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大燕帝国
八月，楚王楚瞻一道召令令天下震动。
大体意思是说：
天下大争，山河动荡，白骨忠魂，埋骨他乡。既为君王，当以万民先，当视安邦为己任，当为万世开太平，实不愿楚人一炬，可怜焦土之悲剧发生，今昭告天下，奉梁主为君，以还太平之世。
多年战乱百姓早已厌倦战争，楚瞻的这一道召令令他在民间的声望走向了史无前例的高峰，更在史官的获得了贤君明主的美名。
这一召令也被楚国权贵所诟病，尤其是皇室旧族皆是一片谩骂之声。但召令以下，大势所趋，哪里是这些权贵几声谩骂可以更改，他们没有这个胆色可以同梁荃的兵马抗衡。
就在天下人都以为江山姓梁的时候，已回梁国的梁荃却召集了朝中所有礼部官员。
“不知陛下召我等来所谓何事？”礼部尚书恭敬的问道，他的语气有些激动，毕竟这天下一统的盛典将由他来主持。
不止是他，所有的礼部官员都激动万分。
“这国号得换。”梁荃开口道。
礼部尚书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陛下是百年来的第一人，这国号自然也是要和以往不同的……”这语气极其谄媚，便是梁荃让他歌功颂德三百篇他也是会照做不误的。
见自家大人已经狗腿的语无伦次，礼部侍郎接话道：“不知陛下心中可有主意了，若没有礼部可先拟定了再由陛下从中挑选。”
“不用。”梁荃拿起桌上的一管狼毫直接落笔，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开国国号，便为燕吧。”
这便是兵不血刃拿下北燕和北魏的代价，孰轻孰重他自然晓得，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
可于他而言，这个字真的是一个代号吗……
这个燕字将会同他一起载入史册，相伴千秋万载。
在场十数位礼部官员看到那个大气磅礴的燕字全部呆愣在原地。
九月十五日，梁荃正式称帝，尊楼澜为后，国号为燕，后世称之为大燕帝国。
这个国号在野史上为这位燕帝增添了不少风流轶事。
登基大典那日，万人空巷，兰茝和楚瞻二人也参与了，不过他们是坐在城中的屋顶上看热闹。
当兰茝得知国号为燕时震惊的无以复加，她并不知晓梁荃与楚瞻在观云亭上的那次见面。
“你不解释一番吗？”兰茝靠着身边的人，声音带着柔意，心中的感动难以用言语传达。
楚瞻深深地看着她，眼前的人远嫁南国，跻身庙堂，南征北战，多年跌宕浮沉，心酸悲喜皆为一个燕字，他又岂能不知，又岂能让她守护的燕国从此消失。
这也是多年以前他欠她的，伐燕一事，他终有愧。
不过楚瞻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用一惯调笑的语气说道：“夫人难道忘了，为夫说过要下聘的，今以燕氏山河为聘，你可愿嫁我为妻？”
兰茝本是感动到泪眼朦胧，但难得看到眼前这个名满天下的清贵公子一脸紧张之意，突然起了玩心，冲他摇了摇头。
瞬间风云变色，“你不愿？”楚瞻的声音微颤。
兰茝故作为难的说道：“你的聘礼太大了，一时给不出嫁妆。”说完一脸红晕。
楚瞻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人儿是逗他呢，顿时笑得一脸深意：“不如为夫帮你造一个。”
造一个？兰茝不解的看着楚瞻，什么嫁妆要用造的？
楚瞻的视线落在兰茝的腹部，“这世间之物，能与山河媲美者唯你我之结晶。”
逗弄不成反被调戏，害羞的兰茝面上艳色更甚倒叫楚瞻移不开眼，就在恍惚之际被某人一招得手，打落房顶。
“噗通”一声巨响，淹没在万民喧闹的呐喊声中。
岁末，罪奴之乱爆发，起源便在原六国的罪奴之城，带头之人正是癫狂书生。
朝中官员多次上折请奏派兵镇压，梁荃却置之不理任其发展。
“癫狂书生。”兰茝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恍惚，不由的想起了葬生火海的胥婺来。
“这个癫狂书生是你的旧识。”楚瞻虽然把一切都甩给了梁荃，却也一直在暗中关注罪奴之乱。
“旧识？”兰茝一时想不出是何人。
“东齐旧识。”
刹那，心神俱乱，竟是他吗……
云荟。
那个罪奴疫病研究所的始作俑者，挑起梅疫之乱的人，消失数年之后竟成了新的“癫狂书生”。
罪奴之乱在愈演愈烈，将此事搁置了数月的新帝开始正视此事，并扬言要废除罪奴制度。
一时间，朝野反对的声浪是一阵高过一阵，毕竟其中交易的利益之高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梁荃将期间反对最强烈的几人叫出，令他们分别去各地平息罪奴之乱，若做不到便革职，吓得这些官员连连告饶。
如今的罪奴之乱和以前那些小打小闹不同，去镇压无疑于送死。
“武力镇压只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解决罪奴之乱的最佳之法是世间再无奴隶。”
梁荃的雷霆手段令朝野上下再无人反对废除奴隶制，而他说的这句话连同后来废除奴隶制的壮举也被载入史册，而记载之人正是嵇子仪。
他所著的《六国战史》及《六国名人传记》成了各城书斋中最畅销的书籍。
大燕帝国二年，全国各地开始陆续推行废除奴隶制的政令，原先的罪奴之城也更名为“大同城”。
大燕帝国三年，奴隶制被彻底废除。
同年，游历诸国的翾飞带着周玉衡的骨灰去了孤鹜山脉的顶峰，她将骨灰一把扬在风里，说是还他自由。
不用兰茝动手了结她，她在孤鹜山脉的高峰上扬了周玉衡的骨灰后便从此长眠在那。
“生是卑贱的罪奴，又是战场屠人性命的刽子手，这双手脏了又脏，如今罪奴身份已除，死时又能找到一处干净的栖身之所，长眠于此，于愿足矣。”
据清泉说，这是翾飞在人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孤鹜山脉游弋的寒风烈烈作响，这里的雪终年不化，永远纯净。
第三百三十章 堪比山河
梁荃称帝的第二日。
抚远将军府内，楚瞻与银川二人醒来时发现兰茝不见了。
“你我父子二人这是被抛下了。”楚瞻的话中带着一丝哀怨之意，将要到手的媳妇就这么跑了……
银川仰着小脸对他道：“我知道她去了何处，她昨日同我说了。”
“去了何处？”这小鬼居然知道……楚瞻的神情更加哀怨，阿酒竟这般厚此薄彼吗。
银川笑得眯起了双眼，“去逑州准备嫁妆。”
霎时间冰雪消融，楚瞻的神情满面春风，唇角不住上扬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来，“川儿，随我回霖州准备迎亲。”
自六国统一后，各国以“州”相称，由朝廷统一派官员治理各州，推行中央律令，各州增设监察司，每月考核政绩上报朝廷。
北魏仕子高洁傲岸，风骨长存，更名为“仕州”，管辖官员是西门泓；
北周美食人间至味，更名为“歺州”，管辖官员是燕云；
北燕尚武，但梁荃是武帝，所以并未叫“武州”，而是“逑州”；求不得，逑不得，这是梁荃亲自命名的，管辖官员是兰姜，是各州官员中唯一的女官；
东齐富庶，更名“繁州”，由楼式微暂代管辖官员，大燕二年，为了废除奴隶制，梁荃派官员给癫狂书生云荟送去了繁州委任书，理由是权力会让改革变得更加得心应手，云荟上任后朝廷废奴的召令得以顺利实施，而繁州更是政绩考核最好的一州。
年末入京述职时，梁荃许诺他可讨一奖赏，云荟答道：那就将繁州更名为“蔚州”吧。大燕三年，正式更名“蔚州”。
至于西楚，梁荃为了感念楚瞻当年的相救之恩，更名为“霖州”。他说：亲疏朋寡，岁时久旱，得逢公子，如降甘霖。
但是依楚瞻的脾气秉性是不可能做梁荃的臣子的，用他的话说该子承父业。
他便将这重任抛给了尚不足十岁的银川，让他成了大燕史上年龄最小的官员。霖州也是各州中唯一处特许州官员世袭的地方。
待兰茝回到逑州时，已是十月下荀，这里早已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兰茝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房中，房中各处都挂着橘灯，还散着没吃完的咕噜肉的味道。
她拿着一管狼毫正废寝忘食的挥毫泼墨，画卷中是各式各样的人像。
楚瞻与银川回到霖州后，银川便被楚瞻的三千门客抓去处理政务，他们誓要将他培养成第二个楚瞻。而楚瞻本人也同兰茝一般将自己关在房中，但不同的是，他是在奋笔疾书的写请柬。
这第一份的请柬便由人快马加鞭送到了如今的大燕武帝梁荃宫中。
梁荃看到这份请柬时，多年前迎亲的那一幕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中闪过。那些曾与兰茝之间爱恨交织的岁月，随着时光的无限拉长，正与他渐行渐远。
“天下都可以是我的，独你不是。”他将这张请柬攥在手中，如何都不愿展开看里面的内容。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内侍突兀又尖细的声音突然插入他的回忆，让那些重要到放不下的往事瞬间烟消云散。
梁荃有些怔然的抬起头，呐呐的开口：“宣。”
很快，宫殿门口出现了一个端庄大气的身影，皇后规制的正宫宫装让眼前的人看起来像是要出嫁的新娘，正缓步走向她良人。
“陛下，该用膳了。”楼澜的手中举着托盘，上面模样精致的糕点散发着桂花香气。
梁荃让她上座，语气有些责怪，“入秋了，天气凉，你如今贵为皇后，膳食让宫人们去做就好了。”这些年来，只要梁荃回宫，楼澜便为他洗手做羹汤。
楼澜乖顺的倚靠在他的肩头，余光瞥见了那张被他攥在手中请柬，却是当作没看见一般点头道：“往后，要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照顾陛下的饮食起居了。”
梁荃瞳孔微缩，似是猜到了什么。
楼澜的声音充满了柔意：“太医说，臣妾已有两月身孕，臣妾期盼这个孩儿已久了，只觉得仿佛只有这样，陛下才算真正有了家人。”
仿佛只有这样，陛下才算真正有了家人。
梁荃闻言，眼眶通红，终于缓缓得松开了那张被紧握在手中的红色请柬，那双大掌开始捂住眼前人冰凉的手，将她一点点捂暖。
梁荃的语气有些哽咽，“家人，这个词朕许久未曾听到了。”
几日后，梁荃派全体鸿燕军前往逑州为兰茝送嫁。
从前的燕京城每到了这时节都是一片白雪皑皑。迎亲当日，风雪恰好停了，城中街道铺上了长长的红锦缎，鸿燕军的将士们沿着街道两旁站开，一直从旧日的燕王宫门口排到了城门处，他们的身上皆系着红绸带。
楚瞻一身红色礼服等候在宫门之外，墨色发丝飞扬，随之一起扬起的是他的嘴角。
这时，民众们的惊呼声响起，身着凤冠霞帔的兰茝出现在那九十九级阶梯之上，丹唇皓齿，依旧是倾国之姿，但面容却不似当年那般冷艳，眉眼间不经意流露的娇羞与欣喜让她容光焕发。
从高处往下俯瞰，入目是一片红色，大批的军队让她感觉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只是那九十九级阶梯之下，身骑高马之人却换成了她心中良人。
她的皇兄自北燕亡国后就一撅不正，六国统一后便遁入空门为那些战争中死去的百姓和将士们超度。兰茝虽有请他为自己送嫁，可他无论如何是不愿再送嫁了。
今日为她送嫁的是兰姜。
走下九十九级阶梯之后，兰姜抱住了兰茝，在她耳边哽咽道：“大哥走了，三哥走了，如今你也要走了，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从此以后这里便由我来守着了。”
兰茝落泪，泣不成声，“我没走，这里永远都是我的家。”
两人分开以后，兰姜将兰茝的手交到楚瞻的手中，“我把她交给你了。”
楚瞻握住兰茝的手，笑道：“往后这也是我的家。”
兰茝心中感动，抬头看向楚瞻。她从未见过他穿如此浓艳热烈的色彩，往日里都是非黑既白，这样的红让她分外踏实，忍不住开口道：“夫君当真是贵气天成。”
楚瞻看着她，眉眼含笑：“夫人亦惊为天人。”
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是穿着嫁衣，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为自己穿上嫁衣。
“就你会贫。”兰茝娇嗔道。
这样的语气让鸿燕军的那些将士们都傻了眼，眼前这个娇羞的女子和那个与他们一起行军打仗的抚远将军判若两人。兰茝虽容貌美艳，但杀伐果断，时常让军中将士忘记她是女子。
“我第一次发现将军竟生得这般貌美。”一个将士喃喃的说道。
“果然是天下第一贵女，被打仗耽误了的美人儿啊。”唯恐天下不乱的嵇子仪插话道。
“早知道就先下手为强了，我们当初可是一个营帐的，日日在一处同吃同……”赵羽正说的兴奋，楚瞻一个眼神过来，他的喉头咕噜了一声，那最后一个字是无论如何再也说不出口了。
青蒿打圆场道：“祝两位早生贵子，不过本大夫为官清廉，手头拮据送不出贺礼，往后将军的安胎药我全包了。”
众将哄笑成一团。
赵鸿面带笑意，眉眼深处有些失落。
青蒿的一番话把楚瞻哄服帖了，又想起了什么，对兰茝道：“要给我的嫁妆呢？”
兰茝嫣然一笑道：“姜儿已经去取了。”
楚瞻这才发现兰姜不见了。
很快，围观的百姓们发出了更大的惊呼声，一尊尊彩色的陶俑从官窑处抬出，一直被送到迎亲队伍这边。
楚瞻顺着呼声抬眼看去，这一看连呼吸都停滞了。
这不断往这边抬的上百尊的彩色陶俑分明都是他的样子。
身着黑衣处理公务的淡定从容，手持梅枝对招的无边潇洒，喝茶下棋时的天人之姿，征战沙场的指点江山，高坐皇位的贵气逼人，与她相处时的眉眼含笑……
这都是兰茝眼中的他，绘成画像，送进官窑烧成这些陶俑。
兰茝看着此刻的楚瞻，神情中有一丝得意：“你的聘礼太过贵重，我思考了良久什么才能与这锦绣山河相配，最后得出，天下山河，唯你勘比。”
兰茝这一番话说得旁观者们都十分动容，楚瞻一把揽过她，低声道：“仅我一人，难免孤寂了些，往后这锦绣山河，你与我一同游览可好？”
“好。”
第三百三十章 盛世婚礼 （终）
这支高调的迎亲队伍让天下人艳羡。
一个月后，抵达霖州的原楚京城。
楚瞻曾是西楚万千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如今他娶妻令不少女子哭的肝肠寸断，那些贵女们这才知道当初那个被带进宫中的女子是燕兰茝，当即对楚瞻娶了个二婚女子愤愤不平。
迎亲队伍进城这日，各地赶来的女子将城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原本这些人是来看看这个第一贵女究竟美成什么样才将楚瞻迷住了。
但是兰茝都是坐在花轿中，并未现身。反而是一声红衣的楚瞻，因为成婚的缘故面上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这一笑若清风朗月，令城门口的这些女子个个芳心陷落，有的甚至扬言要抢亲。
美色当前，被冲昏了头脑的女子们大概是忘了兰茝是什么身份，为她送亲的还有数万鸿燕军将士。
兰茝这才知道，在这些女子眼中，楚瞻是多么受欢迎。
她掀开了花轿的一个缝，看到那些女子们围在楚瞻的马前个个面红耳赤。而她手下的那些大老爷们哪里会对女人下手，城中军就更不敢了，毕竟这些女子中就有某某大人家的女儿。
至于楚瞻，因为成婚的缘故，心情愉悦，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笑容满面，什么雷霆手段都丢到街边喂狗了。
这让那些女子们更加有恃无恐。
“看来，对付女子，还是要女子出面啊。”兰茝叹了口气，没想到成婚当日还要处理夫君的桃花债，况这桃花债多的都够种一片桃林了。
兰茝掀开了轿帘。自入霖州，她就蒙上了盖头，但这盖头并没有碍到她的视线。
兰茝走到楚瞻的马边时，那些吵闹声都停下来了，烂桃花们都好整以暇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下来。”兰茝对楚瞻道，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火药味，显然是动怒了。
楚瞻不敢有多余的言辞干脆利落的下马，客客气气的拱手道：“夫人有何吩咐？”这可是好不容易才讨来的媳妇，可不能弄没了。
兰茝二话不说，一把扯下自己的红盖头，直接盖到楚瞻的头上。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之声，她的容貌让她们自惭形愧。但是这些人很快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时，纷纷出言讨伐她。
“公子天人之姿，怎可被你这悍妇折辱。”
“果然是行军打仗的粗人，即使生得好颜色，也无半分女子该有的温良恭俭让。”
……
兰茝自然不惧这些妇人之言，唇角挑起笑意，余光扫过之处顿时令她们消了声，不敢与之直视。
待众女安静下来，她嚣张的回应道：“我的夫君，容不得旁人觊觎。”
说罢，便牵起楚瞻的手对他道：“你去坐花轿，我骑马，看谁敢抢亲。”
有一位自持容貌上佳的贵女忍不住对楚瞻喊道：“公子当真要任这悍妇摆布吗？”
楚瞻停下前往花轿的脚步，云淡风轻的说道：“我惧内。”
说完，楚瞻朝花轿走去，乖乖的坐在其中，红盖头之下是不住上扬的笑意。
此言一出，满城女子的芳心碎了一地。
兰茝满意一笑，穿着红嫁衣潇洒翻身上马，快意的吩咐道：“起轿！”
迎亲队伍热热闹闹的进了城门，那些送亲的鸿燕军将士忍不住在心中为他们将军的彪悍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阵仗还被嵇子仪载入史册，楚瞻惧内的名声千载流芳。
拜堂之礼在楚瞻原来的太子府内举行，坐在高堂之位的除了楚瞻之母魏缨外，还有被楚瞻当作兄长的西门泓。
西门泓之于楚瞻，就如楚瞻之于梁荃。
因为二人早已拜过天地，所以这拜堂之礼是直接从二拜高堂开始的，楚瞻从花轿出来后才把盖头又盖回了兰茝头上。
二人给西门泓敬茶的时候，他十分自得的说道：“认识你后，我便自觉处处不如你，如今你既认我为兄长，长兄如父，这辈分上我总算压了你一头。”
众人大笑。
银川如今成了霖州最有地位的人，虽然年岁小，可战场上磨练数年，又被三千门客折腾数月倒真有几分上位者的风范来，楚瞻甚至将婚礼都交由他操持，他与楚氏长辈从不亲厚，所以这主婚人都落到了银川的头上。
“夫妻对拜。”他的声音已不似从前那般稚嫩。
两位新人相对而拜。
“礼成，送入洞房！”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兰茝被牵入内室，室内的红烛染的正旺。
楚瞻拿起秤杆掀开了兰茝的红盖头，便见到他的新娘笑容满面，霎那间满室艳光。
楚瞻满眼都是情意，佯装懊恼的对她道：“为夫还未出去敬酒，夫人这一笑，已让我醉了三分，这可如何是好？”
兰茝笑答：“若不出去敬酒，只怕满堂宾客不会让你安生的渡过这个洞房花烛夜的。”
楚瞻立马正色，对她略一拱手道：“夫人稍等片刻，为夫去去就来。”
兰茝噗嗤一笑，撵他出去。
楚瞻出去后，她从床上站起，环顾四周，发现了放在桌上的两杯合卺酒，顿时笑意微敛。
“女子这一生，可以喝两次合卺酒吗？”她喃喃自语道。
半个时辰后，楚瞻敬酒归来时，便见到兰茝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有些愣神的看着桌上的合卺酒，顿时明白了她在想些什么。
“阿酒。”他开口唤道。
兰茝回过头来，看向眼前的人，看见他丰神俊朗的面容有些薄醉，看向她的目光中全都是关切之意。那一瞬间，她便觉得方才见到合卺酒的抵触心理全然没有了。
楚瞻坐到兰茝的身边道：“可是介意往昔？”他问得小心翼翼，那夜亦有他的一番谋划在其中，他深怕兰茝对婚礼上的一切有抵触之心。
兰茝笑着摇摇头。
楚瞻摸了摸她的头，举起那两杯合卺酒道：“阿酒可知，这合卺酒有另外一种喝法？”
“嗯？”兰茝不解的看向他。
楚瞻一笑，将一杯酒递给她示意她喝一口。
兰茝举杯正饮时，楚瞻也举起了另一杯酒饮了一口，在兰茝还反应未及之时，楚瞻低头覆上她的唇。二人唇齿相依，情动处酒香萦绕。
一亲芳泽后，楚瞻哑声道：“合卺酒本寓夫妻合二为一，我们方才那般不更像合二为一吗？”
兰茝早已似中了他的毒，连连点头，任君摆布。谁说她是悍妇，在情之一事上她对楚瞻总是甘拜下风的。
嫁衣滑落，楚瞻抱着温香软玉挑落帘帐，偷香窃玉去了。一时间被翻红浪，满室旖旎。
翌日，日上三竿二人都未起身。
楚瞻抱着兰茝，笑得一脸满足道：“阿酒接下来，可有要做的事？多亏有了一个好儿子，如今你我皆是无官一身轻，有大把的时间了。”
兰茝手臂支着身子，认真思索，在楚瞻看来风情无限。
很快，她开口道：“你还记得迎亲那日你说要一起游览这锦绣山河吗？到时你我带上几壶醉生梦死，秋日去看城外的大片芦苇荡，品尝甘甜的莓果，春末之时可以去槐城，那时候满城的槐花都开了吧，夏日时可以顺道去东临城乘坐乌篷船，在酒寮听渔民们扣弦而歌，食一大盘鲜美的鱼肉，花灯节时去平安街看满城花灯，那里的茶点都是鲜花制成的，冬日乘坐雪橇车去欺霜城凿冰捕鱼，有点怀念那里的急风烈马了。到时去游览山河，去踏足许多你我未去之处可好？”
“好。”楚瞻笑着应到。
这样的日子真好啊，他看着枕边人，笑意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