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求药(一)
ps:断网两天,三章合并为两个大章,感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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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柱轻抚李月婵背,抱紧了身边的人没说话。
李月婵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张二柱都是嗯嗯啊啊的应着,李月婵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张二柱却看着窗外失眠了。
又过了几日京城那边再一次传来书信,李月婵和张二柱还以为齐子昀这么快就来了,却又想到人都要来了为何还要送信,两人带着满面的狐疑看了信上的内容,到没什么大事,只是齐子昀和张小蔓都有事情脱不开身近日赶来,提亲的时间要往后拖一拖。
具体是拖到哪一天却是未说。
当着送信人的面李月婵什么话也没有,等人一走她就蹙眉对张二柱说道:“他爹,我看这事有蹊跷。”
张二柱心里也觉得不对劲,虽然他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我也这么想,如果不是急事,为何前后两封信相差的时间那么紧迫,肯定是那边出事了。”
京城那边一旦出事,不是小事齐子昀也不会大费周章多此一举,应该是后面的章程还不确定,所以他先写一封信安慰二老的心,若是后续一点不好,可能变故随时都会发生。
那样的话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张小蔓还是嫁不了齐子昀。
本来板上钉钉的事情,突然出现变故。李月婵想东想西却是再也坐不住。“他爹,我不放心大妞,我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是不是大妞出什么事了?”
张二柱心里也非常不安,却不能在媳妇紧张的时候更添紧张,于是他只是摸了摸后脑勺,呆板的说道:“我觉得大妞不会出事的,你没看见大妞很厉害,都可以一个人进山打猎,还能猎回来好几只豹子呢。”
“豹子?”李月婵斜眼看着张二柱。“咱们大妞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本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张二柱呵呵呵的笑。“我这不是怕你难过,逗你笑嘛。”
李月婵扭过头,一语定江山,“收拾东西。咱们上京。”
张二柱一愣。看李月婵也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脸上忧虑重重不知在思考什么事情,遂不打扰她,默默的转身去收拾东西。准备上京。顺便也告知大福小福,还有一心想跟大姐在一起的小桃,他们可以去找姐姐了,这样想想也不错。
这时候的张小蔓还不知道张二柱和李月婵会千里迢迢为了她去京城,她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各处找大夫把息婆治好,每日看着息婆艰难比划的样子,张小蔓总是很难受。
戚济民和任林到了青州歇了一天,第二天两人就不见踪影,张小蔓知道不能埋怨,可她希望戚济民能陪在息婆身边,这有点儿女情长了,慢慢的张小蔓也想到戚济民可能是因为她的事情在忙碌,这让张小蔓更加心里愧疚,对息婆更是事必躬亲。
如果说息婆对张小蔓有多好,似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张小蔓太过重情,最不希望的就是看见亲人一样的老人离开,那真的就像她亲奶奶要离开了,张小蔓久违了很久的眼泪刷刷刷一整天掉个不停,活脱脱是“张妹妹”再世,让息婆好一阵焦急。
息婆口不能言,两人只是分开一个月之久,为何息婆的身体会退化的那么严重?
自从戚济民把张小蔓迷倒带走,张小蔓就打定主意不与戚济民说话,现在为了了解息婆的病因和病情,张小蔓决定先退一步,和戚济民怄气也该结束了。
这一等等了两天不见戚济民回来,张小蔓又是担心又是生气,息婆都这样了难道他就不能安分点?本来如果张小蔓急急忙忙的结婚感觉挺不好,但是被戚济民这样插足,她宁愿立马就嫁人了,免得他老是做出荒唐的事情。
张小蔓不想一个人的事情牵扯出一连串的事情,如果要断还不如断的干净一点,当初就不该对戚济民心慈手软,也怪她舍不得,现在戚济民心里不定想着张小蔓是高兴的,他更高兴,所以做事不会三思而后行,这两天不见人影,一定又是干了了不得的事情。
息婆这两日的身体要好转一些,但情况还不稳定,张小蔓连续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摇头叹息的一脸准备后事的神色,让她很多时候都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能说出口不择言的话了,因为心里很愤怒,但是张小蔓忍耐下来,好言好语把大夫们都请了出去,该付的诊金一分不少并且告诉大夫如果他们知道有什么世外高人,只要能把人请来,她再付双倍的诊金。
大夫们一面说则煞老夫了,一面心里开始琢磨起来,倒也不是为了张小蔓哪点诊金,而是医者父母心,他们看到张小蔓这么有孝心,自然会尽力帮忙。
不久就有其中一个大夫告诉张小蔓,在青州以西的檎山半山腰住着一个老和尚,老和尚住在那里很久了,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走,但是老人几乎对感天动地的孝子孝女都会给予帮助,虽然条件也很让人难以接受,但老和尚几乎达到了所有人的要求,甚至起死回生都能做到。
这些话有真有假,张小蔓见她在意的听,而不管能起死回生是不是真的,张小蔓也一定要试一试。
这天又等了戚济民小半天,都快午时了还不见戚济民的身影,张小蔓决定不能再等下去,不管戚济民回不回来或是允不允许她一个人出去,张小蔓一定要去求一求老和尚。
想让老和尚开恩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有求着必须独自一人带着食物和水穿过大半个密林。再穿过大半个山体,最后还要穿过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最后爬到半山腰,给老和尚上一壶酒,那么老和尚就答应实现你任何一个愿望。
张小蔓不知到檎山地势如何,但是知道青州地域广袤,物产丰富,特别是山岭森林特别多,而且都是鲜有人住的原始森林,也就是说森林里一切都是未知数。所有的动物或是植物皆会让人丧命。有很多的冒险者或是心思不正的人进入了森林基本就再也没出现在众人面前。
事情似乎很严重,张小蔓不可能告诉息婆事情,否则息婆一定不会让张小蔓冒险。张小蔓对息婆的说法是她要去邻县找大夫因此要离开几天,让息婆不要担心。那地方不远只是路难走。她找到大夫就会赶回来。
息婆无言而有着急的比划着劝解张小蔓。这几天的相处基本张小蔓能从息婆简单的动作看出她是什么意思,执意要去的张小蔓自然不会听息婆的话,好说歹说一番息婆还是不同意。张小蔓使出杀手锏。
她一边流泪一边看着息婆,那双眼睛像嵌了玉石那么明亮,这一哭起来就让息婆不知所措,只希望她不要再哭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反正也没多少时辰能撑下去,孩子难受息婆知道,孩子想做点事息婆也知道,最后息婆也就同意了,可还是表面戚济民一旦回来就会让他去找她。
张小蔓不想息婆没见到回来就知道她干了什么,写了一封信交给门房。门房是戚济民的人,但是知道张小蔓在戚济民心目中的地位,所以不管张小蔓说什么话都是很有分量的,张小蔓便一并说了,“等戚济民回来就告诉她,我去了檎山,要是不想让息婆担心,就不能让息婆发现,也不要来找我,我会自己回来。”
门房知道张小蔓一直直呼戚济民的姓名,可是戚济民不在意他们这些低下的人最会看脸色也就能明白张小蔓又几斤几两,虽然后面听到张小蔓要去的檎山门房并不同意,可是他没有资格反驳,戚济民出走也没说拦着不让她干一些不能干的事,所以门房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张小蔓提着个小包就往西边走去,连一件武器都没带身上。就算张小蔓不是武功高手,可至少拿着武器胜于什么也没拿,小路上砍砍枝桠也是好的。小时候生活在大山里的门房很想追上去劝解一下,可惜一想到张小蔓的脾气他就不敢了。
后来一整天戚济民也没回来,等他回来已经是张小蔓走后的第二天晚上了,那天戚济民还喝的大醉不省人事,就连克制守礼的任老爷也喝醉了,门房心里有急事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说,看着被人驾到房间两个男人,门房想着要是两个醉鬼明天醒来会不会迁怒。
迁怒是必定的,戚济民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往息婆的房间走,因为张小蔓都会呆在息婆的身边照顾她,只要息婆在张小蔓就会在,他能一次看望两个女人是近几天最高兴的事情,所以戚济民满怀兴奋的快走,半道却被不识趣的门房挡路,戚济民相当不高兴:“什么事待会再说,我现在有急事。”扒拉开人继续向前走。
门房心急火燎又担心戚济民怒火下迁怒,才一个迟钝,戚济民已经到了息婆的房门前站定,抬起手指就要敲门!
戚济民的手已经放在门上,指头翘起刚刚准备敲门,不知道发什么疯的门房一下子扑到戚济民,戚济民虽然有所应对但还是迟了一步,两人双双倒在了息婆房间门外的台阶下。
戚济民一跃而起,腰好像受伤了,一整日的好心情都被打扰,他脸色相当阴沉,“要是你找不到一个最好的理由,你今天就给我滚出去!”
门房瑟缩了一下,低着脑袋不敢回话。
戚济民更加生气,要不是因为这门房是王妈的远房亲戚,就凭他一下乱上就足够乱棍打死!
王妈也算是服侍了戚家半辈子,戚济民告诉自己就算看在王妈的面子上,对这不会当差的小门房也先忍让一下,等他有时间了再好好管束也不迟,遂等着门房能说出一点惊天动地的事情让他消消气。
可是呆愣的门房就只管呆愣,在戚济民轻咳重咳的暗示下也不知道赶紧说该说的话,直到戚济民忍无可忍重重的冷哼一声,门房这才转醒,躬身说道:“张姑娘去了檎山。”
哼,戚济民转身就走,还以为是多了不得的事情,原来只不过是小蔓去了檎山……去了檎山!戚济民一下子转过来睁大眼睛看着门房,恍然半响才知道抓着门房的衣领使劲摇晃:“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门房知道逃不过去,闭着眼睛哆嗦着身体说道:“张姑娘去了檎山,还说不能让息婆知道,让少爷保、保密。”
戚济民的眼神像是要把门房生吞下去,一双眼睛狰狞的看着悉悉索索抖动的身体,一个用力就要把门房的脖子掐断,“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
门房的声音一抖一抖的上下磕绊着牙齿,“之前,之前少爷没回来,张姑娘等了少爷好久,后来没等了就上山了,少爷你隔了两天才回来,还喝的大醉,小的,小的告诉少爷,少爷能听清楚吗?”
“我能不能挺清楚也是你关心的事!”戚济民手下用力,门房的手臂开始渐渐扭曲,他哎呀哎呀的呼痛,让少爷饶过他这一次,可盛怒的戚济民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消气的,他都快把门房的整条胳膊卸下来了,“你让我饶过你?你就是这么当差的!”
门房心里委屈得不得了,要不是戚济民自己要跟张姑娘赌气,他们哪至于闹到现在这一步,可这些话他不能说,还得小心自己的胳膊不留神就掉下来了!一看见任老爷蹙眉往这边赶来,他不禁大声呼救:“任老爷,救命啊!”
戚济民一愣,立刻捂住门房的嘴拖离了息婆的房门口。
刚好在拐角处躲藏好,息婆的房间被打开了敞着,张小蔓吩咐照顾息婆的小丫头站在门口左右张望:“谁啊?大吼大叫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这是一个嘴巴很利索动作也很利索的戚济民从京城带着来的小丫头,平日里看不出来声音这么大,也不知道小蔓有没有告诉她实情。
小姑娘退回去,里面依稀传来她大嗓门的讲述:“应该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天还早早的就开始叫春,都等不到晚上了是吧!”后面一嗓子是对着门外吼的,吼的戚济民精神一怔,立马走开呜呜直叫的门房,站起来就走。
任林让门房不要大叫,查看了门房的手臂只是脱臼了,给他接上之后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少爷也不是个喜欢动怒的人,怎么今天像是换了一个人,谁惹他生气了?该不会是……”
门房苦笑,对任林恭敬的说道:“任老爷不知道,就是张姑娘才能把少爷惹这么大火气,其他人谁敢呐。”
任林居然还笑得出来,“怎么说?”
门房把对戚济民说的话对任林说了一遍,又说道:“加上今天已经第三天了,不知道张姑娘那里到哪了?”
任林结结实实的整个身子都愣住,不可置信看向脸色黑沉的戚济民:“她怎么会这么猛撞!”
张小蔓现在已经到了檎山的半山腰,低头能看见下面陡峭的悬崖,抬头望不见山顶直上还有多高,张小蔓又在一颗大树下记好记号,靠坐在大树后面一边乘凉一边吃干粮。
檎山的地势简直太复杂了,要比张小蔓上一辈子参加野营远远的困难许多,她不记得以前是不是树木也能长这么茂密,但是绝对不会连一条小道也没有,必须要靠双手砍伐细枝乱草才能一步一步向上爬。
第一百四十章 求药(二)
张小蔓现在的位置她估计四分之一的距离都没有,离半山腰还远着呢,而越是向上地势越崎岖不平湿滑难走,整个人都要扯着结实的藤蔓才能安全稳妥的向上,要不然一走就是往后退,走一步退三步,那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去。
对这样的森林也不算陌生,张小蔓在张家村的时候也进过山,只不过那里的山比起这里的可差远了,张小蔓不敢掉以轻心,还好出门前带了一根绳子,她在绳子一头系上了一个大木叉,开口很阔,也挺重的一个实心木块,走一步,站稳了向前甩出木块,木块在前面的树干上转个圈停下来,虽不是很坚固的卡在了大树上,但至少因为木叉的作用,张小蔓这样的体重是轻易不能把它拽下来的。
张小蔓拽着绳子往上爬能省好多力气,而且也方便多了,退一步来讲,如果一只手里的藤蔓松动被拔起来,还有绳子给张小蔓做后盾,起码也有个缓冲的时间,发生意外的几率大大降低了。张小蔓还是靠着双手爬了一天的山才想起来的这个办法,如果不是有备无患带了绳子,她恐怕还没爬上山这双手就废了。
手心隐隐传来的疼痛刺激着张小蔓的神经,可她此刻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旧伤口还没好再加上更严重的新伤口,不过也就过了三日,张小蔓觉得身体已经不再是她的,她只是驾驭身体的一个零件,流血或是流汗。汗水滑过伤口把肌肉刺激了一阵紧绷,那也仅仅只是紧绷,她没有适时地露出恰当的反应,她已经麻木。
只是吃一口干粮喝一口水的时间,张小蔓想到息婆消瘦干瘪的身体,缓一缓疲劳又能充满莫大的勇气,一往无前的继续向上爬,直到爬到那个人的跟前,求他一定要治好息婆。
呼呼呼的风声由小变大,满脸被凌乱的头发遮住。眼睛看不明确前方。耳朵承受着烈风的洗礼,张小蔓冻得通红的一双手轻轻地颤抖,死死地握住绳子和藤蔓。坚决不能被吹了倒回去,退后几步还没有什么。怕的是一个不慎就掉下悬崖。那才是最最危险的事情。
张小蔓吃力的抬头望天。乌云密布,恐怕会是暴风雨……
“你就这样子去找她?”任林一把拉住戚济民握住缰绳的手臂,将他扯下来不让他挣开。虽说心里也很着急,但是他还有理智,“你知道檎山的地形吗?你知道张小蔓是从哪个方向往上爬的吗?你又知道檎山最后会通到哪里,你这样冒冒失失的瞎忙活,只会耽误找到张小蔓的时间。”
这句话终于点醒了戚济民,他爆裂的神经冷静下来,看着任林不发一语。
其实任林也不想表现的这么不近人情,但是他既然是比较冷静的一个,那么就要让另一个人也冷静下来,应该互相负责,因为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更是朋友。
任林叹气,仰头望了望天,“看样子接下来会有大风大雨,檎山里面更难行走了。”
戚济民一听,踩着马鞍子一跃而起,立即就要挥鞭疾驰。
任林赶紧说道:“你这样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去找她,她一定会被你牵连,你忍心看着她为你吃苦受难?”
“我怎么就会牵连她了?怎么就一定会让她吃苦受难?只要她愿意好好地跟着我,我宁愿一辈子为她做牛做马,可是她不愿意!”戚济民大吼,明明任林说的不是这个,他偏偏就是想成了这个意思,对任林有了几分怨怼,“你不知道我对她是什么感觉,你也永远都不知道!因为你是一个自私的人,你只会对你好,你身边的人你一点都不在乎,就算她们付出所有的一切给你,你也不会有任何喜欢或者抱歉的感觉,因为你不会付出,所以你不会高兴也不会在乎,你是一个懦夫!”
他把这么多日子的委屈对着这个交情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人说出来,他也知道不应该很不对,可是他只有说出来了他才会好受一点,否则他真的要疯了!
其实人人都有相通的一面,只要他说出来的就一定有同样的在任林身上发生过,只不过因为两人的生活方式不同,也因为性格方面的迥异,或者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总是让人以为他们差距很大,任何人之间又谈何说起差距。
任林只是长的脸嫩,再加上长时间在钱小小身边作陪衬,几乎左右人都以为他的人跟他的身体一样温和柔弱,可是他们都错了。任林冷冷说道:“我是一个懦夫,我坦然接受。那你知道你是什么吗?你又知道你的执意而为带给多少人伤害!”
戚济民怔住,第一次被一个人问得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小蔓身处险境,他现在所有的神经都非常敏感,而在这个时候,任林的当头一棒像是给了他一记响打,终于打响了他的脑袋,嗡嗡声回荡在脑中,戚济民仿佛沉睡了很久,终于在这个不得不爆发的档口下爆发了。
原来那么多人因为他受到了伤害。
戚济民看着阴沉沉的天,风中夹杂着的湿冷的寒意,他不知道现在停驻在此有什么意义,小蔓还在饱受折磨,再等下去绝对只有悔意。他看着远方,明明灭灭的眼中不知名的情绪渲染开来,嘶哑道:“不管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等我带她回来,我们再说清楚咱们的事。我现在要走,你让不让。”
任林自嘲一笑,向边上让开一步,微微抬头望着戚济民,“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执意要这样去的话,那你就去吧。”
戚济民深深地皱起眉头,任林的妥协让他反而担心害怕。要是出事了是没有再来一次的选择的,他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你就直说,磨磨唧唧的还是你想让小蔓死在山上!”
“轰——”
一道惊雷炸响,照亮了任林脸上的表情,他只是看着戚济民,看着看着又笑了起来,“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去准备东西,你去找两匹好马,脚掌裹上粗布。一刻钟我们在这里集合。”说完不等戚济民问为什么要在脚掌上过着粗布。任林已经走远了。
戚济民吼了一嗓子,“再耽误下去,要是小蔓出了事情怎么办?我们不能再等了!”
任林头也不回的大声说道:“她又不是傻子,知道要下雨还冒雨前进。那就是自找死路。放心吧她聪明着呢。看着天气不对一定会找地方躲起来。这样一来危险的就是我们了,你要快一点不能耽误时辰。”
为什么危险的反而是好好站在这里的我们?戚济民还想吊一嗓子,任林已经消失在门后不见。
戚济民摸了摸鼻子慢慢的冷静下来。不到喝一口茶的功夫,他已经想明白了个中缘由,不禁对着毫无一人的大门骂道:“好你个小子,挺会算计啊,差点把我弄糊涂了。”心里却也承下这个情,之前都是他一时激动嘴臭,事完一定要给人道歉。
而山里的张小蔓却真的被任林猜中了。她此时正躲在灌木丛里躲雨,旁边倒是有好几棵大树可以躲避,可是比起多受点风淋点雨,灌木丛不足以让她感觉温暖,却比较起树下要安全多了。
森林里最不缺的就是一丛一丛的杂草,张小蔓慢慢的找到一个更好的地方,蓬松的杂草茂密非凡,里面架空四面被树枝遮挡,上面是一颗呈蘑菇型的大树散下来的顶,如同一个小房子一样的空间,让饱受饥寒的张小蔓眼睛立刻闪亮,她一咕噜钻了进去,把树枝整整齐齐的掩盖好,立即出现一幅让她觉得美轮美奂的景色。
树顶到地面大概有半个大人那么高,也就是张小蔓矮着一个头也能站起来,只是不能站直了。树的枝叶长得很匀称,是那种不加修饰却绝对雷同的大自然的裁剪,每一片叶子都饱满精神,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叶面,叶子不但没有掉落还反弹回去,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像一个跳跃的音符,看的张小蔓眼睛都直了。
更神奇的是树枝的垂直向下,虽然除了树干,每一根树枝都向着地面生长,但是远远没有超出树干的高度,神乎其神的恰好到达地面上去一点点,那样使得看上去像是一片幕帘,镶嵌链接,紧密结合,一排排的站立和伸张都是一种保护,把张小蔓深深的围拢在羽翼之下,叶子一片片的展开,挡住了所有的寒风。
张小蔓有点感动更多的是幸福。在这个冰冷寒凉的大雨之下,原来除了她自己玩命坚持,还有另一种默默观望的陪伴,只要你用心发现,它就在你身边。
她坐在柔软的草地上,草地已经被雨淋湿,头上的密集枝叶挡住了大雨瓢泼,就算有水珠渗入,那也是顺着树叶的方向一片传一片的进入地下,再被土地吸收,有多余的吸收不了的水流顺着草地的反向形成一股趋势,慢慢的成了一条小河,就在屋顶之下,就在草丛旁边,就在张小蔓眼前汩汩流出。她像是一个走累了的小姑娘,雨水冲刷了她的疲惫,她看着眼前的山眼前河,眼前的幕帘一串串,真的觉得此时也没什么不好的。虽然她已经只剩下一顿干粮,饮水早已喝光。
大自然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魔力,只要你好好的静下来倾听她,你一定会发现她有多么美好,有多么诱惑,能迷恋不止,能暂且忘记一切的烦恼。
三天了,本来以为这场大雨会给她带来无限的恐怖,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如诗如画,张小蔓想着每一个人,每一个人在记忆里都那么鲜明,如同此时的景色,他们都那么美好,只是我们观望的角度不一样罢了。也就是这一瞬间,张小蔓有一种放下一切回到最初的心悸,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眨眼之后想到了所有要面对的,她又只能让自己坚强。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张小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她醒来之后天色已经大亮,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外面,她伸出一只手拨了一下树枝,一束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张小蔓是来到这里这么多年唯一一次感觉又回到了从前,还是在单身公寓里醒来的阳光明媚的早晨,她迎着骄阳早起,转头看见她深爱的人……
恐怕只有放下,才不会一想到当初就想要逃避。张小蔓心情舒爽的站起来伸个懒腰,一头撞上树干的中心,树叶被撞了一阵晃动,细细碎碎还未晒干的雨水落下,张小蔓一边龇牙咧嘴捂着头顶揉动,一边伸出空闲的手心接着落下的雨水,那种感觉简直比摸到太阳还要灿烂。
她拿出昨晚小心藏好的干粮珍惜的一点点吃完了,想了一下还是将树叶卷起咬了一些流水喝下去,甘甘甜甜的应该不会有问题,于是又把葫芦装满河水,之后没有干粮就吃些野果子,一路上也看见不少红果果了,应该能找到一种是可以吃的,而且有水就能坚持很久。
张小蔓简装随身,继续爬行。
身上的伤口被泡了一夜,有些开始泛白有些已经结巴,但一动这两种伤疤都会疼,张小蔓之前一直提着心,所以整个人很封闭没感觉到疼痛,有可能是昨天太放松了,她不但睡了一个好觉,还懒惰了身体,所以此刻的疼痛显得特别厉害,简直就像扯着筋一样。
她放开了活动两下身体,一阵的刺痛过后,剩下的小痛苦都不值一提,张小蔓把绳子拿出来,并没有因为景色好就放松前进,雨后的森林地面非常滑溜,一不小心就能摔一跤,张小蔓变得更加谨慎。
愈是快要到达就愈不能掉以轻心,张小蔓非常小心,但是没想到隐藏的危险这才刚刚开始。
戚济民和任林此时已经到了森林里,马匹在最开始的时候都能在林间穿梭,慢慢越到后来斜坡越大,就算两匹骏马脚上都过着粗布,但还是防不住马儿直往后面仰,马上的两个人身体直立,都处于悬空的状态。等到再一次马儿站稳了,任林说道:“这样下去不行,看来我们只能把马留在这里了。”
戚济民一点意见也没有,“我们能靠骑马上来这一段已经很好了,要是靠我们两个人走路,就算速度不会慢到哪儿去,身体也一定吃不消了。”
任林笑了笑,没说话。
戚济民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没有,只是一开始我还想着若是张小蔓昏迷在半道上,我们用马来驮她是最好了,现在看来还是我低估了山势。”
“也不是你,主要是檎山太危险了。”戚济民皱了皱眉,还是因为任林的一句话担心上,“你说小蔓是不是已经昏倒了,或许正倒在哪里藏着我们没看见?”
“你想太多了。”任林想直接一个白眼翻过去,“你没看见前面这些折断的树枝都是新鲜的吗?只要前面还有折断的树枝,就证明张小蔓在前面不在后面。”
“可是,”戚济民说道:“万一她到了上面又滚了下来,不是我们也错过了吗?”
任林一时也被问住,不知道怎么回答戚济民,遂说道:“只要你希望她好,她就在前面,如果你一直诅咒她,她一定会遇到危险。”
所以戚济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两人丢了马匹身姿矫健的向上掠过,如果不是因为骑马走了一段,他们才不会都过了一天还这样精神。
而被诅咒的张小蔓,看着渐渐逼近的庞然大物,一时脑袋里全部的想法都被抽空,所有的思维都消失殆尽,她眼睁睁的看着危险越来越近,一声虎啸让她整个人肃然一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求药(三)
“吼——”
虎啸声传遍山野,让张小蔓整个人一愣。
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反应,眼睁睁的看着老虎一步一步威严的走近。张小蔓看着眼前的画面,仿佛一瞬间她只是坐在电视机外面旁观而已,周身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老虎已经距离张小蔓不远了,而她终于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管是害怕还是后知后觉,张小蔓惊愕过后反而异常冷静。
她知道她现在处于绝对危险的状态,身边只有她一个人,所以除了自己救自己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张小蔓一边全神贯注盯着老虎,不放过它一丝一毫的动作,一边余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脚下轻轻地慢慢地往后退,尽量不要让老虎激动。她真害怕那只真真切切存在的大虫子一下子就扑过来,那么十个张小蔓也不够它进食
张小蔓心里忍不住悲哀的想,难道今天就是她的末日?
她还有好多事没做,还没有结婚,还没有生小孩,还没有当妈妈,两辈子都没有完成的事情难道就要因此而终结?
齐子昀不知道在做什么,他知道她遇上危险了吗?
还有等着她回去的息婆,她现在是不是更加虚弱,是不是就等着她的救命药?戚济民回去没有,见到门房了吗,知道她来檎山了吗,他会不会来找她?
所有的人亲近的不亲近的胡乱的出现在脑海。张小蔓心里很清楚,她不甘心。
她一点都不甘心,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来了又走了,她非常不甘心。
那就只有全力一搏了!
张小蔓不再左右观望,只紧紧地注意不远处已经发出咆哮的大虫,她身上一件武器也没有,只有切身携带的小黑,因为随身带着成了习惯张小蔓没有刻意把它留下,所以谢天谢地她现在只有小黑。
小黑作为一把菜刀,在张小蔓后来的这几年时间里。长期的打磨下小黑变成了更像是一把简单的刀。已经不是很像菜刀了,而并不是因为小黑材质不好,而是越打磨越坚韧越锋利,小黑磨去了糟粕。只剩下精华。
手柄因为长时间的握住向里面微微凹陷。这让菜刀一开始其貌不扬的把柄变得颇有几分特点。并且也更加顺手使用也更加方便,几乎就是顺着张小蔓的尺寸变化的,张小蔓现在拿着小黑感觉上更像一个朋友的陪伴。让她的心里更加安全也更加充满自信。
想法都是一瞬而过,张小蔓终于摸到小黑的刀柄,熟悉的触感让她的手自然而然弯曲,握紧,慢慢的抽出来,慢慢的看着大虫,看着那只东西无限放慢的动作,她窥视着大虫的漏洞,只待一击而中。
大虫似乎很不耐烦了,又向着林子深处大吼一声,这就是机会!
张小蔓看见大虫脖子那里的空档,她根本没想到她能不能扑上去,能不能触及到大虫的经脉,又能不能准确的一击而中让大虫即刻而死,她能想到的只是她瞬间的勇气,一击必中的决心。
瞅准一个时间张小蔓立即动身,突然,老虎立马转头看向张小蔓,呼哧呼哧大喘气加重,对着张小蔓一声虎啸,张小蔓一动不敢动,在老虎狰狞的急躁的神色之下,她慢慢的慢慢的将手背到背上。
她全身一直维持一开始的动作向后挪步,不管是不是因为老虎没看见张小蔓的动作,它暴躁的情绪缓解不少,只用一双眼睛看着张小蔓,就连脚下的前进也停止了,并且那双眼睛相当的美丽,要不是场景不对劲,张小蔓真想与老虎合影一张。
可老虎也只是停了一会儿就继续往前走,张小蔓不知道刚才的虎啸是不是老虎在召唤同伴,她感觉时间越长形势对她越严峻,心里一凛,她狠狠心握紧小黑,看着老虎脚下不再往后退。
任何一场战斗都要争锋相对才能开始,只有狭路相逢才能勇者反胜。张小蔓不一味为的只是退步,那会让她失去先机也失去了反败为胜的机会。
熟话说的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视为败,如果老虎在张小蔓眼里只是一只大白菜,一只会走路会吃人的大大白菜,那么其实两者也没什么差别。
张小蔓自动洗脑看着白菜渐渐走近,她看到了白菜的弱点,最柔暖的地方狠命一击一定能打败它,不管是多么强大的物种,身上一定有一个脉门,那个脉门就是硬伤。
老虎已经走到了六七步的地方,突然它瞬间发起进攻,张小蔓的鼓膜被震得生疼,眼球上老虎一跃而起,向准了她扑过来。
张小蔓缩身一躲,躲开了老虎致命的一扑,她鬼使神差的反身对着老虎发力,手上的小黑毫无章法的猛刺猛砍,四肢一起用力抱住老虎的不知道哪个部位,摸到一个软软的地方向准了那里进攻。
老虎被刺激了尖锐的吼叫,身子只是轻轻一抖就把张小蔓甩开一丈开外。
老虎再次跃起,张小蔓刚爬起来就感觉危险的靠近,手臂上起了一连串的鸡皮疙瘩,她想也不想回身用力一刀,只听到老虎的一声大叫,危险暂时远离,张小蔓回头去看。
还好此地比较平缓,她适才的一跤并没有被甩出山崖,要不然张小蔓已经粉身碎骨了,也不会看着老虎围着她打圈圈。
张小蔓也跟着老虎打圈圈,基本老虎是什么速度她也是什么速度,老胡向左她也向左,老虎向右她也向右,老虎停下来她也毫无违和感的停下来,两两对望。
动物也是有感官的物种,何况是山林之王,张小蔓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以及狠辣的手段让老虎吃了亏,老虎的气势立刻下降,张小蔓当仁不让眼神都变得冷酷以致冷血,老虎一时没什么动作,她却不敢掉以轻心。
这个间隙也不过才眨眼的时间,老虎再次发起进攻,张小蔓等着老虎靠近,错身那一刹那,老虎似乎已经将张小蔓扑倒在地,张小蔓使出毕生所学“啊”的一声向上跃起,高度只比老虎高了一点点,但足以让张小蔓抱住老虎的脑袋,双手死死的缠住,任凭老虎左右摆动她死也不放手。
老虎暴烈的翻滚打圈原地乱窜,张小蔓晕头转向只手上丝毫不放松,老虎越来越急躁,张小蔓又握住了小黑,再次猛地一松手使劲向着原来误打误撞刺到的老虎的脖子刺下去,老虎使劲一挣叫声恐怖,张小蔓又被甩了出去。
她立刻爬起来再次扑上去,抱着老虎的脑袋不断的猛刺,老虎这回没让张小蔓占到便宜,张小蔓趴在老虎的胸口,而老虎俯视着张小蔓,张小蔓看见老虎的眼睛近在眼前,她不知道虎类的眼睛长什么样,只知道她看的头脑一片空白,手下有一瞬间的停顿,老虎的前爪抓到了张小蔓的后背。
“刺啦——”
张小蔓的衣服后背被抓破,五条鲜明的爪印留在了背上,她没时间想伤口有多痛多严重,只看着老虎即将再次袭来她蓄势待发。
老虎又扑了上来,张小蔓和老虎缠斗在一起,她不去想不去在乎身上多了多少口子多少爪印,流了多少血还能坚持多久,她只知道她现在一刻不能放松,否则她只能被老虎吞灭。
一虎一人凶狠交缠在一起打斗,不管是张小蔓的生死一搏还是老虎被刺激了虎啸连连,这个场景绝对是恐怖而且难以置信的,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会相信一个女人能和一只老虎相提并论,还不分胜负。
戚济民赶到时一眼望见的就是这个情景,他感觉他的心已经停止了呼吸,眼睛不能动嘴巴闭不上,手脚被人点了穴,他不能动作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么不真实却活生生的在他眼前上演。
任林也和他一样,他们两个男人同时被震惊了,真真是再没有比这更让活了快二十岁的年轻人更加震撼的事情,他们足足看了有五秒时间,直到张小蔓的一声呼痛,两人瞬间整个人一抖,齐齐扑了上去。
“别过来!”张小蔓大叫,一边挣脱不小心被老虎咬到的手臂,一边左手拿过刀柄,再一次狠狠的刺在老虎的脖颈位置,老虎整个脑袋都摇晃起来,抓着张小蔓的爪子放松了力道,张小蔓趁机再次挥刀刺入,一招得手再不犹豫,腿脚使劲踢向老虎,身子反弹,被老虎一甩,立刻又飞过很远的距离,重重的撞到树上滑落下来,
她落地即吐了一大口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戚济民眼睛通红飞奔到张小蔓的身边将她扶起,任林也拿起了张小蔓的手腕给她号脉。
戚济民没发现任林的动作有何不妥,只急急地问道:“怎么样了?”
任林一双眼睛里还满满都是不敢置信无法相信绝对不可能,手下的脉搏跳动又告诉他她没什么大碍,任林彻彻底底的傻眼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响没说一句话,大张着嘴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暗涌(一)
“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啊?”戚济民一脚踹向任林,下手非常重,让任林瞬间恢复神智,他号脉的手颤抖,声音却异常平静:“她没事,只是失血过多。”
“只是这样?”戚济民压根不信,但是任林的表情太过镇定,倒是他突然想起来适才任林的作为,惊诧道:“你还会号脉?你是大夫?”
任林苦笑。
刚才一番意外事故简直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他条件反射的露出了破绽,号脉之后就想着不知道戚济民什么时候会发问,没想到这么快!
对于戚济民来说,只要张小蔓没事,他的神智绝对能相当清晰。
任林含糊的说道:“之前和父亲学了一点皮毛,不值一提。”
戚济民将张小蔓的头靠在肩上,一边扒开张小蔓的头发观察她的脸色,一边心疼的抚摸她消瘦的脸颊,首次非常大胆的把脑袋贴上张小蔓的脸颊,蹭了蹭,对于任林的说法他心里不置可否。
戚济民对任林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清醒?”
任林看了看张小蔓眼睛下方一片的暗沉,摇头说道:“不用,她这几天一定没有好好休息,让她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那这样昏迷着会没事吗?”戚济民心里还是非常不放心,“会不会她就这样不会醒了?”
任林笑了笑,调侃戚济民,“难道我还会骗你。只是你看到张小蔓的样子被吓到了,其实她真的还好,我也很奇怪她能这样好。”
“你什么意思?”戚济民不悦,“什么叫她也能这样好?你是几个意思?”
任林把头埋了下去,没有直视戚济民眼睛。
要是问他有几个意思,在没看见张小蔓奋力与虎一搏之前,他真的只有一个意思,可是现在……他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几个意思,问又何必,回答了又能怎样。
任林站起来。看了看休息够了。呼哧呼哧看着三人直喘气的老虎,眼神渐渐冷下来,“你带着她先走,这里交给我来办。”
戚济民看了看苟延残喘的老虎。又看向任林。眼神在他的脸上巡逻一圈。垂下视线看向张小蔓,她柔弱的像一朵娇弱的小花,为什么总是这么要强。他大恒抱起张小蔓靠近胸口。看着任林说道:“那就交给你了,我们在前面等你。”
任林抬头对戚济民笑笑,脸上的表情却悲伤更多一点。
戚济民冷漠的看了任林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她是我的,你想清楚你在干什么。”抱着人翻身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走去。
任林被这话直戳内心,一瞬间又是感叹又是难过,想多了反而不该有的想法滋生的更快,他暂且放下一切不该有的诡异的思考,眼神坚定的望着老虎,一片肃杀之气。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任林追上了戚济民,他走到戚济民的身边说道:“累不累,我换你一段路程。”
“不累!”戚济民的声音甚至有点尖锐,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两个清醒着的男人都是一愣,任林慢慢露出凝重的表情,而戚济民的脸色更加难看,“我自己来就好,她是我的,不劳驾你了。”
这话至少有点过河拆桥的味道,要是前一天或者一个时辰前的任林听到这样的话,绝对就只是简单的笑一笑,调侃打趣一下就过去了,可是现在他明显不愿意这样做。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往后退缩有什么意思,既然她还未嫁,一切都是有可能改变的。
任林知道现在的戚济民不会愿意听他任何的解释,他也不会苦苦为了自己的一点不该有的小心思磨嘴皮子,略过所有其他的一切直接讲述张小蔓的事情,“你知道她现在是怎么想的吗?为什么她不要你救她?”
张小蔓与虎搏斗的时候,明明可以让赶来的两人救助,可是她拒绝了,是为了什么?两个人真的都知道吗?
戚济民哑口无言,心里有无数个答案,可是他知道张小蔓的答案一定与他所想的不会是同一个,心里莫名烦躁,吼道:“什么屁话!难道她不希望我帮她?”
“是的,”任林坚定的回答,“她不想要你插手,更不想你帮她,你什么不做她还不是战胜了,她是能够自救的人,她不会希望你老是插进去一脚,很多时候只会打乱她的阵脚,让她分心。你能够明白吗?”
“哼,”戚济民转头不看任林脸上的坚定,不屑一顾的说道:“即便如此也轮不到你教训我,你好自为之。”
这哪里是教训,只是提醒罢了他何必反应那么大?任林心里也有点不高兴,看戚济民明显不打算谈下去,干脆闭嘴再也不说话,两人沉默的一前一后继续爬山。
中间这一段山势都不是很严峻,两人并没有多么辛苦走完这一段,接下来的一段却比之前所有的加起来还要陡峭,戚济民和任林坐在斜坡下休息,张小蔓还没有转醒的迹象,两人商量如何爬上这一段。
带上张小蔓是绝对爬不上去的,轻功也没办法坚持很久,半途再落下来那简直想都不用想,那么势必得有一个人留下照顾张小蔓,一个人继续向山上前进。
两人不是没想过回去,但是离老和尚所在的位置都这么接近了,不说张小蔓清醒会不会生气,就是两人也不甘心,吃了那么多苦不就是为了剩下的希望,张小蔓心里一定想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老和尚,那么她现在昏迷就有他来代替她,完成她的希望。
有时候爱不是仅仅会让人退缩,更能让人坚强。
戚济民也不分孤身前往或是留下来哪一个更有利,就算任林留下来了趁虚而入,那也是戚济民选择的代替张小蔓前进,不是简简单单的感情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他愿意为了她更明智一点。
“我去求药。”戚济民在任林非常不赞同的表情里伸手摸了下张小蔓的脸,那一刻他突然就觉得没什么不好,即使暂时离开她,他也会带着她的希望回来。“你好好的照顾她,如果她醒了你让她不要上去,我会带着她想要的回来,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
最后一句包含了那么多的感情,任林岂会听不出来?他眼神闪了闪,点头同意:“好,我们等你回来。”
戚济民又看了任林一眼,包含了浓浓的警告,任林只装作不知,接过戚济民的手扶着张小蔓躺下,在戚济民刀子似的眼神下他自然不会立马就触碰张小蔓,他也不会傻乎乎的只为了这小半会儿的时间和戚济民斗气。
两人还算平静的完成了交接,戚济民狠了狠心一去不回头的直奔山上,看也不看任林在他转身之后会做什么。
虽然不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但两人之间最基本是互相相信的,把人交给他戚济民心里不好受但是很放心。一切以张小蔓的利益为重,他也就不那么不甘心了。
其实戚济民的选择正是任林想要的,他原本以为戚济民会坚决留在张小蔓的身边守候,不会离开一丁点的时间,毕竟张小蔓现在还昏迷,戚济民能舍得一个人走,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忍耐。任林是想着至少为张小蔓做一件事,既然被戚济民抢先了,那他绝对会珍惜接下来的时间,求药可不是一两句话说说就办得到的,见到老和尚又如何,刁钻的老和尚怎么会让戚济民轻易过关,所以接下来他能和张小蔓呆很长的时间,这也许是这辈子左右无人清清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唯一的时间了,无论如何他怎么能够辜负。
任林看着张小蔓的脸,心里一遍遍的反问,为何要让他看到她那样的一幕,一点防备毫无理由直接刺进他的心口,他现在想要放下都放不下了。
他抬起手想摸摸张小蔓的脸,手指还没触及张小蔓的脸庞任林突然醒悟,他不是戚济民,他不是无家无室的清白人家,他怎么能够放任自己为所欲为,到不说自己会怎么结束,给张小蔓又该带去多少麻烦?
想到那么多的阻碍任林的表情阴沉下来,他既然舍不得放下那就该一切从长计议。
不管是心灵的震撼让他欲罢不能,还是只为找到了一个非常适合自己的人,所有想要得到的都不能急在一时,为了以后能够长长久久一切从零开始,从现在开始,他像一个勇士,即将整装待发。
张小蔓眼睫毛一颤,任林屏息以待。
她好像睡了很久,脑子非常清楚又非常混沌,意识刚苏醒的第一时间,周身所有的疼痛全部袭来,张小蔓龇着牙睁开了眼睛,一个倒立的严肃的脑袋悬挂在上方,她看着上面的头像很久,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任林说道:“还好吗?我随身带着一些外伤的药,给你的伤口都用上了,感觉怎么样?”
张小蔓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抚着胸口,慢慢的坐起来,她咳嗽一声脖子很痛,低低的说道:“痒。”
第一百四十三章 暗涌(二)
“痒就对了。”任林主动靠过来要扶起张小蔓,张小蔓退开一些坚持着单手撑了起来,坐稳了才开始四处打量。
任林一只手僵硬在半空,听张小蔓说道:“这里是在哪?戚济民呢?”
“他上山了。”任林淡淡的回答,似乎不想提起这个话题,换一个说法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张小蔓确实有些饿了,于是点点头,任林起身走入林子,不一会儿提着丰富的水果出来,“林子太大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吃的,你先垫着肚子,我之后再去捉几只野兔,今晚我们可能就要在这里度过了。”
张小蔓接过果子啃着,又问了一遍,“戚济民上山干什么去?”
转来转去还是逃不开这个问题,任林索性直接告诉她,“去替你求药。”
果然张小蔓一听立刻要起身,却因为身体的痛苦跌坐回去。任林看着这样的张小蔓,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很舒坦,只有她无能为力她才会安静一点,要不然一整天都闲不住,这样好好地不要争强好胜不是也很好么?
他说道:“你自己呆在这里没事吧?我去打几只兔子回来。”
张小蔓道:“没事,你去吧。”
任林看现在天色还早,如果他尽快的话还能赶在天黑前回来,这段时间张小蔓应该不会遇到任何危险,不会有事的。他自己安慰自己,然后再一次进入森林。
等任林消失不见张小蔓才晃悠悠站起来。虽然身体还是很疼痛,可远远没有她之前表现的那么夸张,至少正常的走路是没有问题的,张小蔓沿着小路向上走了一段路程,前面的山势非常陡峭,基本上一眼就看出来一个人想要爬上去是不可能的,可戚济民却从这里爬上去了。
张小蔓不知道该如何说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她已经觉得她辜负了戚济民,更别说照这样下去她会辜负他更多,他想要的她给不了他。欠他那么多真的不是她本意。终究现在也只能欠着了。
张小蔓随便看了看就下了山,山下任林还没回来,想到任林的态度,张小蔓不禁皱起眉头。她怎么觉得任林对她的态度太不如以前了?还是她感觉出错了?
后面几天的事情一一证明了张小蔓的猜想。比如说任林现在会对着张小蔓笑了。而且一笑就停不下来,还会与张小蔓开玩笑,如果张小蔓被他逗笑。他会笑得比张小蔓更开心。比如任林学着照顾张小蔓,开始张小蔓以为任林是把她当做病人来照顾,可是后来她慢慢的好起来,任林还是任劳任怨的照顾着她,没有那一日懈怠半分,张小蔓有点搞不明白。再比如,任林会对张小蔓做出一些亲密的事情,这是让张小蔓最不能理解的了。
之前不能说任林讨厌张小蔓,只能说张小蔓对于任林只是个局外人,所以任林对张小蔓非常不上心,可是自从张小蔓在檎山醒来,任林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但没有像往常总是把张小蔓往戚济民身上推,还亲自动手示范张小蔓一些恢复身体的动作,这应该算是身体接触了,张小蔓不知道任林是什么意思,但是想到钱小小她就会不由自主离任林远一点,这让任林的表情立马就变了,张小蔓却更加焦急,真担心事情会是她想的那样,那就糟了。
两人这么斗智斗勇,一个想靠近一个想远离,几日来摩擦不断,倒是让张小蔓见识到男人缠人的本事了,她不禁有点想念戚济民,至少戚济民不会时时刻刻都想缠人,更何况戚济民不会让张小蔓不高兴,而任林就不同了,他不管别人怎么样,总之他想好了的就不会改变,这种倔强真的很让张小蔓头痛不已。
然后在张小蔓快要耐心枯竭的时候,戚济民从山上下来了。
第一眼看着戚济民张小蔓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越看越觉得戚济民有好些地方不一样了,比如他的眼睛,张小蔓看人最喜欢看的就是眼睛,眼睛体现的是一个人的思想,她看到戚济民的眼睛灰暗了许多,像是一串珍珠被蒙上了尘土,包括他整个人都晦暗无色,如同一下子失去了光泽,剩下的只于无限的空洞还有萧索的骨干。
张小蔓不知道戚济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是不想去找他,而是老和尚每次只允许一个人上山,不是没有结伴上山的人,只是他们很多人都没再下来过。
所以老和尚在很多人眼中是神医,而换一个方面想他又何尝不是魔鬼,但凡一个人过于厉害无所不能,那人脑子都一定是非常极限的,救人与杀人只在一念间罢了。
张小蔓看着戚济民灰扑扑的一身,也没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东西,他手臂上有一条很深的伤口,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包扎,张小蔓的语气非常不悦,“这是怎么回事?”
檎山绝对是危险之地,越高越危险,当看到戚济民现身的那一刹那张小蔓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可是看到戚济民的伤口,她还是忍不住很不高兴的问起缘由。
戚济民自然不会在乎手臂上那点伤,而是举高了右手把提着的东西献给张小蔓看,张小蔓眼神往那边瞟了一眼,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于是扯了扯戚济民受伤的左臂,不依不饶的又问了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还是不说?”
任林看出戚济民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不禁眼神复杂的看了戚济民好一会儿。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戚济民虽然表现得不在乎张小蔓的关心,可是他心里非常高兴,他知道张小蔓不是只顾着老和尚的,也担心他的安危,那么一切都够了,不管付出了什么。“你知道我手里提着的是什么东西吗?”
张小蔓被戚济民这么一问才仔细端详他手里的东西,其实不用想她也能猜得到那会是什么,只是现在看着受伤的戚济民,她原本心心念念一直想要的东西,突然也没那么大的诱惑了。“是什么?”
她非常平静的问,一点激情澎湃的感觉都没有,戚济民不禁一下子泄了气,这才发现左臂上不是一般的疼。像是万千只虫子啃噬撕咬,他疼的脸上一抽一抽的,后知后觉的还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手臂那么痛。“怎么了?”
张小蔓看戚济民比她还要无辜的样子,倒是鼻子比嘴巴先一步泛酸了,嘴上却说道:“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我是说你的左臂,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包扎?”
戚济民顺着张小蔓的视线看过去,云淡风轻的说道:“哦,你说这个啊,我都说了是不小心……啊!嘶嘶……”
张小蔓一下子对着伤口按下去,戚济民被疼得脸都白了,虚汗慢慢的冒出来。
张小蔓冷笑着又问道:“这回要不要说实话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济民白着脸对着张小蔓笑得很流.氓,明明脸上的肌肉都在一抽一抽的动,可他说的话是那么的讨打。“看到你心疼我的样子,我觉得一切都值了,我从来没有这样高兴,只因为你今天关心我了。”
反反复复两句话,张小蔓怔愣,慢慢的松开放在戚济民左臂上的手,看向任林。
任林说道:“我也不知道他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好像……”
“任林!”戚济民突然大叫,张小蔓离他最近被吓了一跳,扯着戚济民的手臂又要捶打,戚济民警告的看了任林一眼,好脾气的对张小蔓道歉:“对不起,吓着你了,我以后小声点,一定注意。”
张小蔓实在没辙了,戚济民这种无赖的本事一旦使出来,她绝对一点办法都没有,况且戚济民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她真的很惊讶无语。
任林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上前两步说道:“回来就好,我去准备今天的晚饭,小蔓去找找附近还有没有野果子,最好再弄一点艾草,可以用来给他洗伤口用。”
里面的两个称呼足够明显的表达了任林的态度,戚济民听了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张小蔓看了看氛围不对劲的两人,识趣的一句话没说离开了。任林这是要把她支开单独和戚济民说话,她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怎么了,但是能说开了那是最好的,都是好朋友有什么好计较的。
张小蔓在心里给两人设定了和好的路线,却不知道当她一背过身,背后的两人同时垮下脸来,互相怒视着谁也不让谁。
张小蔓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问,“艾草长什么样?”
一瞬间脸部表情龟裂的两个男人同时叹了口气,互相凝视对方,皆在眼神里找到了惺惺相惜的同感。
张小蔓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怎么两人看上去那么哀伤,活像是发现自己得了绝症,不日就要死了一般。
戚济民左臂上的伤口一阵痒痛,他忍耐着没有当着张小蔓的面抓挠,淡淡的说道:“没什么,我跟任兄好久不见,有好多话想说,你快去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暗涌(三)
又是一阵更加剧烈的痒痛,戚济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他迅速的低下头,还好张小蔓没有在近处,没发现戚济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
张小蔓点了点头,也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任林等张小蔓不见了,问道:“你没发现她的问题不对么?”
“怎么?”戚济民说道:“有什么不对的?”
任林说道:“她不是问艾草长什么样么,现在也没人告诉她,她怎么就走了?”
戚济民终于明白了任林是什么意思,说道:“她是故意回头看我们有没有好好相处。”
“对。”任林道:“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越和她相处越是舍不得放手。”
这个话题绝对是禁忌,戚济民一点也不想谈,找个位置坐下给自己查看伤口。
他刚一扯下衣袖,任林只回头看了一眼,立马被整只手臂的奇形怪状怔愣住了。
任林不知道他说话时声音是不是在抖,总之他想要握紧两只手不断的颤抖,却导致两只手握在一起颤抖的更厉害,他的心情一瞬间忽上忽下,最后都化为了呵斥,任林怒道:“你是笨蛋吗?居然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就算是为了博取小蔓的同情,又何必……何必这么不爱惜自己,你不知道这样更会让她伤心难过,更会自责愧疚!”
戚济民用牙齿帮着右手撕下衣服,因为血流了太多衣服粘在了血肉上。每一下的撕扯都非常的疼痛,他却只是额头上冒汗,哼都没哼一声。
任林不禁想到一些很久远的事情,与戚济民的第一次相见,戚济民只是被一颗石子刺到了脚底板,他却非常愤怒的吼道:“谁搁在这里的石头,伤到小爷的脚底了要怎么办?这么痛,不知道小爷最怕疼吗?”
戚济民最害怕的是疼痛,那是十几年的老习惯了,可是最近因为很多的事情戚济民不断在吃苦不断在忍受痛苦。他却一直咬牙坚持。之前那些普通人都能忍耐的也就不说了,可是现在这个……任林形容不出一眼看上去那个伤口多么狰狞,简直就让人犯恶心。
戚济民的整条左臂密密麻麻的全是伤口,有的很大有的很小一眼看过去星星点点的比天上的陨石还多。任林知道天上一闪一闪的是陨石。而戚济民的伤口居然能与陨石相提并论。那么一个怕疼的人啊,又是一个从小就那么骄傲的人,到底是什么让他改变了。
人和人之间是不能对比的。一比较才知道自己差在了哪里,差了有多少。
看着戚济民龇牙咧嘴一边抽气一边给自己处理伤口,任林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挥开戚济民的手动手给他清理。
“一会儿她回来,看到你这样的伤口又该着急了,你打算怎么办?”任林只专心伤口不看戚济民,懒得看他扭曲可怜的脸庞,太让人不好受了。“你下次还是注意点,这些可不是闹着玩的,听说老和尚喜欢捉弄人,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戚济民还想着张小蔓这一茬,突然被任林提到老和尚的事情,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得很!”
想想任林都知道戚济民多么煎熬,老和尚的那些传闻令人闻风丧胆,很多人都说是假的,老和尚没那么坏,可事情怎么会空穴来风。任林自小体质较差隔三差五的生病,所以才会偷偷学医,关于医药这一方面他时时刻刻都有最新的消息,就算老和尚再神秘,那也不会让任林一点他的消息都不知道。
说老和尚诡异多变都只是轻微,说极端都太洗白他,要说必须用一个词形容老和尚,“不是人”既包含了好的也包含了坏的,简直就是老和尚的专利。
其他暂且不说,任林现在想到了老和尚的种种事情,不由蹙眉抬头问了戚济民一句,“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
戚济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自然要答应,不然怎么能拿回药材。”
“那你……”任林有点不忍心问下去,可他还是要问清楚,“你有没有试过他的毒针?据说老和尚研究的毒针没一个人撑得过一个时辰,你到现在都没事,是没被老和尚试针吗?”
戚济民的喘息一下子加重,看着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口,突然一下子泄气了,自暴自弃的说了一句,“不管了,总之我既然回来了就好了。”
这话说的太苍凉,任林看着闭上眼睛休憩的戚济民,感觉这个小男人一下子长大了。
他不知道是欣慰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人长大都是要付出惨烈的代价的,往后的路就又不一样了。
戚济民这时疲惫的说道:“你赶紧包扎好,我把伤口盖起来,别让小蔓看到了,否则她会难过。”戚济民睁开眼睛,眼睛亮闪闪的提到张小蔓就是满满的喜悦,“我知道她看见一定会难受,我不要她伤心难过,我要她开开心心,最好以后这样的事情都交给我去做,她能平安幸福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这是因为戚济民处在最脆弱的时候,要不然他怎么能就这样放下,痴人说梦呢。任林在心里冷嗤一声,反正他当做没听到戚济民说的话,免得以后活蹦乱跳的戚济民回过头来找他算账,要把他听进去的掏出来!
任林拍了拍戚济民的手臂,非常直白简单的说道:“你这个伤口需要清理干净了才能好得快,否则以后会留下祸患。”
“你是故意的吧。”戚济民说道:“你故意想让我留疤,以后小蔓就不会喜欢我了。”
任林耸肩:“随你怎么想,总之现在我要去给你熬药洗伤口,你最好祈祷小蔓能回来晚一点,否则你以后的日子绝对精彩绝伦。”
“去你的!”戚济民因为任林的打趣心情好了不少,捡一根木棍砸过去,“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
任林没说话,戚济民紧接着非常紧张的说道:“我这病是不是很严重?我听说只要被老和尚抓过试药的人都死了,我也会死吗?”
“人都是会死的,早一点晚一点罢了,你何必在乎。”任林特别真诚的说道,却被戚济民打断。
“你不要告诉我这些虚的,我要听真话!”
“真话就是我也不知道。”任林回道:“我到现在还没看出来你中的毒是哪一种,你让我告诉你日后一定会痊愈,这可能吗?如果你现在后悔了,以后做事情就要当心点,不要什么都觉得无所谓,到头来受伤的是你。”
“那你想到办法了吗?”
任林点头又摇头,“我也拿不准,先试试吧。”
戚济民便默默的闭上了嘴巴,眼睛看着天上,呆呆的不知道想什么。
任林要找寻好几种药材给戚济民清洗伤口,有几种药材非常难找,几乎以前他有幸见过的几次都是在悬崖边上,任林凭着经验找到了几乎所有的药材,却还差一味最重要的也是最难找的,民间有很多的俗名,而任林知道的只有一个——忘忧草。
忘忧草不单只是忘忧草,使用配合好还能杀菌止痛起到麻痹伤口的作用,戚济民的伤口看着是不小,但是绝对很深入骨髓,要是不麻痹,光是疼痛就能让戚济民死去活来,忍不忍得下去还是另外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如果少了忘忧草,药就不是那个药了。
不是一种药就有可能变成另外一种药,还有可能变成毒药,所以医者父母心,要是手下不留心,治病救人也能变成取人性命,任林可以换一种差一点的药方,那却会留下很大的后患,他也希望戚济民痊愈,所以不能留下这种祸根。
忘忧草与很多草相似,找寻起来非常不容易,辨别错了任林就前功尽弃,他每一步都要很小心,可是天色渐渐暗淡,他找不到一株救命的忘忧草。
所以戚济民这也算是一命换一命,不管是换息婆的还是换张小蔓的,如果他没好起来,张小蔓一定会记一辈子,任林不想被张小蔓记一辈子。
他才这么想她,没想到张小蔓就真的出现了!
任林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后面的张小蔓,一时愕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小蔓却从手里展现出一株小草,其貌不扬,无色无味,她对着任林的眼睛晃了晃小草,说道:“你在找这个东西?”
任林先拿过忘忧草辨别很久,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忘忧草的,据说能一眼识别忘忧草的人已经不多了,还都是离境金家的……咳咳,看我说什么废话,你应该是碰巧遇上了吧,所以你只是偶然看见并没有一眼识别……咳咳,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惊讶的任林口不择言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和张小蔓走了一段路他才发现这是张小蔓来时的路,那么她是从下面上来的,那么……戚济民的伤口是不是都被她看见了?她看见之后居然这么镇定!
第一百四十五章 嫁娶(一)
任林感觉汗流满面,着急上火。
张小蔓看任林这么紧张,问道:“怎么了?”
任林摇头:“没什么。”
他不愿意说张小蔓也就没再问,而是一起与任林回去,回去的时候戚济民已经睡着了,张小蔓轻手轻脚靠近,看着戚济民的伤口想动手帮他清理。
之前戚济民撕烂了衣服,但是他简单的包扎一下,所以张小蔓没看出戚济民的伤口多么严重。
任林一见张小蔓的动作就吓了一跳,快张小蔓一步到了戚济民的身边,并且蹲下为戚济民查看,抬头对张小蔓说道:“我会照顾他,你去歇着吧。”
张小蔓觉得任林的说法不对,戚济民现在受伤了,她怎么可以去一边不闻不问?
她看任林非常坚持,像是她不离开他就不给戚济民查看伤口,毕竟任林才是专业的大夫,张小蔓想了下也就离开了。
她没有打算偷窥,所以任林提起来的心重重落下,专心给戚济民处理伤口。
那边的张小蔓闲着无事,便把火点燃了,学着把猎物的毛皮扒了,放在火上慢慢的烤。
戚济民在任林处理伤口到一半的时候就醒了,他睁开眼睛先看到了张小蔓好好的在火堆旁,并且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放下心,懒洋洋的靠着任由任林把左臂包扎成了巨型。
吃了晚饭已经是傍晚了,张小蔓三人共同决定休息一晚再走。遂当天晚上就要三个人一起在森林过夜。
张小蔓和两个男人在一起过夜,又是森林里,她倒是没有多想,另外两个人可就闲不住了,心思非常活跃,可看着张小蔓毫无芥蒂已经熟睡的脸庞,他们也就悻悻然的随地躺下入睡。
按理说睡之前三个人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隔着也很远,可醒来的时候有两个人非得抱在一起,并且头挨着头一脸笑容也太幸福了,任林看着没脸没皮的戚济民。他明明知道是戚济民早上醒来才故意到张小蔓的身边抱着她的。可任林就是气不过,这么明显的耍流.氓,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等戚济民得意洋洋的对着任林露了笑脸之后,他终于舍得离开张小蔓身边了。他起身不一会儿。张小蔓也醒来了。三人便趁着天色早急速赶路。
下山的路上没什么大事发生,总之还算平安和睦的走出檎山,不管是在谁的心里。这几天都像是经历了很久很久的路途,太累了,他们便稍稍休息一下,赶回青州。
到了青州,等待三人的却是一个不速之客。
也算不上是不速之客,总之来人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张小蔓,没想到在他的心里她的分量还是挺重的,要不然他何必千里迢迢追来了。
张小蔓心里高兴,脸上却不露出来,在任林和戚济民各种复杂的表情下,她走到齐子昀的身边,说道:“你是来接我的。”
齐子昀扯了扯嘴角,“对。”
张小蔓又道:“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是不是在想我值不值得你追来?”
“对。”齐子昀还是笑脸依旧,回答的问题从善如流。
张小蔓倒是也没有不高兴,反正她有时候会胡思乱想,但是现在他都来了,那么其他的她也不会计较那么多。“息婆生病了,我要等她好了才能与你回去。”
“好。”惜字如金的齐子昀点头,张小蔓便放心的去看望息婆。
戚济民拿回来的药种类太多,任林一一识别也没全找出来有几种,但是味道很淡,还好息婆服药之后真的声音一天天能听清楚了,张小蔓喜极而泣,总算解决了心里惦记的事情。
早上天还没亮张小蔓就起床了,和齐子昀约好了早一点走,不让息婆发现,否则息婆又会舍不得,张小蔓也会难过,他们两个商量好了,却没逃过众人雪一般的眼睛。
戚济民还病着,这两日息婆好了很多,他却一点点的消沉下去,张小蔓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老和尚那边有些事情没告诉她,戚济民摇头,并且很大方的说道:“你跟着他走吧,让我送送你就好,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了,只要看着你幸福了就好。”
这么深情款款的戚济民张小蔓一点不习惯,不过她也最担心戚济民会和齐子昀起冲突,那么她夹在中间就很难选择了,既然戚济民放了手,那么对三个人来说都还算是好事情,她担心话说多了戚济民说不定又会改变主意,也就没问了,没想到戚济民一天天的变化太快了。
张小蔓走的时候很念念不舍,息婆的确不知道她离开,免了一场哭泣,可戚济民太让她放心不下,婚约的时间差不了几天,她还要与齐子昀去一趟张家村,总之给戚济民的都是给不了的,所以现在她不能心慈手软。
任林的表现是最让张小蔓意外的,不过任林的这种淡然倒是让张小蔓放心不少,还好任林不是张小蔓想的那样,那就好,起码她没有愧对钱小小,以后也能放心的与他们夫妻相处,不用一走之后为了不必要的误会她要避嫌。
那么戚济民和任林的反应稍稍深想也能理解,单单只有一个齐子昀,张小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次出逃虽不是张小蔓的本意,可张小蔓没有求救也没有反抗已经算得上是背叛齐子昀了,可为什么齐子昀像是没这么一回事的样子,以及对两个主谋的态度,戚济民和任林的做法让齐子昀丢尽了脸面,还挑战了他的权威,或许也打乱了齐子昀的计划,他却直接无视了戚济民与任林,不是张小蔓把齐子昀想的太糟糕。而是换做任何一个男人,这时候绝对不可能表现的这么无所谓,无所谓张小蔓也就罢了,无所谓另外的两个人,那简直匪夷所思。
张小蔓看齐子昀整天话也不说,离别在即,她和戚济民任林简单的告别,真的跟着这个男人走了。
一路上齐子昀还是不说话,张小蔓以为他至少会缓和气氛,不能让张小蔓都觉得他是装出来的。否则齐子昀绝对是装出来的。他这么冷淡。只能是张小蔓开口打破僵局了。
看着前面的路线不对,也不是去张家村的方向,张小蔓看向齐子昀说道:“不是去张家村吗?我们要去哪?成亲只有七天的时间了,还来得及吧?”
齐子昀对前面的两个问题都直接忽略。回答张小蔓最后一个问题。道:“只要你乖乖的。一定来得急。”
张小蔓老脸通红,齐子昀的反应时间也太慢了,现在才想要兴师问罪吗?
齐子昀懒得多说一句话。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张小蔓欣赏了一会儿齐子昀的睡颜,真的很养眼,在齐子昀似笑非笑看过来的眼神下,她慌忙逃开,也学着对面的人闭目养神。
后来张小蔓还是从齐子昀的口中得知张二柱和李月婵都去了京城,并且三个弟弟妹妹也去了,估计也快到了,所以两人不必去张家村,直接前往京城就好,在那里给张二柱买一个院子,以后张小蔓就从那里出嫁。
真的遇到了这些事情,张小蔓才有一种要结婚的真真实实的感觉。
以后就要和这个人过一辈子,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她都要和这个人共享,就算他不高兴不开心她也冠上了他的姓,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分开了,死都得在一个洞穴,真是……真的有一个家了。
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到达京城,张小蔓被马车拉着送往齐子昀早为张家准备好的院落,与父母弟弟妹妹相聚,他一脚踏进齐王府,后来张小蔓再也没有见过齐子昀。
最近,京城多了很多异族人,刚到京城每日都要出去玩耍的弟弟妹妹回来就给张小蔓讲述看到的异族人多么多么的奇怪,还有那些人的服饰和身高,多么的与大历毫不相同,那些人吃饭太粗鲁,喜欢露出牙齿哈哈大笑,喝酒都会顺着脖子流到衣服上,很邋遢。
张小蔓哭笑不得。
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以为世界上只有一种人,却发现还有很多其他的不一样的人,那些人就成了异类的象征,就算吃的穿的本质上都是一样,可就因为不是一个种族,所以永远不能归为一类。
现在的弟弟妹妹还小,给他们解释种族的和平与繁荣,他们根本听不懂,张小蔓也不想费这个心思,慢慢的他们自己就懂了,虽然有一个过程,但是这个过程是值得的,与别人告诉的是不一样的。
她现在每日就刺绣读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着嫁人,每日里李月婵都会告诉她一些嫁人之后的事情,太露骨的李月婵没说但是张小蔓上一辈子经历过所以懂得,她没有露出娇羞的表情,李月婵还以为张小蔓太小听不懂她的意思,每日一谈话最后都是以叹息告终。
张二柱到了京城似乎就忙碌起来,整天见不到人影,有时候吃晚饭也不一定见得到他,张小蔓不知道张二柱在干什么,但是她也不会过问,女儿就是女儿,不能代替儿子掌家哎,所以娘家的事情不能管太多,会遭人嫌。
齐子昀在回到京城的第二天就托了德高望重的李大人上门提亲,并交换了庚帖合了八字,所有的事情都没出意外,张小蔓真的以为这次嫁定了。
直到成亲的前一天,有一人突然出现,打乱了很多人的步伐。
张二柱死活拦着金玄,不让他见张小蔓,张小蔓也躲在房间里拒绝见他,这么僵持不到半天的时间,齐子昀知道了这件事,他派了几个人将金玄打晕了关起来,这下子张小蔓的耳根子才清净下来,心里却不知道为何如此慌张。
成亲的当天,张小蔓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青花瓷,在众多人的围观之下,她愣愣的看着碎了一地的裂片,心跟着狠狠地跳动起来。
喜婆赶紧出来打圆场说了很多类似于“碎碎平安”这样的好话,总算把一场变故化解了,张小蔓却一整天都不在状态。
她像是分成了两个人,一个人高高在上清冷的望着下面这一切的发生,另外一个人就是肉身凡体的张小蔓,她体验着从来没体验过的感觉,一步一步的像是把自己推进一个陷阱,她明明知道却什么也改变不了,或者是不想改变。
男方家里并没有来人,甚至晚上喝喜酒的人大多都是齐子昀的同僚,就连齐家的二少爷齐子旻也没有到,到场的不相干的人却是数都数不过来,张小蔓家里离得太远,更是没有人来喝喜酒,就算胖三婶胖三叔想来,却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了,更别说压根没消息的张大柱一家,以及不知道身体是否还康健的张奶奶。
张小蔓身边只有喜婆一个人,从喜婆的口中知道了这些事情,张小蔓也不知道喜婆是不是就等着她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好又是一阵笑谈,她知道喜婆是有人故意派来唆使自己的,而她压根就没听清楚喜婆说的是什么,谈何有精彩绝伦的表现,让他们失望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张小蔓终于明白她走入了一条看不到头的黑洞,就等着被吞噬吧。
婚宴闹了很久,直到寅时方散,京城有明文规定入夜就不能游街逗留,却因为齐子昀的身份特殊,这天还是给开了先例。
齐子昀是什么时辰回来的张小蔓不知道,只知道他来了之后,只是拿过烛台凑近张小蔓看了看,嗤笑一声,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张小蔓没听清楚,问了句,“什么?”
齐子昀像是清醒了,看着张小蔓晃了晃神,脸色冷淡的直视张小蔓的眼睛,两人互相对视,后来齐子昀放下烛台离开了,张小蔓幡然醒悟,她适才应该服侍齐子昀睡觉,他们不是还要和交杯酒吗?怎么他这么就走了,他难道不睡在这里?
新郎没在新娘的房里过夜,成亲第一天就闹出这样的笑话,不知道以后世人会如何看待她这个被丢弃的新娘,不过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才不在乎呢。张小蔓和衣躺下,看着床顶发呆,可能以前也没想过真会走到这一步,所以她走到了,居然不知道往后要怎么办。还有齐子昀不用说也能明白的态度,如果这样的结果是齐子昀想要得到的,那么他成功了。
张小蔓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天色大亮张小蔓才清醒,刚一睁眼就伴随着脖子的酸痛,她这才发现昨晚因为没把头饰卸下来就睡着了,脖子被卡着了很酸很疼。她的衣服还好好的穿在身上,床的里面那个位置被褥整整齐齐,没有人睡过的痕迹,齐子昀一晚上没回来。
这里是齐王府的东边,一直是齐子昀所在的流动范围,有些地方被设为齐王府的禁地,齐子昀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进入,是在南边,好像是以前齐王和齐王妃住过的地方,具体为什么齐子昀要把南边封闭起来,没有一个人知道。
张小蔓的屋子是原先齐子昀的卧房,整个设置低调简洁,倒很像是齐子昀的风格,只是室内有好些地方无端加入很多女人的东西,应该是齐子昀后来改的,看上去有点多余的感觉。
简单一眼看过之后,张小蔓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新婚第一天是要敬茶的,虽然齐子昀的爹娘都已经不在,可是他还有叔叔伯伯之类的长辈,她新婚第一天就睡过头,说不定长辈们都等得不耐烦了,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叫醒她?
第一百四十六章 嫁娶(二)
张小蔓慌忙下床,在柜子里找到一件粉红色的裙子穿上,匆忙洗漱之后,急急忙忙打开门跑出去。
齐子昀这会儿正进来,两人碰见了,都是一愣,随后齐子昀先让开张小蔓进屋,张小蔓跟在他身后,有些抱怨的说道:“你怎么都不派人通知我,府里的丫环呢,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叔伯们是不是等着急了,那我们快去吧,不要让他们不高兴。”
齐子昀坐在桌边喝茶,对张小蔓的一番言语不置一词。
张小蔓走近了一点,又说道:“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难道你见过叔伯们了,他们是不是很生气?”
齐子昀嗤笑,看了张小蔓一眼,喝了一口茶,说道:“收拾东西,时间要来不及了。”
低着头的齐子昀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张小蔓不明所以,说道:“收拾什么东西啊?什么时间要来不及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齐子昀淡淡开口,默然的看着一脸茫然的张小蔓,“既然婚也成了,你就是齐家的人了,齐家有事你不能推辞吧?”
张小蔓还是不明白,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齐子昀低着头玩弄茶杯,声音里全部都是嘲讽,“难道你不知道你对于齐家来说很重要?你千方百计想要嫁入齐家,现在愿望达成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张小蔓简直不明白齐子昀前后变化这么快是因为什么,她也知道结婚就是一个分界线。里面的和外面的一定不一样,可要是这样子的齐子昀才是真实的齐子昀,那么他以前的假装是为了什么?他那么大的身份,有必要假装吗?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好好的过日子,这就是我为什么想要嫁给你的原因。”张小蔓看着齐子昀的头顶,其实她想看着他的眼睛说这一番话,可他没给她机会,一直都是低着头,心里想的什么没人知道。
“呵。好好过日子?说的倒是好听。可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齐子昀抬头,对张小蔓不屑一顾,“现在我们是各取所需,你也不用再假惺惺的说这些恶心的话。我不会介意你说出真实的想法。反正以后各过各的。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为什么要这样?”张小蔓说不难过是骗人的,“我知道你是有目的才接近我的,可是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跟我在一起,一定要说出这些让人难堪伤心的话吗?”
“难堪?伤心?”齐子昀反问,一脸的嘲笑,“看来你是真不明白,没想到你跟他在一起这么久的时间,他竟然没有告诉你实情,所以才说你们这样的人真恶心,要不是他自私自利,哪里会让你轻轻松松嫁过来,一定要生不如死才对啊,不然就是你自私,不想认祖归宗。”
越说越离谱了,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张小蔓压根一句听不懂,索性靠近齐子昀想去拉他的手,“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这些奇怪的话,我真的是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所以才一定要嫁给你的,那时候遇到你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齐子昀用力打开张小蔓的手,立即阻止了张小蔓的深情表白,“我只知道你们一伙人合起来陷害我,想让我重蹈覆辙,哈,你也不看清楚了,我可不是小时候的我了,我已经长大了,我还记得你们对我做过的事情,你要不要我重复给你听?”
张小蔓真的发现事情很不对劲,她不想听齐子昀的讲述,因为那跟她没关系,虽然听齐子昀的话他们小时候就认识,可能还相识不浅,可那时候张小蔓还没来这个世上,她怎么会知道小时候的事情?再说了,要是换做原来的张小蔓,那么久远的事情了谁还会眼巴巴的记住。
既然他一直都忘不了,难不成是事情很严重?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样介怀?
张小蔓接不上话,转移话题,“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早饭?”
说完她就想把舌头咬断,这是什么废话,现在又不是吃饭的时辰,齐子昀一定用过早餐,而她是起晚了没来得及吃,他不会以为是她饿了,所以才说吃饭这个话题的吧?
齐子昀又是一脸嘲讽的表情,看了张小蔓很久才站起身,“吃饭来不及了,你先上车,等到了地方再用饭也不迟。”
怎么能这样!
张小蔓开始颤抖,看着齐子昀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齐子昀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你该不会想,你今后都住在齐王府吧?”
不是这样难道还有其他的?她都已经嫁给了他,难道他新婚第一天就要赶她走?张小蔓不明白,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用懂,出去了自然有人会告诉你。”齐子昀道,然后就率先出了门。
张小蔓追过去,两人在院子里看见早已等在那里的金玄,金玄一看见张小蔓就很激动,相较于张小蔓的一脸波澜不惊,他的在乎显得太明显了。
齐子昀漠不关心的看着两人,凉凉的对张小蔓说道:“他是你哥哥,你不会忘记了吧?”
张小蔓怎么会忘记。
有一段时间她一直以为和金玄才是相爱的两个人,后来无意中没有继续用忘忧草,她终于记起来齐子昀,才发现金玄只是一个陌生人,说是她的亲哥哥,还说要她等着他,言语间那么暧昧不清,张小蔓对于金玄简直是没什么好说的,更没有想要旧事重提。她只知道很大程度上是金玄欺骗了她,并且误导了她,以至于她错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她真正的爱人早已走远,再也不会回来了。
金玄相较于三年前没什么大的变化,只不过是轮廓更加鲜明,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大历朝的子民,他的额骨很高,眼睛凹陷很深。眉毛又粗又浓。也不知道三年前她是怎么想的,居然没看清楚这个人一点不像大历人,还傻乎乎的莫名其妙就相信了他,是不是很可笑?
金玄冷冷的看一眼齐子昀。走到张小蔓的身边。脸上一片笑容:“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我是哥哥啊?三年时间没见。看来你过得很好,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想起我?”
好一句有没有想起我!张小蔓心里冷冷的,一点没有因为金玄的几句话就回到从前的天真。要不怎么说她傻,现在还能面不改色听着他胡扯。
张小蔓靠近齐子昀,躲到他的身后。一瞬间她感觉到齐子昀整个人都冷漠起来,连脸上虚伪的表情都不见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张小蔓浑身一震。
齐子昀说道:“两位要叙旧可以有很多时间,现在请滚出齐王府!”
料到他会说出很难听的话,可是没想到他真的一点不估计新婚,新婚夜不在婚房里度过让世人笑话也就罢了,居然第一天就堂而皇之的赶她走,张小蔓是不是该庆幸,他没有直接动手?
张小蔓什么话没说,金玄倒是有话要说,他也不看齐子昀那张两看生厌的脸,只看着呆滞的,眼睛一刻没离开齐子昀的张小蔓说道:“妹妹,我们走吧。”
张小蔓突然大声吼道:“谁是你妹妹?”
金玄吓了一跳,记忆中的张小蔓永远不会这样对他,是很信任并且都不敢大声对他说话的,可今天的张小蔓,简直没有把他看做亲人,陌生的眼神冷酷的脸色,他把他当做了外人,甚至是敌人那么去战斗。
三人之间一片安静,很长时间只听得到张小蔓急促的喘息。
张小蔓发现她越来越懦弱,一直想和一个人在一起,然后和他好好过日子,所以她全部的希望都用在那个人身上,其他所有的一切都为了他努力,然后就是无止境的等待,原来她已经这般失去自我了,难怪他已经不喜欢她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张小蔓垂下眼睛,看着地面上的两双相差不远的脚,他的脚在前面,她的在后面,明明他退后一步她上前一步就可以拥抱,可似乎之间却隔了长远的鸿沟,怎么都跨越不了。
他鼓起勇气抬起脚一大步……齐子昀往前走了一步,那一步相当于张小蔓的两步,在她的努力之下,他们不但没有越来越近越来越亲密,原来只是越来越远越来越不可靠近。
不可向前走,她又不愿意退后,张小蔓站在齐子昀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道:“马车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二位要不要上车?如果二位嫌弃齐家的马车,可以另行准备,家仆也可以回来了。”
金玄冷笑着默默然看着齐子昀,终于正眼对视上,他们眼里各自的情绪一闪而过,金玄还没弄明白齐子昀眼里的是不是恨意,齐子昀已经快走几步背对着两人,看上去那么冷血,新婚妻子都快哭出来了他也不转身。
金玄到了张小蔓的身边,无视张小蔓盯着齐子昀的背影带给他多么痛的伤害,依旧面带笑容的说道:“咱们走吧,以后一定有更好的人会珍惜你,何必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浪费眼泪。”
安静下来的张小蔓安静的可怕,她一直没看金玄热烈的目光,看了齐子昀的背影很久,她转身回到婚房,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齐家的,张小蔓的嫁妆说白了很多都是齐子昀给的,为了给婚前的场面布置豪华,引起噱头,与婚后的凄惨作对比,他真是下足了血本。
何必这样麻烦,他只要说一声,她也不是不会按照他说好的演戏,现在她连一件离开的自己的衣服都没有,还是这也是他故意设计的,想要她光溜溜的滚出齐王府?
此刻她哪里还有时间顾忌到别人,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他们听到这样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反应,那已经不是她思考的范围了,她只想离开这里,不管是哪里,越远越好。
张小蔓脱了绯红色的衣裙,只着一见白色的里衣出门,她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走到齐子昀的身边道:“我走了。”
齐子昀背对她动也没动一下,张小蔓心里不是滋味,哪怕他说一句她的穿着伤风败俗她也是高兴的,可惜他那么冷硬,说断了就是断了,一点回暖的迹象都没有。
那么一切就是真的?齐子昀说恨她也是真的?
张小蔓往大门的方向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她朝着金玄的方向说道:“别跟着我。”也不管金玄是不是能听出她语气里的严肃,她径直走向大门。
齐王府外面停着一辆马车,是那种很平常张小蔓几乎没见过的马车,之前她还想着这里的马车都很不错,至少她见过的已经坐过的都是看上去很好的,现在她才知道那些好都是别人想给她的,所以她接收到了,一旦给的那个人将一切收回,她只是渺小卑微的一个普通人,低贱贫穷,一无所有。
车夫是一个黑黑瘦瘦看上去还没长大的小孩,他见到她出来瞬间就石化了,张大着嘴只看着她一步步走进,张小蔓对他一笑。
那孩子傻乎乎的问道:“你真的是将军夫人?为什么你要穿着单衣出门?将军真的不要你了吗?你……”
他后面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是疑惑太多他自己都不知道要问些什么。
张小蔓心累,也不想在这里和他谈话,周围已经走过来好几个人,都是等着听八卦的吧。
张小蔓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回答:“三子。”后来又加了一句,“昨天将军给我改了名,我叫齐三了,是齐王府将军大人手下的齐三!”
他那么高兴,能冠上齐家的姓氏的确很让人兴奋。“那你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吗?”
齐三回道:“知道啊,将军都给我说了,让我送夫人去老宅,然后我就可以回来跟着齐二大哥做事啦。”
真的是一个简单的孩子,张小蔓道:“那我们走吧,希望不会在路上过夜。”她身上什么都没有,要是到不了老宅子,她怕是吃喝都得忍着。
三子扶着张小蔓上马车,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老宅子我从来没去过,不知道路呢,不过我们可以一边走一般打听,一定能找到地方的。”
张小蔓一惊,脚下不留神差点撞上车厢,她坐稳了有些焦急的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三子道:“是啊,将军只给说了送出京城就行,官道上会有另一个认识路的老车夫带夫人过去,将军还说夫人想走随时可以走,就是走了不能再反悔。夫人知道将军的意思吗?为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要是夫人一个人害怕,三子可以送你到老宅子又回来。”他说的很简单,像是齐子昀不要她,也不过是不住在一起而已,根本不知道“不要”就是不要。
三子只是送张小蔓一段路,后半段是要换人的,齐子昀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张小蔓陷入沉思。
后来的一段路张小蔓知道三子才刚满十三岁,比张小蔓还小了点,据说是家人全死了路上被齐子昀捡回来,然后就一直养在齐王府,从这个方面来看,齐子昀又显得善良许多。
不过也对,齐子昀要是想对一个人好,那个人绝对会以为他真的对她好,要是他不想了,也只不过是变回正常的将军大人而已,铁血无情,这才是原原本本的齐将军。
张小蔓靠在车厢上摇摇晃晃的看着外面的风景,从此她就要一个人在老宅子孤独终老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嫁娶(三)
还没出京城,在半道上遇见张二柱和李月婵,张小蔓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叫三子暂停马车,一对父母与女儿遥遥相望,张小蔓张了张嘴想交代两句什么,想想还是作罢。她见张二柱想上前来,抬起手挥了挥手让他们走,李月婵看见张小蔓的动作立即沉下了脸,张小蔓不知道李月婵是不是又误会什么了,不过她现在不想和他们纠缠太深,遂也不理会李月婵阴沉的脸,让三子赶着马车加速离开。
出了京城官道上遇到戚济民,张小蔓并没有觉得吃惊,甚至任林和钱小小都在,张小蔓听着钱小小哭了很久,最终在任林想要说出不应该说的话之前,她拍着钱小小的后背说道:“不要哭了,又不是不回来了,看你都哭成什么样了?”
钱小小泪眼婆娑的看着张小蔓,道:“真的?你真的还会回来?”
“恩。”张小蔓说道:“我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等过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相信我。”
钱小小拉着张小蔓的手臂,哭腔丝毫不减,“可是我舍不得你。”
张小蔓摸着她的头发笑笑,“有什么舍不得的,你过段时间不是也要走了么,那现在我先走不是刚好,等你们要回来的时候,我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钱小小不好意思的看了任林一眼,终于是没再哭泣,有些奇怪的问张小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走了。”
张小蔓又笑笑,没回答。
任林始终不敢开口说话。戚济民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不知道现在两人心里各自都在算计什么,过了一会儿几乎是同时开口说道:“那我们等着你回来。”
张小蔓惊讶的看了两人一眼,笑眯眯的回答:“会的。”
一定会的,离开之时暂时的,以前她谁都不是也没有人能限制得了她,更何况她现在可是将军夫人,说句不该说的话,有的人要动她,还得看清楚了她的头衔,否则小心引火烧身。
齐子昀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样对她。他们这辈子都只会纠缠在一起。他想要摆脱,呵呵,那当初就不应该招惹他的,招惹了怎么能不负责任?
还以为戚济民会成为最不好解释的人。没想到戚济民自己先找好了退路。张小蔓省的轻松。又和三人挥了挥手,钱小小刚刚好一点的情绪在见到张小蔓挥手时又崩溃了,哭倒在任林的胸前。任林尴尬的望着张小蔓,不知道是该推开钱小小还是抱一抱胸前的人,张小蔓笑得一脸开心,钻进马车不见了。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
到了指定的地点,早已有一个老车夫等在官道一边,张小蔓没什么好说的,干脆的换了马车,在三子非常纠结的表情里,咕噜咕噜驶向远方。
后面一直有不近不远的马蹄声传来,透过破旧的帘子张小蔓看见老车夫回头看了好几眼,因为拿不准跟随而来的人是山贼还是只是顺路,他一直默默的驾驶马车,一句话不敢问后面的人。
张小蔓看的奇怪,伸出脑袋往后面看了看,一看之下就缩回了头,并吩咐老车夫道:“麻烦您再快一点,后面那人我见过,专干调.戏良家妇女的勾当,咱们被他缠上就麻烦了。”
老车夫一听哪里还能慢悠悠的赶车,鞭子一扬马儿踏踏踏跑出很远,可惜也就是一阵子的事情,这马夫是老人马也是老马,他们怎么赶得快,也是不大一会后面那人就追了上来,优哉游哉的和张小蔓齐平,语气怪异的说道:“你跑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
张小蔓不想和他说话,在三年前有些事情就注定了结果,她没对他破口大骂已经算是积德了,他不应该听不懂人话。
金玄见张小蔓还是不说话,自己在一边倒是说的很高兴,“还记不记得三年前,你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看上去就那么幸福,没想到你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却整日都愁眉苦脸,眼巴巴的跑那么远来找人家,还不是被人家抛弃了。要我说你还是跟我走吧,虽然三年之后我没有遵守约定,可是现在只有我没丢下你不是吗?”
张小蔓心里冷笑,一句话不说,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老车夫似有似无的眼神看过来,张小蔓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老车夫那波动的心情,更别说马车上高高端坐的金玄,他瞪了老车夫一眼,老车夫立即把八卦的老脸摆正了,目不转睛的好好驾驶马车,却还是竖起耳朵,等着听到更劲爆的消息。
将军夫人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这绝对是很多人都会感兴趣的话题。
金玄依旧说道:“你为什么要答应去什么老宅子?如果我猜的没错,那身老宅子也就是荒郊野外的一个破房子罢了,难道你还想着他会给你准备奴仆众多,屋舍华丽?你不要自己骗自己了好不好,难道一直以来你都没看清楚,他就是冷血无情的人,不管别人做了什么,在他眼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复仇。”
又听到“复仇”这两个字,张小蔓眼皮子一阵跳动,却还是没睁开眼睛。
金玄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是丢下多重要的事情赶来的吗?还好你们并没有……咳咳,其实你不必伤心,那种人根本不值得珍惜你,你值得更好的人。”
难不成更好的人就是他自己,说的倒是顺溜的很,也不嫌脸皮厚。张小蔓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吐槽,权当做金玄变作了唐僧,她是孙悟空,所以苦口婆心的唐僧不念叨徒儿是闲不住的。
这时到了一个驿站,时间也差不多是中午了。金玄看张小蔓下车叫上老车夫一起去用饭,也没人让他一起就自觉的跟上去,张小蔓刚一坐下他也坐下,张小蔓立马站起来坐到另外一个没人的桌子,金玄刚想要跟过去,想想又停了下来,和老车夫大眼瞪小眼的同一桌吃饭。
吃好午饭张小蔓继续回到马车就睡,也该是睡午觉的时间了,这回不用金玄念叨“睡眠曲”她也能睡着,只是梦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小蔓是哭着醒过来的。一看天色还早,也不过是未时而已,她剩下的时间也睡不着,就靠着车厢怔怔的发呆。
一路上金玄不是时时刻刻都跟在张小蔓的身边。大多数时间金玄都是不在的。除了午饭与晚饭能和张小蔓在一起的时间。他神出鬼没的显得很神秘。
张小蔓懒得管金玄要跟她到什么时候,反正她只管按照齐子昀指定的路线向前进,她也很好奇齐子昀会留给她什么。
马车夫把张小蔓送到地方就转身走了。张小蔓看着眼前的一切,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要不然怎么会茫茫一片原野之上,除了杂草丛生,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难道齐子昀真的这么恨她,巴不得她死在这荒郊野外?
不,张小蔓不相信齐子昀会是这样的人,她一定要找出哪怕一砖一瓦,证明齐子昀不是这么狠心的人。
疯狂找了很久,张小蔓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在很远的地方看见一个类似于屋舍的木房子矗立在草原尽头,她欣喜的跑过去,在看清楚那真的是一座木房子之后,张小蔓最后的希望化作灰烬。
金玄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云彩,已经是傍晚时间,云彩五光十色非常漂亮,他眷恋的舍不得移开目光,嘴巴说出另张小蔓想要哭泣的话,“看见了吧,他就是这样的人,是你一直在欺骗你自己。”
她愤怒的说不出一句话,瞪着躺地上的金玄。
金玄翻身而起,颇为无辜的说道:“也不是我做的这一切你那么瞪我做什么?我早就劝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听劝。”
张小蔓淡淡的开口:“不要说了。”
金玄偏要说下去,“为什么不说?不说你就不会清醒!你看见了吧,这就是齐子昀留给你的东西,留给新婚夫人的见面礼,你是不是很高兴啊,终于知道齐子昀的真面目了?虽然付出的代价太大,但好歹也知道你错了吧。”
张小蔓没说话,抿紧了嘴看着前面摇摇欲坠一阵风就能吹到的木屋,“你说我是得罪谁了,让他这么恨我,如此待我,我却还是死不悔改。”
金玄刚要大骂,看见张小蔓死灰一样的脸色,默默的把到了嗓子眼的一番话吞咽下去。
张小蔓道:“他说我是他的愁人,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的我和他一直纠缠不休,现在想来,也许他没放手而已,否则任我再怎么折腾也嫁不进齐王府,我该惜福,是不是?”
“你傻啊!”金玄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你这样傻乎乎的谁看得见,除了我谁知道你在这里伤心,你只想着齐子昀,只想着齐王府,是不是因为齐将军威名在外所以你才那么喜欢他?”
“是!就是这样!”张小蔓猛地转身对金玄大声说道:“你不会懂,你们都不懂,我也不懂,我还是不懂……”她低低的一遍一遍的说着,慢慢的蹲了下去,双手捂着脸无声的哭泣。
眼泪顺着她的指缝落在草地上,一颗一颗的清晰急了,金玄立刻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笨拙的安抚道:“不要哭了,总之不是还剩下一个破房子吗?要是他破房子也没留给你,那才是真的要你死,既然留了一个栖身之地,那就证明他还是在乎你的!他是在乎你的,他一定很在乎你!”
金玄的两个在乎让张小蔓停下了哭泣,眼睛湿润的看着金玄希望的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自知犯傻了的金玄差点扇自己两巴掌,什么在乎不在乎?明明就是不在乎!可是在张小蔓可怜的眼神下,他还是不忍心把实话说出来,一遍遍的剐着自己的心头肉那般重复说道:“你相信我,他一定很在乎你,不会把你丢在这里不管的。你相信我,他一定会来找你,并且还会把你风风光光的接回去。你相信我,他现在只是朝廷之事繁忙顾及不到你,否则一定会亲自送你到这里,还会帮你把屋子搭好。你相信我……”
他一边说一边想到,要是齐子昀亲自将张小蔓送过来了,那才证明他是真正的冷血,要不然有几个丈夫忍心看着夫人受苦受难,何况不是夫人也只是一个小姑娘,能狠得下心果然不是一般人,良心都被狗吃了!
越说越愤怒,金玄停下,刚要带着张小蔓回去找齐子昀算账,张小蔓却擦干眼泪站了起来,点头赞同的说道:“你说的对,他一定是在乎我的。”
金玄真想动手撕了他自己这张臭嘴。
张小蔓看了木屋好几眼,转身对金玄说道:“你会帮我的吧?”
金玄一呆,看了看张小蔓眼神示意的地方,愣愣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会帮我把木屋弄好的吧,否则我今后都要吹冷风了。”张小蔓指了指塌了一方的房子,“那边应该要全部拆了吧?要不然怎么修葺?”
金玄默默的扭过头,一只手扶额叹息。
要说这地方是荒郊野外也只是两人一开始的感觉,等把房子弄好,金玄和张小蔓找寻食物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地方另有乾坤。
木屋坐落于半山腰所以往下看只看见一片草地,张小蔓两人都以为真的只有一所破房子,可是慢慢的往下走,走不远处,下了一个斜坡,下面错落别致的房屋连成一片,炊烟袅袅升起,第一眼就让人感觉到了浓浓的烟火气息,很有生活的氛围,于是张小蔓迅速喜欢上这里了。
之前不了解情况哭得那么伤心,张小蔓后知后觉的发现挺丢人的,也就不敢对金玄摆脸色。
金玄却一直在心里琢磨,齐子昀这种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糖的做法是想怎么样?他到底要做什么?
张小蔓兴奋的往山下走,遇到一个老婆婆老奶奶都要说上两句话,对别人都说她是京城齐王府送来照顾老宅子的丫环,老婆婆老奶奶们一边点头一边疑惑不解。
等张小蔓说了半个时辰之后,老婆婆才想清楚不对劲的地方,对张小蔓说道:“你说你是上面木房子主家派来的人?”
张小蔓点头:“是啊,房子我已经修葺好了,以后就有劳你们多多照顾了。”
老婆婆脸上一阵奇怪的表情,就连边上的老奶奶们都痴呆的望着张小蔓,不单单是金玄觉得事情不对劲,张小蔓也有很不对劲的感觉,问道:“怎么了?难道我的话你们不相信?”她急切的说道:“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哎呀,小姑娘莫要着急,我们逗你玩呢。”老婆婆戏谑的说道:“看姑娘着急的神色也知道你不是说谎了,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们不明白。”
“什么事?”张小蔓小心翼翼的问出口,真担心又是一记惊雷。
老婆婆道:“昨天里长挨家挨户通知大家,京城将军夫人要回老宅修养,让我们都要好好照顾,不能怠慢,我还想着将军夫人是不是真要来呢,都等着一睹将军夫人的神采,没想到只是派遣一个小丫环戏弄我们,那传信的人也太大意了,怎么能把将军夫人与丫环混淆,难不成四个字和两个字能说成一种?”
张小蔓内心晴天霹雳,金玄已经不厚道的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弃妇(一)
老婆婆看了看金玄异样的面孔,凑近张小蔓说道:“我说姑娘,这男子是你相好啊?”
张小蔓哭笑不得,赶紧摇头:“不是,他是我哥哥。”她哪来那么多相好,这些大妈还真是八卦!
金玄听得张小蔓一句哥哥,霎时一震,尔后再也没有露出笑容。
张小蔓很不解,一直说他是她哥哥的人是他,现在她承认他是她哥哥了,他却不高兴,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天色太晚张小蔓还要回去准备吃饭睡觉用的,便想与老婆婆老奶奶们告别,老婆婆见此,真的相信张小蔓没有说谎,好心的提醒,“其实山上那间不是齐家的老宅子,齐家的老宅子在那边呢,看,你往那边看,就是那个又高又大的大宅院,那才是齐家的老宅子。已经十多人没人来过了,倒是里面的老仆们一直都在,姑娘去了就能休息啦。山上那间原本是一个马圈,后来塌了就没人用啦,姑娘这么好心,还帮着修葺好了,不知道那家人如何感谢你哟……”
越听越呆滞的张小蔓听到这里,急切的打断老婆婆的话,道:“婆婆说齐家的老宅子不是山上那间,是最大最好的那间?”按照老婆婆的意思不就是这么个含义么,张小蔓糊涂了。
老婆婆坚定的回到:“是的,婆婆我都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怎么会不知道这点小事。”
老车夫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了,张小蔓处于看见荒野的呆滞之中。也就没来得及多问点什么,导致找到木房子时,她还以为那就是她以后的家,没想到居然不是,而是一个大误会。
也是张小蔓一时死脑筋,要是齐家的老宅子是木屋那种样子,别说只是一个丫环来住,就算是齐家的猪住在里面也是丢了齐家的脸。
张小蔓看向远处那个器宇不凡的大宅子,真的比见过的都要大,远远的都能看出大宅子高高在上。近看又该是何等的壮观。张小蔓拉过金玄。压低了声音说道:“借你吉言,我总算觉得我还是一个人。”
金玄还一直为了前面那一句称呼生气,现在见张小蔓主动靠近他,他也就气消了担心的说道:“你要是住在那里面。以后想见你就不容易了。”
张小蔓等了他一眼。离远一点。“说什么废话,你以后都不许来找我,我决定好好的过日子了。男人么,都是身外之物,看开点就好了。”
金玄嘴角抽搐,无话可说。
听到两人谈话的老婆婆不赞同的插了句嘴,“小姑娘不要自怨自艾,世上的好男人还是多的,要是你不嫌弃,婆婆以后给你介绍?”
张小蔓哭笑不得,这都是哪跟哪啊,要是老婆婆知道她就是将军夫人,不知道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她不该在之前撒谎的,她也没想到后面有这么多的意外发生,要不是老婆婆告知她一切,或许张小蔓会在马圈里呆很长一段时间也说不定,她之前就是想着默默无名呆到该走了就走的,现在不一样了,既然地点不对,她也该到对的地方。那么之前撒了谎,也该说明白。
骗人都是难以启齿的,张小蔓想了很久没想到委婉的说法,直截了当的说道:“婆婆,其实我就是将军夫人。”
声音不是很高,但是周围的人都听见了,立即一片安静,呼吸声都听不见。
张小蔓什么声音也没听到,赶紧呼了一大口气,听到她自己的喘息声她才知道时间没有停止,于是抬头看众人的表情……众人与她差不了多少。
老奶奶们反映慢一点没明白张小蔓说的话,老婆婆却都纷纷议论起来,劝解张小蔓,“虽然好男人的确没几个,但是姑娘也不该自暴自弃放弃寻求幸福的机会,将军大英武用不凡是很让人心动,可是姑娘啊,你还小啊,千万不要有不该有的想法,那可不是你可以攀登的人哦,将军是不会看上你的。”
张小蔓话也说了信不信由她们了,反正以后见到了不用解释她们也会明白,所以她站起身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这里叫什么张小蔓还不知道,但是绝对是两世以来张小蔓见过的最美的地方,什么英国的乡村别墅放在这里通通要靠边站,张小蔓看见这里的第一眼,几乎可以想到她在这里安享晚年的情景。那时候她或许已经有孙子了,围绕着她玩游戏,奔跑嬉笑都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她只要听着他们的声音就觉得安心,然后闭上眼睛就是天堂……
金玄看着嘴角带笑的张小蔓,指了指高高悬挂的匾额,“那两个字就有那么神奇,能让你开心至此?”
张小蔓好心情被扰乱,倒是没有责怪金玄,而是转身与他告别,“再见了,以后要是我回去京城,或者你要是经过这里,我们还是可以见面的。哥哥,你多保重。”
金玄最受不了张小蔓的一本正经,总是会让他没缘由的想放弃一切,陪着她就好,可是他还不能就此罢休。“那我回去了,你自己注意点,好好照顾身体,有时间我就来看你。”
平淡无奇却温暖十足的告别,张小蔓和金玄都觉得这才是让他们两人唯一舒服的方式,不禁在心里各自又是不同的想法,脸上什么也看出不出来。
张小蔓看着金玄离开,走上石阶,叩响齐府的大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老婆子的声音,咚咚咚的脚步声靠近,张小蔓听着分量不轻的声音,猜想这绝对是一个微胖的老妈子,听声音还算慈祥,以后应该能好好相处。
她应声:“是我……”后面是什么却接不上话,只好等着老婆子把门打开再慢慢解释。
一脸狐疑的老婆子探出头。上下打量张小蔓两眼,疑惑不解:“请问姑娘找谁?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家。”
张小蔓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露出笑脸,“婆婆,是我,我是张小蔓。”
“谁啊?不知道。”老婆婆还是不知道张小蔓的身份,看张小蔓也不像是坏人,单单薄薄的一个小丫头,莫不是讨饭的?遂说道:“姑娘是很久没吃东西了吗?要是姑娘不嫌弃,家里还有些冷饭。我给你取来。”
张小蔓猜想应该是这些人不知道她的闺名。所以听到张小蔓三个字还是没反应,要是再京城,一定一说出来就能被人知道,毕竟她可是京城的大红人。也不知道齐子昀是怎么和这边交代的。她也不好贸然的说出什么话。只听到老婆婆问她是不是很久没吃饭了。的确很久没吃到米饭的张小蔓顺从的点点头,老婆婆打开门让她进去她也就进去了。
进了齐府张小蔓才真正的喜欢上了这里。京城的齐王府只是齐王府,这里是齐府。才是齐子昀的府宅,也才是张小蔓的家。对这里的一切都太满意了,以至于老婆婆去盛饭让她坐着别动,张小蔓一刻也坐不住站起来闲逛着闲逛着,走远了。
迷路的张小蔓也不着急,每一个地方都可以让她深深的迷恋,她呆在哪里都行,可毕竟还没与老婆婆说清楚,莫要让老人着急了,张小蔓开始找寻原路返回。
来时她没发现有一个院子落了锁,张小蔓不知道里面是禁地,于是站在外面张望了两眼,可即便是这样,还是让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大汉擒住了双手反手扭到背后,“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谁放你进来的?”
张小蔓疼的龇牙咧嘴,一连串的问题哪来得及回答,只大声叫道:“疼,放手!”
那大汉才不是听话的人,见张小蔓冥顽不灵,手下用劲更大,张小蔓嘶嘶嘶的吸气,那大汉还越发下死手,“还不说?再不说我就卸了你这只胳膊!”
张小蔓一愣,心里着急了,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呜呜啊啊的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大汉的眼神一暗,眼里冷酷乍现,一用力就要卸下胳膊。
“哎哎,做什么?快放开她。”是之前领张小蔓进门的老婆婆,张小蔓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委屈得不得了。老婆子见大汉依旧没有松动半分,张小蔓却脸都白了,急急地说道:“都说放开了,没听到?只会动手,就不会好好说话?”这话还真应了大汉的性格,以至于张小蔓后来为此事头疼了很久,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大汉依旧没放手,看着老婆婆很久,放开张小蔓的同时冷冷的说道:“九姑总想做好人,那我就只能做坏人了,若是无意冒犯,还请九姑原谅。”说是原谅,一点后悔的语气都没有。
张小蔓在老婆婆先开口了,她很激动,“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这就是齐府的规矩?我不知道大哥是不是齐府的老人了,但是大哥也看见我并没有踏进去一步,为何一言不语就欲取人性命?这就是齐子昀交付给你们的嘱托,我看是仗势欺人,不怀好意!”
大汉涨红了脸,呵斥:“黄口小儿口出狂言!你可知道爷爷我是谁?”
“谁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地痞流氓?”张小蔓冷笑,“我只知道齐府不是刁奴成群的地方,由不得你放肆!”
估计老婆婆也发现不对劲了,在大汉被气得直抽气浑身哆嗦的时候,她小心的问张小蔓:“姑娘是谁啊?”
大汉瞪了一眼老婆婆,不知道是谁还敢放进来?
张小蔓激动过后又为难了,到底要怎么给他们解释自己的身份?
反正脾气也发了,狠话也说了,那就再狠一点,于是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是你们大将军休了的弃妇,好歹现在文书还没下来,我就是一品夫人。”
老婆婆和大汉都是一愣,随后一个不敢置信一个嗤之以鼻,张小蔓冷笑:“怎么?觉得我不配,所以没资格住在这里?你们可别忘了我是谁送来的人,要是出了问题,影响你们将军大人的计划,你们谁担待得起?”
这话半真半假,反正齐子昀也不在这里,张小蔓暂时借来用用咯。
果然大汉不再露出嘲弄的表情了,看了张小蔓好一会,慢慢的垂下眼睛。
很好,终于把最厉害的收拾了,至于老婆婆压根就不是用来斗争的,是用来当帮手的,于是张小蔓笑脸看着老婆婆说道:“不知婆婆怎么称呼,适才听到大哥称呼您九姑,那我也称呼您九姑吧,以后就请你多多指点了。”
老婆婆弯腰行了,一板一眼,“不敢,夫人这说的什么话,你叫我九姑也行,我在家里排行第九。”
“好的,九姑,现在你们都没收到齐子昀的信件吗?他没说我要来老宅?”张小蔓转而看向大汉,“大哥又怎么称呼?”
大汉一脸不情愿:“叫我阿千就行。”
九姑说道:“将军倒是年前就说过年后会送一位姑娘过来,只是没想到会是夫人,这都过了小半年了,我还想着将军是不是忘记了,原来是成亲了,只是不知道将军和夫人怎么回事,婚姻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想起这件事张小蔓就郁闷,基于她也没想过这辈子能善始善终,所以被人丢弃她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触,毕竟事先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只是现在听人提起,她还是挺难过的,好好的谁愿意这样啊,还不是齐子昀抽疯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从参观了齐府的景色,张小蔓已经不怎么埋怨齐子昀了,一直想着他一定是有苦衷才会送她远走,她应该理解,要不然这么美的房子,怎么能说是恨呢。
张小蔓道:“九姑以后见到大将军,还请帮我也问一声,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呢。”
阿千冷嗤道:“要不是这样蛮横的脾气,大将军怎么会新婚第一天就送走自己的夫人,女人性格要是不好,怎么都要被男人丢弃。”
“阿千!”九姑叱道:“你可看清楚眼前的是谁?不是你可以放肆的,齐家的规矩不可破,你明白吗?”
倒是挺像一回事的,九姑骂了张小蔓也不会再骂一次,只是抱胸冷冷道:“你倒是消息挺多的,京城接应的人很及时嘛。”
阿千一时说出有破绽的话,此刻想要收回已来不及,遂沉默不语只看着脚下。他打定主意不管张小蔓如何激他,他也不会再张口了。
张小蔓见差不多了,就跟着九姑大体逛了下齐府,知道哪些地方该注意哪些地方是禁地,九姑不说的张小蔓也不会问,反正九姑是个会看眼色的,也是识大体的,只要她认为不能在现在告诉张小蔓的,那就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张小蔓等得起,得不起的是她要召见所有的仆人,毕竟一旦把这里当做她的家,她就抑制不住想要好好的管理,以后住着也舒服不是。
赶着晚饭之前的时间,张小蔓见了所有的仆从,也算是打了一个照面,以后见到了就不会有人像阿千那样直接动手了,她的手腕后来都乌青一片,到现在还一抽一抽的疼呢,真不知道阿千怎么像是见到仇人一样,难不成那个院子藏着的秘密很重要?
张小蔓在仆从陆续站队的时间想到这些,也就一想而过。
她懒懒的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睛任由无数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不管是好奇的还是轻蔑的或者是嘲笑的她一概不理,反正只要一想到她顶着的那个一品夫人的头衔,她就非常的有恃无恐。
第一百四十九章 弃妇(二)
可是她这个样子底下的人都以为她是胆小,细细碎碎的居然开始讲起了笑话。
张小蔓算是意识到了,所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些人都十几年没人敲打了,还不得把房子都拆了。
她低低的咳嗽一声,暂时让下面的声音告一段落,施施然的站起来,边走边道:“各位都好了吗?有没有想上来说两句的,要是有的话就大胆的站上来,本夫人一定让他好好的说。”
这种口气不言而喻,你要是有本事站上去,你就要有本事下的来。
下面自然是没人会站出来的,于是张小蔓的谈话开始了,大体上也就了解了每个人的名字以及职位,至于其他的她还要慢慢的研究,不急,不急。
事情快速的结束,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吃饭,本来下面的人是不敢和张小蔓坐在一起吃饭的,可是张小蔓适才谈话的第一条就是:夫人的话就是对的,夫人的话一定遵循,如遇到其他状况请参照前两条。于是没人敢吱声,一顿聚餐吃的齐府的人全都惶惶不安。
后面的生活张小蔓基本没有在压抑她适应这里,而是让这里也适应她,甚至是服从她。一味的屈从不是最好的融合办法,最好还是按照自己的生活态度过好,那才是聪明人应该选择的。
她决定了,在没有齐子昀,也可以说是齐子昀无暇顾及的这段时间里,张小蔓要彻底改造齐府。让它不仅仅是齐子昀的齐府,也要是张小蔓的齐府。首先的改变当然是规矩了,家有家法国有国法,法律就是规矩,规矩就要遵循。
张小蔓也不可能一下子改变所有的一切,把他们都变成她想要的样子,只是在大家都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他们互相帮助互相协调,这才是共同进步的唯一办法,只靠一个人努力。那只会成为一盘散沙。是她的地方她就要全力以赴。
经过一段时间总算是让张小蔓点了头,九姑舒一口气,站在张小蔓的身后问道:“夫人要不要去看看稻田,今天是我们收割的第一天。”
张小蔓眼睛一亮。转头看着九姑。“可以去吗?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奴……我觉得不会。再说夫人也不用天天呆在家里,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差点又犯了禁忌,九姑头上一阵冷汗。还好张小蔓当做没听到,否则那些惩罚还真是……闻所未闻啊。
“那就走吧。”张小蔓站起来,把桌子上盘子里剩余的果子全抓在手里,一边走一边吃一边吐核,“阿千呢?是不是也跟着去了?”
九姑拿过披风给张小蔓披上,张小蔓对她笑笑,九姑说道:“他早上就去了,现在估计还在田里。”
张小蔓点头,而后问道:“府里是不是只有阿千一个人守卫,有没有人上门闹过事情?”
前头一片桃花长出来,九姑给张小蔓扒开,张小蔓过去了等着九姑,“不是,还有阿千的弟弟,都是将军选拔出来的人。”
“阿千的弟弟?”张小蔓念叨两句,突然说道:“阿千的弟弟是不是叫阿万?”
九姑很奇怪:“夫人怎么知道?”
张小蔓神神秘秘的笑,嬉皮笑脸:“我就是知道。”
那笑脸在桃花的映衬下红艳艳的比花还美,九姑禁不住在心里想,其实夫人还是挺漂亮的,就是有时候太小孩子脾气,又容易相信人,也不知道和将军在一起是不是般配?
“九姑?”张小蔓伸手在九姑的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那么专注?不好好看路小心摔倒了。”
活泼可爱的夫人。自从张小蔓来到府里,基本上所有人都给张小蔓订上了这个标签。又因为张小蔓喜欢和下人们打成一片,基本上到现在为止,府里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张小蔓,包括脾性倔强的阿千,慢慢的也只是嘀嘀咕咕几句,大多时候都不和张小蔓一般见识了。
九姑很欣慰,“夫人不能这样没心没肺,很多时候女人都要为自己早作打算。”
张小蔓依旧笑得没心没肺,“我才不要那么多的算计,九姑不知道我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在没有来到齐府以前,我基本上都不会笑的,还老是想东想西,见到了这般人间仙境我才知道,只要放下心结,其实笑容和经历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我只希望这辈子能和九姑和齐府的人在一起好好的过一辈子,那样就此生无憾了。”
九姑不知道张小蔓十三岁多一点十四岁不到的人为何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她只知道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想的,后来还不是没能实现。九姑叹了一口气,“只要夫人高兴就好。”
“我很高兴!”张小蔓小跑了两步转过身倒退着走,看着九姑哈哈大笑,“我现在很高兴呢,九姑你高兴吗?”
简直就像是两个人一样,现在的张小蔓和以前的张小蔓哪里有半分影子。
九姑端正的走过来,也笑道:“我也很高兴,因为夫人高兴。”
张小蔓更乐了,拉着九姑的手希望她能和她一起跑,一起跳动,一起感受身边的美好,可是九姑规矩惯了绝不会由着张小蔓乱来,张小蔓没劝动也不生气,笑呵呵的一边在前面左边跑右边跑,一边轻轻亮亮的唱起了歌。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九姑听着听着也跟着轻轻哼了两句,不由自主的说道:“夫人这首歌唱的好听。九姑都忍不住想唱了呢。”
“是最浪漫的事哦,九姑要记住了,以后可以唱给你喜欢的人听啊。”张小蔓调皮的说道:“其实九姑一点也不老,三十几岁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啊,难道您不想再找一个人?”
九姑撩了撩她耳边的白发,“不行,老了,头发都白了就不折腾了,看着你们就好。”
九姑的头发全都是白的,张小蔓不知道是一直这样还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她之前就因为九姑的头发一直以为九姑很老了。没想到才三十几岁,倒是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却像是活了很久的时间一样。
张小蔓知道那是一个人疲惫了,所以才会那么安定。看着就是迟暮的老人熬日子。其实她何其年轻。何其可惜。
张小蔓叹道:“要是九姑能找到喜欢的人,也算是解决了我的烦心事,所以九姑要放在心上啊。可千万不能得过且过,要记住我还等着看您幸福美丽的笑容,一定会实现的是不是?”
九姑笑笑,摸摸张小蔓的头,“夫人是不是有解不开的心结,所以希望九姑证明给你看?”
张小蔓摇头,慢慢站直了身体看着远方,“我有一个对我很好的婆婆,那真的是一辈子没婚嫁的老婆婆,我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她没有结婚,但是我希望她也有陪着她的人,那样的话我走了就有人照顾她了,她也能经常笑一笑的。真希望她还能撑到我回去,那时候我就把她带来这里,我给她养老。”
九姑道:“是不是息婆?”
张小蔓诧异:“九姑也知道息婆?”
“恩。”九姑回忆那时候的事情,一时有点怅惘,“夫人不知道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息婆多么震惊,可没想到后来分开了就没听到息婆的事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我走的时候息婆还好,就不知道能好多久。”张小蔓说这句话时脑子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想不出来,她皱着眉头挖空心思的想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她有点懊恼的拍了下额头,“看我这猪脑袋,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来着,怎么转眼就给忘了。”
九姑脸上带笑,她没有提醒张小蔓。
等张小蔓和九姑到了田地,张小蔓还是没想起来那个疑问是什么,却因为稻田的丰收高兴不已,也就忘记了这件事,专心的投入到丰收的喜悦里。
阿千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下子到了张小蔓的身边,瞪着正要脱鞋子的张小蔓,“夫人这是要干什么?”
张小蔓觉得她的动作已经很明显了,有必要问出来吗?“脱鞋进地啊?你们不是都脱了吗?”
阿千一口老血差点就喷了出来,“我们能和你一样吗?你是夫人,是大将军的一品夫人,不能老是和下人混在一起,不能做伤风败俗的事情,不能……”
“好了好了,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你就当我是你妹妹就好了,不是都跟你说好的吗?现在你想反悔啊?”张小蔓斜睨阿千,可别忘了她当初说出有些话就是为了在现在堵他用的,他还以为她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呢。
阿千却很干脆的点头,“恩,我想反悔了。我仔细想了一下,夫人还小毕竟还不懂事,我却不能惯着夫人,这不学好就永远都很难学好了,就像现在夫人这样,过于跳脱了,以后回京会很吃亏的。”
张小蔓很郁闷,“不是都好好的吗?再说了谁要回京啊,我可不去的,我要在这里过一辈子,以后生了孩子也在这里……”
“夫人!”阿千提高音量,把张小蔓吓一小跳,睁大眼睛直愣愣看着阿千,“夫人是女子,不可以随随便便说出生孩子这样的话,你要读读《女则》了,要不然以后会更糟糕。还有夫人定的那些规矩,不让我们称作奴才也就罢了,怎么可以和下人称兄道弟,那是忤逆!”
谁忤逆啊?难道是她?
张小蔓想或许是她逼太急了,所以阿千终于反抗了,不过不怕你反抗就怕你憋在心里宁愿生病也不反抗,她就等着他们反抗之后慢慢就习惯了。因为毕竟她才是老大嘛。他们还不是要听她的,虽然知道她的行为有点过火,但是只要慢慢来一点点的渗入,就不怕他们不会屈服。
张小蔓笑眯眯的摆摆手,打哈哈说道:“那我不脱鞋了,我就这样进去走走总该行吧?”
看着可怜巴巴的张小蔓,阿千感到一阵无力。他整整大了张小蔓二十几岁,都可以做张小蔓的爹了,这也不是占便宜,而是阿千真的与张小蔓说不到一块儿。难道就是因为年龄相距太远。有什么来着,张小蔓说的“代沟”来着?
代沟是什么沟?在哪里?怎么看不见夫人还整日都念叨,难不成是夫人敷衍他想出来的莫须有的沟?
可那沟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水啊?听起来好像很玄乎的感觉。
阿千大手一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丢下一句。“夫人还是远远的看着就好。九姑看着夫人。”
九姑笑眯眯的回答:“恩。”
阿千放心的回到田地干活。不时还要抬头看几眼张小蔓是不是乖乖的站在岸上没有下来,每当看见张小蔓对他龇牙一笑,阿千恨铁不成钢的瞪一眼张小蔓。垂下头继续干活。
张小蔓问九姑,“是不是我在这里耽误他们了,那我们回去吧。”
九姑也不说什么,从善如流,“恩。”
张小蔓郁闷道:“九姑你都不会安慰一下我吗?我又被阿千教训了。”
九姑偷偷的笑了一下,面对张小蔓时脸色平常,“夫人不是应该习惯了吗?阿千几乎每天都要说教夫人两句,只不过他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怪他。”
张小蔓听到这话脸色古怪的在九姑脸上巡逻了几圈,没发现九姑除了淡定就是淡定的另外表情,泄气的嘀咕:“还以为发现新大陆了,原来只是假象。”
九姑没听清楚,走近一点问道:“什么假的?是不是夫人上街被人坑了,又买到假玉了?”
张小蔓摸了摸鼻子一脸汗颜。
其实她只是喜欢上收藏玉石,玉镯,玉钗,只要是关于玉的所有东西她现在都想要收集起来留作念想,没想到第一次买回来一大推的玉,便宜是便宜了,却没有一块真的,相对来说还是张小蔓吃亏了,所以被九姑知道之后张小蔓手头的钱就紧张起来,大多时候九姑都要过问张小蔓买了什么东西,有没有被骗,
张小蔓倒不是烦九姑,就是觉得她近来真的有点过分了,似乎玩过头了,而且她也很心疼银子。
想到她没有进项只有出项,张小蔓就非常惭愧,拉着九姑的衣袖撒娇道:“对不起嘛,我以后会注意的,九姑还是快快忘记这件事吧,快快忘记……”
似乎她这么说着九姑就能忘记,简直也太天真了,九姑知道张小蔓是哄她开始,其实张小蔓话不多的时候看上去还是很娴静的,可一旦她兴致来了,那嘴巴简直就像……像什么来着,似乎是夫人说过的“机关枪”来着,九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那东西很厉害。
陷入思考的九姑没留意张小蔓的脸色变化,被张小蔓一声惊叫唤回神,她赶紧查看张小蔓全身,焦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脚下崴到了?”
张小蔓兴奋的抓着九姑的手臂,在九姑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说道:“我想起来我忘记的是什么事情了!九姑快说说看,息婆是戚济民的奶娘,甚至是戚济民娘亲的奶娘,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怎么会相交不浅?戚济民好像不喜欢齐子昀吧,虽然两人都是长在京城,可是怎么会有交集啊,关键是两人现在看着更像敌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小蔓噼里啪啦的说出来,就怕一转身她又忘记了。
九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的事情,特别是大家族之间的恩怨纠葛,有几个人能看得透彻。别说是她,就算是一辈子为了主子尽心尽力到现在的息婆也不可能非常清楚,九姑又怎么能对着张小蔓乱说。
因此九姑只是笼统的概括道:“那些事太久远我不记得了,只是夫人你要明白,齐家和戚家是相互共进的。不管你看到的戚少爷与大将军有多么合不来,那都不是全部,很多事情除了你看到的还有很多面,你以后也要用心一点,千万不可在这样的事上恍惚大意。朝廷瞬息万变,一朝天子一朝臣,等以后你就明白了。”
“哦。”张小蔓被九姑一大堆话说得似懂非懂,只是她也不想早早的陷进那些圈子,所以刻意回避了,基本转身就忘记。九姑哪里看不出来。
她让张小蔓注意脚下。终究还是没有讲述太多。
晚上吃的是今年的第一批新米。张小蔓装了一麻袋单独放置,想着等齐子昀来这里还能吃到她的心意,也是挺不错的。她只要诗情画意起来,那绝对是挡都挡不住。
九姑在一旁笑道:“将军有夫人的确是他的福气。夫人什么都想着将军是好的。夫妻间就要这样恩恩爱爱。一辈子太长了。不多爱对方一点怎么能够长久。”
这话一听就是意有所指,张小蔓实在忍不住好奇,在九姑与阿千脸上来来回回看了又看。桌子上的人又不是死的,怎么会不知道张小蔓的眼神干了什么好事,于是一桌子的人都不自在了,甚至有好些人都快速吃饭饭撤了下去。
因为今天的丰收的第一天,为了庆祝,张小蔓决定大家在一起一张桌子吃饭最好了,显得团圆喜庆乐呵呵的看着都好,于是在阿千很不赞同的目光下,还是张小蔓占了上风,阿千只好安排晚上的聚餐事宜。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张小蔓来到这里第一天开始,只要有值得庆祝的事情,张小蔓都要统一大家一块儿吃饭,虽然每次都是战战兢兢的开始开开心心的结束,但是主仆同桌吃饭始终不合规矩,阿千偶尔说不过张小蔓就会同意,能说过张小蔓就坚决不允许。
也不知道是托了谁的福,张小蔓没怎么费口舌阿千就同意今天的聚餐。按照阿千的说法是,大丰收是一年最值得庆祝的事情,他没必要也不应该阻止张小蔓,于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阿千第一次积极主动的参与到张小蔓的活动中,这次聚餐办的相当成功。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吃饱喝足话就多了。
张小蔓也说了很多她与齐子昀之间的趣事,要是放在一般的人家,这样的事情不藏着掖着就是好的了,哪里还会拿出来和下人分享,真是惊呆了一众的听众。齐府的下人们第一次觉得他们与主家是这么的亲近,很多时候莫名的感情多了,以后也就会更尽力。
这也是张小蔓想要达到的一种效果,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来自二十一世纪,真的不能老是把一个人当牲畜看待,那不是她的理解,更不能作践别人,她既然知道能改变就改变,不能改变就慢慢来,总会好的。
而说完上面人的八卦,自然要说说下面人的八卦,这从来就是互相持平的事情,逃不脱就迎刃而解了。
因此张小蔓在想,如果她待会儿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他们都能把当喝醉的人吧,会不怪罪她的童言无忌吧?
张小蔓咳嗽一声,见眼神暗示也差不多了,两只筷子敲了敲碗发出叮叮的脆响声,她半眯着眼睛看着九姑说道:“九姑啊……”
九姑立刻坐直身体:“夫人请说。”
张小蔓又咳嗽了一声,突然就不敢开口问了,她还是不希望隐私被拿出来说事的,万一伤害到了两个当事人,她之后可就不能与他们毫无芥蒂的相处了。要是九姑生她的气,阿千从此不理她,那绝对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
因为张小蔓已经习惯了简简单单的生活,她不想那么快就失去,况且失败如果都归结到她的好奇心,好奇心害死人知不知道。
慢吞吞的又看了看只留在桌子上的两人,张小蔓又不禁想到,其他人那么默契的退下去,难不成早就知道了?阿千没走是因为什么,会不会是因为就等着张小蔓开口呢?九姑没走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还等着张小蔓推她一把?
第一百五十章 弃妇(三)
张小蔓咳嗽得嗓子都痛了,还是一句话没说。
九姑也不点破,好整以暇的看着张小蔓屁股左右来回扭动,坐在椅子上看上去一点也不自在,九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阿千也特别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张小蔓期待的看着阿千,希望他能勇敢的站出来,可惜阿千在九姑面前永远都矮了一截,他只是嗓子痛似的咳嗽了也就咳嗽了。
就这样!
张小蔓瞪大眼睛,伸出一根指头哆哆嗦嗦的指着两人,“你们,你们是不是戏弄我?”
“怎敢,”九姑道:“夫人多虑了。”
阿千也忙不迭的点头,生怕晚了一点就被张小蔓当做受气包。
张小蔓低下头想了想,反正先试探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又不是马上就要他们做决定,她就只是问问而已,这样应该行吧?
鼓足了勇气,张小蔓开口道:“九姑也知道我来的时间不长,有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要是我说错了什么,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就当没听见也是行的,”
却不知道阿千是怎么的,一直在一旁使眼色,张小蔓直接无视,道:“九姑为什么不结婚呀?”有人听出她那个尾音拖得特别长么?想学小孩子撒娇啊。
张小蔓是希望这样九姑能不生气,她却还是只料到了开始没料到结果。
九姑端正的坐着,双手放在膝上。道:“我没有不结婚,只是没有人愿意娶我?”
“啊?”张小蔓一愣,这是什么回答?
阿千已经坐不住了,猛地一下站起来,张小蔓和九姑都看向他,他又涨红了脸慢慢的坐下,一双眼睛却离不开九姑的身上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赶紧用手接着,要掉出来了。”张小蔓对着阿千翻一个白眼,阿千莫名其妙的看着张小蔓。“接着什么?什么要掉出来了?”
张小蔓呵呵:“眼珠子啊。看你那样子像是要把人吃掉一样,也亏得是九姑这样的性子,要是换做别人早就破口大骂你是个登徒子了。”
阿千顿了很久才想明白,看九姑的样子也不像是生气。于是他特别得意的露出大白牙笑呵呵。
张小蔓又翻了一个白眼。她倒是不担心阿千没有那个心了。任是谁也看得出来阿千对九姑的用心。只是九姑又是怎么想的呢,到底对阿千的感觉如何,喜不喜欢他啊?
张小蔓想。她一定是上上辈子在月老跟前做红人,要不然怎么总想着把人凑一对。
“这样的话……”张小蔓看向九姑,说道:“九姑……你看,我觉得吧……”
“我嫁。”九姑淡淡的声音打断张小蔓的欲言又止难以启齿,她看向张小蔓,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脸上不是以往宠爱张小蔓的表情,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不就是希望我嫁人吗?我嫁就是了。”说完站起来走了。
留下傻眼的张小蔓和阿千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响两人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阿千说道:“九姑是不是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谁愿意嫁给你这个猛夫啊!张小蔓心里不断呐喊,说出来的话却非常的鼓舞人心,“阿千,你一定要相信你的天生条件……”她分心的想到,什么天生条件啊,难道四肢简单头脑发达是天上条件?个高体状也是天生条件?“咳咳,我觉得虽然你长得很抱歉,但是胜在你高大威武,俗话说得好,套马轩的汉子你威武雄壮……”这是什么鬼!张小蔓郁闷了,她到底在说什么!
阿千没听懂张小蔓是夸他还是骂他,抓了抓头顶道:“你这是说我很好,配得上九姑?”
张小蔓被口水呛到了,摆摆手道:“你先让我缓一缓,我想想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首先九姑那里一定有问题,不论是她自己的问题还是以前发生过什么,都可以看出来九姑不愿意结婚。张小蔓觉得婚姻虽然是一座坟墓,但是两个人的坟墓总比一个人的坟墓温暖多了,更何况谁见得就一定是坟墓了,万一是一座美丽的城呢。
在很大程度上我们不能因为过去就放弃未来,正因为过去所以才要更努力的争取未来,两种不同的生活态度,得到的效果一定是不一样的。也不说只是得到验证或者是为了结婚而结婚,而是互相给彼此一个机会,或许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若是以后九姑见到让她念念不忘的那个人,能面带微笑的说一句她很幸福,不是挺好的吗?
张小蔓承认她想的太美好了,但是这就是个美丽的地方,有什么不可以发生呢。
至于阿千……说实话,张小蔓对他一点期待都没有。男人和小孩子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有些男人活一辈子可能都不明白男人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而很多女人早早的就知道她的使命是什么。女人成熟和成长都比较快,所以结婚也可以说是成熟女人照顾孩子气的男人相互扶持一辈子,当然也可能是反过来,但是那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一辈子,何必一个人承担一切。
她想得很明白,要是这一生非得有个剧终,至少离开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至少不像来时呱呱坠地痛哭流涕,有选择当然就要选择。
这些都是废话,张小蔓真正想要说的是,她看向阿千,“你会照顾九姑一辈子,不离不弃吧?做不到就不用回答了,你保持沉默也行。”
阿千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张小蔓后面那句话堵回去,他仔仔细细的在脑子里想清楚了,回答张小蔓:“我只希望能和九姑终老,其实她不离开这里都是对我最大的赏赐。”
张小蔓有些明白阿千又似乎非常不明白。要说一个男人没有野心怎么可能。张小蔓知道齐子昀曾经是想要重用阿千的,但是阿千不要荣华富贵也就罢了,居然愿意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难民都看不到更别说山贼土匪,他的报复呢?
如果阿千只是个平凡人也就罢了,平凡人平凡的心嘛,可是阿千不是啊,他明明可以风光无比却甘愿平凡。一个男人做到如此,不是痴情还能是什么。
当初九姑来这里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阿千愿意追随。那么这份执着也该给个机会吧。
“我决定了。”张小蔓拍桌而起,坚定的看着阿千,“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不枉此生。等着我去劝劝九姑。要是她答应了。阿万也好说亲啊。不然你那傻弟弟非得等你先成亲再说亲,要等到猴年马月啊。”从这个方面来讲,阿千也得快点成亲不是。张小蔓告诫阿千。“你是一个汉子,我敬重你所以称你一声大哥,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就是吐出来的口水,是坚决不能收回去的,明白?”
阿千笑得很正经:“明白。”
明白就好,张小蔓就可以专心进攻九姑那边,早日促成好事早好,日长梦多。
听说国师爷下山了,手里抱着很多美人图,那上面只有一个人,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女人一头白发,面容清丽……
张小蔓摇摇头甩出脑中的思想,一边念叨着“不会的,一定不会是她”一边走向九姑的房间,其实她现在有点迟疑,但是如果把九姑当成了亲人,那么张小蔓一定会设身处地的为九姑着想,既然过去的人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那就让它们过去吧。
张小蔓叹气,哈了一声,双手拍拍脸颊,再摆出欢喜的样子进了九姑的房间。
九姑正坐在发呆,眼神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小蔓轻轻地靠近,看了九姑的背影许久,唤道:“九姑,你在想什么?”
九姑身子明显一动,张小蔓知道要是她不出声估计到晚上九姑也不会发现背后有人,以前的九姑绝对不会这个样子。
那么还是因为有些事情,所以九姑也不能平心静气了吗?
“如果九姑不愿意,其实阿千也不会生气的,你知道他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所以九姑告诉我一句心里话吧,”张小蔓深吸一口气,“您到底愿不愿意嫁?”
九姑一震,身子颤了很久。
张小蔓坐到九姑是身边,望着九姑颤动的眼睫毛,其实她真的浪费太多的时间了,如果那个人以前就没有让她甘心,现在何尝就能甘心?九姑应该看明白的,没必要拿自己的一生做赌注。张小蔓道:“您知道您装了多久么?您装的累不累?”
九姑刷一下转过头来看着张小蔓,眼睛里不是长辈看晚辈的宽容,像一个同龄人那样审视张小蔓,“夫人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但是我把你当做亲人,这里是我的家,我希望我的家人可以幸福,笑口常开,而不是总是不经意的蹙眉,看着远方发呆。你知道的,我不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我还有很多身份。”张小蔓顺着九姑的视线看出去,窗外是高高大大的杨柳树,“这棵树是怎么来的,我想我不必问也差不多猜到了,你很多时候像情人一样看着树,我就知道你是透过树看着一个人,何必呢。”
九姑倒是也没反驳,不管张小蔓说对还是不对,她看上去很不在乎。张小蔓最不希望九姑露出这样的表情,如果活着只是为了活着,也太难为自己了。
九姑在安静了一会儿之后道:“夫人很聪明,但是大多数聪明的人都不幸福,慧极必伤,夫人明白吗?”
“我知道啊,”张小蔓道:“所以我才要尽量让自己过得快乐,只要我觉得能让人幸福的事情都可以做。我也希望看着别人幸福,那样至少像一个自己的梦,我也是能让别人代替我完成幸福的,而幸福可以传染。”
九姑一怔,笑道:“夫人的话总是很奇怪,但是又总是挺有道理。”
张小蔓说道这里也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道:“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了?”
九姑嘲讽:“我能知道什么事情,夫人太看得起九姑了。”
张小蔓很久没听到京城的消息,最近因为照顾九姑的小丫头总说京城出了什么事,她就让人问了问,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问出一些事情。
朝廷之事也就不说了,当初那个有些疯癫的老爷爷,也就是花爷爷听说回朝了,接下来朝廷应该会有大的动荡。这些都不是张小蔓关心的事,她只注意到一件事情,想到花爷爷张小蔓就想到花爷爷头上那只钗子,而最近张小蔓似乎又见过同样的玉钗。
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最近走过那些街道,进过哪些铺子,张小蔓最后惊讶的发现,像极了花爷爷头上的钗子的另外一只钗子不在外面,就在齐府,而且就在身边。
最开始张小蔓也怀疑过是不是她弄错了,可是很长时间的发现,张小蔓有点明白了,若是玉钗真的只是雷同,为什么连中间的断痕也能断的那么如出一辙,这不是偶然,而是有意所为。
接下来又有一个问题张小蔓弄不懂了,为什么一开始张小蔓没见到九姑佩戴玉钗,最近朝廷那边一有动静九姑就跟阿千走得近了,并且还招摇过市戴上了跟多年也没戴的玉钗?
所有的事情在脑海里混成一条条的乱麻,张小蔓越理越乱,却突然生出一个不可能的猜想,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九姑,声音尖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不会这样做的。”
九姑笑,似乎也料到张小蔓能猜到,抚了抚鬓发道:“夫人猜到了什么?说来九姑听听。”
“你太……”张小蔓本来想说可怕,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悲哀更适合一点,遂后面的话卡壳了。
“我太怎么?”九姑道:“你不知道我这么做需要多大的勇气,而我也没给自己后悔的余地,夫人应当明白,如果有的事情自己进行不下去,让别人推一把也是好的。”
张小蔓摇头,“你会后悔的,你现在只是在赌气,如果到时候没达到你要的结果,你一定会恨死我。”
“夫人真幽默,九姑怎么可能恨夫人,一定会感谢夫人,是夫人成全了九姑。”九姑拔下头上还戴着的玉钗,交到张小蔓的手里让张小蔓握紧了,看着张小蔓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给九姑带个信吧,如果到时候他真的不会……那我也就死心了。”
说到最后一句九姑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张小蔓不知不觉的先九姑一步流出眼泪,有时候女人就是难啊,难的不是别人逼自己,自己也要逼自己。“你要是后悔了,其实现在还来得及的,之前是我想太简单了,其实九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决定。”
“这就是我的想法。”九姑收回手,眼睛没有看玉钗一眼,“夫人相信我,这真的是我的想法,只是需要夫人背恶名了。”
张小蔓摇头,张嘴欲言,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握着九姑的手臂哭得比九姑还厉害。
九姑眼睛一片湿润却一滴眼泪也没掉下来,笑道:“怎么夫人比九姑还要伤心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九姑齐府将军夫人了呢,看看这张花猫脸,快别哭了,让别人笑话。”
“谁想笑话谁笑话就好了,我才不在乎。”张小蔓蹭蹭九姑的手臂,把眼泪擦干净了才抬起头说道:“九姑说我是不是小孩子,是不是需要无条件谅解?”
九姑看了一眼衣袖上的眼泪鼻涕,似笑非笑:“夫人的确还只是小孩子,我们都会原谅你,将军也会谅解你,毕竟谁会和孩子生气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嵌玉(一)
“真的?”张小蔓瞪大了眼睛,“若是齐子昀知道我帮着别人对付他,他真的会原谅我吗?九姑不会是哄我玩吧?”
你不就是需要有人哄着么,九姑心里道。“夫人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将军都原谅了,也不在乎多一件少一件。”
张小蔓很郁闷,“可是这次的事情非同寻常,国师爷是齐子昀的第一主力,若是我把国师爷惹火了他去投向别人,那我不是就给齐子昀闯祸了,他会休了我的!”她说着犹自觉得语气不够强烈,又重重点头:“一定会的!”
九姑不自觉也开了一个玩笑,“你都这样了,还怕一纸休书。”
张小蔓默默的看着九姑,眼巴巴的样子真像一只小狗。九姑拍了拍张小蔓的脑袋,意识到这个动作逾矩了,忙又端端正正的做好,斜睨张小蔓:“夫人可真厉害,九姑差点被你骗了。”
张小蔓抹一把眼睛,嘿嘿嘿的笑,两人半是玩笑半是眼泪的决定了一件事,以至于很久以后都不禁唏嘘不已。
第二天张小蔓就托人给齐子昀送信,心中说明了九姑和阿千的婚事,让齐子昀抽的开身就回来一趟,抽不开就算了。
言语间轻描淡写,哪里知道京城看信的一老一少气得多厉害。
花爷爷三年不见依旧邋里邋遢,胡子一大把头发一大把乱糟糟的顶在头上,面孔依旧看不清楚,还是只有一双眼睛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底。此时花爷爷看过信。一把将张小蔓狗爬式的信纸丢在一边,冷哼一声,嗤道:“看来你的小媳妇要反抗了,只是这字也太难看了,你就不会抽时间教教她练字?”
齐子昀懒洋洋的瞥一眼飘落到地上的信纸,心里也不住叹息,那字的确太难看了,也不怪要求完美的国师会嫌弃。只是心里叹息,面上却不露声色,也不发表言论。继续伏案疾书。
花爷爷明显是等着齐子昀先表态。然后他就可以抓住露点加以反驳,只是齐子昀保持了沉默,一心还等着他一说话自己就爆发的花爷爷一口气憋在心里太久,久到他气都没有了。齐子昀才抬眼淡淡说了一句。“您老想说什么?”
花爷爷盘腿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嗖嗖嗖的打量齐子昀,简直就是在放眼刀子,“你们两夫妻这辈子是为了坑我来的么?就不能做一件让我高兴的事情?”
齐子昀一顿。说道:“您是自己要求太高了,所以都觉得我们做的不好。”
“难道你们做的事情还能说好?”花爷爷愤怒的说道:“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也就不说了,就你那个小媳妇,我说你好歹也是一品大将军,怎么连个小媳妇也治理不好,你不知道后院着火才是最要命的。”
齐子昀眼都没抬:“治理人不是治理江山,她也不是乖巧听话的人。”
“我不管!”花爷爷跳下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齐子昀,“你不要给我拐弯抹角,这信上也说清楚了什么事情,我就看你准备怎么办?”
齐子昀也在想,怎么办呢?难不成回信告诉张小蔓,九姑不能成亲,是国师的老相好?或者就说九姑还年轻,不着急?再或者……算了,直接拿阿千开刀快一点,九姑和张小蔓都是属于那种见不得别人为了自己吃亏的,反正他做了就看她们怎么反击了。
齐子昀叫来齐二,吩咐了一声,花爷爷没听到,就在一边不断的冷哼。
齐子昀道:“我把阿千调回来,这样一来她们就没办法了,您老觉得怎么样?”
花爷爷呼哧呼哧生着气,“不怎么样,你这只是暂时解决了问题,以后要怎么办?”
齐子昀叹气,“以后您老自己出手,那还用得着我,您就不要为难我了。”
花爷爷心里早就有了想法,也不和齐子昀耍嘴皮子了,出门前说了一句,“小心点蛮子那边的动静,不要让他们死灰复燃。”
“不会。”齐子昀冷酷的说道:“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想在我眼皮子底下玩空城计,他们还太弱了。”
“那就好。”花爷爷点点头,看齐子昀周身冷气骤起,皱了皱眉也不再说什么,挥袖离开。
齐子昀待花爷爷看不见,一把丢下手里所有的文书,看着不远处的信纸勾了勾嘴角。他弯腰把信纸捡起来,小心的放好,冷笑慢慢扩大至整张脸。
再说这边,张小蔓接到齐子昀的回信兴奋不已,这还是齐子昀第一次给她写信呢,果然九姑在他心里都比她要重要多了,她虽然没给他写信,可是他就不能主动给她写信吗?张小蔓又犯傻了。
这边厢九姑在张小蔓愣神之际已经打开了信纸,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她叹息一声转身做好,声音飘渺,“那个人还是这样,不会吃一点亏。”
张小蔓不知道信上说了什么让九姑这么怅惘,待她也快速看完之后,气愤的一拍桌子:“岂有此理,都说宁拆一座城不拆一门亲,这人都怎么想的,不会好好的过来喝杯喜酒完事吗?还想把人拆散,休想!”
九姑这时说道:“还是算了吧,我觉得对阿千太不公平了,如果不是我自私,其实我们现在就不会惹上这些事了,总之还是太小看他了,我还应该多做点准备的。”
“不行。”张小蔓坚决反对,“他就是料准了我们会妥协,所以明摆着拿阿千开刀。”要说怎么讲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人的想法一点代沟也没有。
“夫人想怎么办?”九姑道:“他们一个人就不是好对付的,更别说两个人加在一起。”
张小蔓坐下来。喝了杯茶说道:“等我想想,我们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九姑默默的看了张小蔓两眼,样子她一时半会是想不明白的,于是九姑站起来走了出去。
张小蔓一开始因为九姑的自导自演,发现九姑是想借着这次花爷爷的回来推自己一把,可是九姑到底是希望怎么结果张小蔓还不知道呢,要是她想的与九姑的不是一个结果,那么岂不是相差甚远了?
九姑等了花爷爷那么长时间,要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若是九姑临时反悔。那不是更伤害阿千?张小蔓嘴上说阿千不在乎。其实她明白要是阿千不在乎又怎么会守候九姑这么多年,都是因为放不下,所以一个愿意等待,一个愿意守候。要是他们都看看身边的人。哪里还会这么悲剧。
还有啊。九姑为什么就能知道张小蔓会过问玉钗的事?为什么就能算准了,张小蔓能想起来花爷爷头上几乎埋没的玉钗?要是张小蔓没发现,或者发现了也能忍住没问出来。就算问出来也能不把九姑和阿千凑一对,是不是现在就不会有这些事情?
这都哪跟哪?张小蔓拍了一下脑袋,现在的主要问题是九姑摸准了张小蔓的心思,利用张小蔓对她的关心设计了一出好戏,好戏能不能演下去谢幕能不能完美都系在张小蔓一个人身上,要是她妥协了有些事情也回不到原点,还不如一直向前走,看看究竟会走出什么结果。
张小蔓不想再浪费脑细胞想些有的没的,她既然一开始敢做决定,现在也没有缩回来的道理,那就玩玩好了。
张小蔓转头对九姑说道:“我已经想好了,我们……人呢?”
九姑现在就站在阿千的面前。阿千是属于非常壮硕那一类型的,按照张小蔓的意思来说就是快要接近两米了,虽然大历朝大部分人都很高,但是在张小蔓的眼中他们已经算是有点巨人了,只有稳步发展的张小蔓和上一辈子差不多,没什么反差。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九姑也很高,所以当初张小蔓以为九姑有点胖,其实是九姑骨骼偏大而已。
阿千看着九姑亮晃晃的白发,或许九姑会以为这是她的缺点,但是没有人知道阿千有多么喜欢九姑的一头白发,耀眼而夺目,就像她这个人一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能吸引他所有的目光。他何其有幸今生能遇到一个人,一个他喜欢并且心甘情愿守候的人。
自从那天挑破了事情,阿千的目光就一天比一天炙热,九姑也不是小姑娘了,可还是有些受不了,侧了侧头躲开一点,她道:“我是来告诉你,之前饭桌上是夫人开玩笑,你不要当真。”
九姑以为阿千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呆板的点点头说一句知道了就走了,没想到阿千一下子抓起九姑的双手握在手心。
九姑吓一大跳,抬眼怔怔的看着阿千。
阿千笑道:“可是我当真了,并且我会一直当真下去,你不会反悔的对不对?”
九姑呐呐的说不出话,一双手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烤着,热烘烘的是男人炙热的温度,又像是莫名其妙的什么感觉,她心里一片慌乱,嗫嚅:“我,我不知道……”
阿千又一笑,突然那张面孔像是活了一样,每一个角度都在诉说着故事,那么深情款款,“你不知道我知道就好,你放心,既然你是同意的那我也该努力一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决不能就这样放过,你相信我,我会证明给你看。”
如果男人要长大,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阿千一直是木讷寡言的,如现在这般知道争夺了,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九姑没想到她一个决定就改变一个男人三十几年的生活态度,有时候想想,她只是在利用他,等他知道了他就明白她不值得。
“我……”九姑欲言又止。
阿千道:“放心,我会没事的。”
倒是显得她这一趟多余了,九姑抽出双手,看着阿千暗下去的眼睛,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以后有机会我会补偿你。”
这是事先就要算好帐,让他知道他们只是互相利用?阿千还是笑,也没说什么。
九姑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阿千在后面数过了,每次九姑背对他而去,从来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一次九姑走到一半,却回过头来了。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九姑回过头看他,不管是看他好还是看他不好,总之这是第一次。阿千会数下去的,以后一定还会有很多次,他相信。
齐子昀信上的意思是齐王府的亲兵现在还差一个统领,要阿千回去京城当亲兵统领。这话实在太牵强,怎么几十年了好端端的,现在突然亲兵差统领了,还必须就要阿千回去,那不是就因为阿千的婚事吗?
齐子昀话倒是说得很好听,要是阿千想成亲了,去了京城也不是不可以,他大将军会给阿千找一个名门闺秀,或许名门嫡女也不是不行,再不行的话郡主公主也可以考虑一下,活像是他就等着阿千回京,老婆都给人准备好了。
岂有此理!
张小蔓很生气,再不济阿千也是齐府的家奴,虽然比不上花爷爷德高望重,可是人家两情相悦,你不能因为权势滔天就仗势欺人啊!
自打来到齐府,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和张小蔓息息相关,她不会放任包括齐子昀在内的任何一个人欺负她家齐府的人,齐子昀才是大家长又怎么样,如果家长护不住家人,不要也罢。
张小蔓想清楚了,要是齐子昀以后非得和她离婚,好吧,是休离,她也不会死缠着不同意,只是这齐府只能是她的,算是赡养费不过分吧?离婚是要分财产的,虽然在这个时代女人是很低等的,但是张小蔓既然吃亏了,那么怎么也得讨一点便宜。再说他齐大将军也不缺这点家底,财大气粗算他做好人了。那么这里早说晚说都是她的家,这些人是她的家人,她不管谁管?
既然他说要把她的家奴调回去,她不同意谁敢动手。有本事他亲自来啊,来了就让他喝喜酒。让他得瑟。
张小蔓怎么想的就怎么回信,九姑在一旁看了直摇头,却还是因为一些顾忌,并没有插手。阿千那边正在筹备,听说张小蔓给京城那边回了信,他也就暂且停手,等一等再看。
信到了齐子昀手里,这回不单单是花爷爷暴跳如雷,齐子昀也脑门一抽一抽的疼。
张小蔓信里的话可不会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字里行间不说言辞粗鄙,以下犯上,还冠冕堂皇的宣称齐家的老宅子成了她的。
成了她的!
什么时候齐家的老宅子要改姓了他这个当家的却不知道!要她一个外人来通知!
齐子昀觉得张小蔓就是抓准了他抽不开身离开京城,所以这么放肆,要是他有时间和她周旋,谅她这次也不能乖乖过关,非得让她知道仇人之间该是怎样的刀光剑影。
他索性把烂摊子丢给花爷爷,反正都是花爷爷年轻时候招惹的桃花债,是债都要还的。“国师看着办吧,这次我就不参与了。”
花爷爷一巴掌拍在齐子昀的后背上,齐子昀一动不动,花爷爷收回手呵斥:“需要我到时候就叫花爷爷,不需要了就喊国师,看来齐将军翅膀硬了,想高飞了?”
齐子昀叹气,从高高堆砌的文书抬头,无奈的看着花爷爷说道:“您自己的事情偏偏要让我来解决,我现在还没有一个女人,一点头绪皆无,您老要我怎么妥善处理?”
花爷爷毫不客气的嘲讽:“我看你是身子骨不行,所以没女人愿意跟着你。你还太年轻,还需要加强训练,男人光靠一张脸怎么能行,要靠身体懂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嵌玉(二)
在这个问题上齐子昀的确没有说话的立场,只好选择闭嘴。
花爷爷看齐子昀安静了他也安静下来,老人转身坐到椅子里,有些怅惘的说道:“也不知道我是发了什么疯,当初怎么能这样对她。”
齐子昀明白花爷爷说的是谁,不好多问,只好低头看书。
花爷爷道:“想不想听听我和她的故事?”
“若是你想说,我听着便是。”齐子昀道。
花爷爷嗤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笑齐子昀还是笑他自己,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或许还没到说清楚的时候,所以他一推再推,只是真到了要说清楚,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齐子昀介于花爷爷与九姑之间是个不相干的人,他虽然表面上完全是为了花爷爷着想,可也是为了他自己考虑,九姑不能和阿千成亲,因为阿千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亲,这是阿千生下来就注定的命运。
谁都不知道阿千有多么重要的秘密,而越是看着不起眼的人若是身上藏着秘密,那一定越是非同小可不可估量的。阿千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齐子昀对花爷爷说道:“您要不要去见一见九姑?可能九姑也希望您能去见见她。”
“不。”花爷爷拒绝,“你不知道当初分开她是怎么对我说的,她说她永远都不想再看见我,直到死去,这不是开玩笑的。”
世事无常,以前的事情现在又怎么能说得清楚。齐子昀道:“或许那是九姑一时情急说的气话,您却当真了。”
花爷爷身体一震,看着齐子昀觉得他的话相当有道理。
可是想到多年前最后一次见面,花爷爷清楚的看见九姑眼里的决绝,那些都是真的,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所以怎么可以当做气话。
花爷爷眼神坚定,“不管她是不是真的不再见我,她都别想嫁给别人,这也是她当初说过的誓言。我遵守了她也必须遵守。”
齐子昀摇头。这事情接下去就是无穷无尽的纠缠,他都不用介入光是花爷爷一个人都可以搞得天翻地覆。
回信里花爷爷说了什么齐子昀并不知道,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花爷爷相当安静,祖宅那边也没有传来其他的消息。既然花爷爷要自己动手。齐子昀自然不会自讨苦吃。以至于张小蔓的书信传来,心中严明九姑的成亲时间,齐子昀当场就震惊了。
他惊骇的看着手里的书信。一瞬间居然没反应过来那时间说的是什么时候,好半响才略显着急的站起来快速跑出房间,到了花爷爷的房间把信纸扔给花爷爷,齐子昀说道:“我可什么也没做啊,您己做了什么好事您自己负责,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插手的。”
说完齐子昀就快速的离开,花爷爷被齐子昀一阵风似的行为搞糊涂了,不明白什么事情能让齐子昀如此惊慌,于是慢吞吞的拿起书信看了看,再看了看!花爷爷愤怒了。他一把将信纸撕碎,随手一撒白纸飘飘扬扬落满一地,花爷爷气得胸前一颤一颤的剧烈震动,好半响发出一声粗喘:“好得很!”
站在外面的齐子昀见花爷爷这个样子明显激动过度,对身体非常不好,于是他走进去劝解道:“您先不要生气,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来得及,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九姑嫁给……哎!您先等一等!不要用走路的,必须要骑马啊!”
花爷爷眨眼间就不见了,齐子昀看着空空荡荡的院落,心里想着祖宅那边会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忧愁。
信纸上说的很明白,九姑和阿千的成亲日子定在了十五号,也就是今天,明明前后决定这件事情的时间不过小半月,九姑都没给花爷爷反应或应对的时间,直接先斩后奏了。祖宅那边的人自从张小蔓接手后基本都是站在张小蔓一边的,自然没人给齐子昀传信,再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有三个,除了成亲的两人只有张小蔓知道十五号是成亲的日子。其实这个日子还是九姑定下的,张小蔓不知道这个日子对九姑是不是很重要,如果今天不成亲就要等到下个月,夜长梦多九姑让张小蔓速战速决。
明面上是张小蔓决定的一切,事实上一直是九姑在推动每一件事情,张小蔓只是挡一挡而已,挡不了才让九姑出面,九姑若是一出面,那就不是玩游戏了,是玩感情。
张小蔓因为九姑的突然决定,一段时间都没睡好,不但要负责九姑成亲的事宜,还要做主让该有的礼仪礼节到位,她小小的身体里面像是藏了一个火球,迅速的燃烧着,却还没熄灭,就被九姑的另一个决定炸的里嫩外焦。
“啥?”张小蔓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九姑,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九姑你说你要什么东西?我没听清楚您再说一遍。”
“我要一把匕首,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是看你那么为我尽心尽力,我不能对不起你。”九姑摸摸张小蔓的脑袋,仿若诀别,“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从今往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可以傻乎乎的只想着为别人,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张小蔓摇头,“九姑,你说的话我一点也听不懂,你不要说了,容我先想一想。”
九姑把手腕上一直未离身的镯子退下来给张小蔓带上,张小蔓还有点呆愣,不知道九姑这一系列的事情究竟是想干什么,直到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回神,却听见九姑这样说道:“这是我娘给我的,九姑家里九个孩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传下来这个镯子也不容易了,这镯子有灵性还帮我挡过劫呢。你要收藏好了,千万莫要弄丢,当做一个念想也好。”
“九姑你在说什么!”张小蔓急急忙忙将手腕上的镯子退下来,慌乱的想把镯子塞到九姑手心,九姑却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道:“这是九姑给你的,你若是还给九姑,就是不想和九姑亲近了。”
张小蔓欲哭无泪,“这怎么可以这样说,明明是你好端端的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不要吓我。我这人胆子小的很,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我过得太舒服,要是出点什么事情,我会受不了的。”她真希望九姑只是开开玩笑。可是那眼里的神色又怎么像是开玩笑。的的确确是来真的!
“九姑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更改。夫人不用多虑,过去就好了,什么都会过去的。”她只要一叫夫人。张小蔓就明白她坚定的态度,张小蔓一定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
匕首能用来干什么,除了刺伤别人就是刺伤自己,九姑后面说了那么多不吉利的话,不就是交代遗言吗?那她是想自杀?
张小蔓脑门突突突的猛跳,疼得她一抽一抽的脸都开始变色,她强装镇定的说道:“九姑不要骗我了,你是不是开玩笑?”
九姑笑了笑,“你说呢?”
简直就是想骂人啊!张小蔓心急如焚的思考,怎么才能让一个轻生的人改变想法,如果不找来最重要的东西,九姑压根不会转换思维,那么什么才是九姑最在意的?什么才能让九姑想要活下去?
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人,张小蔓不禁在心里郁闷,难不成这是逼着她期待花爷爷能赶过来?这不可能啊,别说花爷爷会不会来,就算来也赶不上了,到时候香消玉殒他来又能干什么。
张小蔓心里直骂自己,要不是她忽略了九姑这几天的情绪,九姑哪至于就走到这一步。原先花爷爷送来的书信张小蔓也看了,只是信纸上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倒是九姑看过信纸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对劲,只说了她要成亲的日子就再也不说什么,张小蔓一时大意没当场问清楚,后来太忙又忘记这件事,到现在了她还怎么弥补?
张小蔓试图劝服九姑,“您不要想着他了,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想的,阿千那么好,绝对比花爷爷更喜欢你爱护你,难道你就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再说阿千要是知道你的想法该多着急啊,到时候你让他怎么办?他的脸面又该放在那里?你没见到阿千这两天走路吃饭都在笑,他那么高兴,就算你不为了自己,为了阿千你也该好好活下去啊。”
九姑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张小蔓看出事情还有转机,再接再厉,“阿千跟着你多长时间了,不用我说你也该清楚的,他等了你那么久,也不是找不到好的女人,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而要苦苦等着你?九姑,你要想一想你这辈子不欠着别人,唯独只欠了一个男人,他不应该有这样的下场的,对他太不公平了。”
既然委婉的说法不能让九姑回头是岸,那还不如下狠力,女人都是敏感的动物,就不相信她听了这些话还能一心求死。
求死做什么呢?说好听点是殉情,说难听点就是逃避,是懦夫。九姑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了,为了一个男人做到如此难道还不够?一定要搭上性命才觉得伟大?高尚?
张小蔓非常不赞同,“你说你还有多少事情没做,难道就没有遗憾?这样就轻易放弃,不管结不结婚,至少你要活下去才有希望啊。我看这样吧,这婚咱们不结了,等你想好了再说。”
九姑眼神幽的一变,突然站起来掷地有声的说道:“夫人不必再说,就算我这样做是错的,起码我要给这么多年一个结果,而不是苟延残喘一天一天拖下去。我也累了,我想早日解脱,其他的,就算你们怨我也好恨我也好,九姑无话可说。只希望你们以后也能想起九姑,而不是只想到一个傻到自杀的女人。”
她转身出去,张小蔓却因这一番话好久没回过神。有时候劝导别人永远都比自己说服自己要容易得多,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说轻了说重了都是别人在感受,自己也不能感同身受,哪里能明白陷入情爱苦苦纠结的痛楚。
要是九姑真的觉得那样才是对她最好的结果,其实张小蔓又能怎么样,总之生和死只是看法不同所以产生分歧,否则只为了简简单单的结束而结束,虽然生命不值钱了,但是她自己觉得值了,也就值了。
张小蔓真不希望她会这么想,这样一来她算是完全被九姑说服了,还怎么制止悲剧的发生。
门被叩响两声,张小蔓暂时放下思绪,扬声:“进来。”
进来的居然是事件纠缠中最倒霉的阿千,完完全全是作为炮灰一样的存在,张小蔓非常同情阿千,却还是希望九姑好就好了,阿千是排在九姑后面的。
“夫人是不是有话对我说?”阿千看着张小蔓,脸色很严肃,“阿千自己找来了,夫人想说什么直说就好。”
张小蔓疑惑不解,她能有什么想说的。她没有话想对他说啊,他这是怎么了?“阿千,你是不是有话想说?要说就说,干嘛说我有话对你说?”这样拐弯抹角很好玩么。
阿千道:“我的确有话要说。”
张小蔓一脸我就说你会这样说的表情。
阿千事先都想好了,也就没犹豫,开口道:“九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就是想说说我的看法。”
张小蔓赶紧咳嗽两声,打哈哈说道:“你听见什么了啊,不会都听到了吧?”
阿千点了点头,张小蔓只感觉脑袋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了,听阿千目无表情道:“九姑看来是一点也不喜欢我,要不然也不会就算死也不要和我成亲。”
“不是的,你误会了,九姑她……”张小蔓连忙摆手,想要解释。
阿千打断张小蔓的话,淡淡的说道:“我都能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毕竟我看了她那么久,那么多年只看着她,我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比起相处的时间的确没人能胜得过阿千,但是感情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是心结。阿千就算明白了又能怎么样,他同样无能为力,因为掌握主动的是九姑,不是张小蔓也不是阿千,所以阿千才最可悲。
张小蔓道:“我觉得九姑只是一时的想法,她可能自己都没清楚,也不知道为什么九姑等了那么久突然就不愿意等下去。我一直以为这就是你的机会,所以推了你们一把,没想到却是让你们都受伤害了,我很抱歉。”
阿千少了平日的刻板,其实一举一动都是很吸引人的,张小蔓知道人有很多个面孔,但是阿千只要谈起九姑就只有一个神态,那么不管他怎么变幻无常,他有一颗真挚的心就好。
“你不用道歉,是我不够好,所以得不到。”阿千这样说的时候,眼睛里不但有后悔,还有更多的是决心,或许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我今天是来告诉夫人,九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临时变出一个国师大人?”张小蔓说这句话完全是无心之失,说完一看阿千苍白的脸她就后悔了。简直是猪脑袋,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要是把这人刺激了,还没等九姑先出事他先出事,那还了得!“我是说其实你可以耍点小计谋,不管过程如何,只要达到了结果,管他是不是耻辱……”
她真想自己给自己两耳光,没见过这么一次又一次给人伤口上撒盐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嵌玉(三)
阿千并没有张小蔓想的那么没用,至少他现在没转身就走。
张小蔓多说多错,于是也不再开口,只等着看阿千还有什么话要说。
一个男人要是被逼急了,绝对会狗急跳墙,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所以张小蔓看到被逼急了的阿千,那是真正的阿千。
“如果我出手了,希望夫人能站在我这一边,至少等过一段时间再责罚我也不迟,但是现在我必须这样做。”阿千眼神坚定的说道:“我会把九姑囚禁起来,夫人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坏事,只是让九姑想明白一点,也让我想明白一点。”
“这个……”张小蔓为难道:“其实你不用只会动手,偶尔可以动动脑的,九姑那边……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这让做比较好,毕竟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你保守秘密。再说了,你这样做就完全与九姑翻脸了,你不后悔?”
阿千冷笑:“等九姑死了我抱着她的尸首后悔么?我说过了,我也会想明白,到时候也不是真的就这样做。”
张小蔓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告诉九姑呢?”
阿千摇头:“夫人不会,因为夫人和我想的一样,就算让九姑不高兴了也至少能保住她的命。”
虽然张小蔓想的和阿千的不尽相同,但是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先试试吧。
九姑是算准了信纸到京城的时间,定下的十五号。就算花爷爷看了信着急赶来,那也是来不及的,而张小蔓完全没有说话的权利。
这就迎来了非常黑色的十五号,明明就是团圆的日子,九姑要搞出离别,阿千想搞点大胆,这让张小蔓终日惶惶不可安心,眼睛皮一直跳,这是要出大事啊。
从早上到晚上张小蔓不断来来回回走动一直坐不住,不是看看笑容满面的阿千。就是打量一脸淡定的九姑。这两个人绝对是冤家,演戏都是行家,张小蔓尽管知道两人的秘密,可却比两人更忧虑。
她知道了也改变不即将发生的事情。她希望阿千不要对九姑动粗。又希望阿千能制止九姑不让她撒手而去。到现在张小蔓都不明白,她到底是更希望阿千成功呢,还是就希望阿千成功。
什么生死乃常事。不必介怀!去他的,她才不要玩命呢,这是玩游戏好吗?三天前九姑搬出齐府住到一个老乡家里,今天九姑算是嫁进来,张小蔓一直猜测九姑会在什么时候动手,还真给她猜到了,九姑在拜堂的时候动手了!
九姑真的动手了!
居然是真的动手了,还以为她闹着玩,没想到来真的。
“啪!”
“咻——”
九姑刚取出匕首抬手,阿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一下打落九姑手里的凶器,九姑一愣,阿千又一脚将匕首踹起来咻一声定在柱子上,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张小蔓看的一愣一愣,最后只是对阿千伸出大拇指。
九姑生气的看向张小蔓,“夫人出卖我。”
张小蔓赶紧摆手,“不是我出卖你,也不是我骗你,只是我没告诉你而已,其实也不是我告诉阿千的,是他自己偷听到了。”张小蔓弱弱的解释,在九姑越来越冷的眼神下,她后面一句话也说不出。
九姑却不是轻易罢休的人,一手不成她还准备了第二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往脖子刺去,阿千从头至尾一句话不说眼神没离开过九姑一分,九姑又哪里是阿千的对手,还没将簪子握紧,已经被阿千以同样的方式牢牢地钉在柱子上了。
周围一片唏嘘声,张小蔓这才想起来今天可是宴请了不少人的,她恍恍惚惚的压根没注意到周围还有人,只光顾着看九姑和阿千了,现在见九姑已经被阿千制服,张小蔓赶紧赶人,“小两口闹别扭让各位看笑话了,见谅见谅。还请各位先出去喝一杯喜酒,吃了饭再走,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千万别客气,这里还是留给小两口吧,各位说是不是?”
起哄的事情谁都会被传染,一个人调侃两句,下一个人接上,不大一会儿源源不断的好话从宾客的嘴里传出,都说九姑和阿千是美人配勇士,绝配!
张小蔓听得乐呵呵的,更是让小厮们把客人招呼好了,不醉不归。
打发了不相干的人,屋子里只剩下张小蔓九姑还有阿千。九姑的手被阿千擒住,紧紧地握在手心,九姑挣扎两下没挣开,等了阿千两眼阿千也不放手,她索性转过头看着张小蔓,道:“看来夫人是早就计划好了,只等着我动手,劳您大驾了。”
张小蔓心里叹气,也不和盛怒的九姑一般见识,看向阿千,问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办?要不还是别囚禁了,我觉得九姑一定不会原谅我们的,好好和她说说就行了,别搞那么严重。”
“囚禁?”九姑不敢置信的说道:“夫人居然联合这个人想要囚禁我?这是侮辱,夫人你怎么能……”九姑说不下去,只来来回回瞪着张小蔓和阿千。
此时的阿千就像一个城堡,所有的进攻对他来说都没有用,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把眼前这个心心念念很久的女人永远囚禁在身边,永远都不让她离开。三十多岁的老男人,醒的太晚了,但还不迟。
张小蔓忍不住说道:“不要玩了,先放开九姑。”
阿千道:“夫人放心,只要九姑不再寻死觅活,我会好好对待她的。”
张小蔓皱眉,这跟原先想的一点不一样,她一直以为阿千是舍不得对九姑动手的,但是她还是低估了阿千的怒火,更高估了九姑的智商。
九姑不管不顾的用力挣扎。看阿千的眼神像是看仇人,阿千的反应让张小蔓直接转过了身,他居然当着张小蔓的面对准九姑鲜红的嘴唇亲下去了。
脑袋一片混乱的张小蔓打开门出去,颇为好心的把门关严实了。
可她走走停停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突然意识到,她错了。
张小蔓回头疯狂的跑向新房,她就怕来不及,来不及阻止她犯下的错误。说到底九姑还是被她背叛的,所以九姑该有多伤心难过,被最亲近最疼爱的人欺骗……想想张小蔓就全身发冷。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帮着阿千算计九姑,就算为的是九姑能活下来,可是如果九姑以屈辱的方式捡回一条命,她还能活得下去吗?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而张小蔓永远洗刷不了她犯下的错。
到了新房门口。里面一片安静。张小蔓想了无数的场面,是不是九姑被阿千打晕了?或者阿千把九姑给……张小蔓的愧疚一下子涌上心口,一边红了眼眶一边使劲踹开了门。“阿千你放开九姑!我想过了我们不能这么做……”
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张小蔓两手扶着门框,一动不动,眼睛眨了一下,眨了两下。
阿千一只耳朵上全是血,顺着脸庞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汇聚成一滩。他坐直身体脸上带笑,一只手还在九姑的嘴里,不对,是一根手指头还在九姑的嘴里。九姑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身子一动不动,眼睛是呆愣的,嘴下却没有停止,狠狠的咬着阿千的手指。
九姑的嘴角流出鲜血,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九姑咬舌自尽。
张小蔓看着静止的两人,直觉她多事了,但是她还是不想再离开,守着九姑她才能放心。
而九姑因为张小蔓开门大叫惊醒,呐呐的放开阿千的手指,看着阿千的耳朵又看向他的手,脸色慢慢镇定下来,却低着头一句话没说。
阿千动都没动一下,九姑放过他的手指,他还很遗憾的叹了口气,竟是这样说道:“还想着你有多恨我,原来也只有一点点,你该把我这根手指头咬下来的,那样你就忘不掉我了。”
张小蔓只想说,兄台,你那手指头那么粗壮,还连着筋骨,九姑牙齿又不是铁做的怎么能咬一咬就咬断了!
九姑抬头,道:“我要回房间。”
张小蔓和阿千同时沉默,阿千点了点头,补充道:“可是刚才的堂还没拜完,你要是现在和我拜了堂,我就放你走。”
九姑冷冷看一眼阿千,似笑非笑的说道:“是吗?”
张小蔓和阿千又都大气都不敢喘,还是阿千说道:“那你要答应我你会好好活下去,就算世上的男人全死光了你也会好好活下去。”
张小蔓又忍不住想,世界上的男人死不死和九姑要不要活下去有半毛钱关系?
九姑嗤笑一声没说话。
阿千捏着九姑的下巴,凑近她,道:“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吗?”
九姑气极反笑,胸口剧烈的震动,就那样用誓不罢休的眼神直愣愣盯着阿千,她只希望他一把掐死她最好。
张小蔓看着对视的两个人叹了口气,不过她想也还好了,至少九姑没死,阿千也没有乱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阿千亲了一下九姑的额头,有点傻呆的摸着脑袋笑了笑,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幸福的事情,露出亮白的一排牙齿。
因为阿千的态度转换太奇怪,张小蔓和九姑都愣了愣,以至于阿千又把头埋在九姑的胸口蹭了蹭,九姑才脸色涨红的想要挣扎,阿千已经放开了九姑,又亲了九姑的额头一下,竟然在此时憨厚的叫道:“我有媳妇了!我有媳妇了,哈哈哈哈……”
张小蔓简直都被弄糊涂了,阿千不会是高兴得傻了吧?
九姑也顾不得生气,对张小蔓说道:“夫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人拉开,我……”
阿千转头看向张小蔓,说道:“夫人先出去一会儿。”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九姑不悦,“放开我,否则……”
阿千只看着张小蔓,眼睛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张小蔓想了想也就站起来出去了。她坐到台阶上看着远方,听着门里面的动静,其实谁不是可怜人,特别是痴情的人最可怜,何必对他那么严厉,就像对一个傻子严厉。阿千已经痴傻了,真的太痴傻了。
张小蔓幽幽的叹了口气,将头埋在膝盖上。
九姑看着阿千越流越多的血,将头转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阿千笑道:“怎么?不敢看我?担心会喜欢上我,对不起你当初的誓言?担心你会移情别恋,毁灭你心里的爱情……”
“你说什么,我……唔……”九姑一转头反驳就中了阿千的计,他将她的脑袋扶稳了,重重的亲使劲的磨。九姑发不出声音,只能唔唔唔气红了眼。
阿千停了一下,看着九姑红红的眼睛,他抽空亲了一下九姑的眼睛,又回到嘴唇的位置,更凶猛强烈的亲,磨,咬,舔……
九姑不能动弹半分,只是默默的流眼泪。
“其实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吧,那一年我对你说喜欢,你躲了我很久,后来我不敢再乱说话,你又慢慢接近我。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其实是高兴的,不然后来怎么老是喜欢对我一边冷着脸,一边说很多话……你是寂寞了吗?还是想找一个人对你言听计从,所以你九姑也不是没人要的?你一直觉得很骄傲吧,因为那么多年我一直喜欢着你,一直守着你,一直对你不离不弃……现在你是我的了,其实你也很高兴对不对?你喜欢我。”
阿千洗脑一样在九姑的耳边念叨,一遍一遍,慢慢的轻轻地像是一股风吹到心里,九姑想起很多事情,惊恐的瞪大眼睛。
阿千被这样的反应逗笑了,他想做更亲密的事情,想把她压在身下,想……他只是捧着她的脑袋,一直亲一直亲,一直说一直说,九姑懵懵懂懂的以为,她真的是喜欢他的,很久就喜欢上了。
“以后我们是夫妻,一辈子不分开,你开不开心?”阿千脸颊贴着九姑的脸颊,孩子气的笑着,“我们会生几个孩子?你一定会给我生一个孩子的对不对?就算以后我不在了,你也会把我们的孩子养大,你会想着我一辈子,再也不会想其他的人,你只爱我一个人,只会爱我一个人。”
“我……”九姑模模糊糊的出声,跟着念叨,“我只会……只会喜欢……你一个人……爱……爱你一个人……一个人……”
“对,你只会喜欢我一个人,爱我一个人。”阿千泪流满满。
“我只会喜欢你一个人,爱你一个人。”九姑跟着念,眼神放空。
阿千亲了一下九姑的嘴唇,唇角连着唇角,他看着她的眼睛,闭上眼睛:“我爱你。”
九姑猛地一下推开阿千,厉声吼道:“你在做什么?你敢这样冒犯我?你就是个下三滥,当初我就不应该向大爷求情,不该留下你!”
阿千面不改色,微微的笑着,“你犯糊涂了,那都是多久的事了,现在大爷是大将军了,你还记得吗?”
九姑脑袋霎时间一片疼痛,她呻.吟出声,想用手敲打脑门,被阿千及时抓住手臂,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回荡,她慢慢的头不疼了,只听着他道:“以前我们都不想了行不行?以后我们相亲相爱,谁都不离开谁,好不好?”
“哼。”九姑甩开阿千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双手已经被解开了,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阿千,嘲笑道:“相亲相爱?想让我喜欢你?你再用一次幻术试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你以后都可以瞒天过海?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