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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农门:恶汉的旺夫娇妻全文阅读

作者:苏初见     穿越农门:恶汉的旺夫娇妻txt下载     穿越农门:恶汉的旺夫娇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6再不能怀孕了

    还有四五天就要过年,苏玉婉却一点儿也没有离开付家的意思。

    付家最近花了不少银子,买苏玉婉需要的东西,鸡窝也空了,他们也从天天享受美味药膳的好日子里回过神来了。

    这天,付婆子终于忍不住哭起穷来了。

    “玉婉丫头啊,不是大娘苛待你们姐俩,是我们付家实在拿不出银子了。这几天,光买鱼买肉的,都掏空了家底了。这不,眼看着要过年了,连买年货的钱都掏不出来了。”

    苏玉婉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听了这话,当即就做出了决定。

    “唉,谁让我姐小产呢,身子不补也说不过去。不过,我看我姐好像也养得差不多了,以后咱就不买鱼买肉了,粗茶淡饭也是可以的。”

    付婆子刚一喜,又听苏玉婉说道:“坐月子,坐月子,按说小月子也得坐够一个月才行,但是咱们小老百姓,就不讲究那么多了。我这就去镇上叫大夫,要是我姐没事了,就让她该干嘛干嘛吧,这几天,我也伺候够了,累了,也得回家过年去了。”

    付婆子觉得自己总算可以送走瘟神了,二话不说,当即掏出二十个铜板,让苏玉婉去叫大夫。

    苏玉婉腿脚利索,没多久,就把刘大夫找来了。

    刘大夫仔细地为苏玉真把了脉,呵呵笑道:“养的不错,才十天的功夫,就恢复的比以往还要好了。”

    苏玉婉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因为她明白,她身体恢复了,妹妹也会离开了,她也就继续回到了以前苦不堪言的日子。

    她以前觉得女人在婆家受苦,似乎天经地义,可从妹妹来的这几天,她就突然觉得女人也可以不必一直被欺负。

    但是她,始终没有妹妹的胆量。

    想到自己的生活又要回到过去,她难免失落与恐惧。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恢复了就好。”

    付家三人压抑着自己放鞭炮庆祝的冲动。

    苏玉婉也做出放松的表情,却又担心地问道:“刘大夫,我大姐成亲三年才艰难怀孕,前段时间小产,又是因为受了外力的缘故,不知会不会影响她以后怀孕呢?”

    刘大夫的脸色,立即变得严肃,并再次为苏玉真诊脉。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付家人的心,也跟着吊了起来。

    付家人已经知道付亮的身体,是有很大可能让媳妇怀孕了,所以他们这几天忍着苏玉婉作天作地,也是看在了让苏玉真早点养好身体为付家生孩子的缘故。

    可这会儿,看大夫的脸色……

    果然,刘大夫沉默了好久,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怀孕之事,怕是难了。”

    付婆子大惊道:“怎么会……”

    刘大夫便解释道:“若是妇人自己小产,可能是身子虚,补补再怀孕也容易,可你儿媳妇是因为外力小产,就算身体看起来没异样,可内里,却是再不易受孕了。”

    苏玉婉闻言,当即扑在大姐怀里痛哭不已,好像那个不能怀孕的人是她一样。

    她也用心地感受着大姐的变化,似乎觉得大姐并没有太大的起伏,要比她想得淡定许多。

    她稍稍放了心。

    她最担心的,就是大姐承受不住打击,可在和离之前,她也不想露出任何破绽,所以她跟着来付家之后,直到今天,都没有告诉大姐,准备让她和离之事。

017休了付亮

    付家人可不干了。

    付婆子当即就骂了街,什么难听骂什么,连不下蛋的鸡这类的话,都骂了出来。

    尤其是想到这十天来,付家伺候这姐妹俩,跟伺候祖宗一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休了,把这不下蛋的鸡休了,再去找苏家算账,让他家赔我们家银子,不赔我们一百两银子,我就打死他家闺女,反正嫁进我们付家,就是我们家的人,打死也没人敢管。”

    付婆子自顾自地骂地欢,可付亮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很不情愿。

    “娘,玉真跟了我这么久,咱哪能说休就休呢?”

    “什么?亮亮,你可别鬼迷了心窍,连孩子都生不了的女人,留在咱家也是浪费粮食,不休可不行。”

    “娘,她又不是不干活,咱地里的活,不都指望着她吗?”

    “这……”

    付婆子没娶儿媳妇之前,地里的活基本上都是她在干,累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她如今想想便发怵了。

    付亮见娘态度软了下来,便走到苏家姐妹跟前,用了施舍一般的语气,居高临下道:“玉真,你放心,咱们夫妻几年,我是不会因此抛弃你的。”

    苏玉真心如死灰,脸上并未见丝毫波澜。

    付亮又转头对苏玉婉说道:“你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不能生孩子,终归是你们苏家对不住我,我不抛弃玉真,可也得为我们付家留个后不是?”

    苏玉婉刚刚还在自责,是不是错怪了付亮,可听了他这番话话之后,就明白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姐夫,你想怎么为你们付家留后?”

    付亮这几天一直被苏玉婉打压着,这会儿终于能出口气,便不客气道:“当然是你们苏家要补偿我,给我娶小媳妇所需要的银子了。”

    “哦?姐夫觉得,多少银子才能娶个小媳妇呢?”

    “嗯,没有姑娘愿意做小,所以娶小媳妇肯定要多花银子,这样吧,你们也不用多给,一百两银子就差不多了。你放心,就算娶了小媳妇,我也会好好疼你大姐的。”

    苏玉婉心里直犯恶心,脸上却堆笑道:“姐夫仁义,对我大姐不离不弃,不过我们苏家人,也不能厚着脸皮耽误你不是,要不,你们还是和离吧。”

    “不不不,要是和离了,你大姐这样子,可就再也找不到婆家了,这不是逼她去死吗?”付亮说的义正言辞。

    “你说的也是。”苏玉婉点点头,表示同意付亮的观点,见他正得意,却又长叹一声道:“若是我爹没出事,再多干几十年镖师,也许真能凑够一百两银子补给你们家。可惜啊……算了,人各有命,大姐已经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不管怎样,都不是我们苏家人了,就留在你们付家好了。是打是骂,是去是留,你们随意吧。”

    听到这番话,付婆子又沉不住气了。

    “凭什么你们苏家不要的,要留在我们付家白吃白喝?休了,今天说什么也得休了。”

    苏玉婉冷笑着点头道:“确实得休了。我大姐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却被你们给硬生生地打掉了。我们苏家,不仅要休了你付亮,还要去报官。你付亮犯的,可是杀人的罪过,还是杀了你自己的亲儿子。”

    “报官?县太爷才不会管这种家事。”付婆子越说越心虚。

    苏玉婉很清楚,现在的百姓最怕与官府打交道,更是不知道律法条文。

    虽然她也不知道如今的律法如何,不过不影响她恐吓付家。

    “杀人,可不是家事。大娘既然不信,就跟我一起去报官好了。”

018决绝的背影

    付家人很少看到一个女子有如此强硬的态度,何况这还是被他家欺负惯的苏家姑娘。

    几人躲在屋里合计着。

    付老头吸了口烟袋锅子,吐出几个烟圈,吧嗒着嘴说道:“亲家的腿,咱们也都看到了,他这辈子别想再去走镖,他那点家底,光给自己看病怕是都不够,就更别想着填补咱们家了。”

    “当家的说的是。”付婆子附和道:“还有,咱们亮亮能生了,何必非要留个不能生的儿媳妇在这里碍眼?咱们再娶个更能干更好生养的,岂不是更好?”

    付亮脑子里有些乱,吞吞吐吐道:“可是像玉真这样长得俊俏还细皮嫩肉的姑娘,可不多见。”

    “就知道你小子是惦记着那女人的身子,刚才才一直不肯休妻!”付婆子狠狠地瞪了男人和儿子一眼,“你们男人能不能有点出息,看脸有什么用,天一黑被窝里一钻,什么脸面的不都不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你自己长得丑,还对漂亮的有意见?”付老头小声嘀咕了一句,见媳妇死死地盯着他,赶紧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让亮亮休妻?”

    “要休就早点休,也得给新媳妇腾地方不是?我还盼着抱孙子呢。”

    “就这么办,事不宜迟,今天就休。”

    三个人商量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

    付家人想得怪美,苏玉婉可不是任由别人拿捏的。

    她最差也就能接受大姐和离,若是被休,那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商量好了?是你们自己去县衙自首,还是我去告状抓你?”

    付家人一愣,“什么意思?我们不让你苏家赔银子就不错了,你还想送我们入大牢?”

    苏玉婉冷眼瞧着付婆子,“看来你们付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我这就去叫牛车,咱们县衙里见。”

    说罢,就顺势往外走。

    付家人一下子就急了,纷纷追上来阻拦。

    两下撕扯着,人也都到了院外。

    刚才付婆子的叫骂声,已经引了不少村民前来看热闹,这会儿见付家人都出来了,看得就更起劲了。

    苏玉婉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便高声打着招呼:“元庆哥,拜托借牛车一用。”

    付元庆三步跨作两步,朝这边走来,“牛车就在前面,你要做什么用?”

    苏玉婉便将自己准备状告付亮一事,简单讲了一下。

    付亮却毫不客气地直接把付元庆推开,“滚滚滚,赶你的牛车拉客去,管这闲事做什么?”

    付元庆余光快速地朝那抹单薄的身影望了望,便不假思索道:“兄弟,我劝你收敛着点,要是真去了衙门,你就算不被判个杀人的罪过,一顿板子却是少不了的。”

    “你什么意思?”付家人齐齐问道。

    付元庆曾经在县城富老爷家做过两年长工,平日里拉客,也是镇上县城两头跑,在外人眼中,也算是见过世面的。

    虽然村民们有时会背后嘲讽他,或者当面拿他开涮,那也是因为他没家没业老光棍一个的原因。

    但是他说出来的话,村民们是深信不疑的。

    付家人当然也是如此。

    付元庆便简单地提起一件事,就是县城一户人家,也是男人打女人,让女人滑了胎小产,女人的娘家就将男人告到了官府,最后男人被打了几十大板,打了个半死,又花了不少银子,才最终留了条命。

    付家人听了,皆是满头大汗,心有余悸。

    因为这事闹得很大,他们之前也听到过,当时还讨论,怎么男人打自己女人还犯法呢。

    他们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事情轮到自己身上,又见苏玉婉那不依不饶的样子,更是觉得此事有些棘手。

    他们终于低下骄傲的头,拉住苏玉婉,低声下气道:“有话好好说。你大姐跟亮亮,也算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能说休就休呢。大娘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大娘放屁好不好?”

    “大娘还真是能屈能伸,女中豪杰!”苏玉婉讽刺了几句,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一日夫妻百日恩,真闹到官府,对我大姐的名声也有损,她以后就是想嫁人,估计也没人敢娶了。算了,咱们都各退一步,我不去告官,你们也不能休妻。咱两家就好聚好散,让他俩和离得了。”

    ……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交涉,付家三人联合起来,也没有沾到苏玉婉半点便宜,休妻变成了和离,还退了苏玉真嫁进来时带的嫁妆。

    几床被付婆子强占了的棉被,苏玉婉可不想再带回去,而是折算了下价格,让付家往高了补银子。

    因为付家人已经打定主意不要这个不能生养的媳妇,所以这和离的事情,最后办的异常的顺利。

    付元庆提供了牛车,带着一行人去了县衙,当天就拿到了苏玉真的和离文书,等从县城回来,到了镇上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苏玉婉掏出半吊钱给付元庆,“元庆哥,今天辛苦你了,这是请你喝茶的。”

    付元庆几番推脱,却奈何苏玉婉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便也将铜板收下了。

    付家人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一直坐在牛车上生闷气。

    原来,那个男人打女人的案子,之所以能让男人受了那么重的惩罚,都是因为女人娘家有钱有势,花了重金收买了县太爷,狠狠教训男人的。

    可惜,他们是拿到了和离文书之后,才听付元庆讲了这个案子的下文。

    他们再后悔再生气,也无济于事,赔给苏家的嫁妆和银子,却是再也不能从苏玉婉嘴里抠出来了。

    “简直是个貔貅,只吃不拉!”付婆子恶狠狠地瞪了苏玉婉一眼,又很是解气道:“不过想想,她以后再也下不了蛋,再也没人要了,老婆子我也忍了这口气。哼,反正我儿子再娶个媳妇,马上就能生孩子,气死你们苏家人。”

    苏玉婉心情颇好,也不跟付婆子争论,反而笑得很是温和有礼。

    “那就提前祝我前姐夫,早日抱得美人归,也祝大娘,早点抱上胖孙子。”

    说完,便牵着大姐的手往苏家村走。

    付元庆沉默着,犹豫着,看苏玉真那般异于往常的决绝的背影,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你们下来,自己走回去。”

    他直接把付家人给赶了下去,并架着牛车,追上了苏家姐妹。

019比强盗还强盗

    到了镇东头的小桥上,牛车停了下来。

    “我送你们回家。”付元庆闷声说道。

    今天一天都没怎么说过话的苏玉真,向付元庆深深地福了一礼。

    “这几年,若不是有你帮忙,我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来世就算当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的。”

    这句话,让苏玉婉和付元庆,都感到极为不安。

    “大姐——”

    “希望娘的肚子里是个弟弟,咱们苏家以后就不会被别人背地里说道了。”

    “大姐,你突然说这些话做什么?你现在脱离苦海了,自由了,可不兴这么闷闷不乐的。”

    “二妹,你要照顾好奶奶,照顾好爹娘和未出世的弟弟。”

    苏玉婉见大姐情绪不对,越来越感到不安,正想再劝慰几句,却见她突然转身,直接跳了河。

    “大姐——”

    “玉真——”

    付元庆随之也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河中,并在苏玉真彻底没入水中前,将她救上岸。

    这里离刘大夫的家只有百步远,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大冷天的也没人经过,自然也没人注意到刚刚发生的事情。

    苏玉婉亲自为大姐把了脉,并替她换好今日和离时随身带的几件厚衣服。

    见大姐昏迷中还忧郁无助的样子,她便忍不住自责起来。

    她以为,这十天来,她明里暗里地开导着大姐,就算效果不大,也能让大姐接受和离这件事。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古人的思想。

    好在大姐被救的及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在和离和跳水的双重刺激下,她的身体,怕是修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

    付元庆熬了药端过来,看着苏玉婉喂苏玉真喝下,这才放了心,自己也喝了一碗预防万一。

    刘大夫让付元庆把湿衣服脱下来,并拿出自己的衣服让他换上。

    待苏玉真的情况好转后,三人便到了客厅说话。

    “这事都怪我。”苏玉婉自责道:“若不是我自作主张,大姐也不会这样想不开。”

    付元庆却摇头道:“这不是你的错,是付家人的错。就算今天她没有和离,也早晚会被付家人逼死。”

    刘大夫也附和道:“元庆说得对,二姑娘,你不必自责,大姑娘性子便是如此,早晚会想不开走这条路。好在今天你们守着她,也及时救了她,若是她继续留在付家,哪天想不开,静悄悄地走了,怕是想救也难了。”

    苏玉婉这才好受了些,也没有再像刚才那样陷入深深地自责中。

    “可大姐醒了以后,还是要面对和离这件事,还要面对外人的风言风语,真怕她哪天想不开,再……”

    几个人再次担心起来。

    不过,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苏家人多盯着,随时有人守着苏玉真,绝对不再让她有机会寻短见就是了。

    “那个,二姑娘——”刘大夫吞吞吐吐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今日我大姐能顺利和离,多亏刘大夫出手帮忙。”苏玉婉无比感激,又说道:“刘大夫有话直言,无需见外。”

    刘大夫便直言道:“你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如今你爹卧床不起,你娘身怀六甲,家里只有你奶奶一个人忙前忙后的,不可谓不心力交瘁。我觉得,你大姐的事,还是先瞒着他们点最好。”

    苏玉婉想着家里的几个老弱病残孕,的确不应该再让他们为大姐的事情担忧烦心。

    可如今,能让大姐去哪里休养呢?

    总不能住在刘大夫家里。

    想到刘大夫,苏玉婉这时才注意到,这个家,竟如此的冷清。

    这个院子,分前后两排房屋,后面的四间屋子,是苏大夫的居住之所,前面临街的四间屋子,则是做了医馆。

    前前后后,诺大的院子和八间屋子,竟然只有刘大夫一人居住。

    因为没有女人打理,整个院子都显得空旷冷清,不过,倒也整洁。

    “刘大夫的家人呢?”苏玉婉想着,若是刘大夫的夫人在这,她倒是可以让大姐先暂住在这里休养两天。

    “咳咳。”刘大夫尴尬地干咳两声,赧然道:“年轻时光顾着学医,就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所以直到现在,依然是孑然一身。”

    言外之意,并无家人,更无夫人。

    家里没有女人,自然也不方便苏玉真在此单独留宿。

    付元庆心知两人的为难,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竟然拿出主人的架子,建议道:“刘大夫这里房间多,要不,咱们都在这住下。我和刘大夫睡在前面医馆,你和你大姐,就在这里睡好了。反正今天也晚了,你们回家也让家里人担心。”

    苏玉婉想了想,家里还不知道大姐今天和离的事情,她也没跟家里说过今天要回家,在这里住下,倒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

    这里是刘大夫的家,可不是付元庆的家。

    苏玉婉便用求助的目光,朝刘大夫看去。

    刘大夫当即便答应下来,抱被褥去前院时,却凶巴巴地踢了付元庆一脚。

    “臭小子,这是老夫的家,不是你小子的家,你瞎做什么好人?”

    “叔,你别忘了曾经说过,我给你养老,你给我院子。这个院子,不早晚是我当家么?”

    “你这臭小子,现在就惦记上老夫的院子了?”

    “……”

    两个异姓男人,如同一对亲生父子般亲密。

    苏玉婉很是好奇,不知两人怎会如此亲近。

    不过,她倒觉得这样很不错,毕竟刘大夫无儿无女,年近六十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而付元庆无父无母无家人,也是光棍一条,两人这样做着伴,彼此也算有个慰藉。

    没等多久,苏玉真就清醒了,似乎经过这一闹,也平静下来,不再冲动。

    正好苏玉婉做了几样简单的饭菜过来,四个人便围着火炉子吃晚饭。

    大家话也不多,似乎都在想着心事,饭后简单洗漱过,便各自回屋休息。

    半夜十分,劳累了一天的苏玉婉,睡得正香,却被前院咣咣地拍门声给猛然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大门被踹开的声音,接着就是有人打架的声音。

    甚至,已经打到了院子里。

    刘大夫哆哆嗦嗦地小跑过来,安慰姐妹俩别担心,他自己却翻箱倒柜找出两吊铜板往外走。

    “发生了什么事,刘大夫,是不是有强盗?”苏玉婉摸出袖子里的银针,镇定地问道。

    刘大夫无奈地往院子里指了指,指着正跟付元庆过招的那个身影,叹了口气。

    “比强盗还强盗呢。”

    就在这时,那人正把付元庆打趴下,并朝苏玉婉这边看了过来。

    “嗬,本想劫个财,这下好了,还能顺便劫个色。”

020顺道找了个媳妇儿

    刘大夫护在苏玉婉身前,把刚刚准备好的两吊钱,举着双手奉上。

    “别打了,别打了,这是老夫孝敬你的,你就饶了他吧。”

    男人并没有去接铜板,反而眯着双眼,看着刚爬起来的付元庆,凶巴巴地威胁道:“黄老爷有令,以后不准再拉客,县城到槐树镇这条线,就交给黄老爷的小舅子做了。听到没有?”

    付元庆功夫不如人,却咬着牙不肯松口。

    “这条线,我跑了三年,是我糊口的营生,我不会放弃的。”

    “嗬,还嘴硬,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不服是吧,打到你服。”

    “呸,裴周,你这个仗势欺人的狗腿子,你有种就打死我,只要打不死,我就不会放弃拉客。”

    “狗腿子?你敢骂我!”

    名叫裴周的男人,突然急眼了,顺手抄起一根棍子,就朝付元庆挥了过去。

    “不要——”

    被吵醒的苏玉真,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这一幕。

    情急之下,根本没来得及多想,就冲了出去,护在了付元庆身前。

    这一棍子的力道,大到外人难以想象。

    哪怕是裴周看到女人过来就猛然收了力,可还是将苏玉真给打昏在地。

    “我跟你拼了。”

    付元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不怕疼也不怕死一样,拼了命一样地跟裴周打起来。

    裴周刚才猛然收力,对他自己的伤害要比对苏玉真的更大,这会儿显然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

    可即使如此,对付付元庆,他依然绰绰有余。

    苏玉婉见到大姐被打时,怒火油然而生,见裴周再次将付元庆打趴下后,她便再也忍不住,抽出了袖中的银针。

    要对付裴周,她必须要走得近些。

    “住手。”苏玉婉怒斥裴周,并不动声色地往前靠近,“你到底想做什么?”

    裴周果然住了手,看着眼前年轻貌美的女子,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老子还没见过长得这么俊俏的姑娘,正好我娘最近在托人给我说媒,好了,就你了。”

    “我问你,你半夜前来,到底想做什么?”苏玉婉再次问道。

    裴周踩付元庆的那只脚,稍微松了些力道。

    他嬉皮笑脸道:“刚才不是说了么,受黄老爷之托,教训一下姓付的,让他知趣点,不要再和黄老爷的小舅子抢生意。不过……”

    他摸了摸下巴,痞子模样尽显,接着说道:“没想到,这趟还真不白跑,不光办了黄老爷的事,还顺道给自己找了个媳妇。”

    “谁是你媳妇?”苏玉婉走得更近了些,男人已经近在咫尺。

    “当然是你……”

    裴周一句话没说完,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随后眼皮一翻,直直地仰倒在地。

    苏玉婉收起银针,和已经看傻了眼的刘大夫,七手八脚地将两人扶进了房间里,只留裴周一个人,躺在冰冷的院子里。

    情况紧急,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的忌讳了,苏玉真和付元庆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暂做休养。

    “这俩人,一起跳了河,又一起被打伤,还真是对苦命鸳鸯。”

    刘大夫摇摇头,亲自去了厨房熬药。

    “苦命鸳鸯?”

    苏玉婉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前世还是坚定地只要事业不要婚姻的女强人,所以对感情之事,一向反应迟钝。

    可刘大夫的话,还是点醒了她。

    等药熬好后,床上的两人也都醒了。

    两人的脸都红得透透的,死活不肯继续躺着,而是各自靠着两边的墙,坐了起来。

    “咳咳。”刘大夫干咳两声,试图打破这尴尬气氛,“既然醒了,就赶紧把药喝了。”

    “那个男人,不会冻死在这吧?若是冻死了,官府会不会抓咱们?”苏玉婉朝窗外指了指。

    “冻死活该。”刘大夫气不打一出来。

    经过刘大夫的解释,苏玉婉才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裴周就是个混混,靠着天生一股神力,入了县城奸商黄老爷的眼,从十五岁起,就帮着黄家做事,至今已有三年。

    三年来,虽然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可恐吓伤人却是常有。

    就像这一次,黄老爷第十房小妾的兄弟,看中了槐树镇到县城拉客的生意,来找付元庆几次都被拒绝后,就派了裴周前来“劝说”。

    裴周从来不会劝人,都是凭拳头说话,今天去了付家村找付元庆,等到半夜都没等到,回县城时路过镇上,正好看到付元庆的牛车,所以直接硬闯了进来,打了付元庆一顿。

    刘大夫与付元庆,因为“同病相怜”,早就交情颇深,说是情同父子也不为过。

    付元庆被人打了,刘大夫自然心疼。

    对裴周,也就无比痛恨。

    他巴不得裴周早点死掉。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刘大夫刚说完裴周的事情,就见裴周晃晃悠悠地进了屋。

    “嗬,都在呢,我进来暖和暖和。”

    裴周不再像刚才那样来势汹汹,反而是毫不见外不请自来,直接一屁股坐到了苏玉婉的身边,还冲她嘿嘿一笑。

    “真是不打不相识,不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裴周对着付元庆抱了抱拳,深表歉意道:“若是早知道你跟我媳妇儿是一家人,我刚才怎么也不会对你动手的。是我的错,改日一定请大哥喝一杯,以表歉意。”

    “谁,谁是你大哥!”付元庆说话结结巴巴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了怒气,反而脸色更红了一些。

    裴周指了指贴靠着另一面的墙的苏玉真,又指了指身边的苏玉婉。

    大言不惭道:“你媳妇儿跟我媳妇儿长得这么像,肯定是亲姐妹无疑了。我就随着我媳妇儿,管你叫声大哥呗。”

    苏玉真原本还担心裴周继续欺负付元庆,闻听此言,只羞得满面通红,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屋子里的几人,全加起来也不是裴周的对手,大家打也打不过,说又不想说,就任凭他自己在那里瞎认亲,同时盼着这尊大佛赶紧离开。

    苏玉婉身边多了个无赖,简直如坐针毡,她的手,再次伸向了袖子里。

    可这次,她没有机会施展银针技能了,反而被裴周一把抓了个结实。

021来回折腾

    “媳妇儿,你可不能谋杀亲夫!”

    “滚,谁是你媳妇儿?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说你是,你就是。我对你一见钟情……”

    “别说的这么好听,你就是见色起意!”

    “……”

    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几个回合之后,裴周再次瞪大了眼睛,翻了翻眼皮。

    又直直地仰倒在地。

    “媳妇儿,真是防不胜防!”

    苏玉婉得意地把银针收回袖子里。

    她刚才故意跟裴周言语周旋,就是为了让他麻痹大意,好趁机偷袭。

    果然得手了。

    屋子里的另外三人,像从来不认识苏玉婉一样,齐齐看向她。

    “二妹——”苏玉真开口,问出了另外两人心中的疑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苏玉婉想了想,既然自己不打算放弃医术,那么她会医术的事情,早晚会暴露,与其被外人质疑,倒不如让自己正大光明地站于人前。

    当然,要一步一步来。

    想到这,她再次掏出银针,并将其摆到桌面上。

    “我本来打算用这个来防身的,没想到连着两次,一针扎下去,这个男人就不动了。”

    “你扎到了什么位置?”刘大夫异常兴奋地问道。

    “这里。”苏玉婉根本就没把裴周当人,而是直接当成了道具,随意摆弄着他的身体,“就是扎的这里,刘大夫,为什么会这样?”

    刘大夫的手,按在苏玉婉指的位置上,沉思许久,才恍然大悟。

    “估计这是还没被发现的穴位,别动,老夫要仔细研究研究。”

    付元庆和苏玉真,一时也忘了尴尬,只觉得好奇,便也围了过来,一探究竟。

    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裴周,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

    他既没有死,也没有昏迷,只是不能动而已。

    “你们几个,看够了没有,快扶我起来。”

    “不忙,劳驾你再躺一会儿。”

    刘大夫来了兴致,也忘了害怕或者报仇,就那么津津有味地在裴周身体上按来按去。

    研究了好一会儿,才伸手道:“把银针拿来。”

    苏玉婉赶紧把银针拿给刘大夫。

    刘大夫对着另几处穴位分别扎去,起初裴周并没有反应,几针扎下去之后,突然扎到了某处,裴周一下子弹跳而起。

    “你们这群坏人!”裴周羞愤欲绝,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被你们糟蹋了,失了清白……”

    裴周正高声诉说着委屈,却不料刘大夫一针下去,他又栽了。

    “就是这,就是这。”刘大夫指着又不能动的裴周,兴奋地对苏玉婉说道:“你这丫头可真厉害,无意中这一扎,就扎到了‘半动穴’。这可不是碰巧,而是天意呀。”

    苏玉婉捂嘴偷笑道:“什么叫‘半动穴’呀?”

    刘大夫摩拳擦掌,侃侃而谈。

    “这是我自己给取的穴位名称,意思是扎到这个穴位,人的身体就不能动了。但是他脑子是清醒的,眼睛能看到,耳朵也能听到,也不耽误嘴说话。”

    “原来如此。”苏玉婉故作震惊,又问道:“他要是一直这么躺着不动可怎么办?”

    刘大夫哈哈大笑道:“别担心,我刚才试了几次,找到破解的穴位了,你看,就是这。”

    说着,又朝刚发现的那个穴位刺了去。

    裴周的身体,果然能动了。

    他坐起来,指着两人,气愤道:“你们欺人太甚!”

    苏玉婉想到大姐刚才挨的那结结实实的一棍子,就又来了气。

    拔针。

    再刺!

    裴周躺在地上,满脸泪水,“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他今天已经栽了几次,可每次都因为大意被人得手。

    他起来倒下,起来倒下,头都晕了。

    刘大夫瞧着裴周满脸菜色,终于想起来这人的身份,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哎呀,得罪了。”他赶紧用刚刚破解了的针法,给解了穴道。

    裴周却不想起来了,“你们还想扎不,干脆一次扎个够,不要来回折腾人。”

    刘大夫赶紧拱手道:“不扎了,不扎了,实在对不住,我们不是故意的。”

    裴周这才起身,又坐到了苏玉婉身边。

    “不是故意的?真是瞪着眼说瞎话!若不是看在媳妇的份上,我岂能任你们如此羞辱!”

    刘大夫连连道歉:“实在是失礼了。”

    苏玉婉却瞪了一眼裴周,举了举拳头。

    “你若是不想再吃苦头,就识相点,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槐树镇到县城这条线,他小舅子若想争,就正儿八经地过来竞争,而不是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逼人就范。”

    裴周点头如捣蒜,“你说得对,我天亮回县城,会把话带给黄老爷的。”

    “这还差不多!”苏玉婉终于决定不折腾他了。

    可裴周却越发上脸了。

    “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唯一一点,就是听媳妇话。你嫁给我,不会吃亏的。”

    “你妄想!”苏玉婉立即冷了脸。

    “我三天内就上门提亲!”裴周根本不管对付是否同意,放下一句话,就要出门去,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好奇地问付元庆,“你什么时候成亲的?前两天听弟兄们说起时,你还是光棍一条呢。”

    付元庆何曾娶过妻?他自从两年多前第一次见到苏玉真之后,就再也没了娶妻的想法。

    即便是有想法,那也只能是苏玉真。

    奈何彼时,她已为他人妻,不是他能妄想的。

    “我,我没有,成亲,你不要瞎说。”付元庆结结巴巴地否认着。

    裴周满脸疑惑,“没成亲,你们俩睡一张床?”

    这事真是越来越扯不清楚,传出去,更是会遭人是非。

    “还不都是因为你!”苏玉婉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威胁道:“出去不要乱嚼舌根,否则让你一辈子动不了。”

    “媳妇儿不让乱说,我就打死也不说。”裴周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又小声嘀咕道:“看他们两人这样,成亲还不是早晚的事?得了,不让说就不说,以后打脸了可别怪我看笑话!”

    说罢,又冲苏玉婉嘿嘿一笑,这才满意地扬长而去。

    空气里,只留下一句回声。

    “别忘了,等我来提亲!”

022怂了

    折腾了大半夜,眼看着天色将明,屋子里的四个人,早没了困意。

    刘大夫喊苏玉婉一起去厨房熬药。

    两人已经很熟悉了,所以说起话来也很随意。

    “你这丫头,别在里面碍眼。”

    “我大姐单独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会很不自在的,不行,我得过去守着。”

    “你咋不明白我的话呢?你还想不想让你大姐好过了?”

    “刘大夫,你什么意思?”

    刘大夫撇撇嘴道:“你前几天有求于我,叫爷爷叫得还怪亲热的,现在你大姐和离的事情办妥了,你又跟我生分了,又开始叫大夫了。”

    不等苏玉婉解释,他又自嘲道:“还是叫大夫吧,叫爷爷虽然亲热,我就怕你奶奶不愿意。”

    苏玉婉倒没太注意称呼的问题,平时喊刘大夫,也是因为同为医者之故。

    不过这会儿,她也没纠结称呼问题,而是担心大姐和付元庆共处一室的问题。

    “我大姐她……刘大夫,你不会是故意把我支出来的吧?”

    刘大夫点点头,捋着胡子呵呵笑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这两人还挺般配的?”

    苏玉婉也希望大姐有个好归宿,只是昨天才和离,这速度是不是快了点?

    “刘大夫,你是大夫,不是月老!”

    她还想说,刘大夫这么大年纪了,自己还是老光棍一条,怎么这会儿反倒对撮合别人这么热衷了。

    “元庆这小子,半夜说梦话,都是叫的你大姐的名字。我虽然不是月老,可就愿意撮合有情人。”

    刘大夫说起了付元庆的一些小秘密。

    原来,付元庆第一次见到苏玉真就情根深种了,只可惜那一天,是苏玉真出嫁的日子,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人。

    从那之后,他为了斩断不该有的念想,有几个月的时间,几乎都不打听村中的事情,甚至常常不回村子,一个人躲在镇上的酒馆里喝闷酒,喝醉后就直接睡到露天的牛车上。

    有一次,他又喝得酩酊大醉,差点掉到阴沟里去,正好碰上出诊归来的刘大夫,并被刘大夫收留了一夜。

    两人都是孤家寡人,个中寂寞滋味,不用细说,都感同身受,所以很快成了忘年交。

    付元庆从那之后,就没有再睡过牛车,不想回村的时候,就会住到刘大夫家里,两人也算是同床共枕过一段日子。

    付元庆有时候喝醉了说醉话,或者睡觉说梦话,就连染了风寒烧的说胡话,都离不开一个人的名字。

    那就是苏玉真。

    刘大夫说完这些事,又对苏玉婉说道:“元庆是个好孩子,就是命苦,我也盼着他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你大姐若是还留在付家也就罢了,现在都和离了,是不是可以考虑考虑他?”

    苏玉婉沉思良久,才点头道:“实不相瞒,刘大夫,我也觉得这事可以。不过,还是要看我大姐本人的意思,她才和离,心情不稳,等她稳下来,我会跟她提这事儿的。”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唉,两个苦命人啊。”刘大夫长叹一声,忽然又盯着苏玉婉,许久才说道:“我前几天就想问你了,你从我这买银针,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拿来纳鞋底或者绣花用的。”

    话已至此,苏玉婉也就顺势说道:“我爹的身体,刘大夫也清楚,他一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肯定也是接受不了从此变废人的。我做女儿的,更不忍心看他受罪,所以听到有人用针灸治病后,就想着试试……”

    “你这是瞎胡闹!”刘大夫直接打断道:“针灸稍有差池,就有性命之危,是你能随便试的吗?”

    “我也是没办法了呀,我爹现在还不知道他自己的病情,若是知道了,依他的性子,肯定宁愿死也不拖累家人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刘大夫语气软了些,却又坚决地阻止道:“即便如此,也不是你胡闹的借口。那副银针,你不许再用了。”

    苏玉婉却不气馁,她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摇着刘大夫的袖子恳求道:“刘大夫,你就帮帮我爹吧,我可是听人说了,你是咱们整个县城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你肯定有办法救我爹的,是不是?”

    “要是能救,我早就救了!”刘大夫极其无奈道:“大夫不是神仙,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甚至九成的病,都是束手无策的,又何况你爹这情况……”

    苏玉婉故作失望之状,却依然不死心。

    “刘大夫,你还没用过针灸,怎么就能断定我爹无药可医了呢?你倒是用针灸术试试呀。”

    刘大夫被摇晃的头晕,许久,才叹口气道:“不是我不想……算了,那我尽力而为吧!只是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苏玉婉突然满脸兴奋道:“太好了,我爹终于有救了。”

    说完,她又眨眨眼,满含期望道:“刘大夫,我能跟你学习医术吗?”

    在刘大夫的满脸惊诧中,苏玉婉又为自己不得不学医找了无数借口。

    她跟刘大夫学医的本意,是为了以后正大光明地施展自己的医术,而不至于被外人质疑。

    “这……”刘大夫本想果断拒绝,可突然想起苏玉婉刚才拿银针的样子,似乎天生就该学医一样,“你还是回家问过你奶奶再说吧。她若同意,我便收你。”

    两人说到这里,药也熬好了,便端了回屋。

    屋子里,只有苏玉真一人。

    刘大夫本是给两人说心里话的机会,可见付元庆不在房里,心里直骂他太怂。

    “元庆呢?这臭小子……”

    “他,他……”苏玉真红着脸,吞吞吐吐道:“你们前脚去了厨房,他后脚就离开了。应该是,去了前院。”

    刘大夫让苏玉婉留下来,他自己则去了前院医馆。

    “臭小子,大怂包,起来喝药。”他把付元庆从床上拉起来,恨铁不成钢地抱怨道:“美人近在眼前,你怎么怂成这样?”

    “我,我……不敢……”付元庆知道刘大夫故意撮合他俩,所以羞得满脸通红。

    “讲故事骗付家人大胆,跳水救人大胆,在裴周那个混蛋面前也能宁死不屈,怎么跟女孩子说话,就怂成这样?你还是不是男人?”

    付元庆也不气恼,只瞅了眼刘大夫,悠悠地说道:“你还不是一样,我可听到你说了苏家……”

    “不准说!”

    刘大夫一把捂住了付元庆的嘴。

023这是谁弄的?

    清早,苏玉真认真考虑之后,便提出回家。

    怕大家担心,她便解释道:“昨天是我太冲动,做了傻事,害大家担心了。你们放心吧,我已经想开了,不会回家再让爹娘和奶奶担心。我们就不打扰刘大夫了。”

    刘大夫连连说道:“大丫头,你能想开就最好了。人活一世,没有过不去的坎,以后的日子再难,还能比你在付家更难么?”

    “刘大夫说的是。”苏玉真眉眼微动,余光迅速掠过付元庆,小声问道:“你身子好些了么?”

    “已经好多了,你别担心。”付元庆连忙应道。

    刘大夫拍拍付元庆的肩,意有所指道:“大丫头放心,元庆身子骨好得很,就算今天成亲拜堂也不耽误入洞房。”

    一句话,让两个年轻男女再次红了脸。

    苏玉婉则调侃道:“刘大夫真该改行做媒婆了。”

    早饭时的氛围,明显轻松了许多,苏玉婉也同意带大姐回家,向家人说明和离的事情,再就是带着刘大夫一起回去,帮着爹爹做针灸。

    付元庆送几人去苏家,一路上对苏玉真照顾的很是体贴,不过如同前几次一样,并未在苏家停留,而是把人送到家后,就赶回镇上拉客了。

    苏家人对苏玉真和离的事情,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如今见她自己也想开了,就更觉得和离这事做对了。

    苏老太对大孙女说道:“当时说亲时,你爹还偷偷去了付家村打听过,当时听说这家人还不错,所以咱们才应了这亲事,没想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居然是一家子狼心狗肺。玉真,你放心,安心待在家里就好,老婆子这次,一定要找个靠得住的媒人,一定要给你说门好亲事,再也不让你受这份罪。”

    苏玉真再次体会到了备受宠爱的感觉,这是她成亲三年来,在婆家从未体会到的。

    她万幸自己昨晚被救了回来,否则,她不能想象家人听到她死讯时的悲痛,更不能原谅轻生的自己。

    此时,她更加感激救了自己的付元庆。

    “奶奶,咱不提付家了,我与他家,以后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好,好,咱们不提那狼心狗肺的一家子了。”苏老太连连应道,见儿媳妇许氏大半天没说话,便用胳膊肘杵了杵,“闺女回来了,你这当娘的,咋连个屁都不放呢?”

    许氏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我可怜的孩子。”

    苏玉真终于有理由,放心大胆地在娘的怀里,痛哭一场。

    “哭出来就好,憋在心里反而容易出事。”苏玉婉悄悄别过头去,擦着湿润的眼角。

    姐妹俩围坐在爹爹的炕头上,问道着爹爹的身体。

    苏多福只恨自己以前常年不在家,女儿在婆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都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却又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不能跑出去替女儿出头。

    他被许氏扶坐在炕头上,安慰了大女儿几句,等女儿终于平静下来之后,他又满怀感激地对刘大夫抱拳谢过。

    “刘大夫,你真是神医啊,我这身体,县城里十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没想到,你不仅救了我的性命,甚至连我这双腿都保住了。大恩不言谢,等我能下床后,必定亲自登门拜谢。”

    刘大夫眼中甚是疑惑,“你的腿……”

    苏多福终于不再隐瞒。

    “我行走江湖半辈子,靠得就是武人的敏锐,你们虽然一直瞒着我,可我自己的伤势,自己清楚的很。当时的情况,能保住性命已经出乎意外,这双腿,本来是必残无疑……”

    苏多福说了很多。

    他的双腿被劫镖之人齐膝打断,根本就没有再恢复的可能。若不是他惦记着再见家人最后一面,当时可能根本就撑不到被人抬回家。

    他被刘大夫救活了之后,也曾想着不拖累家人,自己找个机会寻死,一了百了。

    可遇到两个女儿连续出事,又不忍年迈的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自己的身怀六甲的媳妇,不知道会不会生个他盼望许久的儿子出来……

    诸多矛盾之下,他不想活着拖累家人,可又不敢寻死,让家人陷入更大的悲痛中。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突然感觉双腿,似乎有血流涌动。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双腿若是彻底坏死,是感受不到那股暖意的。

    正因为这丝若有若无的感觉,才让他突然生出些许希望,也就安下心来,配合刘大夫的医治。

    苏多福说的激动不已,苏家人才知道他自己经受了这么多,一时也又哭又笑的。

    只有刘大夫,好像傻眼了一般。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医术这么高明?

    明明他已经判了苏多福双腿的死刑啊!

    他觉得苏多福是产生错觉了,又担心他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可能会承受不住事实的打击。

    “我再帮你看看。”

    刘大夫轻叹一声,把手搭在了苏多福的手腕上,心里却在想着,等会该怎么告诉他,才能让他更平静地接受余生都要瘫痪的事实呢?

    等等!

    刘大夫摸着那平稳有力的脉象,似乎不敢相信,前几天还半死不活的苏多福,能恢复的如此快速。

    他丝毫不加掩饰地震惊道:“你有没有找其他大夫看过?”

    “没有啊。”苏老太盯着刘大夫,心惊道:“难道多福的病,加重了?我们真得没敢找别的大夫啊,你是不是看错了?多福这几天,身子好的快,应该不会加重吧?”

    刘大夫明白,苏老太肯定是误会了。

    他稳住心神,解释道:“你别急,他不仅没有加重,反而痊愈的速度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你们找了神医为他诊治呢。”

    苏家人听了,这才稍稍放了心。

    “那你再看看多福的腿……”苏老太紧张不安地说道。

    苏家人也都忐忑不安,他们今天才知道苏多福居然有过寻死的念头,唯恐刘大夫等会给出的结果,是他承受不了的。

    刘大夫甚至比苏家人更为紧张。

    他担心地瞧了眼苏老太,这才掀开被子,去检查苏多福的腿。

    “这是谁弄的?”

    刘大夫指着被木板和棉布条子固定的双腿,皱紧了眉头。

024被这臭小子带沟里去了

    苏老太疑惑道:“不是你告诉二丫头要这么做的吗?”

    苏玉婉很是心塞,想要隐藏自己的医术,真是困难重重。

    她必须要加快拜师学医的步伐了。

    “刘大夫,你先帮我爹看看腿如何了。”

    刘大夫暂时放弃追根究底,还是以病人为重。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苏多福的夹板,并在他腿上摸索按压了几下,忽然大喜道:“太好了,太好了,骨头茬子好像有点接上了。”

    “听你这意思,多福的腿,真得有救了?”苏老太难掩喜意。

    刘大夫微微点头道:“大夫从来不会把话说满,不过看样子,他的腿似乎很有希望再站起来。”

    苏家人听了,均跟着欢呼雀跃,连日来笼罩在头上的那些阴霾,似乎也消散了许多。

    刘大夫瞅了眼苏玉婉,也没再提谁给绑绷带和夹板之事,只对苏老太说道:“多福的腿,只靠喝药和夹板,还不能好利索,我还需要用到针灸治疗。”

    “多福就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医治,就怎么医治。”苏老太很是信任道:“本来我也没想到他能再站起来,玉婉从你那拿了夹板回来后,我也是打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任由她折腾的。没想到,居然还真是瞎猫碰了死耗子,治对症了呢。”

    “娘——”苏多福很不满亲娘对自己的形容,无奈道:“又是活马死马,又是瞎猫耗子的,娘,我可是你的亲儿子!”

    苏老太撇嘴道:“说你两句还不愿意了?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才懒得说你。”

    “嗐嗐。”刘大夫打断母子俩的话,掏出银针,说道:“我现在就先给你扎几针看看,对症不对症的,总要试了才知道。”

    苏老太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你尽管扎,只要有用,扎多少针都行。”

    苏多福当即变了脸色。

    他这辈子最害怕针灸,尤其是一想到银针往皮肉里扎,就忍不住地全身发抖,那恐惧的模样,简直比他被打断腿时还要痛上几分。

    “不针灸行吗?喝再多的苦药我都能忍。”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挡住银针。

    “不行!这么大个男人了,还怕扎针,真没出息!”苏老太说着,就把儿子的手拿开,“爪子,起开。”

    许氏则捂住了男人的眼睛,“不看就不害怕了,来,闭上眼。”

    苏玉真赶紧去了厨房烧水。

    苏玉婉却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爹爹的腿,看刘大夫要把银针往哪里扎。

    苏多福突然忘了害怕,满脸尴尬道:“咳咳咳,玉婉,我渴了,你帮我倒碗水来。”

    “先等会儿,爹。”苏玉婉头都不抬,眼睛还一直盯着刘大夫的手。

    苏多福满脸通红,赶紧把被子拉起来盖到腿上,“那个,那个……”

    苏玉婉这才注意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又是男女有别惹的祸。

    哪怕这两人,只是父女。

    刘大夫想了想,便暂时收起银针,趁机说起了收苏玉婉为徒的事情。

    “我看这丫头,很有慧根,没准跟我学个几年,还真能学出点样子来。你们觉得咋样?”

    “不行——”门外一声大吼,把苏家人都吓了一跳。

    裴周不请自来,拴好马,又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屋。

    他耳朵尖,刚骑马进了院子,就听到了苏玉婉要学医之事。

    他可不答应。

    “媳妇儿不能学医,难不成你以后还想给糟老头子看病?”

    躺在炕上的糟老头子苏多福,气得猛拍炕道:“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敢到我苏家大放厥词。欺负我苏多福下不了炕是吧!”

    裴周赶紧拉着苏玉婉,走到苏多福面前。

    “这就是我的老丈人是吧?爹,你别多心,我说的糟老头子不是你,是外面的臭男人。咱们不能让婉婉给别的男人看病,男女授受不亲,你说对不对?”

    “婉婉?爹?”

    苏家人都傻眼了,齐齐望向苏玉婉。

    苏老太更是揪着孙女的耳朵,气愤道:“二丫头,这几天,你到底去哪里鬼混了?这人又是谁?你是不是因为被王家退了亲,就破罐子破摔了,找男人也不挑挑拣拣了?”

    苏玉婉恰巧这几天去了付家,除了隔天回来忙家务还给苏多福熬药绑腿外,大部分时间是不在苏家人眼皮底下的。

    大家误会她,似乎也有情可原。

    苏玉婉本想解释昨晚的事情,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她不想让家人知道苏玉真跳河寻死之事。

    她瞪了眼裴周,又制止了想说明情况的刘大夫,转身对家人说道:“奶奶,爹,娘,你们别误会,这人是个疯子,是无赖,我可不认识他。”

    裴周急了,“你昨晚还跟我亲亲热热的,今天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话音未落,又见苏玉真提着烧水壶进来倒水。

    裴周又赶紧上前,寻求帮助。

    “大姐,昨晚你和付大哥都在,都可以给我作证,我没有胡说,我可是已经说好了这两天过来提亲的。你快跟爹娘还有奶奶解释啊。”

    “什么?昨晚?付大哥?”苏老太哭天抹泪道:“我苏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哟,这俩丫头到底犯什么混了哟……”

    “不对!”苏老太突然刹车,止住哭嚎道:“玉真,玉婉,你们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还想瞒着奶奶不成?”

    从今天一早姐妹俩跟刘大夫一起回来时,苏老太就有些怀疑,因为办理和离之事,肯定没有说早上和离早上就办完事的。可孙女若是昨天和离的,那她们晚上肯定也不会继续住在付家。

    苏玉真一向老实,见实在瞒不住了,便向家人坦白了自己想不开一事,怕家人着急,她随后又保证再也不会想不开寻短见,这才让家人松了口气。

    之后,苏玉婉和刘大夫,便又说到了裴周身上。

    这样的无赖,苏家人肯定不能同意。

    “你这小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婆子我豁出命去,也不会同意孙女嫁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奶奶,你要是不喜欢我打架,我就不跟黄老爷做事了,我自己做个小生意,好好养家糊口,你看行不?”

    “做生意?”苏老太直摇头道:“瞧你这名字,做生意肯定是不行的,肯定会赔的连粥都喝不上的。”

    此话一出,满屋皆惊。

    “娘——”苏多福觉得他娘走偏了,“现在不是讲的做生意的事好嘛?这样的无赖汉子,哪怕是做了皇帝,咱也不能同意呀。”

    “对对对,多福说得对,老婆子我都快被这臭小子带沟里去了。”苏老太有错就改,斩钉截铁道:“什么都别说了,不行!”

025娘怂怂一窝

    裴周搓着手,急得满头大汗。

    他还真没这么低声下气跟人说过话。

    他一拍桌子,“啪——”

    “你要造反!”苏老太的暴脾气也上来了,伸手就拧着裴周的耳朵,骂骂咧咧道:“就连付家那狼心狗肺的人家,欺负我孙女都要背着我,在我面前哪次不是好话说尽,你这臭小子有种,在老婆子面前居然还耍起横来了?拍桌子?嗯?若你真娶了我孙女,岂不是要在我面前打人了?”

    “疼,疼——”裴周捂着耳朵,不让苏老太继续揪他,“老子我……不对,孙子我,可不是吃素的。”

    “不吃素?行,老婆子这就给你开荤。”

    苏老太说着,手上更用了力,直接提着耳朵出了院门。

    裴周整个人,只能跟着耳朵走,一走就走出了院子。

    见苏老太终于放了手,他这才红着脸,呲牙咧嘴道:“奶奶,你怕是不知道我的底细,但凡知道我的,没一个人敢在我面前放肆。”

    苏老太冷哼一声。

    “你怕是也没听说过奶奶我的大名,但凡你知道一点,今天也不敢这样进我苏家的大门。”

    “敢问奶奶尊姓大名。”裴周抱拳请教。

    “熊翠花!”苏老太白了一眼,“奶奶我姓熊,人可不熊,年轻时可威风着呢。”

    裴周转了转眼珠,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他一把抱住了苏老太的胳膊,轻轻摇晃道:“奶奶现在也威风呢,我裴周这辈子没服过谁,今天见了奶奶,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奶奶,你给我讲讲你年轻时候的威风事迹呗。”

    “我年轻时候啊……”苏老太起了个头,赶紧又打住,“要是真讲,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今天还得给你叔看腿,实在来不及了,你要是真想听,就改天再来。”

    裴周大喜过望,当即答应下来。

    “奶奶,今天我就不打扰你了,让叔安心养病,我明天再来听你讲,可以不?”

    “哈哈哈,可以可以,对了,你的马还拴在我家院子里呢。”

    “我这就去解开。”

    “对了,还有你带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赶紧带走。”

    “那是孝敬奶奶的,岂有带走之理?”

    裴周说完,人已骑到了高头大马上。

    他冲屋子里大喊了一声“婉婉我明天再来”,然后又对苏老太抱拳告辞,“那我先走了,奶奶,大叔好像不喜欢我,你替我多说些好话。”

    “包在我身上。”

    苏老太打着包票,送走了裴周。

    进屋后,一家人都看着她。

    “咳咳。”苏老太清了清喉咙,问刘大夫道:“你说,玉婉真有学医的天分?”

    刘大夫看着苏玉婉用了他名义自制的夹板,还有刚才检查了苏多福的药也有变动,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过医术,但是很肯定,她的医学天分绝对在自己之上。

    他郑重地点点头,“是,我很看好她。”

    苏老太终于一锤定音,“那就学。”

    “娘——”苏多福和许氏,显然都不太同意。

    苏老太知道两人顾虑什么,这世道,女子抛头露面太难了,怕是以后连婆家也难找。

    这也是她没果断拒绝裴周的重要原因。

    也许只有那个无赖汉子,才能用自己的恶名,护住苏玉婉。

    想到这,苏老太才正色道:“若是半个月之前,玉婉要学医,我肯定是一万个不同意的。但是现在,我不仅不阻止,还要排除万难支持她!”

    “为什么?”大家齐声问道。

    苏老太盯着苏多福,说道:“我成亲一个月,你爹都不知道有你呢,就病死了,当时但凡有像刘大夫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我也不至于守一辈子寡。以前的事情就不说了,再说多福你,这次你能从鬼门关回来,也是多亏了刘大夫。我不敢想,要是没有医术高明的刘大夫,老婆子失去儿子会变成什么样。”

    “娘——”苏多福哽咽道:“你受苦了。”

    苏老太摆摆手,连泪都不肯流一滴。

    她接着说道:“既然刘大夫说玉婉有天分,那就让她学吧,治病救人,总不是坏事。”

    “可她的亲事就难了啊。”许氏想着丈夫的事情,对女儿学医之事,态度也软了几分,可依然担心女儿的亲事不顺,“玉婉已经被王家退过一次亲,要是她再学医,哪个好人家还会要她?”

    苏老太白了儿媳妇一眼。

    “能不能说个好亲事,不光要看玉婉怎么样,还是要看说到什么样的人家。”

    说完,又指了指一言不发的苏玉真。

    “你们看玉真,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有身段,整个槐树镇都是数一数二的,她的性子更不用说,从小就文文静静的,人也勤快贤惠,可你们看付家是怎么对她的?所以说,不是玉婉做的有多好,就能找个多好的婆家,若是真有人因为她学医就瞧不上,那咱还瞧不上这样的人家呢,嫁过去也是受罪的命不是?”

    这番话,让整个屋子里的人都陷入了深思中。

    苏玉婉没想到,这个古代农家老太太,会有这样的见识。

    不过也不难理解,成亲一个月就开始守寡,能独自把儿子生下来,并好好的养活大,还能在这没有儿子就饱受人白眼的时代,容忍许氏生了两个女儿还真心以待。

    这样的女人,总归不是寻常的。

    最后,苏家人还是被说服了,都同意苏玉婉学医。

    之后,苏玉婉便正大光明地看着刘大夫给爹爹针灸,两人有商有量的,拿着苏多福的腿做实验,谁也没去管他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等送走刘大夫后,苏老太又把一家人叫到了一起。

    她对两个孙女说道:“你们两个,这两天都算过了个大坎,以后的日子再难,定也能熬过去,谁也不准再想不开。若我看到哪个再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不用你们自己寻短见,老婆子我会亲自把你们扔到河里去喂鱼。你们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姐妹俩唯唯诺诺地应道。

    许氏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娘,她们胆子小,你就别吓唬她们了。”

    “还不都是随了你这怂样!”苏老太转移了目标,剜了许氏一眼,“真是爹怂怂一个,娘怂怂一窝,这俩丫头但凡随了我们苏家人,也不会被人欺负成这样。”

    许氏被婆婆教训了一顿,羞得抬不起头来,连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苏老太出完气,终于把目标对准了苏玉真。

    “明天裴家那小子要过来,你也去把付家那小子请过来。”

    “奶奶?”苏玉真一惊。

    苏老太盘腿坐在炕头上,老神在在地眯眼说道:“人家三番几次救你,喊过来吃顿饭感谢不行吗?”

    “行,行。”苏玉真连连应道。

026我配不上他

    付元庆一早得了信,午饭前就来了苏家,还带了两只老母鸡和从县城买的补身子的药膏。

    裴周是来苏家的路上,遇到付元庆的,问明情况后,当即就骑马而返。

    等他再回到苏家时,就带了两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还牵来了一头大肥猪。

    那架势,就像跟付元庆比赛一样。

    他缺的是面子,可不是银子。

    苏老太看着家里突然多出来的两公两母四只鸡,还有一头大肥猪,直笑得合不拢嘴。

    她吩咐两人道:“趁着午饭还没做好,你们去把废猪圈修补修补,许久没养猪了,猪圈都废了。”

    付元庆虽然现在家里没养猪,可以前爹娘在的时候,倒是养过两头,他自己也是勤快人,干活也利索,当即就拿了铁掀和锄头去了猪圈。

    裴周虽然不是干这种活的料,可如今是他表现的时候,怎么也不会甘于人后,所以呲溜一下,就跑到了付元庆前面。

    苏老太跟姐妹俩在厨房忙活着饭菜,总忍不住大发感慨道:“活了一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孙子,现在有孙女婿的福享着,倒也不错。”

    “奶奶——”姐妹俩齐齐叫出了声。

    苏玉真羞得满脸通红,昨天奶奶让她去喊付元庆,她就觉得不太对劲,这会儿奶奶话里有话的,她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苏玉婉倒不害羞,因为她根本就没看上裴周。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愿理会裴周。

    “奶奶,孙女婿的事先不忙定下,还是先盼着你的大孙子吧。”

    “大孙子?”苏老太先是一喜,接着又冷了脸,“就你娘那样,还能给我生个大孙子?老婆子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盼到孙子。”

    许氏进门三年,连着生了两个闺女,之后十多年,肚子就再也没动静。

    直到今年年中,在地里干活时呕吐了几次,这才发现又有了身孕。

    苏老太一直盼着是个孙子的,可跟别人说起来时,却总不敢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一是怕孩子还没生出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提前说出来就不准了。

    二是怕自己天天嚷着生孙子,若是真再生个孙女,她面子上挂不住。

    所以,旁人问起,她就说不指望生孙子,或者干脆直接说是孙女。

    苏玉婉是给许氏把过脉的,很肯定她肚子里就是个男孩儿,而且她私底下也问过刘大夫,两人诊出的结果也一致。

    “奶奶,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娘的肚子里就是你的大胖孙子,绝对错不了。”

    苏老太强压着内心狂喜,面上却波澜不惊。

    “谁知道你娘能生个啥。反正老婆子我也活不了几年了,爱生啥生啥吧,反正就算是个丫头片子,生了也得养着,送人都没人要。”

    苏老太不是没听刘大夫说过,许氏这胎是个男孩,可刘大夫为人谨慎,从不把话说满,每每说到最后,总会来一句“九成是个男孩,到底准不准,还得等生下来再看”。

    “这不是废话么?还不如不说。”苏老太小声嘀咕道。

    见姐妹俩都在厨房忙活,苏老太干脆直接去了猪圈那里,指点两个男人干活。

    苏玉婉见奶奶出去了,便小声问道:“大姐,听奶奶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想把你许给付大哥。不瞒你说,我也觉得这人挺稳重,对你又好,除了没爹没娘外,倒也算得上有车有房,条件还不错。你自己觉得咋样?”

    苏玉真脸上的红晕,一直就没消下去过。

    “我才和离没两天,根本就没想过再嫁的事。”

    “大姐也打算下半辈子一个人过吗?”

    “这……看情况吧,要是娘给咱生个妹妹,我以后就不嫁人了,留在家里,招个上门女婿,伺候爹娘。要是生个弟弟……那我肯定是要嫁的吧,女人总不能赖在娘家一辈子啊,以后弟媳妇肯定不会同意的。”

    苏玉婉摇头道:“大姐若真不想嫁人,也不必顾虑以后弟媳妇的事,弟弟还没生出来,弟媳妇的事还八字没一撇呢。再说了,大姐不妨学个一技之长傍身,以后就算是有了弟媳妇,咱们也不一定非要赖在娘家讨嫌不是?”

    苏玉真眼中尽是失落,“一技之长?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种地吗?”

    种地人人都会,她也从来不惜下力气,可一年到头来的收成,顶多也就让自己饿不死。

    可若等她老了,种不了地了呢?

    苏玉真想都不敢想未来的事。

    苏玉婉想了想,说道:“就算大姐打算嫁人,也是该学得一技之长的。最起码要趁年轻攒够了本钱,自己手里攥着银子,才不至于被婆家小瞧欺负,以后就算有了儿子儿媳妇,也不怕他们不孝顺。”

    苏玉真苦笑道:“问题是,这一技之长,从何说起?”

    苏玉婉显然也考虑到了大姐的情况。

    苏家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因为苏多福做了镖师,家里的条件才比普通村民要好一些。

    可也就只是好一些,不愁温饱而已,并没有多出来的条件,让姐妹两人学什么手艺,而且这世道,也不太接受女人抛头露面。

    家人与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无非是盼着姐妹俩能嫁个好人家,一辈子不愁吃喝,也就顶好了。

    可即便是这样最低最简单的希望,也落了空。

    一个和离,一个被退亲。

    “大姐,我教你做菜,你开个馆子吧。”

    “做菜?”苏玉真眼中,似乎有一丝希望的亮光划过,“你在付家做药膳时,我就想过,凭你这手艺,做菜肯定好吃,开个馆子肯定没问题,不过当时是想让你自己做的,我并没想到抢你的饭碗……”

    “大姐别多想,你抢不了我的饭碗。”苏玉婉笑着掏出银针,无比自信道:“我的饭碗,是医术。”

    外面的两个男人还没掏完猪圈,厨房里的姐妹俩,已经想好了未来的路。

    苏玉婉见大姐面上终于不再是愁云惨淡,便又放心几分。

    “话又说回来,大姐真得不考虑嫁给元庆哥吗?”

    “我,我配不上他。”

    苏玉真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027不嫁也得嫁

    付元庆性子沉闷,话不多,有问必答,没人问话便闷头吃饭。

    裴周话多,总恰到好处的找到话题,能让苏老太讲出她想讲的故事。

    一顿饭没吃完,两人就差点当场拜把子。

    不过,裴周还是很明白自己前来的目的,是为了娶媳妇的。

    “奶奶,叔,婶,你们看我和婉婉的亲事,正月里还是二月里办合适呢?”

    苏老太收起笑容,不置可否,只说道:“你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子,娶媳妇还急在这一时么?”

    “急呀!”裴周眨巴着眼睛无奈道:“做梦都想娶媳妇,奶奶你是不知道,光棍汉子有多急。”

    苏老太白了一眼,“奶奶我,比你更清楚,奶奶可是打了一辈子光棍的,你这才到哪?”

    “奶奶——”苏家姐妹,恨不得一起上前堵住奶奶的嘴。

    苏老太就没往下说,而是又问付元庆道:“你也别光顾着吃饭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被点了名的付元庆,立即放下筷子,看向苏玉真。

    “我,我愿意。”

    “你愿意什么?老婆子我还没问呢。”

    付元庆的脸更红了,也不好意思继续扒饭。

    “苏家奶奶,你,你想问什么?”

    “苏家奶奶?”苏老太撇撇嘴,“瞧你叫的这个生分!我是想问你,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娶媳妇呢?”

    苏玉婉腹诽道:付元庆才二十岁呢,就被奶奶说的年纪多老似的。

    付元庆被问的脸红脖子粗的,小声说道:“爹娘去了,没人帮忙张罗说亲的事。”

    “哎哟,我的乖乖,小可怜哟。”苏老太拍拍炕,心疼道:“来,上炕,靠着奶奶,以后有奶奶替你张罗。”

    付元庆定在原地,就坐在长条凳子上不动弹,“不用了,奶奶,我就坐凳子,挺舒服的。”

    “让你上炕就上炕,快来。”苏老太继续邀请道。

    “不,不,不了。”付元庆死活不肯上去。

    裴周想在苏家人面前好好表现,二话不说,直接把付元庆搬到了炕上,并替他脱了鞋子。

    “奶奶让你上炕,你别不识好歹,咳咳咳——”

    裴周话没说完,就被付元庆的臭脚丫子熏得满眼冒金星。

    “大姐夫,你多久没洗脚了,还有,你的袜子,能不能缝一下……”

    付元庆尴尬地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大家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肯上炕了。

    已经能够坐起来的苏多福,则哈哈大笑道:“这才是咱们男人的真面目,身边没媳妇管着,一年到头不洗脚也行。想我每次去走镖,短则十天,长则半年,我才不洗脚呢,遇到劫镖的,我直接脱鞋把他们熏跑,根本用不上刀剑相搏。”

    苏多福说完,似乎又想起了这次遇到的劫匪,恨恨地说道:“这次栽了,差点连腿都保不住,幸亏遇到了刘大夫,真是万幸,万幸。”

    付元庆更尴尬了,连忙下炕穿上了鞋子,“我,我还是坐凳子吧。”

    苏老太也不坚持让他上炕了。

    大家继续吃饭,只是屋子里的味道有点重,大家吃的心不在焉的。

    裴周拿胳膊肘捅了捅苏玉婉,很是自豪道:“你放心,我天天洗澡,像现在这寒冬腊月里,也照样每天去河里泡一会儿。咱们成亲以后,我绝对不会拿臭脚丫子熏你。”

    “谁跟你成亲!”苏玉婉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裴周一直提防着苏玉婉再拿银针扎他,但是依然离她特别近,“奶奶稀罕我,肯定会把你嫁给我的。”

    苏玉婉抬了抬眼皮,“奶奶稀罕你,那你娶我奶奶呗。”

    “咳咳咳——”满屋子人都咳嗽起来,都是被饭菜卡了喉咙。

    “死丫头,没大没小的。”

    苏老太一甩筷子,一颗花生米就甩到了苏玉婉额头上。

    苏玉婉吃痛,更加恶狠狠地瞪了裴周一眼,“都是被你害的。”

    苏老太有自己的考量,她对裴周总体还是满意的。

    所以不一会儿,便问起了他的家庭情况。

    裴周的眼里,难得的出现一抹哀伤,不过很快就被他遮掩了去。

    “我家里只有我和我娘相依为命,有十亩地,交给别人种了,每年能收点租子,一座五间的青砖大瓦房,很结实,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我自己嘛,奶奶已经知道了……”

    “嗯,知道了,是个混蛋。”苏老太点点头,对裴家的条件倒是很满意,“你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孤儿寡母混口饭吃不容易,可要是娶了我家玉婉,难不成要继续做这被人骂的混账营生?”

    裴周跟人打交道多,对苏老太的态度也明了几分,知道自己差不多是过关了。

    他把自己的打算,如实告知。

    “奶奶放心,我原本也打算干到今年年底就不干了的,黄老爷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昨天从这里离开后,我就正式辞了那混账活。咱都要成亲的人了,总不能让孩子以后也被人骂,奶奶你说是吧?”

    “你打算的还算长远。”苏老太更加满意了,“那你以后准备干什么?”

    裴周似乎是早打算好了一样,当即便说道:“这几年,我也存了些银子,就算坐吃山空,也能撑几年。不过,人不能没有出息,我打算把地收回来自己种。奶奶你放心,不管我以后做什么,绝对会走正道,也会努力干活,绝对不会饿着婉婉和孩子。”

    “真好,真好。”苏老太连连点头赞同。

    相比裴周的能说会道,付元庆那边就显得木讷了些。

    苏玉真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替付元庆着急,竟不想让他在裴周面前落了下风,但是又顾虑着这是奶奶给自己撮合亲事,便也没敢接这个话茬。

    苏玉婉可不管那么多,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一定要自己拿主意。

    “我还没同意呢,奶奶……”

    “你这死丫头——哎哟,头疼死我了——”

    苏老太捂着脑袋,做痛苦状。

    “哎吆,要是有人不听我的话,我的脑袋就跟雷劈了一样,疼死我了,哎哟——”

    苏玉婉干脆闭了嘴,看着奶奶表演。

    苏老太见自己的招数不好使了,也不叫了,但是直接下了命令。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听也得听,不嫁也得嫁,难不成你还想看着你爹娘入大牢,或者直接被官府配给瞎眼老头子?”

    “什么意思,奶奶?”苏玉婉暗道不妙。

028官府拉郎配

    原来,本朝皇帝为了增强国力,很注重发展本国人口数量,甚至不惜轻徭薄赋,让百姓有更多口粮多生养孩子。

    这对百姓来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相对应的,若是有那不想成亲的人,则会受到惩罚。

    女子满十五岁不嫁人,赋税就会加倍。

    满十六岁不嫁人,女子父母就要经受牢狱之灾。

    若年满十七还不嫁人,则会被官府直接拉郎配,随便找个光棍汉子嫁了。

    真要等到官府拉郎配时,能找到的光棍汉,可就真是不堪入目了。

    苏玉婉来自自由平等的后世,哪见过这么不通人性的律法?

    “奶奶,你说的可是真的?没骗我吧?”

    苏老太喝了口茶,慢悠悠道:“谁闲得慌骗你这个?你不信,就自己去官府问问。”

    她还真不怕孙女去问,因为官府每两年查一次户籍,就会记录家庭人丁及婚否状况。

    之所以百姓很少听到有人因此被罚,是因为几乎没人违反律法,甚至根本不到成亲年龄,就早早地成亲的,比比皆是。

    否则,她也不会急着把孙女嫁出去。

    “唉——”苏老太叹了口气,又大骂了一顿不守信用的王家,“本来你和王家的亲事,已经定在了正月里操办,可王家临时悔婚,奶奶问了媒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

    “我就很合适呀,奶奶。”裴周连忙刷着存在感。

    苏老太欣慰地点了点头,“你小子,不用在老婆子面前显摆,我早就知道你了。”

    “啊?”这下轮到裴周和其他人震惊了。

    苏老太解释道:“五年前,玉真开始说亲时,就有媒婆提到了你小子,当时我去了你们村里打听,你家那条件……”

    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当时你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你娘又重病在身,老婆子我担心孙女过去受苦,所以就直接辞了媒人。”

    说到这,苏老太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这事儿,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当时也是担心我家玉真嫁过去受苦,所以才没同意的。”

    她也没料到,她当时直接拒了媒人提这个亲事,错过了大孙女和裴周的缘分,更没想到,如今倒是落在了二孙女的头上。

    昨天裴周第一次上门时,她心里就有数了,甚至并没有因为他的恶名就否了这个人的人品。

    她是从年轻守寡过来的,那时候,为了养活自己和儿子,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遭了多少白眼,数都数不清。

    若是她当时能有裴周这样的机会养家糊口,她肯定也是二话不说就去做了。

    当时裴周的情形,若是不去做这遭人骂的活,他重病在身的娘,怕是连药都喝不起,早就病死了,根本不会撑得了三年之久。

    苏老太甚至很欣赏裴周,年纪轻轻就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何况他也不是无恶不作的人,只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做事而已,也没有真正做过罪大恶极的事情。

    她是欣赏能对家庭负责的年轻人的。

    听苏老太说完这些话之后,裴周的眼里,依稀有亮光闪烁。

    不过,他硬是把那份感动硬压下去,留在了心里。

    “瞧奶奶说的,我也没有那么好了,嘿嘿,怪不好意思的。”

    苏玉婉好像对裴周也有些改观,可这不是她要嫁给他的理由。

    “奶奶,若是我一辈子不嫁人,多交点银子可以不?”

    苏老太差点炸了。

    “你说什么?你这臭丫头还想一辈子不嫁人?不嫁人,等老了以后谁养你?”

    苏玉婉指着娘亲的肚子,开玩笑道:“我这不是还有娘家兄弟吗?”

    苏老太赶紧捂住孙女的嘴,小声骂道:“死丫头,你可住嘴吧,要是知道你这当姐姐的,现在就惦记着让兄弟给养老,你这兄弟怕是现在就后悔被生出来。”

    裴周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就看上苏玉婉了,也或许是被她那几针扎的,得了一见钟情的病了。

    他可不允许苏玉婉一辈子不嫁人。

    他还得娶媳妇呢。

    “婉婉,你要是两年内不嫁人,我就两年不娶妻。”

    苏玉婉白眼道:“你娶不娶妻,跟我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

    裴周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在衙门有人呢。你若是等到了十七岁还不嫁,官府就会给你硬派亲事,与其把你许给不知什么样的糟老头子,还不如嫁给玉树临风貌比潘安的我呢。你说是不是?”

    苏多福在一旁咳嗽了几声,对“糟老头子”这四个字,有些格外敏感。

    “容我再考虑考虑。”

    苏玉婉留下一句话,就回了屋,再也不肯出去。

    她深知,若本朝真有这样不嫁受罚还拉郎配的律法,那她还真不能我行我素,像前世一样选择独身一辈子。

    若真等到官府给瞎配,似乎,裴周这人最起码长相还算顺眼。

    不过,她还仅存着一线希望,希望这不是真的,或者说,官府那边可以通融一二。

    她总得出去打听打听。

    这边,苏老太又问道了付元庆几句,听说他过年也是一个人过之后,便有些心疼。

    “你三番几次救了我家玉真,老婆子我是真得感激你,别的先不说,大年三十,就来我这吃顿饺子吧。”

    “不,不用了,苏家奶奶。”付元庆吞吞吐吐道:“其实,我去年是跟刘大夫一起过的,大不了,今年,我再去找他过。”

    苏老太哈哈大笑道:“你要找他一起过年?这就更得来我家了。玉婉要拜师学医,今年大年三十,我们也请了他过来一起吃团年饭,就当拜师宴了。唉,一个糟老头子,身边也没个亲人,真是心酸呐。”

    “又是糟老头子。”苏多福又咧了咧嘴角。

    付元庆本来还想拒绝,可突然看到苏玉真正往他这边瞅后,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三十那天,我会早点过来的。”

    “真是好孩子。”

    苏老太很是欣慰。

    等两个男人走了以后,苏老太见二孙女还不出来,也懒得去管她,便找了大孙女说话。

029救救我娘

    苏老太开门见山。

    “我觉得元庆这孩子不错。”

    以前找付亮那家人,是看着他爹娘双全,也没有兄弟,想着你嫁过去能有老人帮衬着,又没有妯娌攀比会清净,可惜奶奶没考虑到你的性子,会被婆婆欺负。

    元庆这孩子没有爹娘,虽然你嫁给他没老人帮着会辛苦些,可没婆婆给你气受,元庆本身又是个疼人的,所以奶奶,对他这条件还是很满意的。”

    苏玉真没有二妹不嫁人的那份硬气,想到自己终归要嫁,不免叹了口气。

    她对付元庆,原本除了感激,并没有想过还能有别的想法,毕竟她之前,是付亮的妻子,也不敢心里藏着别的男人。

    可是和离这两天来,她满脑子里都是付元庆的一举一动。

    才知道,原来,她对他,不是没有心思的。

    只可惜自己的这副破落身子……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被刘大夫判定,没有再怀孕的可能。

    “奶奶,我配不上他,我……”

    她不想把自己不能生孩子的事情,告诉奶奶,让家里担心。

    便低声道:“若是奶奶真让我嫁人,就给我找个带孩子的男人吧。”

    苏老太皱着眉头问道:“你瞧不上付元庆?就算你不想嫁给他,那也不能奔着有孩子的男人找啊。虽然你嫁过人,可若是再嫁,还是尽量找那些没孩子的男人才对。孩子,还是自己生的亲。”

    苏玉真何尝不知道自己生的孩子亲呢?

    她就是因为自己不能生,才不想连累付元庆的。

    “奶奶,就按我说的办吧。”

    苏玉真也回了屋子,不肯出去面对奶奶。

    姐妹俩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说话。

    没一会儿,又听到有人叫门。

    苏玉婉去开了门,见来人是春秀,还带了两条鱼过来。

    “玉婉,我今天回娘家送年礼,顺便带了两条鱼给你们送来。”

    “春秀姐,你咋这么客气呢,快进来。”

    春秀送下鱼,又跟苏家人寒暄了几句,安慰了一会儿刚和离了的苏玉真之后,就准备告辞。

    她给苏玉婉使了眼色,让她送自己出门。

    到了院外,春秀终于忍不住兴奋道:“你上次给我的那几包药,到底是什么药?怎么这么管用?连续三次,只要我婆婆多嘴挑事,我就给她在茶里下一勺。你猜怎么着?她只要喝了茶,立马变哑巴,可准了。”

    “看来刘大夫的药还真管用。”苏玉婉很大方的,把功劳记在了刘大夫身上。

    “简直太管用了。”春秀连连赞叹道:“我婆婆刚开始还以为是碰巧了,可连续三次,只要她前脚挑拨了我男人骂我打我,后脚她准哑半天嗓子。连续三次之后,她就害怕了,这两天她可收敛了许多了。你是不知道,她不挑唆她儿子,憋得可难受了。哈哈,我可真是痛快了。”

    苏玉婉也装作很高兴很震惊的样子,“刘大夫真是神了。”

    “可不是咋滴!”春秀兴奋道:“你若是碰到刘大夫了,帮我说声谢谢啊,还有,这是药费,也不知道够不够。”

    说着,就拿了半吊铜板出来。

    “那药那么管用,肯定很贵的。可惜我攒了两年,就只扣扣索索攒了半吊钱,还不敢让婆家人知道。我就拜托你,交给刘大夫吧,要是不够,等我以后攒了再给他。”

    苏玉婉把铜板又塞给春秀,笑道:“刘大夫说了,那些药不值钱,要是值钱的,能把人直接毒哑巴了,一辈子都治不好的那种。所以这铜板,春秀姐自己收着吧,刘大夫不会要的。”

    “那——我就自己留着了。刘大夫真是个好大夫。”

    春秀对刘大夫充满了感激,又急着天黑前回婆家,所以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又过了两天,就到了大年三十。

    苏玉婉一直忙着过年的事,所以根本没时间去县城,打听不成亲被罚的事情。

    她原本还以为,死皮赖脸的裴周,这两天肯定会继续来苏家纠缠,结果,竟没有等到。

    她以为裴周中途变卦了,也许有了别的想法也说不准。

    这也正和她意,反正亲事,拖的越久越好。

    付元庆一大早,如约来了苏家,是和刘大夫一起过来的。

    苏玉婉认真准备着年夜饭兼拜师宴。

    刘大夫检查过苏多福的腿,发现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便忍不住向苏老太报了喜。

    苏老太心里放下一颗大石头,轻轻松松准备过年。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玉婉的师父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每年过年,就过来和我们一起过吧。”

    刘大夫连连答应道:“好,好,我听你的。”

    苏玉婉在一旁偷笑道:“我认刘大夫做师父,那师父得管奶奶叫什么呢?”

    苏老太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哈哈,按辈分,是不是该管我叫婶子?”

    刘大夫被噎得无比心塞,茶都喝不进去,很是无奈道:“你呀,还跟小时候一样,口无遮拦,大大咧咧的。”

    “小时候啊,回不去喽——”苏老太拉长声音感叹道。

    付元庆一直在院子里劈柴,劈了半天都不带停的。

    苏玉婉见大姐也不搭理人家,便亲自上前劝道:“这些柴够用几天了,元庆哥,你赶紧进屋喝口茶吧。”

    付元庆出了一身汗,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把脸后,偷偷朝在厨房里忙碌的苏玉真看了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

    他憨憨地说道:“劈柴是个力气活,你们几个女人干得辛苦,苏大叔的身子还没好也帮不上忙,我闲着也没事做,不如帮你们多劈些,你们也能多用几天。”

    “实在太辛苦你了,元庆哥。”苏玉婉说着,就朝厨房大喊道:“大姐,元庆哥渴了,你帮忙倒杯茶来,我手上忙着,走不开。”

    “知道了。”苏玉真很快端了杯茶水过来,“你赶紧休息会儿吧,从来了就没闲着,别把身子累坏了。”

    “累不坏,累不坏。”付元庆磕磕巴巴地回应着,并且将茶水一口闷了,嗓子都差点被烫出了泡,他硬是忍着一声不吭。

    “唉,瞧你——”苏玉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又端着空碗回了厨房。

    大家中午简单吃过饭后,又接着各自忙碌起来。

    年夜饭才是大头。

    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付元庆又张罗着放鞭炮的事情,就等饺子下锅就能放了。

    正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儿急促的马蹄声。

    接着就是裴周骑马闯入。

    再不见往日的嬉皮笑脸,吊儿郎当,而是直接跪在了刘大夫身前。

    “刘大夫,请你救救我娘吧。”

030失眠

    “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大家都被裴周突如其来的下跪惊着了。

    情况紧急,裴周来不及解释太多,只急急地说道:“从昨天夜里,我娘的病情就突然加重,好几个大夫都说我娘快不行了,我实在没办法,才想起刘大夫你妙手回春,求你救救我娘吧。”

    “你别急,我这就跟你去。”

    刘大夫进屋拿了随身药箱,上了裴周的马。

    裴周对众人抱了抱拳头,便调转马头,朝外奔去,“驾——”

    苏玉婉只略一思考,便走到付元庆的跟前,拜托道:“元庆哥,麻烦你带我去裴家一趟。”回头又对奶奶说道:“奶奶,我既然下了决心学医,从今天起,必定会随时跟在师父身边,哪里有病人,我就跟着去哪里。”

    “去吧。”苏老太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

    大家已经知道裴周的底细,自然也知道他的住处,所以付元庆赶着牛车,随后也去了裴家。

    裴家村并不是槐树镇下面的村子,而是邻镇杨安镇下面的一个村庄。

    两个村子的距离,步行差不多要一个时辰。

    付元庆的牛车赶到裴家的时候,刘大夫已经给裴母看诊完毕。

    “师父,病人的情况如何?”苏玉婉沉着冷静地问道。

    刘大夫摇了摇头,面上尽是无奈。

    “久病难医——我也只能尽力了,只希望,她能撑着过完这个年吧。”

    裴周刚好端着药碗路过,声音低沉道:“多谢刘大夫,能让我娘陪我过完最后一个年。”

    他昨晚到今天上午,已经找了好几个大夫前来,就连县城里最有名的大夫都请来了,可所有大夫对他娘的病都束手无策。

    倒是有个大夫,提到了槐树镇的刘大夫,说他虽然在镇上开医馆,可医术却称得上是整个县城最好的,所以让他去碰碰运气。

    他先是去了镇上,后来又去了苏家,这才找到了刘大夫。

    无论如何,被其他大夫判定活不过除夕之夜的娘亲,在刘大夫的针药并用之下,似乎大为好转,极有可能撑到过完元宵节。

    元宵节过完,这个新年才算真正的过完。

    对裴周来说,娘亲能多活一天,哪怕多活一个时辰,都是好的。

    裴周再次谢过刘大夫,见苏玉婉也跟着过来了,便一手拉着她,一手端着药,走到了娘亲病榻前。

    “娘,你睁开眼睛,看看你儿媳妇啊,你不是盼了好几年了么,儿子给你带回来了。”

    裴母原本紧闭的双眼,终于微微睁开了些,并吃力地朝儿子看去。

    “儿……媳妇?”

    “是啊,娘,你不总担心我成不了家么,你看,我现在可是连媳妇都给你带来了。娘你看,她俊不俊?儿子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俊的呢。不对,娘是最美的,媳妇也比不过你。”

    裴周边说边给娘亲喂了药。

    裴母喝过药后,似乎身上有了些力气,眼睛也有力气看向苏玉婉。

    裴周赶紧拉着苏玉婉坐到炕头上,噙着泪笑道:“娘,你看,儿子有出息不?娶了天下最美的女人。”

    随后又背着娘亲,给苏玉婉使了个眼色,目露请求之色,话却又十分硬气道:“婉婉,别愣着,快叫娘啊。娘要是不喜欢你,你就算是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娶你的。”

    裴母无力地轻咳几声,拉住了苏玉婉的手,声音极其微弱地说道:“孩子,别怕,这傻小子,咳咳,开玩笑的。”

    之后,她又训儿子道:“臭,臭小子,别吓着小姑娘。”

    裴周得意地对娘说道:“娘,你总说我混,没出息,还说没有女孩子肯嫁给我,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娘,你说,儿子是不是很有出息?”

    裴母又轻咳几声,连连应道:“我儿,有出息,有出息。”

    裴周转身,擦了下眼角,回头又扯了扯苏玉婉的袖子,小声请求道:“快叫娘啊。”

    苏玉婉这时,已经替裴母把完了脉。

    裴母的病情,的确如大夫所说,久病难医。

    好在她前世,也救治过同样的病例,不过是用了中西医结合的法子,单独依靠西医手术或者中医汤药,都很难控制病情。

    她当时接诊的那个病患,年纪已经很大了,再看裴母,虽然久病在床,可那病容也难遮掩的美貌下,还是可以看出大概年龄,也超不过四十岁的。

    这样年轻的病患,救治起来,要比前世遇到的高龄病患,更为容易。

    当下最为重要的,是让病患稳定情绪,用乐观的心态与病魔周旋,为她接下来的救治,争取时间。

    想到这,苏玉婉便温柔地握住了裴母的手,微微抿嘴,害羞地叫道:“娘-”

    “好,好,好孩子。”裴母的眼泪,当时就流了出来。

    苏玉婉跟师父商量过后,略微调整了一下用药,并且再次用了针灸,暂时稳住她的病情。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鞭炮声也此起彼伏。

    “今天太谢谢你们了,你们路上小心,帮我向奶奶和叔婶问声好。”

    裴周将苏玉婉等人送出家门,回头又叮嘱付元庆。

    “大哥,以前是我混,多有得罪,改日有空,一定会登门谢罪。今天就拜托你,把我媳妇和刘大夫安全送回家。”

    付元庆亲身经历过父母双双病逝,知道其中的滋味儿有多难受。

    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拍了拍裴周的肩膀,说了句:“挺住!”

    裴周当时就哽住了,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转身就进了院子。

    苏玉婉等人回到家时,已经过了饭点,村子里的鞭炮声都停了。

    苏老太点了油灯,灯光有些弱,还呼呼地冒着黑烟。

    大家围坐在一起,等付元庆放完鞭炮后,就开始吃团年饭。

    苏玉婉也一切从简拜了师。

    一切结束之后,苏玉婉送两人出门。

    “师父,今天拜师太仓促,改天我一定亲自做一桌好吃的,给师父补上。”

    刘大夫却盯着苏玉婉,小声说道:“今天看你给裴家夫人看病,医术远在为师之上。虽然为师不知道你得了什么奇遇,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收你为徒,是为师捡到宝了。”

    “师父过奖了。”苏玉婉福了福身。

    夜里,想着裴母的病情,还有裴周今日异于往常的表现,苏玉婉失眠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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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950/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农门:恶汉的旺夫娇妻最新章节! 作者:苏初见所写的《穿越农门:恶汉的旺夫娇妻》为转载作品,穿越农门:恶汉的旺夫娇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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