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军令（三）
张小蔓尝了一点炸干的肉粒，感觉水分还没有完全控干，于是继续在大铁锅里搅拌，只是火候要控制好了，不然炸焦了可就吃不了了。
她正想着水果罐头要怎么弄最好，转身看见齐子昀站在门外看着这边，张小蔓一愣，随即笑开了眼，走过去拉着齐子昀进来，张小蔓道：“你怎么来了，虎子呢？”
“虎子回去写大字了，怕你生气所以不敢见你。”齐子昀反握张小蔓的手，拉着她走到灶台不远处，油烟到不了他们这里，他给她擦干了头上的汗水，心疼道：“怎么不让下面的人帮忙，你自己一个人做这么多事情，累不累？”
张小蔓眯着眼睛，舒服的蹭了蹭他的手臂，道：“还好啦，其实我就想为你做点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你要走我就感觉心里不踏实，老是七上八下这心里。”
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心里很不平静，说话都有点前言不顾后语，齐子昀看着张小蔓白皙的脸颊，一下子就想不要出征了，和她在一起过一辈子平静的日子，他们一定会很幸福。
他叹了一口气，“往后你一个人，凡是不要太要强，就算耽误一点事情也不打紧，重要的的你的身体。”
张小蔓笑，“你今天是怎么了，看上去比我还担心，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齐子昀摇了摇头，抱着张小蔓，“虎子也会慢慢的长大。你不是一个人，不要总是什么都要做好，有些事情也可以交给九姑去做，她毕竟主事那么多年，很多事情心里都有底。”
张小蔓渐渐的明白了，齐子昀也不是万能的人，他还这么年轻，张小蔓和周围人的情绪是会影响到他的心情的，那么他是不是也产生了退意？打仗的人最忌讳的就是退意以及不坚定，只要齐子昀有一点点这样的想法。那么对于他之后的行军一定是强大的弱点。他不能摇摆不定。
“你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的等你回来，倒是你，你知道只有你好了我们才会好。你不能有一点差池。你明白吗？”张小蔓捧着齐子昀的脑袋。因为身高不够齐子昀弯下腰，她亲吻他的眼睛，“相公。我和孩子都需要你，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你这么严肃，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是不是？”
“是。”齐子昀抱紧张小蔓，“我一定会平安的回来，一定不给你改嫁的机会。”
“又说傻话了。”张小蔓嗔怪，看着齐子昀脸上的笑容她稍稍放下了心，只是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这种情况根本不适合行军打仗，她却没有办法。
揉了揉齐子昀的脸颊，直到看见他变脸，张小蔓才哈哈大笑的停下来，拉着他到了大铁锅便，给他尝了一点肉粒，“怎么样，好不好吃？”
齐子昀被烫的直抽气，知道张小蔓是故意转移他的注意，便配合的嘶嘶嘶一边哈气一边道：“很难吃哎，太硬了。”
张小蔓板起脸。
齐子昀哈哈大笑，“逗你玩呢，你亲自动手我哪敢说不好吃，很好，真的很好，小蔓……”
“哎？”张小蔓疑惑的看着齐子昀，皱眉，“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那就说呗，我听着呢。”
齐子昀摇头，突然一下子抱起张小蔓，惹得她怪叫连连，他凑到她的耳边说道：“是不是应该给虎子添一个妹妹了，他很早就想要一个妹妹，等我回来就可以看见我的女儿了。”
“不好吧。”张小蔓蹙眉，“你看你那么年轻，要是怀不上我也不能怪你能力不行，到时候不是让你失望吗？”
齐子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待她明白张小蔓语气里的暗讽，不由得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出门就往房间走，“好啊，胆子越来越大了，敢质疑为夫的本事，这就让你看看为夫到底是姓还是不行。”
张小蔓夸张的在齐子昀耳边叫道：“不要啊，你这是霸王硬上弓！”
齐子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把张小蔓甩出去。
张小蔓抱着齐子昀的脑袋哈哈哈的笑，齐子昀终于也打心底笑了出来。
时间在欢乐的日子里总是过得很快，张小蔓都不知道今天已经初八了，到了齐子昀离开的日子。她早上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的摸向身边的位置，一片冰凉，张小蔓一下子睁开眼睛，腾地坐了起来。
直愣愣的看着外面大亮的天色，她好一会儿才找回神智，匆匆忙忙套上鞋子就往外边跑，刚好齐子昀推门进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齐子昀见张小蔓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还以为张小蔓又做噩梦了，急忙一边亲着她的脸颊一边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那些都是梦，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么？不要着急，你摸摸我，我好好的站在这里，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呢，你摸摸……”
越是临近齐子昀离开的日子，张小蔓的压力越来越大。表现的最明显的就是她每天晚上都要做梦，而且都是一个噩梦，她梦见齐子昀一身是血的对她挥手，他说他要走了，让她一个人好好的照顾自己，不要等他了。
张小蔓哭得不能自己，她都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做这种不吉利的梦，九姑他们也陆续开解了她，可她就是控制不了晚上的噩梦，只要一躺下一闭眼就是齐子昀全身流血对她说再见的画面，张小蔓真的受不了了。
“齐子昀……”她哽咽着叫他的名字，“你不要走，不要走了好不好？或者你跟皇上说你病了，或者你说我快要死了身边离不开人，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说什么傻话！以后不能再这样说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齐子昀口气严厉，根本不想要继续哄着她，“你是一个大人了，不要一直这样离不开人，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每天都神志不清的，如果我真要是回不来……”
“不要！不要！”张小蔓捂着耳朵大吼大叫，“我不要听你说下去，你不爱我了，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我不要听你说话，你走，你走啊！”
齐子昀转身就走。
张小蔓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说道：“你真的不爱我了吗？你是不是打算去了就不回来了？你要丢下我跟虎子一个人走，你不要我们了，你不爱我了……”
反反复复就这两句话，张小蔓已经分不清她在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留下齐子昀，她只希望他一直看着她千万不要再转身了，她会受不了的。
齐子昀红了眼眶，抱着张小蔓满脸泪水的脑袋压在胸口，他哽咽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有多心疼……”
张小蔓不再说话，使劲回抱他呜呜呜的哭。
齐子昀看见齐二远远地对他做了个出发的动作，他狠了狠心推开张小蔓，看着她瞬间愣在那里，即便齐二一直等着他要赶紧出去，齐子昀还是忍不住恶狠狠的吻住张小蔓的嘴唇，一边亲吻，一边承诺：“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相信我。”
张小蔓闭着眼睛流泪，不舍的勾着齐子昀的脖颈不让他离开。
可是他最终还是推开了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张小蔓一直站在屋檐下看着他一步步远离，就像梦里的那样，他离她越来越远，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却只是把他推向更远的地方。
张小蔓大叫：“齐子昀……”
他远走的背影一顿，停在那里没回头。
“你一定要回来，我等着你！”张小蔓捂着嘴眼泪一直往下掉，“我等着你，你一定要回来，齐子昀，我等着你……”
他昂首阔步一会儿就不见了，张小蔓穿着单衣站在台阶上，她听见震耳欲聋的誓言，那些士兵们热血一般的声音回荡在耳旁……他是真的要走了，张小蔓终于明白，她还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只能眼睁睁的期盼他会来。
她没有送他离开，她只是站在这里看着远方，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头看一眼，她希望他不要回头，不要牵挂，那样才能打了胜仗早点回家。
她听见虎子“娘亲娘亲”的呼唤，她低下头，虎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双浓眉像极了他的，虎子扯着她的衣服拽了一下，她蹲下来，虎子给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娘，爹爹走了，虎子保护你，你不要害怕，虎子有小弓箭了，很厉害的……”
张小蔓抽噎的动作一顿，脸上出现一个苍白的笑容，抱着虎子在他的耳边道：“娘亲不害怕，娘亲还要等你爹爹回来，娘亲也会保护虎子，娘亲要跟虎子一样，坚强勇敢不再哭鼻子，娘亲一定会等到你爹爹回来，一定！”
她嘴上是说不哭了，眼泪却越流越凶。
虎子突然道：“娘亲，爹爹给了虎子一个小盒子，爹爹说如果娘亲一直哭一直哭，就让虎子等爹爹走了把盒子拿给娘亲，娘亲看了就不哭了，额，虎子带娘亲去看。”
第一百七十二章 怀孕（一）
张小蔓和虎子回到虎子的房间，虎子小心的从床脚下拿出来一个盒子，盒子不大，但是却相当的熟悉。
张小蔓一下子捂住了嘴，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盒子。
“爹爹说，这是给娘亲的。”虎子把盒子拿给张小蔓，好奇的看着张小蔓打开盒子。
里面放着一块玉佩，是当初齐子昀送给张小蔓的那一块，后来又被齐子昀拿了回去，现在齐子昀将玉佩还给张小蔓，可以说意义相当重要。
张小蔓看着玉佩却只想哭。
以前齐子昀送给她这块玉佩她多么的高兴，可是后来玉佩不见了，直到张小蔓知道玉佩被齐子昀拿回去，到现在这块玉佩又到了她的手里，辗转那么长的时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成长，不可能她还留在过去。
所以，那时候齐子昀送这块玉佩给张小蔓是因为欺骗，现在重新送这块玉佩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知道后面的事情对不起张小蔓，所以提前给张小蔓一个提醒吗？
齐子昀不知道，张小蔓看到玉佩的一瞬间，心里一直凉到了底。
虎子看张小蔓不哭了，还以为是玉佩起了作用，不禁高兴的叫道：“爹爹也给了虎子小弓箭，虎子也很开心，所以不哭。”
他把齐子昀临时做给他的小弓箭拿给张小蔓，还给她示范弓箭要怎么用，张小蔓看着虎子小小的脸。突然发现她还没有一个孩子坚强。
也可能是因为她真的对齐子昀用真心了，所以在他选择离开的时候她才会那么的无法克制，是虎子告诉了张小蔓，她还有需要陪伴和守护的人，所以她需要坚强。
张小蔓擦干眼泪站起来，拉着虎子的手出门，“虎子乖乖的，以后娘亲教你骑马射箭，教你习武识字……”
“哦，太好了……”
在虎子的欢呼声里。张小蔓终于找到了事情可以做。没有沉浸在离别的痛苦里。
齐子昀这一去半个月没有来信，张小蔓心里着急但是却没办法联系到他。
与蛮子的战争进入了白热化，可能蛮子也知道齐子昀这次做好充足的准备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所以相当的顽强。基本就是拼命的架势抵抗齐子昀的进攻。张小蔓每天都会出门找一个茶楼坐一下。听听说书人带回来的消息。尽管不全是真实的，但是至少有一部分一定与齐子昀有关，她只要听到他还好好的心里就平静不少。
如果齐子昀出了事情。举国上下一定会很快传开，所以只要没有事情传出来就说明齐子昀没事。
只是不知道他那边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何连写信的时间也没有。
九姑倒是打听到了不能书信的原因，是因为蛮子从后边包抄了齐子昀的军队，造成齐子昀与大历失去了联系，大历这边正派人带兵支援，齐子昀那边也在想办法突围，可远水解不了近渴，齐子昀一开始就中了蛮子的阴谋，现在还处于被动的一方，随时都会有危险。
张小蔓不知道九姑为什么都过了这么久才告诉她这些事情，她问九姑原因，九姑支支吾吾的说，齐子昀之所以会中计，完全是阿千查探不仔细谎报了军情，再加上阿千提议齐子昀走的那条路，结果中计了所有人都怀疑阿千是内奸。
这话可不是乱说的，张小蔓问九姑，“为何阿千要这么做？”
“难道夫人也认为阿千是内奸？”九姑笑，自信的摇了摇头，“阿千绝不是那样的人，那次我和他回家祭祖，他当着祖先的面保证了他不会做对不起大历朝的事情，我相信他。”
张小蔓看着九姑的脸色，不知道后面的话该不该说出来。
她也明白九姑的心情，她也非常相信齐子昀，但是如果阿千真做了对不起齐子昀的事情，甚至有害大历朝，恐怕齐子昀能原谅他，皇上也不会谅解。
作为阿千名义上的妻子，九姑恐怕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牵连，不知道阿千想没想过这个问题。
齐府里面的人都是和九姑相处了很长的时间，对九姑的态度一直没变，但是外面的村名可管不了那么多。自从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阿千是内奸，齐将军已经查明了真相，不日就会派人押送阿千会京城审案，鸣泉村的人开始跟踪九姑，有时候九姑走在路上会遇见死猪死兔子死鱼什么的，这还是轻微的事情，大多数情况下九姑甚至会受到陌生人的攻击，会被人吐口水。
张小蔓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又过了三天，那次她让九姑去山顶的平台上看看蘑菇晒干了没有，晒干了就要全部都收回来了，九姑出门的时候非常凝重，张小蔓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九姑会做出为难的神色，后面张小蔓直到晚上也没见到九姑回来，她不放心沿路找去，在半路上遇到了九姑，九姑一头一脸全是血。
张小蔓惊呆了，急忙跑上去拉着九姑的双手查看，“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九姑抽开张小蔓拉着的双手，淡淡的说道：“没事，都是小孩子不懂事和我闹着玩，我没留意被他们打中了。”
“九姑！”张小蔓的声音变得严厉，看着九姑一脸漠视的姿态，她放缓了一点语气，“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一定为你做主。”
“夫人为我做主？”九姑讥讽的说道：“夫人不怪罪我就算好的了，我哪敢要夫人做主。”
张小蔓看着九姑一脸的鲜血，不知道这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果是从头上，那可就严重了。
现在也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张小蔓一手拉着九姑一手提着灯笼往前走，道：“我们回去再说，你现在需要医治。”
九姑不留痕迹躲开张小蔓伸过来的手，一个人就着月光往前走，声音听不出喜怒，“我这样就很好，夫人不用担心。”
周围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九姑还一直在流血，张小蔓也不争论了，在后面紧紧跟着九姑。为她照亮前面的路。
九姑突然停了下来。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她道：“若是九姑有一天离开了夫人，夫人会不会怪罪九姑？”
张小蔓歪了歪脑袋，疑惑的看着九姑。说道：“当然不会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要九姑不是因为生小蔓的气离开，小蔓永远都不会怪罪九姑。”
九姑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径直走向张小蔓。张小蔓被吓了一跳，黑灯瞎火的呆滞在原地看着九姑抱了一下她，道：“夫人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夫人一定会幸福。”
张小蔓闹不清楚这是做什么，忙不迭点头，“是啊，我一定会幸福的，就像九姑也会越来越幸福。”
她压根就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没想到九姑笑了一下，看着张小蔓说道：“是啊，九姑也会幸福。”
张小蔓着实被吓到了，虽然她不相信鬼神，但九姑的状态太像是中邪了一样，她伸手在九姑的额头探了探，喃喃自语：“没有发烧啊，难不成真是见鬼了？”
“走吧，我给夫人提着灯笼。”九姑接过张小蔓手里的灯笼从旁边给张小蔓照亮路，张小蔓一直打量九姑的神色，可是什么也窥探不出，于是只好闭嘴，等回去再问。
回去之后九姑说她累了想要休息，张小蔓不由分说想要请大夫给九姑看一看，可是九姑说她自己能处理，后来九姑沐浴之后真的将伤口包扎好了，原来还是伤到了脑袋，张小蔓想看一看伤口又不忍心九姑再疼一次，于是只好对九姑说道：“我知道九姑有本事，受伤这些小事您能自己处理好，但是我还是放心不下，明天还得请个大夫，九姑再看一下好不好？”
她自然而然的用了商量的口气，就担心九姑会拒绝，还好九姑没有与她争论，张小蔓心事重重的回到房间。
因为她身边没有带人的习惯，所以只要九姑不告诉张小蔓外面的事情，张小蔓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丫环小厮张小蔓用不习惯，基本都是九姑在管着这些，张小蔓也没想过除了九姑以外再收一个贴身丫头，倒是九姑的事情提醒了张小蔓，就算不习惯奴隶别人，但为了方便还是该养一个机灵听话的丫头在身边，至少不像九姑这样是长辈，张小蔓掌握着小丫头的卖身契，也不拍小丫头会不懂分寸。
齐子昀一走好些人都跟着走了，除了九姑张小蔓也找不到说话的人，现在太色太晚，就算心里有很多的疑惑也只能等到天亮再说，张小蔓又去虎子的房间看了一眼，那孩子睡觉不规矩老是喜欢踢被子，张小蔓给虎子理了理被子，想着九姑今天受伤应该不会再来守着虎子，于是就在虎子房间里的榻上将就着睡下了。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进来了，张小蔓想事情很晚才睡下，眼睛皮怎么也睁不开，于是也没看清楚是谁又睡了过去。
天色大亮，张小蔓被鸟叫声吵醒，她一下子坐了起来，看了一眼虎子的床上，虎子已经起床了人不在，于是张小蔓去花园看虎子是不是又在摆弄小弓箭，没找到人，张小蔓疑惑的向书房走去，还没靠近就听见虎子朗朗上口的读书声，张小蔓脸上带着笑，推开门进去。
虎子的身边还坐着九姑，她慈祥的看着虎子念书，要是虎子不懂的地方就耐心的给虎子讲解，两人相处得很好。
张小蔓睡了一晚已经不大想的起来昨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清楚的记得九姑受伤了，今天还要看大夫。
张小蔓吩咐小厮去请大夫，坐在九姑的身边看着她欲言又止。
九姑问道：“怎么了？夫人有话要说。”
张小蔓咬了咬牙，道：“我知道外面的传闻，但是我相信阿千不是那样的人，九姑要相信将军，他一定会给阿千一个公道，所以再有人欺负九姑，九姑一定要告诉我，齐府有将军留下来的暗卫，我以后让两个暗卫跟着你没事了。”
“夫人不必担心，九姑以后少出门就没事了。”九姑淡淡的笑道。
张小蔓抱歉的说道：“对不起，要不是我让九姑出门，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九姑虽然说话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但张小蔓明显感觉到九姑对她的疏远，她不会像以前如同一个长辈那样再看着张小蔓说话，语气非常刻板，“都是阿千惹出来的事情，九姑怎么能怪罪夫人，只要夫人不嫌弃九姑，不赶九姑走，那都是九姑的福气了。”
“九姑……”张小蔓垂下了眼睛，语气难掩伤心，“我知道你心里很担心，我又何尝不是，只是我找不到人说话，又不能让九姑愁上加愁，我这几天老是不踏实，总感觉要出事，你千万不要丢下我不管，我一个人会承受不了。”
九姑闭了闭眼，本来说好的要对她冷漠，可是终究还是看不下去她一脸的茫然无措，看来她的计划只能再推后一段时间。“夫人不要胡思乱想，大将军有天神庇护，不会出什么事情，倒是夫人最近气色一直很差，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张小蔓听到九姑的关心，立刻眉开眼笑，“恩，我听九姑的。”
虎子这时抬头说道：“娘亲和九姑姑生气了，就像小姐姐和我生气一样，我哄哄小姐姐她就好了，九姑姑也一样呢。”
这话说的张小蔓都有点不好意思，嗔怪的看了一眼虎子，“还不快写字，今天可是又加了五个哦。”
每隔一段时间给虎子加五个新的大字，前面学会的每日都累积着重复一遍，虎子的任务可一点都不简单，可他现在倒是得心应手了，不像之前五个大字要找借口几天还写不完，也因此每天他都有更多的时间招惹小姐姐。
秦婉的女儿根本不喜欢虎子，每天都要到张小蔓的跟前告状，这让张小蔓有些头疼，难不成他爹不是沾花惹草的主，他还想小小年纪就想把他爹拍死在沙滩上？
张小蔓想到虎子的小姐姐，想到秦婉的不知所踪，脑袋又是一抽一抽的疼，齐子昀走的时候也没说要把秦婉的女儿怎么办，那现在这个难题落到了她身上，她是不是应该早一点做准备，至少不能让虎子小小年纪就欠下一门情债，以后可是都要还的啊。
看来又有事情可以做了，张小蔓又陪九姑说了一会儿话，起身往秦婉之前的院子走去。
自从秦婉走了以后，张小蔓就很少去到那个院子，更别说经常见秦婉的女儿，关于小姑娘的一切都是齐子昀自己安排的，服侍小姑娘的老嬷嬷，两个丫环两个小厮，都是齐子昀从身边安排的人，张小蔓倒不是不关心，而是看齐子昀自有主张的样子，她也就不参合了。可是齐子昀一走，小姑娘自然而然只能跟张小蔓接触，张小蔓就算再不想介入秦婉的生活，对小姑娘还是要多多照顾着。
唯一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齐子昀执意不肯给小姑娘取一个名字，就算是阿猫阿狗活了快三年的时间也该有一个称呼，可是齐子昀宁愿丫头丫头的叫着也就是不给小姑娘一个姓名，小姑娘居然三年了也不问为什么，难不成齐子昀一早就给小姑娘说清楚了？
说她是被人丢弃的，爹爹不疼娘亲不爱，只能无名无姓的活下去？怕不可能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怀孕（二）
张小蔓决定给小姑娘取一个名字，不过这事得问过齐子昀。
她到了秦婉的院子在外面停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小姑娘充分遗传了秦婉的美貌，小小年纪看着就非常漂亮，脸上的婴儿肥更让她可爱了不是一点点，难怪虎子会喜欢惹怒小姑娘，这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不管是笑还是哭都非常动人，就像现在看见张小蔓进了院子，小姑娘本来写大字的手一顿，站起来就奔向张小蔓，那双眼睛熠熠生辉。
“夫人，您来看丫头啦。”小姑娘拉着张小蔓的手进院子，一脸天真无邪，“丫头今天又写了十个大字，明天就可以追上虎子啦。”
看来她以为丫头就是她的名字，虎子就是齐子昀长子的大名，说到这里张小蔓不得不停顿一下，齐子昀还有一点让张小蔓想不通的就是，虎子到现在还只有这个小名，齐子昀还没带虎子见过长辈，也没给虎子上族谱，换一种张小蔓的说法就是，虎子现在还是个黑户，到外面说他是齐将军的长子，人家要查证都没有证据。
张小蔓走神想到这里，很多这三年间忽略的事情越来越多，她的脸色越来越差。
小姑娘很会察言观色，见张小蔓脸色发白，用胖乎乎的小手摸了一下张小蔓的脸颊，皱着一团小脸说道：“夫人是不是不舒服，将军说了夫人需要休息。”
张小蔓饶有兴趣的问：“将军什么时候说的呀？”
“就是那个时候……”小姑娘努力的回想，却还是不知道如何表达。便道：“将军告诉丫头他要出远门，让丫头看着点夫人，不能让夫人累到呢。”
张小蔓一怔，道：“丫头知道将军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又为难了，半响才摇摇头，“丫头不知道呢，但是将军说话，丫头都要说是！”
倒是个傻丫头。
张小蔓感叹，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丫头想不想要一个名字呀？”
“丫头不是丫头的名字吗？”小姑娘很疑惑。“可是将军一直这样叫丫头啊？”
这么多丫头堆在一起。还真成了绕口令一样。
张小蔓道：“丫头不是丫头的名字呢，比如将军叫齐子昀，齐是姓氏，子昀是名字。丫头要记住哦。”
小丫头默默的念了一遍。高高兴兴的点头。“恩，丫头也要自己的姓名。”
“真乖。”张小蔓又问了一下小姑娘的日常起居，都快三年了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也就不在意，想着要给齐子昀写信为小姑娘起名字，她自己先想了几个写在信里，若是齐子昀不反对好几个都是特别有意义的名字。
只是这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到，若是齐子昀再不来信，她都要坐不住了。
想什么来什么，这天之后过了两天，张小蔓收到了齐子昀写来的第一封信，信里也没说什么，主要就是他一切都好，阿千的事情他会做主，让九姑不要担心，其余的也就没什么了，比起以前的长篇大论，这篇明显短了许多。
张小蔓很珍惜的把信纸折叠放好，她两天前写的信还没送出去，因为收到齐子昀的来信张小蔓在后面加了几句话，便把信寄了出去，这回算是放下心了。
张小蔓立刻找到九姑，把齐子昀信里的意思告诉了她，九姑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好似猜到齐子昀会说些什么，倒是张小蔓自己加了一些话，都是说阿千的好话的，被九姑笑着看过来一眼，张小蔓便不敢继续胡言乱语。
后面这封信像是石沉大海，张小蔓原本以为只要收到齐子昀的来信很快也能收到回信，只是没想到时间过了半个月也不见有人送信上门，渐渐的张小蔓反而看开了，只要不是坏消息传来都是最好的。
一来二去进入了秋天，天气变得凉爽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节变化的原因，张小蔓最近非常的嗜睡，而且还很嗜吃，尤其喜好酸溜溜的东西，每次九姑摘回来的酸果子都被张小蔓全部扫净，最后她却意犹未尽很不满足的样子。
九姑狐疑的看着张小蔓，因为看样子还看不出什么，所以她只是更加注意张小蔓，也没说请大夫看一看。前三个月要特别小心，九姑担心说出来会不吉利。
后来还是张小蔓自己觉得不对劲，告诉九姑：“我好像很久没来月事了，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九姑看着张小蔓脸上多出来的一圈肉，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说。
张小蔓道：“我还发现我最近长胖了，走路都要喘气了，九姑你说我是不是吃太多了，该减一减肥了？”
减肥还了得！会出事情的。
九姑只好隐晦的说道：“夫人就没发现其他的问题，比如恶心，看见肥肉想吐？”
“没有啊。”张小蔓不明所以的看着九姑，道：“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吃肉的，就是最近太胖了，看见肉心理上直接就不喜欢，九姑你说我是不是……”张小蔓抬头看着九姑，见九姑一脸的笑意，她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肚子，惊喜的说道：“不可能吧，我还以为，还以为是……”
“什么都不用说了，明天请大夫看一下。”九姑难免要提醒张小蔓两句，“夫人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走路这些要注意了，不能再跑跑跳跳，也不要老是想着爬山，出门也要带个人，最好不要出门了，活计也不能再做，以后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夫人必须好好修养了，还有……”
九姑一说起来才发现张小蔓身上一推的毛病，她不禁越说越担心。张小蔓无奈的打断九姑，“又不是第一次，没那么严重，九姑不要担心。”
不担心才怪呢，自从张小蔓生了虎子，感觉她也变成了一个小孩子，还没以前沉稳呢，九姑怎么能不担心。
“夫人也不能经常抱虎子了，他长身体很快，现在不适合夫人背着抱着。要是虎子一下子跑过来。夫人要记得让开，不能让虎子撞到肚子……”九姑正说着虎子，没想到远远的就传来虎子的哈哈大笑，两人循声望去。虎子踉踉跄跄的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跑了过来。目标正是张小蔓。
九姑赶紧站起来拦住虎子的去路。蹲下来心疼的说道：“这是又去哪里玩了，看这一身的野草和泥土，快下去换一身衣服。小莲……”九姑正想叫丫环带虎子下去换衣服，没想到虎子趁九姑不注意，一下子跑到九姑后面，又到了张小蔓跟前，还好虎子没有横冲直撞，张小蔓也稳稳地坐着等着虎子说话。
“娘，这是我射下来的小鸟，你看。”虎子把手里的提着的一摇一晃的东西给张小蔓看，还洋洋得意的说道：“虎子第一次用弓箭射下来的小鸟哦，娘说虎子厉不厉害？”
九姑一看那半死不活的小鸟就想晕过去，一下子就把虎子手里的鸟打在地上，吩咐小莲：“快把这畜生拿下去扔了，越远越好！”
三人都被九姑的怒火吓了一跳，特别是虎子，当他看见小莲要把小鸟捡起来扔了的时候，他疯狂的推开小莲，把小鸟捧在手心，愤怒的看向九姑，“九姑姑是坏人，虎子的小鸟被九姑姑打死了，虎子恨九姑姑！”
说完他便躲到了张小蔓的身后，防备着九姑再一次打落他的小鸟。
张小蔓看了一眼虎子手心的小东西，小鸟的确还没死，爪子还会抽动，翅膀也在轻轻的颤抖，看样子还是能救活的。张小蔓也明白九姑为什么那么激动，孕妇面前非常忌讳血腥，有时候甚至一点点的刺激都会造成流产，那是古代相当重视的规矩，九姑这么大的反应在常理以内，但还是过了一些。
看着九姑煞白的脸色，张小蔓让小莲带虎子下去，并且交代了找府里的大夫给虎子的小鸟疗伤，虎子终于高高兴兴的走了，张小蔓看着九姑，“您还好吗？”
九姑一震，猛地摇了摇头，“我没事，让夫人受惊了。”
张小蔓看九姑是不愿意说出实情了，便也不再询问，反正这种事情少不了就是勾起了九姑以前的回忆，让她有些激动罢了，看上去九姑对这件事情很难释怀，所以到现在反应还那么强烈。
张小蔓转移九姑的注意力，“您看是不是就让府里的大夫看看，还是请一个外面的大夫？”
这句话纯粹是多余的，齐府那么大，虽然张小蔓手里不喜欢丫鬟奴婢一大堆，但是该有的齐府都有，平时没接触也就不会提起。齐子昀养了多少人在齐府目前张小蔓已经算不清了，但是那些人都是直接受命于齐子昀的，所以张小蔓倒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比如府里的卢大夫，总之具体是什么时候进来齐府的张小蔓不知道，还有教书的胡老先生，张小蔓也不知道这人是何来历。三年间张小蔓错过的事情太多了，因为齐子昀也没提及，她自然以为不重要就不会重视。
想到齐子昀走之前说过的话，张小蔓有些沾沾自喜，要不是她这块土地肥沃，他就算再有本事也很难耕耘成功，这下让他如愿了吧，也不知道他听到这个好消息会高兴成什么样。
“还是就让府里的大夫看一看好了，外面现在乱的很，找来的人我不放心。”九姑首先想到的就是安全问题，齐家的子嗣太少了，虽然现在已经有了虎子，但是齐府那么大的家业，多有几个兄弟相互帮衬只有好事没有坏事。九姑是这样想的，但还是要问过张小蔓的意思，“夫人觉得如何？”
“就这么办。”反正张小蔓问这个问题也不是为了找外面的大夫看病，主要就是让九姑不要纠结在往事上面，谁看病对张小蔓来说意义不大，她知道她一定是怀孕了。
第二天让府里的大夫号了脉，果然是怀孕快两个月了，张小蔓高兴地不得了，当天就给所有人加了赏银，九姑不赞同张小蔓闹这么大，但也因为张小蔓的喜悦而高兴了好几天，也就在确定张小蔓怀孕没多久，齐子昀那边的回信终于到了。
张小蔓迫切的希望能知道齐子昀听闻她怀孕是怎么样的反应，可惜她忘记了路途遥远，齐子昀哪里能那么快知道这边的情况，里面都是上一封信张小蔓说的那些问题，小姑娘的名字也确定下来了，齐子昀说暂时叫秦慕然，这是他问过小姑娘的父亲，又问了端王爷的意思，端王爷给确定下来的。
张小蔓不知道齐子昀哪里来的时间和小姑娘的父亲周旋，更不明白端王爷都不管小姑娘，为何还要给小姑娘取名字，再说了，秦慕然也算端王爷的外孙女了，他怎么不想着把小姑娘接回去。
小姑娘毕竟是端王爷那边的人，老是住在对头的家里算怎么一回事？亏得齐子昀还想着问问端王爷的意思，要是张小蔓做主的话，还不如直接叫齐慕然好听一些。
这些言语都是近段时日无聊至极的张小蔓胡思乱想的谬论。九姑听后也只是摇摇头，道：“若是小姑娘真叫齐慕然，夫人就该哭鼻子了。”
“九姑。”张小蔓娇嗔：“我哪里有那么爱哭鼻子，你可不要冤枉我。再说了，齐子昀要是真敢让小姑娘姓齐，难不成我还能让他改变主意？很多事情都要看他怎么想，不是我能单方面决定的。”
九姑最近听多了张小蔓这些多愁善感的话，已经知道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不接话，但是张小蔓可不是说个一两句就能停止的，见九姑不接话，她自己接着说道：“你说会不会是小姑娘真的是齐子昀的孩子，所以秦婉把孩子丢给了齐子昀，小姑娘的父亲不要孩子，齐子昀处处为孩子着想，端王爷却拿孩子没办法？”
九姑哭笑不得，道：“不可能，将军可不是这么糊涂的人，难道夫人不相信将军？”
“我相信他。”只要一提到这个问题，张小蔓立马就会妥协，她不可能不相信齐子昀，所以胡思乱想因为九姑这个惯用的问题告一段落。“是我又想歪了，九姑千万不能让齐子昀知道我说过这些话，他一定会生气的。”
九姑聪明的掌握了张小蔓弱点，她近日每天都要重复一遍这句话，却每一次反反复复提及都很管用，都不知道该说张小蔓傻还是说她痴情，齐子昀可不是张小蔓想的那么简单呐。
“虎子这几日还有没有哭闹？他会乖乖睡觉了吧？”从得知张小蔓怀孕那一天，张小蔓就是重点保护对象，别说是杀伤力十足的虎子，就算是他养的那一只小鸟，也别想靠近张小蔓半分。因此张小蔓不再给虎子讲睡前故事，虎子闹得很凶。
“这两日好多了，我给虎子讲了夫人要给他生小弟弟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陪他玩闹，说清楚了虎子也就听话了，很懂事呢。”九姑把虎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总是比张小蔓这个亲娘更关心照顾虎子，“他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我很后悔那次冲他发了火，就算只因为一只小鸟，虎子却很长时间没有对我笑，想起那些日子我这心里就难受。”
张小蔓有感而发，“是啊，有一次虎子看见活蹦乱跳的鱼被杀死，他就再也不吃鱼了，真不知道这件事情他还要记多久。齐子昀手上那么多的鲜血，虎子这样倒是行善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怀孕（三）
虎子是齐子昀的长子，在很多人眼里虎子都应该是和他爹一样，冷血无情下手毫不手软，可是虎子偏偏样子长得像一只老虎，性格却更像一只猫。
张小蔓倒也不是不喜欢虎子性情和善，而是齐子昀的长子注定这辈子都不能躲在人后，他与世无争却有人会逼着他争抢掠夺，作为下一代齐家的当家人，他哪里能轻轻松松的安于一隅，张小蔓是有点担心虎子的。
“傻人有傻福，再说虎子一点都不傻，夫人不必担心。”九姑道，“就说虎子小小年纪却有非同一般的身手，以后练就一身本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动得了他。”
张小蔓点头，叹息：“但愿如此，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卷入是非之中，也不知道齐子昀能不能护得了他一世周全。”
怀孕的女人整天唉声叹气对身体不好，九姑想要转移张小蔓的注意力，能让她分散一下对孩子的关心也是好的，于是九姑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这是戚家那边寄来的信，看样子像是很着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夫人先看看内容，要是戚家有什么请求，最好问过将军再做决定。”
怎么现在才拿出来，难不成齐子昀交代了九姑不让她接触外面的世界？张小蔓想不明白，从齐子昀离开之后齐府的守卫明显森严了许多，她很多时候听不到外面的消息，要是出去听书还要事先有人安排好，每一步都要在掌握之中。可以说张小蔓现在已经没多少权利了，真的成了地地道道的农妇，哪像一个将军夫人。
就比如九姑拿出来这封信，也不知道九姑什么时候到手的，现在才拿出来是因为她本来不想拿出来的么？
张小蔓狐疑的打开信，九姑在一边说道：“这是昨天才到的信，昨晚太晚了没给夫人看，今早又有事耽误了，所以现在才想起来，千万不要是什么急事……”
“砰！”张小蔓突然一下子踢倒了椅子站起来。
九姑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张小蔓脸色煞白的站起来。还失手打翻了椅子。她不动声色的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张小蔓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戚家出了什么大事？”
张小蔓眼神冷漠的转向九姑，一双眼睛像是要把九姑最真实的想法看出来。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明显了，九姑淡淡的解释：“我敢保证我没有打开过这封信。更没有故意拖延时间不让夫人看信。”
垂下眼睛看着地面。张小蔓分不清九姑说的是真是假。她只是低声说道：“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去张家村一趟。”
“张家村？”很久没被提起的明细让九姑一愣，她不明所以的看向张小蔓。“夫人怎么会想起来要去张家村，那里不是什么人也没有了吗？”
张二柱和李月婵在京城，戚济民也在京城，按理来说张小蔓在张家村认识的人也就只有寥寥几个，什么原因让她那么激动一脸仓皇恨不得立马就出发？
张小蔓嘶哑着声音又说了一遍，“我现在就要走，九姑去准备马车。”
甚至带着命令的语气，九姑看出来事情不对劲，也不敢在这时候拿过张小蔓手里的信纸查看，只好一边吩咐人下去准备马车一边安慰张小蔓道：“夫人别着急，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我给您想一下办法。”
张小蔓心里冷笑，道：“你给我想办法？是不是转头就会把信上的事情告诉齐子昀？我不知道为什么齐子昀不让我掌管齐府的事物，但是有一天我终究会知道的。”
九姑一愣，看着张小蔓一边摇头一边笑了，“夫人可真是冤枉将军了，他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我累了，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马车好了叫我一声。”张小蔓对九姑摆摆手，“九姑下去吧，我走的这段时间，请你好好照顾虎子，劳驾您了。”
九姑问道：“夫人不见一见虎子再走？”
张小蔓摇头，“不了，见了他我又舍不得走了，我会尽快赶回来。”
九姑只好担忧的看了张小蔓一眼，下去准备马车。
张小蔓现在不是一个人，要出门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更何况现在是很混乱的时候，张小蔓身份特殊，很多人都想绑架张小蔓要挟将军，只是将军没告诉张小蔓，九姑也没说，于是张小蔓不知道她现在很危险。
目前张小蔓感觉到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主要也是为了保护张小蔓，齐子昀的书信还没收到，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还不知道张小蔓怀有身孕，那么张小蔓现在要走又没有大将军的指令，九姑能做到的只有确保万无一失，可惜人手还是不够，九姑很为难，希望张小蔓能和齐子昀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她试图与张小蔓达成一致，可惜张小蔓闭着眼睛就是不给九姑开口的机会，九姑叹气，“夫人，我现在离不开齐府，虎子也在这里，夫人要是一定要去张家村，九姑也阻止不了，还希望夫人在考虑一下，凡是以大局为重，问过将军再做决定也不迟。”
张小蔓红着眼睛看向九姑，道：“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知道迟不迟？世界上最来不及的就是与死亡拉锯，我真怕……”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九姑听懂了一点，皱着眉头问道：“是夫人的故人出了什么事情，严不严重？要不要把卢大夫带着一起去？”
“息婆生病了……”张小蔓没忍住还是告诉了九姑，就算她最近胡思乱想对九姑有很多地方不赞同，可是那么多年以来张小蔓亲近的人现在是剩下九姑了，她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给她出出主意。“戚济民信上说。息婆已经很长时间都下不来床，近日做梦老是梦到我，息婆想念我了，戚济民希望我能回去看一眼息婆。”
这些话说起来都是伤心难过的，张小蔓忍不住开始哽咽，“这三年我和齐子昀在一起，什么人也不去想什么事情也不去在意，我没想到息婆那么快又出事了，这次恐怕凶多吉少，我真后悔我那么自私。只想着一个人的感情。忽略了那么多在乎我的人，如果息婆这次还能好转，我一定……”
“夫人！”九姑及时截断张小蔓后半段话，有些话不是仗着身怀六甲就可以肆无忌惮乱说的。说者无心听者有心。九姑这几日已经非常疲惫不想张小蔓再说出什么难以挽回的话。“我能看一下信纸吗？”
张小蔓闭了闭眼睛。把信纸随手递给了九姑。
九姑匆匆扫过，大体明白了信上的内容。
息婆之前和戚济民住在京城，后来到了青州。再之后张小蔓离开，成婚，息婆想回去张家村，于是戚济民将息婆送了回去，并且隔一段时间都要回去看一看息婆。前不久戚济民回去，发现息婆明显身体消瘦了，说话也没以前那么多，经常一个人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时候喃喃自语戚济民也听不懂九姑在说什么，还没过得三日，有一天戚济民外出回来看见息婆倒在了院子里，昏迷不醒，戚济民摸着息婆凉透了的四肢，给息婆找了大夫，大夫说息婆这是累了，想要休息了。
张小蔓泪流满面，“我遇到了那么多的人，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对我好的，可是只要面对着齐子昀，我以为我可以和他一辈子不用在乎别人，现在我才知道，我以为可以陪伴我一辈子的人根本不能坚守承诺，对我好的人却慢慢老去，甚至会死去，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呜呜呜的哭，九姑非常无奈，张小蔓最近的精神状态很糟糕，一点点的事情就能引起她很大的反应，九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想到张小蔓肚子里的孩子，她想着或许张小蔓这次怀孕齐子昀没有陪在身边，心情上焦虑罢了，没想到看样子要严重许多。
“夫人不要难过，生老病死本来就是常态，以后九姑也会老去死去，难不成死一个人夫人就大哭一次，那不知道需要多少眼泪。”九姑给张小蔓擦干脸上的泪水，笑道：“还说夫人不爱哭鼻子，最近都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喜欢哭呢？流泪对眼睛不好，也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夫人不要动不动就哭，九姑也想哭呢。”
张小蔓委屈的叫了一声九姑，道：“九姑也为息婆难过对不对，息婆那么好的人，怎么怎么就不能幸福美满。”
九姑抱着张小蔓的脑袋，柔柔的声音安抚了张小蔓躁动不安的心，“我的傻姑娘，你真是一个傻孩子。”
哭够了稍微平静一点，张小蔓想着息婆也不是就一定会死，她先想的太糟糕了，也该想一想好的那一面，遂忐忑不安的平静下来，不好意思的看着九姑，“我脾气不好，要是说错了话，希望九姑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哪会。”九姑摸了摸张小蔓的脑袋，“只要夫人心情能好，九姑不介意夫人对着九姑发火，只是要注意身子，您现在是两个人呢。”
张小蔓暗地里撇了撇嘴，心想九姑太在乎这个孩子了。明明已经有了虎子，也不知道九姑为何还那么担心这一胎会不顺利，九姑总是万般迁就张小蔓，造成张小蔓现在非常得寸进尺。
张小蔓哭过了也就好了，对九姑说道：“我还是见见虎子吧，这一去至少也是小半个月见不到面，我还是第一次离开虎子的身边呢，真不知道我能坚持多少天。”
九姑及时说道：“事情也不急在一时，夫人明早再走，今天和虎子好好聚一下，路上也能弥补一点遗憾。”
张小蔓有点犹豫，的确现在已经到了傍晚，就算立刻出发，晚上也是要找客栈过夜，好不如明天早一点出发，只是息婆那边她老是觉得安心，心里七上八下的也就由九姑决定的时间安排。
虎子可能是知道张小蔓要远走了，这夜特别的粘人。张小蔓都给虎子讲了三个故事虎子还不见丝毫睡意，张小蔓困得睁不开眼睛，板着脸对虎子说道：“你再不睡觉以后娘都不给你讲故事了，还不快闭上眼睛。”
虎子立即闭上双眼，不到一会儿睁开了一条缝看着张小蔓，张小蔓无奈，只好爬上床和虎子躺在一块，这个举动明显取悦了虎子，他眉开眼笑的一直向里面缩呀缩，让出很宽的地方给张小蔓躺下。
九姑刚想要提醒张小蔓两句，张小蔓回头对九姑说道：“我今晚和虎子一起睡，九姑也下去歇息吧。”
九姑欲言又止，但还是因为张小蔓的坚持不得不退了下去。
张小蔓看着虎子的眼睛：“要是以后找不到娘了，虎子会怎么办？”
虎子钻到张小蔓的怀里，心满意足的抱着张小蔓的手臂，听见张小蔓这么说，他立即张大了眼睛，“娘亲不要虎子了吗？”
“不是。”张小蔓给虎子盖好被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她又不想欺骗虎子，只好道：“娘亲永远都不会不要虎子，只是娘亲打一个比方，要是真有一天虎子找不到娘亲了，虎子知道怎么做才能找到娘亲吗？”
“不知道。”虎子摇了摇头，抱紧张小蔓的手臂，“不让娘亲走，虎子不让娘亲离开。”
“傻孩子。”张小蔓亲了亲虎子的额头，蹭了蹭他的小脸，“记住娘亲说的话，要是以后虎子找不到娘亲了，就站在原地等着娘亲，娘亲一定会回来找到虎子。”
她这么说是希望给虎子一个预警，等明天她走了虎子找不到她，希望虎子能听话乖乖的等着她回来，要不然虎子如果皮起来，可不是一般人能降得住的。
虎子却不知道他明天就见不到张小蔓了，困意袭来，他闭着眼睛哦了一声，闻着张小蔓的气味安然入睡。
张小蔓看着虎子稚气的小脸，不知怎么的却失眠了，以至于第二天九姑叫张小蔓起床，天色都还没大亮，张小蔓一时没反应过来九姑这么早叫她起来是干什么。
“夫人忘记昨天的事了？”九姑看着迷迷糊糊的张小蔓，解释道：“息婆的事情夫人还记得吗？现在夫人起来吃一点东西，慢一点赶路早一点走，可以少受一点罪。”
张小蔓想起来息婆生病了，很严重，她要赶回张家村看望息婆，只是看着九姑柔和的笑脸，她一直有些恍惚，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九姑给张小蔓安排了八个亲兵，还有两个暗卫，又让两个小丫头呆在张小蔓的身边贴身伺候，其余除了赶车的老车夫再没有其他的人。
出门的时候张小蔓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对站在门外与她道别的九姑说道：“齐子昀如果来信了，你告诉他，我快去快回，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要担心，希望他能早日回来。”
本来张小蔓还想加一句“我想他了”，可是挡着那么多人的面她没好意思说出来，只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看一眼齐府辉煌磅礴的两个大字，放下了帘子。
马车踏踏踏向远方驶去，九姑转身进门，对门房说道：“将大门关上，任何人今天不得进出。”
九姑又到了虎子的房间，虎子好梦正酣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九姑望着虎子笑了笑，交代了小莲两句便出了门。
她不紧不慢走到秦婉住过的院子，已经有名字的秦慕然早已起床，跟着胡老先生在念书，九姑笑了笑，对胡老先生说道：“今天先到这里，小姐还要去见一个人，胡老先生明天再来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阴谋（一）
张小蔓到了张家村，直接就去了住过三年的戚家大院。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萧条，就连戚家两个大字都是那么的暗淡无光，张小蔓上前敲门，身边紧紧跟随者齐家带来的两个小丫头，八个亲兵观察周围的形式，两个暗卫呆在暗处并未现身。
她阻止了丫环想要上前敲门的举动，只敲了三下里面就传来年轻男子的质问：“是谁？”
张小蔓听出来声音是戚济民，赶紧道：“是我，张小蔓。”
门从里面打开，张小蔓看见戚济民满脸的惊讶，“我以为你是来不了的。”
张小蔓吸吸鼻子，“怎么会来不了，就算一个人走路我也是要来看一眼息婆的。”
戚济民注意到张小蔓微微隆起的肚子，怔怔的说道：“你怀孕了？”
“虎子已经三岁了，这是我第二个孩子。”张小蔓笑道：“不请我进去，还是你喜欢站在门口说话。”
看着后面严阵以待的亲兵，戚济民苦笑，“进来吧。”
戚家大院真的不是以前的样子了，那么大的院子一点也没有以往的繁荣昌盛，一路行来张小蔓居然没有发现一个小厮，跟在戚济民的身后往里走，张小蔓再多的疑问也只好放一放。
看着杂草丛生的花园，以及浑浊污垢的池水，张小蔓还是忍不住，斟酌的问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不是专门有人负责的么。现在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
“府里出不起银子，就把仆人都遣散了。”戚济民毫不在意的说道，声音里面带着浅笑：“你离开我是对的，要不然现在你就要跟着我吃苦了。”
张小蔓一怔，脚下慢了一拍，戚济民停下来，回头看着张小蔓，认真的说道：“我唯一做得正确的决定就是当初放手让你走，看你现在过得挺好，我觉得很欣慰。”
“你怎么了？”张小蔓见不得戚济民老气横秋的样子。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多多少少她也听说过他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啊，难道是她的消息有误？“我想先看一看息婆，等一会儿我们慢慢聊。”
“当然。”戚济民对张小蔓展颜一笑。“息婆和我都以为你是来不了的。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了。不知道息婆会高兴成什么样。”
后来两人随意说着话往息婆的房间而去，身后的亲兵少了两个，张小蔓没注意到。戚济民倒是发现了，他也没说，只是眼神更加阴沉。
张小蔓道：“怎么了，看你一下子脸色就不好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事情了？”
戚济民摇摇头：“没事，就想问问你齐将军对你怎么样？”
“很好啊。”提起齐子昀，张小蔓满脸都是幸福，“他对我真的很好，你不要担心，我过得很满足。”
也许是担心张小蔓过得不好吧，毕竟戚济民当初那么强烈的希望张小蔓嫁给他，现在张小蔓嫁给了别人还有了孩子，不管戚济民是嫉妒还是不甘心，他现在已经晚了很多了。
他嗤笑一声，道：“难怪那么几年不见你和息婆写信，也难怪，只要与齐子昀在一起，你眼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其他。”
张小蔓听不出来这是怪罪还是讽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们，以后再也不会了。”
“以后？”戚济民又是一声嗤笑，却仅仅是摇了摇头没再往下说，张小蔓蹙眉，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于是他们之间只剩下沉默。
到了息婆的房间，戚济民说道：“我在外面等你，你一个人进去。”
张小蔓答了一声好，抬腿走了进去，两个丫环和八个亲兵立即跟上，戚济民抬了抬手，道：“下面的人就不要进去了，免得吵到息婆休息。”他眼睛在末尾回来的两个亲兵身上扫了一圈，阴沉着脸神色更加严峻。
张小蔓一拍脑袋，“你看我，这么糊涂，都不知道息婆需要清净，你们都下去吧，我没叫你们就不要进来。”
后两句话是对丫环和亲兵说的，可是没一个人听话就动，张小蔓不悦的抬高音量，“怎么？是不是我说的话都不管用了，你们现在只听九姑的命令？要不要我现在修书请示一下九姑，让你们在门外等着啊？”
亲兵皆是一震，朗声回答：“谨遵夫人指令。”然后就下去了。
还剩下两个丫环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张小蔓，张小蔓一阵气结，捂着胸口：“回去我就告诉九姑，她选的两个好丫环，把我气得肚子痛都不退下，看九姑是向着你们还是向着我。”
这话还用说，一定是向着张小蔓无疑了，两个丫环对视了一眼皆神色不明的退了下去，张小蔓气呼呼的哼了一声，进了息婆的房间关上了门。
戚济民看着守在门口的寸步不离的两个丫环，一眼他就能看出这两个人都是练家子，只是不知道为何张小蔓的身边现在变得这么严密，像是有人要害她一样。三个人守在门外。
张小蔓走了进去，到了里间看见躺在床上的息婆，张小蔓心里不是滋味，加快了脚步走过去，息婆闭着眼睛睡得很熟，一点也没有因为门外的争吵苏醒，张小蔓疑惑的在心里想，怎么会这么大的声音都没惊醒息婆，难道她真的病的太严重，很累吗？
坐到床边，张小蔓拉过息婆的手，抚摸手上的皱纹，无限怅惘的说道：“又是三年过去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日子会过得那么快，都没给我反应的时间您就老了，我是不是很不孝？”
“当初说好了，要当您是亲人。好好的照顾您，可是三年以来没回一想到您我都没往心里去，一直觉得时间还很长，只有等他离开了我才能发现我错过了什么，您说我是不是很自私，您一定很伤心吧？”
“说不定您想着我的时候我正跟别人哈哈大笑玩的欢乐，我真是太不孝了，说好了要把您当做外婆一样关心照顾，我食言了，您怪我吧。但是千万不要不理我。一定要醒过来让我给您尽孝，日子还那么长，你怎么会舍得就这么走了？您还没看过您的外甥，还有我现在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是男是女。女孩的话九姑应该不会很喜欢。那么我就交给你带着玩。我们在一起好好照顾她好不好？”
“息婆……”张小蔓开始哽咽，“我真的很想您，对不起这三年忘记您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息婆，您原谅我好不好？”
息婆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张小蔓絮絮叨叨的又说了很多的话，息婆还是不见得清醒，她有些累了，想站起来走动一下，没想到一站起来就是头晕目眩，张小蔓立刻坐了下来，看着息婆的身体变成了两个，三个，眼前变得昏暗，她摇了摇头还是不见好转，强力支撑了一会儿，张小蔓还是晕了过去。
模糊之间似乎被人给抱了起来，张小蔓感觉到陌生的气息，闭着眼睛都在挣扎，那人停止动作看着张小蔓好一会儿，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张小蔓想说话却说不出来，那句“你是谁”被一直环绕在心里，她最后还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似乎过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张小蔓躺在房间的床上，身边坐着满脸急色的戚济民，一见她睁开眼睛，戚济民立刻问道：“怎么样？感觉身体好点没有？”
张小蔓支撑着坐了起来，想到昏迷前的事情，看着戚济民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昏倒多长时间了？”
“你进屋很久都不见出来，开始我还能听见你说话的声音，后来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我很担心就打开门进去，没想到你趴倒在了桌边，窗户还大大的开着，身子一片冰冷，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可能你的肚子……”戚济民没再说下去，看着张小蔓愁眉苦脸。
是这样吗？张小蔓丝毫不怀疑戚济民会骗她，只是她没有打开窗户啊，更没有去到桌边，她一直都陪在息婆的床边，怎么会昏倒了还能跑到一米远的地方去？这太不可思议了。
张小蔓也不知道要怎么对戚济民说出她的疑问，只是她现在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息婆醒了没有？”
戚济民垂下了眼睛，声音很难过，“没有，这都昏睡一整天了。”
“你不要担心，息婆一定会很快就醒了，她现在说不一定能听见咱们说话，只是睁不开眼睛。”张小蔓反过来安慰戚济民，语气故意说得很轻松，“咱们现在只需要等，去相信息婆晚上一定会醒过来。”
就算明知道张小蔓是安慰他说的好话，戚济民还是宽慰不少，对张小蔓点点头，“你说得对，只要我们相信息婆会醒过来，婆婆就一定会醒过来。”
张小蔓对戚济民笑了，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丫环，“把亲兵领头叫过来，我问他一点事情。”
一个丫环继续守在张小蔓身边，一个丫环下去叫人。
戚济民看见齐府的亲兵进来，站起身想要出去，张小蔓淡淡的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正好这件事情你也听一下。”
戚济民又坐下，看着张小蔓抿了抿嘴。
“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张小蔓直接问领头的亲兵，“比如说有没有看见可疑人物进出，或是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你觉得不对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我，很小的都不能放过。”
亲兵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很快脸色就是一变，对张小蔓说道：“这屋子后面有一颗大树，夫人昏倒之后，有人在下面捡到了这个东西。”
他从怀里拿出来一个荷包，里面有一些碎银子，多的也就没什么了，张小蔓拿过来看了看，疑惑的说道：“听你的意思是，我在进屋之前树下并没有这东西？”
“是的。”亲兵肯定的回答，“进来之前我们就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周围，并没有发现异常，只是夫人昏倒之后，我听见屋后面有响动，过去只看见大树的叶子在摇动，剩下的就是捡到这个荷包。”
张小蔓握紧了手里的荷包，对亲兵说道：“下去吧，加强警戒，有事情随时向我报告。”
亲兵退下，戚济民说道：“齐府的下人都这样对你说话？也太没有规矩了。”
张小蔓想到她之前定的那些规矩，笑着摆手：“都是我让他们这样做的，我不喜欢奴婢奴婢的听他们自称，不习惯。”
戚济民眨了眨眼，莫名其妙的看着张小蔓，不知道这有什么关系。
“只是我自己的问题啦，怪不得别人。”张小蔓见戚济民很疑惑，也就解释了两句，“我喜欢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而不是谁就是高高在上，谁就是卑微无比。”
“可是这些都是注定的，从出生就决定了尊卑。”戚济民也不知道张小蔓为何总是有这些奇怪的想法，道：“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出生，这是由不得每个人选择的，你要习惯才好。”
“我明白。”张小蔓也知道就算二十一世纪也是有等级观念的，只是她一心想要理想化罢了。“那现在我们说说你的事情，你到底怎么了？”
戚济民苦笑，还是逃不过张小蔓的追问，他模棱两可的回答：“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会处理好的。”
“很多年前？”张小蔓敏锐的感觉到时间错误，说道：“三年前都还不是这样，你说的很多年前是想欺骗我？”
“就是三年前。”戚济民见张小蔓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口误，只好老实交代：“就是三年前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我不方便告诉你，你也不要问了，我不希望你牵扯进来。”
“可是……”张小蔓还想询问，看戚济民的样子摆明了是不会说明，她只好换一个问题，“我记得三年前你和金玄在一起？你们有什么协议吗？”
戚济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狼狈，躲开张小蔓的视线说道：“既然是协议就更加不能告诉你，你也知道金玄和齐将军是对立面，你知道太多对你也不好。”
说的倒是实话，是她一时没想到，张小蔓问来问去什么也问不出，只好换一个戚济民能回答的问题，“你们在京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你现在说没有银子？还有你现在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到，关于你自己的事情你总该能告诉我的吧？”
“的确发生了一点事情，我得了一种怪病，现在还在医治，你不要问是什么病，我不会告诉你。我爷爷被陷害家产充公，要不是有人尽力解围，可能我现在也在被关押起来，这些事情我都不能告诉你详细情况，所以你也不要问下去，不该说的你问了我也不会回答，就这样，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戚济民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小蔓，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
张小蔓不知道戚济民为什么立刻像是全身长满了刺，防备着任何人想要靠近，她知道事情已经晚了再追究过去也起不到作用，于是只好说了她真心实意的一句话，“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你不要把我当做外人，我知道我这三年我做得不对，但是我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
戚济民笑得肚子都直不起来，半响居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你真可怜，我以为我是世上最大的傻瓜，没想到你比我还要傻。”
张小蔓被他笑得不明所以，抚了抚肚子，道：“你有后话没说，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第一百七十六章 阴谋（二）
“那你觉得会是谁干威胁我？”戚济民笑道：“你不要想太多了，威胁还远远不至于，只是有一些约定罢了。”
张小蔓蹙眉，她想问问是什么约定，又恐戚济民不会说还让他为难，于是看着戚济民一脸苦相，倒是戚济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张小蔓不知道戚济民一会笑一会阴沉着脸是怎么回事，道：“是不是看我不高兴你就很开心啊？”
“我说是这样你会不会很生气？”戚济民道：“其实看着你那么幸福我却这么悲苦，心里是有点不高兴，不过我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只能这样了。”
“说得像是我欠了你很多似的。”张小蔓不以为然。
“你的确欠了我很多，只是我没告诉你罢了。”戚济民一眨不眨的看着张小蔓。
张小蔓被他看的心慌，反正此刻她也想不出欠了他什么，于是她也不必觉得有什么愧疚，理所当然的指派他，“我现在饿了，你去做饭。”
“遵命。”戚济民起身，对张小蔓拱了拱手，亲自下去煮饭。
戚家大院现在看起来真的太萧条了，张小蔓都说不出来有哪一出还保留着当初的印象，她慢慢的走在院子里，想起来亲兵捡到的那个荷包，张小蔓拿出荷包站在大树下思量，到底是谁的荷包落在了这里？
这个荷包看起来没什么稀奇之处，可能也是因为常年戴在身上的缘故。荷包看起来很久，甚至有些地方都破了，但是却很干净，可以说荷包的主人很珍爱这个东西，要是他发现荷包不见了，会不会原路找回来。
还有荷包的样式非常熟悉，针脚也很细密，张小蔓对这些东西有过一段时间的研究，所以看起来感到非常熟悉，却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她看了看大树的高度。又回头看向息婆的房价。大树与房间之间距离非常的短，甚至如果有人躲在大树上偷窥，息婆房间里发生了什么都可以一眼望到，这应该不是凑巧。而是有人故意设计好了。就等着能派上用场。
也不知道息婆被监视了多久。来人是不是向着息婆来的，难道还是向着她来的？张小蔓皱眉，她非常想不通到底是谁会为了她的到来费那么大的周章。齐府现在守卫森严，确实不好动手，但是选择在这里动手，那么远的地方，这样算起来她应该是在齐府的时候就被人跟踪上了，谁又有那么大的胆子和能耐，不被齐府的亲兵和暗卫发现，身手可不一般呐。
张小蔓在心里排除了几个人，到现在也想不出她和谁有仇，看着手里的荷包越来越觉得熟悉，她慢慢的刚要想出来在哪里见过荷包，却被一声惊喜打断。
“息婆，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担心你。”是戚济民的声音，并且还带着一个老人温和的说话声，张小蔓赶紧走回去，正巧看见戚济民扶着虚弱的息婆坐起来，他细心的给息婆背后垫了枕头，息婆感慨万千的摸了摸戚济民的脑袋。
张小蔓走进房间，看着息婆笑眯眯的唤了声，“息婆。”
息婆听见张小蔓的声音抬起头，一见真的是张小蔓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当即就红了眼眶，对张小蔓招了招手，等张小蔓靠近，息婆拉过张小蔓的手坐在身旁，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说道：“瘦了，气色也不如从前。”
张小蔓无奈，她现在还怀着孕呢，怎么会瘦，长辈一般看到晚辈都会觉得又瘦了，其实不是真的瘦了，而是在他们眼里，原本应该更好的人保持没变，那就是瘦了，就是过得不好，那就是不够幸福。
张小蔓自觉和齐子昀在一起是非常幸福的，只是最近遇到的事情有点多，再加上她因为怀孕想的也非常多，导致她现在大不如没怀孕之前，要不然息婆也不会那么直接的说张小蔓看着不好。
“我长大了，所以身体抽条看起来会瘦一点，倒是息婆，真的是只剩下骨头了。”张小蔓苦笑，原本她以为息婆就算不对她冷漠一点，起码也会不闻不问，没想到息婆还是那样，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到她的身体，想着她好不好，张小蔓更加惭愧，“对不起息婆，我那么长时间没来看您，真的对不起，你怪我吧，是我把你忘记了，你打我你骂我，我……”
息婆打断张小蔓自说自话，憔悴的脸上一片宠爱，“婆婆怎么舍得骂你，你现在不是来了吗？只要你最后呆在婆婆的身边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许婆婆乱说话。”张小蔓一下子就掉下来一滴眼泪，使劲擦干了说道：“婆婆才不会出事，就像三年前那样，您一定会好起来的。需要什么药材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找来。”
说起三年前的事情息婆脸上一片黯淡，戚济民也想起了往事神色怔忪，息婆看一眼戚济民，道：“以前的事情就不说了，现在你们也别想着尽给我找什么药材续命，这人到了该死的时候就应该死，否则活下来也只是连累别人，害了你们不说我自己心里更苦，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张小蔓一听息婆不想要治病就着急了，还想说些什么被息婆淡淡的打断。
“我知道你有孝心就可以了，可是孩子啊，缘分这种东西最是浅薄，咱们越是强求它越是强而不得，还不如不求了，就让它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放轻松了，可能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息婆抓着张小蔓的双手，谆谆教诲：“你老了就明白了，到了我这个年纪啊，最不希望的就是拖累你们。只要你们好好地陪在我的身边看着我离开，我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张小蔓趴在息婆的怀里，很多人这辈子求得也不过就是一个圆满，只是谈何容易。
她擦干眼泪看着息婆，然后站起来转了一圈，问息婆道：“婆婆看出什么没有？如果你猜到我想说什么，是会有奖励的哦。”
看她一脸的调皮，息婆心里很好笑，嘴上故作疑惑的回答：“是什么？难道你还能藏两个人在身上？”
“当然不是，我就说息婆猜不出来嘛。”张小蔓走了回来。幸福的在脸上洋溢。道：“息婆还没有戚济民聪明呢，他没当过孩子的娘却一眼就能认出我出了什么问题，我给息婆那么强的暗示您也猜不到，该罚哦。我这是好事呢。难道息婆一点也没发现？”
息婆笑道：“是该罚。都怪我老糊涂了没看出来。要重重的罚。”
张小蔓道：“是这样的啦，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看望息婆的哦，至少有两个人呢。”如果是双胞胎的话。那就是三个人了，所以说至少是两个人。
“恩，小蔓说说是哪两个人。”息婆循循善诱。
“是……”张小蔓刚想要说出来她怀孕的事，可一看息婆那了然于心的笑容，她终于明白息婆早就看出来了，就等着她自己说出来，于是张小蔓“怒了”，道：“息婆坏，总是喜欢逗弄我，我不跟息婆玩了，哼。”
息婆看一眼幸福满足的戚济民，幽幽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张小蔓的脑袋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像个大人，都是孩子的娘亲了，却一直长不大，以后可怎么办唷。”
想着以后她不在了，张小蔓又少了一个可以撒娇的人，息婆心里很不是滋味。
张小蔓道：“婆婆放心，戚济民可是说过我可以当他妹妹的，以后我要是被人欺负了，我就找出头，要是他不干，我就找您哭诉，我看他干不干。”
戚济民不干了，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我妹妹？”
“你就是说过，难道不过三年你就忘记了？”张小蔓作势要哭，“我不高兴，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戚济民赶紧妥协，“好好好，我说过我说过，你就是我妹妹，以后谁敢欺负你都要先问过我，行了吧？”
张小蔓满意的点点头，心满意足的笑了。其实她心里很为自己一番作态鄙视不已，但是孕妇为大，谁叫她最近非常多愁善感，所以表情变化也就快了一点，真是辛苦她身边的人了，一个个明明知道她无理取闹还向着她，要不然怎么说她很幸运，在这里也能找到那么多心疼她爱护她的亲人。
戚济民却笑得很苦涩，先不说他到底说没说过，就算说过也一定是为了接近她说的托词，没想到她却当真了。
息婆这时望着张小蔓的肚子有感而发，“我这辈子还没抱过孙子呢，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抱上一个。”
“一定有的。”张小蔓拉着息婆的手放在了肚子上，道：“这小家伙很快就出来了，息婆一定可以等到那时候，所以您一定要坚强，千万不要丢下我们不管，小孩子没有姥姥会很可怜的。”
息婆不知道该怎么说，也可能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再不说就没机会说出来了，强烈的不甘心还是让她说出了这句话，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戚济民，道：“你知道息婆说的孙子是谁的，还不是希望你和少爷能生一个，也能给婆婆抱一抱，只是这辈子你们都不可能了吧，是婆婆一厢情愿了。”
张小蔓一呆，看向戚济民。
戚济民已经大声喊了出来，“是我让婆婆失望了，婆婆要怪就怪我吧，不关小蔓的事。”
“我这哪是怪罪你们，还不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在一起，婆婆能看得出来……”息婆差点就说出戚济民此刻非常不想听到的话，被他起身打断。
“我知道婆婆想要抱孙子了，您再等等，我一定很快达成您的愿望。”他站着说道：“至于小蔓，她已经是将军夫人了，希望婆婆能看清楚，她和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把我们和她联系在一起，不要拖累她才好。我先下去了，晚饭很快就好，待会儿我们一起吃个团圆饭，婆婆不要再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
戚济民深深地看了一眼息婆，息婆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他低着头快速的离开了房间，张小蔓道：“戚济民是不是生气了？看他很不开心的样子。”
“他不是生气，他是怕你生气？”息婆道：“刚才婆婆说的那一番话，难道你就一点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张小蔓乐呵呵一脸傻笑，道：“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是……”可是什么自然不必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并且她会喜欢她喜欢的人一辈子，所以不是先来后到的问题，而是他们缘分不够吧。
张小蔓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换一个说道：“婆婆怎么会想起来回张家村，难道住在京城和戚济民呆在一起不好么？”
息婆道：“你不知道？戚家出事了，婆婆要回来守着少爷的老宅子，他以后不至于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我不知道啊。”张小蔓心想，戚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那么严重，她一点风声都没听见。息婆呆在老宅子又能起到什么作用，难道因为有活人住在这里，皇上就不敢强力收回戚家的房子？不大可能啊。
张小蔓找不到合理的解释，还等着息婆能告诉她答案，没想到息婆和戚济民一样，因为张小蔓原先不知道，他们现在也不打算告诉张小蔓。
张小蔓道：“你们不告诉我，我也会找人查探，我就不相信我会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息婆高深莫测的笑笑没说话，张小蔓愈加糊涂，此事恐怕不简单呐。
有张小蔓带来的两个丫环一起准备晚饭，戚济民省了不少时间。两个丫环主要负责准备张小蔓的吃食，因为孕妇要注意到很多方面，戚济民原本想给张小蔓亲自做一顿饭，见此也就打消了被人误会的举动，两个丫环倒是没有嫌弃戚济民家世落败，看着他一个大少爷亲自进厨房，便主动给戚济民承担起所有的家务，其实也没什么，主要能饿不死就好了。
也不知道大少爷带着一个卧病在床的婆婆是怎么度过这些时日的，看上去简直惨不忍睹。
张小蔓只看到表面，没看到戚家落败的实质，两个丫环接触了厨房，直接简明的反应出戚济民现在的落魄，可能在京城戚济民还能有人照应，但是在这里，还有一个病重的婆婆，他的状况非常糟糕。
于是张小蔓问起的时候，两丫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张小蔓实情，张小蔓不敢置信：“不可能，戚家不可能到这种境地，一定是戚济民装出来故意给别人看的。”
这就不知道了，两丫环说完只等着张小蔓表态。她们现在住在另一个房间，张小蔓是想呆在息婆的床边亲自照顾，可是所有人都强烈反对，因为张小蔓情况特殊由不得她胡作非为，螳臂当车失败的张小蔓只好乖乖的听话，住在离息婆不远的屋子，一有情况也好及时赶过去。现在是等待吃饭的时间，息婆找借口说要休息，其实是想让张小蔓好好休息一下，醒来就可以吃饭了。张小蔓便被勒令带到了这里，她小睡一会儿醒来，听到丫环的禀告，立即不淡定了。
“他们家可是名门望族，想当年戚老爷子可是在皇上面前都能说上话的人，是什么事情能使戚家到这步田地？”
第一百七十七章 阴谋（三）
张小蔓吩咐两丫环，道：“我知道你们是有能力的人，所以你们一定要给我查出来是因为什么，至于九姑那里，你们想说就说吧。”
两个丫环是领教过张小蔓的固执的，也就没多说什么，道了一句，“是。”
“那走吧，不要让息婆等太久。”虽然息婆现在还不能吃饭，戚济民给她熬了粥，但是息婆一定要上桌子和张小蔓团聚，息婆还不能起床，于是张小蔓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陪着息婆一同在屋里吃饭，也算是团聚了。
等她们到的时候，戚济民已经把桌子摆放好了，和张小蔓待在一起时间长了，等级观念会变得很弱，戚济民也给两个丫环和亲兵安置了吃饭的桌子，只是不在一个房间。
前前后后摆放好了菜，戚济民嘲讽的说了一句，“这算是我吃到的最好的一顿了。”
张小蔓瞪圆眼睛：“不会吧？”有这么凄惨么？
戚济民却没往下说，就像是开了一个玩笑。
息婆睡的时间长了，进食很困难，但是张小蔓细心，照顾息婆很周到，息婆还是吃进去一些东西，然后等息婆吃好了张小蔓才吃饭。
这一切都被戚济民看在眼里，他默默的咀嚼饭菜，其实就算他给不了她富裕的生活，若是他一心一意对她好，他们也能一直像现在这么幸福，是他以为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所以才自作主张的放手了。
他很后悔。
当初如果坚持下去是不是又会不一样？
“息婆感觉怎么样。吃了东西会不会感觉好一点？”张小蔓一边吃饭还一边询问息婆的状况，很担心息婆身体的变化。
息婆不赞同的看一眼张小蔓，“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你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
张小蔓便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专心的吃饭。
一顿饭吃的三人各怀心事，饭后张小蔓还想陪着息婆，息婆也舍不得张小蔓，但是更不允许张小蔓劳累，于是早早的张小蔓被下令乖乖睡觉。
息婆留下戚济民，道：“你还是不甘心。从你的眼神里都看出来了。”
戚济民低下头。一言不发。
“你当初就错了，现在也不能反悔，其实看着她过得好也就行了，没必要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息婆道：“我原本以为你已经看开了。只是没想到一顿饭你有藏不住心思了。”
“对不起。”戚济民只能说出这一句。
息婆摇了摇头。“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总之她现在看起来挺好的，你就不要参合了。”
戚济民又低了低头。却没表态。
息婆叹了一口气，明白她这个少爷的固执，也知道他心里的苦，可他们就是没缘分，这又能怪得了谁。“那老和尚的下落还是没找到？”
戚济民摇了摇头。
“会不会是已经离开了，换地方了？”息婆想着三年前的事情就难过不已，道：“若不是因为我，少爷也不会得了这种怪病。”
“不是因为婆婆，这都是我的命。”他年纪轻轻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更让息婆难受。却除了愧疚连死都不能死，她还想照顾小少爷，怎么能丢下他不管。
“老和尚出了名的怪脾气，三年前你为了得到药材，以身试毒，如果不是因为我，哪会惹上什么怪病。”息婆看了戚济民手臂一眼，问道：“最近好点没有，过了夏天应该会好很多，伤口不会痒痛了吧？”
“恩，好很多了，婆婆不用担心，三年了都没事，说不定对我来说会是一件好事。”戚济民道：“婆婆知道给给老和尚试药的人都活不过当天，我能活那么久的时间，一定是有原因的，只要我找到了这个原因，就不相信我还能治不好自己。”
戚济民本身也是大夫，他对医药的研究明显要高过很多人，只是京城的事情太复杂了，他不能专心的对付身上的疾病，要不然早就应该好了。
息婆也是因为戚济民三年了都没出事情，所以知道戚济民应该有办法对付病毒，要不然息婆早自责死了。
看戚济民这样子息婆也放心了，想着张小蔓又交代了一句，“她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你要看紧了，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
想到张小蔓昏倒的事情，戚济民眼睛里一道精光闪过，道：“有人想动她还太早了，再说要是小蔓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一定是她自愿的，别人想要威胁将军夫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反正你多注意点，我最近心里老感到不安，像是要出什么事情。”息婆拍了拍胸口，这几日总是不顺气，她真的很担心。
“这都怪您没休息好，要不然哪会这样。”戚济民扶着息婆躺下，给息婆盖好被子，“您不要想那么远，终究该来的一定会来，想多了只是对您身体不好，您安安心心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
息婆望着床顶发呆，终究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戚济民出了房间，去张小蔓那里看了看，一切都好，他便也安心的睡下了。
半夜张小蔓总感觉不对劲，也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周围太吵，她一直觉得吵吵嚷嚷的人影掠来掠去，刀光剑影好像有人在打架，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看，眼睛皮却很重，努力了很久也看不见一点光亮，她后来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此时的戚家大院一片混乱，兵器交割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本来空荡荡的院子也没什么人，现在凭空多出来那么多黑衣人，看上去就像是设计好的一样，只等着到了时间就瓮中捉鳖。
张小蔓带来的两个丫环一直守在张小蔓的房门外。那么大的动静张小蔓一直没醒来，息婆的房间也静悄悄的，戚济民守在息婆的房间外面，他远远不是对手，要不是齐家的亲兵帮着戚济民一起对付黑衣人，恐怕他早就死了。
看出来今天这些人达不到目的就不会罢休，戚济民咬了咬牙对两个亲兵说道：“你们在外面抵挡一阵，不要让人闯进来，我把息婆安排好了再把小蔓带到这里，很快就能出去。”
连个亲兵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疑惑。但是他们原本也不是为了保护戚济民而来，要不是息婆的房间离张小蔓很近，从息婆这边也能到达张小蔓的房间，他们还不至于有闲心管闲事。
被戚济民这么一说。两个亲兵在给戚济民抵挡一阵。戚济民进屋去再出来。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戚济民悄声对两人说道：“先这样，要把小蔓带过来这里，否则谁也出不去。”
两个亲兵不明所以。但是也明白息婆的房间里应该藏得有暗道，现在局势明显对他们不利，虽然亲兵不相信戚济民，但是目前的情况来看戚济民才是那个可以让他们脱困的人，于是亲兵全部向张小蔓的房间靠拢，慢慢的想要联合两个丫环把张小蔓带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意图太明显，黑衣人的进攻越来越猛烈，步步紧随，谁也抽不开身管房间里依旧昏迷不醒的张小蔓。戚济民扫了一眼外面的情况，假意向前猛扑却是往后面猛退，在黑衣人嘿两个丫环缠住的档口，他终于进入了房间。
张小蔓蹙着眉头躺在床上很不安稳，齐府的十个人都被紧紧的缠住，没有人可以带张小蔓安全无恙的离开，戚济民只看了一眼张小蔓微微隆起的肚子，就弯下腰把人扶起来，背在背上，他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只好打开窗户从窗子那里跳出去。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包围了这个房间，戚济民刚一出现就被好几个人发现，更多的人涌到这边，他寸步难行。齐府的人就算再厉害，面对二十几个不要命进攻的黑衣人他们也招架不住，戚济民咬了咬牙，不管不顾的将张小蔓放在胸前，将后背面对所有人，抱着她几步到了息婆的房间。
他正要进去，凛冽的风声在后背响起，戚济民微微侧身躲开，但还是没避开手臂上被狠狠的射了一箭，戚济民无视受伤的剧痛抱紧了张小蔓终于进去了房间。
刚一脚把门踢上，戚济民就感觉到一阵晕眩，看来箭上有毒，而且也有迷药，他的手臂现在变得麻木，抱着张小蔓的手一点力气使不出，他只能咬着牙齿任凭鲜血直流也不放开张小蔓，跌跌撞撞到了息婆的床。
把张小蔓放在床上躺好，看见她又不舒服的皱了皱眉，戚济民难得笑了一下，躺在张小蔓的身边，按动床边一个开关，轰隆——
两人消失在息婆的房间。
张小蔓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黑暗，她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鼻子先闻到一股血腥味，还有熟悉的轻微的呼吸声传入耳朵，张小蔓愣了一愣，疑惑的喊道：“戚济民？”
他昏昏沉沉的坐直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张小蔓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唔……”
那是痛苦的带着吸气的忍耐的声音，张小蔓慢慢调节一下呼吸，肚子也很不舒服，她向声音的来源处蠕动两下，继续问：“戚济民，你还好吗？我们这是怎么了？”
戚济民稍稍清醒一点点，如果不是他随身有带着药物的习惯，他现在早就已经死了。听见张小蔓的询问他有些好笑，是了，张小蔓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经过，要怎么跟她解释？
张小蔓也不笨，至少她知道现在她已经不在戚家大宅，身边的人除了戚济民再没有别人，看样子似乎暂时没有危险，但是戚济民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
“我们现在在暗道里……出了暗道就到了张家村外面，就可以脱险了……现在我走不动……你要是能往前走，就一直往前走，黑衣人还包围在外面……也不知道他们几时能找到这里，你的身体不适合在封闭的地方待很长时间，你要赶紧出去。”戚济民颠三倒四的说了这些，也不知道张小蔓听明白没有，又加了一句，“我们正在被人追杀，现在还不知道是冲着谁来的，你要快点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张小蔓抿了抿唇，左右看看什么也看不见，“息婆呢？”
“息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不要担心，你快走。”戚济民又在催促。
张小蔓慢慢的顺着墙角摸索，可能是戚济民丢弃在墙根的火石，一下子被她找到了，张小蔓想要擦亮火石，戚济民听见声音叫道：“不要点灯！”
张小蔓只停顿一下手上用力还是把火石擦亮了，瞬间暗道里透出光亮，张小蔓眼尖发现不远处歪倒着一个烛台，立即把蜡烛点亮。
她终于看清楚戚济民的样子，不由自主低呼一声，“你怎么……”
戚济民披头散发依靠着石壁而坐，张小蔓不知道他的头发是不是他故意弄下来遮住脸部，光是看他地上那一滩血，张小蔓也知道戚济民情况很危险。
她立即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他的嘴边，“快吃下去！”语气中全然是担忧和害怕。
戚济民笑了，一把握住张小蔓的手臂，嬉笑道：“你是不是很担心我？怕我死了？”
张小蔓才不管戚济民现在疯魔的状态是怎么回事，直截了当的说道：“是。”戚济民结结实实愣了一下。
他为他现在的这番举动感到好笑。可能是人在脆弱的时候特别容易表现出最深的情感，他像是一下子充满了勇气，还有很多话没说出来，他想仗着他现在的情况说出心里话。
可是戚济民也不是当初的戚济民了，如果他能少了这三年的磨难，或者他现在的确会毫不保留的一番言辞诉心意，可是他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哪里舍得到头来还是让她伤心。
他沉默了一会，放开张小蔓的手臂，看着小瓷瓶问道：“这个是什么？”
“这是齐子昀给我的，说是救命的急药，我也只有这一颗，你先吃下去。”张小蔓焦急的说道：“我看你嘴唇都青了，快吃下去，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当初她是想着息婆的病要是治不好，那就把齐子昀说的这颗起死回生药给息婆，齐子昀说了，只要还留着一口气，这颗药丸就能把人治好，索性息婆没用到，现在给戚济民用也是一样的。
“你知道这颗药丸是给你做什么用的么？”戚济民眼神幽深，语气听不出喜怒，“他是让你有备无患，你是怀着身孕的人，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才能化险为夷，你一点不心疼的给我了，就不会想想你自己？”
张小蔓摇摇头，“都现在这种情况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先吃下去，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戚济民拒绝：“我不要。”
张小蔓暗中翻了一个白眼，她就说好好的与他说是行不通的，于是一下子扑到戚济民身上，戚济民紧张的张开双臂抱着她的时候，她趁戚济民毫无防备半张着嘴将药丸丢进他的嘴里，一抬他的下巴给他咽了下去。
戚济民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小蔓，被一系列的事情弄得不知所措。
张小蔓站起来，扶着石壁，“那我走了，你好一点的话就出来找我，我在前面等你。”
戚济民听这句话很奇怪，但是他现在很想睡觉，思维也慢了很多，刚要开口他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张小蔓煞白着脸摇摇晃晃的站着，虚汗从额头冒了出来，“宝宝乖，娘亲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娘亲欠了戚济民的，他也算是你舅舅呢，咱们先救他好不好？你坚强一点，娘亲也坚强一点，咱们一定会没事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荒野（一）
暗道里非常黑，地面有水踩上去很湿滑，四周还有钟乳石不规则的冒出，弯道和岔路数不胜数。张小蔓走之前不知道戚家大宅下面有暗道，更不知道暗道这么难走，她也没问戚济民怎么走才能走出去，导致现在张小蔓每一脚都像是踩在悬崖上。
可不是么，要是一脚踩空，她会掉入无尽的黑暗，仅容一个经过的小路，周围黑漆漆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张小蔓现在都来不及害怕了。
“宝宝，娘亲现在很累，但是不能停下来，你也坚强一点好不好，只要咱们走出去就好了，就不会困死在这里，也不会带累别人。”张小蔓喃喃自语，一直一个人对着肚子说话，一只手紧紧的抱着肚子，她每次看地面都会先看一眼肚子，好似传达无声的鼓励和勇气。
从离开戚济民到现在至少有一个时辰了，按照戚济民的说法来看，张小蔓现在应该是走错了方向，现在不知道在哪一个通道，又会通向哪里。
不时还是有岔路冒出来，张小蔓吸取教训，不管看到的岔路是不是更宽更平坦，她眼睛一直看着前方，沿着一条道路走向底，这样至少还有一线希望，而不是在暗无天日的黑暗里周旋，重复。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小蔓的错觉，她感觉有液体顺着大腿滑下，潮湿的感觉让她心都凉透了，心里非常害怕慌张，可她还要保持自己的理智和清醒。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黑衣人冲着谁来的其实一点也不用猜，可能是戚济民顾忌张小蔓的心情，所以才把他自己也算进去，但是谁也不是傻子，张小蔓早不来晚不来一来就出事了，这不是明摆着冲着她来的吗？她也没有得罪谁，要说最近一定和这些事情牵连上关系的，只有齐子昀出征这件事了。
只是为何要把目标落在她的身上，男人打仗把女人牵扯进去，真的是君子所为吗？只是这世上又有几个君子。
张小蔓想着出去至少不能给人守株待兔逮到。所以她还要小心防备出口有没有人。而现在她连出口的希望都还没看到，这条路到底还有多长？
她已经很累了，汗水大颗大颗的睡着脸颊滑落，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开始她是想要做一个女强人的。可是后来她又想做齐子昀的小女人。所以上一辈子的功夫和技巧她都故意忘记了。还想着这辈子弱一点可能结局会好一点，但是幸福与强弱没有关系，幸福与遇到的人也没有关系。幸福就在她心里，只有她自己想要幸福才会幸福，张小蔓却把她的幸福托付在齐子昀的身上，何其悲哀。
就算齐子昀真的很爱她，但是齐子昀首先是齐家的人，最后才会是张小蔓的丈夫，这是多么明显的前后关系，她却恰恰弄反了，现在孤苦一人无依无靠，她有点埋怨齐子昀，要不是他锋芒毕露，她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张小蔓抱着肚子喘了口气，拿着蜡烛的手晃动一下，心想现在戚济民应该醒了，那药效果强烈所以服用之后会有短暂的休眠，但是很快就能让人苏醒，精神也会变得很好，他只要醒来了，就会找到出路出去，他或许就不会被她连累。
她忍着肚子的疼痛，擦了一下汗水，无意间抬头望过去，隐隐约约的有一丝光亮闪现，张小蔓再顾不得其他，踉踉跄跄的奔向那一缕亮度。
终于让她出来了，她没有被困死在里面，张小蔓虚脱的坐倒在地，顺着裙角的方向望见下半身血红一片，她眼前一花，差点晕死过去。
“宝宝，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娘真的很爱你，你千万不要离开娘，要乖乖的好么？”张小蔓泪眼婆娑的抱着肚子说话，抬起头打量四周。
外面是一片树林，杂草丛生，凭她的记忆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人极罕见的地方，张小蔓却很需要一个大夫，一个精通妇科的大夫，她不要她的孩子出事，她一定要和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张小蔓休息一会儿，看着金灿灿的落日，她不知道是不是有用，但是她想试一试，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大喊：“有人吗？有没有人？”
山那边传来回音，一个人也没有，张小蔓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寒凉的气温席卷她的身体，她是那么的绝望，又是那么的疲惫。
她真的太累了，好想睡一觉。
“姑娘……”有一个年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小蔓皱了皱眉很想说一句，“别吵，我要睡觉。”却只是动了一下眼皮继续沉睡过去。
全身都感觉到好痛，像是很久没有休息了，所有的器官都不是自己的，还有什么人在耳边说话，声音很好听，另一个老迈的声音很慈祥，像爷爷温暖的安抚，她不想醒来，就算痛得浑身都不好受，她还是不想醒来，于是她再一次酣然入睡。
有人捏开她的嘴给她喂药，张小蔓感觉药材好苦，但是潜意识里知道良药苦口，所以即便是皱着眉很不情愿的样子，她还是努力的往下吞咽药汤，这个举动似乎取悦了喂药的人，他很柔和的说了一句，“好姑娘，吃下去就好了，你真是个好姑娘。”
那个声音太好听了，就像是梅花的香味沁入心脾，令她心情舒畅放松了警惕，嘴里苦涩的滋味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下咽，她汩汩的很快把药全喝了。
“下午的药效可以减轻，她今天应该能醒过来，不用再给她猛药刺激，太伤身体，反而不好。”又听见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在她的耳朵里犹如梵音入耳，“她是个坚强的孩子，只要她今天能醒过来。大体上也就没有危险了，你去看着外面的情况，有事随时来报。”
“是。”一个冰冷的声音刻板的回答，随即便是脚步声。
“公子和这位姑娘是旧识？”是那个老迈的声音，听上去对年轻公子很忌惮，“老夫看这位姑娘觉得很面熟，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见过？”
被称作公子的人听见大夫这样的说法很是不以为然，他是个喜欢清静的人，于是挥退了大夫一个人守在张小蔓的身边，一会儿就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张小蔓听着很舒服。左右醒来无事，她继续睡吧。
这一次醒来是因为肚子饿醒了，张小蔓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窗外大朵的云彩，景色太美她不知道是不是在天堂。所以能见到这么漂亮的如梦似幻的图卷。
她半撑着手臂坐起来。从外面的景色里回神。打量着木屋的布置，这么仔仔细细观察之后，张小蔓明白了。她还没死呢。
知道自己没死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向肚子，她感觉她的孩子并没有失去，那就是她脱离危险了？张小蔓有些怔忪。
“你醒了。”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年轻的带着如沐春风的声音传来，张小蔓抬眼看向门外，是那个人，那个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一直反复听到的那个人的声音，原来他不光是声音很好听，长得也那么好看。
只是有一个疑问，为何她觉得他很面善？
“是不是感觉我长得很好看？”那人轻笑一声，走到张小蔓的身边触了触她的额头，“感觉没那么烫了，看来你应该是好转了。”
他说话总是喜欢停顿一下，而且字句很清晰也很温柔，是那种翩翩公子的感觉。
张小蔓望着这人有些发呆，于是就被他碰到了额头，回神之后她立即向床内缩进去，明显是想跟他拉开距离的意思，那人却像是一点没看出来，继续坐在张小蔓的身边，凑近了说话。
“为什么你看上去很害怕我？难道我长得很像坏人？”他一笑起来张小蔓更是觉得招架不住，于是移开了视线看向开着的门外，“你在看什么，是不是想着我要是乱来，你就大喊大叫？”
心思一下子被猜中，张小蔓有点恼羞成怒，道：“你究竟想干什么？”声音太嘶哑了，她说出每一个字都像是有针刺在喉咙上，眉毛皱成一团。
那人几不可闻的笑了笑，想揉一下张小蔓的脑袋却被她躲了过去，他也没有强求，起身给张小蔓倒了一杯茶端过来，服侍她喝水。
正好有一个人进来，原本应该要给年轻公子禀告事情，看见服侍女人的主人，瞬间被定在了当场，说话都有点伸不直舌头，“这……黄……大人……您这是……您还是放着小人来吧。”
他赶紧走上来想接过茶杯给张小蔓倒水，没想到年轻公子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那人立刻退下。
张小蔓不客气的喝饱了水，看着这个仆人露出迟疑的神色。
这人看起来是个男的，只是个子不高，皮肤还很白，说话声音有点尖细，这样一来又像个女人，张小蔓搞不清楚他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那公子看见张小蔓对着仆人露出疑惑的表情，笑了笑，在仆人惊恐的眼神里，温和的对张小蔓说道：“你才刚醒，不要忙着想那么多事情，再睡一觉，晚一点起来喝点粥，过几天就会痊愈了。”
张小蔓转头看向身边的这个人，就算是齐子昀也没有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过话，他到底是谁啊？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真的应该睡觉了，不许再想，快闭上眼睛。”他略带命令的说道：“等你好了，还不是什么都会知道，乖，现在赶紧睡觉。”
张小蔓拒绝不了他那么直白的眼神，以及一下子散发的气势，强撑着瞪了瞪眼睛，最后还是抵不住困意躺下睡觉，睡之前她唯一想到的是：这药恐怕加了很多安眠的成分，要不然她哪会睡了又睡，像猪一样。
晚上醒来四周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到，张小蔓看着烛台那里坐着的公子，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你醒了。”年轻公子放下书走过来，看着张小蔓笑，“你可以叫我黄公子，我的手下都叫我黄大人。”
张小蔓又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你晕倒在山下，是老大夫路过把你背上山的，这里是山上。”黄公子一点也没觉得这样说很敷衍，道：“你还要问什么，一起问了吧。”
张小蔓暗地里撇了撇嘴，这人说话太好笑了，她当然知道这里是山上，她问的是她在哪里的哪一座山，不是跟他小孩子过家家的好吗。
“你不问的话我就问了？”黄公子看了一眼张小蔓明亮的眼睛，黑夜里像是发着光，“你怎么会倒在山脚下，是不是有人追杀你。”
张小蔓眼睛一眯，凛冽的神色落在他的脸上，真想从那张毫无缺陷的脸上看出一点蹊跷。“你这么问是想知道什么？”
黄公子很优雅的耸了耸肩，道：“我只是关心你，若是我这样说，你会不会相信？”
“不会。”张小蔓不留一丝余地的拒绝，“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知道黄公子是何等尊贵的人，但是我值得黄公子去探索去照顾，希望黄公子适可而止。”
“你从哪一点看出来我身份尊贵的？”黄公子这样一说，张小蔓更加肯定这个人不简单，更不想惹上麻烦，偏偏他不放过她。“那可说不一定，茫茫人海中我们相见了，那就是我们的缘分，怎么可以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太小心了，我不是坏人。”
难道坏人还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张小蔓更加不喜欢这个黄公子，感觉他什么都掌握在手里，只等着看她表演一眼，被压制的感觉太不好了，于是张小蔓下逐客令，“天色晚了，黄公子回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你可真直接。”黄公子笑着摇摇头，“不要那么快就拒绝，或许你以后会求我帮忙呢，这些可都说不一定。”
“不管怎么样，我现在累了想先睡一觉，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在身边，请您离开。”张小蔓脑子太乱，说话就有点口不择言，“我知道黄公子魅力无限，但还不至于所有的女人都会被你吸引，请你收起假惺惺的面具，不要和我一个孕妇计较，好吗？”
黄公子不笑了，一下子脸上就显得阴沉，正当张小蔓还想看清楚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居然不容反抗的摸了摸张小蔓的脑袋，给她盖好被子，“真是乖孩子，你说的很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还想着今晚与你同床方便照顾你，看起来是不可能了。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好好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最好明天他消失不见，她就省心多了。
等黄公子出去，张小蔓陷入沉思。
戚家大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出事了亲兵会不会报告给九姑，九姑会不会派人出来寻找她？也不知道她昏睡了几天，外面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齐子昀的回信传来没有，知道她怀孕是不是很高兴？
张小蔓笑呵呵的把脑袋埋进被子，一会儿又钻了出来。要是齐子昀知道她差点丢了他们的孩子，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还好孩子好好的没出事情，要不然她要如何面对他，以及对这个孩子十分关注的九姑，她是不是对她很失望？
“管他呢，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宝宝还在她也在，走一步算一步了。”张小蔓自我安慰一番，思念着远方的人进入梦乡。
第一百七十九章 荒野（二）
可能是她的碎碎念奏效了，黄公子居然第二天真的不见了，听年迈的老大夫说，他是早上天不亮就急匆匆的下山了，应该是家里有急事。
他家里什么急事张小蔓管不到，她只要想着她耳根子清净了，就心情舒畅不少。
“您是怎么捡到我的？”张小蔓和老大夫聊天，“我记得那里很偏僻，您一个老人家能在那里捡到我，这可真是不容易。”
“是啊。”老大夫感叹，又想起当日的情况，不禁对张小蔓刮目相看，“姑娘你不知道，老夫看见你的时候你身下一滩的血，本想着可能大人都不见得能救活，没想到孩子也活了下来，这可真是奇迹，你孩子是个福大命大的，以后绝对能飞黄腾达。”
这老大夫倒是会说话，张小蔓乐的呵呵呵的笑，道：“还不是因为您，要不然我们娘两可就危险了，大恩不言谢，老大夫以后有我能帮得到的地方尽管开口，万死不辞。”
“你这孩子真逗，像个男娃娃似的。”老大夫笑了笑，说道：“老夫那日也不知道怎么就走那么远，还偏偏遇到你昏倒在地，可能这就是缘分，难怪老夫看你面善，是姑娘好人有好报啊。”
好人有好报都是说说而已，倒是老大夫前面一句话引起张小蔓的注意，她也觉得这个老大夫面熟，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我昏迷了几天？外面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张小蔓想到齐子昀好久没消息传来了，也不知道老大夫这里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姑娘昏迷一天一夜。今天是第二天了。”老大夫说道：“外面倒是没什么大事发生，只是山高路远的，消息传到老夫这里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突然又问：“姑娘以前有没有去过甘霖县？我觉得你很像我在甘霖县遇到的一位故人，老夫以前是开医馆的。”
医馆？甘霖县？
张小蔓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就想到一个一个脾气很不好的老头子，一句话不对就喜欢哼哼，那时候木丘还在，老大夫的医馆叫百草医馆，现在她居然还能想起来那时候的事，可谓不是不奇怪的。
不过想到那时候的坐堂大夫和现在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张小蔓真怀疑两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她这刚露出怀疑的神色。老大夫已经怪叫道：“是你！”
张小蔓头疼，还是给他认出来了，也不知道这老大夫知道是她之后是不是就要变身了。
果然，永远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没想到又遇到你了。我还想着是那家的姑娘那么倒霉。是你也就不奇怪了。”老大夫哼哼两声。
张小蔓简直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这个人。都给过去这么久了，他记得她也就罢了，为何连当初的火气也一并记住了。有必要吗？
现在这是要怎么办？看起来老大夫是非常不喜欢她的，那么她是不是要赶紧离开？白白浪费了人家的药材，她现在身上没一两银子，要让她大方的丢了银子就走她也做不出，难道是要忍气吞声当没听见没看见？
差不多有七年了，这样说起来，能在毫不相干的地方遇见也算是缘分，老人都是小孩子，她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更何况是她占了老大夫的便宜，他想发脾气也是正常的。
“我就说你这姑娘不学好，现在是被夫家遗弃了吧？你那相公看着也不是你的对手，脾气太倔不是好事，女孩子还是要温和一点，否则十年二十年还是一个样。”老大夫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没说话了，这一打开话匣子就说个没完没了，看张小蔓躲避忍让的态度，他愈加得意，“这次的事情就是一个教训，如果你还不改正，下次会更……你去哪？”
“我出去透透气。”张小蔓说完慢吞吞的走出了屋子，她现在不宜起床活动，但是老大夫端个药都能噼里啪啦说那么一大堆，以后她的日子更加不会好过，她该想一个办法才是。
老人拢手站在木屋前，道：“外面天气冷了，不喜欢老夫说话就说出来，老夫闭嘴就是，何至于伤害自己的身体跑出去。”
“没事，我透透气。”张小蔓现在真不想吵架。
“哼，还说没事，没看见鼻子都冻红了。你也不用躲我，我待会儿要出门，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有没有问题？”老大夫不是很情愿的问张小蔓的意思，他也很不放心张小蔓一个人留在这里，只是他好不容易碰到的药材，错过了就没有了。“等太阳出来你可以到处转转，但是不要走太远了，你身体还很虚弱，小心孩子保不住。”
张小蔓一听这话就生气了，转身瞪了一眼老大夫，“我希望您不要拿我的孩子开玩笑，我不喜欢听到这些话。”
“哼。”老大夫哼一声，自觉失言，于是也不和张小蔓啰嗦，背着背篓下山了。
张小蔓看着老大夫渐渐走远，找了一个石块坐下来，还好太阳渐渐升起来了，石头不是凉的，这么坐下来杵着手，微风轻轻地吹着，倒是挺想睡觉的。
山上视线相当好，张小蔓一眼就能望到很远的地方，远处几个小点不断移动，还有树叶哗啦啦响动的声音，确定不是她看错了，张小蔓立即紧张的站了起来，探着头往下看。
真的是穿着黑衣服的那些人，她听过戚济民的讲述，追她的那些人就是一身黑衣冷血无情的人，简直是阴魂不散，能追到这里来也算不容易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告密，否则她怎么会那么巧就被找到？而且时间也把握得太好了，所有人都走完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他们就来了。
张小蔓一紧张肚子又微微的感到疼痛，她现在也不能继续坐在这里束手就擒，不管是想办法藏起来还是错开黑衣人下山，哪一种选择都要快点决定，那些人看样子就不是怜香惜玉的，落到他们的手里，想要活命简直痴心妄想。
张小蔓看到木屋的后面有一条小路，藏是藏不住了，只能选择避开，于是她尽量保护着肚子蹒跚下山。一步一步她感觉她就是在玩命。
孩子是经不起折腾的。她的孩子还不满三个月，随时都有可能流产，她要是有一丁点的意外，首先受到伤害的就是孩子。张小蔓有点后悔了。要是不把老大夫惹生气了留下她一个人。老大夫这里说不定会有机关。他前面救了她后面总不可能会害她，那么他一定会带着她逃命，是不是她就不用那么仓皇逃窜？冲动是魔鬼。再说不假。
张小蔓下山到一半的时候，听见山上面的人大喊：“人在下面，赶紧追！”她一慌，脚下差点踩空，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发现到这里就没有路了，张小蔓傻眼，怎么能有这种事情，路不都是有尽头的吗？停在这里是做什么？
似乎都能听见危险在一步步靠近，张小蔓心里极度慌张，脑子却异常镇定，她打量了一下四周，一定能找出一条路让她继续走下去，可左看右看什么也发现不了，后面杀气很重，她心一横，抓着藤蔓慢慢往下缩。
这真的比攀岩还要危险，要是藤蔓在半空中承受不住张小蔓的重量，她如果掉下去，绝对一尸两命。张小蔓汗水都沁出来了，手心一片潮湿，却只能往下再往下，要赶在黑衣人到达之前找到另一条路，否则逃跑她绝对跑不过他们，早晚会给他们抓住。
经过一片密林终于到了山脚下，张小蔓看不见黑衣人到哪里了，黑衣人也可能不知道她站在下面，视线被树林挡住，那么现在绝对是最好的机会选一个方向逃跑，这片山那么大，他们是不可能包围寻找的，那么只能分散，分散的话，就算她真的不幸遇到其中一个黑衣人，拼死一搏总能有一线生机。
张小蔓呼哧呼哧的喘气，看着四周不一样的山体，如果站在黑衣人的角度，他们会认为张小蔓跑向哪里？
一个孕妇还是精疲力尽的孕妇，任何人基本上都会选择往山下跑，那毕竟是最省力的途径，但是这个途径对张小蔓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优势，因为她要护着肚子，所以往下要仔细脚下的路，不小心跌倒扑下去绝对像滚下楼梯一样，伤亡惨重。若是往山上爬，可能会吃力一点，但是受重会小很多，肚子虽然是朝下的，但是她的手能够有时间及时的撑住身体，绝对比大着肚子下山安全得多。再说上山随时可以藏匿自己，自己站在高处也方便观察局势，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是目前她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办法。
张小蔓往山上爬，小心的没发出声音，绕开敞着的空旷的地方走，那很容易暴露，她走一段路程回头看一下黑衣人到哪里了，爬到一个山洞门口，她回头一看，正好黑衣人到了地面。
这时他们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只是张小蔓从上往下看，而且是躲着的，所以一时没被黑衣人发现，她越发小心，看着黑衣人真的分散开去，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是瞬间那口气又提了起来，有两个人往这边来了。
张小蔓闭了闭眼睛，擦了擦汗，继续小心翼翼往上爬。
黑衣人到了山洞口，他们看了四周一眼走进洞里，应该大部分人都以为张小蔓会藏在里面，可她现在在山洞一边的一个草丛里，草丛非常高，能把张小蔓完全掩盖，她不敢伸出脑袋窥视，只听着那边的声音等着那两个人离开。
很久之后张小蔓听见两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在洞里发现了什么，有一个人说道：“那东西是会吃人的，要是她在里面还不早被吃了，我们再往上面看看，那丫头狡猾得很，故意引我们进去也说不一定。”
“对，这都三天了，今天一定要找到她带回去！”另外一个人后面又说了一句什么，张小蔓没听清楚，其实她早就跑不动了，所以她一开始就打算在洞里躲一阵，只是不能一看见就躲进去，那样她现在早就被发现了，等黑衣人查探过后躲进去，他们应该不会再回来，只要她坚持一段时间，等黑衣人离开再出来，她就脱险了。
张小蔓是亲耳听见两人说洞里很危险的，但是总比她现在这个位置好多了，人站在高出一眼就能望见她躲藏的地方，只有洞里是唯一的出路。
她现在什么也不怕，就算当即死了，没有落到黑衣人的手里，没有拖累齐子昀，她也是高兴的，所以就算里面真的有猛兽，往往人比猛兽还要可怕，她不见得就会羊入虎口。
张小蔓屏息靠近洞口，腐蚀的味道扑面袭来，她差一点呕吐出来，好歹捂紧了嘴巴，硬生生憋回去所有的恶心，她走了进去。
只走进去不到三米她就害怕了，以前她孤身一人一点也不会害怕，现在她有那么多的牵挂，真的不想死在这里，更不想不明不白尸骨无存的死在这里，她还要回去见很多人，还要看着她的孩子长大，她有那么多的不甘心，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
洞口进去，左边有一个凹槽的地方，她不用进到里面，只要爬上去那个凹槽，躺在里面，人在下面是看不见的，因为凹槽离地面有两米多高，一眼看不到里面藏着什么。
这样的凹槽很多，只有这个最靠近外面，她想赌一把那些人不会回来，她在里面躲一躲也就过去。张小蔓踩着石缝抓着石头往上爬，很久都没有爬上去，她的肚子很痛，但是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说不定那两个人已经往回走了，她必须要进去，退无可退。
直到真的爬上去了，看着凹槽离没有出现任何不该出现的野兽，张小蔓才怔怔的流着眼泪，抱着肚子缩成一团坐下，所有的委屈涌上她的心头，她真的很伤心，眼泪越流越多，越哭越想哭，她不敢大声的抽泣，只能压抑着轻微的声音都不能发出。
这样过去很久。
还是给她料到了，那些人不知道走了多远又回来了，狐疑的走到这个山洞观看，张小蔓能听到他们急促的喘气声，像是有一双眼睛看到了她藏在这里，她感觉他一下子就会扑上来。
两人仔仔细细的搜索着前进，凹槽绝对是不能放过的搜查之地，张小蔓咬紧嘴唇心脏一阵收缩，她做好了与他们搏斗的准备，但是外面传来了爆破的声音，像是一种信号弹升空，那两个人转身出去，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声“走”，离开了山洞。
张小蔓眼睛都哭肿了，呆呆的又坐了一会儿，没想到那两个人又回来了，她立刻睁大了眼睛，一动不敢动。
“看来真的不在这里，应该不是这座山。”一个人说道。
“可是其他几处也没有传来消息，就是他们也没找到人，会不会是我们错过了？”另外一个人道。
“不可能，除非她真的躲在这个山洞里面，可是……”之前那个人又说道：“如果不是在这里面，那就是不再这座山，我不可能会放过。”
“听说将军夫人会功夫，难不保她打败了那个大家伙，正在里面藏着，我们要不要再进去看看？”这个人说话的语气非常阴沉，有意无意的又看了一眼张小蔓藏身的地方。
张小蔓呼吸一顿。
第一百八十章 荒野（三）
“布谷布谷——”
嘹亮的声音响彻荒野，两个男人一颗不停留往山下赶去。
张小蔓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才是黑衣人真正的传递信号的方式，之前爆破的声音只不过是造成假象，让她放松警惕，他们回来的时候很有可能就会发现她。
还好她没有立即出去，要不然就当面撞上了。
他们这回绝对是真的走了，她可以出来了。
张小蔓摸索着凹槽慢慢往下滑动，一只脚刚触及地面，“嘶嘶嘶”的声音同时传来。
她全身僵硬，不敢回头看一眼，可是她的气息明显吸引了那个东西，它在缓慢的靠近。
要么是等它过来过来一击即中，要么就立刻转身逃跑？
张小蔓感觉到肚子疼痛，双手用力握紧，在转身与不转身之间，像是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奋力一搏，可是肚子感觉似乎在往下坠落，她低叫一声蹲下，抱着肚子一动不动。这个举动一下子惊动了那个大家伙，它向这边快速的漂移过来，看在张小蔓眼里简直就是飞驰一样，她也总算是看清楚了那家伙是什么东西——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蟒蛇！
灾难突然降临，她几乎感觉到邪恶的气息已经喷洒在脸庞上，只能呆滞的看着蟒蛇覆盖过来，眼睛愣愣的一眨不眨。
如果现在可以写遗言，张小蔓一定要留下一句话。齐子昀，这辈子我爱你无怨无悔。
“呔，你这畜生，又想出来害人了！”一声怒吼打破了僵持的空间，张小蔓得以正常呼吸，立刻转头看向出声的地方。
老大夫不知从哪里赶来，正站在山洞入口，手里拿着一个弯弯曲曲的武器，神色凛然与蟒蛇对视，他只看了张小蔓一眼。脸上又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道：“还不快过来，站在那里等着被吞下肚？”
张小蔓乖乖的走过去，站在老大夫的身边与蟒蛇对立。
直到现在她都想象不到，原来最后救她的人居然会是这个老是哼哼唧唧的老大夫。他不是不喜欢她的吗？又为何那么不情愿却还是要救她？
所以不是所有好人都长得慈眉善目。也不是所有坏人都贼眉鼠眼。
“你先下山。我要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睛的东西。”老大夫这样说道。一动不动看着一伸一缩的蟒蛇。
张小蔓几乎瞬间就向反驳，可是冷静下来一想，她留在这里只是给人添乱罢了。一点作用都起不到。她顺着上山的路往山下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听了听后面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张小蔓找了一个草垛坐下，看着远处的云彩发呆。
老大夫赶上来，看见张小蔓的第一眼只感觉这个小姑娘很难过，然后小姑娘听到脚步声回过头面对他，他又看见张小蔓眼里的激动和难以言表的感动，她眼里被泪水占领，看着人闪闪发光，感觉很像一只土狗的眼睛。老大夫突然就叹了一口气，走近张小蔓说道：“哭什么哭，以前见你还坚强一点，现在是越来越回去了。”
张小蔓愣了一下擦干眼泪，对着老大夫鞠了一躬，“谢谢您。”其他的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够。
“下山了，不要苦兮兮的，看着我难受。”老大夫不领情的直接越过张小蔓，板着脸快速的往山下走。
张小蔓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她不敢开口，于是只好乖乖的谨慎的跟在老大夫的身后。回到木屋，她还没问，老大夫就说道：“那些人已经走了，只要有我在你都不用担心，好好安胎。”
“谢谢。”张小蔓又说了一声。
老大夫看向张小蔓的裙角，眼睛眯了一下，对张小蔓道：“去躺着，我给你看看你的孩子还在不在。”
张小蔓想要对老大夫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脸，听到老大夫这句话立刻僵住了，瞬间低头看着肚子，眼泪刷刷刷的流了下来。
“哭什么！叫你去躺着！”老大夫很生气的吼了一声，看见张小蔓身子抖了一下，放缓了音量，“不要怕，都说了你孩子福大命大，应该不会有事，你快去去躺着，我先给你煎一碗安胎药，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在最脆弱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能这样说一句，绝对比苦口婆心的劝导要来的有用，她呆滞的走向床边，躺下去，看着床顶发呆，双手在肚子上摩擦，嘴里喃喃自语：“宝宝，宝宝……”
老大夫悄悄地看了一眼，垂下眼睛叹了一口气，从背篓里拿出今天采摘的药材，走向小厨房。
张小蔓的孩子的确福大命大，这么多苦难过去他还好好地待在张小蔓的肚子里，张小蔓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是乖乖的吃药，接着吃药，想吃更多的药。
老大夫被张小蔓魔怔的表情气笑了，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这是仙药啊，可以随便乱吃。”
张小蔓想到是药三分毒，便不着急吃药了，乖乖的躺着休息。
三天以来她什么也不想，只好好的养胎，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她的孩子重要，等她的孩子安稳了，她再行动也不迟。
张小蔓很怀疑她的上辈子一定是种田的，要不然她为何对田园生活那么热衷，仅仅在这里待了三天，她就不想离开了，要不是齐府还有她的大儿子，远方还有她的爱人，她真想一辈子住这里，不回鸣泉村了。当初她那么热爱那个地方，可是现在已经全都变了。
这天下午，老大夫带回来一个消息。统领三十万大军的一品大将军齐子昀突然消失，身边亲信没日没夜找了三天不见其踪影。消息传回京城，皇上震怒，指派太子殿下赶往边关，接手齐子昀的兵符，带领三十万大军继续抗战。
张小蔓看着远方的色彩，眼神都没变化一下，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肚子，嘴里依旧哼着儿歌，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老大夫。
老大夫急了，面色不善的说道：“你听到没有。齐将军不见了。现在连尸体也找不到，边关一团乱，所有人都说齐将军通敌卖国，你……”
张小蔓站起来转身就走。老大夫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平静的张小蔓。道：“你可真是没良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将军夫人，人品不好，心肠还那么坏。不知道齐将军是怎么想的，居然娶了你。”
张小蔓的背影停了一下，很快又慢悠悠的进屋去。
老大夫暴躁的在原地蹦跶两下，哼哼唧唧又说了两句话，抓了抓头发转身离开。
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眼睛里什么也看不到，张小蔓看了一会儿床顶，肚子痛得厉害，她似乎觉得一点不疼，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也没有，她闭上眼睛睡死过去。
“我说你这丫头，还以为你能承受得住，所以我才告诉你，没想到你那么想不开，这是想要我一命换两命？”
“我说你这些日子睡得够多了，不能老是躺着什么事情也不干，老夫还等着你给我去采药呢，你还不快醒过来？”
“你……算我错了行不行？你再这样下去孩子绝对保不住，你想好了，你真的不要你的孩子了吗？那你当初拼命保护他，不是多此一举？”
“你不要那么早就放弃，消息只是说消失，并没有说人死了，只要没找到尸体不都是好消息吗？你还不如好好养好身体，去找他……我说那么多不是给你打击，只是告诉你，不明不白的放弃才是最傻的人，听说你已经生了一个孩子，现在是齐府的当家了，好多人等着看齐府的笑话呢……你那小叔叔回去了，传闻说他会代替齐将军照顾齐府所有的人，你也不是一个人，不要想不开……”
张小蔓昏迷不醒的这几日，老大夫一直给张小蔓讲述外面的事情，其实张小蔓并不是没有意识，只是她太累了，醒过来似乎要面对很痛苦的事情，所以潜意识里她不想清醒，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
“我听说了，齐府所有的家产都要被皇上收回去，你的孩子成了别人的孩子了……”
张小蔓的眼睛动了一下。
老大夫继续说道：“要是齐将军真的被定罪通敌卖国，我想齐家一定会被满门抄斩……”
“你……”张小蔓睁开眼睛看着老大夫，用眼神询问：你说什么！
“唉……”老大夫叹息一声，却是什么也没有再说。
他出去给张小蔓端了一碗药，张小蔓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又问：“齐家……”
“我骗你的，你先养好身体，一切都要慢慢来。”老大夫说完，不管张小蔓信不信，转身离开。
接下来无论张小蔓问什么老大夫都不回答，张小蔓只休息一天，第二天就急匆匆下山，她要回去鸣泉村，她又想到戚济民和息婆，虽然绕了一点，但是还是去了一趟张家村，还没进村就看见一队送葬的队伍，张小蔓呆了一呆，居然在人群里看见走在最前面的戚济民，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他还在最前面，张小蔓不知道为什么只想到天意弄人四个字，却哭都哭不出来。
戚济民也看见瘦的不得了站在一边摇摇欲坠的张小蔓，快步跑过来把人搂在怀里，他哑声问道：“你去哪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息婆……”
“真的是这样？”张小蔓哀求的看着戚济民，双手抓着他的衣袖，“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婆婆不是已经好了吗？为什么……”
“婆婆是被我害死的，她是被我害死的！”戚济民抱紧张小蔓哭得伤心欲绝，他没看见张小蔓空洞的眼神，还有她逃避的态度。
她一把推开他，视线落在他身上，又像是落在他身后很远的地方，“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我不相信你！”
“我没有骗你，婆婆真的死了，她是真的死了！”戚济民摇晃着张小蔓，不知道是想把张小蔓摇醒还是把他自己摇醒，“我吃下你给的药很快就醒了过来，我沿着暗道出去找你，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我想着你应该是迷路了，回头反反复复的寻找你，可是一直找不到，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把息婆安置好，等我找到息婆的时候她已经全身僵硬死了很久了，她是被冻死的，是被活活冻死的，是因为我只顾着找你没想起婆婆，过了一天一夜我再去看，婆婆已经……”
张小蔓看着路边好奇看向这里的一群人，她觉得她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戚济民低下头，歇斯底里的大吼：“我以为只是一个时辰，没想到过了一天一夜，我不知道时间为什么突然过得那么快，我没找到你，我把婆婆忘记了，她是被我害死的，婆婆是被我害死……”
“啪！”
张小蔓抬手使劲打了戚济民一巴掌，冷冷的看着他，“下次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我还有事，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戚济民抓住张小蔓的手臂，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很恐惧。
“放开！”张小蔓大喊了一声，见戚济民就是不放手，一推一让躲开戚济民的钳制，“我去哪与你无关！你不要跟着我，我讨厌你！”
说完，她看也不看隐隐约约的棺材，转身快速的跑走，她要去戚家大宅找息婆，告诉息婆，戚济民多么的大逆不道，没有尊老爱幼，还诅咒息婆。
到了戚家大宅已经晚上了，她一步一步的从很远的地方走来，看见白布挂满了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她站在门外看了很久很久，她没有走进去，转身顺着道路一直走。
不知道这条路是通向哪里，她不知道，她就是一直走一直走，如果路的尽头是鸣泉村那该多好，她能见到虎子，能带着虎子回来见息婆，那样息婆就不会离开了，会好好的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不明白为什么九姑还没让人出来找她，不知道黑衣人是不是还想要抓她，她这样走了一天一夜，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没有遇到，看来黑衣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她低头看见一双只剩下骨头的手，看见微微凸起来的肚子，她想着她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她摸了摸脸，果然陷下去很大一块，感觉很粗糙，她走到路边一个凳子上坐下，看着热腾腾的包子发呆。
“大婶，您是吃面还是要包子？”有人在身边停下来问。
张小蔓怔忪的想，大婶叫的是谁啊，是她吗？她是大婶？她明明只有十七岁多一点，怎么会是大婶呢？
“我，我想……”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一双手放在肚子上抚摸，她低下头，“我想吃包子，但是我没钱。”
“没钱吃什么包子！赶紧走！快走快走！”那个声音立刻就凶恶起来，张小蔓被吓了一跳，畏畏缩缩的站起来，手一直护着肚子，她看着肩上搭着一块毛巾的小哥很畏惧，抿了抿干枯的嘴唇，想要离开。
“等一下！”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张小蔓不知道这人叫谁等一下，停也没停往外走，前面有一个人挡住她的去路，张小蔓往左她往左张小蔓往右她往右。
张小蔓停下来，看着女人呆呆的说道：“大娘，你……”
“你叫谁大娘呢？你才是大娘？”女人很不喜欢张小蔓对她的称呼，可看着张小蔓的肚子还是忍不住心软了，往张小蔓手里塞了两个包子，道：“拿去吃吧，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活下去，活着虽然很难，但是死了更不值得，你不要想不开，至少你的孩子还在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通敌（一）
“这……”张小蔓看着手里温热的包子，嘴里却连一句谢谢也说不出。
肩上搭着毛巾的男人站在不远处骂骂咧咧的，女人回头瞪了一眼，男人缩了缩脖子，不甘心的又嘀咕了两句。
“我……”张小蔓想说的是：我没钱。
女人非常大方的拍了拍张小蔓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想说啥，我家那口气就是这么个脾气，你不要在意，这几个包子你拿着吃吧，就是别做傻事啊，谁不是熬出来的。”
一滴眼泪掉在了包子上，张小蔓鞠了个躬慢慢的走开了。
快下雨的时候她找了一个破庙躲雨，里面除了她已经有好几个乞丐嘻嘻哈哈的占据了最里面的位置，张小蔓坐在外面看着雨幕发呆，拿着包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乞丐们看见张小蔓手里白白胖胖的包子，不知是谁推了推一下，有一个小孩子跑出来抢走了张小蔓手里的包子，她怔了一下，像没事一样抱着双腿发呆，头放在膝盖上，听着雨声一滴一滴的打在叶子上，声音空灵清脆。
她就这样坐着，看着雨下，看着雨停，等着太阳出来了，她又看着太阳照射的阴影慢慢移动，光线变亮了，又变暗了，她看见戚济民个老大夫一起走了进来，戚济民一看见她就流泪了，扑在她身上紧紧的抱着很久没放松。
张小蔓呼吸不通畅，推开戚济民，抱膝回到原来的姿势。看着破庙里微小的东西的变化，能感觉时间走得很慢。
戚济民心痛的摸着张小蔓刺眼的白发，鼻涕和眼泪一起流出，“你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傻……”
老大夫默默的走到张小蔓的身边给她号脉，半响也只是叹了一口气，看着戚济民摇了摇头。
戚济民大哭起来，“你怎么这么傻？那么大的人还不会照顾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难道你觉得这样就能改变事实？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你就不会关心在乎你的人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吗？你真的太傻了。”
“我……”张小蔓看着老大夫，道：“我的孩子还在。”
老大夫笑。和蔼的说道：“对。你的孩子还在。”
张小蔓笑了起来，站起身道：“走吧，我们一起上路。”
戚济民抑制不住的伤心，他从小到大就算快死了都没哭过。发现息婆死的时候也只是红了眼睛。但是看见张小蔓的一瞬间。他抑制不住眼泪的决堤，汹涌滂湃的感情像是片刻就把他淹没，他真的很难过。看着她，他的心像是死了。
老大夫搀扶着张小蔓，缓慢的说道：“前面有一家客栈，我们去吃了饭再走，好不好？”
他期待的看着张小蔓，希望她能明白他的用心。
张小蔓笑着点点头，老大夫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戚济民哭过了，消瘦的脸上就一直阴沉着，他不时看看张小蔓，又看看远方，看着远方的时候他的神色捉摸不透，看着张小蔓的时候只剩下一片哀戚。
张小蔓离开木屋，老大夫不放心，也下了山，可还是晚了一步，到的时候只看见戚济民晕倒在地，很多人围绕着戚济民，送葬的所有人都等着他醒过来，息婆的棺材还停在路边，老大夫想了想，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先把戚济民救醒了，让他把息婆的后事料理好了，两人一路打听寻找张小蔓。
找一个人不容易，但是找一个像张小蔓这种一看就是有问题的人不难，他们只是没想到她的脚步这么快，只是用走的也能走那么远，若不是一场大雨拦住了她的去路，他们或许一直都追不上她。
到了客栈，老大夫要了三个房间，三个人一人一个，本来老大夫不放心张小蔓，想让戚济民和她住一起，可是想想还是算了，很多事情传出去对她不好，他们多注意一点也不会出大事。
张小蔓一路什么也没说，老大夫安排了房间让她洗澡，她乖乖的洗澡换衣服，老大夫安排在客栈吃饭，她大口大口的吃饭补充体力，戚济民看她狼吞虎咽，怕她被呛到，劝说她吃慢一点，张小蔓也没说什么，他一说慢一点她就放慢了速度，他没说她又急匆匆的像是赶着要做什么。
吃了饭老大夫让戚济民和张小蔓休息，张小蔓低下头不走了，戚济民看着张小蔓变得紧张起来，老大夫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张小蔓的脑袋：“孩子，人都要休息的，你的小宝宝很累了，就算为了他你也要休息一下，听话。”
她纠结的看了老大夫一眼，摸了摸肚子，还是乖乖的回到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三个人很早就起床了，吃了早饭一起上路。
老大夫给安排了马车，张小蔓没有嫌弃马车的速度太慢，爬上去坐好了。比起她不要命的速度，马车的速度真的很慢，但是老大夫说的很对，宝宝已经很乖了，到现在还乖乖的待在她的肚子里，她也应该对宝宝好一点。
一路上听到不少的消息，不是朝廷上的大变动，就是一品大将军的各种传言，她不说一语只听着，听到不喜欢的说辞也只是皱皱眉头，她不宜动怒，不宜生气，她想亲眼看见再说，没看见在她这里一切都是假的。
鸣泉村在京城的南方，却是在张家村的北方，离得他们出发的地方很远，用的时间就很久，到了鸣泉村的时候，已经是秋天的尾巴上了，天气变得很凉，张小蔓经常冷的打哆嗦，肚子也变得更大，她的气色好了很多，只是一直很沉默。
鸣泉村的村民一眼就认出了张小蔓，只是看见张小蔓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回来。眼神就变得不一样，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身上，现在已经不是齐子昀鼎盛的时候，所以难免有一些流言蜚语，张小蔓都料到了，对这些没有往心里去。
她真正着急的是赶快到齐府，看一眼虎子，看一眼九姑，看一眼熟悉亲切的宅院，安抚她一颗无处安放的孤独的心。
眼前的一切打破她所有的幻想。张小蔓矗立在齐府门外。良久良久没有动弹一下。
戚济民很惊讶的看着一片败落的齐府，甚至大门都是敞开的，任何人都可以进出，可想而知里面会是多么的萧条。
张小蔓安静的走进去。径直走向虎子的房间。沿路所有的空寂她都没有在意。直到看见虎子空荡荡的房间，她哇的一声哭出来，靠在戚济民的肩上上气不接下气。戚济民给她拍着背，一边打量房间看有没有什么消息留下。
张小蔓哭了一会儿想到一件事，她走到虎子的床边抚摸虎子的床，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像是一边摸着虎子的脑袋，一边摸着肚子里孩子的小胳膊小腿，她转身看向窗户，上面歪歪扭扭的贴着一张纸，张小蔓靠近了去看，眼泪一下一下砸在地上。
“娘，九姑姑说带我去找爹爹，我不想去，我要等娘回来，可是九姑姑说娘和爹爹在一起，一定要虎子跟着去，虎子知道九姑姑骗人，虎子想要反抗，但是九姑姑好凶，她让人看着虎子，虎子跑不了。
小姐姐和一个大姐姐走了，那个大姐姐打了虎子，虎子很伤心，虎子决定先去找爹爹，让爹爹回来找娘亲，娘亲一定要等着虎子，虎子一定会回来的。
虎子偷偷给娘写了信，九姑姑不知道，虎子贴在这里，娘回来一定会看到，一定要等着虎子回来，这些字都是娘亲教给虎子的，别人看到也不怕，娘说虎子是不是很棒。
……娘，虎子好想你，你在哪里？”
当初张小蔓兴趣使然，虎子跟着老先生学习繁体字的时候，张小蔓教给虎子简体字，差距很大，一般人绝对不知道这纸上是一封信，难怪这信没有被撕毁，想着她那个聪明绝顶的大儿，张小蔓又是欣慰又是心痛。
“这都是什么意思？”戚济民把虎子的信当做密码一样看待，他没看懂。
张小蔓摇了摇头，道：“走吧。”
戚济民愣了一下，和老大夫对视一眼，问道：“你……你真的要离开这里？”
张小蔓眼睛闪了闪，低下头，“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戚济民和老大夫没想到张小蔓这么镇定，只要她没事就好了，他们也不希望她留在齐府，所以三人毫不停顿，进了齐府不到一个时辰，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张小蔓贴身放着虎子的那封信，算得上是虎子写给她的第一封信，她会好好收藏，她也会等待虎子回来。
这里离京城很近，但是没有一个人提出去京城，戚济民想到一个人，也是张小蔓认识的人，便道：“去青州。”
张小蔓没反对，三个人又赶往青州。
到了现在，看着还跟随在身边的老大夫，他一路上一直为了她和戚济民的身体日夜操劳，张小蔓想着老大夫也是一个人，还不如不要回去了，跟在他们的身边安定下来，他们也会照顾他。
她把这个意思说出来，老大夫摇了摇头，“不了，我等着你安全的生下孩子我就走，这里毕竟不是我的家，我还是希望回去，那里我至少生活了大半辈子，鲜少有人打扰，乐得清静。”
“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您也不会被人打扰。”张小蔓说道：“其实您想要清净，青州也有很清净的地方，没必要一定回去，我把您当爷爷一样，您跟我在一起委是委屈了一点，但是图个热闹，再不久有了小曾孙，我让孩子叫您爷爷，您不喜欢吗？”
老大夫想到天伦之乐的场景，脸上出现犹豫的神情。
戚济民再接再厉，“小蔓说得对，我也把您当爷爷，我们两个的命都是您救下的，以前的那些事情都不说了，我保证我一定会孝敬您。”
老大夫叹了一口气，“我老了，会给你们添麻烦。”
“怎么会，息婆已经不在了……”张小蔓哽咽一下，道：“要是您不嫌弃，就当我们的爷爷照顾我们，这么多日子过来，您现在也放心不下我们，那就不要走了，我们也舍不得您，这样我们也多一个亲人……”
人生来就是孤独的，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不管是一面之缘还是再次相逢，能留在身边的人为什么不留下来。
“你这孩子，不是很讨厌我的吗？要是以后我对你凶，你赶我走怎么办？”老大夫开玩笑，逗着张小蔓，“我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你不要看这几日我脸色温和，以为我就是温和的人。”
“我知道。”张小蔓眨了眨眼睛，承认老大夫不是温和的人。
“你这是骂我脾气不好呢，鬼丫头。”老大夫被张小蔓直白的言语逗笑，也明白她是想让他们开心一下，他孤身一人在哪里不是过日子，有两个白捡的孙子孙女还不是便宜了他。“我不跟你们住在一起，依旧在青州的山上搭一个木屋，我一个人也够了。”
听老大夫这是同意了，张小蔓和戚济民相互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喊道：“爷爷。”
老人家眼泪都出来了，看着张小蔓和戚济民连连叫好，扶着张小蔓坐起来。
这么一来，戚济民和张小蔓的关系也算是定下来了，他们是结拜了的兄妹，这辈子都不会改了。
任林是青州的知县，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是知县。这跟他这个人脾气有很大关系，一丝不苟，公正廉洁，不会阿谀奉承，也不会胡话连篇，这种人很难爬上高位，偏偏朝廷里有人很欣赏任林这种性格，想让他升官，可是任林就是不同意，就是喜欢当一个七品芝麻官，就是愿意呆在小地方为了鸡皮蒜苗的小事情忙的团团转，钱小小很不高兴，暗地出钱给他升官还被任林一通大骂，两人最近正在闹脾气。
张小蔓到了任府的时候只有钱小小一个人在，她一听说张小蔓来了就火急火燎的出门迎接，看见果真是张小蔓来了，她哇哇哇的哭着扑到张小蔓的身上，鼻涕眼泪往张小蔓身上蹭，急的一旁的戚济民只差动手将她甩开。
张小蔓安抚的看了一眼戚济民，护着肚子小心不被缺心眼的钱小小挤到，没想到钱小小先发出了感叹：“你看起来也不胖啊，怎么肚子吃得这么大，害我都抱不着你了。”
老大夫挺喜欢钱小小这种性格的，乐的站在一边呵呵呵的笑，戚济民朝天翻白眼，张小蔓摸了摸钱小小的脑袋，说道：“这不是吃胖的，是有小宝宝了。”
“小宝宝？”钱小小还不知道张小蔓的潜意思，摸了摸张小蔓的肚子，“你是说这里面……有小宝宝！”
她怪叫一声，又想扑上去抱着张小蔓大吼大叫，戚济民眼疾手快的把钱小小架开，对她说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对她很危险，请你离她远一点。”
“哇哇哇，好久不见你孩子都有了？”钱小小围绕着张小蔓来来回回打转，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齐将军这是算好了他会出事，所以故意的吧？”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张小蔓身体一晃，她微笑着面对钱小小，道：“他不会有事，他一定会回来的。”
钱小小知道说错话了，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低着头道歉：“对不起。”
张小蔓淡淡的对钱小小笑笑，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能怪你，都怪我自己咎由自取。”
第一百八十二章 通敌（二）
一个人一个命，听张小蔓这么悲伤的语气，钱小小真的很难过，抱着张小蔓圆滚滚的水桶腰轻轻的蹭了蹭，“姐姐，你不要难过，以后你都跟我们在一起，我们好好的活着。”
张小蔓笑了笑，没说话。钱小小抬头看张小蔓是什么反应，突然就看见她好几根雪白的头发，钱小小不可置信突然伸出手去摸了摸，道：“这是什么？”
张小蔓尴尬的退后一步，对钱小小说道：“咱们先进屋，我有话跟你说。”
钱小小犹自沉浸在看见张小蔓有白发的思绪里出不来，愣愣的动也没动一下。
戚济民走过来，轻声对钱小小说道：“你姐姐说要进去，难不成你不欢迎？还不快去准备房间。”
钱小小泪流满面，捂着嘴一溜烟跑进了任府。
张小蔓并没有注意她头上的变化，看钱小小这样，她不由得把随意扎起的长发揽到胸前，果不其然在里面发现了好几根白发，张小蔓看着白发发呆，不知道怎么的头发就白了呢。
戚济民看着张小蔓呆滞的模样心痛不已，抱了抱她，“没关系，不多，只要离得远都不会发现，你还是那么好看，一点都不影响将军夫人的美貌哦。”
张小蔓扒开一些黑发，又在里面发现好些白发，她不知所措的看着雪白的发丝，一点想不明白她是怎么了。
难怪戚济民在客栈给她扎头发的时候，他总是长吁短叹的。很久都没想好要给她扎一个什么样的发型，最后居然选择一个很普通的类似于马尾的发鬓，是想要把她的白发藏起来吗？可是不管怎么样，白发混在黑发里总是很显眼，就像她无论如何掩饰她没关系，一系列的事情还是让她伤透了心。
张小蔓抬头看见戚济民无法躲藏的悲伤，以及老大夫的担心，扯了扯嘴角，“走吧，我们先进去。”
钱小小跑到一半。停下来矗立良久。反身跑了回来，看见张小蔓面带微笑的走进来，她的眼泪更加控制不住，抬手一擦脸面。又哭又笑的迎了上去。“姐姐不要怪我。我刚才想到不开心的事情丢下你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你不要生气。呃……”
她一边打嗝，一边对张小蔓尽量扬起笑脸，张小蔓看得心疼，给她擦眼泪，“哭什么，姐姐都还没哭你就哭成这样，不是让姐姐也想哭吗？”
戚济民想到张小蔓默默的流泪一点泣音都没发出来，的确算不上是哭泣，只是流眼泪罢了，他拭了拭眼角。
老大夫低下了头，沉沉的叹一口气。
“姐姐……”钱小小闷闷不乐的说了一句，“我也要生一个孩子。”
瞬间打破了悲伤的气氛。
所有人都看着钱小小，不明白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样的时候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恩？”张小蔓疑惑的看向钱小小，她也不知道这个傻丫头在想些什么。
“我也要生一个孩子，我想过了，相公不喜欢我，但是我有一个他的孩子就够了。”钱小小道，说话的神态语气一点不像平日的她，像是突然就看开了，“我知道他的心不在我这里，所以我不想勉强了，我想好好的当他夫人就好了，其他的我不奢求太多，是不是我们就可以平平安安的一辈子活到老？”
张小蔓哑口无言，钱小小的一番话说进了她的心里。
“姐姐，相公要纳妾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同意，这样他就会给我一个孩子？”钱小小继续追着张小蔓询问，她迫切的希望张小蔓能给她一个回答，“这三年来，我每每看到相公都在想，我何德何能能嫁给这么完美的男人，又何必让他总是愁眉苦脸，我希望他也能对着我笑笑，我不是只能让他伤心的，我也想帮他，可是……”
钱小小大哭起来，所有见到张小蔓瞬间的欢喜化为乌有，三年来的苦闷化作眼泪不可抑制宣泄而出。
张小蔓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抱着钱小小的拍着她的后背，“傻丫头，这世上怎么总是些傻丫头。”
戚济民觉得钱小小简直就是来找麻烦的，张小蔓已经够伤心够难过了，可是钱小小一见面就对着张小蔓吐苦水，是觉得张小蔓承受的还不够吗？她的白发还不够多吗？
“小小，我们一路很疲惫，你先让小蔓坐下来喝一口水，再慢慢说。”戚济民站在张小蔓的身边对钱小小很不高兴的说道：“你要是想养孩子，至少你要先是一个大人，否则只会害了你的孩子。”
张小蔓不赞同的看了戚济民一眼，却没想到钱小小没有因为这句话生气，再次不好意思的对几人笑笑，带着张小蔓到了凉亭。
钱小小吩咐丫环下去煮汤，给戚济民和老大夫分别倒了一杯茶，她又让小厮下去禀告任林，家里来了朋友，要是知县大人没什么大事，今晚就不要那么晚再回来。
张小蔓三人默默的听着，总算明白钱小小为何那么情难控制。
任林和钱小小之间的感情，丝毫没有因为日夜相处变得好一点，甚至近距离的接触更让任林产生了抵触，三年来他总是找借口不回家，有时候回来也拒绝见钱小小一面，以前的钱小小不懂，男人若是不喜欢你，你就是整天在他眼前闲逛，他也不会记住你一丁点的美好。后来她终于懂了，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僵硬。
张小蔓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一直以为任林和钱小小是非常适合的，没想到他们真的过不到一块儿，她是不是一开始就当错了媒人？
三年时间没见，钱小小和张小蔓都有很多话想说。两人几乎都避开齐子昀的事情不谈，光说一些高兴的事情时间就过得很快。任林回来的时候，张小蔓正在喝钱小小吩咐下人做的补汤，味道很好，她没有感觉到恶心难受，就多喝了一点，正舒服的躺在美人榻上抚摸肚子。
戚济民陪在张小蔓的身边，老大夫竟然是张小蔓和戚济民的爷爷了，也就没有局促不安，人老了比年轻人累了很多。他先去休息了。
钱小小和张小蔓在凉亭里晒太阳。钱小小特意安放了一个美人榻在凉亭，此时就方便张小蔓舒服的直想哼哼两声，戚济民看着她慵懒的样子放下了心，脸上的阴沉也消散不少。
任林进了府就问过下人钱小小在哪里。也就知道张小蔓在哪里。他进了凉亭看见张小蔓的一瞬间。眼睛里的光芒刺瞎了两个人。任林走到张小蔓的身边，对张小蔓的大肚子直接忽略，惊喜的说道：“你终于来了。”
这话别说是钱小小听着不乐意。就是戚济民也觉得有些过了，更何况是张小蔓立刻皱起了眉头，她看着稳重不少的任林，道：“知县大人，知县夫人可一直都看着你呢，你是不是应该先对夫人说两句？”
几人也不是一般关系，有些话还是说明白了好，她也不想钱小小误会，若是女人心里藏着一根刺，早晚那根刺会变成一把刀，杀人于无形。
任林这才转身看向钱小小，脸色不悦的道：“你也在这里？”
什么叫我也在这里？钱小小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要不是张小蔓敞开天窗说亮话，她绝对不会原谅喜欢的姐姐是她相公心里的那个人。
难怪最近相公要纳妾了，钱小小见过那个小妾，一个妓院里的贱人，要不是长得有几分姿色，最重要的是至少有六分像张小蔓，她哪里值得钱小小费心去对付，她可是首富的女儿，还有没有人记得她得天独厚的资本。
“相公这话真好笑，难道姐姐在的地方我就不能出现？”钱小小一见到任林，几乎身边有什么人早已被她忽略，她只想刺痛那个人，让他知道她也是会让人痛的，而不是只会对他无条件忍让。
任林听钱小小话里有话，面上更不好看，斥道：“什么话都敢乱说，你心里还有没有口口声声最喜欢的姐姐了？是装出来的吧？”
钱小小更加生气，却硬生生咽下满腔的怒火与郁气，看了张小蔓一眼，脸色苍白的说道：“相公回来了，姐姐一定有话对相公说，我就先下去了。”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任林，在任林风轻云淡的神色里，恨恨的一跺脚转身走了。
张小蔓和戚济民对视一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任林。
钱小小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半道上甚至拽下来一朵名贵的花朵，能在这个季节开放的鲜花，光是看着都知道有多珍贵，她却一点不留手，好笑的是任林的态度，一进来的时候他一个余光都没留给钱小小，这回钱小小走了，他却一直看着那个火药味十足的背影不见了，这才转身对张小蔓和戚济民说道：“抱歉，让你们见笑了，贱内还是个孩子，希望你们不要计较。”
张小蔓似笑非笑的看一眼任林，心里大大舒了一口气，看样子是她瞎担心了。
戚济民却没那么好糊弄，说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管不到，但是谁也不许伤害小蔓，否则也不用说出原谅不原谅的话了，知县大人自己心里有谱。”
“抱歉。”任林又对戚济民抱了抱拳，道：“戚弟多虑了，很多人只有在一起了才能看清楚真面目，我知道谁是值得珍惜的人。”
“哈哈哈，”戚济民嘲讽的笑了三声，“一下子变得痴心一片我还真是不能适应，希望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不然可就做不成兄弟了，任兄。”
两人打了一个交锋，总算是能够好好的说话了，任林坐在木椅上担忧的看着张小蔓，想了想还是感慨的道：“没想到你居然怀孕了，现在都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什么意思？”张小蔓敏感的察觉了任林欲言又止的话，他是直接接触朝廷的人，朝廷里有什么消息就算他不能最直接的知道，但是要打探他想知道的也不是很难，毕竟他有银子。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注意照顾自己。”任林道：“看样子戚弟已经是你哥哥了，那我也算是你哥哥，有些话还希望你记到心里，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最亲近的人。”
乍一听这话张小蔓就想到了齐子昀，她不知道是不是任林知道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情与齐子昀和她都有很大的关系，齐子昀在里面一定扮演了非常重要的绝色，要不然任林不会用这种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她。
张小蔓谨慎的坐直身体，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明明已经让我产生了误会，我只问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任林停顿一下，看着张小蔓认真的眼神，叹一口气：“你说是就是吧，至少你自己也想到了，那就证明不是子虚乌有。”
真是这样吗？张小蔓一呆，看着远处的风景开始发呆。
戚济民不悦的瞪了一眼任林，看着张小蔓非常担心，“你想到什么了？要不要说出来我们给你想一下办法？”
“不用。”张小蔓喃喃自语：“谁也帮不了我，就算我自己也……”
“什么？”戚济民没听清楚张小蔓后半段话说什么，凑近了一点。
张小蔓回头，先看一眼面无表情的任林，对戚济民说道：“我累了，我想先下去休息。”
任林立刻叫人带着张小蔓下去，并嘱咐片刻不离张小蔓的身边，张小蔓笑笑，这是怕她想不开，会做出傻事？她才不会呢，是不是宝宝，娘才不会那么糊涂，娘还有你们，还有身边这些朋友，娘才不会丢下你们不管，娘会挺过去的。张小蔓抚摸着肚子默默在心里念叨。
戚济民倒了一杯茶给任林，自己拿了一杯喝下去，道：“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了？”
任林慢悠悠的喝着茶水，不发一语。
“你总不会瞒我们一辈子，早一点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还能提前想好办法。”戚济民道。
“来不及了。”任林看一眼消瘦的戚济民，道：“你们家就是很好的例子，所有权倾朝野的世家都不会有好下场，别说齐王府已经落败，齐将军现在比起齐王厉害了不是一点半点，皇上怎么可能放他无限强大，虽然这天下是齐家的天下，但这是大历朝。”
被提起伤心事的戚济民脸色悲戚，似哭似笑的说了一句，“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插手？你可知道我爷爷还在大牢里，明年春天就要问斩了，他一生救济天下，没做过一点亏心事，总不能莫名其妙死在争名夺利的手段里，那太冤枉了。”
“你不要着急，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最近朝政乱的很，也许这就是一个好时机。”任林看见戚济民一下子抬起头看向他，不由得严肃不少，“你知道我从小是怎么过来的，有些事情必须要讨一个公道。”
生在权贵之家，哪家没有点秘辛，两个男人默契的碰了一下茶杯，皆在对方眼里看见了蓄势待发。
晚上所有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本来张小蔓决定要在青州买一个院子，但是一来是她没钱，二来是钱小小一定要张小蔓住在任府，张小蔓看任府挺大的，他们三个住进来也占不到多少地方，遂答应了下来，钱小小高兴疯了。
“姐姐，以后你生了孩子我就是孩子的小姨了，想不到我也要当小姨了！”钱小小围着张小蔓打转，刚要扑过来就被戚济民拦住，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扑，任林拦了一下，她瞪了瞪眼睛不甘心的坐了回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通敌（三）
隔着长长的桌子，钱小小对张小蔓说道：“姐姐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把你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今天在此发誓，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胡闹！”任林半点不留情面的斥责：“说话要经过脑子，不要随随便便的胡言乱语，什么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以后我再听到你说这种话，面壁思过！”
他很后悔没有及时拦住钱小小的胡言乱语，听在他的耳朵里相当刺耳。
张小蔓非常感动，不禁在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却看着孩子气的钱小小有些犹豫。
戚济民和老大夫坐在张小蔓的两边，任林和钱小小坐在对面，本来钱小小硬是要跟张小蔓坐到一起，但是因为钱小小的莽撞，没人放心她和张小蔓坐一起，于是把她远远的隔开了。
“你想说什么？”戚济民时刻注意张小蔓的一举一动，看张小蔓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她遇到为难的事情了，道：“不要憋在心里，有话就说出来。”
“对啊姐姐，”钱小小也道：“有话就说出来，憋在肚子里对孩子不好的。”
“就你知道。”任林给钱小小夹了一筷子菜，道：“那么多菜还管不住你的嘴，少说话快吃饭。”
老大夫乐呵呵的看着年轻人活力四射，胃口好了不少。
张小蔓道：“我想和小小结拜为姐妹，以后她就是我的亲妹妹。”
“我们不是早就结拜为姐妹了吗？”钱小小嘴最快，委屈道：“难道姐姐忘了。不作数？”
张小蔓眼里蓄满泪水，所有人一看就着急了，就有些责怪钱小小，钱小小刚要说话，张小蔓又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以后就是亲姐妹，这辈子都不会改变，小小要是同意，陪我喝了这杯水，算是义结金兰。缘定今生。”
钱小小怔怔的看着张小蔓。脑子有点懵，其他人也不催促，钱小小抬起面前的酒杯，倒满。豪气的说道：“难得姐姐不嫌弃。小小这辈子没什么亲人。要是姐姐愿意做小小的亲姐姐，小小求之不得。”一仰头把酒喝干净，还把杯子倒了过来。滴酒不剩。
这么认真地张小蔓，钱小小总觉得张小蔓还有更大的事情在后面没宣布。
张小蔓笑了，脸上是近段日子第一个毫无阴霾的微笑，她把酒杯里的白水随手倒了，装上了和钱小小一样的果酒，倒满，道：“我也是，亲人不是只说说的，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今天的话。”
戚济民和任林想要拦截的动作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了一下，他们知道孕妇喝一点点酒是没有问题的，虽然张小蔓的杯子太满，但是看张小蔓正经的态度，不由自主都只看着，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很认真。
张小蔓喝干净一杯酒倒过来，看着钱小小说道：“以后我的孩子就是你的，不管是男是女，你要帮我好好的照顾他们。”
“姐姐，你……”钱小小一听这话就着急了，道：“我知道姐姐为我好，知道我喜欢孩子想把孩子给我，但是……”
任林手里的筷子落在桌上，敲在了瓷碗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动，所有人都看向他，任林白着脸色，道：“没事，我只是太激动了。”
钱小小狐疑的打量了一下任林的脸色，转而对张小蔓道：“姐姐……”
张小蔓流着眼泪：“你可以让他们叫你娘亲，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让他们入仕途。”
“不要哭啊！”钱小小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想跑过去问张小蔓怎么了，却被任林拉着手坐了下来。
“等她说完。”任林道，不容钱小小拒绝。
钱小小却因为任林第一次牵她的手呆了，呐呐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戚济民似乎知道张小蔓想做什么，劝道：“小蔓，你要想清楚了，以后……”
“我想好了，现在只能这么办，我也不会后悔。”张小蔓对戚济民说完，又对任林说道：“你要保证，你可以保护他们一辈子不受打扰，平平安安的长大，至于长大之后的事情……听天由命吧。”
“姐姐……”钱小小终于知道张小蔓不是开玩笑，她要把她的孩子给她这个结拜的妹妹，但是为什么那么着急。？
钱小小不知道张小蔓心里的想法，其他人却是多多少少知道一点的。
朝廷现在对齐子昀是往死里逼，不管齐子昀是真的通敌卖国，还是被人陷害，总之皇上都不打算放过齐家，齐子旻很早的时候就被齐子昀淡出了齐家，后面很多年张小蔓都没有见过齐子旻，张小蔓原本以为是齐子昀不喜欢齐子旻，所以都不跟别人提及他这个唯一的弟弟，但是认真想想，只怕都是为了今天的一切做的准备吧。
张小蔓想，很多事情齐子昀早就在计划了，也被他料到了，但是偏偏他有想要保护的人，就有想要拿来欺骗天下的人，齐子旻是前者，而张小蔓是后者罢了，所以她又是被丢下的人。
“我知道你都只是一个孩子，可能并不喜欢照顾小孩……”张小蔓蹙眉说道。
钱小小连忙摆手，道：“不是这样的，姐姐你放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我知道你做的都是为了孩子好，我不是很懂，但是我一定会帮你。”
“呵呵，”张小蔓笑，“没想到人生还有这种缘分，我今天很高兴。”
她的手一遍一遍的抚摸在肚子上，告诉她的孩子：宝宝，娘不是要丢下你，而是只有这样你才能平安长大，以后你要是怪罪娘，娘也只能认了。
齐府所有人消失不见。一点消息也没给张小蔓留下，她不知道九姑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她不去张家村就能和他们一起离开，她离开了，和齐府的人分散了，九姑也没想过找到她，要把她带走。她就是可有可无的人，如果听话就能好好的，不听话就只有被丢下的命运。
虎子告诉张小蔓有一个大姐姐出现了，那个大姐姐是谁？恐怕身份不容小觑。是可以保护齐府一干人等的重要角色。张小蔓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九姑带着齐府消失了，齐子昀也消失了，被皇上冠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张小蔓这个明面上的将军夫人。没有任何人庇护。只怕以后的日子就要难过了。所以她要给她还没出世的孩子安排后路。
在来之前张小蔓根本没想到这些，所以她一路上也没有掩饰，临时有了这个想法。那么另一个问题又来了，她是大着肚子进的任府，要是出去没有带一个孩子走，皇上一定会怀疑到任林和钱小小的身上，如此任府就要遭殃了，所以这事还得仔细斟酌。
也可以抱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演一出狸猫换太子，不到最后张小蔓不会走这一步，人心都是肉长的。
晚间的时候，任林找到了张小蔓，告诉了张小蔓一件非常震惊的事情。
张小蔓听了之后半响没有回神，嘴里念叨：“不可能，小小不会这么命苦，不会的……”
任林难受的低头面对张小蔓，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告诉张小蔓他有多感激，“你不知道我听见你要把孩子给小小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多么震惊，我简直以为这就是老天爷为了补偿我们带来的孩子，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反应，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放过，因为这是我欠了小小的，这辈子我都补偿不了。”
张小蔓还没反应过来任林说的话，道：“等等，你让我先冷静一下，你是说……小小她不能生孩子了？”
任林的头几乎低到胸口，点头。
张小蔓激动的站了起来，“怎么可能，不是刚过了一个月吗？或许是大夫诊断错误，我们多找几个大夫给小小看看。”
这时老大夫进来了，对张小蔓点了点头，张小蔓一下子坐在椅子里彻底无言以对。
在任林说出来这件事的时候，老大夫就自告奋勇的为钱小小把脉，其间当然是说了好一番哄骗之词才让钱小小没有产生怀疑，却是得到了更加肯定的答案，让人伤透了心。
“小小的身体伤透了，子宫寒冷至极，以后是很难怀上孩子了。”老大夫把这些小辈都看做他的孩子，不禁无限唏嘘，“那个女人手段倒是厉害，也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邪药，如此狠毒，不是一般人啊。”
张小蔓沉默不语，看着任林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那个**女确实存在，因为和张小蔓长得相像，任林就对她高看了几眼，没想到让**女产生了误会，以为任林是喜欢她的，会把她娶进门，于是**女做好了准备。后来**女才发现任林说过不纳妾不是开玩笑，她嫉妒导致丧心病狂，买通钱小小身边的丫头给钱小小下药，就是要让钱小小生不出孩子，那么任林就能休了钱小小娶她过门。等任林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钱小小的身体早就已经亏损。
张小蔓知道不是任林的错，但是他醒悟的太晚了。她就说任林不可能那么快就接受钱小小，原来都是心里愧疚所以才对小小好，不是因为喜欢，只怕知道真相的小小会接受不了。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张小蔓怔怔的留了一会儿眼泪，狠了狠心想了一个法子。
第二天，张小蔓三人离开了任府，住在一个僻静的院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任府传出了消息，任林要纳一个青楼里的**女为妾，钱小小哭闹不休，整天闹得任府鸡犬不宁，任林一生气好几天没有回去任府，还给**女买了房子两人住在了一起，钱小小伤心透了，连续好几天跑来找张小蔓哭诉。
百姓们都在感叹，知县大人看着闷声闷气的，想不到在女色却相当开放，扬言要是钱小小不同意他纳妾，他就要休了钱小小，为此钱小小大闹青楼，却一直见不到和任林关系匪浅的**女，很多人都对知县大人的心上人感到了好奇，青楼这几日的生意也好了不少。听说青楼头牌和知县大人的心上人非常相似，更是让风流才子们一拥而上，只为一睹芳容。
为何此事会这么轰动，只因为钱小小的爹见过知县大人的心上人之后，都开始劝说自己女儿要宽容大度，不要斤斤计较，以前可不会这样的哦。所以知县大人的心上人被传言是国色天姿，仙女下凡，任何男人都会被迷惑。
任林一反风度翩翩的君子形象，选了好日子就要把小妾抬进府，再加上老丈人的帮衬，此事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然而这都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
最热闹的是，当小妾进门之后，知县夫人赫然发现小妾已经怀有身孕，整整有五个月之大，气得知县夫人一病不起，整整在房间里呆了三个月也不出门，也不许任何人到任府看她的笑话，任林因此清净了很长时间，以前经常想来巴结的人都不见了，纷纷躲避霉头。
钱小小惬意的榻上看着张小蔓做针线，她一直不明白女人为何要动手缝衣服，请几个心思手巧的绣娘不是什么都能解决了吗？这么一针一针的刺过去穿过来，真的不是在折磨自己？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张小蔓一直坚信钱小小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一起商量过了，只要好好的保养，钱小小还那么年轻，不会就这样生不出孩子的，她一定会好起来！
钱小小左手一把水果，右手拿着折扇一摇一摇，嘻嘻呵呵的笑道：“没想到老百姓这么好骗，倒是便宜我享受清闲的日子了。”
这的确就是一场骗局。
借着任林的那些传闻，张小蔓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当做任林的相好抬进了任府，又因为钱小小的发脾气，没有人想一探究竟，所以钱小小清闲了，少了很多不断来巴结她的人，张小蔓也骗过天下人，成了任林从青楼里带回家的一个**女。
名声上不好听，但是这个办法救急了。
等张小蔓生下孩子，钱小小会把小妾打发出门，甚至会“恶毒”的把小妾害死，世界上就不存在任林的小妾了，等任林知道小妾已死，他只能把对小妾的“爱”转移到孩子身上，加倍的对孩子好。知县夫人为了讨好知县大人，也会加倍对孩子好，这些都是任林和钱小小的决定，张小蔓很感谢他们愿意做到这一步，虽然现在还远远不到那个时候，但是有几个人愿意牺牲名声帮助朋友，他们也不过相识几年，真的很难得有这样真心实意的人了。
现在只等着张小蔓的孩子出世，坐实这一切，那么张小蔓的孩子就真的成了任林和钱小小的了，她也算是给孩子找了一个出路，她也可以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姐姐你真的不留下来吗？”钱小小劝说张小蔓很多次，虽然张小蔓留下来一辈子也只能是任林的小妾，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是能陪在孩子的身边难道不好吗？再说这样也可以避祸，孩子也不用跟别人姓，真的不能留下来吗？“姐姐要是留下来，就算相公真的喜欢姐姐，我……”
“傻妹妹，你说什么呢？”张小蔓及时打断钱小小的胡话，道：“这都是演戏，你要记住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妹妹为了帮助姐姐造的假，任大哥只喜欢妹妹，他心里只有妹妹一个人。妹妹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只有妹妹喜欢任大哥，任大哥也会喜欢上妹妹，你们一定会幸福。”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弃子（一）
“姐姐……”钱小小含着一嘴的水果，泪眼婆娑的说道：“我舍不得你。”
“姐姐也舍不得你，但是我必须要走。”张小蔓道：“你不用担心，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钱小小疑惑的看着张小蔓，不知道眼前除了更孩子出生还有什么事情是重要的。
张小蔓摸了摸钱小小的头，“难道那个女人的事情你不想解决了？”
钱小小一听就知道张小蔓说的是谁，不过她看起来并不兴奋，听张小蔓这么一说也只是垂下了脑袋。
张小蔓不知道钱小小为什么一反常态一点精神也没有，问道：“怎么了？平日里充满战斗力的小丫头去哪儿了？”
钱小小郁闷的说道：“相公不允许我管那个女人的事情。”她想不明白任林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喜欢上那个**女了？
“这样啊……”张小蔓仔细寻思任林是什么意思，最后得出最有可能的答案是，“或许任大哥是担心你，不想你陷入危险。”
“可是我想帮他，而且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钱小小道：“相公身边的女人也不可能只出现这一个，要是每一个都让相公帮我处理，他会不会累？”
这倒也是。
张小蔓道：“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女人就是要勇敢的维护自己的权利，你是任大哥的夫人，你最有权利管这件事情。既然你想参与，要不要我跟任大哥说说。让他交给你自己来办？”也事先让钱小小学着处理事情，任林不可能永远都是青州的知县大人，以后官做得越大事情越多，女人的问题有时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都要学着自己解决，谁叫她那么喜欢他。
张小蔓叹气，钱小小还以为张小蔓是觉得她处理不好这些事情，充满斗志的对张小蔓说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输给那个女人。”
张小蔓莫名其妙的想到一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只是放在这里十分不适合。女人的战争都是男人挑起来的，说去说来还是任林没解决好。
好吧，这种话也有点武断，不过张小蔓也希望任林不要在女色这方面犯错误。那样他才会走的更远。
“你知道那个女人的底细吗？”张小蔓听到老大夫说了促使钱小小不能怀孕的药物很凶恶。再说青楼本来就不是干干净净单纯只睡觉的地方。还不知道潜藏着哪些方面的势力，她很担心单凭钱小小富商之女的身份还不足以压倒潜在危险，反而会增加更多的人对金钱的渴望。
她永远忘不了钱太宝看见她的时候。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几人的计划，参与进来蒙骗世人，这么一来钱太宝就站到了张小蔓这一面，另一方面便有点与朝廷抗衡的趋势，也不知道是不是钱太宝窥探了什么先机，所以事先想好了站队的事情。
张小蔓本身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要说有那么一丁点可以让人刮目相看的东西，不过就是将军夫人这个岌岌可危的身份，这么一来又是因为齐子昀。
齐子昀……
又是他，不知道他还要牵扯出多少的事情，张小蔓开始正式自己的身份，还有很早很早以前，有人告诉过她，她是血脉传承的继承人，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姐姐，姐姐？”钱小小叫了张小蔓好几声也没让她回神，使劲在张小蔓眼前拍了一下，“姐姐你在想什么呢？那么专心，我说了好多话你都没回应。”
“对不起，我走神了，想到了一点以前的事情。”张小蔓对着钱小小惭愧的笑笑，道：“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唉。”钱小小叹气，小大人似的摸了摸张小蔓的肚子，“宝宝啊宝宝，以后可千万不要像你娘亲，否则看上去会很傻哩。”
“又开姐姐的玩笑，你最近心情很好嘛。”张小蔓也不介意钱小小的逗趣，总之有一个人在身边时刻都希望自己开心快乐，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那当然，也不想想我在民间的大名，从钱大脚变成母老虎啦，如此光荣当然要开心一点。”钱小小咔嚓咬下一块果肉，突然眼睛一亮，道：“姐姐，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孩子出生以后就叫宝宝，也算是姐姐给他取的名字，听起来也很好听呢。”
“这个办法不错，就这么办了。”突然插进来一个男声对钱小小的建议表示了赞同，两女顺着声音看过去，任林和戚济民正向这边走来，说话的是戚济民，“我这妹妹傻乎乎的，舍不得孩子又要把孩子丢弃，是该取一个名字让她紧记犯过的错误，免得以后自己的孩子也认不出来，真是丢人。”
虽然认不出孩子这种事情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难不保世事难料中途有什么变化的话，她还真不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能不能一眼认出自己的孩子。
“哥哥多虑了，要是妹妹认不出来，不是还有哥哥么，孩子的舅舅总不会也认不出孩子，有哥哥在妹妹不用担心这种事情。”张小蔓对着戚济民讨好一笑。
戚济民哼了一声转过身，根本不搭理张小蔓的殷勤。
也不怪戚济民要生气，虽然钱小小缺心眼的并不认为张小蔓“假嫁”任林有何不妥，但是光是名声上就很不好听，何况戚济民喜欢张小蔓那么多年，就连名声也没有赚到，他难道还不应该生一下气吗！天理何在。
任林笑呵呵出来打圆场，“今天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们，其他的事情还希望戚弟大人有大量，不要斤斤计较。”
敢说他斤斤计较，得了便宜还卖乖。戚济民不屑的冷哼一声。一甩袍子坐到了张小蔓的旁边，任林只能坐到钱小小那边去。
心里一声叹息，任林总算知道自作孽不可活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只是把张小蔓看做家里的妹妹，需要照顾，并没有对她还存有任何非分之想，可是就因为以前很小一件事情，在戚济民的眼中，他就是个随时会把张小蔓抢走的人。戚济民根本没把对手弄清楚，难怪那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得逞，何其哀哉。
钱小小对任林说的事情很感兴趣。但是现在她正在跟任林闹脾气。任林现在正坐在她的身边，于是她很想问是什么事情，别扭的就是不问出来。张小蔓看着不自在的夫妇，笑笑。道：“好事还是坏事？”
她还真有点紧张起来。毕竟那么多的事情一连串的发生。别这回又是不好的事情。
“也不是不好的事情。”任林道，欲言又止。
钱小小还是受不了，急冲冲的道：“别打马虎眼。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你倒是说呀！”
任林笑：“你想知道？”
“谁不想知道，救你慢吞吞的半响放不出一个屁！”钱小小翻白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臭石头，又硬又臭！”
任林脸都绿了，狠狠的瞪一眼钱小小，“好，很好，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就是不告诉你，我让你抓心挠肺永远别想知道。”
“哼！”
“哼！”
两人同时冷哼一声，不由自主将头往反方向转开，动作出奇的一致。
这番搅合，让张小蔓紧张不安的心不由得慢慢放了下来，看着天造地设的一对，都不知道要不要出声问，究竟是什么事。
“别担心，不是什么坏事。”此时戚济民又在旁边幽幽地说了一句，让张小蔓缓和一点的心又砰砰乱跳。
她只能对天叹一口气，道：“说吧，反正总要知道。”
“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激动，毕竟就算是传闻也可能会伤害到你。”任林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怎么传来的这些事情，我和戚弟听到了，认为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钱小小最受不了唧唧歪歪总是不进入正题的任林，站起来俯视他说道：“你倒是说还是不说？”
“不说你想怎么样？”任林挑衅。
“你……”钱小小悲愤难忍，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住手！”张小蔓喊了一声，看见钱小小及时收回来的手，和任林刚要抬起来的手，她很怀疑他们真的会在她的面前，就是现在上演一出“全武行”，张小蔓转头看着戚济民，“你来说，不要再颠三倒四了，虽然我知道你们想缓和气氛，但是我心里真的很着急，早点说出来让我早死早超生。”
“什么生生死死的，你忘记怎么跟我保证的了？”戚济民瞪一眼张小蔓，道：“就知道你聪明，那你可要听清楚了，下面我说的话都是传闻，不是真的，你不要相信，我，咳咳……还是任兄来说吧。”
真是够了！
张小蔓站起来就要离开，任林立即说道：“那是从穆国传来的消息，齐将军将要迎娶穆国的长公主为妻，说是日子定在了三个月之后，不知道是真是假？”
“穆国？”张小蔓毫无印象，“那是什么国家？”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钱小小叫出了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大喊：“什么！齐将军要迎娶穆国的长公主？三个月之后，那么快？”钱小小看一眼终于有反应的张小蔓，声音降低了一点，“他不是已经娶妻了吗？怎么还能娶？”
真是问的又傻又天真。
另外的三个人同时这样感叹，张小蔓神色变了几变，终于了然的嗤笑了一声，“我还说我怎么不明不白的，原来是这样。”
“什么不明不白的？姐姐你倒是说清楚啊！”钱小小又想大喊，被任林拽了一下坐回去，不甘心的嘟哝：“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男人里的典范知县大人躺着也中枪，安抚了比张小蔓还要激动的钱小小，对张小蔓说道：“这些都只是传闻，齐将军好端端的怎么会去到穆国，说不一定都是有人故意陷害，想要引蛇出洞？你不要中计了，我们先看看再说。”
张小蔓望着远方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次是玩真的了。”
戚济民想握着张小蔓的手，至少不要让她露出寂寥的神色。张小蔓似有所发现，回头对戚济民扯扯嘴角，“我没事，只是过两天肯定会有更大的事情传来，到时候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戚济民皱皱眉头没说话，和任林对视了一眼，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姐姐你不要难过，我相信齐将军不会这样做。”钱小小抱着张小蔓的一只手臂摇了摇，撒娇道：“姐姐那么好，一定会有人珍惜你，齐将军要是不懂得姐姐的好，咱们再找一个更好的男人气死他！”
当初钱小小出嫁的时候，钱太宝就是这样安慰女儿的，如今同样的话用在张小蔓身上，钱小小觉得真是太合适了，就是要气死那些坏男人，让他们嚣张！
张小蔓好笑，刮了下钱小小的鼻头，“就你这小丫头还让我出墙，也不怕任大哥听到了不高兴，你听听你说的话，前一句不是还说相信齐将军的吗，怎么后一句已经给我找好出路了，连你也知道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吗？”
“我，我只是……”钱小小非常懊恼，索性又来了一句，“管他是真是假，总之到时候一探究竟就知道了，难不成自己看见的还能有假？”
好一句一探究竟，让张小蔓眼前一亮，“不错，到时候一探究竟就知道了。”
钱小小不知道她说了一句怎样的话改变了张小蔓的未来，总之这句话带来的后果可谓不是不严重的。
张小蔓的月份越来越大，肚子涨得像一个球，往往让人看着都像是随时要炸开一样，特别触目惊心。连老大夫都对着张小蔓的肚子摇头晃脑，愁眉不展的样子把一旁的好几个人都吓到了。
任林和戚济民都是会医术的，但是因为老大夫更精通孕妇的事情，他们并没有要求给张小蔓号脉，一来也是避嫌，二来他们真的对这方面没有涉及，所以也只能看着张小蔓干着急，问老大夫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愁得戚济民整日抱着孕妇这方面的书研究，越是深入了解越是对张小蔓的一举一动都担心不已。
张小蔓不受其烦，对戚济民发了两次火，但是戚济民越加觉得张小蔓的情绪也因为怀孕严重受到了波及，焦虑的心更加焦虑，这让张小蔓不仅自己也开始审视自己，这肚子大得……是不是真的长太快了？
她现在只有五个多月的肚子，看着却像是别人八个月那么大，圆滚滚的看上去一晃一晃，钱小小每日都要大惊小怪，每日一见到张小蔓都说她的肚子又长大了，张小蔓郁闷不已的摸着肚子，宝宝，你可千万不要是个大脑袋啊，否则娘就要吃苦了。
要不然怎么说一孕傻三年，张小蔓只想到孩子可能体积太大了，所以她的肚子才会那么大，这样子按照她的设想，孩子的脑袋应该有多大了？
沉浸在书本里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最近一段日子，戚济民终于醒悟，严肃的决定：“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一定要控制小蔓的饮食，不能再让她暴饮暴食，要学会少吃多餐，该减肥了。”
任林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你说的很不对，小蔓这不是吃出来的，是另有原因。”
钱小小也道：“我也觉得姐姐不是吃多了的缘故，你看她的手臂一点肉都没有，只是腿有点粗，脸上也没长肉，看起来还是那么漂亮，怎么可能像是吃多了的样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弃子（二）
戚济民没好气：“肚子都吃那么大了，还不是吃出来的，难不成还能是喝水喝出来的？”
张小蔓作为本场事件的中心人物，很坦白的说道：“我也觉得是喝水喝出来的，况且我今天都没吃饱。”
戚济民瞪一眼张小蔓，张小蔓乖乖的闭嘴了。
这就是身份调换的后果，以前戚济民还不是她哥的时候，作为一个追求者，他哪里敢这样对待心爱的女人，现下是知道她是别人家的，所以都不客气了吗？
张小蔓心里默默对着戚济民竖了一个小指。
“我觉得小蔓这样的情况很不寻常，必须要知道是什么原因。”任林道，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老大夫，“您看，是不是这个这个道理？”
老大夫相当的安静，听着几个人为了张小蔓的事情折腾了很久之后，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看到一本医书，上面记载，若是双生子……”
“您是说小蔓有可能是双胞胎？”戚济民怪叫道。
“恩。”老大夫沉重的点了一下头。
瞬间气氛就变得更加安静，所有人看着张小蔓都露出惶恐的神色，刚听到是双生子开心不已的张小蔓见到他们各种复杂难辨的表情，终于迟疑的问道：“难道这不是好事？”
“当然不是好事，难道你不要命了！”戚济民不知道是对谁的怨恨发泄在张小蔓身上，她有些莫名其妙。这不就是双胞胎的事情吗，怎么又扯到了要不要命的问题上了？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难道一次生两不是很荣幸的事情，很多人求都求不到呢。
“我认为，完全没问题。”张小蔓笃定的说道：“我也不是第一胎，现在只是多了一个宝宝，并不是多大的事情，你们不要太紧张。”
“你不懂。”老大夫这次没有站在张小蔓的那一边，凝重的说道：“按照你当前的身体，你并不适合生产。更何况是双生子。”
张小蔓一个一个人看过去。不知道生个孩子怎么比知道齐子昀死了还让他们担心，她看着肚子沉思，脑袋里突然想到一些事情，随即了然。
在古代生孩子是很困难的事情。众所周知古代的女人每一次生孩子都像是走一趟鬼门关。很多女人都是死在这上面的。所以来自新世纪的张小蔓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担忧，这让张小蔓想到了生虎子的时候，那时候她身边还有九姑他们。最重要的是有齐子昀在身边，齐子昀一点也没露出这方面的担忧，她都想不起来原来生孩子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现在这件痛苦的事情不但疼痛，又加上了多一层的危险，张小蔓都已经是第二胎了才知道，原来很多事情早在很早的时候就露出了端倪。
戚济民看着张小蔓一脸怅惘的神色，就知道张小蔓又在走神了，不禁不悦的说道：“你不会又在想那个负心汉吧？”
负心汉说的是齐子昀，另结新欢的齐大将军。
张小蔓被猜中心事，表情一瞬间变得相当难看，让戚济民更加怒其不争，“他都有美娇娘了你还心心念念都是他，你就不会想一下你自己？你怎么，怎么……”
怎么就只这样犯贱？张小蔓很想笑，低声说道：“你要是赶紧给我找一个嫂子，你就知道我怎么总是这样了。”
“你……”戚济民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张小蔓淡淡的看着戚济民的背影走远，对身边担忧看着她的三个人道：“不用担心，担心也没用，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们总不会还让我放弃孩子吧？”
任林一瞬间变得有些不自在，他的确想到了这样做，但是被张小蔓一说他不但觉得不妥，更觉得他很冷血。
“其实也不是那么危险，是我把事情夸大了，从现在开始每日都要仔细注意了，这样可以减少生产的危险，也不要让这么好的事情变得坏事，你们说是不是？”老大夫站出来，又对张小蔓道：“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生他的气。”
张小蔓笑笑：“不会。”
说是不会，脸色一点也没变好。
“哈哈哈，姐姐要生两个孩子，要是一男一女的话就是龙凤胎了，一定很好玩。”钱小小突兀的嘎嘎嘎大笑起来，看周围的人都不捧场，摸了摸鼻子，“不要那么严肃嘛，姐姐现在那么大的压力你们还这样，姐姐心里会更加担心的。”
张小蔓对钱小小有些另眼相看，没想到她还会想到这些方面。
她的确心里非常不安，没人提醒她生产很危险还好，要是植入了这个念头她就会不停的乱想，越想越觉得害怕，她还不想那么快就离开，她还有放不下的人和事。这些人都是她的亲人，但是始终隔着一层薄膜，她不可能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想法都对他们细说，就像钱小小说的，她的压力很大，她心里装着很多的事情，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看都不要聚在这里了，让她自己安静一下。”老大夫说完背着手走了。
“可能我们的有些想法会伤害到你，但是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明白你对我们很重要。”任林面向张小蔓的方向，看着她故作坚强的背影，叹息：“你不要想太多，这对孩子和你都不好，也不要哭了，很伤身体。”
张小蔓的背影一僵，颤抖了一下。
任林拉着一脸纠结的钱小小也离开了，这里只剩下张小蔓一个人。
她揉了揉眼睛，差点就真的哭出来了，最近泪腺真的太活跃了，她看起来有那么脆弱吗？怎么一个个都不相信她。
关于知县大人纳妾这件事情在青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张小蔓原来买的那个院子一直都在。只是她从不出面，老大夫和戚济民偶尔在里面晃悠一下，迷惑某些人的视线，因为张小蔓惹怒了戚济民，戚济民便住到了那边去，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回来和大家团聚。张小蔓只是冷笑一声，该吃吃，该睡睡，肚子养的越发又圆又大。
有一件好笑的事情是，青楼那个**女自己找上门来了。楚楚可怜的想让任林给她一个身份。被钱小小轰了出去。张小蔓不便出面不知道钱小小是怎么处理的，只知道后来再也没听说那女人任何的事情，好像整个人消失了一样，张小蔓问起钱小小。钱小小说这件事情交给任林处理的。张小蔓不好过问任林这些事情。事情不了了之。
春天的时候戚济民离开了青州，只听说是去京城办一件事情，这还是钱小小告诉张小蔓的。张小蔓没问听到了也没什么反应，她没看见钱小小说完这件事情多么紧张，见张小蔓没有询问到底钱小小很是松了一口气，庆幸的拍着胸口。
张小蔓见钱小小反应有些好笑，她只以为戚济民是生她的气所以走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所以她并不担心，没想到除了她每个人都愁眉苦脸，整日就等着京城有没有大事传出，她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这样过去了半个月，戚济民从京城回来了，人邋遢了很多，看起来很憔悴，戚济民没跟张小蔓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小蔓也就没问，这样又过了小半个月，到了张小蔓预产的日子，所有人脸色再次变得凝重。
张小蔓算算时间，差不多四月份孩子会出生，到这个时候她反而不怕了，每日都很期待。戚济民那么及时的赶回来，一部分原因也是张小蔓的生产，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两个人孩子一样的置气也该够了，于是张小蔓先给戚济民道了歉，两人的关系又回到和睦的状态。
忍着没去问齐子昀最近又传出了什么事情，到了孩子要出生的时候，张小蔓还是放弃的向戚济民询问，戚济民没有之前反映那么强烈，告诉张小蔓齐子昀是真的要再婚了。
原本传出来齐子昀已经死了，现在齐子昀要结婚了，前后不过半年，张小蔓前辈子加这辈子从来没有那段日子如此刻苦铭心，她倒是也没大哭大闹，每日到花园里去走走，控制着饮食，配合老大夫尽量减少生产的痛苦。
张小蔓有时候也忍住想，现在还有没有人记得将军夫人是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村姑现在在哪里，做些什么，连齐将军本人都不关心，又有几个人会在乎。张小蔓很想虎子，很想很想，但是她一点查不到虎子在哪里，虎子说九姑带他去找齐子昀，那么是不是虎子也在穆国，如此一来她穆国一行她是非去不可了。
戚济民不同意张小蔓这么做，基本上牵扯到齐子昀的事情他都不会同意，但是张小蔓下定了决心，不管戚济民和身边的人怎么说她是死了心也要见到齐子昀问清楚了，看清楚了，给别人也给自己一个交代，不明不白的拖着不是张小蔓的作风。
“你现在还大着肚子，说不定孩子生不下来就死了，都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个负心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戚济民大吼，最近他的脾气火爆很多，像是压着很多的事情无处宣泄，偏偏张小蔓撞到枪口了，“我不允许你去，如果你非要这么做，我们只能分道扬镳了。”
张小蔓没有立即回答，认真的看了戚济民好一会儿，道：“这真是你希望的？”
“是！”戚济民赌气的回答，红着眼睛怒视张小蔓。
他希望她能听话一次，就听话这一次，以后……
“好，那就分道扬镳，你不用管我的死活。”张小蔓冷冰冰的说道，看着戚济民死灰一样的脸色，“我很感谢你的照顾，如果我们的缘分只能到这里，说明我们也不是真能成为亲人的人，早一点分开也好，免得你以后再后悔。”
“你……”戚济民指着张小蔓的鼻子，要不是隔得远，所有人都担心他会动手，“你在逼我？”
“那又怎么样？”张小蔓不急不慢的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也不想说一些好听的假话骗你，难道你不希望我对你真诚？”
戚济民也怀疑要不是隔得远，他真的会动手，还好他明智的与她保持了距离，否则他一定会后悔他今日的冲动。
老大夫例行去山里采药了，近段日子有戚济民在的地方就有任林，钱小小自然要跟着张小蔓，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很尴尬，以前死活不放手放在心尖上的人，现在反过来对她怒目而视，任林也参与了不少事情，身份也不是很适合说话，只剩下钱小小可以公道的说两句，可是钱小小看见戚济民的怒火就偏了心，哪里是劝架的样子。
“我姐姐不欠你的，你要是发疯就出去，我家不欢迎你。”钱小小胆子肥了，敢这样对着戚济民说话，“你看看你这些日子做的事情，哪一件像以前的你，不要说姐姐想跟你分开，要是我也不愿意整日低声下气的哄着一个大男人！你的男子气概呢，你不说要好好照顾姐姐的吗？这还没多长时间呢，怎么你就厌烦了，那你就走啊，去找你不厌烦的人，谁有闲心整日看你像是死了全家的脸，又不是……”
“小小！”任林厉声一吼打断钱小小的话，明显没想到钱小小这么不知分寸。
戚济民突然抬起头阴狠的盯着钱小小，钱小小被吓了一跳，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后怕的躲到了任林的身后。
戚济民转而面对张小蔓：“你也是这样看我的？”
张小蔓蹙眉，越来越觉得戚济民不对劲，她沉默着没说话。
这种沉默看在戚济民的眼里却成了默认，他嗤笑一声，仰天哈哈哈的大笑，表情却一直很阴狠，一边来来回回看着三个人，一边慢慢的向后退，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巴结着不喜欢我的女人，巴结着不喜欢我的兄弟，落魄的只能在商女之家安置，狗都没这么不识趣，我却还不想离开，这不是无赖么？呵……”一声低笑。
钱小小尽管很害怕，但还是小小声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嫌弃我吗？我走就是了，何必吵吵闹闹的看着像什么样子，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乞丐，无处安身的下三滥！”戚济民越说越激动，简直一辈子都没说过的话，在今天全部都说了出来。
张小蔓忍不住出声打断：“你不要乱说，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闹？”这个词又把戚济民刺激到了，哈哈大笑：“我做的一切一切看在你们眼里只是无理取闹？我来来回回的奔波看在你们眼里只是闹着玩？我不远千里追随在你身边只是闹？我……”他说不出来，想哭却没有眼泪，呆滞的站了一会儿，转身就走。
“哥哥！”张小蔓站起来看着戚济民的背影大叫：“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你舍得吗？你要是舍得我也舍得，你不要后悔！”
她一边说一边哭，在戚济民转身那一刹那，她知道他是真的想要离开她，再也不回来，不相见了。
那么多的日子同甘共苦，不是每个人都能潇洒的说离别，自从叫了他哥哥之后，她真的把他当做亲哥哥，亲人怎么可以轻易的选择离开？就算是错了，那也该当哥哥的先妥协啊，难道她大着肚子还要哄着他，让着她？他不知道她很笨吗，要不然怎么会让他想要离开，他是那么的爱着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