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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悲剧录音笔     失落的小南洲界群txt下载     失落的小南洲界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无法具足之殿

    摧枯拉朽一般,又如虎入狼群。

    由于战力等阶的巨大差距,再加上此处的异变兽耂(lao)并不占据绝对数量碾压之势,造就众人一路杀得耂“吱吱吱”乱窜,最后仓皇逃至离众人百步外的崖壁上,死死地盯着,却不敢上前。

    小二抖了抖柴刀上的残血,看到柴刀重新恢复锈迹斑斑的样子,再将他背后的巨大行囊扶正,对韩原说道:“小客官,您很不错,适才居然干掉十三头耂,比小二还多干了一头,这等修为这等战力,小客官,您真了不起!”说时,小二冲韩原伸出大拇指点赞。

    众人纷纷回头,方阔海更是惊叫:“他奶奶的,真窝囊,怎没想老子冲杀在最前,居然干掉耂的数字只及小家伙的零头,老子不活了,回去定也要找个厉害老师学一门杀伐利器作看家本领!”

    “这想法可真不错!”曹正慈眉一展,方阔海心中一惊,赶紧闭上嘴巴。

    没有耂的阻拦,众人行得很快,到了亥时,终于行到山谷的尽头。

    一面垂直的崖壁高达百丈,崖壁前则是沉幽幽的积水潭。

    此处寒风刮骨,温度极低,大大小小的冰锥在崖壁上随处可见。

    山谷里却是一股如腐尸的腥臭气味,浓郁似肉眼可见,张牙舞爪往人的鼻孔里钻,闻之令人窒息,韩原赶紧闭住呼吸。

    “此处好惨烈!”秦重叹道。

    不知这里当初发生了何等惨烈战况,各种尸骸犬牙交错堆叠在一起,最后一直蔓延到崖壁处。

    从残骸来看,最后交战双方的垂死挣扎与缠斗激烈,仿佛要将势成天堑的崖壁扎穿,于是,崖壁底层被冲天血气染成赤褐色,其下堆积的尸体更是一层一层又一层。

    走在前面的小五持气死风灯照了一圈后,回身禀道:“师尊,这里确实是十三年前地劣、地健二部最后决战之地,我已经看见他们将旗残片了,估计最终全军覆没在此。

    小五的气死风灯还照见:昨夜子时,这里爆发了一场很惨烈的战斗,十方阎罗殿至少在此处丢下五十具残骸,我估算此处被消灭耂的数字可能破千。另外,我见到至少三处动用鬼具的痕迹留存,但是……”

    “是的,小五,你勘察得很细致,司马伤那老鬼出手了,还连自家人都没能护周全,丢死个人!”曹正冷笑道。

    秦重抱拳以礼道:“曹老,秦重有两处疑惑不解!”

    曹正淡然道:“请讲!”

    “当初发生在嘉佑六年的幽潮东线终战,按宗里记述:共出动地煞十七部投入到挽舟者歌之渡的决战,最终覆灭十二部,可谓惨烈之极。但为何地劣、地健会覆灭在这里?这里可不是当年的主战场。我适才还看到这里地劣、地健两部至少三位主事的残骸,两部的将星序列,他们哪里去了?莫非……”

    “秦重,你的疑惑是对的,也趁着子时未到,老夫便给你们这些后辈说一下这尘封往事。”

    众人无不摒息以待,就听曹正缓声说道:

    “嘉佑六年夏,幽潮以摧枯拉朽之势连破山南道宋军布防的十道防线,我们隐宗应尊者命,七十二地煞以地魁星神机军师朱武为首,召集了地魁、地雄、地猛、地正、地微、地慧、地稽、地猖、地伏、地僻、地察、地阴、地壮、地数、地刑、地劣、地健共计十七部火速驰援挽舟者歌之渡,最后的结果大家可能都知道,此战共计覆灭了十二部,十一位将星序列陨落,老夫恰巧就是当年唯一辖部覆灭、序列独活的那个未亡人。”

    说到这里,曹正微微一叹,仿佛瞬间就衰老了许多。

    “战况糜烂至此,宗内的三十六天罡为何不出?”秦重疑惑道。

    “天罡主攻,地煞专守!当然,这种定位法则,哪怕是尊者定下的,我估计你老师轰天雷凌振也是绝对不服的。而且,经历那一战后,老夫更认为:所谓天罡主攻,对上幽潮,那就是个笑话存在。”曹正晒笑道。

    方阔海赞道:“曹老威武,幸好当初那一战我们赢了,幽潮撤退了!”

    “赢什么赢,拿什么去赢?我们‘人’与幽潮之战,从头到尾,从无一胜,从无善果!”

    曹正慈眉乱颤,眼冒狠光。

    “当年那一战,也算朱武有大能耐,用尽各种手段,牺牲无数,我们也只坚守了三十七日,挽舟者歌之渡的长城就被成千上万的幽怪打得崩溃了,我们败了!”

    “三十七日就败了?那史书包括宗里记载的‘嘉佑七年春耕之日,幽潮撤退阴山之后’又是怎么回事?”秦重再次疑惑道。

    “没有原因,谁也不知道。就像谁也不知道幽潮为何来?为何去?

    嘉佑六年的初秋,挽舟者歌之渡的长城虽被破了,但在朱武的调度之下,我们十七部主力基本尚在。况且,朱武根据当时战况变化,于城破之前,也就是八月初七定下的针对幽雾与幽怪的‘区块链式’防守战术,也算在挽舟者歌这一段终战区域,暂时延缓了溃败之局。

    所以,在我们地煞部与宋军联手之下,又把战局拖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就有了后来的嘉佑七年的春耕之日。其实,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在八月初溃败的,恰恰是因为八月十五前,地劣、地健这二部的忽然失去踪迹,给朱武的战术布置带来极大的变数。对于险道神郁保四那厮,老夫向来持保留意见。”

    方阔海小心问道:“怎么?莫非险道神临阵……”

    “阔海,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与幽潮的战役,注定改变人类的战争史,过去人类彼此争斗的那一套,特别是那些所谓背叛离间等人与人之间所玩弄的阴谋诡计等伎俩,在幽潮面前,通通无用。因为这是一场如同羊与狼之间不同种族的存灭之战,且双方力量悬殊根本不对等。

    老夫对郁保四那厮持保留意见,主要是因为:当初在朱武提出区块加链式防御计划时,是建立在由郁保四提出的上古六丁六甲阵法的基础上设立的,而郁保四恰巧为此阵中的掌旗,极为关键的所在。”

    “但他们终究是临阵脱逃,失去了我们一直遵循的‘义’!”秦重叹道。

    曹正慈眉一颤,缓声道:

    “说郁保四失‘义’,那倒不至于。郁保四所为,老夫认为,主要是一个‘私’字作祟。

    私字并不可怕与致命,试问何人不私?比如老夫就‘私’得很,关键是高估了自身的私,偏在非常时期,怎能不出意外?

    他以为他可以,实际上他不可以。他自命险道神,总以为他事事偏能化险为夷、逢凶化吉。

    他以为凭借他是传说中的上古方相氏的后裔,就可走偏门、走捷径,可惜人间正道乃沧桑,他最终还是走进了他亲手给他自己设好的墓道中。”

    说话间,子时已到,众人就听崖壁那边传来宛如磬鸣之音,随即月光大盛,空气中有如实质的波纹,又如涟漪般的扩散。

    崖壁上光影凸显,一层一层,显现一座气势宏大仿如古寺一般的建筑。

    就见那古寺,只作黑白二色,庑殿顶山门,山门的正脊的左右各有一只粗犷的鸱吻。檐挑飞翼,斗拱宏大。檐下则有匾额,其内以金书“无法具足”四个大字。

    “玄鹤子所绘《真形图》中的具足殿在这里?”

    望着那牌匾的四个大字,曹正一时间竟有些激动得不能自已。

    这时,山谷中已尽是嘈杂,原先沉寂的耂又开始躁动,“吱吱吱”诡异的乱叫着,转眼就要按奈不住从乱石堆中冲出。

    见曹正似是入迷。方阔海赶紧大声催促道:“曹老,那殿门似乎又要关上了!”

    曹正顿时如梦惊醒,道:“我们进殿!”说时,他率先向那座被他称之为“具足殿”的殿门行去。

    众人的身形如离弦之箭,在那殿门即将关合的瞬间,俱窜了进去。

    “咣!”

    如洪钟大吕一般,殿门缓缓合上。

    众人就立在大殿中。

    殿高有百丈,顶如天穹。

    整个殿内不见一根柱子,只有一尊身具十二面体的造像如顶天立地矗立在众人面前。

    当众人站定,所面对的则是十二面体中第一面体造像。

    只见那造像身躯微向前倾,面露微笑,左手食指天,右手拇指按地。

    众人仰望,一时间竟感觉自身竟是无比渺小,有忍不住跪倒顶礼膜拜的冲动。

    “嘭…嘭…”

    心跳随着那具微笑而无比激烈,神思更是仿佛随着那一食指朝天而飞向屋顶天穹。

    “不能看,若再看下去,我感觉我会永远留在这里!”

    想到此处,韩原怒喝一声,顿时持以梁四僧所授长剑技《打进杀》中的起手式“破妄”,朝着眼前的混沌一棍挥出。

    随着韩原的棍劈混沌,就听有人低喝了一声“好!”

    一道如闪电雷霆般的刀光仿佛劈进了虚空的缝隙中。

    终于,大殿中的那尊巨大的十二面体造像开始一寸一寸地坍塌,原本空旷的大殿也跟着一寸一寸地似要化为虚无。

    混若缠绕在众人身上的无形枷锁仿佛一下子被挣脱开来。

    然而,周遭却越来越暗,在身后仿佛一只洪荒巨兽张开大嘴要吞噬一切。

    只有一束微亮,隐隐在前方指引前路。

    见着那一束微亮,韩原想也不想地一抬手,“黑光”短弩中射出一支弩箭,就听“叮”的一声,仿佛射入了金石。

    当听闻此音发出,韩原就再也没有半分犹豫,径直往弩箭射入的方向奔去。

第八章 非常的武师境

    如身体一举冲破了某个障碍,韩原顿时冲进一座他事先完全没有想到的场景中。

    他抬眼打量四周,眼前显然是一座寻常的街市,两面屋宇鳞次栉比,只是大多颓败且有的只剩下残砖断垣。街市上不见半点人间烟火之气,仿佛荒废经年,一派死气沉沉。

    他回望来路,也是如此。

    韩原暗念一句“既来之,就安之”,心中稍定。

    走上几步,他忽然心中一动,赶紧审视自身,觉得不可思议,随即将枪交于左手,右手一拳砸在地面。

    当这一拳砸出,韩原立即满心欢喜,心道:“我的肉身目前虽然还差一点,但刚才这一击,至少有三百钧的力道,未曾想,我适才居然突破了,我现在应该到了五阶。”

    正欢喜中,全身都似跃跃欲试,就听“啪啪啪”有人鼓掌行出。

    “恭喜小客官,修为进阶啊!佩服佩服!”

    只见此人身着一袭麻衣,背后还背着一只巨大的行囊,不是小二又是谁。

    “怎么会是你?你怎会在此?”

    见韩原一脸疑惑,小二略有得意地笑道:“凡吃我饼之人,走到哪里,我的鬼都可以找到!”

    “鬼?”

    韩原更加迷惑。小二笑道:“小道而已,不值一提。小客官,莫非您忘了,师尊不是吩咐我要照看好你,正所谓下了死命令,小二怎敢离你太远。”

    “曹老在哪?我记得先前曹老出了一招宛如能斩破虚空的惊人刀法。另外,其他人呢?方阔海他们几个在哪?”

    “小客官,你问小二,小二道行浅,这回是真不知道。我们进入了幻境,但想师尊最终会找齐大家。不过,师尊他是老人家了,不比当年,还是让师尊先飞一会儿吧!”说到这里,小二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

    见韩原又要再问,小二赶紧说道:“不能给你这么没完没了的问,小客官。我来问你,接下来,你说我们是原地等待,还是随便逛逛?你选。”

    韩原低首想了想:“既来之则安之,随便逛逛似乎更好。”

    “危险不怕?”

    “不怕!”

    “好嘞!小客官,你我向前走也!”

    行了不久,两人便远远望见一处牌坊。

    牌坊的造型极为古朴粗犷,仅以表柱与横木搭就,形制风格与今世迥异。

    近了,就愈发觉得此牌坊高大不凡,仅表柱的柱础就有一人高,表柱与横木俱为一人合抱粗的巨木。

    表柱如人之躯干,顶端则为坐狮,横木中央仅以刀劈斧凿出一块横截面,其上书有古篆:“閟府天开”字样。

    二人都默不作声,穿过牌坊,原本如坊市的街道格局忽变。

    牌坊后的道路均以丈方的云岗岩铺就,视线的尽头,白茫茫的雾气遮住前路。

    路的两边,则是荒野与一根根如被天火雷击焚烧过的树木,其间则又有巨型石雕,悉数为三丈多高的巨人像,或站或坐,或擂鼓,或持刀斧……

    “这些巨人生前也许都是武师境啊!啊,不!是更高的层次,师尊到了这里应该欢喜。”小二不禁叹道。

    “但是有人朝这里来了,也许是个麻烦。”韩原一边朝远处张望,一边持枪端呈水平。

    小二慢声道:“我知道,我的鬼告诉我,都是十方阎罗殿的武者,一个八阶,一个七阶,不怎么样。”

    “我俩怎么分?”韩原跃跃欲试。

    “八阶归我,七阶归你!”

    “不好!”

    说话间,韩原将枪抄在手中,大步向前冲去。

    ********

    “十方阎罗在此,闲杂人等速退!”一人在怒喝中行出。

    韩原也不言语,枪顺势端成水平,大喝一声,一个蹬地,朝着那人咽喉一枪刺去。

    那人心中一惊,立即仰身倒退,其身形如鬼魅。

    韩原怎得让他轻易退却,趁着枪势的余力,人随枪走,直若将身躯带得飞起,顺势枪尖颤出三记枪花,罩向那人。

    “啊呀!”一声,那人终于被刺中。

    所幸此枪已为枪之余力,加之那人为武者八阶,肉身已臻至不凡,因此他虽中枪却不致命,只在其胸膛上炸出一个血窟窿。

    那人终于抽出手来,反手一刀,架开韩原抡过的枪式,左手就往腰间的行囊摸去。

    韩原又怎让他如意?一刹那,其枪式形如电光火石,每一击必取其要害之处。

    在旁观战的小二心中暗赞:“罗开的战力虽然在我看来稀松平常,小家伙就算枪术高超,但毕竟差了三阶,能将罗开逼成这样,也真不简单了。此外,罗开行囊里封印的那只吊死鬼可是真不算弱的,小家伙先发制人的战法倒是很明智的选择。”

    十方阎罗殿的另一人见同伴陷入被动,正想上前施之援手,小二上前一步道:“道友且留步!”

    那人竟真的一停步,就见小二将背上的巨大行囊缓缓解下,从中取出一物,乃为砧板,又取一柴刀,柴刀的刀身锈迹斑斑,随即食指一抹刀刀,一滴血珠滴入刀身之中,刀恍如活了般发出“咄!”的一声。

    “你…是…鬼…小…二…”那人瞪大眼珠,一脸惊恐,浑似被定住一般。

    小二忍不住叹道:“幽潮来袭,吾本上天有好生之德,奈何人为刀俎,尔为鱼肉。与其资敌,莫如由小二收了你这条小命去也。”

    说时,小二持手捏了个无妄无明咒,那人则如撞入网中的鱼在拼命挣扎。小二抄手凌空一捞,仿佛有实质的将一物捞在砧板上,持柴刀一斩,那人立即惨叫一声,七窍流血,仰身而亡。

    闻见同伴败亡,罗开心中一惊,已无心恋战,挥刀一击,崩开韩原已呈颓态的枪势,翻身就走!

    韩原又怎甘心让他逃脱,他一抬手,黑光短弩瞬间就射出一支弩箭,直从罗开的后脖颈处破入。

    罗开顿时气绝身亡。

    ********

    见韩原叉着腰,在原地宛如累得在大口的喘气,小二也不将行囊背上,只守在原地笑道:

    “小客官,越阶之战,可爽利?”

    “爽利!”

    “可接下来我们可能不太爽利!小客官,你可知?”

    “知道又如何?”

    “来的是武师境。武师的厉害,小客官,你懂吗?”

    “我懂,但入武师境,即入非常。可那又如何?”

    “想是小客官以为来者只是武师境初阶,但初阶也还是武师,凡武师,力破千钧,身随音至。小客官,你莫错误以为你可以匹敌,眼下你我还是逃命为好!要不,你主逃,我打配合?”

    “好不容易遇上了,不试一试,我会浑身不爽利。此外我有我的保命手段,且你的那把柴刀可是件超凡器。”

    “好小子,眼光倒毒得紧。不过,小二惜命,此番你主攻,我打配合。记住,我要见血,敌人的血,哪怕一滴就行。”

    “好!”

    韩原站起身来,挺直了脊梁,站姿更如一杆笔直的标枪。

    ********

    一声断喝,一只大手瞬时朝已修至武者境大成的小二抓来,怎没想一杆枪尖在他的瞳孔视线中迅速放大。

    “竖子大胆!”

    那人身形一转,立即避开迎面凌厉一击。

    韩原将枪一抖,枪花绽放,就听密集的“叮叮”的宛如金铁交击之音发出,那人挥臂,仅以护臂就将韩原接连六枪给封了出去。

    韩原借着回震之力,枪式一缩,抬手就是一箭。

    那人倒也了得,电光火石间的一个侧身,空气中竟隐隐有音爆发出,弩箭擦着着他的耳鬓带着一根射断的发丝斜飞了出去。

    然而,这还不算完,韩原一蹬地,枪尖再度拉出笔直,朝着那人的眼眶一枪刺去。

    那人的脸上终究有些变色。

    此为长剑技的“打进杀”,每一击必呈搏命之势,必取敌之要害,以那人高出韩原一个大阶的战力,只要防住要害,自也不惧。但韩原配以“打进杀”的弩箭却防不胜防,想他初入武师境,完全爆发二十步内已至一刹那①,也防不住那弩箭。

    那人心有顾忌,迅疾侧步。

    韩原不等“打进杀”中的“三步齐眉杀”的枪式走空,转走丁字步,枪成大斜角再转笔直而成“扁平杀”。

    那人只得再退步。

    旋即,韩原的步伐身躯枪式再呈一体,进步行“五步破妄杀”,再呈迎面一击。

    那人再退,韩原则跳身,步进三位,再到打进杀的步法原位。

    只听韩原大喝一声“杀!”

    这时,只见韩原双手持枪,仿佛集全身之力,枪身刹那间崩得笔直如一道光线,枪尖则受此大力颤如鸡啄后聚于一点。

    那人则“哎呀”一声,被刺中的肩上迸射出一串血花。

    此正是打进杀中最防无可防的第六式“滴水杀”!

    “好!”

    那人一连被韩原逼退十步后,最后不惜以右肩中枪的代价,终于换来一线喘息,对于武师境的他,这已足够。

    “竖子,拿命来!”

    那人终于得将鬼头刀抽出,朝韩原斩去!

    “珰!”

    刀与迎来的枪尖顿时撞在一起,枪尖瞬间化为齑粉,而受此大力,韩原禁不住喷出口献血,但其身形借此大力却斜向一个弹飞,人在空中,抬手就是一弩射,其身甫一落地,无丝毫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哪里走!”

    那人怒喝一声,正待追去,却不曾想,他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这都不倒,武师的肉身还真难缠!”

    说话间,小二将柴刀在自家腿上再抹一刀,深可见骨,柴刀顿时发出“快活呀”的诡异叫声,然后小二持柴刀凌空横着一割,正割在小二身前一团淡淡的人形血色轮廓上。

    那人再也支撑不住身躯,立时双膝一软,伤口乍现,血如泉涌,跪倒于地。

    “你到底是谁?啊?这是割命刀!”

    那人看着小二手中的那一柄似在快活笑着的柴刀,满目惊恐。

    ①架空背景在古代的修真文最怕计量单位,头都算晕了。本文搞简单点,全取整数,“一步”在本文设定等于1米,“一瞬间”等于1秒,“一刹那”相当0.1秒。

第九章 武者修行之乐趣

    崔辰知道他大意了。

    想他上个月方入武师境,就被十方阎罗殿掌教司马伤钦点,参与此番被司马伤称之为“宗门百年大计”的秘密行动,心中自是踌躇满志。

    在昨日,十方阎罗殿的行动遭遇了挫折,入秘境时可谓死伤惨重,尤其当他幸运逃出那座诡秘的大殿,如劫后余生般的心生惶恐。但在今日丑时,如拨云去雾,行动终于取得重大进展。

    “也许只要再有一个时辰就能破开閟府禁制。”

    望着禁制之后的那道门户隐隐出现,崔辰的内心无疑是与在场众人一般激动莫名的。但令他万分郁闷的是,就在那时,司马伤命令他退守在外围,以防“功亏一篑”的变数出现。

    崔辰虽有郁闷,但他不得不服从司马伤的命令。当他发现罗开二人在外围失守的第一时间,也不能不说,他不重视,在他认为:以他武师境的修为,先手拿下那位在他看来修至武者九阶的鬼修,另外一位武者中阶实力根本对他形成不了威胁。可惜他终究还是托大及失算了。

    “逃!割命刀既为鬼具,必有距离限制,我必须马上逃!”

    当此念头一起,崔辰立即从行囊中取出两张“化死符”拍在腿上,此符为十方阎罗殿秘术,可保一刻的伤势复原,虽然事后反噬极大,但他此时也不顾了。

    崔辰的身形极快,眨眼就窜出二十来步,一下子跃入道旁的巨人石像与树林中去,显然,即便逃命,他也对韩原的短弩极为的忌惮。

    见崔辰的身影终于消失在白茫茫的雾气中。

    小二故意取笑道:“难得好勇斗狠的小客官居然不追!”

    “追杀一位暂时未失战力的武师,目前对我来说风险太大,我不能追!”

    小二没好气地答道:“你倒聪明得紧,化死符是十方阎罗殿的不传之秘,珍贵得很,据说武者遭受再重的外伤也能暂时将伤处封印片刻。不过,事后对肉身的伤害极大,复原很难。所谓秘术,功效越大,代价越大,刚才那人一条腿的大筋已被我的割命刀斩断,接下来遭遇秘术反噬,战力必然大损。”

    韩原疑问道:“他是否遭受秘术反噬,我倒不关注,我只疑问:化死符虽有神奇,但我不认为致命之伤也可封印,否则,吾等辛苦修炼来的杀伐之技何用?小二,你那鬼刀刚才为何不趁其不备,取其致命之处?”

    小二道:“小二的割命刀虽好,但每回施展必有代价,又有诸般限制。刚才那人修为毕竟高了我一个大阶,其武师境的肉身已入非常,且小二魂力不足以收割其性命,代价太大,除非我真的不顾自家性命,与之偕亡。”

    韩原想了想,又问道:“魂力?武师的魂力是多少?”

    “小客官的问题可真多,好的,所谓魂力,按照师尊的说法:武师的魂力门槛值数为二十七,至于如何辨别与判定,小二也不知,说不出所以然。小二只知小二的魂力方才修至十九之数,怎可逆袭伐之?”

    韩原心中沉思,又闭目将适才与那人的交手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又道:“既然那人逃走,你我行踪暴露敌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小二顿时笑道:“现在哪里也不去,此处自是有极其重要的事还未办好。”

    见韩原满目疑惑,小二也不解答,只快步行至先前与韩原战斗的罗开及另一人的尸身前,先后俯身在二人尸身上摸索了一番,就将二人的行囊摘在手中笑道:

    “马无夜草不肥,武者修行之乐趣,其一自是杀敌摘其行囊数宝也!”说时,小二将一只行囊抛向韩原:“这个你来数!”

    韩原有些木然地将那人的行囊抓在手中。通常武者因为要随时进入战斗状态,随身携带的行囊一般不大,武器则放在专用的囊袋中。

    小二此刻已是全神贯注地沉浸入数宝的乐趣中,他先是将一只暗红色沾有血迹的绳索,小心地从一只兽皮袋中摸出,又悄悄放回,然后眉开眼笑地又从另一巴掌大行囊里抖出几锭碎银子及数张银票,仔细数了数道:“发财了,三汤之资到手!”

    见韩原在旁愣着,小二赶紧招手道:“小客官,你怎么不数宝,赶紧过来,把那行囊打开看看,鼓鼓囊囊的,像装有什么宝贝?”

    然而,很令小二失望的是,这一只行囊里仅装有些碎银子,及数张拓印的纸张。纸张上拓印的墨色很新,小二随手捡了一张,翻看了看,其上拓印得俱是一些古文字及图像,小二嘀咕道:

    “估计是从这里造像或是什么器物上拓印下来,叠得跟宝贝似的。其它剩余折合还不到一汤的钱银,这家伙真是个穷鬼!”说时,小二指着那几张拓印纸张,问道:“小客官,这几张拓印,小二看不懂,你可看懂?可想要?”

    韩原赶紧摇头,小二立即笑道:“那好,这个交给师尊,也算完成个差事。接下来你我分赃!”说时,小二指着盛有暗红色绳索的皮囊道:“这个封印吊死鬼的鬼具,品级虽然一般仅及四品,但于小客官无用,所以归我。”说完,他将碎银子及银票拨拢到一起,对韩原道:“将近一千两银,勉强够四汤之资,这个归你,小客官,你看这种分法可好?”

    韩原嗫嚅道:“我口袋里尚有银子,银子多了不好!我随身的口袋小,装不下,打斗时也添累赘,且我不需要什么汤资。”

    小二神色古怪地瞧着韩原,像见着一个怪物。“银子多了不好?哈哈,这还真是首回听说,小客官,你可知吾等修炼的乐趣是何?烦恼是何?”

    韩原沉思了一下,答道:“修炼的乐趣是进阶。而进阶速度有时很慢很慢,这令我烦恼!”

    小二点头道:“对的!对武者来说,修炼最大的乐趣,无外进阶。但是肉身的进阶,在我们这个阶段,药浴汤资的辅助则很必要,即便大家修炼的功法路数不同,但在小二估算:在武者境,特别是三阶以上,每次汤资所需的各种珍奇药材的花费当不少于二百五十两银。小二穷得很,省吃俭用加上师傅贴补,一月只得一次药汤。因此,小二烦恼得很,每月的钱不够用!”

    韩原惊道:“怎么会不够用?”

    小二没好气地反驳道:“怎会够用?且问小客官你一顿吃多少斤肉?”

    韩原道:“顿十斤肉,哦!不对,如今应该顿十五斤肉才刚好!”

    “小二没小客官您吃得这么夸张法子,每日两顿正加上一早,共二十斤、月五百斤肉即可满足消耗。按如今七十文肉每斤价计,每月小二花在填饱肚子的花费不少于十七两银。此外,小二还要同时蕴养三个吃货鬼,月花费又去了至少五十两银,这还仅算在吃上的开销。想吾隐宗所在的淮南道,算是富裕之地,一地七品县令小官月俸禄,七七八八折算在一起才不过十五两钱银,一个中等凡俗之家月开销才四五千文也就是二三两银。小二不才,一个月打打杀杀接宗里任务满打满算充其量月入百两银,看似丰厚,实际只满足吃穿用,如要进阶所需的月月一回药浴汤资,你说我可月月烦恼?”

    韩原听小二搬着指头算账,直听得头晕脑胀,因为之前他对钱银几乎没多少概念,直到此刻他才醒悟:“想在摩邪精舍,我几乎日日药浴,那得花多少钱银啊!”

    见韩原在原地发愣,小二将钱银重新装好放入一只钱袋,塞入韩原的手中,待将他所关注的封印着吊死鬼的四品鬼具装入自家的行囊中,又看了看遗落在地的一柄佩刀,心道:“罗开为武者八阶,他的用刀,怎地也值百两银!”想到这里,终是不舍,又将佩刀扔进行囊中。

    韩原惊奇问道:“小二,你背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嫌重得慌!”

    小二立刻白眼道:“怎会重得慌,多了把刀而已。小客官不当家,不知生活艰难柴米油盐贵!”

    韩原盯着小二的行囊仔细打量:“你这行囊,我总瞧着很有些古怪!”

    “没啥好看,仅一吃货而已。”说时,小二将行囊背在身后,说道:“小客官,别再看了,你我走也!”

    “去哪?”

    “去该去的地方!”

    这回小二在前面轻飘飘地走着,韩原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其后。

    行了未久,雾气散尽,就见前面一座高及百丈的山丘突兀地挡住前路,山脚下建有一座古寺样的建筑,其上则是依着山势建着一层一层的宝塔直入山顶,韩原数了数,共计十一层。只见此古寺,庑殿顶山门,作黑白二色,黑色的山门紧闭,其形制与先前子时他二人在崖壁前经历的“具足殿”可谓一模一样。

    离具足殿的山门不及百步时,两人停步,互望了一眼,眼中俱露惊奇,小二点头道:“我的鬼告诉我,先前的那人逃进了这里,但是此处很有些古怪,你我保险起见,还是在此等候师尊他们前来汇合!”

    韩原应了一声“好”后,随即盘膝坐下,闭目感应周遭。

    小二则将行囊放下,取出柴刀,在指尖抹出一滴血珠,伸指一弹,血珠“吱”的一声怪叫,化成一道血色轮廓的虚影,没入虚空中。

    小二心中暗道:“但愿师尊能及时赶到。”

第十章 操刀鬼曹正

    寅时的天空,依旧未见一丝光亮。山丘上一尊如蛹破地的十一层宝塔,一层接一层开始亮起了红光,刚亮到第三层,轰隆隆的雷声在山体里响起,不时有碎石从山体上崩裂,又碎散入周边白茫茫的雾气中,化为虚无。

    “咚……咚!”宛若擂鼓的心跳声再度响起,呼吸的律动都要跟随宝塔每一层摇曳的红光急促,就在这时,那宝塔的倒数第二层“轰”地一声,仿如有一道炸裂之音传出,紧接着一道电闪,四下里顿时风起云涌,隐隐各种诡异的嘶叫声纷入耳来。

    小二立即站起身,伸手将一道血色人形轮廓虚影捞在手中,随即将之在砧板上一抹,砧板上显现一连串怪异字符。小二目视片刻,抬眉道:“师尊与秦重等人已入二层塔,我二人速去与他们汇合!”

    韩原刚好将枪尖卯好,就应了一声“好!”拎枪在手,大步流星,朝古寺山门行去。

    五丈高的山门紧闭,韩原持枪尾奋力一击,“咣”的一声,山门被撞开。

    一股阴冷的气息呼啸着扑面而来,小二持割命刀凌空一斩,风声立绝。小二低声说了一句:“小心!”二人便迈入大殿。

    殿中依旧矗立着一尊十二面体造像,只是此回面朝着二人的是造像的第二面体。只见此像:披金甲,头戴兜鍪盔,其身向右倾斜站立,双手合十,臂弯处架一支韦护杵,面容冷肃,俯睨众生。

    造像之下,黑压压地跪身匍匐在地的怕是有数百人之多,只是一具具气息皆无,衣履陈旧,早已死去经年。见状,小二冷声道:“是当年的地劣、地健二部众。”他说话的气息仿佛引得大殿微微一颤,那些原本匍匐在地的数百具尸身更是微微颤动,瞬间,仿如指甲抓挠地板岩石的“滋—滋—”声响起,就见一具具尸身站立了起来。

    “走!”韩原拎枪就朝着大殿右角一进门户行去。

    想来十方阎罗殿先前经历过此殿,因此,甫一进殿,韩原就凭借他超凡感知周遭恶意,立即寻到十方阎罗殿以牺牲十数人的代价,从而打通的殿中行走路径。也就在他与小二即将行出大殿之际,就见那座巨大的十二面体造像一转,即入第三面体。恍惚中,就见那造像前倾,面露慈悲,手执一拈花印诀道:

    彼诸世尊般涅槃后正法垂灭……

    我于尔时当持护持之令不断绝……

    得我之护持可去第三层塔,切记切记……

    韩原微微一怔,问道:“小二,你可听到一段说话声音?”

    小二皱眉道:“什么声音也没听到,先出了此殿再说!”

    韩原暗道了一声“奇怪”,却不停步,一个纵身,跃出殿外。

    殿外为一截山路,数百个台阶后,即为十一层宝塔。

    “来者止步!”位于山路中央一人怒喝。只见此人一身黑衣,身高七尺,面色如锅底,手持一杆招魂幡拦住去路。在其身后跟来的则又有持刀二人,都是武者八阶的修为。他们三人居高临下,虎视眈眈。

    “说话之人为十方阎罗殿掌教司马伤首徒黑煞,甚是硬手。小客官,此人交给我,另外二人交给你!”当小二的话音刚落,韩原应了声“好”,一个蹬步,立即持枪冲去。

    黑煞见韩原持枪杀来,面含冷笑。想他身为掌教首徒,为十方阎罗殿这一代的天骄,其本身除了修至武者九阶,更得手中一杆招魂幡乃三品鬼具,如虎添翼。黑煞自认哪怕是武师境初阶,他也敢与之一战。

    黑煞将手中的招魂幡一展,煞气滚滚,猎猎作响,瞬间隐住身形,一只鬼影从幡上扑出,直向韩原袭来。

    韩原一个跳身,避过幡鬼,枪身顺势转出一个大斜角,将煞气抡破,随即就听“叮”的一声,其三寸的枪尖顿时搭在招魂幡面之下一尺的杆身之上,顺而一个“剃”字诀,枪尖顺着杆身,直削黑煞之手。

    此枪正是“打进杀”中以低打高、以弱战强的第七式“大门杀”!

    “好!”小二禁不住赞了声,手持割命刀凌空一斩,扑向韩原的鬼影顿时一声怪叫,化为虚影。

    黑煞冷笑一声,原本握住招魂幡的手一撤,韩原以“剃”字诀行枪的“大门杀”顿时走空。然而,未等韩原变招,黑煞的肋下忽探出一只鬼手,黑漆漆的手臂如一只怪蛇瞬间暴涨,鬼手的首端则张着大口,迎着枪尖一口吞去。

    韩原不退反进,步进三位,枪持以滚手至阴阳转换,坐足下中四平,持枪终再呈水平,重回“打进杀”的原位。

    “杀!”韩原暴喝一声,一枪刺去。

    此枪正是“打进杀”诸式之首——“破妄杀!”

    “哎呀”一声,黑煞以他自家身躯蕴养多年的四品鬼具“鬼手臂”顿时被“破妄杀”一枪破开。遭此反噬,鬼手臂化为一道黑影,“飕”地缩回黑煞的身躯内,沉眠不动。

    “小辈,我要杀了你!”黑煞红着眼朝招魂幡喷出一口鲜血,招魂幡面涨大有三丈方圆,幡面则化成一只巨鬼,朝韩原扑去。

    “黑煞,你这小鬼养得不错,小二收了!”说时,小二探手一抓,就听“吱”的一声怪叫,如有实质的一物被小二捞在手中,按在砧板上,持割命刀一斩,原本三丈的幡面顿时发出一声尖溜溜的惨叫,裂成两半。小二伸手一拍背后的行囊,咧嘴笑道:“吃货,该你登场了!”就听小二背后那只巨大的行囊发出“嘎吱吱”的仿佛磨牙的声音,半面招魂幡立即被那它吸了进去。

    “你居然养了三只鬼具!你你你……”说话间,残余的半片招魂幡炸裂,一团黑雾扩散,黑煞转身即走。

    从韩原持枪先声夺人,到黑煞的招魂幡被小二破除,再到黑煞仓惶败走,一切发生得如电光火石,让原先落在黑煞身后仅十步且打算施以援手的二人措手不及。当黑煞翻身逃过他二人身侧,两人立即随之转身就逃。

    可韩原又怎甘心让他们逃脱,就见他一个纵身,抬手黑光短弩射出一箭,射入一人脖颈。随后,甩手一枪,枪瞬间在空中崩得笔直,就听“哎呀”一声惨叫,将那人钉在那半山的台阶上。

    黑煞心中大惊,奔得更快。忽然,右腿膝盖一软,鲜血爆出,就听小二笑道:“倒也!”小二继续持刀,捉住一只血色人形轮廓在砧板又是一斩,紧接着黑煞的左腿膝盖又是一捧鲜血窜射出来,黑煞的两腿终于支撑不住身躯,立即扑倒在地,正待他取化死符,他只觉脑后一凉,一支弩箭从他的脑后穿入,再从额头处窜出,黑煞顿时气绝身亡。

    韩原大步沿台阶而上,先是从一人尸身上将其枪拔出,然后,俯身又在石阶上二人尸身摸出两只行囊,回身扔给小二:“先搁在你那里,回头我俩再分。”

    小二抄手将那两只行囊抓住,放入他背后的行囊中。小二不禁笑道:“小客官,你很上路啊!不过,且等等,黑煞的行囊,你且等我来摸,他的那支鬼具只有我来摸出才合适。”

    正待小二满心欢喜上前摸到黑煞的尸身去取那支四品鬼具“鬼手臂”,这时,就听第一层塔内传来一声冷哼,小二心中立即一惊,暗道一声“不好”,刹那间,小二咬破舌尖,一口鲜血立时喷出,割命刀发出“快活呀”地怪叫,凌空一斩,将穿空而来的一束白绫斩破。随即,小二的砧板、行囊纷纷涨大,就听“叮叮叮叮”一连串如密雨打芭蕉的“噼里啪啦”声、又如蚊虫扑灯罩的“簌簌落落”声,肉眼可见的数十缕黑烟在眼前冒出,小二的面色一片煞白。

    “一具一品,两具二品,武师境以下的鬼修,居然修了三具顶级鬼具在身,倒也真是有些不凡了。可惜!”说话间,就见一支惨白的灯罩,一支漆黑如墨的棺盖,加上先前的一束白绫,如雨纷飞的鬼蝇更是铺天盖地朝小二袭来。

    见小二危急,韩原想也未想,一枪就朝那鬼焰汹汹的棺盖抡去。就听“咣”地一声响,自枪尖至枪尾,韩原手持的那杆无往而不利的枪瞬间崩碎。韩原遭此大力,身躯被掀在半空,顿时喷出一口鲜血。然而,韩原人在半空,左臂一抬,黑光短弩就射出一箭,此箭正是地飞星八臂哪吒项充为“黑光”特制的三根弩箭之一。

    “哎呀”一声,饶是那人的修为已臻至武师境三阶,在接连动用了两支鬼具被弩箭射穿,他方才躲过这一箭。想到被一位低阶武者逼迫至此,那人不禁心中恼怒,弹手一指,一滴鲜红飞出,顿时一物尖叫着“梳头、梳头”,从虚空中飞出,竟是一颗口中衔着一把牛角梳子的妇人头。

    “二品鬼具梳头!”小二面色刹那苍白到极点,正待他打算玉石俱焚也要阻止鬼具“梳头”袭向韩原之际,就听一人晒笑道:“司马伤,老夫看你是越活越不像样子,枉为武师境,修得一堆破烂垃圾不说,连武者境的小辈你都忍不住出手!”

    说话间,一柄一尺长、一掌阔的宽刀凌空斩出。

    且看这一刀,它仿如从虚空裂隙中斩出,空气中立即斩出一道如有实质的涟漪。涟漪扩散,无论是二品鬼具“梳头”、三品鬼具“棺盖”与“灯罩”、四品鬼具“白绫”还是那铺天盖地的数百只五品“鬼蝇”触之即化虚无。

    “操、刀、鬼、曹、正?!你不是在二层塔吗?”一连被破掉五件拿手的鬼具,司马伤的眼中只剩下满目惊恐。

第十一章 塔之初人本善

    “呵!”

    曹正不置可否的冷笑,其声飘忽。

    面对已修至武师境七阶的曹正,司马伤心中惶恐,暗生退意,但一时不想在他徒众面前乱了阵脚。他将一品鬼具“皮影”暗自取出,拢于袖中,朗声道:“曹正,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既占据二层塔,我十方阎罗殿退守一层塔就是。”

    曹正哂笑一声,慢声道:

    “幽潮来袭,人之大劫,吾本上天有好生之德,奈何人为刀俎,尔为鱼肉。与其尔等化为兽粮资敌,莫若老夫收了尔等小命!”

    说时,“咚!咚!咚!”仿若擂鼓又似撞门的巨响发出。

    每发一记巨响,其音即刻逼近一分,待到“喀喇”一声如楼梯脆裂之音发出,“咚!”地一声如撞钟,其音放大,原本鸦雀无声的一层塔内立刻有人之惨叫发出。

    见终究是护不住,司马伤喝了一声“撤!”

    “你走得了吗?”

    其声苍老,如散在风里。

    就见一片刀影如从空间裂隙中斩出,司马伤骇得面色如土,再也顾不得颜面,嘶声道:

    “皮影前辈,救我!”

    随着最后一抹刀光所化之涟漪消散,一层塔内再度无声。

    韩原忍不住赞道:“好生厉害的刀法!”

    小二将柴刀与砧板收入行囊中,再将行囊摆正背好,他盯着韩原道:“今日若论厉害生猛,还属小客官您呐!”

    韩原不禁羞愧道:“给人打个半死,差点不得活,还有什么好讲的。”

    小二惊奇道:“生生硬抗了司马伤的三品鬼具一击,小客官你都没死,你还想怎样?另外,武师境中阶以下,常理是:鬼具只有鬼具能对付!今天小客官你打破常理了,小二佩服得很。”

    “武师境中阶?”韩原疑惑道。

    “按师尊的说法,武师境中阶的魂力可至三十七,方可抗三品以上鬼具。小客官的命真好,天赋异禀啊!”小二自怨自艾地一叹,默声道:“小客官,我们走吧,师尊应该在二层塔等我们。”

    “等一下!”韩原俯身将遗落在旁的招魂幡幡杆取在手中,试了试份量,讪笑道:“先前我的枪碎了,我接下来空手可不行,这幡杆虽轻了些,勉强能用,这个先归我,具体如何折算,你从先前我交给你的两只行囊袋里的钱银中看着扣就是。”

    “咳咳!”小二不禁哑然。

    两人刚到一层塔门前,就见一人挑着一盏气死风灯迎来,正是小五。

    “师尊让我来接你二人上二层塔。”小五低声道,眉宇间似有不快。

    “怎么了?”小二疑问道。

    “方阔海非要跟着下来,他在一层塔里……”小五恨声道。

    韩原与小二俱是好奇,当他二人进了塔,立时满目惊讶。

    就见一层塔内横七竖八躺着十来具尸体,都是十方阎罗殿之人,其中有一具尸体韩原还认得,正是先前与他交手过为武师境初阶的崔辰。然而在这尸堆中夹杂一活人,只见他猫着腰,背上背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行囊,手中还拎着一只斗大的布袋,在一具具尸身上翻翻捡捡,嘴里嘟囔着,不是方阔海又是谁。

    韩原与小二进了门,方阔海抬头讪笑道:“两位早上好!”

    见到方阔海的那一张脸,原本的细目已经红肿,满脸淤青及擦伤,韩原忍不住笑道:“方阔海,你眼下的样貌可真狼狈!”

    方阔海苦笑道:“不小心摔的,所以这不身体正虚着,赶紧打个牙祭补补!”说到这里,方阔海仿若恨了一声,立即俯身将崔辰所持的那柄鬼头刀塞进布袋中。至此,他最后的布袋也装得满满当当。

    小五在旁恨声道:“一路上,有师尊护着开路,秦重师兄还好,他向来刚正,也不在意打扫战利,只没想这人来时赤手空拳,却暗藏了两只大袋子,恰好师兄又不在,他……他简直如蝗虫过境!”

    方阔海笑道:“怎么了,我打个牙祭还有错?秦重所在的地轴部有凌老大罩着,众所周知是吾等地煞七十二部最肥得流油的一部。秦重向来又得众多老大们器重,他自然不缺资源。想我地猖部多苦,地面先头部队啊,风里来雨里去,干的全是苦差事。小五,我看是曹老待你太好,你一天到晚只管挑着你那鬼灯干照路儿的轻松活计,细皮嫩肉也不当家,怎知生活艰难要啃土,树皮虽硬关键时也能活命!”

    “咦?”小二故作疑问:“方阔海,小二很困惑呢,莫非你真的敢凭你那两只破布袋就去打扫十方阎罗殿的战利?那么多鬼具,哦!对了,背后背着一两只鬼,走路摔个跤,也正常。”

    方阔海一愣,随即大笑道:“我方阔海是谁啊!一个字:命硬!不就是鬼具嘛,要死鸟朝上,我怕个鸟!好了,废话少说,曹老在等着,小韩原,我带你上二层塔!”

    “等我一下。”韩原立即迈步上前,往一层塔的深处行去。

    方阔海在后喊道:“小家伙,你不用看了,我都看过了,这一层塔给十方阎罗殿打扫得跟狗舔过一般干净,偏司马伤那老不要脸的跑了,他定是有那啥储物的大袋子,好东西全部给他打包背走了。”说到这里,方阔海狠狠地啐了一记。

    韩原也不理他,只往视线的尽头一路行去。

    第一层塔高三丈、宽近二十丈、阔及三十丈,前后共计两进。两进的墙壁上尽是斑驳及涂抹刮擦过的痕迹,想是原先墙壁上都刻有壁画,此时均被十方阎罗殿或更早前来此处的人拓印后,再以利器刮抹掉。见状,韩原不禁暗叹了一声:“可惜!”

    后一进入口处则书有“武者”两个大字。

    甫进其内,韩原立即浑身寒毛乍起,即知此为“武意”加身所致。凡武者到此,也必感此武意。过去当有武者曾经在此勤修,硬如坚铁的地面已被百炼千锤的步法踩得坑坑洼洼,墙壁上更是留下日深月久的一道道打坐虚影。

    韩原打量一番四周,再闭目以他目前所修的“手进足动参互就”去应证去感受。当他睁开眼来,就见墙壁上刻有一篇名《多宝塔初之武经序》的序文,序文写道:

    玄鹤幼习道家长拳,颇得精要。

    吾师虚舟韩先生,见而笑曰:若知敌一人之法矣,讵知敌虎豹狮鹫及百万人之法本于是乎?

    玄鹤退而思,思而学,乃知天下之理,原于约者,未尝不散于繁。散于繁者,未尝不原于约。

    师又曰:夫首之大,嘴牙之小,不相称焉,两不相为用也。手足之大,指爪之小,不相称焉,两不相为用也。

    凫以掌大而不能栖,鹜以嘴大而不能啄,鸢以翼大而不能击,狼以尾大而不能掉,鹿以角长而困,豕以肉多而喘,驽以鬣浓而钝,虎以项短而力,兔以前短而狡……

    吾观此多宝塔初之壁画,古之善斗者,一身四肢屈伸变化,有无穷无尽之形……

    多宝塔不知何时、何人所立,塔身共十一层,吾登三层而力竭止步,如困于天地。

    世有摘星揽月之真人邪?

    先师曰:人本一座宝山,藏须弥于芥子,善也……

    大观二十九年,青州玄鹤子谨记。

    ********

    “咦?居然是玄鹤子!”小二念至序文末尾,惊奇道。

    “玄鹤子是谁?”韩原问道。

    “传:玄鹤子在一千七百年前,就被尊为‘拳宗伯’,曾著有《武经拳法纲要》传世。小二不才,也选修过一段时间的拳法纲要。据说,玄鹤子二十五岁之前即登武师境,他所精修的一门《古法通臂拳注疏》被列为神技,可惜世所不传。大观二十九年,按史书算算,玄鹤子的修为应已臻至至高的武道境了。”说到这里,小二一脸的神往。

    “老子修的也是拳法啊,可恨!一定是司马伤这老不要脸的将武经拳法的壁画全抹个干净,一根毛也没留,一件宝贝也看不见,这里可是多宝塔啊!”想到痛心处,方阔海又忍不住啐了一记。

    韩原笑道:“方阔海,你看这序文中,玄鹤子的师傅曾说:‘人本一座宝山’,我虽修行日短,但也听我老师说过‘武者境对应人之修行,如打地基,须以锤夯实。地基不牢,入宝山而空回’。我猜想这第一层塔应该是对应武者境的,除了壁画,恐怕真没什么宝贝存放。”

    闻言,小二心中一动,暗道:“是了,想那司马伤贵为十方阎罗殿掌教,自称身藏近百鬼具,江湖上人称百鬼道人,可谓凶名滔滔。但今日师尊仅凭一鬼震慑其百鬼,令其仓皇而逃,师尊前时要我莫急着冲破武者境,想必正是我地基夯得不牢,否则,今日司马伤,定是来日我之写照。”

    方阔海则咧嘴笑道:“小韩原,你说的不错,正所谓童言无忌,那是一语中的,相当准确,你说,这多宝塔的宝贝藏在哪里?”

    韩原皱眉道:“什么童言无忌,方阔海,你又在瞎讲。我认为这里确实有宝贝,但是它们在……”说时,韩原抬头,手指向上一指。

    “二层塔果有宝贝?”方阔海顿时跳叫了一声,又顿脚道:“不对,曹老在二层塔,那宝贝定在三层塔,四层塔,五层塔…啊啊啊啊,十一层塔,好多宝贝,我咬被子要死了!”说时,方阔海扛着两支布袋行囊,便“噔噔噔”地往二层塔奔去。

第十二章 险道神之殇

    登临二层塔,塔中空而长着一株千围巨树。

    此树据说为道树,初始只一粒种子,从九霄云外落入二层塔的中空所在,而后抽枝发芽,从一株小苗茁壮成长,不知经过多少岁月,终于长成一株参天巨树。就见此巨树,青铜色的树皮,根若磐石,扎根在二层塔。树身耸立,繁枝高拂,沿着塔之中空一直生长到三层塔、四层塔……不知它是否能冲出塔去,长入云霄。

    韩原站在树下,忍不住抬头望,却怎么也望不到尽头,最后视线刚触及四层塔,目光偏凝聚成一点,脑海中仿佛“轰”地一声,韩原一个趔趄,在旁的方阔海赶紧将他扶住,低声道:“小韩原,你千万莫要逞能像刚才那般去看,我先前就吃了个大亏,根本看不到三层塔的样貌,且还摔个大跟头。”

    韩原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沉声道:“你们先前如何来的二层塔?”

    方阔海道:“运气罢了。按曹老的说法,我有福运。当然,我内心更为真实的解读,极有可能是险道神托梦指引的缘故,撞入禅池,便来到这二层塔。”

    闻言,韩原愈发好奇,在经过方阔海的一番讲述,他才知道,原来:在过具足殿之后,方阔海跌入一座溪流中,此溪流名:禅池。禅池虽小,却涵巨海之波涛,幸好曹正在旁,及时将方阔海救出。而后他们二人沿着禅池,一路行走,又与寻来的小五与秦重汇合。寅时,在閟府门前,他们遭遇十方阎罗殿之人,一番交战,在灭尽敌手后,秦重持一件秘火重器终将閟府禁制一举轰开。于是,他们就进入了二层塔。

    方阔海与韩原二人,各自虽有不同遭遇,但都是一路离奇。

    卯时,众人再度聚齐,在道树西首的树下,韩原见到了曹正。

    曹正微笑着对韩原道:“小友适才在一层塔所言:‘武者为人之修行地基,须以锤夯实’,此论甚好!”

    韩原嗫嚅道:“那是我老师的言论,我只不过刚好记住罢了……”

    曹正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梁四僧早在幽潮初战时就入武道境,只不知他现今修到何种境界了。”想到此处,曹正颜色一正:

    “想必诸位此刻业已明晓,一层塔是为武者境专设,这二层塔则为武师境。

    武师境于人之修行,如道树萌芽,耸豫章之桢干。也若禅池畎浍,涵巨海之波涛。

    此二层塔的变化莫测,于诸位或许来的尚早了些,但人之因缘际会,修行又怎躲得开一个‘争’字,接下来的历程,诸位可要好好把握。”

    听后,众人俱精神一振,方阔海更是激动地问道:“曹老,莫非这里真有宝贝?”

    “自然有的。”说毕,曹正慈眉一颤,冷声道:“想必诸位已知老夫来意,到了这里,老夫也无须隐瞒,老夫来此,只为寻一物件。此物件为当初险道神郁保四掌管,乃一面杏黄旗,其上有‘替天行道’四个大字。”

    虽事先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得曹正这般说出,秦重依然掩饰不住内心激动:“杏黄旗乃我隐宗重器,师尊更是称其为隐宗的一面精神旗帜,它……真的就在这二层塔?”

    “正是!”曹正断然答道。

    “曹老,敢问险道神又为何到此?”秦重继续问道。

    “那老夫就不知道了!不过,说来老夫还真要感谢郁保四那厮,如若他没有将杏黄旗携来此处,也许老夫一辈子也到不了玄鹤子《真形图》中所记载的具足殿与多宝塔,又怎知浩瀚宇宙,原来吾等是如此渺小微不可及。”

    说到这里,曹正抬头仰望,道树苍苍,即便以他之目力所能,也只微微看到塔之三层。

    一时间,众人联想来路如虚幻梦境,不禁都心生感慨。

    “好了,老夫虽不晓得郁保四为何来此,但在此二层塔内,我已发现了‘本命六甲护持秘术’的痕迹,正是那厮所为。

    昔日郁保四慕其祖先,驱邪诛鬼,其在七十二地煞中别号:险道神,骨子里却自命为‘狂夫’,修有‘箭、戟、刀、剑、钩、盾’共计六样兵器。

    此处的塔之二层,又名‘閟府’,占地极广,幻境计有七处,在禅池的南面有一处幻境名‘大滩’,他在那里以‘箭、戟、刀、剑、钩、盾’六样兵器对应六甲设阵,再加上他所执掌的杏黄旗位居‘大滩’中央,隐其身形。因此,只有将这六样兵器对应的六甲护持秘术一并破了,老夫方才能寻到其踪。好了,接下来,诸位听我命令,可有疑问?”

    听得曹正这番讲述,众人脸色俱有些发白。想那郁保四毕竟位列地煞七十二将星序列中,虽然排名靠后,但想来也自有他超凡之处。

    秦重低头想了想,抬头道:“曹老,既然您说‘本命六甲护持秘术’尚在,难道说险道神郁保四依旧活着?另外,与他同行的‘地劣星活闪婆王定六’大人又在何处?”

    曹正点了点头,缓声道:“老夫知道诸位的担忧,关于秦重你适才的问题,在来此之前,老夫特地去问过地魁星朱武。朱武亲口告知:郁保四、王定六二人业已陨落。以朱武‘神机军师’之能,他的论断,老夫自是信得过。此外,老夫先前已作观察,郁保四布置此地的本命六甲护持秘术,不知为何,曾遭受过莫大的外力冲击,其阵势威力如今已十不存一,要不是此阵须集齐六人来破,有着时间、空间等诸多限制,老夫也无须如此麻烦!”

    听后,众人心中大定,韩原连忙问道:“曹老,我能否选戟?”

    曹正道了声“好”,心中暗道:“来之前,朱武特地嘱咐我此番行动务必带上此子,如今看来,此子确实有些特别。”

    在曹正的指引下,韩原当仁不让选了位于“六甲”中的“甲申·戟”,方阔海也不甘于后,他赶紧选了“甲戌·盾”,秦重选了“甲午·箭”,小二选“甲寅·钩”,小五选“甲辰·剑”,最后留下的“甲子·刀”则归曹正。

    见众人选定,曹正道:“要破郁保四的‘本命六甲护持秘术’,诸位务必请记住,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辰可用,否则,但凡有一甲拖沓,因有杏黄旗在内加持,秘术扭转,六甲护持又浑然一体,纵然是老夫出手,救你们脱困,也甚为麻烦。”

    众人俱大声应了一声“好!”曹正点头道:“出发!”

    出发之后,韩原等人终究是没有料到,二层塔的天地竟是如此广阔。

    众人沿着一条从道树根部发源的名为“禅池”的清涓溪流,一路蜿蜒。渐渐地,禅池奔腾如江河。

    四面俱是苍茫的荒野,隐隐有山的轮廓浮现,其山名为:“倥侗”。又见江的对面雾气茫茫忽而消散,露出一座座瓦舍,其名:“自庄严堪”。

    这两处皆是二层塔内的幻境,纵然其内有诸般机遇或凶险存在,众人又怎得片刻停留?

    行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处,这处实为一座名“大滩”的沙洲,远看其内的东首似有一尊尊巨人像,以及一座坍塌了三面的旧城。正待众人落定身形,走近了想看个仔细,就听“呼喇喇”的狂风骤起,风卷着黄沙,伴随乌云翻滚,无可视物。

    曹正持刀喝道:“破阵!”他便持刀斩出,劈开了漫天的黄沙,立即现出一道门户。

    见状,秦重率先行出,只见他此时手持一柄四棱雷纹锏,肩抗一支巨大的秘火单兵重器三眼火铳,径直朝门户中行去。秦重所去的正是六甲中的“甲午”。

    紧随其后,小二手持柴刀,背着斗大的行囊去了“甲寅”。小五则将气死风灯挂在领后,双手各执一柄短刀去了“甲辰”。韩原拎了拎手中的幡杆,虽然不算趁手,心中暗道:“但愿阵中那杆戟不令我失望就好!”想到此处,韩原就不再停留,拎“枪”朝“甲申”行去。

    方阔海早就将他的行囊藏好,此时见众人都已进了门户,他回身看了看曹正,见曹正点头示意,心中顿安。就见方阔海大喝一声,朝“甲戌”奔去。

    曹正笑了笑,见那道门户渐渐弥合,心中暗自念道:

    “郁保四啊郁保四,你真若要是落得个死无全尸,可就枉费了我这么多年辛苦找你!”

第十三章 吾且看你怎说

    那人披熊皮,戴青铜四目面具,玄衣朱裳,正是险道神郁保四昔日对敌时的一贯装束打扮。只见他此时,持“桃弧弓”,搭“棘矢箭”,弓与箭之上满布咒语。

    “呔!”秘咒甫出,那人就在百步开外朝着秦重一箭射出。

    秦重也不撤身,持锏一击,就听“叮”的一声,“棘矢箭”击在四棱雷纹锏上,爆出一记火花。秦重心中却是一松:“此人不是郁保四,尚不到十七石的弓力。”

    想当初嘉佑六年的幽潮之战,郁保四已是武师境三阶战力,以巫祝秘咒加持的“桃弧弓”与“棘矢箭”,也已与三十石以上强弓的弓力想当。

    见首箭无功,玄衣朱裳之人丝毫不停滞,再取三支“棘矢箭”,“桃弧弓”微微一颤,其箭如流星赶月一般向秦重袭来。

    瞬间,秦重手持四棱雷纹锏横着抡出一扇光幕,三支“棘矢箭”顿时就被砸飞。而秦重肩上扛着的那支巨大的三眼火铳早已转至腋下,只见他左手握住铳管銎部,再将药线点燃。随即,秦重的虎躯一振,海碗粗的粗大铳管里面,三个铳堂接连爆射出三道火光,“嘭轰”的一声响,这一支由地煞七十二之地轴部为秦重专设的火之单兵重器终于爆出雷光。

    郁保四的“本命六甲护持秘术”中的“甲午”瞬间破!

    此时,甲寅阵中,小二弹指一滴血珠落入柴刀,就听那柴刀“咄”的一声,从祭台上奔来,持“吴钩”的玄衣朱裳之人顿时如被定在半空。小二抄手一捉,将如有实质的一物凭空捞住,再按在砧板上,持刀一斩,只见那玄衣朱裳之人从眉心处裂开一道缝隙,转而身躯裂成两道虚影。小二一拍背后的行囊,持步上前道:“想你终究只是郁保四的一道残影化身,与其在此苟延残喘,莫如小二收了你去!”说时,那支巨大的二品鬼具行囊发出“嘎吱吱”的磨牙声,就见两道虚影分别被吸入行囊中去。祭台上只有那一柄曲翘状的“吴钩”刀刃如一道残月。

    “本命六甲护持秘术”中的“甲寅”破!

    甲辰阵中,小五持刀喝道:“辰时已过,还不授首,更待何时!”原本在其脑后衣服领子上挂着的那盏气死风灯被风刮得飘起,停在他头顶三尺多高的空中,惨幽幽的一盏灯火明灭,如一只鬼眼开阖,一道道宛如蛛丝马迹的幽光则在小五的视线瞳孔中闪烁不停。

    终于寻到了敌手的一处破绽,小五反身错步上前,双手持刀,凌空一斩,正砍在玄衣朱裳之人所持的巫觋人首纹剑的破绽之处,随即一连串的刀剑相击所迸发出的虚影如缤纷雪片一般令人眼花缭乱。只见小五的“风剑霜刀”越使越快,呵斥声更如疾风暴雨,就在玄衣朱裳之人的步法渐而凌乱之际,小五高喝一声:“破”,一刀就将那人劈翻在尘埃之中。

    “本命六甲护持秘术”中的“甲辰”破!

    ********

    那一柄戟的戟锋如矛尖,火如悬烛,韩原可谓一见就喜欢,可惜戟自銎部却是断了,因此,这是一柄长度只有三尺七寸的断戟。断戟分量极重,幡杆与断戟初次交接相撞,韩原就估测断戟的重量至少在百七十斤以上。

    戟端,乌沉沉的浑然一体,不知为何种金属材质锻造,尤其单面弧如龙鳞兽甲的戟刃,每一次挥出,都斩出一道凶光,锋快之极。

    韩原此时手持的那杆出自极北寒冰铁锻造的招魂幡幡杆,已被戟刃斩断了一截。

    甲申阵中的玄衣朱裳之人虽只是郁保四的一具残影化身,但他所持的戟法极其古朴粗放,只:剁、刺,冲铲,回砍,横刺,横砍,下劈刺,直劈等寥寥几式,俱势大力沉,威力不凡。

    韩原修习长剑技历来抢“先”重“势”,此番与之相斗,更不退让,仗着他身快杆长,又欺玄衣朱裳之人的身影摇摇欲坠比他力弱,持幡杆可谓是即掲又打,一时间幡杆与断戟相接,竟像是与锤、斧等这类重兵硬捍,“铛!铛!铛!”之声不绝于耳,幡杆上尽是被断戟冲砍劈刺出的缺口与疤痕累累。终于,幡杆承受不住大力,“喀喇”一声,被那断戟一个回砍,自中劈成两截。

    旧力已去,韩原趁它新势未生,闪腰过枝进步,一刹那身形如流水,欺身而近。

    “杀!”

    韩原手中余下的四尺幡杆如化千钧重棒,一棒便打在那人头顶门心,将之打得四分五裂。

    韩原抹了把汗,暗道一声:“侥幸!”

    “本命六甲护持秘术”中的“甲申”破!

    ********

    曹正缓缓收刀,刀之涟漪消散,他便站在甲子阵中,抬目四看。

    此时,六甲已破其五,曹正暗道:“昔日本命六甲护持秘术浑然一体,每一具祭台上的六甲兵器化身均可维持郁保四的满血战力至一时三刻,而郁保四本体则持杏黄旗在内加持,其阵更如绵绵不绝,哪怕以昔日幽潮战时的我之武师中阶实力入内,也定当战到力绝而溃。如今该阵仗十不存一,秘术枯竭,阵法僵滞如斯,竟能被秦重那几个小辈不消力气一般速破,只不知他当初遭遇何等强敌,噩难至此!”

    想到这里,曹正顿时心生警觉,持刀将“甲戌”门户破开一线,就见其内,方阔海与一位手持“玄龟盾”的玄衣朱裳之人正斗得激烈。哪怕此时受余阵所累,郁保四的最后一具玄衣朱裳化身已如风中之烛,但“玄龟盾”毕竟为其生前保命秘器,防御坚固密不透风,方阔海虽拳势凶悍,战至面目狰狞,嘶吼阵阵,却也一时间奈何不了。见方阔海的脸上汗滴如雨,拳势愈发上前,大声喝叫如若疯狗。

    曹正笑了笑,持刀一斩,如斩入虚空裂隙中,那具化身触之,顿时化为虚无。见状,曹正先是回身抬手一招,甲子阵中祭台上的那一柄“裂户刀”入得掌中,随即高声喝道:

    “六甲化身已悉数被灭,诸位还不取其附身兵器,更待何时。”

    闻言,秦重立即大步上前,在祭台上摘了“桃弧弓”与“棘矢箭”。小二取下悬在虚空的“吴钩”,再扔至行囊中。小五取了“巫觋人首纹剑”,背在肩后。韩原则满心欢喜地将那柄戟端铭有“春分尸神”字样的断戟捧在掌中,仔细端详。而在甲戌阵中,在赞了一句“好宝贝”后,方阔海一把将“玄龟盾”抱在怀中,哈哈大笑。

    至此,险道神郁保四最后在嘉佑六年仲秋之日布下的“本命六甲护持秘术”轰然在人间消散!

    ********

    如拨云去雾,终于露出大滩旧城存貌。

    旧城遗址占地并不大,近二里许,外瓮城东西两道,只余下夯土地基,先前见到的巨人石像则集中埋在外瓮城东首与门道入口,光露出的半具身躯就有三丈多高,且一个个面目狰狞不甘,且似要从地狱中挣扎爬出。曲尺形的内瓮城也已坍塌大半,南北一大一小两座墩台近乎只余荒沙废土残石,众人沿着残存的门道向内行去,两面尚存的几座平行巨石垒砌的短墙上则有刀斧等利器刻画的人像以及各种巫觋秘咒文字。

    大量的巫觋秘咒及文字,众人均不识得,曹正叹了一声,命小二与小五拿出纸笔槌墨,拓印与抄写。人像则多为刻画巨人或赤手空拳或持刀、锤、斧、戟等兵器与各种蛮荒怪兽厮杀的惨烈场景,其中诸多刀斧剑戟的古朴战式,韩原见到自是雀跃心喜难耐,忍不住停步观看,手脚摹画,沉湎其中。

    待到午未之间,在两座短墙围合而成的一道门塾之中,曹正终于停住脚步,双目一冷,目射寒光,曹正沉声道:“郁保四!”

    在那阴暗角落斜身倚坐一人。此人身躯高大,着玄衣朱裳,腿膝处摆放一面杏黄旗。他双手撑地,似要站起,满头浓发因岁月变迁如枯草飘摇,面色原本深紫,却因恐惧与希冀而发白。他嘴唇微张,似有读语却无音,一双眼眸早无神,却瞪得极大,正与曹正的目光怒视而对。

    “郁保四,你似心有不甘,至死你都似未完成你心中所愿,但你可知吾恨你入骨!”说时,曹正握拳的指掌“嘎嘣嘣”骨节作响。

    “郁保四,你躲在这里,你又怎知,你之退避不见,老夫麾下三千七百八十一名如父子兄弟皆化幽怪兽粮,老夫独自苟活于世,就如同一只孤魂野鬼,你怎知老夫心中之痛恨!”说到激动处,曹正两目含泪,上前一步,持刀的手立即一紧。

    就在这时,秦重大声喊道:“曹老,您快过来看看,墙上似有郁保四记述事情的原委经过。”

    曹正一定身,面色一沉,冷声道:“吾且看你怎说?”说罢,便向着秦重所说的方向行去。

第十四章 想你终于来此

    八月初七:

    子时,吾族传承的印记忽然亮了,秘境终于开启,吾内心惊喜,又矛盾重重。

    八月初八:

    幽潮压境,吾向朱武贡献了吾族传承的六丁六甲秘术阵仗,但吾知:天罡不出,朱武独木难支,如吾等地煞十七将,虾兵蟹将而已,长城守不住了,败局已定。

    入大滩秘境,为吾族世代传承誓言,历数十代辛苦追索不懈,如今,吾这一支仅剩吾一人,虽为杂血,但想在吾族秘境中必有改善之法,其内更或有破幽潮之秘术,也未尝不可。

    去了,不用再想,就去吧,估计用不了数日。

    八月初九:

    王定六也不问吾缘由,便答应与吾同去,真乃吾密友。吾二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古有哼哈二将,吾二人也当如是。王定六身负通灵秘法,想吾入秘境把握增至七成。

    八月初十:

    吾于朱武特地讨了个差事,当夜,吾与王定六尽起精锐,共计一千七百九十五人,先佯作青州方向,又在十一日夜,轻装简省,折向乱石谷。

    却未曾想在乱石谷竟遭遇异变兽群,其中更有幽怪三只。幽怪怎可脱离幽雾存在?吾心中虽疑,但只能死战,在积水潭前,战亡兄弟破了千数,我心着实难安。

    八月初十二,子时:

    终于进了秘境,过具足殿,按吾族传承记载,既见的是韦护第一相,吾就能在秘境中待满三日,三日的时间料想够用了。

    终还是牺牲诸多兄弟,只能将他们尸身留在大殿中,韦护相幸未转至只许待满一日的第二相,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辰时,在多宝塔底层,破閟府禁制时,再度遭遇幽怪,幸得仅有两只幽怪入秘境跟随。

    死战,战至六甲护持秘术阵仗破碎,兵之六宝均有损伤,宝戟更被幽怪锤成齑粉,众家兄弟纷纷战死,幽怪终灭,吾与王定六等共计十七人逃至二层塔。

    八月十三:

    吾终于在二层塔的秘境中寻到吾族大滩旧城遗址,虽在南墩台旧址及祭台处得“春分尸神戟”及玉简一枚,余者收获寥寥,与吾想象中所得差距甚远。王定六安慰吾说:二层塔为武师境,已极为难得妙不可言,其上诸层,必有大机遇。

    八月十四:

    吾与王定六终是上不得三层塔,三层塔为武道境,吾差之远矣,心如死灰。秘境之日尚余最后一日,在前往二层塔秘境倥侗搜刮秘宝途中,遭遇一人,吾与王定六不敌,逃进大滩旧城,幸得吾发动瓮城残存禁制困住那人,吾遭禁制反噬重伤不起,王定六率余下十五位兄弟去阻那人。

    八月十五:

    王定六久去不回,吾无奈之下,鼓足余力,以“春分尸神戟”补齐六兵,在门道入口处布下“本命六甲护持秘术”,吾时间不多,愿吾能熬过此劫……

    ********

    随着最后一个“劫”字落笔,郁保四在门塾内墙壁上讲述他秘境经历的行文戛然而止,众人的心中有些恍然,更多的却是疑问。

    秦重张口问道:“曹老,请问王定六大人是否……”

    曹正摆手道:“莫要问了,回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实禀告朱武,他会处理好的。”说时,曹正低身将杏黄旗从郁保四的腿膝处取来,捧在掌心,已满布老人斑的左手抚着旗面,似要将其上的褶皱抚平,只见旗面上有四个大字浮现:“替天行道”。

    曹正叹然道:“小五,你在这旧城遗址,寻个地方将郁保四葬了!”

    小五应道:“好!”正待弯身将郁保四的尸身收殓,就见方阔海惊声道:“等等!”方阔海指着墙壁上的一处行文,说道:“曹老,我们在具足殿见到的是韦护第几相?”

    曹正心事重重地随口答道:“第一相。”闻言,方阔海心中一松,拍着胸脯道:“那还算好,吓死我了,我们还有三日时光找宝贝!”

    “不对!”小二忽然瞪大了双目,颤声道:“我与韩原先前又经历了一回具足殿,我们见到的好像是韦护第二相。”

    听闻此说,连曹正都是一惊,方阔海更是立即掐着指头算着:“此时应当已过未时许多,未申酉戌亥子,哎呀,怎只剩下四个时辰?”

    韩原则是心头一阵迷糊,在他脑海中,仿佛记得他见着了什么,偏一触及,又总忘记。

    ********

    众人按照曹正的吩嘱,将大滩秘境的收获一一整理,待小五将郁保四葬在瓮城北墩台遗址,每人均向郁保四的埋葬地行了一礼,曹正嘿然笑了一声,愈见苍老。

    时已入申,曹正转身,抬手道:“出发!”

    众人再度沿着“禅池”一路奔跑,这时的天色愈发清明,隔岸相望的“倥侗”与“自庄严堪”,两处秘境所在也越发清晰可见,仿佛有一种莫大机遇,让人触手可及。

    行了近一炷香的光景后,又回到道树所在,曹正停身道:“诸位且在此等上一等,老夫去去就回。”

    在场之人又有哪位不知曹正所去何为,秦重沉声道:“愿与曹老同去,否则,秦重或许此生有悔!”闻言,小二点头道:“师尊,秦重说的在理,小二只愿将来不悔。”

    曹正回身道了声“好”,便领着众人往道树的西侧行去。

    未久,众人便来到一处,只见此处有一倾斜向上的树梯,计有道树枝干搭就的横梯百阶,攀登其上,方才抵达第三层塔。

    见众人均是跃跃欲试,曹正缓声道:“此处为武师通向武道境之路,相必诸位定当已然猜到。诸多废话,老夫也不多说,一个时辰内,试试想必是可以的,量力而行,务必全身而退。”说时,曹正率先一步,迈入树梯第一阶。

    曹正行得极慢,似在每一阶都在停步感悟,但即便如此,很快就行了二十来阶,曹正停步道:“此阶实为考验入道者的魂力之路,武者至武师再入武道,魂力在众多修行的环节中,进阶可谓最难,二十阶以下,诸位试试无妨。”

    闻言,众人再也按捺不住,秦重、小二、小五、方阔海纷纷踏入一阶树梯。

    韩原站在道树下,看着树梯倾斜向上的尽头,心中似是熟悉又似陌生,似憧憬又似心生抗拒,待众人都踏在十阶之上,终于,韩原的心中一定,迈上树阶。

    攀登到树梯的十五阶,无论是小五、方阔海还是秦重、小二,都是压力顿生。

    魂力级数臻至“十五”为入武者境后阶的门槛,秦重与小二还好,他俩均已修至武者境大成,因此,十五阶之上攀登,虽有压力,但无阻两人奋力向上。

    小五作为一名鬼修,先天就要比常人多消耗魂力,当他踏步到第十六阶,魂识如被针扎斧砍,立即闷哼一声,面色煞白,脑后衣领上挂着的气死风灯如被风猛然刮起,在头顶三尺之处照定前路。小五咬紧牙关,迈在第十六阶之上。

    见小五终究还是迈入第十六阶,原本趴在十五阶树梯上喘着粗气如死狗的方阔海顿时脸涨得通红,心中恼火:“老子比不过修为高了我二阶的那两个家伙就算了,怎能输你这细皮嫩肉的小鬼?”想到此处,方阔海鼓足最后一丝勇气,手脚并用终于攀上十六阶,指着小五大声喘笑道:“你没…比过…我…”小五虽是心中怒极,但终究竭尽全力,只扭过头去,不予理睬。就在方阔海心中大畅之际,他忽然一愣,嘴巴张得老大。就见一人低着头,闷不作声,悄然从他身边经过,看他步履从容,表情却是心事重重,不是韩原又是谁。

    当秦重与小二不分先后都趴倒在二十级树阶之上,两人相视而笑,毕竟两人都突破了自我,跨入魂力二十级。然而,未等二人喘息平定,就见一人似猿猴攀枝,倏地从他二人身边经过。他二人都是一愣,秦重疑惑道:“这怎可能?他才五阶的修为。”小二苦笑道:“这人是个怪胎,可抗三品鬼具一击,我先前就怀疑他的魂力值已入三十七。”闻言,秦重哑然。

    曹正在七十六阶树梯之处,终于止步,此时不仅他握刀的手,连他原本慈眉善目的面孔上都尽显老人斑。至此,曹正不禁有些颓然,心道:“想吾修道至今五十有七,修尽千般鬼具而后一鬼加身,终入这武师后境。奈何武道终究于我渐行渐远矣,时也!命也!”看着前路已剩不多,曹正心有憧憬与希冀,更多的则是不平与无奈,终究只能回头,掸眼一看,顿时轻咦了一声。

    “果然,朱武特意跟我提及的这个小家伙很有些古怪,咦?他居然轻松过了三十阶树梯,不对,他过了四十阶,魂力破四十,哪怕在武师境中阶也算极为不俗了。”

    然而,就在曹正心中感叹之时,原本停步在四十一阶良久的韩原忽然一抬头,面色猛然坚毅宛若不动摇,此时的脸与眉眼的轮廓竟如风刀霜剑、刀刻斧凿一般深刻。一刹那就连曹正也似看不清此时韩原的真实年岁。

    “我不能停,我要继续向上!”仿佛心中有个声音在低喝在怒吼,当韩原抬脚迈入四十二阶后,便不再停步,健步如飞,朝上攀登,更在曹正目瞪口呆之中,越过他的身旁,直朝上去了。

    待行到九十九阶树梯,第三层塔已是唾手可及,韩原的脑海中仿如“轰”的一声撞钟响,冥冥中有一个声音笑道:“想你终于来此!”

第十五章 再见,我当离你远些

    那人静静地端坐在一处空间里,身形面貌如被遮在云雾中,因此,他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韩原都分辨不清,只在其衣角处窥见一道鲜红的三支血剑交叉纹饰,甚是特别,印在记忆深处,如种下因果,不得褪散。

    一支玉简从端坐那人的储物袋中飞出,倏地印在韩原的额头上,又瞬间化为齑粉消散在虚空中不见。

    隐约中,韩原只识得“空洞变化经”五个大字,而后脑海里轰的一声响,至此,连同“空洞变化经”五个大字及诸多经文悉数被封印在韩原记忆的长河中,如沉入河底不现踪迹。

    这时,仿佛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中自语一般地念道:

    刀兵劫时……

    我当灭此劫浊命浊众生浊烦恼浊见浊。令无有余……

    亦令安止住四摄法。

    众生所有疾疫黑暗当令灭尽。于半贤劫断灭众生如是苦恼……

    我只希望你能撑到那时,我等你到那时……

    如遭逢一股大力,身躯被高高抛出,又如一羽鸿毛,轻飘飘地不着力落入尘埃。

    只微微一点神识苏醒,隐约就听有人惊呼道:“韩原,你怎么了?可是中邪?”

    沉睡了许久,当清晨的阳光从船舱缝隙中钻入,韩原的睫毛微颤,他猛然睁开眼来,问道:“我这又是在哪里?”

    方阔海没好气地答道:“当然在船上喽,你都睡了三日,从我背着,再到马背着,这不,现在又躺在船上的头等舱里,小家伙,你真好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原坐起身来,一脸的茫然无措。

    方阔海笑道:“小韩原啊小韩原,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你倒先问我,好吧!如你所愿,我先告诉你沉睡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经过方阔海的一番讲述,韩原方才知道,他先前攀登到树梯的九十九级横阶上,忽然失足坠下树来,所幸众人赶紧救助,他才安然落地,未受损伤,只是昏迷不醒,便由方阔海背着他,随众人一并赶着时间撤出多宝塔秘境。众人沿着禅池一路狂奔,他们果然出了秘境,在子时之前抵达具足殿。当时的具足殿已开始坍塌,如先前的经历一般,随着时间流逝,具足殿一寸一寸地化入虚无,最后众人抢在殿门关闭之际,惊险逃出殿外,重回乱石谷。得守在乱石谷外的小三、小四接应,众人顺利地骑行至挽舟者歌之渡的长城一线。

    “曹老,小二、小五以及秦重他们何在?”韩原问道。

    “曹老领着他的几位徒弟已随船返回淮南道,秦重还在挽舟者歌之渡停留,好了,你一睁眼就是这般问个不停,该我问你,你到底怎么回事?在道树九十阶以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妈的,我总觉得小家伙你应该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韩原嗫嚅道:“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方阔海,你信吗?我也不知为何登上九十九阶树梯,只觉身不由主就登上了,至于其后发生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不会真有什么邪异作祟吧!”说时,韩原赶紧行功查探全身。

    方阔海哂笑道:“我信你个鬼,不过,你也别看了,你现在好的很,说你走运你还真走运,你昏迷不醒,偏是如今我隐宗最出名的地灵星神医安道全恰好就在长城,曹老特地将他请来,安道全大人给你诊断后,说你只是一时受外力激发潜能,除了气血虚亏,只须作一番调养,本身并无大碍,且安道全大人还特地为你调了一剂安神丸,妈的,安道全的安神丸有多难得,我都估摸着能抵得上我几年的修行之功了。小家伙,真比不过你,你真是有狗屎运。”

    果然,如方阔海所言,韩原忽然发现他的修为竟然精进了许多,在秘境时,他方才进阶武者五阶,此时他握了握拳,竟隐隐有破至六阶的迹象。

    韩原微红着脸问道:“方阔海,我在秘境中得的那支断戟,还有我的行囊都放在哪里?”

    方阔海啐道:“小家伙,你放心,没人抢你的那支什么鬼名字的分尸戟。”

    韩原赶紧解释道:“是春分尸神戟。”

    方阔海瞪眼道:“名字太长不好记,老子偏叫它分尸戟又怎样。另外,这回秘境你得的战利一毛也不会少你,都装入你的钱袋子里。呶,你的行囊在那里,家伙什都在那里。”

    顺着方阔海的示意望去,果然就见他的行囊与断戟搁在船舱的一角,韩原起身将断戟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满目的欢喜。

    方阔海讥笑了一声:“切!一把断戟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联想到他自家在秘境中也收获了一具玄龟盾,顿觉应该要有心满意足的快乐。

    韩原将断戟搁回原位,低头想了想,忽然拍脑惊道:“哎呀糟糕,我居然忘了,这船是开往哪里?”

    方阔海笑道:“小家伙,你这才想起正事,不过,你还是很走运,这船开往燕山,朱武大人特地传令命我务必将你在八月十五前安全护送到燕山军营第九处那里报到。他奶奶的,我现在真怀疑你小子有极大的背景,女魔头、朱武大人、安道全大人,当然,还有曹老,这些全是我们隐宗声名显赫的大人物,旁人想见其一都极为难得,这才几日,你小子倒好,一股脑的全沾边为你服务了。”

    闻言,韩原顿时哑然。

    ********

    船行过白水沟之后,天气就仿佛渐渐变冷了,远处山脉连绵起伏,山的轮廓越发清晰。

    韩原在甲板上,按照他在大滩遗址中观看到的巨人持戟的古朴战式,取来“春分尸神戟”行了一番后,又闭目沉思回想对照,自觉颇有收获。

    此时,就听甲板上有人喝道:“快看,是辽人的骑兵,他们的都城不是早被幽潮覆灭亡国了吗?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韩原打眼望去。

    就见在船行河岸的左面,一片荒凉的原野之上,约有近百骑在驰骋。

    可若说是百骑,真要仔细看来,其实真正的骑士也就三十来人而已,且不说平均每个骑士约有三匹马,每一匹战马都高大健壮且脖颈细长,黄黑相间的鬃毛飞舞,奔跑的姿势神骏异常。

    倘若更近一些再仔细看,骑士与马匹都配以精良的秘甲式防护装备,韩原眼尖,他甚至看到驰骋在前面的骑士,都极尽奢华的同时配备了长弓、角弓、稍弓、格弓四把精弓,弓袋胡卢里盛的箭羽怕是有数百支,有的还配备长、短制式的枪或矛、槊之类兵器的各一柄。

    看到这里,韩原不禁暗自咋舌道:“辽国的骑兵,按小二的说法不是被幽潮打废了吗?怎还如此极尽夸张之能。”

    “唔那南蛮子,你看什么看!”说话之人虽极尽愤怒,但语音清脆,似是一位女子说话,她的话音刚落,就见驰在最前面的骑士立即转弯后一个冲刺,靠近河岸,摘出角弓,一箭射来。

    这一箭射得可谓既准又快,韩原持断戟一挡,竟发出“铛”地一声重响,这一箭怕是有二十石的弓力。

    想来那人只是气愤不过韩原适才的说话,他的这一箭更多的只是吓唬警告之用,倒并没有完全真冲着人去,但韩原的这一戟之威,倒是令那人不敢小觑。

    “什么人,竟敢在地煞行军船前挑衅撒野!”船上的地猖部之人也毫不客气,顿时以火枪回应,只不过同样是吓唬警告的程度居多。

    见状,原本贴着岸边驰骋的骑士一个冲刺后分散,顿时朝着离岸的远处奔去。估计非常时期,彼此双方都不想凭空生事徒惹是非。

    不久,船行至运河的一个弯口,此地的河道如蛛网密布,又如江南的水田,河道弯弯。岸上则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一望无际,且大多是人工种植的榆树林,只不过不少地方如被火炮一轮一轮轰击过,从而一处挨着一处的树林缺口宛若一道道疤痕在大地上纵横交错。

    “这里曾经名:榆塞与沽塞,是昔日阻挡辽国重骑兵南下的最重要防线,数百年间可谓立功无数,可惜幽潮来袭,面对如潮水一般的异变兽,与诡异飘忽、武者根本难以阻挡的幽怪,此番终究是作了无用功,当年宋军在这里败得可真是惨啊!”甲板上有地猖部的老人不禁摇头叹道。

    但是事因得此,船行到此处反而越发轻快,当穿过树林的包围,行至一个缺口,仿佛眼前豁然开朗,就见一座巍峨连绵的大山横亘在面前。

    “燕山!”

    韩原低声喝了一声,眼中似是期待又有稍许的紧张,因为他知晓,他的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回试炼即将展开。

    未及半日的光景,船终于泊进一座名“长临”的军用深水码头。

    下船的船梯刚一搭好,就见一位身着大写的“勇”字兵服的年轻人在船梯处喊道:

    “谁是韩原?我程刚奉命在此接应。”

    甲板上的地猖部顿时有人不满道:“是地勇部的人,还真是一贯嚣张惯了,在我们地猖部的船前也大呼小叫。”

    幸好韩原此时已经出了船舱,见方阔海一脸轻松地迎着来人下船,然后又是把臂又是拍肩膀的,仿佛与之熟敛地有说有笑,他便应了一声:

    “我是韩原!”

    程刚上下仔细打量了韩原一番,诧道:“原来你才是韩原,没曾想居然是个后生小娃娃!”

    韩原顿时一愣。

    方阔海则在旁捧腹大笑,程刚冷声道:“韩原,你跟我走就是。”

    说时,韩原连忙朝方阔海望去。

    方阔海赶紧收敛笑意,一脸认真的说道:“小韩原,他说的没错,他是地勇部的人,跟他走绝对没错。”

    韩原又道:“方阔海,那你呢?”

    “我?!”

    方阔海仰天吐了口气,随即又一脸郑重地对韩原道:

    “再见!我当离你远些!”

    “为何?”韩原一脸诧异。

    方阔海面色诡异地在韩原耳边轻声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俩若常厮混在一块,我的福运将被你掩盖。所以,再见吧,小家伙!”

    说罢,方阔海转身即走。

第十六章 第九处与辟难所

    幽潮来袭,皆坚壁全备。

    当韩原下了船来,一股军营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此地明面上名“长临”的码头,实际上是一座被宋国军方命名为“第九处”的军营。历史上,长临原本只是一座极小的村寨,挨着燕山脚下一座名“叹息谷”的山谷而建。自幽潮来袭后,随着山北道的战事激烈,这里就被宋国山南道的防御部队彻底征用,改为一座军营。到了嘉佑七年春耕之日,幽潮退后,这里本已战至一片废土,方圆千里荒无人烟。嘉佑八年春,由宋国枢密院提议,“长临”在原来防御工事的基础上重建,并设一座名“第九处”的军营。

    第九处的军营常备驻军两万人,初始按照旧例设七军,其中:中军四千人,左右四军各两千六百人,虞候两军各二千八百人。后来,在嘉佑十三年,隐宗与宋国在关于幽潮来袭的东线防御战略上达成完全一致,由隐宗三十六天罡中的天机星李观澜提议,在第九处原先职能的基础上再加设一处名“辟难所”的研究机构,由宋国枢密院、山南道的驻地部队、隐宗三方共同组建。嘉佑十四年,叹息谷的首期“辟难所”构筑完成,隐宗便开始在第九处派驻地煞七十二部中的地魁、地勇两支约一千人左右的地面精锐部队,常年驻扎在此。

    如要到达位于“叹息谷”谷内的辟难所,首先要经过第九处的军营。由于程刚所在的隐宗地勇部与驻守山南道的宋军为友军,军营入口处的兵士在仔细查验程刚的身份令牌及相关通行文书后,就开始放行。程刚领着韩原径直从中军的军营中穿过,直赴叹息谷。

    沿途又经过了数道核查身份通行,各种手续纷繁,程刚倒是司空见惯也不怕麻烦,韩原却微皱起了眉头,程刚解释道:“其实宋军严明军纪、禀章办事,原则上没错,无论外界如何猜测议论第九处存在的价值所在,我地勇部却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宋国主战派的这一方,所以,我地勇部认为:第九处军营首要的存在价值是‘防御’,即从源头处掐灭幽潮来袭。”

    程刚的这一番话说得激情飞扬,韩原却听得如一头雾水,疑惑道:“程刚你说的什么第九处,又是什么主战派,主战派又为何主张防御,主战派不应该是进攻吗?”

    程刚满脸诧异,将韩原上下打量:“我真越来越搞不懂天罡部的那些大佬们,你这小娃儿什么都不懂,派到这里来干什么?”

    韩原顿时脸色一黑,冷声道:“我好奇,问问还不行啊!”

    程刚笑了笑:“第九处的得名,是宋国,不,是我们人类世界到目前为止发现的第九处通往幽潮巢穴的地窟。第九处也是自幽潮二战之后,距离我们目前人类居住地最近的一座地窟,他离号称宋国最后底线的大纲河只有三千八百里,距离我们隐宗所在淮南道的边界线不到一千里,距离山南道的第一道防线挽舟者歌之渡只有五百里。”

    “还有其余八处幽潮地窟呢?是否也要这样以地窟命名去派军驻扎?”

    “其余八处都在更北面的阴山,最近的一处,距离这里也有四千里,我们人类哪怕是最强硬的主战派都已经放弃那里的防御了。至于你所疑问的主战派的主张为什么是防御?面对幽潮来袭,能敢直面防御,敢放手与幽潮作寸土不让地守住我们的家园,这已经是我们目前最勇敢的战斗了!我们地勇部的每一位战士都以此为毕生信念。”

    讲述到最后,程刚如面露光辉,韩原赶紧说道:“这位…程刚大哥,你刚才说得很好,我很受鼓舞,现在我只是想问,这里,有没有卖弩箭以及枪戟等长兵器的兵器坊?”

    程刚道:“韩原,你不用这么拘束,如先前那般叫我名字就好,你如果需要什么配备,你跟我说就行。”

    韩原道:“好的,程刚,只是我对兵器要求比较多,还是我自己去选比较好,另外我有钱的。”

    闻言,程刚倒有些忍俊不禁,笑道:“专门卖兵器的坊市这里还真没有,但宋军在这里倒是建有一处制造弓弩的作坊,规模不算小,离我们地勇部驻地也不远。至于枪和戟,我看了你背着的这把断戟的品质,你的要求确实很高,还真有些麻烦。”

    “能否修复断戟,我并不着急,我在这里反正要待上一段时日,只是我真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宋军的驻地居然有制造弓弩的作坊,这方面就做得很不错。”

    程刚哂笑道:“宋军的重要常驻军事要地,配备相应的弓弩作坊,也不算稀奇。过去,宋军重文轻武,偏是文官执掌兵权,总是这样被敌人打脸吃痛后却又不长记性,他们的地面部队向来以弓弩兵为主要战力配备,至今还抱着当初与辽国骑兵作战的残缺经验不放,这种常规作战用的弓弩对幽怪根本没用,当然我不否认宋军的进步,如今这等规模的弩箭兵配备,打打幽怪的低阶伴生兽还是威力不错的。”

    两人尚未走出宋军营帐,程刚说话也不避讳,根本不顾经过的宋国士兵是否听到,可谓张狂之极。幸好韩原和地猖部厮混过一段时日,自然也知道:地魁、地勇是隐宗最精锐的地面部队,向来张狂骄傲惯了。

    终于,在经过最后一处关卡查验,韩原远远就看到了一处高大的城墙矗立。而城墙的背后则是巍巍的两座大山相接。两人行到城门前,就见程刚朝一位着“魁”字兵服的年轻人打招呼:“老李,头吩咐的人我带来了,剩下的活计交接给你。”说时,程刚拍了拍韩原的肩膀,低声道:“接下来带你到叹息谷的是地魁部的李行,他们地魁部负责守护位于谷中的辟难所,地魁部的人一贯猖狂得很,接下来你可不要像刚才那样问问题,地魁部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韩原还没回答,就见那位地魁部的李行眼睛一瞪:“程刚,你刚才胡说什么?”

    “我说,人交给你,下回两部小比的时候再找你干架,不信搞不死你!”说时,程刚冲韩原挤了挤眼,韩原一脸的愕然,他转身就走。

    李行看着程刚的背影,冷笑一声,转首对韩原道:“你是韩原?”韩原赶紧点头,“那你跟我走就行!”说时,他也不理此刻有些发蒙的韩原,转身就朝城门行去。

    见韩原跟上,李行也不回身,语速极快地说道:“韩原,接下来的行程,我们要过二个门禁关卡,按我现在的步速,在半炷香后,申时,抵达辟难所。然后,你报到。一个时辰内,你完成报到的二道手续,酉时,你晚饭,到时我给你发明日的行程表。”

    韩原勉强应了声“好”,其实李行不仅语速极快,且带有明显淮南道南部山区的方言口音,韩原听他说话很吃力,但他记住适才程刚的提醒,也不多问,便跟在李行的身后。

    李行说是过城门的两道关卡,其实是过第九处紧紧围绕叹息谷在两山之间的谷口所建的防御工事。由于叹息谷真正意义上的出口并不开阔,只有九十步阔,整个筑高台的防御工事就以此分内外两层凹形排布,外围则相距谷口后退一里,内围则完全依据谷口而建,城门与城门之间以吊桥连接,其下则挖有数丈深的壕沟。

    李行领着韩原通过内围的城门关卡的查验,便算是正式进入了叹息谷。

    叹息谷是一座喇叭形、地势微微倾斜向上的山谷,其内最阔处近四百七十三步,那里地势则相对平坦,辟难所就建在宽阔处。

    李行领着韩原在辟难所地面建筑一进的门厅处,先作身份登记的手续。

    看着韩原在登记册上填写的“隐宗,韩原,十三岁”,负责登记的兵士终究是忍不住将韩原上下打量。

    李行抬眉道:“有问题吗?”

    兵士立即放下表册,敬礼道:“报告长官,没有。”

    李行道了声“好!”便从兵士的手中接过一支令牌,再递到韩原的手中:“韩原,这是你在辟难所的身份铭牌,你切莫丢掉。”韩原接过一看,只见铭牌上刻着:“辟难一三四一”。

    辟难所设在叹息谷的地面建筑倒也简单,前后两进的屋宇,后一进则连着一座宛若山洞的入口。山洞高四丈五,阔三十步,其内有地势向下的石阶与货道,洞顶设前、中、后分布的三重万钧铁闸,洞前则有常备守卫看护。

    到此,韩原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就是第九处地窟入口吗?”

    李行根本不作回应,只示意韩原将身份铭牌出示,守卫查验放行后,他便领着韩原进了洞去。

    甫进山洞,温度骤降至冰点,但有一种恍若令韩原极其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行了不到百步,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崭新的天地,眼前虽是昏暗阴沉,且稀薄的空气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气机令人心生不适,远在天边,一片茂密而幽暗的原始森林依稀可见,仿佛在森林的尽头,天边似还有三颗如日月的星辰在缓缓升起,韩原正待仔细打量,在旁的李行催促道:“韩原,快走莫停,你报到的时间剩不足一炷香了。”说时,他领着韩原快步走下台阶,就见在百步开外的一处缓坡之上,建有一处军寨样式的群建。此群建占地颇广,几近三里许,正是由宋国军方的枢密院、山南道的驻地部队、隐宗三方共建的辟难所。

    “真没想到,辟难所居然建在地窟中。”韩原不禁心生感慨。

    而在此时,辟难所的入口处,熙熙攘攘的有数十人停留,他们其中的大多数衣着装束与宋人迥异,俱头戴皮帽、着窄袖裘袍,围捍腰,外系革带,登尖头靴,且几乎每人都挎有弓剑、腰系箭胡卢与囊袋,当然更让韩原惊奇的是,居然还有三匹满身各种护具及重甲装备的黄鬃马也跟着进了地窟。

    “莫非是先前船行到白水沟遇到的那拨辽人?他们怎么来了这里?”韩原正心生疑惑,就见其中一位身着裘袍之人正回过头来,她的眼神乌黑晶亮,可转瞬就生出怒意:“是你!”

第十七章 此世生存为第一

    辟难所营寨入口处。

    在略显嘈杂之中,一队兵士从营寨中列队行出,众人顿时安静。

    走在兵列最前面的一位,他身材高挑,着楮冠布褐道服,生一张国字脸,眼神锐利。

    李行见到立即心中暗惊,心道:“这位大人,怎亲自出来迎接?”

    此人正是隐宗三十六天罡中的天速星神行太保戴宗。

    “萧大王亲自带队前来,戴某有失远迎。”说时,戴宗抱拳以礼。

    此言既出,人群立即自动让出一人。

    那人原地执礼道:“国之大事,身为败军逃亡之将的萧某,又怎敢懈怠?天速星您客气了!”

    闻言,在场除了辽国之人,都为之一惊。因为适才与戴宗说话之人的名头极大,此人名:萧过望,乃辽国重臣,官至北枢密院使,其本人更是臻至武道境,为当世有数的刀道大家。

    目视着萧过望的背影,韩原心道:“只不晓得这人的刀道与曹老相比又如何?”

    正当韩原心中暗自比较,未曾想,萧过望却是一回头,似有意更似无意地扫了韩原一眼。

    韩原顿觉如一束刀芒加身,浑身上下寒毛乍起。韩原深吸一口气,方才稳住身形。

    “不错!”

    萧过望暗赞一声,心道:“想那隐宗于三十年前在人世间忽如平地惊雷崛起,且不论天罡地煞如今在人世的威名,仅从这小娃在如此年纪就这般不凡的表现来看,也难怪偏安江南从而保存了大半国力的宋国最终会对隐宗做出让步妥协。”

    不过,联想到此番为获第九处辟难所的试炼名额,辽国所付出的巨大代价,萧过望不禁心中黯然。

    “师尊,莫不成那南蛮小娃娃适才承受住了师尊的眼刀一击?”在旁的耶律紫嫣用契丹语低声问道。

    萧过望笑了笑,同样以契丹语作答道:“如此年纪,魂力能修到这般境地可谓相当不俗。当然,也很具天赋,紫嫣,你们几个这点都远不如他。”

    耶律紫嫣心中自是不服,正待说话,萧过望又道:“幽潮来袭,各方能派来参与地窟试炼名额的,又岂能是凡辈,紫嫣,我期待你们接下来在地窟中的表现。”

    耶律紫嫣顿时应了声“好”。

    正如萧过望感言:嘉佑十四年,将国都再度南迁的宋国,在背负幽潮来袭的巨大压力下,终于对隐宗的述求作出让步与妥协。

    隐宗在幽潮来袭的东线,以‘独力抗下淮南道的整体防御,加上配合山南道的宋军全力协防挽舟者歌的东线防御前沿’这两项作为交换,一举获得在第九处地窟中建设辟难所的主导权。

    嘉佑二十年,在隐宗三十六天罡中的天机星李观澜倡议下,辟难所正式启动“地窟试炼”计划。

    嘉佑二十一年春,在幽潮二战中几乎战至亡国灭种的辽国,在退无可退的境地下,经过与宋国、隐宗多轮艰难交涉,并在付出巨大代价后,获得第九处地窟试炼的满额参与权。

    同年七月,隐宗宣布:第九处地窟试炼对东线防御的主要盟友开放有限名额。

    各方参派地窟试炼人员报名的第二道手续,其实内容并不复杂,但道具与这一场的氛围却有些特殊。

    首先众人来到一处空旷的大厅,由于辽国武道境刀道大家萧过望、隐宗天速星戴宗这两位身份特殊的人物到来,原本如同走过场的试炼报到的第二道手续就稍显不同,

    大厅的正中悬吊着三只距地面三尺的沙袋,每个沙袋重三千斤,沙袋的正中则有一块半尺见方的灰黑色兽甲。

    在场之人无不是出身当今顶尖势力,即便有些许个人陷于资历不足而一时间不认得,也会在自家长辈或偕同人员及时提醒下,便能获悉,此沙袋上附着的兽甲实为异变兽(dao)的背甲。

    而,地煞七十二中的地狗部标记为:(dao),异变兽在册登记第十三,形似黑犀,擅撞击,战力可比人之武师初阶,其背甲坚实,可抗武师境三阶以下任意一击,风险级别:Ⅹ级。

    见众人俱已到场就位,位居宋军山南道驻地部队总教职位的闫远山开口道:

    “仲秋之日,辟难所将开启首次第九处地窟试炼,今天是倒数第二日。本次地窟试炼的名额发放共计八十一名,本次到场计二十三名。接下来,由我来说明参与地窟试炼人员报到的第二道手续规则:

    一、参与试炼人员的修为不得超过武师境,不低于武者境四阶,年龄不超过二十周岁。

    二、此项实为考察报名者的肉身筋骨之力,报名者不得借助兵器等任何外力,须以全力击打幽怪伴生兽的背甲一次,背甲变色为通过,反之则报名失败。

    补充说明:本场所用兽甲均出自同一只的背甲,每只的背甲通常有三十片,背甲变色即换,如一片背甲连续被两位试炼者击打不变色,则替换新的背甲。

    好了,现在开始:一三一七!”

    参与试炼之人均有些变色,韩原更是紧张得手心都有些冒汗,心道:“幸好没有如上回那般早到,要不然排在第一个登场那就惨了。”

    果然,铭牌“一三一七”的那位,他来自宋军山南道的军部,武者九阶的修为,但由于第一个登场,他一拳将重达三千斤的沙袋砸得荡了三荡,但是的背甲却无半点变色。

    “失败!下一个,一三一八!”

    可惜接下来的一位几乎修至武者大圆满之境试炼者依旧失败,此人依旧来自宋军山南道军部。

    当闫远山的嘴中蹦出“失败”二字时,他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幸好这时,按照规则,为换“兽甲”时间,得此缓和,剩余试炼之人的心弦方才至此一松。

    接下来登场的铭牌“一三一九”试炼者继续来自山南道军部。

    他本来站在人群中并不起眼,甚至某种程度上还有些腼腆与内向,他的名字叫“连贯”。

    见被叫到铭牌号,连贯缓步从人群中行出,由于他的动作实在是缓慢,却又能一下子吸引众人的目光。

    行到沙袋近前不到三尺,他站定身躯,一拳击出。此拳击得极短又极快,仿佛触之即收,沙袋纹丝不动,但在场之人无不是眼力过人之辈,就见的背甲上显现一处极浅的拳印。

    现场顿时爆出如雷的喝彩声。

    闫远山高声道:“过!”

    也许连贯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山南道军部的三位试炼者均一一惊险通过。

    待新的一片兽甲被重新安置好,闫远山心中稍定,道了一声:

    “一三二三!”。

    闫远山叫号的声音刚落,从辽国阵营中行出一人,就听他形态张狂地笑道:

    “南蛮看好了吾这一拳,吾乃琼妖纳延!”

    随即,他一拳轰出,就听“啪”的一声脆响,背甲碎裂,沙袋也受此大力被击得一下子荡起三尺多高后,被打穿的沙袋中的铅沙方才在回落时“簌簌”地流出,撒了一地。

    辽人一片欢呼与喝彩,山南道军部众人面上则一片煞白,闫远山冷哼道:

    “下不为例,换沙袋!换甲!过!”

    韩原也不禁为琼妖纳延的巨力所惊,喃喃自语道:“这还是武者境吗?”

    在旁的李行则皱眉道:“他的肉身筋骨已打磨得相当武师境三阶,而且是至少。”

    也许受琼妖纳延的巨力所鼓舞,更可能由于辽国为获得此番地窟试炼付出了巨大代价,因此所选之人尽是精锐,在琼妖纳延之后登场的辽国剩余的十四位试炼者没有一位失败,甚至在最后一位也是在场唯一女性武者耶律紫嫣以刀技化掌破之背甲的一瞬,神行太保戴宗立即向萧过望表达了祝贺。

    最后只剩两位武者尚未出场,皆来自于隐宗。其中一位自然是韩原,另一位连李行也不识得,只晓得是隶属天罡组。

    只见那人身高六尺,身形健秀,面容白净,眉目笑容极具亲和。

    见闫远山叫号到他,他竟跟先前的山南道军部的连贯行拳路数仿佛,唯一有所区别的是:此人拳势步法均为弧形走势,一拳在背甲上打出拳影,而后收拳,他的动作自然如流水,似是未出全力。

    萧过望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戴宗连忙道:

    “此番登场最后的两位皆是我隐宗弟子,适才的一位过关已是勉强,接下来的一位更是因为修行日浅,年纪弱小,在我看来,不能过掉这一关。与琼妖纳延、兀颜山、耶律紫嫣等辽国天骄比起,自是远远不如了。”说到这里,戴宗一声长叹。

    萧过望不轻不淡地答道:“未必,接下来这个小娃,我可相当看好。”

    萧过望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暗道:“刚才隐宗出场的那位很有些不对劲,不过,戴宗一直在卖好,此时又在极力卖惨,估计是想堵住……”想到这里,萧过望不禁笑了一声。

    终于轮到韩原出场,此番地窟试炼报到的方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可谓从他师从梁四僧的时日算起,对此事先可谓毫无准备。更因为他限于修行日短,单凭肉身的筋骨之力一直是他的短板,幸好他在最后一个出场,毕竟先前有二十来位跟他同为武者境的试炼者为他作过示范。

    韩原缓步行到距离沙袋五步的距离,坐足下中四平,足尖轻移似在仔细计算距离,当视线终于凝聚成最后一点,韩原大喝一声:“杀!”一蹬地,臂与拳顿呈水平一线,拳锋正刺到沙袋的背甲之上,距离不差毫厘,背甲上顿时留下一记如枪之印记,落下一个白点。

    这一记拳,正是韩原修枪最勤的“手进足动参互就”的“一刺”之功。

    见状,耶律紫嫣小声地用契丹语问道:“师尊,这南蛮小娃娃只在背甲上留下一处小小如枪尖的白点,这能算过关吗?”

    萧过望断然道:“当然算!如若不信,你用拳也如这小娃在这背甲上打出个枪点给我看看。”

    闻言,闫远山顿时大声喝道:“过!”

    戴宗立即哑然。

第十八章 一战后崛起的隐宗

    时已近戌,房间里点一盏烛火。

    辟难所为试炼者们安排的房间不大,且两人一间。

    韩原不知与他同屋子的另一人是谁,他此时还没回来,又或者尚未来此报到。

    房间小,因为烛火,所以更显逼仄。此时的韩原更愿意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不仅是空旷,地窟中仿佛有种神秘的气机在吸引着他,那种感觉于他可真是奇妙极了。

    不过,他一点也不开心。韩原心道:“方阔海说得对,我不能总是这般行狗屎运呀!我的肉身及筋骨之力太拖修炼后腿了。”想到急迫处,似乎根本就坐不住,正好这时李行来了。

    “由于,今天报到的手续安排,有些拖沓繁琐,抱歉,我迟了一个时辰,这才给你明日的各项行程安排,你务必仔细看好。”

    将行程安排文书递交到韩原手里,李行正待转身离去,韩原急忙说道:“请问,我能否问你个问题?”

    李行停步:“好的,可以。”

    “请问地窟这里的军营可否买到药浴之类的那什么,就是辅助肉身筋骨修炼的那种,对了,我行囊里揣着至少有十汤之资的钱。”韩原终于记得小二的说法,他的眼前仿佛一亮。

    李行难得笑了一下:“在地窟,你就是有一百汤资的钱也不管用。”

    韩原急道:“那该怎么办?”

    李行忍住笑,正色道:“多回答你一个问题。也许,你可以在明日课习安排里找到答案。另外,你可真能吃,我怀疑,你在地窟的试炼中会被饿死。”说到这里,李行转身就走。

    听到远处有人笑出声来,韩原心道:“我才不会饿死呢,你真当我傻啊!”

    寅时,屋外的地窟天空,皆是如细粉簌簌而落的微光。

    如若在地窟外的世界,想必这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了。

    韩原以他在大滩壁画上参悟的古法三式抡使断戟,越发纯熟后,他又搁下断戟,赤手开始打拳。

    这时,原本紧闭的屋门被推开,一人从中行出,正是昨日与他同场的另一位隐宗试炼者。

    那人朝韩原微笑着,将手里端着的漱口杯举了举,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就在韩原的注视下,那人神情自然,在旁洗漱。待到他将原本叼在嘴里漱牙用的一截紫柳枝吐出,他又从屋内找来水壶,取毛巾鞠水,简单洗了一把脸后,他这才站起身来。

    只见他:果唇齿白,嫩脸透红,身材挺拔俊秀,正生得一副好皮囊。

    “认识一下,我叫燕青,为天罡星座下弟子,昨夜回来太晚了,就没冒失打扰您。”

    “无妨的。”想了想,韩原同样抱拳道:“我叫韩原,为…梁四僧座下弟子。”

    “恭喜,梁四僧被吾师称为当世杀伐技第一。韩兄弟,果然师出名门,自古英雄出少年。”

    说时,燕青又微笑着指了指手里的水壶及肘间撘着的毛巾,又进了屋去。

    ********

    卯时,按照试炼日倒数最后一天的日程安排,上午,他们要去辟难所的讲武堂去听一节名《地窟武者生存指南备要》的课程。

    韩原算是掐着点,提前十五息到了指定的地点,讲武堂里已经是一片齐刷刷的人头,各坐各位。恰好,燕青朝他招手,难得他特意给韩原留个位子,且是韩原极为满意的中后排。

    韩原落位坐好,燕青低声道:“韩兄弟,你我不仅同宗还住同一间屋子,燕青痴长你几岁,接下来课堂上,你如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我如知道,定当知无不言。”

    韩原点头赞了声“好”,心中对燕青的好感大增。

    这时,就见一人行到讲武堂的台前,正是昨日的教习闫远山。

    待到在场雅雀无声,闫远山开口道:

    “今日乃试炼前最后一日,本次试炼名额共计八十一名,今日卯时正到场六十九名。

    好了,我现在开始今日课程,本次地窟试炼的主题为‘生存’,具体来说,为武师境以下的我们人类在幽潮来袭后的生死存亡,我给大家列一些简单的数字,灭国的我就不说了。

    幽潮初战前:我大宋,民约六亿七千万,其中军方武者约二百三十七万;辽国,民约六千八百万,军方武者约一百二十六万;西夏,民约三千万,武者约六十一万。

    幽潮二战后:我大宋,民约四亿三千万,其中军方武者存约一百三十二万;辽国,民约九百三十二万,军方武者存约三十七万;西夏,民约二百三十六万,军方武者存约十三万。”

    听到闫远山机械般报出这些数字,众人的心中均有黯然。

    这时,就见一人举手问道:“教习,为何没有列出隐宗的战前战后数字?他们如今也算举足轻重的一方大势力。”

    闻言,在场众人纷纷点头大声称是。韩原抬眼一看,提问的人正是耶律紫嫣。

    闫远山面色一肃,答道:

    “我的课堂没有提问!不过,由于我事先没有告知,因此,这个问题,我暂且回答,下不为例。

    我朝大宋咸宁初年,隐宗,起事于淮南道泊山。咸宁二年,武者约一万三千五十人,武师境五十九人,武道境四人。咸宁二十二年,也就是幽潮初战之后的第二年,武者约五万九千八百人,武师境一百七十八人,武道境九人。我朝大宋嘉佑三年,也就是幽潮二战前的三年,隐宗,武者二十七万四千四百人,武师境四百八十九名其中高阶一百三十四名,武道境十人。嘉佑七年也就是幽潮退去当年,武者存十一万三千余人,武师境存三百二十一人其中高阶存一百三十一名,武道境十一人。至于今时的具体数字,我就不知道了。”

    听后,一片哗然。

    就听有人惊道:“原来隐宗果然是在幽潮一战后崛起。”

    又有人大声道:“他奶奶的,隐宗的武师境高阶、武道境这两个数据恐怖得可有些吓人啊!”

    燕青低声对韩原笑道:“闫远山,可真是个扒皮党,他绝对是故意的,不过……”燕青怡然自得的笑了笑。

    韩原忍不住问道:“宋与辽等大国的武道境人数呢?”

    燕青也不掩声答道:“我隐宗今年上半年由天罡组刚探得的数据,辽国尚存十一;大宋则为十七;西夏尚存六;此外,以金刚寺为代表的天下佛门为七;以试剑山庄为主导的七帮八派九寨大联盟为三;西域大雪山为四,此外,当世武道境,零散在外不超五指之数,也就大致如此了。”

    韩原又问道:“那我们隐宗呢?”

    燕青低声笑道:“这个具体数字,我真不知道,我不骗你。”

    闫远山轻咳一声,场中立静:

    “关于隐宗,我建议诸位的讨论在这里适可而止。接下来,我这里继续。

    幽潮来袭,对于武师特别是武师境高阶,以及武道境之人,幽潮、幽怪、幽雾可能只是对他们极具威胁,令他们心生恐惧,他们如作为个体,如真想逃亡还是能逃得一时的。但是,幽潮来临的前与后,甚至哪怕仅仅只是幽怪的伴生异变兽,于武者、于民众则是事关生死存灭的一场浩劫,他们根本逃不掉。

    因此,我作为一名军人,如不能保家卫国,纵然修至武师境后阶,一味逃亡,看着亲族战友一个个倒下沦为兽粮,我又有何用?

    应对这场浩劫,首先,我们要先学会如何做到民众求活,武者崛起!此乃我个人认为的地窟试炼之真意。”

    在场顿时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诸位明白就好,接下来将由来自隐宗七十二地煞中的地狗部田淑珍讲述《地窟武者生存指南备要》的课程。”

    说罢,闫远山执手作了个“请”字,便下台出了门去。

    在众人摒息期待中,就见一位身着玄衣的娟秀女子行到台前。

    “小女子名叫田淑珍,来自隐宗地煞七十二部中的地狗部,与在场的你们一样,我也是一名武者,为武者八阶,为了更好的给接下来的《地窟武者生存指南备要》课程作铺垫,小女子先按照我们隐宗的习惯,以数值说话。

    众所周知,作为衡量武者修炼一直通往武师、武道境,最重要的两个数值为:‘肉身’与‘魂力’。小女子这两项数值分别是:肉身二十三,魂力十七。在座的诸位均为各大势力推送过来的武者精英,此两项数值都要远远好过小女子,就我手上刚刚拿到的目前报到的资料,我暂时只报前三名的数值吧。

    肉身:琼妖纳延四十九,岳宠四十七,大锤和尚四十六。魂力:韩原四十一,岳宠二十六,琼妖纳延二十五。这些在我看来都是如高山仰止一般的武者数值。”

    当田淑珍将琼妖纳延、岳宠、韩原等人的两项数值曝出,场内简直如炸开了锅,各种各样的惊呼声、倒吸凉气声、质疑声,一时层出不穷。

    “怎么可能?根据我所知:肉身三十七,魂力三十七,这两个数值均已是武师境中阶的门槛了。”

    “肉身有人破四十倒也罢了,魂力破四十又是怎回事?请问田教习,那位名叫韩原的,他的肉身数值为多少?”

    当这一问问出,众人一片安静,田淑珍赶紧说道:“我先查查看”,说时,她果然取出一叠资料翻看,当翻到一处,她顿时笑道:

    “韩原肉身数值为十五,目前为止:垫底!比小女子尚且低了八个数值。此外,肉身值倒数第二的为连贯,等等,我数数,一共一十九人并列,数值为二十九。顺便报一下魂力值垫底的,哎呀!居然有七位并列垫底,其中,居然还有大锤和尚,魂力十六,哦!真是太棒了,比小女子还低了一个数值。”

    在场众人都是哈哈大笑,但也有不少位或羞愧难当如坐针毡微红着脸,或装瞎子吃饺心中有数默不作声。

    韩原则咬牙切齿道:“真丢死人了,倒数第二居然都比我高了整整一个倍数,不行,我这个破肉身真得找药浴天天洗了。”

    燕青在旁笑道:“想不到你还真是矫情得很!”

第十九章 我们都要饿死了

    “关于地窟、幽雾、幽潮的环境对武者、武师、武道的修为及战力造成干扰的问题,诸位来自各大顶尖势力,想必这就是诸位精英此行试炼任务的重点。对此,各方都敝帚自珍,小女子就只能简单说一下地窟吧。

    第九处地窟,目前探知并能整理出资料公布的为:纵二千三百里,阔三千一百里的范围,大致可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辟难所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到幽暗森林,大约八百里的直线距离。以每万顷为一处探查节点,目前能探知的,共计九百三十四处节点范围。此阶段大多为我们武者能接受的修炼环境,对武者境三阶以上的修为干扰与影响微乎其微。

    再说第二阶段,也就是幽暗森林,这段环境有些接近幽雾的外围。纵约一千一百里,阔的具体数字,大家暂时可以忽略。以小女子的武者八阶举例,在此阶段的环境中,肉身数值会下降至少一阶,也就是反应、五感、速度、耐力、爆发力、抵抗力都会不同程度的下降。听说对武师境以上所造成的干扰幅度更大,小女子没到那个境界,没切身体会,就不多说了。”

    正说到这里,有人大声问道:“教习,在第二阶段的幽暗森林,魂力值是否也受干扰而数值下降?”

    众人纷纷接口道:“是啊!这个问题必须要问。”

    田淑芬静静等待,大家七嘴八舌,安静下来后,才继续说道:“我的课堂,可以提问,但请先举手。好的,关于在幽暗森林,武者魂力值是否受干扰影响?小女子的回答是:有!但不是减弱,而是加成。”

    闻言,顿时有人激动地又要发问,但见田淑珍又闭口不言,赶紧捂住嘴巴,田淑珍这才继续道:

    “武者通往武师、武道境的修炼,越是进阶,就越发觉魂力提升最难。幽暗森林的环境对武者境提升魂力有助益,这个我只能告知,但是具体如何,你们自家体会,说不定,等你们试炼回来,大锤和尚的魂力数值就超过小女子了,真伤心。”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大锤和尚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第三阶段为幽雾,我们目前地狗部只有直线距离二百里范围的部分资料。关于幽雾,各方大势力,都有各自实战得来的相关研究资料,小女子修为太低,从没进去过幽雾。不过,小女子却知道,哪怕武师境高阶进入幽雾,也是生死难料。这次地窟武者试炼应该不到第三阶段。否则,那就不是武者试炼,而是纯粹拿武者做活体实验给幽怪送兽粮了。”

    听到此处,各方来的试炼者均身负不同程度与级别的任务在身,有的踌躇满志,有的则心惊肉跳。

    “好了,接下来小女子要说正题了,记得有疑问,清举手哦!试问我们武者在地窟中生存遇到最大麻烦的是什么?想必大家都知道。”

    田淑珍见众人没乱插嘴,便满意点点头:“果然大家都是知道的,在地窟中,对于武者的头等大事是:吃、喝、拉、撒。”

    闻言,有人皱眉,有人摇头,田淑珍也不在意,继续道:

    “天道有偏颇,武者境以上,男性居多,比如这回试炼的都是男性武者。哦,不对,还是有一位叫:耶律紫嫣,既然这样,关于在地窟中如何‘拉、撒’对我们女性武者而言,跟如何‘吃、喝’重要级并列,我今天在课堂上就不多说了,耶律紫嫣,课后我们单独交流。”

    见众人随着田淑珍的目光齐刷刷地朝自己看来,即便耶律紫嫣再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禁脸红,心道:“这南蛮女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田淑珍继续道:“首先说‘吃’。我先提个问题,大家猜猜看,本次地窟武者试炼肉身数值排名第一的琼妖纳延一顿能吃多少斤肉?对了,辽国参与试炼的人不许作答。”

    此问一出,立刻有人答道:“顿二十斤肉。”

    韩原本来也打算张口猜“二十斤”但说慢了,他自家为:顿十五斤肉。

    又有人道:“某家都顿二十斤,某家猜二十二斤肉!”

    大锤和尚道:“二十六斤肉,不能再多了。善哉善哉,若二十六斤肉兑换,那得多少米面和鸡蛋啊!”

    岳宠心中暗道:“顿二十六斤肉,估计也就大锤和尚报的这个数了,这应该是在武者这个阶段,我们人之肉身所能承受的消化极限了。”

    田淑珍拍了拍掌,似乎很满意众人的热烈参与,她一指琼妖纳延道:“琼妖纳延,你自己来说,大家猜的对不对?”

    见众人又是齐刷刷地目光看着自家,琼妖纳延面色憋得通红,随即抬头哈哈大笑道:“南蛮们,你们都猜错了,吾顿三十斤肉!哈哈哈哈哈!”

    耶律紫嫣立即鄙夷一声:“嘚瑟,把家底都能吃穷了的败类!”

    凡辽国参加试炼的人都纷纷道:“紫嫣你说的好!真是能把家底吃穷的败类,每次一块长训给他备吃的,马都累死几匹,我们跟着都受累。”

    大锤和尚嗔怒道:“猪!”

    岳宠瞪目道:“猪!”

    连韩原也忍不住鄙视:“死能吃!猪!”

    燕青则在旁哈哈大笑。

    见效果良好,田淑珍拍掌道:“试问在地窟中,有谁家能备齐琼妖纳延一月的口粮上路?琼妖纳延自己背吗?战马来背吗?马一旦被幽雾侵袭后异化,是要出大麻烦的,这可是常识。记住,这是在地窟,没有补给,没有车马,钱银没用,打劫也打不到。咦?这位小伙子,你居然说可以打猎,那你来告诉我地窟中哪些可以打猎来吃?吃死你不赔命。”

    当田淑珍这番话说出,连琼妖纳延都有些慌神,大锤和尚闭目赶紧敲着木鱼说:“善哉善哉!”。

    见铺垫已足,田淑珍朝台下招手示意道:“好的,地狗部的姐妹们,上武者级干货!”只见几位身着玄衣的女子抬着一架高丈七、长丈二的配卷簧绳具的画架上台,画架的第一幅图则是:异变兽屮(cao)的解剖图。

    顿时有人喝道:“异变兽屮不是已经证明根本不能吃吗?”

    田淑珍笑道:“那是你们的工作做得不细,活体实验做得不够多,不能吃?屮真的不能吃吗?好,我来公布我们地狗部的资料,有纸笔的赶紧记哦!难得我们地狗部有我田淑珍在今天善心大放送,是完全免费的资料大放送哦。

    屮(cao),异变兽在册登记第三百七十九,形似牛豬,擅撞击,单体战力可比人之武者初阶,风险级别:Ⅱ级。其本身为幽怪死后煞气侵袭山野豬牛等食草兽类所异化,全身皮肉五脏均不可食,只有咽门下:长七寸,广二寸半,径寸半处,为其身唯一未得幽雾煞气侵袭罩门所在,重约十两,烹制后常人均可食。备注:屮可食用物的活体实验共得三百七十份常人样本,除三人因肠胃不适出现呕吐腹泻症状外,余者无恙。”

    在座无不是出身大势力,怎不知地狗部这份资料的价值所在。想为异变兽里战力最低,偏是异变兽里最常见、数量庞大波及范围最广的一种,这份资料如确实可靠,可谓能活人无数。

    于是,好几位都忍不住站起身来,纷纷高喝道:“田教习,还有吗?其它的这般详细可食用异变兽的资料,再来多些,哪怕花些钱银,吾等也愿意购买。”

    耶律紫嫣也忍不住大声说:“唔那教习好姐姐呦,课后我们好好说些悄悄话。”

    “好的!”田淑珍对耶律紫嫣点点头,又道:“既然大家都很喜欢我们地狗部的资料,这样我今天再放两幅可食用异变兽解剖图,稍等。”这时,她再次移步来到画架前,拉动卷簧绳具,很快便替换了一副图示,田淑珍指着图示道:

    “犭(fan),异变兽在册登记第一百零九,形似豺祭兽,擅噬物、扑击、群居天性狡诈擅布群杀诡异陷阱,二十步内可至音速,单体战力可比人之武者中阶,十只可布诡异陷阱猎杀人之武师初阶。备注:第九号地窟幽暗森林最常见异变兽之一。风险级别:Ⅷ级。其本身疑似地窟原生兽经幽雾常年侵袭所化,腹、肋、尾部的肉均可食,其余部位慎食。取材时需观察,其肉色乌者必为幽雾侵袭则弃,色红者则每斤以干岐子三钱浸泡一个时辰,烹制后常人可食,顿肉不得过一两三钱。备注:武者取犭可食用部位捣成糜末制饼,投沸汤和干岐子为饼厚一分,冷后切块状,曝干后耐储,武者食此一斤犭糜饼可抵至寻常肉食三倍量,每食可取顿三斤量,此仅适用于武者中阶以上,中阶以下者慎食此量。备注:犭可食用物的活体实验共得二百七十份常人及一百五十七份武者中阶及以下样本。”

    看到这张图,在场的众人大多长舒了口气,无论是琼妖纳延、岳宠还是韩原都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甚至有辽国试炼者自我调笑道:“这下终于解决在地窟吃饭的大麻烦了,要不然真把我们备吃的给背累死了。”

    众人越是觉得心中大石落地,讲武堂中的木鱼声就越敲越响。

    大锤和尚终是忍不住惨音道:“善哉善哉,诸位施主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却都要饿死了。”

第二十章 地窟中的天材地宝

    “真伤心!”

    田淑珍叹了一声,又道:“先前这三个字,原本是形容小女子自家在与诸位天骄同阶差距的内心失落,现在想想大锤和尚在地窟中的境地,还真得要用到这三个字,真是一语成谶。

    其实,大锤和尚的问题,乃武者修炼途中一个无比巨大的题目。此外,我如果没猜错,地窟中,你面临的比那些肉食武者不仅在‘吃’上更麻烦,在‘拉’上也麻烦不小。”

    大锤和尚苦着脸道:“吃都解决不了?何谈拉的麻烦?”

    在场的大多数武者都忍不住失笑,岳宠也摇头笑道:

    “得,从嘴上又回到屁眼沟的问题上了。”

    韩原疑惑道:“地窟中,大锤和尚又不是女孩子,怎么跟拉屎的麻烦扯上了?”

    燕青低声笑道:“你见过牛、羊、驴、马等吃草吗?”

    闻言,韩原顿时愣了,想到牛吃草的场景,也立刻觉得大锤和尚确实不容易,很是伤心可怜。

    田淑珍面色一正:“既然大锤和尚把问题在课堂上抛出来,问题的题目又太大,幸好在座的天骄很多,想必见识更广,小女子先抛转引玉吧!

    佛门的武者修炼路途,小女子不懂也不晓得,但小女子师从道门,道门先贤提出‘辟谷’二字,其实就已经隐隐点出:

    一旦踏入修行路,从常人到非常人,常人日常食用的五谷,对踏上非常人之路的武者基本上算是极度不合用了。肉食虽然缺点也多,但如相比五谷,依然是我们武者境在这个常人主导的世界中汲取能量维系肉身进阶的食物常态。”

    众人均是点头。

    “所以,小女子的首个建议是:在地窟,大锤和尚,你还是吃肉吧!”

    说到这里,田淑珍狡黠一笑。

    大锤和尚也不言,低头敲木鱼不止,一时间木鱼声大阵。

    直到此时,众人恍然发觉,讲武堂内居然不止大锤一个和尚,尚有其余四个,他们都在闭目敲木鱼。

    韩原嘀咕道:“吃肉,还不是得破戒了吗?”

    燕青小声笑道:“韩兄弟,你当他们真不吃肉,你傻啊!敲木鱼不答,代表内心还在挣扎,挣扎就代表有可能会吃。不过,我估计大锤和尚每天不仅要吃下数量惊人的米面谷物及各种素食,他还要再吞鸡蛋至少三百个,才能维持他如今肉身修炼的进度,且这还要建立在能吃能拉的前提下。”

    燕青刚说到这里,木鱼声一顿,就听大锤和尚惨声道:

    “每天这么多鸡蛋,和尚真是吃吐得了!”

    燕青突然拍了一下脑袋:“哎呀,我倒忘了,他的肉身数值破武师境三阶了,五感定是很好的。”

    想到这里,燕青立即举手,大声道:“教习,我建议不用吃肉,我建议可以吃蛋,地窟里有没有异变兽下的蛋能吃?比如每只蛋特大的那种。”

    正说着,琼妖纳延也举手:“教习!吾也觉得这南蛮大和尚怪可怜的,地窟里,我推荐喝奶,如马奶、牛奶、羊奶都行,教习,地窟里能不能推荐几种异变兽的奶能喝?这个吾也想要!”

    辽国众人顿时大声赞道:“这个好!有好多花样可搞。”

    岳宠摇头道:“还不如找些能吃的天材地宝来得实在。到了武师境的和尚,如再要进阶,就基本上靠这个打牙祭了。”

    大锤和尚立即点头惨笑道:“吾师确实是靠吃天材地宝时常打牙祭啊。吾的份额都时常被他吃了!”

    其余四位和尚全部点头惨笑道:“我们的份额都时常被师傅打牙祭了。”

    见场面一片混乱,完全失控,田淑珍赶紧击掌一声,待众人安静下来,她才说道:

    “地窟中寻觅到能下蛋且蛋又超大又能吃的异变兽,对小女子及地狗部来说,这个工程量太大,着实不能实现。找奶,也是同理。不过根据刚才诸位的献计献策,小女子想来想去,给予大锤等五位和尚的综合建议是:

    一、吃肉;

    二、接下来我们地狗部将提供一种类似‘木薯’的地窟可食用植物图鉴,虽然操作起来有些麻烦,也有点小危险,但胜在量大管饱。

    三、提供地窟中三种很特别的‘天材地宝’图鉴,原本就是本堂《地窟武者生存指南备要》的内容之一,也是你们地窟试炼的任务之一,只不过如今要提前说了。”

    “地窟里有天材地宝?!”讲武堂内再次炸锅。

    田淑珍再度移步画架前,她先仔细调准刻度再拽动卷簧绳具,在众人的摒息中,一幅工笔写实彩绘的图鉴渐渐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图鉴上共绘有一大两小三幅图示,大的为整体示意图,两小则为解剖图。就见那画上的一物,其大如牛腿,外表为黑褐色的褶皱,不规则如缩着的一团状物附生在岩石上。剖开其内为絮状如橘瓣撕开,横切则又如肉之纹理。

    “肉芝?”

    “视肉?”

    “太岁?”

    大锤和尚低头合掌念道:“善哉善哉!”

    田淑珍笑了笑,道:“此物未定名,被我地狗部列入:天材地宝·地窟异物部第四十七。其状如人间太岁,非兽非虫非草非木,无定形状,常者如牛腿大小,重约百四十斤,生于地窟幽暗森林。备注一:武者境三阶以下及常人皆不可食。武师境中阶以下,食其四两三钱即可抵三日饿。备注二:其物生处,必有高阶异变兽。”

    “教习,请问可否多食?也就是我等武者后阶顿食此物超过四两三钱会如何?”一位面容清俊的年轻人举手问道,他面露急切。

    “这位同学,相当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且无法回答,下面,我给诸位同学调第二张图鉴。”

    语毕,田淑珍继续移步画架前,埋首调试刻度。

    趁此间隙,韩原赶紧低声问道:“燕青,教习为什么不作答?”

    燕青笑道:“这是个很傻的问题,放在我是教习我也不答。”

    韩原嘀咕道:“那我也有这样的疑问,岂非很傻。”

    燕青顿时楼过韩原的肩膀,附在他耳边小声道:

    “韩兄弟自然不一样,我跟你说,如何食用及处理天材地宝,在各方大势力算作‘顶级机要’,田教习能开诚布公说出:武师境中阶以下可顿食四两三钱,已经是莫大恩惠了。

    当然,像刚才问话那人,他应该来自七帮八派九寨大联盟中的一个中型门派,他冒失问出此问,虽属贪心,也算正常,这也许就是生于中小势力的悲哀吧。

    对了,韩兄弟,武者境中阶以上,如果要超量服食天材地宝,首先要看自家肉身五脏的承受能力,具体准确数据,这个需要经过大量且不计严重后果的活体实验来纠错,中小门派根本承受不起纠错代价,这个我个人建议要千万小心,最好不要冒然。当然进了地窟后,我会教你一些。”

    听到最后一句,韩原自是满心欢喜。

    “此物定名:异变龙鳞果,被我地狗部列入:天材地宝·地窟异物部第九十五。其与凡世稀见的龙鳞果本属同物。地窟中所产均为三十年以上生,幽暗森林及其周边三十里均有发现。备注一:此物为武者境高阶以上的炼体药浴主药之一,又为金刚寺秘传《十象龙虎罗汉体》外敷主药。备注二:异变龙鳞果可生服,武师境以下及常人皆不可食。武师境中阶以上,食其一枚可抵一日饿。”

    说到这里,田淑珍狡黠笑道:“当然,在实在找不到吃的极端状况下,大锤和尚,你这般能吃能拉的肠胃已经锻炼出来的武者,吃上一枚,顶多腹痛点,抵一天饿也是能行的。在场其它人,我都不建议试。”

    琼妖纳延举手道:“教习,吾也行!”

    在旁的兀颜山冷声道:“败类,别问傻问题,丢辽人的脸。”

    琼妖纳延一愣,但兀颜山与旁人不同,确实是他在同阶有所忌惮之人,一时间倒也发作不得。

    幸好耶律紫嫣接口,她用契丹语低声道:“败类,你拿你顿吃三十斤肉,串换一下谷物的量,你就知道那南蛮和尚的肠胃有多恐怖了,那南蛮和尚乃金刚寺出身,肉身炼得不比你差,我们这个阶段确实不能生吃龙鳞果,更何况是异变的,在地窟中,你不要犯傻。”

    ********

    时已近午。由地狗部田淑珍主持的《地窟武者生存指南备要》的课程,在众人意犹未尽的情绪中终告结束。韩原自是收获良多,尤其是当他获悉地窟中有能提升炼体的异变龙鳞果后,更是欣喜若狂。

    武者修炼的路途中,各自都有各自的烦恼与快乐,就像阴霾的天空也会出现一线光亮,也许这就是武者的痛并快乐着吧。

    吃了午饭后,在未时,按照试炼的日程安排,为试炼者最后的物资准备的自由时间。辟难所为每个试炼者提供了两个选项。

    一是可以去往辟难所军营的兵坊,那里主要为试炼者提供刀、剑、弓、弩等战斗物资的拾遗补缺。

    其二可以去位于辟难所营寨的西南角一处名“救急坊”的坊肆,按照日程表里的介绍,这是一家以地窟特殊物资交易为主的军营坊肆,原只为辟难所常驻的武士及内部人员服务,此时,倒也对试炼者开放二个时辰。

    韩原仔细看了看手里的行程表,心道:“这个‘救急坊’的坊肆只对外开放‘未、申’两个时辰,还是先去那里,回头再去兵坊,看看能否选到合我在地窟用的“枪”,顺便再补充一些弩箭。”想到这里,韩原迈步朝“救急坊”行去。

第二十一章 救急不求人坊肆

    救急坊出现在辟难所军营,其过程有些曲折也透露着无奈。

    宋军的军营交易其实是有糟糕名声的过往传统。宋国历来重文轻武,又以募兵制。过去,在与辽、西夏边境对据的时候,军营军纪一直不甚严明,常有将士之间在军营私下交易,甚至聚众赌博也屡屡发生。后来,宋辽边境战役连连,国力强盛的宋国却屡次大败,宋国的主战派逐渐占据上风,开始严明军纪,军营交易逐渐杜绝。幽潮来袭之后,每个人的生死存灭压力骤升,类似败坏军纪的兵营交易便彻底销声匿迹了。

    嘉佑十三年第九处地窟辟难所初建,按照初始约定由宋国枢密院、江南道驻地部队、隐宗三方共建。头一年,辟难所设在地窟的建设极其的困难,各种意外频频发生,加上三方合作,龌龊也在所难免。在地窟,探险与排难,通常以武者境中阶以上的个体为主导,而各种防御工事建设日常查验管理后勤维护等基础工作,则又以武者中阶以下的常规士兵为主。在军事重地,各种文书手续繁琐,必然造成高阶武者的个体需求时常不能及时有效的得到满足,怨言颇多。于是,高阶武者的私下交易开始出现。到了,嘉佑十四年,随着隐宗占据了地窟辟难所建设的主导权,又经过了三年的开发建设与地窟拓展。随着对地窟的了解越多,也吸引更多的高阶武者投身到地窟的建设开发当中。在辟难所成立的第五年,在三方默许之下,地窟中“救急坊”的坊肆应势成立,由隐宗地藏部主持,地煞七十二中的地藏星笑面虎朱富亲自坐镇。

    当韩原几乎掐着点来到救急坊的门前,正好遇到燕青。

    “韩兄弟,也来这里啊!也好,这里我熟。”燕青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韩原自然高兴,两人便一块进了坊去。

    救急坊为两层楼,第一层又分两进。两人甫一入内,就见一位小厮迎了上来。

    “两位军爷,哦!错了,两位客官需要些什么?”

    燕青道:“我的这位兄弟,头回到朱掌柜的地盘,你先给我这位兄弟介绍一下你们店吧!”说完,燕青搂过韩原肩膀,附耳道:“韩兄弟,我先上楼办些事,你遇到问题可以喊我。”

    韩原说声:好的,燕青笑了笑,便很熟敛地上楼去。

    小厮满脸讨好地对韩原道:“这位客官,小店分上下两层,一层共有两进,第一进主要是售卖,后一进则为信息发布及高阶武者的自由交易。楼上为本店地窟物品的收购业务。第一进的售卖主要分:生活日用、丹药、功法、杂项、图册等五大事项,请问客官您需要哪项服务?”

    听到这里有“丹药”可卖,韩原眼睛一亮,赶紧道:“快带我到丹药那里看看。”

    但是当他看到柜台上列出的各种丹药售价,他顿时傻眼,因为所有丹药的售价几乎都用“军功”标注。比如:他所最中意的《异变龙鳞果炼体药剂》标注为:二十五军功;一款适用武者中阶以上的外敷伤药《山楚门秘制金疮药》标注:一军功;一枚《安道全制安神丸》为:三十军功。

    韩原小声嘀咕道:“军功是个什么鬼东西?果然跟李行提醒的一样,银子在这里根本没法用。”

    小厮笑道:“客官莫急,今日救急坊临时对外开放两个时辰,平时必须军功购买,但今日银子也行。不过,由于外界到第九处地窟物资运输极其困难,所以,军功如要折算钱银,小店在市价基础上要加收三成运费。”

    韩原顿时惊喜,摸了摸兜里鼓鼓的银子道:“我有银子的,那个《异变龙鳞果炼体药剂》给我来伍…不,来十剂,那个武者中阶以上的外敷伤药《山楚门秘制金疮药》也来十剂,好了,先这么多。”

    小厮依然微笑道:“客官稍等,我先来给您算算:《异变龙鳞果炼体药剂》市价为一千五百两银一剂,《山楚门秘制金疮药》市价六十两银一副。根据客官您刚才要的数量,市价再加价三成,总计:两万零二百八十两银。”

    听后,韩原眼珠子瞪得老大,他原以为:根据小二曾经说的约二百五十两银可抵一副药浴汤资,他上回在多宝塔秘境分得的战利总计二千一百两,加上之前钟楚在上船前给他备的零花,兜里装了将近五千两银,他觉得怎么也足够他花了。

    韩原红着脸道:“稍等,我先冷静下,再仔细想想。”

    小厮仿佛司空见惯,也不捉急,在旁静静等待韩原盘算。

    正巧,屋内又进来一拨人,正是耶律紫嫣、琼妖纳延、兀颜山等一行约十来位辽国试炼者。小厮立即迎上前去,没想到他们听了小厮介绍,居然与韩原的想法不约而同,他们首先也是要看丹药。

    一到丹药的柜台,看到丹药名,一行人顿时两眼放光。

    耶律楚燕首先道:“我买《异变龙鳞果炼体药剂》二十剂,《安道全制安神丸》十枚,《玄素天坤冷香丸》十剂,对了,宋国军方监制的《十全麻沸散速剂》也来三剂。”

    琼妖纳延赶紧回头道:“别的药丸子,吾看不懂南蛮的字,兀颜山你到时要帮我拿主意,但《异变龙鳞果炼体药剂》我先趁大部队没来,赶紧抢,五十剂!”

    萧长今道:“《异变龙鳞果炼体药剂》二十剂。”

    岑虎石哥道:“《异变龙鳞果炼体药剂》二十剂,《赤火丹》三十粒。”

    耶律二德道:“《异变龙鳞果炼体药剂》也要二十剂,《安道全制安神丸》十五枚!”

    见同行如在疯抢,兀颜山倒最冷静,心道:“异变龙鳞果是天材地宝,这些傻子也不算账,岂能这般买?南蛮就是再傻也不能把龙鳞果当普通货色卖,我且看你们这帮傻子怎收场。”

    韩原在旁目瞪口呆,心想:“我刚才自以为十剂的出手已足够豪阔,如今与这帮辽人相比,简直太穷酸。”

    “各位客官,请稍等!”小厮倒也面色平静,拿出算盘“噼里啪啦”开始算账,当他最终报出总计:折后二十五万七千八百两钱银的时候,即便是个个身价不菲的辽人也一时如霜打的茄子,蔫在一旁。

    见状,韩原顿如夏天喝一碗冰霜水,心中感觉一下子就舒坦了,立即上前道:“小二,我可是先来的哦!我银子没带够,先买《异变龙鳞果炼体药剂》二剂,《山楚门秘制金疮药》三剂,我先试试看。”

    果然,一众辽人在韩原的出手下,均果断将他们原先的报货砍了约七成,就算这样,也总计花费了近八万两银,人均接近七八千两,这结果依然令韩原汗颜。

    韩原心道:“修武,没钱看来是绝对不行的,金山银山也得空,得找个路子赚大钱才行,要不然真得学方阔海经常咬被子且什么乱七八糟货色都要往口袋里装了。”

    心中思定,又总觉得与辽国这帮豪客呆在一屋里,兜里没银,心里没底,韩原赶紧对忙碌的小厮道:“我先到后进看看去。”

    耶律紫嫣看着韩原的背影,用契丹语笑道:“没想到这南蛮小娃,花钱倒是吝啬得很!明明魂力都修到四十一,还装得跟个乞丐似的,鄙视他。”

    兀颜山摇头以契丹语道:“南蛮小娃是被你等花钱如流水的败类给吓跑的。人家不是乞丐,人家是会精打细算。哪像你们,都是败类,加价都买,乱花银子。”

    耶律二德苦脸道:“钱银不够用。”

    琼妖纳延惨声道:“钱银不够用。”

    耶律紫嫣埋怨道:“兀颜山,我等真不是败类,父皇给我的零花钱,是真不够用。”

    ********

    两进之间隔着一座天井似的院子,两壁则各有一块书“信息发布栏”字样的栏框,其上张贴可谓五花八门,就见其上写道:

    求一张十七石的复合弓,如有:辽·龙德年间花五制此类长弓,愿出五军功,或市价加价五成。求购者:辟难六五八……有,但在老家旷城,来回需二十日。回复:辟难三七二……可等。求购者:辟难六五八……

    求一处异变龙鳞果出产地的消息,愿出三军功。求购者:辟难一二二七……

    急售川西唐门铁星子一匣,交换《山楚门秘制大药膏》一副,或以一军功求购。辟难一一九四……

    求存储幽暗晶水的一种有效方法,愿出三军功。求购者:辟难二三九……幽暗晶水是什么?愿出价购此信息。回复者:辟难五七八……幽暗晶水是什么?同愿出价购此信息。回复者:辟难九九三……幽暗晶水是什么?同愿出价购此信息。回复者:辟难一零一五……幽暗晶水到底是什么?到底真的假的,愿出高价购此信息。回复者:辟难一零四七……

    求幽暗森林西十三区的完整地图,愿出五军功。求购者:辟难一一七五……

    韩原竟饶有兴味的一连看了几十条交易信息,心道:“地窟看来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这里我倒要好好想点子赚银子与那劳什子军功。”正想着,走到第二进的门口,一位小厮拦住道:“客官可是约好交易?”

    韩原道:“没有,莫非这里又有什么特殊讲究?”

    小厮道:“客官,看来您是头回来,由小的跟你解说一下,免生误会。二进内,为地窟高阶武者自由交易的场所,须交易双方提前约好,小店作为第三方公证,保证交易正常进行。所以小店的二进通常要提前预约的。”

    韩原道了声:“这样挺好”,正待转身,又忽然想起一事,赶忙问道:“请问这里如何赚取军功,比如军功如何计算的?”

    “定期完成辟难所为武者制定的任务,即可计算军功,或者以经确认完全属于个人在地窟中的有一定价值的收获物品售于本店,也可折算军功,譬如:一枚三十年生、成熟且完好的异变龙鳞果,可在本店换取一百五十军功,或折九千两银。”

    闻言,韩原立即心中狂跳:“请问,以地窟中得来物品兑换军功与钱银,可有这方面的细目表或者图鉴参考?”

    “有,但在本店购买最新一期图目,须支付一个军功或百两银,在第一进图卷柜台那里购买,小的可领你前去。”在韩原的催促下,小厮将韩原又领回到前一进屋的图卷柜台前。

    这时,韩原也不顾辽国那些豪客在或不在,他满脑子思考的都是如何赚取“军功与钱银”。果然,在图卷柜台那里,韩原便见到一册《地窟物品兑换军功图鉴》,约百来页,简单翻看了几张,虽没有如地狗部那样标注功能、使用甚至确切名称等物品的关键信息,但事关物品的形状描述倒也清晰,尤其关键的是:每一件物品其后都标注兑换军功及折算银两的信息。至此,韩原不再犹豫,也不还价,立即掏钱购买。

    就这样,韩原在救急坊一直溜达,舍不得走。可惜囊中银子实在太少,想购的东西又太多,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救急坊的人越积越多,当看到大锤和尚等几位晚来了一个时辰的,俱满脸懊恼与失魂落魄地站在丹药柜台前,因为适才小厮说:“今日来的豪客实在太多,小店的《异变龙鳞果炼体药剂》卖断货了!”

    韩原就再也不停留,与琼妖纳延、耶律紫嫣等人同样心情愉悦地出了门去,相视俱哈哈大笑。

    ********

    当韩原急匆匆赶到宋国军方主持的兵坊,时已入申。可惜兵坊里的武器主要适用于低阶武者,他所期望的高阶武者以上的兵器极其罕见,更别说他原本期望能寻觅一杆至少适合他用到武师境中阶的枪。最后,幸好发现宋军的弩箭制作工艺相当不俗,他便尽取囊中余钱用于购买弩箭。

    酉时,韩原再度见到了一日未见身影的李行。

    李行将一件长木匣子递给韩原:“这是你姐姐,托人大老远给你特地送来的,说是,算作她赠予你人生第一次试炼的礼物。”

    韩原将木匣打开,其内静静地躺着三截乌黑锃亮的枪杆,及一束枪尖,枪尖锋锐之下四寸的端首则铭一只“目”状标记,正是出自八臂哪吒项充的手笔。

    李行叹道:“在这世界,若有个姐姐,可真好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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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巨变,仅“灵界”就有一千多座的小南洲界群,与上界失去联系,这是《凡人修仙传》中的世界观设定,故事正是从隶属于小南洲界群中的一处名“修真界”的小界开启,主人公韩原经历万难,最终发现小南洲界群失落原由。失落的小南洲界群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失落的小南洲界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失落的小南洲界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