人去了清风明月客栈。
秦沐璃来到原本所住的房间没多久，宁怡就到了。
“师妹。”宁怡笑着唤了秦沐璃，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了她。
秦沐璃眼中满是好奇，接过册子翻开，只见京城中世家官员的子女在册子中均有记载，还注明了生辰八字，并附有画像，画像栩栩如生，跃然于纸上。
哪些家是姻亲，哪些家有联姻之意都分别注明，一目了然。
要知这世家子弟的生辰八字，只有极其亲近之人方才知晓，宁怡在几月之内就可以拿到这些，当真是下了真功夫，可是秦沐璃的心中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东西在这个时候来，可真是一场及时雨，帮了秦沐璃大忙了，这样一来，查世家子弟易如反掌
虽说自己琴娘之前也给了自己一本，可是那个主要记载的是各大世家的权势牵连，而宁怡师姐的这个，主要是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
自古情之一字，最是醉人，也最是愁人。任何人和事，只要与情之一字挂上钩，那都是没有定数的。
秦沐璃想到，宁怡平时在归宁庄就是负责诸事，在人情往来和交际方面的确有过人之处。
她想到了雷阁。
玉琼阁分为风雨雷电四个部分。风阁主要负责消息网；而雨阁主要是管理财务，负责玉琼阁钱财方面的一切事务；雷阁处理官员的联络和关系的打理；电阁则是接待刺杀暗杀的任务。
四个部分各司其职又相互关联，构成整个玉琼阁。私下有暗营，为玉琼阁培养人才，归宁庄的人经过考核，可以直接进入风雨雷电。
秦沐璃将宁怡分派到了雷阁。宁怡听到这个安排之后笑了笑，眉眼低垂，眼中却是没有什么诧异之色。这本就在她的计划之中，也没有什么可以意外的。
但是因为她双眸低垂，秦沐璃并没有看到她的神色。
有了这个册子，秦沐璃在接下来的几天中都一直在研究这个，有一个人引起了她的重视，那就是苏御史。
这个苏御史刚正不阿，在民间名声极好，又不是那种强出头之人，皇上对他也还算满意。而且他和他的妻子是青梅竹马，到现在身边也只有他妻子一人。
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很少见了，秦沐璃将这个人记在了心里。
现在看来，他守得住初心，玩得转官场，又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若一切属实，那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以后若有机会，可以会一会。
秦沐璃其实不想要将自己束缚在玉琼阁之中，玉琼阁既然是归宁庄的据点，那它就是属于归宁庄的，而且它自己有一套完整的运行机制，自己可以控制的地方实在是有限，她很清楚这一点。
而且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归宁庄的事情外祖父并没有全部告诉自己。
师兄师姐自从下了山，表面上看好似听在听她的命令，可是却好像有其他任务一般，在一步步将她往另一个方向引，丞相府秘闻、京城世家子弟关系册，这些东西在短时间内由一个人完成，是不是有些过于刻意，也过于高效了。
可是若果真如此，又为何不做得隐蔽一些，这么明显的事情自己一定会怀疑的，这实在是太矛盾了。
秦沐璃倒是但愿自己所怀疑的都是错的，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否则若是外祖父都无法信任，那还有什么人值得她去相信。
秦沐璃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张桀骜不驯，放浪不羁的俊脸，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看着她。
秦沐璃揉了揉太阳穴，自己最近怎么总是想起阮墨羽，莫不是最近太忙晕了头了？
在宁国边界上，一支骑着骏马，身着玄色衣衫的队伍正在奔驰。
为首的男子带着一个面具，面具之上所刻的是一片银杏叶。明明是最美丽温和不过的样式，在男子脸上竟然呈现出一种妖冶之色。
“楼主，我们已经到宁国边界了，相信不用多少时日，就可以抵达京城了。”在戴面具的男子一侧，一个面色坚毅的人缓缓开口。楼主前些日子收到了一封信，看完之后竟然将原定的行程提前了半年，要求迅速上路，赶往宁国京城。
他们已经连续赶路好几日了，这一路上累死了好几匹骏马，几乎不停歇，吃的都是干粮，现在连水囊里的水都没有了，楼主才下令休息一夜进行补给明早继续赶路。
这个带着银杏面具的人便是阮墨羽，他前几日才收到消息，说小师妹已经提前一年下山了，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算算时间，小璃儿应该已经到京城半年多了，自己竟然这个时候才收到消息。
山下的花花世界，小璃儿一个人他可不放心，只能将手上的事务交给清一去做，自己赶快前往宁国。
清一从最开始就跟着自己，事情交给他，阮墨羽放心。
也不知道这两年，小璃儿变成了什么样子，有没有想起过他。
至于她身边的那些花花蝴蝶，阮墨羽还没有放在眼里，既然小师妹和他有三年之约，那就一定会遵守约定。
秦家人最是守诺不过，这是宁国之人都知晓的事情。
一想到不久后就可以看到小璃儿，他眼里的寒冰慢慢软化，透出点点光芒。
第二十七章 一出好戏
不知不觉中，春闱就到了，各地的举人纷纷进京赶考。
这些都是各地在秋闱之中的佼佼者，只待春闱取得好成绩，成为贡生参加殿试，今后或平步青云荣华富贵，或为民谋利造福一方。
自古就会有许多寒门弟子因为家境贫寒，一斗米愁死一书生，所以玉琼阁在京城寻了一处偏僻之所设了一个院子，供这些寒门弟子居住。
如若他们在钱财方面有所短缺，在一定范围之内，玉琼阁也会出借。
只是倘若高中，便需在之后将银钱还上：如若名落孙山，那玉琼阁还会补贴路费，一切费用一笔勾销。
这规矩倒是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此举并没有趁火打劫，不合商人之举，反而合乎情理，百姓还因此称赞玉琼阁虽皆是女子，可是行事比之男子更为大气。
秦沐璃乍闻着事情，眉梢上挑，玉琼阁的行事风格可以说是真的很高明，既可以显示高风亮节，又可以收买人心。
这归还银两，一来一往，情谊可不就出来了。
京城偏僻之处的小院，青砖百瓦，曲径通幽，若是真要安心读书，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好的地方。
青竹冒芽，凝露剔透，鸟儿高蹄，微风拂面，只可惜堂内有人在大放厥词，坏了这景致。
“这女子本就不该出来抛头露面，更何况还是风尘中人，还不是看中了我们的前程，想要巴结罢了。”有一男子站在书堂中央，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秦沐璃碰巧有事在这边，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没想到这一过来就撞见这么一出好戏。
在院中设立书堂，初心本是为了给众位士子提供一个探讨问题的场所，倒是不知如今竟然成为了他们显耀自己不俗的舞台。
有学子听到他这般言语，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读书人自有他们的风骨和坚持，他们在心底还是有些轻视女子的，可是生活所迫，竟然需要女子为他们提供居所吃食，还是一些风尘女子。
所以他们一面感激她们，一面轻视她们，心理有些扭曲，不知如何去面对，于是把这事放在心底，不去思考。
此番有人提出，倒是又将这件事情从心中钩出，心中不由有些想法。
在书堂角落坐着一群人，此番的神情倒是有些不忿，想要起身反驳。正要起身之时见邻座一人圆领白袍，温润如玉，一直正襟危坐，便歇了动作没了后续。
秦沐璃站在窗边，一旁有常青树遮蔽，恰巧今日穿了一身青衣，倒是无人觉察。
她也看到了那个男子，实在是他的气质与旁人不同，就这般端坐在那里，好似旁边的喧嚣都与他无关，而且这人看着怎么有些眼熟。
历来学子多会因为各种缘由有派别之分，这事秦沐璃知晓一些，见角落里的那些人以白袍男子为首，猜测这人的身份地位或是才学必然有过人之处。
实际上刚才慷慨激昂发言之人正是其中一派，这些人出身贫寒，偏偏好高骛远，总是喜欢在一些公关场合发言，以显示自己的不同之处。
而角落中的则是另一个派别，这些人隐隐之中以那白袍男子为首。他们有自己的清高，对人对事有自己的见解，见不得那些人每天像个蚂蚱一般上蹿下跳。
而另一派也见不得他们这一副清高样，所以两派见面，必是有所争执。
只是白袍男子这一方大多不应战，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那人见这边没有什么响动，心中不由暗暗得意，早就听闻那江南苏家之子自小便文采斐然，如今更是谦谦君子，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他瞥了一眼那白袍之人，那长袍看似普通，实则有细小云朵花纹，莫非是云锦？
也对，苏家乃江南世家，底蕴深厚。只是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和他们一起住进这小院，进京赶考这点银钱苏家可不会缺，心中猜想是为了拉拢他们这些士子，因此更加不屑。
“素来听闻苏公子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可否请苏公子说说您的高见。”那人盯着端坐在角落里的人，眼中挑衅之色显而易见。
苏旭听到他提自己，抬起双眸看了过去，扫了他一眼之后，又将目光投在了手中的书本上，未曾言语。
那人见他此般反应，感觉他在羞辱自己，脸上顿时染了怒意，眼睛也有些泛红。
“苏公子莫非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寒门子弟，连尊口都不愿意开。”那人口中的挑拨之意明显，已经有寒门子弟面色不太好了。
苏旭眉头皱起，这人也太不讲理了些，“在下并非此意，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的观点和赵兄的观点实在是南辕北辙，也就不必再做口舌之争，又何来看不起之说。”
秦沐璃听见他的声音才想起这人，她说怎会感到熟悉，这不是当日问她所舞是否是羽衣霓裳舞的人吗？
那男子见他不欲多言，反而更想要逼他与自己对上一对，“苏公子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谁更胜一筹自有定论。”
苏旭这边有人见他这么冲，想要冲上去，被苏旭按住了。
苏旭见这人不依不挠，脸色也沉了沉，这人明显就是挑事，一句话将这事定成了比试，“既然赵兄如此说，那苏某就献丑了，只不过这只是私下探讨，什么胜负之分便罢了。”
“每一个人都是母亲怀胎十月所生，不知赵兄的母亲听到赵兄此番言语作何感想？”苏旭也不是什么没有脾气的人，见他想要纠缠，说话也就不客气了。
那赵盛听完这话脸色变得铁青，他乃庶子，姨娘不过是一个丫鬟出身，这是他的痛点，偏偏苏旭不鸣则已，出言即直接打到痛处。
赵盛黑着一张脸坐了下来，看向苏旭的眼神变得更加不友善了，像刀子一般直往他身上扔。
只是苏旭又回到了那种老僧入定的状态，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书，也不管赵盛，这种喜欢从别人身上找存在感的人他不感兴趣。
窗外的秦沐璃在看了这一场好戏之后，也回了玉琼阁，只是想着待到春闱结束放榜那一日，可以去看看那几人的名次。
第二十八章 回来了
随着各项事情的开展，时间一点点过去了，一转眼就来到了会试的日子。
在这期间，书院中小吵小闹不断，但是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争执。
秦沐璃还给院子取了一个名字——凌峰居，取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而归宁庄出来的弟子也陆陆续续完成了考核，纷纷进入了玉琼阁做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秦沐竹依旧没有消息，可是秦沐璃也知道这事情也急不得，只能走一步看一半。
樱儿这这段时间进步很快，虽说她在武学方面资质平平，可是在医药和毒药方面天赋超然，短短几月就已经赶超无数白发医者。
这一日刚好会试结束，这些士子还要在京城之中再留几日等待会试成绩，所以凌峰居又热闹了起来。
因考试结束心中的那根弦就放松了，于是有一些人就难免会心气浮躁，说话就会有失偏颇，苏旭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可是并不喜欢这种氛围，于是也没有多言，沉默着走出了院子，想要四处逛逛。
自己不喜，可是也不能因为不喜而去否定它的存在。
他就这般闲逛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玉琼阁。苏旭的脑海中想起那日看到的羽衣霓裳舞，女子肤如凝脂，眸中似山间清泉，澄澈明亮。
既然来了，那不妨进去坐一坐，他心中还隐隐期盼着可以得见玉妩姑娘。
他进去之后去了登记台，订了一个雅间。
“敢问姑娘，玉妩姑娘今日可在?”
那人听他询问玉姑娘，打量了他一眼，见此人眉眼间均是光明磊落之色，茂林修竹，文质彬彬，身上还有一股书香气，便错开了目光，“玉姑娘恰巧今日在阁里，请公子待奴婢去通报一声。”
苏旭的双眸在她说玉姑娘在的时候瞬间就亮了起来，脸上一片喜色，“劳烦姑娘了。”
秦沐璃在听见有人想要邀她的时候，问了一下对方是何人。
自她声名鹊起之后，求见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但是可以报到她这里的人还真不多。
苏旭？听到这名字她就想起来了，是那个江南才子。据说有人拿他和师兄阮墨羽相比，之前也只是在书堂外听墙角的时候见过，今日相邀，秦沐璃倒是乐意前往。
不多久，秦沐璃就来到了苏旭所在的雅间。
自大比之后，秦沐璃就没有再戴面纱了。所以她进到雅间之后，明显在苏旭眼中看到了惊艳之色，只是他教养极好，只是一瞬间就收拾好了心绪。
苏旭觉得自己寒窗苦读十载有余，可是在见到玉姑娘的瞬间，脑袋中竟无法找到可以形容她的言语诗词。
一双水眸波光潋滟，澄澈透亮，腰肢盈盈一握，含笑看人之时，梨涡浅浅，此间春色尽在她身。
“玉姑娘，在下冒昧打扰，还请姑娘莫要见怪。”苏旭起身相迎，将凳子摆好等玉妩姑娘坐下之后才落座。
这并非是他抬举玉妩，实际上求见玉妩姑娘之时，他的内心也是很忐忑的，玉姑娘的身份不一般，这些日子多少王公贵族求见都被拒了，看见玉姑娘走出来的时候，他内心的激动不言而喻。玉姑娘可以赏脸相见，是他的荣幸。
“苏公子客气了，公子看得起玉妩，是玉妩的福分。”秦沐璃见他行为举止文雅大方，脸上的笑意都真诚了不少。
苏旭看玉妩，自是处处都是好的，而秦沐璃对他印象也不错，所以两人不一会儿就相谈甚欢。
秦沐璃天文地理都了解一些，所以无论苏旭抛来什么话题，她都可以接住。
但是在苏旭内心，可真是受了大惊吓。
苏家是江南世家，他又是嫡长子，所以家中对他要求极高，自己现在才有这般才学。玉姑娘一界女子，如此才学眼界，相比他恐怕也不遑多让。
苏旭想到了会试的考题：自古忠孝两难全，那当忠与孝相冲之时又该何为？
这个时候，他想要问问玉姑娘的看法，他在心中觉得，玉姑娘定然会有不同的见解。这般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秦沐璃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笑着看向苏旭，“女子不得干政，世人皆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苏公子怎可将会试考题拿来询问小女子。”
苏旭闻言也知道是自己冒昧了，只是一时情难自抑，他从未见过此般女子，才学广博，谦逊有礼，言谈之中所展现的思想观念竟处处踩在他的心间。
“是在下思虑不周。”苏旭落落大方行了一礼致歉。虽说今日相谈，心中甚是欣喜，但是相信无论是谁，也不可能只有一面之缘就对人放下心防，是自己太着急了。
“无甚关系，只是苏公子这性情，实在耿直，到了官场，怕是要吃亏。”秦沐璃见苏旭脸上的愧色越来越盛，开口调笑。
苏旭听了这话就知道玉妩姑娘并没有责怪之意，见她还这般劝诫自己，心中暖暖的，虽然自己平时行事平稳，只是今日在她面前才失了分寸，但是还是将她的这份劝诫放在了心上。
他只觉得玉姑娘真性情，自己没有看走眼，她乃是可交之人。
苏旭在玉琼阁待到了晌午才回到院子，只觉得神清气爽，看书之时还想着自己得好好看看书了，不然下一次见面，都不知道和玉姑娘谈什么。
秦沐璃回到房间，刚推开门就被一股力量拽了过去，她抬手就向着对面劈去，对方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就接住了她劈过来的手。
“小璃儿，两年未见，这一见面就对师兄动手动脚怕是不妥吧！”
秦沐璃听见熟悉的嗓音，猛然看向钳制自己的人的脸庞，那一张几次出现在自己脑海中梦境中的不羁面庞，就这般猝不及防闯进了她的视线。
“师兄，你回来了！”
阮墨羽听到她语气中藏不住的雀跃之时，眼中的寒冰才褪去一些。
当他迫不及待赶来见她，最后抵达之时却知道他去见其他男人的时候，他简直想要把那个男人拉出去打一顿。
他恼了这小璃儿，可是也舍不得罚她，只是躲在她房间吓唬一下她罢了，现在看她见到自己这么高兴，心中那股恼意才算是褪去一些。
秦沐璃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发虚，她答应了师兄等他三年的，今日自己去见了苏旭，也不知道师兄会不会难过，希望没有伤害到他那幼小的心灵吧！
第二十九章 被劫持了
阮墨羽看见她那心虚的表情，真的是好气又好笑。算了，这一次就不和她计较了，将这一笔账记在那小白脸头上。
“这两年师兄不在，有没有想师兄呀？”气消了，自然就有心情开玩笑，阮墨羽又开始不着边际。
秦沐璃听到这话，莫名就想起了之前几次莫名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面孔，顿时就红了耳根，“师兄迟早会回来，有什么好想的。”她不想让师兄看到她的神色，说完之后就转过了身。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会想起他，可是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师兄知道了，若是他知道了，定然会好好调笑一番。
“师兄，我已经不小了，你不能这样随便进我的房间了。”
阮墨羽早就看见了她的小表情，只觉得可爱极了，刚想要开口拆穿她，就听到她的话音，脸上尽是无奈之色，这小妮子，越来越狡猾了。
“我今日过来是想要让你给我安排一个住处，你总不能让师兄回到京城还住在客栈吧！”阮墨羽一脸正色地说道，还径直找了一根凳子坐了下来。
莫非真是自己想多了，秦沐璃看他的脸色丝毫不像作假，哪还有刚才那一副痞痞的模样。
“不过，之前在归宁庄一起长大的，什么没有见过，我们的关系不用忌讳这些。”
秦沐璃听到这话才感觉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师兄呀，在其他人面前冷酷不羁，可是总是喜欢逗她。
像现在说的这番话，他们明明就只是一起修炼了将近两年罢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拜入归宁庄的时候都不止七岁了，可是他说话就这这么棱模两可。
话说这住处还真是一个问题，她原本以为师兄至少还需要一年才会回来呢，所以也就没有准备。
可是要让他住在哪里呢？玉琼阁？可是玉琼阁住的全是女子，还时常有人出入，师兄最烦喧闹了，那怎么办？秦沐璃左挑右选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
不如就现在那些士子所居的凌峰居吧，他们不久之后就考完了。待到那个时候，凌峰居也就会安静下来，况且那个院子的环境也是极好的。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这个竹林吧，我看着也还勉强。”阮墨羽懒懒地开口，眼中尽是嫌弃之色。
“师兄，这竹林还是太吵了些，我、樱儿和琴娘都住在这里，我倒是觉得凌峰居挺合适你的。”秦沐璃看师兄也不大喜欢竹林，觉得自己挑了凌峰居还真是一个明智之举。
这书院名取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一诗，荡气回肠，倒也还挺符合师兄的气质的。
阮墨羽的表情有些扭曲，他在这个时候深刻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小璃儿在情感一事上本就迟钝，这是自己早就知道的，自己用这么隐晦的表达她怎么可能听得懂。这下好了，错失了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至于被人认出，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自己这几年容貌变化不小。再说，雪衣侯都已经被人遗忘在帝王更迭、朝代更替之中，又怎会有人记得他一个雪衣侯世子。
“也行，不过这几日他们未免太吵了些，我先住在竹林吧，等他们走了我再搬过去。”阮墨羽想着，先答应下来吧，现在还是不要将人逼急了，他记得以前养的那只小兔子有一次被惹急了还咬了他一口。
他实在是有些累，就挪到了秦沐璃的床上，和衣而眠，打算休息一下。
秦沐璃点了点头应下了，可是听着师兄说话有气无力的，转头一看。阮墨羽不知何时竟然躺在了她的床上，眼睛已经闭上，看起来疲倦极了。
秦沐璃走上前去拉他，“师兄，去旁边院子休息，你不能……”她话还没有说完，阮墨羽就皱着眉头说道，“小璃儿，别吵，让我休息一下。”
秦沐璃听见他唤她小璃儿愣了一下，这个称呼有多久没有听到了。她看向他的面庞，只见眼下的青色十分明显，下颌上还有隐隐的胡茬，果真是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罢了，就这样吧，就这一次。
她听见他刚躺下不久，就传来绵长的呼吸声，轻手轻脚地出去了。她出去就看见了琴娘站在门外，一脸焦灼。
“樱儿被人劫走了！”琴娘见她出来赶忙上前，她来了不少时了，可是那个玄衣男子在里边，他的气场太渗人了，而且少主对他的态度也不一般，所以她也不敢贸然进去。
“什么时候的事？”秦沐璃的眼睛里也染上了一层担忧。
樱儿的医术已经学到家了，所以今日出去跟着玉琼阁的医者一同出去义诊。樱儿的眼睛今日是用药水盖住的，瞳孔颜色和一般人无异，又做了伪装，怎么会被人劫走。
“已经半个时辰了，我们的人跟上去就已经看不见对方的踪影了。”这才是琴娘担心的，玉琼阁的人都不是什么吃白饭的，那人却可以将他们甩了，武功定然非同一般。京城之中何时出了这般高人，玉琼阁竟然丝毫不知。
“先不要急，带我去看看樱儿被劫走的地方。”秦沐璃很快就压下了心绪，她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她这里慌了，他们会更乱，这个时候可不能自乱阵脚。
在去的路上，琴娘大致给她说了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
樱儿是在扶一个病人的时候被劫走的，直接劫持，以樱儿的性命相逼。
此次出去义诊，他们也没有带太多的人，为了不危及樱儿的性命，他们便向后退了一步，可是就是这一步的时间，那人就带着樱儿离开了。玉琼阁的人追上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他们的踪影。
秦沐璃听着这事，总觉得这事应该和樱儿的身份有关。那人直奔樱儿，且在樱儿伪装了的情况下能够一击就中，不是熟悉的人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之前见樱儿不愿提起，她也就没有过问，哪能料到今日会因为这事陷入这般无能为力的境地。
很快她们就到了樱儿被劫持的地方，可是仔细检查之后仍旧没有线索，那人竟是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你们是追到哪里的时候跟掉的？”她向着空气中问了一句，眨眼的时间就闪下了两道身影，她们沉默着带秦沐璃向前走去。
第三十章 清月楼
“不能再往前了。”秦沐璃才刚到巷子附近就被突然出现的阮墨羽给拦下了。
秦沐璃看他一脸的肃穆，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也就止住了前行的脚步。
阮墨羽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并没有说什么，伸出手将她牵回了竹林。
秦沐璃也不反抗，就这样乖乖地走了。留下了琴娘和暗卫面面相觑。暗卫一看情形，遁走了，就只留下琴娘一人。琴娘真的是很佩服这个冷酷的男人，少主在他面前像一只小猫咪。
其实阮墨羽现在依旧是归宁庄的人，只是他是宁皓天留给秦沐璃的底牌，所以宁皓天并没有告诉玉琼阁的人阮墨羽的存在，这也就是为什么玉琼阁的人都不认识他的缘故。
秦沐璃被阮墨羽带回了竹林，秦沐璃心中虽然焦急，可是她知道师兄的性格，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你今天怎么会去那里？”阮墨羽脸色有些不大好，那个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更何况是在她并没有做足准备的情况下涉足。
她不知道他刚刚醒过来，就听下面的人说她去了那里的时候，他感觉他的心脏都到了嗓子眼。
“师兄，樱儿不见了。”秦沐璃也看出阮墨羽生气了，可是她本就焦急，再被阮墨羽这么一凶，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紧抿着嘴唇，声音沙沙的。
阮墨羽看见她通红的眼眶，心一下子就软了。不知者无罪，自己怎么可以凶她呢？
可是，这樱儿不就一个刚来不久的小丫头吗，小璃儿这么会这么紧张她，他的心里顿时就有些不太舒服。
可是看见小师妹那双本就澄澈，现在又被泪水洗净的双眸，他又没了脾气，“是师兄错了，师兄不该凶小璃儿，作为惩罚，师兄帮你去找那个小丫头。”
阮墨羽说完这话还摸了摸鼻尖，实在是道歉的话第一次说，有点不习惯。
秦沐璃看师兄这般柔声细语地哄着她，心情也明朗起来，有师兄帮忙找樱儿，速度一定快很多。
她知道师兄这两年一定是再做什么大事，可是自从师兄回来，她也没有开口问，反正师兄安全回来了，也依旧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师兄就行。
可是一想起自己刚才差点哭鼻子了就感到有些羞耻，之前师父为了让她可以更快接手玉琼阁，教给了她很多东西，她也觉得自己成长了不少，可以撑起一片天地了。
可是怎么面对师兄的时候就那么脆弱呢，秦沐璃低着头懊恼得不行。
阮墨羽看她情绪恢复了，也就放下心来，他什么也不怕，就是怕小师妹难过、伤心、掉眼泪，既然小璃儿哄好了，那他也该去做事了。
他闪身出去了，小璃儿不知道那个地方，可是他再清楚不过了，那是皇宫通往外界的密道出口之处。那里守着一支龙影卫，实力深不可测。
当初始皇帝挖这条密道的时候，第一任雪衣侯有参与。所以这个消息就一代代传了下来，他之前不小心闯入他爹书房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打开了一个匣子，这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件事情会牵扯到了皇家，这是阮墨羽没有想到的。那个樱儿，他之前见过，蓝眸本就不常见，至今为止，他也只在娆丹皇族之中见过。
他不放心身份可疑的人待在小璃儿身边，派人去查了，可是一无所获。
但是她对小璃儿的保护他都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缘由，可是在之前每一次有人找茬的时候，她对待小璃儿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顾，所以他也就没有继续查下去。
他回了一趟清月楼，玉琼阁在他看来怕是立不住了。一个不听话的组织，尾大不掉，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
清月楼，名字看上去光风霁月。可是他们表面做的是酒楼客栈生意，实际在背地里，是一个杀手组织，还有一个地下交易市场。只要有钱，在清月楼里，你可以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回到京城之后，阮墨羽就已经派人盯住皇宫了，想必他们那里已经有消息了。
果不其然，他刚进清月楼，清一就来禀报。
“楼主，方才有一男子带着一位粉衣女子从那个巷子进去了。”清一不明白楼主为什么要他去盯着那个地方。可是可以坐到这个位置，他自然不会愚蠢到问出来，做手下的，首先要的不是聪明，而是忠诚。
清月楼的人分清、风、明、月四个等级，他知道清字辈的人比他强的大有人在，可是只有他是清一。
阮墨羽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去了清月楼顶楼，取了那个银杏面具戴上。
或许他应该去皇宫溜一圈了，这个皇宫可比他想象中的有意思多了。他们还一直在想怎么动手呢，林清傲既然不想好好做他的皇帝，那就挪一挪吧！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苏旭虽说对自己的才学有一定的把握，可是也早早地去了。
“中了，中了！公子，你中了会元！”被派进去看成绩的小厮红光满面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公子高中，作为苏家的家生子自然是极为高兴的，他们做奴仆的，和主人家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况且，这么好的消息必定会有一笔不小的赏银。
苏旭听见他的话也笑了起来，少年得意，自然欢喜。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银钱，“赏你的，拿去喝点酒。”
那小厮看着这不菲的赏银，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了，嘴里不停地说着吉利话，跟着个这么好的主子，以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差。
一旁的人明显也听到了这小厮报喜，纷纷聚拢过来说着恭喜的话，苏旭一个个回了礼。
边上有些被府中派来的小厮暗暗记下了这个年轻人，可以被派出来单独做事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每一次科考都有榜下捉婿的习俗，但是有一些人家会提前派人来看看，也好了解一下人品。
这些小厮想着，待会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告诉老爷夫人，这人看起来适合做女婿。端的是一个玉树临风，看样子是个有礼的，想必不会差的。
这个时候的苏旭，虽不是金榜题名，可是也终究是取得了一个不错的成绩，不负寒窗苦读十余载，正是欢喜之时。
他心里想着除了要给家人报喜，还要去玉琼阁和玉姑娘说一声，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