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木匣
“公主等我?”童青青一愣,“难道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彩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童青青的一再追问之下,她才吞吞吐吐的答道:“有传言说,让雅拉公主中毒的‘凤凰香’,可能,应该,就藏在姑娘的木匣里。”
“胡说八道的话,你们也信?”童青青松了一口气,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因为除了姑娘的木匣子,府里其他的地方都找过了,所以……”
“当真其他的地方都找过了?后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难道也都一一翻开仔细找过了?”童青青脸色沉了沉,显然对大家的无端猜测感到有些不悦。
“这,倒没有!”
“既然没有,那他们凭什么就认定这东西会在我的木匣里?简直无稽之谈!”童青青边说边继续往前走,仿佛根本就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可没走多远,就见到雅拉公主坐在走廊边的一个凉亭下,雅拉公主似乎突然摈弃了平日的穿衣风格,反常的穿了一身简单素雅的米白色衣裙,外披一件雪白长袍,头上戴着一顶宽沿的白色帽子,把整个额头都遮得严严实实。脸上,依旧蒙着一层金色的透明面纱,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乌黑的大眼睛。
她双手托着腮,目光呆呆的注视着前方,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而她身后的两侧,则各立着两名粉色衣裙的婢女,四名婢女一直低着头,似乎和她们的主子一样,根本就没发现童青青已然走到她们的身边。
“清芷见过公主殿下!”童青青对着那个包得严严实实但看起来却依然十分俏丽的侧影福了福道,“清芷刚从宫里回来,让公主久等了!”
听到了她的声音,雅拉公主终于把脸转了过来,轻轻一笑,声音依旧如天籁那般:“没事,反正我在屋里也闷得慌,在这里透透气也好!”
童青青看着公主那张蒙着金色透明面纱的脸,微笑着说道:“虽然公主的气色看上去比昨日好多了,但毕竟还未完全康复,有什么事让下人来叫我过去便好,实在不必亲自跑一趟!”顿了顿,她又接着问道:“不知公主找清芷有何要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我觉得我今天还是亲自过来一趟好一些,毕竟这关乎阿芷姑娘的清誉。”说到这里,雅拉公主突然收起笑容,死死盯着童青青的双眸,“这府里的传言,想必阿芷姑娘已经听说了。说实话,这样空穴来风的传言,我是绝对不信的,可是,你应该也知道,人言可畏这个道理。”
“那公主最终还是怀疑这事与我有关吗?”童青青也收起笑容,语气淡淡。
“当然不是,我只不过是想帮阿芷姑娘洗清嫌疑而已。”透明的面纱下面,雅拉公主似乎微微扬起了嘴角,道,“再说,我也很好奇这木匣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宝贝!”
“既然公主想看,那我现在就让人去把木匣子取过来打开便是。”说着,童青青便要转身离开。
“且慢,等人都到齐了再说吧!”雅拉公主见状,立刻阻止道,想了想,她又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别误会,我也只是希望能帮你完完全全的洗清嫌疑而已。阿芷姑娘,你也坐会儿吧!”
“这么说来,公主完全是一片好意,那清芷就先谢过公主殿下了。”童青青露出一个十分礼貌的微笑,坐到了雅拉公主的对面。
一盏茶不到的工夫,就有下人来报,说赵王殿下和阿古以及陈太医他们到了。
“来得这么快,看来,人言果然可畏!”童青青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便随着雅拉公主起身前去迎接。
大家见到公主后,纷纷对她表示关心和问候。寒暄过后,大家都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气氛开始变得有些紧张与尴尬起来。
阿古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笑着开口道:“其实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因为别人一个莫须有的猜测,就得非去向他证明什么。我相信阿芷的为人,查她的东西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而已,再说该查的地方也都查过了,我们应该去找别的线索。”
“我倒觉得阿哥你说错了,”雅拉公主看了他一眼,又冷冷的环顾了一下众人,道,“现在府里上下都在传是阿芷姑娘下的毒,如果不当众打开她那个唯一没检查过的木匣子,如何证明得了她的清白?我想,应该没有人希望她一直被流言蜚语所扰吧,赵王殿下你觉得呢?”
赵子熠没有立刻回答,他深深的望了童青青一眼,才缓缓开口道:“本王觉得古拉王子说得有道理,本王也相信她不会做这种事情。我们如果仅仅因为一个传言,就把人家锁起来的隐私公诸于众,实在有些不妥。再说,清者自清,至于那些无中生有的流言蜚语,何必去理会它呢?”
“赵王殿下的话,我听起来,怎么有几分包庇的意味呢?”雅拉公主冷冷一笑,直视着赵子熠那乌黑的眼眸,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记得,赵王殿下昨天说过,这府里的任何人,都有义务接受调查。怎么到了今天,赵王殿下就忘记了么?更何况,隐私比真相更重要吗?如若这事情赵王殿下无法查出真相,那我只好去求助于皇上了!”
“我觉得公主说得对,”听到这里,一直低头沉默的童青青终于忍不住抬起头,一脸淡然的望向众人,双眼如泉水般清澈,“既然这府里所有人的东西都检查过了,我的东西岂有不检查的道理。再说,我那只木匣子装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大家若是想看,我打开它就是。”
说完,她扭过头,吩咐身旁的彩云帮她把木匣子取过来。
木匣子很快就被取了过来,摆在了众人的面前。木匣子是用质量上乘的梨花木做成的,不大,做工却十分精致,几乎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表面上不但雕刻着极为精美的图案,四周还镶着一圈小而璀璨的红宝石,一看就知这木匣子定非凡品,一定极为珍贵。
大家看着这个木匣子,就像在看一件十分珍稀的艺术品。几乎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因为他们都十分好奇,这么珍贵的木匣子里放的,究竟是怎样一件稀世珍宝?
第二百一十二章 证据
在大家的注视下,童青青像玩拼图一样,飞快的把最上面雕刻着图案的小木块分别换了个位置,接着只听到“啪”的一声,盖子便打开了。
凑在最前头的雅拉公主一看,金色面纱下的脸立刻白一阵红一阵,赵子熠则眉心微蹙,表情复杂的看了童青青一眼,语气十分平淡的开口道:“簪子都碎了怎么不丢了它,还留着做什么?下次再重新打一支新的便是!”
说着,他接过木匣子,递给身旁的阿古,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也看看。
最后,这个木匣子传到了陈太医的手中,陈太医看着木匣中那镂空的内盒中摆着的碎玉簪,和其他人一样,表情都十分尴尬。
“我来解释吧,”雅拉公主走了出来,从陈太医手里拿过那只木匣,轻轻扬了扬道,“这本来是一只孔雀玉簪,不过,被不小心摔坏了。没错,就是我摔的,但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这玉簪对阿芷姑娘很重要,可我没想到她还留着这些碎玉块。在这里,我想真诚的向阿芷姑娘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着,她把木匣子捧到童青青的面前。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小事而已,雅拉公主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再说了,公主已经给了我一串非常贵重的珍珠手串作为补偿,这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童青青边说边接过木匣,重新交给身边的婢女彩云,交代她把木匣子送回去。
“我就说嘛,”阿古道,“查阿芷姑娘的东西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我们应该一起想想有没有别的线索。”
不料,阿古的话音未落,众人就听到一声沉重的闷响,几乎是在同时,在场的所有人皆把目光都投向了摔倒在地的彩云,以及那个和她一起重重摔在地上的木匣子上。
只见那只还未来得及上锁的木匣子正静静的躺在冰凉的青砖地面上,而那只断成几截的孔雀玉簪正七零八落的散在木匣子的周围,沉默且无助!
被一块小石子绊倒在地的彩云似乎是吓坏了,她脸色苍白,愣了片刻后,才惊慌失措地双膝跪地,一边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捡面前的碎玉簪。
童青青快步向她走去,正要开口,却忽闻一阵淡淡的香气从木匣处隐隐飘来,而且这香气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就是,就是“凤凰香”的味道。
她停住了脚步,用力的嗅了嗅,没错,确实是“凤凰香”的味道。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涌上她的心头,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伸手接过彩云手中的木匣子,举到鼻尖处使劲闻了闻,才发现,这香气,果然是从这木匣子传出来的。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闻到了这特别的香气,顿时皆面面相觑,面色凝重。
赵子熠面色忽变,他似乎已经预感到将会发生什么。他刚要说些什么,雅拉公主已经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抢过童青青手中的木匣子,四处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隐藏的开关。
众人看着雅拉公主,纷纷屏气凝神,周围,一片死一样的寂静,童青青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两下……
那么快,那么急,令她就快要无法呼吸……
突然,“啪”的一声低响在耳边传来,木匣里一个隐蔽的夹层被打开了,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在那小小的夹层里,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琉璃瓶正静静的躺在那里,少许白色的粉沫从瓶身上的一处破口冲出,撒得到处都是。
春寒未尽,一阵凉风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凤凰花香迎面袭来,拂过童青青如黑缎般的长发,轻轻扬起她微微颤抖的裙摆,如一只硕大的蝶,被锁链牢牢的禁锢着,疲惫地扑打着宽大的翅膀,却终将无力飞起。
她如同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击中一般,怔怔的望着那只白色的琉璃瓶,满脸都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在大家同样震惊与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她的脸色由红润渐渐变成惨白,如死人那般惨白。
“这东西不是我的,我并不知道有这个夹层!”她突然扭过头,求助般的望向众人,激动的辩解道。她黑白分明的双眸里没有一丝杂质,干净得令人忍不住就想去相信她。可是,在这样确凿的证据面前,她的辩解却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没有人作声,只有那微弱的凉风在耳畔轻轻的拂过,带着凤凰花特有的香气,消散在天地之间那片令人绝望的寂静里。
童青青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一寸一寸的变冷,变冷,从脚尖到头顶,从毛孔到骨髓,无一例外。最后,她把目光停留在人群中那张英俊儒雅的脸上,她知道,那是她最后的依靠与希望。
可是,他始终没有开口,始终没有。他只默默的望着她,神情凝重而复杂。
“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或许我们再查一下会有别的发现也未可知……”阿古说着走上前,伸出手想去拉住正死死瞪着童青青的雅拉公主。
“还有什么需要查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护着她吗?”雅拉公主异常愤怒的甩开他的手,透明的面纱下,隐约可以看见她那原本美丽的五官变得有些扭曲。
她看着自己的哥哥,近乎咬牙切齿的继续说道,“这件事难道还不够清楚吗?阿哥,你可千万别被猪油给蒙了心,有些人外表看起来单纯,可在背地里却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时我不小心摔坏她的玉簪,她表面上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而心里却在谋划着如何用最狠毒的方式报复我……”
“我没有!不是我!”童青青听她说这般难听的话,不禁怒火中烧,高声辩解道,“不过一支玉簪而已,我至于用这种方式去害你吗?”
她的话音刚落,雅拉公主就扬起脸,死死的盯着她,振振有词的说道:“因为你嫉妒我!你嫉妒我是身份高贵的公主,你嫉妒我即将成为赵王殿下的妻子!你愤怒,你不满,但你却无可奈何!这,就是你希望我毁容的理由!而那只摔坏的玉簪,不过是导火索而已!”
雅拉公主尖锐刺耳的声音久久的在耳边回荡着,童青青看着她,气得浑身发抖。久久的沉默过后,她缓缓扭过头,望着众人,一脸苍凉而无奈的问道:“你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目光所及之处,果然如她所料,那一张张好似熟悉实则陌生的脸,皆低下头沉默不语。不过,她不在乎!她只要有他相信自己就足够了!
可是,她等了许久,却始终没等来他的半句回应,她终于忍不住颤声问道:“你,也这么认为的,对吗?”
而他,却仿若未闻。他只是别过脸,看向木匣里那只小小的白色琉璃瓶,一言不发。
她望着他,望着他那张轻轻抽搐了一下的脸,望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望着曾经与她肌肤相亲的薄唇……
她就这样直直的望着他,她仿佛能看到他那漆黑的瞳孔里,自己那张苍白而无助的脸,一点一点的变得模糊不清,支离破碎,直至完全消失……
“来人,把她关起来,等候发落!”赵子熠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波动。仿佛他曾经对她说过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包括她跟他的一切过往,都只是南柯一梦!
第二百一十三章 梦醒
而现在,就是梦醒时分!
原来,根本就没有人会真的相信她,包括他!
胸口,莫名其妙的一阵绞痛!她以为她会哭,可是她没有,她笑了,无声的笑了,笑得那般悲哀却无谓。
可那样的笑,却分明把赵子熠的双眼刺痛,同样痛得难以自已的,还有他的心!
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就大步的离开了,甚至都没有再多看她一眼。留给她的,只有一个高大且模糊的背影,渐行渐远……
一晃,一天就又过去了。
这天傍晚时分,天色将暗,赵王府内,明晃晃的灯火又一盏接着一盏的亮起,和往常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唯有那偌大的沅湘苑,却不复往日的热闹,而是一片漆黑与孤寂。屋内,静悄悄的,童青青两手托着腮,正愣愣的看着眼前那只跳动的烛火发呆。
她已冥思苦想了许久,却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想陷害她。她为人和善大方,对待下人也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按理来说,赵王府里,她应该没有得罪过谁。相反,大家都非常喜欢她。可为什么还有人要陷害她呢?
还有,那个隐蔽的夹层她自已都不知晓,为何那个人却知晓得这样清楚?更重要的是,那个人究竟是如何做到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而且,他怎么就能算准在最后关头,彩云就那么巧刚好摔了一跤把那个琉璃瓶摔破呢?
假如彩云没有摔那一跤,又或者她摔了,但没把琉璃瓶摔破,“凤凰香”的味道没有散出,那整个计划不就落空了吗?
不对,这应该不是巧合。那个人费那么大周章去陷害她,而最后决定成败的却只是一个有可能不会发生的巧合,这,根本说不通!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彩云是故意摔的!
“可彩云为什么要陷害我呢?我跟她无冤无仇,待她如亲人一般,她为何要陷害我?”想到这里,童青青不禁眉头紧锁起来。
难道是雅拉公主自导自演?而彩云,只是被她利用的一只棋子?但是,雅拉公主那么看重自身形象外表的一个年轻姑娘,怎么肯为了陷害她而在她自已身上用药,而且还是有可能会导致毁容的药!
不!不!这应该不可能!
看来,想解开这个迷题,只能从彩云身上下手了。可糟糕的是,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让彩云开口承认,更何况,如今她的处境并不太乐观……
“姐姐,先吃点东西吧!”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就见妹妹苏清燕拎着一只食盒从门口走了进来。
“先放在那儿吧,我不饿!”童青青淡淡道。
“姐姐,你这两天一直都没怎么进食,你还是先吃一点吧!看,这里有素炒藕片、有红烧狮子头、清蒸鲤鱼、还有……”苏清燕一边说着,一边从食盒里取出还冒着热气的食物。
“这么丰盛,又是曹大公子送过来的吧?”童青青微笑着打断了妹妹的话。
苏清燕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垂下眼帘,点头默认。
“看得出来,他待你是真心的。燕儿,看到如今有人对你这么好,姐姐真为你感到高兴。”童青青又道。
苏清燕没有吭声,仿佛没听见似的,只呆呆的盯着手中的食盒,许久,她突然眼圈一红,有些哽咽的说道:“姐姐,以前,我做错过很多事,也说过很多过分的话……”
“也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说过我要把他让给你,可我却食了言。说实话,以前我见到你,心里总有些内疚,觉得自已抢了你喜欢的人。我真的好怕你会恨我,好怕我们不能回到从前,可没想到,现如今,唯一相信我,并陪在我身边的,却只有你!”橘红色的烛光里,童青青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亮闪闪的东西。
说完,她拉过妹妹的手,紧紧的握在自已的手心里,看着对方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道:“燕儿,谢谢你!我知道,是你让曹公子替我求的情,殿下才答应把我关在沅湘苑,并让你留下来陪我。”
苏清燕的掌心有些发凉,似乎有冷汗正在隐隐的渗出,她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把手抽了回去,站起身,边摆放着碗筷边淡淡说道:“我们是姐妹,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无需说什么谢不谢的话。咱们先吃东西吧!”
今晚的菜肴很丰盛,味道也很不错,真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了。可是童青青吃起来却食不知味,如同嚼蜡。她勉强喝了几口鱼汤,吃了几片青菜就把碗筷放下了。她如今这个境况没有胃口也是正常,但不知怎的,妹妹苏清燕今晚看起来似乎同样也没什么胃口,她有些心不在焉的低头看着手里的白玉瓷碗,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燕儿,你在想什么呢?”童青青似乎察觉到妹妹的异常,便好奇的问道。
苏清燕如梦初醒般的抬起头,愣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摇头答道:“没,我没想什么!”
看着她有些躲闪的眼神,童青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没再说什么。
“姐姐,你恨他吗?”苏清燕突然看着她问道。
童青青一怔,那双如黑宝石般明亮的大眼睛瞬间就暗淡了下来,她沉思片刻后,才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恨!换作是我,我应该也会像他那么做。”
毕竟在大家眼里,赵王府内最有可能伤害公主的人是她!更何况,那瓶“凤凰香”也是在她的木匣里找到的,众目睽睽,百口莫辩!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即便是信她,即便是有心护她,却又能如何?
可话虽这么说,他那天的表现还是令她深深的感到失望。就算她能体谅他的难处,可他当时表现出来的冷漠,无论是刻意还是无意的,都深深的刺痛了她。
这几天,她每每回想起来,心里都难受得快要窒息。她至今还是不知道,他到底相不相信她!算了,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如果找不到真正的下毒者,那不管他信与不信,她都难逃一死!
单单一个蓄意破坏两国邦交的罪名,就足以让她万劫不复!更何况,被下毒的,还是千里迢迢前来和亲的公主!如若她不死,那皇帝如何向西州国王交代?如何向世人交代?
“姐姐,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雅拉公主一定不会轻易就放过你的!”苏清燕又问道。
听到妹妹的这句话,童青青又一怔,安静了许久,才轻轻的摇了摇头,开口徐徐说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你猜到是谁陷害你了吗?”苏清燕继续追问道。
“这,我也不太确定,”童青青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我怀疑是彩云动的手脚,可是,我没有证据!”
“彩云?”
“没错,应该是她,因为她是这整件事的关键!只有她那不早不晚的一摔,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童青青微眯起双眼,眼神里透着笃定。
“可她为什么要陷害你呢?你对她那么好,每次皇后娘娘赏你东西,你总会分给她一份。我觉得,应该不是她。”苏清燕摇了摇头,思忖了一会儿,又接着道,“姐姐,你说,会不会这‘凤凰香’本来就这木匣里,但你并不知道。而彩云的摔跤,不过是碰巧而已!”
“你的意思是?”童青青脸色一沉,身体微不可察的轻颤了一下,“你是说,想陷害我的人,是皇后?”
第二百一十四章 求情
“不,不,”苏清燕突然后退了几步,双眼惶恐不安的快速扫了一下四周,“我也是胡乱猜测的,我并没有指谁,我,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走远了,只留下童青青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如同被使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
皇后?她不敢怀疑也不愿意怀疑的一个人,真的会是她吗?
她突然想起了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玉坠,那块黄绿色的半只凤凰。头一次把这块玉坠交给她的,是她的母亲,周氏,而让她的玉坠失而复得的,则是皇后,也就是孙纪口中的她的亲身母亲!
她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何这个玉坠会出现在皇后的手里,她问过,可皇后却只笑着说是命中注定。她选择相信,于是没再过问。
青山庄二当家的话突然在她的脑海里浮现,那时他说,“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我只记得她坐着一辆极其豪华的马车,穿着打扮很特别,不像是本地人,对了,她的脸上还蒙着一条金色的透明薄面纱,不过,还是能看得出长得很美,就跟仙女下凡似的!”
坐着一辆极其豪华的马车,穿着打扮很特别,脸上还蒙着一条金色的透明薄面纱,长得很美,他说的人,除了雅拉公主,还能是谁?
她很懊恼为什么以前见到雅拉公主的时候却没有想起来,可是,想起来又能怎么样,雅拉公主就一定会承认是自已买走的那个玉坠吗?
不过,是不是都已经不重要的了,她现在关心的是,这一切,真的会是皇后所为吗?
可皇后为什么要这样做?莫非,莫非是害怕因为她的出现,而导致当年的真相被揭开?十五年前,皇后为了得到后位,亲手抛弃了自已十月怀胎的女儿;十五年后,难道她为了保住后位与性命,竟要对自已的亲身女儿赶尽杀绝吗?
面前,火光摇曳,烛泪点点,朦朦胧胧中,她回忆起了自已与皇后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清楚的记得皇后注视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温和与柔软,犹如阳光照耀下浩瀚的大海,暖暖的将她一点点包容。
谎话,谁都会说,可是,这样的目光,她却不信能轻易就装得出来。
她突然觉得很迷茫,她不知道自已如今应该相信谁!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陷害她的可能,可又似乎都不像是会陷害她的人!
那么,这个陷害她的人到底会是谁?到底是谁?
夜已经很深了,可赵子熠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一个柔弱的少女低头跪在他的案桌前,无声的抽噎着,消瘦的双肩微微上下起伏,看起来十分令人不忍。
“你先回去吧!这事明日再说!”赵子熠沉声说道,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难看。
“不,殿下如果不答应放过姐姐,燕儿就一直跪在这里!”少女坚决的答道。
赵子熠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可你刚才也说了,你姐姐已经承认这事是她做的,是她给雅拉公主下的毒,既然她自已都承认了,那本王如何能轻饶她。就算本王能饶她,公主又怎会答应。”
少女又一次把头重重磕在地上,再抬起来,光洁雪白的额上已有星星点点的血珠渗出,她未语先泪:“殿下,我姐姐她已经知道错了,她当时只是气昏了头,一时冲动才做了这样的傻事!再说,这事也不全怪她呀,要不是雅拉公主故意摔坏她的玉簪,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要说有错,那也是公主有错在先!”
她的话还没说完,赵子熠就忽的把面前的笔墨纸砚一把扫在地上,站起身怒喝道:“都能做出下毒这种事了,你们两姐妹还要强词夺理吗?她气昏了头,就可以给别人下毒吗?她是不是还觉得她有理了?”
“殿下恕罪!”少女一慌,瞬间磕头如捣蒜。许久,她才停下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咬着下唇,扬起那张满是泪水的脸,一字一顿道:“如果殿下与雅拉公主不能饶恕姐姐,那燕儿愿意替姐姐承担一切罪责!”
赵子熠一怔,双眼渐渐眯起,他久久的望着眼前的少女,神情慢慢缓和了下来:“你,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她是燕儿的姐姐!她是燕儿的亲人!燕儿甘心情愿替姐姐承担一切罪责,燕儿人微言轻,能替姐姐做的,也只有这些!”少女淡淡道。
赵子熠看着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眼里难得的透出一丝心疼与悲哀,不知是为她,还是为心头的那个人。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可是,你却无法替她承担罪责!无论是谁,都必须要为自已的行为与过错负责!她也一样!”
说完,他转过身,望向窗外。几米开外,那长满绿叶的树梢上,正挂着一轮弯小船般的明月。皎洁,明亮,恬静,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他的心莫名的痛了一下,他说不清是因为太过于失望,还是别的什么。他只知道自已的脑子很乱,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已,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这几天,他一直让人在暗地上查,他就想尽快找到真凶,还童青青一个清白。可是,现实却狠狠的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她居然自已承认了?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除非她在他面前亲口承认,否则,他决对不信!他要去找她,他要她亲口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她做的!
想到这里,他转身迈开长腿,就向门外快步走去。
走过三条长廊,再走过一小片梅林,最后走向一个人工湖,远远就看到湖中盘踞的假山后面,高高矗立着的恢弘楼阁。那高耸的楼阁里面,有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姑娘!
可是,他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如果她真的承认是她做的,他应该怎么办;他更不知道,如果她说不是她做的,他又应该怎么办?
他不敢再往前走,他很怕,他怕再次看到她无助与失望的眼神,而他,除了心疼与自责,却无能为力,毫无办法!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心里犹然而生,人生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已的渺小与无助!
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反反复复,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转过身,缓缓的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微寒的夜风拂面而来,将他蹙起的眉心越吹越紧,仿佛很难再被抚平似的……
又是一夜无眠,赵子熠刚起床更衣,就有下人过来通报,说雅拉公主早已在外厅等候了。
他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就向外厅走去。雅拉公主一看到他,立马便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色暗淡一脸胡子拉碴的男子就是赵王赵子熠。
她印象中的赵王,总是那般英姿飒爽,他的脸,总是干净整洁的,他的发,也是梳得一丝不苟的,而他的眼神,更是熠熠生辉,炯炯有神的……
可不过几天没见,他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而且还是为一个女人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看着他,她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殿下!”她轻轻唤了一声,她的脸依旧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公主身体可好些了?”赵子熠问道。
“好很多了,陈太医开的药还是挺有效的。”雅拉公主答道。
“那就好!”赵子熠又道。
接着,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就面对面的坐在那里,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雅拉公主坐不住了,她扬起脸,直截了当的表达了自已的来意:“殿下打算怎么处置她?”
一闻此言,赵子熠的手不由的猛的抖了一下,他望向对面的美丽少女,沉声问道:“那公主希望本王怎么处置她?”
第二百一十五章 被捕
“要我说,就应该把她交给大理寺处理!”少女冷声道。
“这事还没有查明,现在就把她交给大理寺,是不是早了些?”赵子熠看着她,淡淡道。
少女一听,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这事还有什么没查明的,大理寺自会去查。人证物证俱在,赵王殿下难道还想包庇她不成?”
“本王没有这个意思!”
少女冷笑了一声,道:“哼,赵王殿下若不想包庇她,为何让她继续住着豪华别院,继续给她好吃好喝的供着?看来,赵王殿下对待犯人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闻所未闻,我今日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事情没有查清,公主就一口一个犯人,是不是有些不妥?”赵子熠语气淡淡,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好似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少女顿时气得浑身颤抖:“那要怎么样才算查清,难道非要有人亲眼看到她下毒才算吗?”她顿了顿,又接着冷冷说道,“既然这件事赵王殿下无法处理,那我只好另请高明了!告辞!”
说罢,她直起身,带着两名贴身婢女气鼓鼓的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赵子熠更是心乱如麻,他知道,以雅拉公主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估计用不了多久,皇帝就会知道这件事情,然后大理寺就会到他府里来拿人。到时候,事情就更加无法复杂,更加难以收场了。
匆匆赶到沅湘苑,童青青低着头正在绣着什么东西。赵子熠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扔,拉起她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你快离开这里,马车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盘缠我也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守城门的官兵我也已经打点好了……”
童青青被他拉到外厅,才反应过来。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走!这事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逃走?”
“我知道不是你,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赵子熠看着她瘦了一圈的脸,表情复杂的说道。
童青青一愣,瞬间明白他先前为何那般冷漠。
“那又怎样?”她无奈的苦笑了一声,望着他同样瘦了一圈的脸,倔强的抿起嘴唇,良久,才沙哑着嗓子低声说道:“如果我就这样逃走了,那这个罪名我这辈子估计都洗不清了。无论我逃到哪,我都无法堂堂正正的做人。而且,一旦我被抓回来,那不管我说什么,都只有死路一条。我不想这样!”
“可你如果被抓进大理寺,我怕我无法保全你……”赵子熠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只伸出双手,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他把她拥得那般紧,仿佛他只要稍稍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他低头俯在她的耳畔,气息温热,语调轻缓:“好,那我陪你,不管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我始终都会站在你这边,我始终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童青青的身体轻轻一颤,眼眶瞬间潮湿,可是她的嘴角却情不自禁的向上扬起,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在战斗!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如他们所料,不,比他们料想的来得还要更快更急更迅猛一些。
皇帝前脚刚把赵子熠传唤进宫,大理寺的人后脚就来到赵王府把童青青带走,曹骆骐试图去拦却拦不住,他只好按照赵子熠先前的吩咐,快马进宫,想向其报信,不料却被挡在皇帝的御花园外。
无奈之下,他点燃了手中的烟花,那是他与赵子熠最后的联络方式。蓝色的火苗立即冲出,迅速在上空炸开,发出一声巨响。
御花园内,清河之畔,绿荫之下,赵子熠正心不在焉的与皇帝下着棋。他时而望着棋盘上的棋子走神,时而环顾四周,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模样。
听到巨响,赵子熠手中的棋子瞬间“啪”的一声落在地上,他抬眼望向远处那袅袅上升的黑烟,又回头看向皇帝,眼神有些复杂。
皇帝仿佛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有些失望的说道:“子熠啊,你这棋艺可真的退步了,都连输给朕两局了。看来,你以后有空要多加练习才是啊!”
“父王说的是,不过儿臣倒觉得,其实不是儿臣的棋艺退步,而是父王的棋艺一直都十分精湛,尤其是今日这步棋,实在是高,儿臣才疏学浅,哪里能是父王的对手?”赵子熠面无表情捡起落在地上的那颗棋子,淡淡说道。
“只怕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皇帝抬起眼斜睨着他,眉心微蹙。
赵子熠没有马上回答,甚至眼睛都没有抬一下,许久,才艰难的开口道:“父王派人来传儿臣进宫,说有要紧的事需与儿臣商量,可进宫后,父王却让儿臣陪父王下棋。父王,您为了能顺利把她抓走,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朕知道你怪朕,甚至会恨朕,可朕今日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皇帝轻轻叹了口气道,“朕若不把你引开,以你的个性,你定会拼死护她!”
“可这件事根本不是她做的!她是冤枉的!”赵子熠辩解道。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做的?你很了解她吗?东西在她的木匣里找到,而且她有动机,这就足够了!”皇帝淡淡道,语气平缓,仿佛他谈的并不是关乎别人生死的事,而只是简单的一句家常而已。
“儿臣,”赵子熠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沉声道:“儿臣虽然不是很了解她,但儿臣相信她,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那你说,若不是她做的,还能是谁做的?”皇帝又问道。
“儿臣现在还不知道,但请父皇再给儿臣多一些时间,儿臣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不是,子熠啊,你说,你到底看上她哪点了?是,她是长得好看,但雅拉公主难道就不好看吗?朕真是想不通了,不就一个女子而已,难道还比两国邦交更重要?”
赵子熠又一愣,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儿臣也不知到底看上她什么,可儿臣知道,儿臣打心眼里喜欢她,儿臣不能没有她!还请父王成全!”
“还成全?她蓄意谋害公主,破坏两国邦交,其心可诛!朕绝不允许这样的女人留在你的身边!她必须得死!朕累了,李公公,回寝殿!”皇帝说完,脸色铁青的站起身,看也不看他一眼,就龙袍一甩,大步往外走去。
赵子熠一出宫,就带着曹骆骐马不停蹄的奔向大理寺,不料,大理寺内,竟然无人知晓这件事,更无人知晓童青青到底被关在何处。
他知道,这事肯定是皇帝安排的,皇帝怕这事把他最得意的三皇子给牵扯进来,所以才让人把童青青关押到一个他找不到的秘密地方。
愣愣的站在大理寺门口,茫然而无措,他不知道她究竟会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把她救出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扼住他的喉口,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现在,他唯有把希望寄托在雅拉公主的身上,他甚至可以去求公主,只要公主肯放过她,抑或者只是告诉他,童青青被关押的地方,他都甘心情愿去做任何事情。
可是,回到赵王府后,他才知道,雅拉公主和阿古都搬回宫里住了。他立刻又打马进宫,但结果却如他所料,他并没有见到雅拉公主!
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不过,他本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重新回到赵王府,他独自一人在沅湘苑里四处翻看,试图找到一些被漏掉的蛛丝马迹。当他走到雅拉公主原先住的那间屋子时,曹骆骐慌里慌张的从外头跑进来,冲他喊道:“表哥,彩云找到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失言
“人在哪里,快带过来!”赵子熠心里一阵激动,以为真相马上就要揭开了。
“表哥!彩云虽然找到了,可是……”曹骆骐面露难色,有些吞吞吐吐,似乎难以启齿。
赵子熠心里已然猜到个大概,他紧紧抓着雅拉公主的床沿,冷声问道:“可是怎么了?快说!”
“她,她已经死了,尸体在井里泡了好几天了!”曹骆骐低声答道。
“什么?”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晦暗的阴霾刹那间笼罩在赵子熠的脸上,他用力的握紧拳头,手腕处青筋暴起,死一般寂静的屋子里,只听到他指关节在“咔咔”作响。
唯一可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的人死了,唯一能洗清童青青罪名的人死了!彩云死了,那下一个死的,就应该到她了吧?
他心如死灰,转过身,正想离开,探进床底的鞋尖却像是踢到一块什么东西。他一看,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块断玉,而且是他送给童青青的那只孔雀玉簪身上的断玉。
他突然想起童青青那只木匣里像宝贝一样珍藏的那堆碎玉块,一阵酸楚不禁在心头涌动,他弯下腰把手探进床底,想将它捡起来,却不想,一个没拿稳,它又滑到了地上。
那种滑腻的手感让他的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他再次小心翼翼的将玉块捡起,才发现,那玉块的身上,竟涂满了石蜡油!
石蜡油!他好似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扭过头对曹骆骐急声道:“快,快把那只木匣子取过来!”
“什么木匣子?”曹骆骐一愣,一时之间没明白对方的意思。直到看到赵子熠手中的玉块,他才恍然大悟过来,转过身飞快的朝屋外跑去。
不一会儿,曹骆骐就捧着那只还没来得及上锁的木匣子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递到他的面前:“给,表哥!”
赵子熠把木匣里的碎玉块全都倒在桌上,然后一块块的拿起,仔细的查看着,还时不时用手指摩挲着。曹骆骐不知他在做什么,但看他那么专注又不敢打扰他,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许久,他终于缓缓抬头,望向曹骆骐,眼神有些奇怪:“当时,是谁将这玉簪交到雅拉公主手中的?”
曹骆骐又一愣,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摸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答道:“我听公主的婢女说,当时是清燕姑娘亲手把玉簪递给公主的。公主刚一接过,就失手将玉簪摔坏了。清燕姑娘见状,当即掏出一条帕子将地上的碎玉簪给包起来!”
“你刚才说,是清燕姑娘亲手把玉簪递给公主的,又是她掏出一条帕子把地上的碎玉簪给包起来?”赵子熠双眼微眯,眼神如炬。
“是啊,可这,这有什么问题吗?”曹骆骐有些莫名其妙的又摸了摸脑袋。
“本王怀疑,有人借这只玉簪,故意挑起清芷与雅拉公主的矛盾,然后给雅拉公主下毒,再趁机嫁祸给清芷!”赵子熠淡淡道。
“这只玉簪被人动了手脚,这上面涂着的石蜡油,估计就是雅拉公主为什么会失手把它摔在地上的原因。”赵子熠表情复杂,他举起其中的一小块,继续说道,“这块,是我刚才在床底下捡到的,上面的石蜡油依然完好,而其它的,虽然有被擦试过的痕迹,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缝隙里残留的油脂。”
曹骆骐一听,顿时目瞪口呆:“表哥的意思是说,清燕姑娘趁着用帕子包碎玉簪的时候,把涂在玉簪上的油脂也给偷偷的擦试干净了?而她这么做,是为了给公主下毒,然后嫁祸给她姐姐?”
赵子熠看着他,不置可否。
“不,不,那是她的亲姐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我不相信是她做的!”曹骆骐皱着眉,连连摇头道,“还有,这几天她一直让我帮她姐姐求情,甚至说愿意替她姐姐承担所有罪责,怎么可能是她做的?”
赵子熠思忖了一会儿,才道:“这也正是本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不过,本王也不太确定,但这碎掉的玉簪在经过她的手之后,就只有清芷接触过了。”
“那会不会是清芷姑娘自已擦试干净的呢?”曹骆骐又问。
“这个,也有可能!”
“不行,我得去问问她!”曹骆骐话音未落,人就已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在后花园的那株红梅旁,曹骆骐果然找到了苏清燕。
那个淡绿衣裙的纤细身影,依旧端坐在古琴前,只是这次,她并没有在抚琴,而是愣愣的看着前方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曹骆骐来到她身旁都没有发现。
她眼皮微肿,一看就知道刚刚哭过不久。凉风拂来,她墨发轻扬,衣袂飘飘,楚楚可怜,曹骆骐心疼的望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站了不知多久,他终于走上前,轻轻的把手搭在少女的肩上。少女似乎吓了一跳,有些惊慌失措的扭过头,发现是他,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燕儿,你姐姐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担心了!”曹骆骐低声安慰道。
一听此话,少女眼里的泪瞬间滑落:“可是,她被抓走了,至今都不知道关在何处,是生是死,我如何能不担心?我真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
“这不怪你!”曹骆骐心疼的把她揽进自已的怀里,低声安慰道,“不怪你,真的,你已经尽力了!”
“公子,你能不能替我去向皇上求情,让我替姐姐承担罪责!皇上要杀要剐,我都毫无怨言!”少女仰起脸,哽咽着哀求道。
“燕儿!”曹骆骐捧起她的脸,认真的看着她:“你放心,殿下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姐姐的!他一定会救出你姐姐的!”
“真的吗?”苏清燕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盈盈的泪水依旧在眼里打转。
“我拿性命向你发誓!殿下一定能把你姐姐救出来!他现在已经找到线索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出给公主下毒的真正凶手了!”
“线索?什么线索?”苏清燕一怔,脸色刹时间变得惨白。
曹骆骐没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心里有些嘀咕,但还是不肯相信这事与她有关。他缓了缓,故作轻松的说道:“殿下查出有人想挑起你姐姐和公主之间的矛盾,然后给公主下毒,再趁机嫁祸给你姐姐!”
“查出是谁了吗?”苏清燕立马追问道。
“这个还没查出来,不过应该也快了。对了,燕儿,你当时把玉簪拿给公主看时,发现玉簪有什么异常没有?”
苏清燕又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啊!”想了想,她又解释道:“当时,我是用帕子托着簪子递给公主的,所以并未发现簪子上面有油脂!”
曹骆骐一愣,眼神渐渐复杂起来,他清楚的记得,他刚才并没有说簪子上面有油脂,他只不过是问簪子上面有没有什么异常而已。更何况,他与赵子熠也是刚刚才发现簪子上的问题,而她,怎么会知道簪子上面有油脂?
第二百一十七章 请罪
一切,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确实是她做的!
“燕儿,我刚才并没有说簪子上面有油脂!”他蹙了蹙眉,声音有些艰涩的说道。
“啊?”苏清燕明显一怔,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片刻后,才吱吱唔唔的说道:“哦,那是我猜的。倘若公主不是故意摔的,那肯定是簪子上面涂了什么滑腻的东西!”
“当真你猜的?”曹骆骐不自觉的挑起眉毛。
“怎么?难道你怀疑这是我做的?”苏清燕猛的一把将他推开,柳眉倒竖,“那可是我亲姐姐,你居然认为是我在害她,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没有,燕儿,你误会我了!”曹骆骐见状,连忙解释道。
“可你刚才问的话,分明就是不相信我!”苏清燕双目圆瞪,双唇微微颤抖着,说不清是因为生气还是害怕。
“不,不,燕儿,我没有不信你!可是……”
“可是什么?”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尖厉的声音就打断了他,接着就看到少女泪如雨下:“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中意我,可是你对我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你叫我如何相信你说的话?”
“燕儿,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是相信你的,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曹骆骐慌了,上前一步想去握对方的手,不料却握了个空,他不死心,又伸出手。
“别碰我!”少女尖叫着又一次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燕儿,你别这样!”曹骆骐恳求道。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愤怒至极的少女狠狠的甩下一句话,转身就往远处跑去。
曹骆骐愣愣的站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理性上,他认为赵子熠的推断是正确的,可感性上,他还是愿意站在苏清燕这一边。
他不知道,如果这一切真是苏清燕所为,他真的能狠下心把这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少女交出去吗?
夜幕已经降临,赵子熠依旧呆在沅湘苑里,试图寻找可以帮童青青洗清罪名的证据。虽然,他也知道,这很大概率只是徒劳。可是,但凡还有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绝不放弃!
在一翻徒劳无功的寻找后,他不知不觉的又走进了童青青住的那间偏房。原来她是住在正房的,但雅拉公主搬进来后,她主动把正房让给了公主,自已住进了小一些的偏房。
他的脚步有些沉重,如同灌了千斤重的铅一般举步维艰。他透过那面硕大的铜镜,望着自已空洞洞的眼神里那跳动的烛火,默默的发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记得,那时他也是这样站着,望着铜镜里那张娇俏的脸傻傻的发呆。而她,也在镜子里望着他,羞涩却眉目含情。
她说,你不是还有事要进宫吗?快去吧,免得让皇上等得着急。他眉眼带笑,张开双臂缓缓地环住她的肩,下颚抵在她如缎般的黑发上,深邃的双眸依旧望着镜子里的她,低低道:“不急,我想再多看你一会儿!”
往事如烟,却又历历在目。他仿佛还能看到她那绯红的脸,和轻轻牵起的粉唇。可现如今,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再与她这般耳鬓厮磨……
门“吱”的一声被轻轻推开了,一个一身淡绿色的少女走了进来。
赵子熠转过身,双眼微眯,神情漠然的望向来人,一言不发。
少女身形纤细,腰若扶柳,虽无浓妆艳抹,却依旧面容清秀,她低垂着眼帘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宛若一朵在池中绽放的莲花,素雅、干净,且楚楚动人!
“殿下!燕儿有罪!”长久的寂静过后,少女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深深的埋在双膝上。
赵子熠看着她,眉心蹙起,却依旧沉默不语。
“殿下!燕儿有罪!燕儿因殿下送姐姐簪子而心生嫉妒,竟在簪子上涂了石蜡油,害得姐姐的簪子被公主失手摔碎!要不是簪子被摔碎,姐姐也不会一冲动做了傻事!一切都是燕儿的错,都是燕儿不好,燕儿知错了!请殿下责罚燕儿吧!”少女埋着头,泣不成声。
“那是你姐姐?为什么?”赵子熠终于开了口,声音冰冷。
“殿下!”苏清燕突然仰起头,望着面前高高在上的男子,大颗大颗的眼泪瞬间从眼底滑落,滑过她光滑细腻的脸颊,打在她的衣襟上,不一会儿,前胸处就湿了一大片。
“别人不知道燕儿的心思,可殿下难道也不知道吗?在南郡的时候,燕儿就曾做过一个荷包送给殿下,那个荷包,是燕儿熬了几个晚上一针一线做成的。殿下明明已经收下了,可后来却又还给了我!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姐姐!她明明知道燕儿喜欢殿下,却还是和殿下走到了一起,你们亲亲我我,你浓我浓,却有谁看到燕儿的心头在滴血?”
赵子熠皱了皱眉,脸色十分难看:“就因为这样,所以你就给公主下了毒,然后再把那瓶‘凤凰香’放进你姐姐的木匣里?”
“不,那不是燕儿做的!”苏清燕脸色苍白,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着急的辩解道:“燕儿没有给公主下毒,更没有放什么东西到姐姐的木匣里!燕儿根本就没碰过姐姐的木匣,更不知晓如何打开那只木匣子,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姐姐!”
“本王现在连她被关在何处都不知,你告诉本王,如何问?”赵子熠扫了她一眼,眼神凌厉,犹如剑芒掠过,寒光闪闪。
苏清燕一时语塞,只呆愣愣的跪在那里,许久,她才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咬了咬唇,道:“如果殿下不信燕儿,大可以把燕儿交出去,将姐姐给换回来!”
说到这里,她发出一声轻而短促的苦笑:“燕儿无话可说,反正,这事本就是因燕儿而起,燕儿去替姐姐顶罪,也算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
“你以为本王不会这么做吗?”赵子熠语气生硬的问道,话毕,他抬腿就想离开。不料,少女就突然站起身来,猛的从身后一把将他抱住。
“你干什么?”赵子熠怒喝道,伸手就去掰开对方环住自已的双臂。
可身后那个看起来十分娇弱的少女此时却不知突然哪来的力气,她十指紧扣,双臂紧紧的搂在他的腰上,死都不肯松开半点。
“你给我松开!”赵子熠又没好气的怒喝一声。
第二百一十八章 演戏
“第一眼看到殿下,燕儿就知道,燕儿已经掉进了一张无形的情网,再也逃不掉了!这一生都逃不掉了!燕儿不是没有挣扎过,不是没有退缩过,可是,燕儿还是忘不了殿下,怎么努力都忘不了!也许,这就是燕儿的劫数吧!”
少女轻盈柔缓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热的鼻息喷洒在男子的脖梗上,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在周边弥漫着,沁人心脾,催人欲醉!
“快松开!”男子却毫不领情,十分厌恶的去掰对方的手。
可是,那双柔弱无骨的手却像在他的身上生了根发了芽似的,怎么掰都掰不开。
“殿下你好绝情,燕儿只不过是想要殿下一点点的温柔而已,殿下竟如此吝啬!”少女的声音变得幽怨起来,“殿下知不知道,燕儿愿意为殿下付出一切,包括燕儿的生命!姐姐能给殿下的,燕儿一样能给,可为什么殿下心里就只有姐姐一人,却不能将目光在燕儿身上停留半分?”
“够了,你这个疯女人!快松开,别逼本王出手!”赵子熠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
“殿下别这么说,你这么说,燕儿的心里真的好痛,好痛!”少女突然啜泣起来,双臂却依旧紧紧的环抱着面前高大的男子。
“再不松手,可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不给你姐姐面子!”男子声音冷冽,如寒冬里的冰锥,把苏清燕的心扎得又冷又痛。
“好吧,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苏清燕咬牙切齿的说道,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只见她猛的松开手,边撕扯着自已的衣服与头发,边大声哭喊道:“殿下,别这样,曹公子那么敬重你,那么相信你,你不可以这样!”
赵子熠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匆匆而来。
“砰!”门被一脚踹开了,曹骆骐站在门口,望着二人,面色铁青。
苏清燕一见来人,立刻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飞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曹骆骐看了一眼躲在自已怀里那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还瑟瑟发抖的少女,又抬头看向面前一副道貌岸然的男子,脸色瞬间黑得就像快要滴出墨汁来。
赵子熠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冷冷的看向对面的两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久久的沉默过后,曹骆骐终于开口问道。
“你让她自已说!”赵子熠不屑一顾的别过脸。
“燕儿,你告诉我,到底发现了什么事?你不要怕,我会替你做主!”曹骆骐皱眉望向怀中的少女。少女却一声不吭,拼命的摇着头,哭得越发厉害起来!
“表哥!你到底怎么她了?”曹骆骐冷冷的望向面前的男子,眼神锋利如刀,似要将对方的脸活生生的剜出一块肉来。
“这话你应该问她!”赵子熠冷哼一声,就想向外走去。不曾想,他刚迈开腿,就听到“刷”的一声,接着银光一闪,一把明晃晃的剑就横在他的面前,闪着耀眼的寒芒。
“曹骆骐,你想造反吗?”赵子熠顷刻间大怒。
“请表哥告诉我,你到底对她做什么了?”男子的声音与他的神情一样冷,令人阵阵胆寒。
“本王若告诉你,本王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也从未想过要对她做什么,你信吗?”赵子熠望着他,眼眸深沉,如一汪平静无波的深潭。
“他撒谎!”少女扬起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愤怒的喊道,“他刚刚,明明,明明……”
说着说着,少女的脸突然一片绯红,她低下头,抽噎着道:“要不是公子你来的及时,估计现在我就已经,已经……”
听到这里,赵子熠不禁冷哼一声:“适可而止吧,再演下去,戏就过了!”
“你给我住嘴!”曹骆骐像一只发了疯的豹子,嘶吼着,猛的抬臂把剑锋指向对方的喉头。
“曹骆骐!”赵子熠也不甘示弱,朝他厉声吼道:“你要做什么?你是要杀了本王吗?你这个疯子,有人在使离间计你看不出来吗?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本王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曹骆骐的眼里闪过一丝犹疑,但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赵子熠顿了一下,又沉声说道:“你仔细想想,如果你杀了本王,你还能活吗?你的家人还能活吗?本王若死了,曹丞相也倒台了,谁会从中得到最大的好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会想不明白吗?”
曹骆骐愣愣的听着,脸色由铁青转为惨白,最后,他的手臂终于无力的垂了下来,手中的剑也“哐当”一声落在地面上。
赵子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与他擦身而过,大步向外走去……
今晚无月,浩瀚无垠的天际里,只有重重叠叠的乌云密密麻麻的堆积在一起。夜色,厚重得像被人泼了一层浓稠的黑墨汁。
养心殿内,皇帝正舒服的趴在一张软榻上,几个小宫女围着他,轻轻的给他捶背揉肩。
他微眯着双眼,斜睨着坐在一旁的曹皇后,满脸的狐疑与不解:“皇后,你向来不理朝政,也不关心宫外的事,今日怎么突然为她来向朕求情?”
皇后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轻声道:“臣妾与这姑娘有一些接触,觉得她天性善良又极为懂事,根本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臣妾是担心西州公主冤枉了她……”
“证据确凿,哪来的冤枉?”皇帝很不高兴的打断了她的话,然后朝身旁的几个小宫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可是皇上,若真是她给公主下的毒,那她应该早就把证据毁灭,怎么还会把剩下的‘凤凰香’留下来,并且放在自已的木匣里,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皇后见那几名宫女走远,便又开口说道。
年迈的老皇帝在皇后的搀扶下,缓缓的坐起身来,冷哼一声,不以为意的说道:“或许她太自以为是,以为有赵王护着她,就没人敢查到她头上,又或许她认为自已的手段十分高明,没人会怀疑她,更没人知道她那木匣里还有一个夹层!”
顿了一下,他又道:“朕也不是没给过她机会,几个月前,朕已经饶过她一次,不但下令不再追捕苏怀余党,还命人烧毁其家人画像,让她与几个兄弟姊妹无需再东躲XZ,可她如今竟敢给公主下毒,试图破坏两国邦交,实在是罪大恶极!”
“皇上,臣妾以为,这事定有其他隐情,还望皇上能下令彻查此事,还清芷姑娘一个清白!”皇后不死心,继续哀求道。
“说实话,究竟是不是她下的毒朕根本就不在乎,因为朕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好好的一个子熠,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竟然敢公然抗旨不与西州公主成婚!”皇帝说到这里,不由得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都说红颜祸水,红颜祸水!朕现在就怕子熠会为了她做出什么蠢事来!”
“皇上!”皇后哀呼一声,就直直的跪倒在地上,满脸悲恸:“皇上,她不过是个孩子,是个身世可怜的孩子!纵然有错,也理当网开一面啊!更何况,那是子熠自已要抗旨不与公主成婚,与她又有何干系?”
皇后的双眼突然盈满泪水,顿了顿,她继续道:“苏将军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他到底是不是叛国逆党,皇上心知肚明,若皇上真以为他是逆贼,也不会轻易饶了他的家人!皇上仁慈,大家有目共睹,如今,若是您能放她一条生路,苏将军泉下有知的话,也定会对皇上感激涕零!”
皇上看着双眼通红的皇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朕也知道,可这也许就是她的命!如今雅拉公主一口咬定是她下的毒,朕此时若是放了她,那势必与西州为敌!周边的犬戎,北齐正对我们虎视眈眈,若他们一同联手,以我们目前的军事实力,我们将很难有把握取得胜利。”
皇后一怔,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许久,才语气苍凉的悠悠问道:“那皇上是下定决心,非杀了她不可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坦白
皇上久久的看着她,眉心渐渐蹙起,似有不悦,更似疑惑:“皇后,你今天是怎么了,不过是苏怀的一个女儿而已,值得你如此这般为她求情吗?”
皇后又一怔,愣了片刻后,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脸色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淡泊,她微微一笑道:“臣妾是看她聪明伶俐,实在喜欢得紧。臣妾实在不忍心看她含冤而死……”
“皇后不必再说了,朕心意已决。你先退下吧,朕乏了!”皇上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然后对皇后身边的婢女冷声吩咐道:“红桃,送皇后回宫!”
刚出了皇帝寝殿不久,婢女红桃看四下无人,就低声劝道:“娘娘,要不,咱们再去求求雅拉公主吧?”
“不必了,”皇后缓缓摇了摇头,“本宫现在已十分确定,在背后操控这整件事的就是梅贵妃与四皇子二人!”
“之前本宫一直想不明白,为何明明已经说好了是四皇子与雅拉公主联姻,可四皇子把雅拉公主迎进宫后,公主就突然改了口,非赵子熠不嫁。然后,公主又那么巧得了那块玉坠,接着又那么巧刚好献给本宫。本宫还天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缘份!”
“直至今日,本宫才彻底明白,雅拉公主当初为何要把那块玉坠送给本宫。原来,当本宫接过那块玉坠起,本宫就已经落入他们为本宫设好的圈套当中。可悲的是,本宫竟全然不知。本宫与梅贵妃斗了这么多年,自以为高她一筹,没想到,最后竟被他们母子俩玩弄于股掌之中。”
说到这里,皇后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娘娘,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咱们得尽快想办法救出清芷姑娘!”
“还能怎么救?本宫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不下数十个,可却全都一无所获,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被关在何处!这回,皇上是铁了心要将她处死了!”皇后缓缓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无奈的说道,“他们早就有预谋,他们就是想逼本宫自己说出当年的真相。”
红桃一听,不由得急了,忙劝道:“娘娘,您可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您要是把这件事说出来,皇上他肯定不会放过娘娘您的!”
“可若是不说,本宫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的,这辈子都不会!”皇后悠悠说道,扭头望向她,轻轻一笑,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悲凉,声音,却无比的坚定:“这事,本宫心里有数!”
第二天,意料中的消息还是传来了,皇帝已经下令,明日午时三刻,将童青青当众斩于西城门外的莲花广场!
听到这个消息,童青青并没有感到惊讶。其实当她被关进皇家的那处秘密地牢时,她就已经知道,自己肯定是凶多吉少。
她平静的接过狱卒递过来的断头饭,大口大口的吃着,脸上,平淡如常,仿佛她吃的只是一餐普通的饭菜而已,而对在不远处看着她窃窃私语的几个狱卒更是视若无睹!
长夜漫漫,几人无眠几人忧,而童青青却出人意料的睡得十分踏实,十分香甜,从苏家出事以来,她从来就没有睡得如今夜这般踏实过。
次日晨起,天气甚好。穿着整齐的臣子们踏着早上的第一缕阳光,如往常一样纷纷入宫朝拜。
皇帝身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踩着鲜红如血的地毯,缓缓地走向那把金碧辉煌的龙椅。刚一就座,众臣子们立刻跪地叩首,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帝微微颔首,正要让众人起身,却见一人缓缓走进殿内。
来人一身凤冠霞帔,妆容精致,形容却十分憔悴,走路甚至还有些踉跄,全然没有往日的傲然风姿!
皇帝微眯双眼,斜睨着她,有些不悦的皱眉问道:“皇后,后宫一向不干政,你今日来这里做什么?”
对他的话,皇后却恍若未闻,她继续拖着长长的凤袍,缓缓的往前走。
“皇后,你听不见朕的话吗?”皇帝怒了,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皇后依旧一言不发,只缓缓的往前走,殿内,安静得有些可怕,只有她轻轻的脚步声在耳畔回响,一声、两声、三声……悠远得如同来自地狱!
没有人敢抬头,更没有人敢说话,但每个人的心里却都已经生出一大串问号,今日,皇后到底是怎么了?
突然,“扑通”一声传来,众人没有抬头,却都知道,那是膝盖重重撞击在地面上的声音!众人正不解,却又忽听皇后痛哭失声道:“皇上,臣妾有罪!臣妾罪该万死!”
众人一听,纷纷谔然。
“皇后,你发什么疯,有什么事等朕散朝回去再说,来人,把皇后送回去!”皇帝盯着她,终于忍无可忍的怒喝道。
几名侍卫一听就要上前,不料皇后却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匕首银光一闪,就听有人惊呼:“快保护皇上!快保护皇上!皇后娘娘要刺杀皇上啦!”
守在殿内的锦衣卫立刻冲上前,举着剑将皇后团团围住,谁知皇后却将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面前的锦衣卫厉声吼道:“滚,都给本宫滚!”
锦衣卫的士兵们一惊,不由得面面相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齐齐扭头望向皇帝。
皇帝脸色乌云密布,他死死的盯着皇后,良久,才朝锦衣卫们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皇后咬着牙,抵在喉头的匕首已经划破她光洁的皮肤,有鲜血从银白的刀锋上缓缓流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皇上!臣妾最后一次来求皇上,求皇上饶了清芷姑娘!如若不然,臣妾立刻死在皇上的面前!”
此话一出,殿内不禁一片哗然!大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皇后,你今日这么做,就只是为了救她?”皇帝眉心紧蹙,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她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她对本宫,确实非常重要!因为,”皇后说到这里,突然泪流满面,“因为,她是我们的女儿!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皆面露骇色,片刻后,殿内的窃窃私语变成了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
第二百二十章 胎记
皇帝一听此言,顿时如遭雷击,身体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他靠着扶手,声音颤抖的指着跪在面前的女人:“你说什么,你给朕再说一遍!”
“禀皇上,”跪在队伍最前头的曹丞相站了出来,躬身道:“臣猜测,皇后应该是病了,才会在此疯言疯语!”
未等皇帝回话,他又转身朝侍卫们厉声骂道:“你们这些饭桶都在做什么,皇后病了,还不赶快将她送回去!”
“慢着!”孙纪也站了出来,朝皇帝行了一礼,道:“臣倒觉得,皇后似乎有话要说,如若不让其讲明白,恐怕不出半日,整座京城都该风言风语了!
曹丞相面色一沉,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皇帝阴冷的声音传来:“让她说,朕也想听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皆落在皇后的身上,只见她脸上苍白,眼眸低垂,泪珠盈盈,许久,才听她缓缓开口道:“十五年前,本宫诞下的其实是一个女婴,但为了得到后位,本宫派人将她偷偷送出宫去,再换了一个男婴回来!”
“你的意思是,子熠他,他不是……”皇帝嘴唇轻颤,脸色由青到白,再由白到青,他紧紧的握着指间的扳指,仿佛想把它捏碎一样。
皇后点了点头,答道:“没错,子熠,他就是,就是那个男婴!”
“你!你!好!很好!你们把朕当傻瓜,把朕耍得团团转,行,你们都有本事,个个都有本事……”皇帝指着她,身体剧烈的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
“皇上,皇上!”李公公小碎步跑上前,扶着皇帝坐下来,边给皇帝顺气,边带着哭腔软声劝道:“皇上切勿再动怒,担心伤了龙体!”
过了好一阵子,皇帝才缓了过来,他望向皇后,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你,为什么确定清芷是咱们的女儿?”
“凭一块玉,她的身上,有臣妾给她的一块玉。”皇后说着,从袖口里拿出自己的玉坠,道:“这是半只凤凰,她那个也是半只凤凰,两块加在一起,就是一只完整的凤凰!”
“只凭这个?”皇帝皱起眉头,目光阴冷。
“还有,”皇后想了一下又答道:“她的右手手臂上,有一块两指宽的胎记!”
“你确定是右手手臂有两指宽的胎记!”
“没错,臣妾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错!”皇后笃定的点了点头。
“来人!把清芷姑娘带上来!”皇帝吩咐道,顿了顿,他又道:“还有,传赵王进宫,立刻!”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殿内鸦雀无声,没人敢发出一点儿声音。也是,皇帝正在气头上,大家避之都唯恐不及,这时谁还敢主动去惹祸上身。
不知过了多久,童青青终于被带了上来。几日不见,她看上去似乎又清瘦了些,不过,精神倒是挺好。
她不急不徐的走到皇帝跟前,深深叩首:“清芷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把脸抬起来!”皇帝半眯着眼睛斜睨着她,语气十分冷淡的命令道。
跪在前殿的少女缓缓的仰起头,目视前方,眼神不卑不亢。
皇帝依旧半眯着眼睛,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最后把目光停在她的脸上,冷声问道:“你可有一只雕成半只凤凰的玉坠?”
童青青点了点头,然后把挂在脖子上的那个玉坠取了下来,交到李公公的手里。
李公公接过玉坠,连同刚才皇后给他的那个玉坠,一起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拿起两个玉坠一拼,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赫然呈现在他的眼前。凤凰张开着翅膀,似乎马上就要展翅高飞。
他的手轻轻一颤,又朝李公公吩咐道:“带她下去,叫人检查她的手臂!”
李公公答应了一声,就带着童青青从侧门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就已日上三竿,往常并不太热闹的莲花广场此时却已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大家对着临时设立在广场中央的刑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被安排在此管理治安的赵子熠立在刑场的一旁,他扫视着周围的人群,目光冷冽幽深,寒芒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有他早就安排好的人穿梭于其中。他们有的扮成小商贩,推着独轮车售卖着一些常见或稀罕的小物什;有的扮成看热闹的老百姓,跟着其他人一起对着刑场品头论足,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是从各地寻来的一等一的高手!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午时三刻的到来,等待赵子熠的一声令下,然后冲上刑场救人!
谁知这时,有一骑飞快地冲开人群,来到了广场中央,从马上跳下一人,跑到赵子熠跟前,低声与他说了些什么,就见赵子熠脸色大变,跳上自己的马和他一同离开了人群。
而皇宫里,童青青终于在大家翘首以盼的目光中,和李公公一同回到了大殿内。
在皇帝询问的目光中,李公公踩着小碎步走上前,软绵绵的说道:“回禀皇上,奴才已经派人查过了,清芷姑娘的手臂上确实有一块胎记,不过,不在右臂,而是在左臂,而且,并没有两指宽,而是只有指甲盖大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本宫绝对没有记错!”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皇后就已经疯了似的扑上来,一把将童青青的衣袖猛的向上撸起。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童青青一条雪白修长的手臂就已经在众目睽睽当中展露无遗,只见她的左手手肘处,果然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浅红色胎记!
皇后似乎已经失去理智,她又一把将童青青另一边的袖子向上拉,可快拉到胳膊处了,却还是没发现有什么胎记。
“不可能!不可能!”皇后仔仔细细的查看着她的手臂,脸色越来越差,神情越来越奇怪!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歪,瘫坐在地上!
她面如死灰,犹如中了邪一般喃喃自语:“你不是我的女儿!你不是我的女儿!那我的女儿呢?我的女儿哪去了?我的女儿哪去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真相1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扑倒在曹丞相的跟前,扯着他官服的长摆急切的问道:“我女儿呢?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把她送到哪里去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说到这里,皇后突然泣不成声:“这十五年来,我真的好想她,我没有一日不在想她!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她到底在哪,我只想看看她,看看她便好!”
曹丞相漠然的瞥了她一眼,便对皇帝躬身道:“皇上,皇后娘娘大概是中了什么歪门邪术,她已变得疯癫痴傻,胡言乱语,不知所谓!臣建议,应该立即送娘娘回宫休息!”
“本宫没疯,本宫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皇后挣扎着辩解道。
“曹丞相这么着急的想把皇后娘娘送走,不会是因为心虚吧?”一直沉默不语的童青青终于开了口,她语气淡淡,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不料,曹丞相却像是被戳到软肋一样,气得差点跳脚,指着她破口大骂:“你算是什么东西?宫廷之上,还轮不到你一个罪臣之女在此指手画脚!”
童青青看着他口沫横飞的样子,缓缓牵起嘴角,然后转过身,面向众人,朗声说道:“我想,今日在这殿内的所有人,应该都对十五年前的真相十分好奇吧!如果大家不介意,我可以把当年的事情详细地讲给大家听!”
“拉下去,快把这个疯女人给拉下去!”曹丞相说着,猛的抢过一名侍卫的剑,就要向童青青的脑袋砍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玉佩突然如利箭般从人群里飞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持剑的手腕上,只听“哐当”一声,那把剑就掉在了地上。
“有刺客!快抓刺客!”曹丞相皱眉捂住出了血的手腕,高声疾呼。
“没有刺客!”阿古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笑着道,“曹丞相请看清楚点,那不过是一只玉佩而已!”说完,他走过去,从地上捡起那只玉佩,举过头顶,满面笑容的对众人说道:“我就说只是一只玉佩而已,大家看是不是?”
这时,赵子熠终于匆匆赶来,他刚一出现,安静的殿内此时又开始喧哗起来,大家叽叽喳喳的,吵成一片。
皇帝忽然站起身,猛的推倒一旁的案几,厉声怒喝道:“住口!都给朕住口!”
吵闹的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大家看着龙颜大怒的皇帝,纷纷闭上嘴巴,保持缄默。
皇帝看向童青青,点了点头道:“你接着说!”
“皇上,此女妖言惑众,应立即将她拉出去斩了!”曹丞相急忙道。
“先听她说完!”皇帝冷冷说道,看都没看他一眼。
听闻此言,童青青这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十五年前,德贵妃诞下一公主,但在其兄长的蛊惑下,她接受了兄长的建议,玩了一个狸猫换太子的把戏,把公主换成了皇子。换完之后的事情大家应该都很清楚,德贵妃成了皇后,其兄长则成了丞相!”
“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再说,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本丞相换的?本丞相行得正,坐得端,可不是你一个疯女人三言两语就能污蔑得了的!”曹丞相十分不屑的冷哼道。
“证据!我当然有!”童青青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抖了抖,说道:“这是我父亲苏怀给我留下的信,它一直放在母亲给我做的一只香囊里,可惜我直到前不久才发现它!”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童青青的身上,没有人发现,此时赵子熠的脸色,早已如死人般惨白。
“父亲说,当时曹丞相托他帮忙照顾一个女婴,父亲没有多想,就同意了。可是后来才得知,原来曹丞相想托他照顾的,竟是当朝的公主。父亲自知已上了贼船,便不敢声张,只得把女婴养在自己的府里,这个女婴,便是我,苏清芷。”
“可没想到,他的这一决定,竟让他在十五年后招来了杀生之祸!去年,当曹丞相知道孙太尉已查出真相时,便赶在孙太尉的前头,派人到苏家灭口,不曾想,我们几兄妹竟然逃了出来。只是,我的父母,他们却……”说到这里,童青青哽咽住了,她别过脸,用袖口试去了眼角滑落的泪。
“单凭一封死人的信,你就想污蔑本丞相,是不是太天真了!再说,皇后刚才已经说了,你并不是她的女儿,也就是说,你并不是公主!”曹丞相又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冷笑道。
“没错,我的确不是公主,因为真正的公主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童青青看了他一眼,冷冷答道。
“什么?她死了?”皇后一听,不由得瞠目结舌。
“是的,她在被送出宫的当晚,就死了。送其出宫的薛公公非常害怕,便找了个空地把公主的尸首偷偷给埋了,然后带着公主生前的信物,也就是那半只凤凰的玉佩,准备逃回故乡。不料,在路上却碰到了心兰!见他魂不守舍,心兰便主动问其原因。此时恰巧心兰的一个同乡捡到一名女婴,于是二人一合计,便买下那女婴,再当作公主送进苏府。”
“不对,不对!”皇后打断了她的话,惊恐的说道:“不对,心兰,心兰她早就死了,本宫亲眼看到她的尸体被人拖下去……”说到这里,她突然住了嘴。
“提到心兰,说来就话长了。当时,还是德贵妃的皇后与梅贵妃合谋,给太后下毒,然后嫁祸于前皇后。而心兰,就是你们派去下毒的人!心兰本不答应,但担心家人性命安全,迫于无奈,只得按照你们说得做。心兰知道,当她做完这件事后,她这颗棋子也就失去利用价值了,最后的结果,肯定也逃不出被灭口的命运!”
童青青顿了顿,继续说道:“于是,她未雨绸缪的提前买通了宫里的两个太监,然后找来了宫里一个刚病死的宫女,将自己经常穿的衣服及经常佩戴的饰品穿戴在那个宫女的身上,再把那宫女的脸刮花,将她伪装成心兰。”
“而德贵妃与梅贵妃,皆心照不宣的以为,心兰是对方下的手,于是都没有去细查,而是只看了一眼就匆匆让人把那宫女的尸体给处理掉,心兰这才得以顺利的逃出宫外!”
“你胡说!本宫没给太后下过毒,那是前皇后下的毒,这件事早就查清了!”
“是吗?可心兰却说,是您与梅贵妃派她下的毒。接着赶在太后即将喝汤之时,假意发现了汤里的毒,然后把脏水泼到前皇后的身上。”
“你,你信口雌黄,有本事你让心兰当面来说!”曹皇后瞪着她,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行!”童青青说着扭头望向雅拉公主站的地方,“心兰,你自己来说!”
第二百二十二章 真相2
众人一听,皆向她看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婢女打扮的女子低着头走了出来。
曹皇后一看来人,便知自己无需再狡辩了,她凄然一笑,道:“算了,本宫今日到这里,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既然如此,本宫索性就不再隐瞒,全都说了吧,没错,当年,是本宫与梅贵妃让心兰给太后的汤里下毒,然后嫁祸给前皇后!至于事情的经过,本宫就不再多说了!”
“你这个蛇蝎女人!”皇帝一听,瞬间怒不可遏,“是你,是你害得朕冤枉了容琴,害得她被贬出宫,至今不知流落何方,是生是死?”
此话一出,众人皆十分惊讶,不过,他们心里纵然有十万分的疑惑,却也不敢开口吐出半个字。
只有太子睁大双眼脱口而出:“什么,原来我母后不是因病薨逝,而是被贬出宫?”
皇帝没有理会他,只重重叹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说道:“朕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容琴!只是不知,朕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去弥补朕曾经犯下的过错!”
“倘若皇上有心弥补,还是有机会的!”童青青微笑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帝半眯着眼睛,扭头望向她。
童青青没有回答,只是示意皇帝看向不远处的偏门。皇帝满脸狐疑的向她指的方向望去,却见一女子从偏门徐徐而入。
看清来人的面容,所有的人立刻都惊得目瞪口呆,因为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皇后慕容琴!
她虽然一身素雅,面容清瘦,但依旧有一种无人能比的高贵气质,没错,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落落大方与淡定从容。
她缓缓走到皇帝的面前,默默的行了一礼,一言不发。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猛的拉过对方的手,悲喜交加的望着她,许久,才开口道:“容琴,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女子微微一笑,冲着曾经的夫君点了点头。
“容琴,你瘦了!”皇帝用手轻轻抚过她略显凹陷的脸颊,心疼不已,“都是朕不好,朕冤枉你了。这十几年来,让你受苦了!”
“不,皇上千万别这么说,”女子急忙说道,“这不是皇上的错,容琴不怪皇上,真的!”
皇帝一听,不禁更加自责,他紧握着对方的手,只一个劲的说道:“好,好,咱们啥都不说了,过去的事,咱以后都不提了!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女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容琴还有一事想请皇上恕罪!”
“什么事?”
“当年容琴出宫后没多久,容琴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容琴没有告知旁人,而是自作主张,将那个孩子生了下来。还请皇上恕罪!”
“果真如此?”皇帝一听,不禁悲喜交加:“那孩子呢,他在哪,快让他进来给朕看看!”
女子不语,只轻轻摇了摇头。
皇帝一愣,脸色瞬间暗沉了下来:“难道,他,他已经……”
“孩子并没有在容琴身边,而是从小就在皇上的身边长大!皇上,您可是天天看着他的呀!”
皇帝又一愣,半眯着眼睛望着面前的女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上,他就是您的三皇子,也就是当今的赵王殿下,赵子熠!皇上难道不觉得,他跟皇上长得特别像吗?”
“你是说,子熠他,他是咱们的孩子?”皇帝满脸狐疑地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呆呆站在不远处的赵子熠。
容琴点了点头,也扭头望向赵子熠,她面带慈爱的微笑,可大颗大颗的眼泪却止不住地从她的眼底滑落……
皇帝一看,顿时又惊又喜,不禁也老泪纵横,喜极而泣:“原来子熠他是咱们的孩子!他是朕的孩子!是朕的孩子!”
殿内一片哗然,所有的人都唏嘘不已。而赵子熠却像一块木桩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今天他所听到的一切,都如同一道道惊雷,把他轰得有些措手不及。
童青青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一个苍凉而夸张的笑声突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只见曹皇后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曹丞相的面前。
“这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对吗?你早就知道子熠是前皇后所出,对吗?”她问道,语气出人意料的平静。
曹丞相看着她,沉默不语。
“看来,本宫猜得没错!”曹皇后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又道:“哥,你为了得到丞相之位,可真是煞费苦心!你安排子熠进宫,就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吧!你早就想清楚了,如果哪一天事情败露了,皇帝看在子熠的面子上,也会对你网开一面!”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笑得那般心酸与无奈:“你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是你替我考虑过吗,替我的女儿考虑过吗?她做错什么了?她凭什么要替我们承受这些?她才刚刚来到这个世上啊!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
曹丞相嘴角抽了抽,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滴豆大的泪珠顺着曹皇后苍白的脸颊缓缓滚了下来,她继续哽咽道:“你知道这十五年来,我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我无时无刻不在被自责与内疚折磨着,生不如死!这种刻骨铭心的痛与思念,你能体会吗?你说过,你会让人好好照顾她,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可是,她死了!她刚被送出宫就死了!”
偌大的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低低的呜咽声在久久的回荡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哥,你跟我说实话,你之所以对苏将军一家下手,就是怕他有一天会说出事情的真相对吗?”
此话一出,便如同一道惊雷原地炸开,短暂的惊愕过后,大家纷纷低声窃窃私语,原本安静的殿内立刻嘈杂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真是没想到!”
“是啊,可那封密信又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叽叽喳喳的低声讨论起来,曹丞相却恍若未闻,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在说什么!”
“哥,你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意思吗?你为什么要置苏将军一家于死地,理由还不够明显吗?”
“苏怀他想叛国投敌,有密信为证,他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与我何干?”曹丞相说完,便别过脸,不再看她。
“密信?”曹皇后一听,不由得一阵狂笑,笑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了下来,“那封密信根本就是假的!有人可以作证!”
第二百二十三章 陷害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孙纪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轻一动,但还是一脸坦然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直到看到修管家从殿门外走了进来,他才神色慌张起来,而童青青,则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老修,你来这里做什么?”孙纪斜着眼睛看向他,眼神锐利。
“孙太尉,对不住了!”修管家瞥了他一眼,就径自走到皇帝面前,直直的跪了下来,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然,也包括孙纪怂恿太子刺杀赵子熠的事情。说完,他把偷偷留下来的证据也呈了上去。
皇帝一看,不由得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孙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怂恿太子刺杀皇弟?”
孙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却还是被几个士兵给拖了出去,当场杖杀。
太子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他伏地而跪,边喊着“冤枉”,边把头磕得“砰砰”直响,冷汗,也已汇成一条条小溪,顺着他的脸颊而下……
皇帝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直直的看着太子,许久才缓声道:“把太子送到大理寺,等此案查清,再作处置!”
话毕,他扭过头看向童青青,刚要开口,却见雅拉公主突然走上前,伏地磕了个响头:“请皇上恕罪,雅拉有话要说!”
见皇帝点头应允,雅拉才说道:“雅拉之前误会阿芷姑娘了,雅拉之所以中毒,原来并非阿芷姑娘所致,而是另有其人,还请皇上查明真相,以还阿芷姑娘一个清白!”
说着,雅拉公主便从袖袋中取出一只叠得方方正正的锦帕,小心翼翼的打开,却见里头包着的,依旧是一方锦帕。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她继续道:“包在里头的这方锦帕,是我在婢女彩云的遗物里找到的。我已经找陈太医查验过了,这方锦帕上,残存着不少‘凤凰香’的粉末,而让我中毒的,正是它!”
“我记得那天,阿芷姑娘使用我的鞭子前,她曾用彩云递过来的帕子擦手,而正是因为这个动作,才导致‘凤凰香’从锦帕传递到鞭子上。”说完,雅拉公主把两方锦帕一同放进李公公呈上来的托盘上。
皇帝半眯着眼睛思忖了一会,才皱眉道:“照你这么说,除了你,阿芷姑娘与那个婢女也接触到了‘凤凰香’,可为何只有你一人中毒?”
雅拉公主似乎早就料到皇帝会这么问,她微微一笑,然后又从袖袋中取出一只暗红色的小琉璃瓶,一同放进托盘里,道:“因为这个,这瓶‘金银散’也是在彩云的屋子找到的,阿芷姑娘和彩云都提前服用了‘金银散’,所以没有中毒!”
“如果真是这样,那如何能证明此事与阿芷姑娘无关?”皇帝问道。
“回皇上,此人能证明。”话音刚落,就见阿古已带着一名男子走上前来。那名男子穿着一身粗布长衫,袖口与裤腿都高高挽起,露出粗糙的双手与破旧的布鞋。
一旁的赵子熠一见那名男子,便情不自禁的蹙起眉。这不正是常往他府里送菜的那名男子吗,他们在府上还碰过几次面,那男子嘴角处有一颗硕大的痣,所以他印象很是深刻。
“这人是?”皇帝斜睨了男子一眼,看向阿古问道。
“此人叫田老七,以前是专门负责给赵王府送菜的伙计。”阿古说完便朝那名男子抬了抬下巴:“剩下的你自己说!”
田老七跪在那里,哆嗦着道:“那天草民与往常一样,正拉着菜去赵王府。可在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里,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一人将草民拦住了。他给了草民一封信,还有两只小琉璃瓶,一只白色,一只暗红,”说到这里,他突然瞥见李公公手中的托盘,便指着那托盘上的小瓶子道,“就那只,草民记得清清楚楚!”
“他让草民把东西偷偷交给一个叫彩云的姑娘,不能让别人发现。草民本不答应,可他威胁草民,如果不听他的,就杀草民全家。草民没办法,只好照他说的做。”田老七接着道,“进了赵王府后,草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打开信看了几眼,这一看不打紧,可把草民给吓坏了。草民怕惹上人命官司,把东西交给彩云姑娘后,就立刻回家收拾包袱,带上老婆孩子连夜出了城!”
“那信上写了什么?”皇帝问道。
“草民,草民不敢说!”
“但说无防,朕赐你无罪!”
田老七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道:“信,信上说,让彩云姑娘把白色的琉璃瓶藏于清芷姑娘房中,再想办法给公主下毒,还说红色那瓶是解药……”
不料,他还没说完,皇帝就重重一掌拍在案桌上:“大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田老七显然是被吓坏了,他边求饶边磕头,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
皇帝铁青着脸盯了他半晌,才缓缓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朕说过要赐你无罪的。君无戏言,朕不杀你!不过,那人长什么模样你可还记得?”
田老七一愣,似乎很仔细的想了想,才摇头道:“那人约摸有七尺来高,不胖不瘦,衣着打扮与常人无异,可他头戴一顶斗笠,把大半张脸都遮住了,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皇帝看着他,眉心紧蹙,正要开口,却见阿古走了出来:“皇上若想找出此人,其实并不困难!”
“此话怎讲?”皇帝道。
阿古好似无意间扫了太子一眼,才悠悠然答道:“此人为何要这样做,其目的也已昭然若揭。他不过是想拿阿芷姑娘来威胁曹皇后,让曹皇后不得不主动说出十五年前的真相,从而达到同时扳倒曹皇后和三皇子的目的!试想一下,如果曹皇后和三皇子同时倒了,那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此话一出,殿内立刻鸦雀无声,大家皆心照不宣的低头,沉默不语。
皇帝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许久,才扭头望向众人,冷森森的开口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朕不惜一切代价,也定要把他给揪出来!
大家还在惴惴不安中,曹皇后却不知何时已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曹丞相背后,猛的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
第二百二十四章 承认
狠狠的插入他的后背中。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朝服。曹丞相闷哼一声,强忍着痛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晕了过去。
看着倒在自己脚边的曹丞相,曹皇后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转过身,仿佛是喝醉了酒那般,摇摇晃晃的穿过人群向殿门外走去,嘴里,还哼着一支不知名的小曲…………
突然,她像是疯了一样,一头撞向殿门外的一根柱子。
随着一声巨响,她软软的瘫倒在地,鲜血,立刻从她的额间渗出,她微微一笑,然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众人见状,不由得惊恐不已,皇帝不得不紧急宣布散朝……
而童青青也被当场宣判无罪释放,她在雅拉公主和阿古的陪同下,默默地走在殿外的长廊上。没走多远,一人便从身后快步追了上来:“公主请留步!”
几人驻足回首,只见赵子熠脚步匆匆的来到他们跟前。
雅拉公主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赵王殿下有何吩咐?”
“你们,”赵子熠面带不悦,他似乎有些迟疑,但想了想,还是继续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为何无人告知本王一声?”
雅拉公主还未出声,站在她身旁的童青青却先开了口:“这事不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说的!”
赵子熠瞬间眉头一拧:“你?你也知道?”
童青青低下头,静默不语。
“你们,你们是一伙的?”赵子熠的脸色更沉了,望着眼前的几人,他不禁苦笑了一声:“别告诉本王这事情是你们一手策划的?”
“不是我们策划的,我们不过将计就计而已!对不起,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必须替我父亲翻案!”童青青轻声道。
“你要翻案,为何不能将实话告知与我?难道我不值得信任?还是我不会支持你?你要翻案,就要把我当猴子耍吗?你知道这几日,我的内心是何等煎熬?”说到这里,赵子熠又忍不住苦笑出声。
“对不起!”童青青嗫嚅道。
“你不必和我说对不起,你选择不告诉我,肯定有你的理由。可是,这一时之间,我真的难以接受。或许,过段时间我就会想通了吧!”赵子熠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回到赵王府,妹妹苏清燕已早早地的门外候着。一见到姐姐,她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厨房刚送来了许多好菜,走,咱们喝几杯去!”
沅湘苑内,苏清燕给两人倒了酒,又给童青青的碗里加满了菜,举起酒杯正要说什么,童青青却突然看向她,冷冷开口:“燕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清燕一怔,持杯的手顿时僵在那里,但很快,她便装做一脸不解地笑道:“姐姐你怎么了,我做什么了?我不过是高兴,才想着喝点酒……”
“你为什么要害我?”童青青打断了她的话。
“姐姐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童青青定定的看着她:“在木匣里找到的那瓶‘凤凰香’,是你偷偷放进去的吧?”
苏清燕又是一怔,脸忽然由红转白:“姐姐,你怎么会这样想?事情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这一切都是彩云做的,她陷害你之后,又畏罪自杀……”
“彩云根本不知道怎么打开那只木匣子!”童青青语气冰冷。
“可我也不知道啊,姐姐!”苏清燕眼里瞬间噙满泪水。
“你是不知道,但你有机会将‘凤凰香’放进木匣里!”童青青道,“你先是借口拿发簪给公主看,然后趁机在发簪上做了手脚,导致公主失手将发簪摔坏。你的目的,就是想挑起我与公主之间的矛盾,为下一步给公主下毒而陷害我做铺垫!”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苏清燕哽咽道。
童青青的双手轻轻的颤抖了一下,她看着妹妹,缓缓问道:“这正是我想问你的!燕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苏清燕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泪眼婆娑道,“我真的没有!”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抵赖吗?”童青青站起身,从袖袋里掏出一只银簪,放到妹妹跟前:“这支簪子,是你的吧?”
苏清燕一看,脸瞬间变得如同死人般惨白。
“这支簪子,是在彩云的手里发现的。你说她是畏罪自杀,可她为何要拿着你的簪子自杀?她本活得好好的,但我前脚刚告诉你,我怀疑她,后脚她就投井了?而且还紧紧握着你的簪子投井?为什么如此凑巧?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吗?”童青青道。
苏清燕死死的盯着那只银簪,许久,才把目光移回童青青的身上:“原来,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行,那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事情,我是参与了,不过,我只是协助彩云而已!”
她放下酒杯,用袖口试了把泪,冷笑着道:“你猜得没错,我不单在你的孔雀簪子上做了手脚,还趁机把‘凤凰香’放进木匣里。我就是想让所有人都认为你记恨公主,所以才给公主下毒!”
“那,那彩云,难道也是你……”
“没错,彩云是被我推进井里的!她该死!她是赵王府的下人,却帮着外人做事,我不过是在替赵王殿下清理门户而已!那天她收到信,却被我无意间看见了。她害怕极了,跪着求我不要告发她。我答应了,非但没告发她,还帮她把‘凤凰香’放进你的木匣里。对她,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童青青听了她这番话,不禁气得浑身颤栗:“你,你,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逼的,都是你逼的!”苏清燕突然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都是因为你,我的爹娘才会惨死,还是庭越哥哥,也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恨你,我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
童青青涨得满脸通红,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我也不想这样的!”
“你少在这里给我装无辜!你以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抵消你所有的罪过吗?好吧,就算这些不是你能决定的,可殿下呢,你装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说要退出,可是,你转过身就又和他搂搂抱抱,你怎么那么贱呢?”苏清燕骂完似乎还不解气,手臂一挥,把桌上的饭菜全部扫在了地上。
“你怎么能怎么说我?我是你姐姐!”
“别跟我提‘姐姐’这两个字!”苏清燕又朝她吼道,“我没有姐姐,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你不过是别人在路边捡来的野种,明明是个瘟神,却被当成公主送进我们苏家。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苏家的大小姐了?真是不要脸……”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苏清燕的脸上。
第二百二十五章 和亲(大结局)
“你凭什么打我?”苏清燕捂住脸,目瞪口呆的望着姐姐。
“就凭你该打!”童青青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就向外走去,只留下双眼通红的苏清燕呆呆的站在那里……
过了几天,城里终于贴出了几张告示。童青青小心翼翼的揭下一张,揣进怀里,然后独自一人爬上了城门外的一座山上。
来到一处新修好的坟前,她摆上瓜果点心等供品,然后磕了三个响头。刚想开口,不料却未语先泪,她别过脸,用袖口试了试眼角,才道:“爹、娘、庭越哥哥,芷儿来看你们了!”
“芷儿今天来,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朝廷已经还了爹爹的清白,还追封爹爹为一品大将军!看,这是皇上的亲笔告示!”说着她拿出了那张告示,将它平平整整的铺在坟前。
“还有,诬陷爹爹的孙太尉也已伏法,还有曹丞相,也已经死了,是被曹皇后一刀刺死的,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不过,曹皇后倒是挺可怜的,她撞柱后就疯了,现在已移居冷宫。”
“这个真相对于曹皇后来说,真的很残忍。她一直以为芷儿是她的女儿,对芷儿十分好,为了救芷儿,她不惜主动说出当年的真相。可是,芷儿却背叛了她,甚至还利用了她,间接成了背后主谋的帮凶,芷儿也不知自己做错了没有,可是,芷儿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如果芷儿不将计就计,而是向皇后阐明真相,芷儿可能也活不到今天。”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道:“爹、娘、庭越哥哥,你们在那边过得好不好,都是芷儿不好,要不是芷儿,你们也都不会……”到这里,她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难以自已。
过了好一会儿,童青青的情绪才缓缓平复了下来,她看了一眼面前的那碟桂花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庭越哥哥,我给你带来了你最爱吃的桂花酥,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可不准嫌弃它不好吃!要不然,我可饶不了你!爹娘就先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们,不然我同样饶不了你!”
“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过两天,我就带他们来看你们……”
一个多月后,太子被贬为庶人,赵子熠与西州公主的婚礼则将如期举行。
皇帝大赦天下,除犯重罪者,皆可得到赦免。百姓们欢呼雀跃,纷纷奔走相告,而西州国王木格哈也特意快马加鞭,赶来参加公主的结婚盛典!
这天,整座京城都沉浸在一种欢天喜地的气氛当中。大红的朱锦地毯从宫门向外无限的延生而去,彩色的宫灯挂满了大街小巷。百姓们挤在皇帝的必经之路上,翘首以盼。
皇帝坐在御驾里,在左右两排侍卫的簇拥下,带着木格哈、赵子熠以及公主一行人,缓缓而行。一路上,所到之处,万民皆下跪朝拜,高呼万岁。
在大红花轿的前方不远处,赵子熠身穿大红礼服,胸前戴着大红花,表情漠然地骑在一匹同样披红戴绿的白马上,脸上,看不出一丝喜色……
夜幕降临,宴席终于开始。高高的礼台上,舞伎们花红柳绿,莺歌燕舞,争奇斗艳,美不胜收。随着阵阵轰鸣声,大片大片的礼花,在高空中炸开,人们推杯换盏,不醉不休,放眼望去,一派的热闹非凡,喜气洋洋!
酒过三巡后,赵子熠来到了阿古跟前。
阿古好似没看到他一般,只自顾自的喝着闷酒,一杯接着一杯,仿佛心里十分不痛快似的。
“你现在能告诉我清芷在何处了吗?”赵子熠冷声问道。
阿古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着什么急,该知道的时候,殿下自然会知道!”
赵子熠面色一沉:“可你说过,等本王与公主成亲后,就会将她的去处告知本王,难道,你是想反悔吗?”
“我没想反悔,只是,我其实也不知她究竟身在何处!”阿古轻轻一笑,又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日清芷说是带弟妹去给父母上香,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就连那封信,也是由你带给本王,你敢说,不是你把他们藏起来的?”赵子熠冷冷的盯着他,手却不自觉的按住袖口,那里面,有童青青留给他的一封信,只是,信上只有四个字:勿寻!勿念!
阿古突然握紧手中的空酒杯,白瓷杯瞬间碎裂,他扭头看向赵子熠,冷声道:“殿下,您如今都与我妹妹成亲了,心里却还在想着旁的女人,您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赵子熠咬了咬牙,愤然道:“你们明明知道我爱的不是雅拉公主,你们也明知本王定会负她,却非要本王娶她,甚至还以此来威胁本王……”
他的话还没说完,阿古却已经把手中带血的碎瓷片举到他的面前,恶狠狠道:“姓赵的,你给我听清楚了,你但敢负她一分,伤她一毫,我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话毕,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只酒壶,摇摇晃晃地向远处走去……
宴席结束时,喝得酩酊大醉的赵子熠被人送回洞房后,就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新娘子无奈,只好自已揭去红盖头,帮赵子熠脱去鞋袜,盖好被子。
昏暗的灯光下,新娘子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男人的脸,许久,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次日晌午时分,赵子熠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可他一睁开眼,却见到床边坐着一个熟悉的女子,那女子一身华服,正笑眯眯的望着他,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亮闪闪的,仿佛是黑夜里的星星。
“清芷!”他惊呼一声,猛的坐起身来,一把抓住那女子的双手,怔怔地望着她,自言自语道,“你怎么在这里,我这是在做梦吗?”
童青青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刚要开口,却见雅拉公主走了进来,笑呵呵的打趣道:“赵王殿下与赵王妃,昨夜睡得可好啊?”
童青青脸一红,低下头,没有回答。赵子熠却愣住了,他看了看雅拉公主,又看了看童青青,终于皱眉问道:“她叫你什么?赵王妃?”
“咦?赵王殿下不会是到现在还不知自已娶的是谁吧?”雅拉公主见状,又笑着打趣道。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赵子熠剑眉紧蹙,拉着童青青的手追问道。
童青青似乎有些慌,脸一下子瞥得通红:“对不起,殿下!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对呀,我姐姐本来是想事先告诉殿下的,结果被皇上给拦住了,皇上说,想给殿下您一个惊喜!”雅拉公主帮着解释道。
“你姐姐?”赵子熠这回完全懵了。
“对啊,你的王妃,童青青,她就是我的姐姐,如假包换的亲姐姐!”雅拉公主骄傲的答道。
接下来,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原来,雅拉公主来中原和亲并非甘心情愿。她在西州本有一青梅竹马,俩人从小一起长大,早就私定终身。可为了两国绑交,她不得不千里迢迢来到中原。
可不知怎么的,四皇子赵子容竟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在第一次见面时,四皇子就提出,只要雅拉公主能向皇帝提出要嫁给三皇子,他就有办法让西州国无需和亲,也可两国交好。
当时她并不知四皇子要耍何阴谋,便答应了下来。并接受了他的建议,搬进了赵王府。
然后,就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孔雀玉簪的事件让她们俩意外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也就在那时,雅拉公主发现了童青青可能就是全家人找了十五年的亲姐姐。
在西州,所有的公主在出生时,都会在后脖颈处纹上西州的国花“千岁雪莲”,那是一种代表着尊贵血统的象征,民间的女子是无此殊荣的。
一次偶然的机会,雅拉公主看到了童青青的后脖颈处,居然也有一朵和自已一模一样的“千岁雪莲”。她有些怀疑,便立刻飞鸽传书,给自己的父王写信,然后在父王的回信中,她确认了童青青便是自己流落在外十五年的亲姐姐。
她没有声张,本想等父王来到中原后,再让姐姐认祖归宗。
可没想到,后来竟发生了下毒事件。她早就查出是彩云所为,但为了给苏将军平反,只好听从童青青的提议,将计就计,让曹皇后说出真相,再安排修管家出来指认孙太尉,最后才让田老七上场!
赵子熠突然半眯起眼睛,问道:“修管家怎么会听从你们的安排,难道,他是你们的人?”
“不是,我们只不过是捏住了他的一些把柄而已!”雅拉公主轻描淡写的笑了笑,然后又朝童青青调皮的挤了挤眼睛,“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说罢,她转身就出了门。
“吱呀”一声,大红的木门被关上了,屋内,就只剩下赵子熠和童青青二人。
久久的沉默过后,赵子熠突然冷声道:“你们骗得我好苦!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把劫法场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好了。还有,这段日子,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吗?”
童青青自知理亏,红着脸嗫嚅道:“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
“那麻烦殿下请告知一声,清芷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殿下消气?”
“叫我云风!”
“原来真的是你?”童青青愣住了。
“怎么,不信?那验明正身!验明过了,就该补偿我了!童青青同学!”
童青青又一愣,“你知道我真实姓名?”
“上一回咱们成亲时,你说过的,你忘了?哼,我要惩罚你,额,就罚你至少给我生三个孩子!”
“至少三个?”童青青以为自己听错了,双眼顿时睁得像铜铃那般大。
“没错,现在就生!”赵子熠冲她邪魅一笑,伸手就去拉她的衣带……
“现在?”
“当然!”
“可是现在大白天的……”
“谁规定大白天就不能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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