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环住她的腰
沈凉墨躺在椅子上，凤卿再次为他的腿进行重新的包扎，因为刚才，沈凉墨的身体情况是不适合走动的。他的腿伤手术已经成功了，只要一年左右后的复查，再简单矫正一下便没有问题了。
几天前，凤卿回来得及时，所以沈凉墨的心脏重新恢复了跳动后，马上醒了过来。凤卿踩着时间点回来，马上给沈凉墨进行了手术。只是，沈凉墨的伤势太重太重了，手术后，沈凉墨又陷入了昏迷之中，一直都没有醒来。
凤卿是个做事顽劣不拘的人，他才懒得管别人怎么想，那边为了沈凉墨的事情打闹得不可开交，他只全心全意地研究沈凉墨的伤情，根本就丝毫不受影响。甚至懒得多抽几分钟时间去告诉别人真相。
所以，沈家如期举行丧礼，他就躲在沈凉墨的房间里对外界不闻不问。
今早，沈凉墨终于醒来。而凤卿还正在电话里实时收听沈凉墨的丧礼动静，听到有人在争沈家的家产，他简直要笑死了，不亦乐乎地拿给沈凉墨也听。
听到苏薇被人挟持，沈凉墨扯掉了身上正在输液的线，直接拔腿往丧礼上走去。
正因为此，沈凉墨才觉得腿伤有点坚持不住了，必须马上回来找凤卿。
听到凤卿说，现在的腿已经没有大问题，只需要再复查一次，矫正一下之后，他才安排柯皓哲去接苏薇。
凤卿最佩服沈凉墨的一点，还不止是沈凉墨曾经抓住过他，而是沈凉墨，居然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沈凉墨也不至于心甘情愿接受他的手术和救治。不然的话，之前的那几年，一直都不肯让凤卿治伤，沈凉墨的坚持是白坚持吗？
他从来都是一个坚持原则的男人，严于律己，从不会出尔反尔。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会以最大的坚持、努力和百分百的认真来对待。
沈凉墨抬眸看了一眼凤卿：“凤卿，这一次，倒真是承你情了。”
“也是我承墨少的情，让我有机会研究你的伤情。”凤卿喜滋滋地笑道，只要有人有奇特的伤给他研究，他完全可以一笑泯恩仇。
沈凉墨淡淡点头。
凤卿潇洒利落地将沈凉墨的伤全部重新检查了一遍，直起腰来，清俊的脸上扬起好看的笑容：“哇，真的没事了，休息几天，你就可以真正的毫无顾忌的走路了！来，快叫我神医！快叫我神医！”
沈凉墨冷眼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站起身来。
此刻，因为检查胸口和腿部伤口的缘故，他只简单围着浴巾，站起来的时候，便展露出肌肉结实的上半身。
健康的麦色肌肤上，八块腹肌展现出男人特有的力度。完美的身型像是希腊雕塑一般，多一分少一分，都不会有如此的力量满满，男人阳刚气息满满。
像是上天精心的杰作，没有任何缺憾。
凤卿是很文秀的男人，身材显得比沈凉墨要瘦一些，瞥了一眼沈凉墨的身材，见他身上居然连一丝赘肉也无。明明羡慕得要死，还瘪着嘴说道：“果然是坐了几年的轮椅，身材真是没法儿看了，啧啧，等这几天过去，该好好锻炼一下了！”
沈凉墨知道凤卿是什么性子，不在意他所说的话，随手拿起一件衬衣，正要换，就听到敲门声，柯皓哲随之走进来说道：“老大，苏薇过来了。”
沈凉墨回身，便见到苏薇站在门口。
她还是刚才那副样子，没有换衣服，简单的一条黑色连衣裙，让她显得越发的清丽，三千青丝不像以往一样披散在肩头，而是简单束起了一个发髻，想来是为了配合丧礼的庄严气氛。
头发的不同装扮，让她多了几分端庄，减了两份稚嫩。
沈凉墨手中的衬衣便没有展开，而是随手往旁边一扔，声音低沉，略略有点暗哑，带着红酒一般醇香的味道，念着她的名字：“苏薇。”
苏薇再也忍不住迈步上前，朝他的身边冲过去。
沈凉墨微微展臂，想要将她纳入怀中。
刚才在丧礼上，他便想及了要做这个动作，想要抱住她，抚慰她的心伤，想要将脑袋埋入她的肩窝，感受她给予的力量。
只是刚才的情况不合适，他的腿也还没有确定是否真的好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进怀里，无疑，会让身份尴尬的她承受更多的压力。
也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危险里。
所以他隐忍了自己的感情，直到此刻。
直到此刻，才能真正的抱她入怀。
他展开的双臂，却迟迟未有温香软玉入怀。
因为苏薇在快速地跑过来后，却又在他面前止住了脚步。
她克制了自己的冲动。
眸光流转，落在他身上几处的伤口处。他身上小伤无数，还有以往留下的旧伤疤痕。而这一次最大的两处伤，胸口和腿部，都包扎着纱布。
他稳稳地站立着，似乎已经不再受伤痛的困扰。
这让她安心。终于是安心的了，没有任何事情，比他还活着的喜悦来得更加多。
但是她却还是忍住了冲动地扑进他的怀抱里。
因为她并不知道，他叫她过来，所为何事。
毕竟，刚才在丧礼上，他并没有跟她多说一句话，也并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她一直谨记自己的身份，也谨记他的身份。
她扑进他的怀里，才是太逾越了，不是吗？
她的身份，本就不该是如此的……
她看够了他，才惊讶地发觉，他此时身上并无衣物，而她，还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她敛眸，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你……腿没事了吧？”
她退却到了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让沈凉墨的手臂落了个空。
她的声音，虽然是关切，却也是礼貌而疏离的。
好似他根本不是他的什么人一样。
沈凉墨审视着她，声音也是淡淡的：“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就好。苏薇最担忧的事情，也终于解决了。
她几乎是快要落泪，却终于压住了泪花：“那就好。大家都很担心你。”
“你呢？”沈凉墨反问。
“啊？”苏薇一时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你呢，是指——你也没事吗？还是指你也担心我吗？
苏薇不是不聪明，在他面前，却总是每次都找不到话来接。
无法在他面前做到自如，没法在他面前表达最真实的感情。
因为他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不可触碰。他是那样的完美无缺，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任何平凡的女子。
这种时候，她就会觉得，她站在他面前，却和他隔了千山万水，甚至还不如他昏迷的时候，她接近他的时候多，她拥有的他多一些。
她低敛着眼眸，长睫蝴蝶般扇动。明明想靠近，明明想亲密，却什么也做不到……
“你呢？也还好吗？”忽然，沈凉墨伸出长指，骨节分明的大掌抚上苏薇秀气的脸颊。
苏薇一怔，脸庞被抬起，目光不得不迎视着他的，他的目光坚定而温柔，里面印着她蹙眉的倒影，她几乎又要泪落，几乎想要马上扑进他的怀抱里。
唯有失去过，才知道什么东西是自己真正失去不起的。
也唯有失去过，才知道什么是值得珍惜的。
下一秒，她马上要扑入沈凉墨的怀里，不顾人|伦禁忌，不顾他是姐夫，不顾任何世俗的目光……
却……一道秀气的声音响起来：“傻姑娘，嘿，好久不见了？”
苏薇的动作被凤卿打断，她脸上顿时羞红了，为刚才自己的想法。凤卿的声音也阻断了她的动作，她忙退后，往后一看，凤卿清秀得像女孩子的面容出现在她眼睑里，她大吃一惊。
凤卿施施然地上前来，不顾沈凉墨已经铁青的目光，伸手揽住苏薇的肩膀：“傻姑娘，想我了没？”
沈凉墨的目光已经如刀一般，快要杀人了。凤卿好死不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墨少，小心着凉，本神医从不接受上风感冒之类的病症！”
沈凉墨几乎快要暴走，他本来是想将苏薇拥入怀中，却慢了一步，凤卿居然伸手抱住了苏薇……这简直是不能忍。
他刚要伸手，凤卿似乎是料到他有这一步，也料到了他的腿还不足以那么敏捷地来抢苏薇，将苏薇往别处一拉，沈凉墨再一次的，没有触到苏薇。
而苏薇见沈凉墨安好，此刻的心思已经完全变了，吃惊地说道：“凤卿医生，是你治好沈凉墨的吗？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你和言家的人在一起？你是怎么这么快速地过来的……又是怎么这么快速地帮沈凉墨手术的？”
明明刚才沈凉墨出现的时候，凤卿都还在言家的手里……此刻，凤卿怎么会……
凤卿得意地眨着眼睛，不停地笑起来，似乎苏薇问的问题很好玩儿。苏薇着急想知道答案，他偏偏好整以暇地问道：“你猜呢？你猜呢？你猜呢？”
苏薇当然是猜不到了，着急又要问，沈凉墨冷冷地戳穿凤卿：“因为凤卿和凤悠然是双胞胎兄弟。凤卿擅长医术，凤悠然擅长逃脱之术。他们俩同卵双生，不仅外表一模一样，连气质和说话的声音也相差无几，外界的人从来都不得知。所以每次凤悠然偷东西的时候，都能顺利逃脱。逃脱了之后，凤卿又到处出现，兄弟俩相互掩护，相互放烟雾迷弹，所以无论是谁，都无法顺利地得知他们的讯息，更别提抓到他们了！”
凤卿本来想卖关子，被沈凉墨戳穿，不爽道：“墨少，到底还有没有朋友可做啊？”
苏薇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难怪了，凤卿医生，你的兄弟和你长得真是太像了，我一点都没有看出。”
沈凉墨才不受凤卿的威胁，说道：“是，已经到了足以以假乱真的程度了。所以没有人能够分得清他们。凤悠然假装被言家制住，凤卿赶来给我治伤，整个事情，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神不知鬼不觉。凤卿，你们兄弟俩这次玩儿得开心吧？”
凤卿顿时又高兴起来，声音轻快地说道：“开心啊，太棒了，太开心了！哈哈哈哈，尤其是今天的丧礼，凤悠然给我全场直播的时候，真是比电影还精彩，果然好玩儿，果然太好玩儿了！墨少，你什么时候再假死一次……”
沈凉墨无语地看着他，苏薇也忍禁不俊，噗嗤一声轻笑出声来。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这么开心地笑出来。
凤卿拉住苏薇的手，又笑又不爽地说道：“沈凉墨是第一个看出我和凤悠然居然不是同一个人的人，他在苏格兰的时候，就给我发了短信来试探我！哼哼！自以为了不起！但是，他还算是那么有一丢丢让我佩服的。”
苏薇不由看向沈凉墨，她也真的很想知道他是怎么看出的。这么多年来，别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他怎么一下子就知道了？
只是，这种话，苏薇不好意思直接问沈凉墨。
沈凉墨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解释道：“原因很简单，没有任何一个人有那样的天才，既完全精通医术，又完全掌握无与伦比的逃脱之术！所以那肯定是两个人，一个人不可能具备两种天才技能！”
凤卿一跳而起，不服地跑向沈凉墨说道：“墨少，我虽然逃脱之术比不上凤悠然，但是也比一般人强多了，说是天才根本不过分。凤悠然医术没有我厉害，但是也不是什么平凡的庸医，说不定这次他还能治好言湘庭呢！”
但是他不服归不服，就是因为被沈凉墨激得想要辩解，所以松开了苏薇。
等到他发现的时候，才惊觉，沈凉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苏薇身旁，伸手揽住了她。
苏薇正在笑凤卿的小孩子举动，感觉到腰上一热，有力的大手环住了她，她顿时面红耳赤，才发现沈凉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旁边。
他居然伸手抱住了她，这从未有过的亲昵举动，让她有些不自在，也有些猜不透沈凉墨的心思。
她有些尴尬，背脊直直地挺直，显得很僵硬。
凤卿才发现了沈凉墨刚才那样说，是为了激怒他，让他离开苏薇的身边，跑过来说道：“墨少，喂，不要玩儿阴的……”
沈凉墨忽然低头，靠近苏薇的脸颊边，轻声认真对苏薇解释真实原因，说道：“凤卿和凤悠然虽然气质相似，声音也几乎完全相同，但是凤悠然性格沉稳冷静大气，和凤卿完全相反。我见过凤悠然一次，思前想后，回忆了所有细节，总觉得他们不该是同一个人，才会去查证他们两人。”
他说话的阳刚气息吹在苏薇的耳边，苏薇的脸更加红了，纤细的十指下意识地绞在一起，紧张不安。
而凤卿暴躁了：“墨少，什么叫做‘凤悠然性格沉稳冷静大气，和凤卿完全相反’，你给我解释解释呢？”
“就是你所听到的字面意思。”沈凉墨淡淡说道。
他未穿衣物，就这样抱着苏薇，让苏薇百般的不自在……也有一丝丝说不出的甜蜜。
她失去了刚才的自然，听到凤卿和沈凉墨的互动，不知道是笑好还是不笑好。
凤卿智商高，情商低，斗嘴怎么可能斗得过沈凉墨。他恨恨地说道：“早知就不该让凤悠然见你了，是他说很仰慕你的为人，才冒充我过来见你，居然才一次就被你看穿了！也幸好是你察觉得及时，在苏格兰的时候发短信来质问我。不然这次你真的没救了！也难怪这次你心脏骤停，醒来后一下子就接受了我给你做手术的事情。”
沈凉墨忽然之间恢复了严肃：“凤卿，我也查到了所有偷窃、盗取奇珍异宝的事情，都是凤悠然做的，跟你无关。你们两人一向都以你凤卿的名义在江湖上活动，从来没有人听过凤悠然的名字。这一次之后，我希望你能告诫凤悠然，江湖多凶险，不要百无禁忌，随心所欲！”
沈凉墨查到，凤悠然盗取宝物，偷窃银行，甚至动手杀人也在所不惜，是真正离经叛道，毫无规矩，连法律道德都不讲的那一个。
而凤卿，虽然外表狂放不羁，也非常不讲道理，但是一直以来，都醉心于药物的研究，专门想要治疑难杂症，所以并无做什么坏事。
所以这一次，沈凉墨得知真相后，才愿意让他来救治自己的腿伤。
这不是沈凉墨对邪恶的妥协，反倒是对正义的坚持。
苏薇听懂了，凤卿也明白了，所以两人不管怎么说，对沈凉墨都是保持有敬佩的。
但是凤卿依然不以为然地撇嘴：“你自己跟凤悠然说好了，他那个人，只认准自己认定的事情，非要做到不可。哼哼，你以为他会听我说话？”
沈凉墨眼眸微微眯了眯，从苏薇的腰上松开了手，拾起衬衣来穿上，“你们兄弟俩天生奇才，若是用在正道上，会造福很多人，你们自己的价值也能够得以最大限度的体现。现在这样，迟早会有星辰陨落之时。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凤卿冷冷地哼了一声，不放在心里，转头对苏薇说道：“苏薇，我们走，这个人简直是无趣，脾气无趣，说话无趣，惹人厌恶！”
苏薇的脚步顿在原地，回眸看沈凉墨。凤卿动手来拖她，一边说道：“以往我都说你傻，现在发现你也不傻啊。要不是当时你那么聪明，将对的药给沈凉墨吃了，沈凉墨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苏薇才想起什么来，问道：“我正想问问你，那药是怎么回事呢？当时医生都说是吃了药，沈凉墨的心脏才会骤停。”
“药你是从谁手里拿的？”沈凉墨轻声问道。
苏薇想了想，说道：“我怕中间出意外，所以跟沈谦商定了，要是他亲自来送药的话，就无问题。如果他是派人来送，我们就会对一句暗号。当时来了两个送药的人，我猜到有一个肯定有问题。所以将对上暗号的那个人送来的药，给你吃了。”
凤卿来了兴趣：“什么暗号啊？”
苏薇笑着说道：“不管是什么人来送药，我都会问‘海欣怎么样了？’，来的人会说‘海欣小姐和谦少都说，一切安好，吉他也很好’。因为海欣和沈谦都很喜欢弹吉他，一般的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回答一句‘吉他也很好’的。谁说这句话，都会显得很奇怪。”
凤卿秀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赞赏：“以后我再也不叫你傻女孩儿了。”
苏薇不好意思地笑笑。
当时来过两次送药的人，一次是沈谦安排的人，他自己则故意离开，掩人耳目。而一个来送药的人，虽然是沈谦的人，却是被徐翰林和沈天豹收买了。
当时两个人的药，都送到了苏薇的手里。
苏薇因为和沈谦有约定，便将正确的药给沈凉墨吃了。
关键时刻，她选择了相信凤卿，也选择了相信沈谦。
这份选择，以及她的小心谨慎，让她为沈凉墨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沈凉墨心脏骤停之后，还能醒过来，无疑是凤卿的药起到了最大的功效。
所以，凤卿也才会一直夸苏薇聪明。这件事情中，她确实将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到了极致。只是那个时候太乱，她根本不知道谁安排的人送了假药来，沈南生又十分嫉恨她，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说，也没有机会查证。只是想象肯定跟沈天豹脱离不了关系。
第152章 别扭的姑娘
虽然沈凉墨已经好好的站在面前，但是想起当时的境况来，苏薇还忍不住有些后怕。
她确信自己没有选择错药，却不知道中途的时候药有没有出过意外……
幸而，一切都是顺利的。她选择对了正确的药物，凤卿的药物效果强大，凤卿回来得及时，沈凉墨也挺过了最难熬的时光。
而且现在，已经知道药物是沈天豹做的手脚，沈天豹也已经被赶出了沈家，不足为虑，苏薇真正的放下心来。
沈凉墨的眸光一直在她身上辗转，他昏迷的时候，她做过这么多事情……她做的才是最关键的，亲自去找凤卿要药，小心谨慎生怕药物有问题。
她一直在他身边，给了她所能给予的所有力量。
他想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偏偏有个碍事的凤卿，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好似要将这一辈子的话都在这个时候讲完，让沈凉墨想单独和苏薇呆一分钟都不可以。
见他似乎还要说话，沈凉墨冷冷道：“凤卿神医，好似这边没你什么事情了。”
“不会吧？”凤卿反问道，“好似你刚才才说过，让我有空的时候给夏思琪检查一下头部的伤情？”
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凉墨被他的低情商打败了。凤卿他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不懂？
沈凉墨直接下逐客令：“凤卿神医，我这边没有你什么事情了，你可以出去了。”
“……忘恩负义。好吧，我走了。”凤卿这次倒是答应得痛快，对苏薇说道，“苏苏，带我过去看看小奶包。”
这一下，也再叫“傻姑娘”了，直接跟着易沈轩的叫法叫苏薇。
“你可以走，苏薇留下。”沈凉墨冷冷地制止道。
苏薇一听心头喜悦，小奶包的病虽然有十分优秀的医生帮忙检查做手术，但是假如有凤卿在的话，绝对会事半功倍。
她一听，眉眼都带上了笑意：“好啊，我们一起出去。”
“……”沈凉墨无言，见苏薇要走，他叫住了她，“苏薇，等我一起。我也要过去看小奶包。”
苏薇顿住脚步，想了想：“好的，那我在门外等你换衣服。”
“嗯。”沈凉墨简单应道。
苏薇和凤卿迈步出门。凤卿见到苏薇，有说不完的话，和她讨论苏格兰见闻风情，听说苏薇经历过枪战，还养了一匹小马，每一样都让他有说不完的话。
苏薇记忆中的凤卿医生，虽然情商不高，但是总归是有些高冷气质的，连沈凉墨的面子都不怎么看。将沈凉墨气得无语，是他的拿手好戏。
但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却显得洒脱就稚气，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事情。
凤卿说，苏薇笑笑的听着，沈凉墨的房门开了，他坐在轮椅里出来。凤卿说过了，这段时期是他的恢复期，做轮椅是必然措施。
沈凉墨出来，眸光在苏薇身上定格，她笑靥如花，眼角眉梢上的笑意说不出的美好，静静地站立在凤卿面前，听凤卿高谈阔论。
时不时她插一句话，声音灵动好听，又有着她独有的温婉。
苏薇回眸，发现了沈凉墨，也对上了他的目光，她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什么就僵了僵，低敛眉眼，不去看他，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沈凉墨淡淡点头，三人刚要走，管家匆匆进来，汇报道：“少爷，医生说夏思琪小姐脑部波动比以往厉害，担心她有什么意外发生，请您最好过去看一看。”
沈凉墨微微拧眉，夏思琪一直没有醒来，她的状况着实令人担忧。
他点头：“走吧，安排司机去医院。”
苏薇低敛眼眸，虽然跟姐姐的感情很一般，她也不希望姐姐出什么事情。不过，就算她跟去医院，也见不到夏思琪。见到刘亚兰，还免不了又有争吵。
所以她决定，自己先去找小奶包。
见沈凉墨着急要去医院，她便简单跟管家说了一声，便迈步出来。
凤卿这一次，已经答应了要帮沈凉墨治夏思琪的伤，所以也跟着去了。
苏薇默默地走出沈家大院，微风吹拂起她的裙摆，让她的身影有些落寞，也有些寂寥。
沈凉墨上车，才发现视线里失去了苏薇的身影，问道：“苏薇呢？”
凤卿左右看了看，“不知道哎。好像走出去了？”
沈凉墨剑眉拧起来，安排人道：“多派人跟着苏薇。我马上就过来。”
苏薇身上此刻还戴着那条月之心项链，这条项链是好多人都想要的物品，现在不知道有多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苏薇走出了沈家所在的大道，走上了主干道，随手招了一辆计程车。上车，司机问道：“小姐去哪里？”
“……”苏薇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小奶包是柯皓哲安排人保护的，一定是在沈家的产业内。她现在离开了沈家大院，连问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有他们保护，小奶包是不会有事情的。
此刻，她也没有了和海欣租住一起的房间钥匙，易沈轩那边，也是不可能去的。夏家，更是她最不可能的选择。
十八岁之前，她都是住在厨房里的储物间里的。后来有了一个佣人房给她住，不过料想，从她进入了沈家后，刘亚兰也早就将她的房间收归为其他用途了。
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一个去处，没有落脚的地方。
苏薇心中弥漫出一丝苦涩的味道。
“小姐？小姐？”司机叫着出神的苏薇。
苏薇笑了笑：“我不去哪儿，沿着河道边走走吧。”
她的心里有点乱，需要时间来缓和一下内心空荡无依的感受。
计程车一路沿着河边开过去，风从窗户外吹过，吹拂起了她额前的头发。
苏薇放空了心情，什么也不想，眸光幽幽地跟随着蓝天白云，靠在车窗上，有些出神。
一会儿，海欣来电话了。
苏薇接起来，海欣急急地问道：“薇薇，你还好吧？你现在在哪里？我和沈谦还有若月安安都好担心你啊。”
“我没事了，我挺好的。”苏薇心头一阵阵窝心，不管怎样，还有朋友站在自己身边，一瞬间，让她觉得不再孤单。
“你在哪里呢？我们来找你吧。你一个人，我们都不放心。”海欣说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待会儿。”苏薇轻笑道，“不过，我要搬回来和你一起住了。一会儿我来找你拿钥匙。”
海欣在那边沉默了一下，才抱歉地说道：“薇薇，我已经搬去沈谦的公寓了，那边的房子我刚刚退了。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住了……”
“这样啊……”苏薇想了想，海欣怀孕，确实需要人照顾，搬去和沈谦住一起，也不失为最佳的选择，她低声道，“没关系，你好好养着身体。我先住酒店吧。”
苏薇认真一想，自己其实不缺钱，成东卿早就将之前从她这里拿的钱还给她了。沈凉墨说这三百万是她代孕的钱，但是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钱是怎么来的。
还有足足两百万，对于她来说，已经很多很多了。
那边的海欣突然没了声音，原来是沈谦抢过了电话：“苏薇是吧，城区里我空着一套房子，安保措施非常好，适合你现在的情况。钥匙在门口的地毯下，我要照顾海欣，你自己过去。”
“啊，那个，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想办法的……”苏薇忙说道。
“苏薇，当我是朋友就过去吧。”沈谦年轻的声音里透着大气，和苏薇相识，两人便很多地方志气相投。能够认识海欣，沈谦更将这个功劳算在苏薇身上。
苏薇不好再拒绝，只好答应了。一会儿，沈谦就将地址发到了她的手机上，苏薇握住手机，轻笑了一笑。
正在这个时候，司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哟……”
“怎么了？”苏薇忙问道。
司机看着后视镜里，说道：“你看后面，跟来了好多好车，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们啊。”
苏薇朝后一看，果然，不知什么时候，计程车的后面，跟着了一个长长的车队，全部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豪车。车队中，最差的车也是宝马和奔驰。其余的，都是非常非常高档的豪车。
苏薇心头一惊，自己是又被什么人盯上了吗？
上一次在苏格兰被绑架的事情，她已经隐约知道是沈南生做的了。后来那一次，是言家的人，不过那个时候也是她凑巧到了言家，所以刚好遇上了，并不是言家的人有心想要置她于死地。
那么这一次，又会是谁？是沈天豹，还是沈南生呢？
可是……她真的什么都算不上，对于沈家和沈凉墨来说，她什么都不是。除了是孩子的代孕母亲外，她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现在杨素青的血液和孩子能够匹配，她的存在更是多余？
那，他们为什么要跟着她？
苏薇心头乱糟糟的，希望这只是自己和司机的错觉，说道：“师傅，应该跟我们无关的，没事，我们继续往前吧。”
苏薇报了沈谦的地址，司机车头一转，往距离河边稍远的辅道上开去。
他的车刚一上辅道，后面那批豪车，马上紧跟着也上去了。
这一下，司机是真的慌了：“这位小姐，那些人会不会是找你的啊？”
苏薇也不确定是不是，她不时地回头望，见车队真的越跟越紧，她的心里也发慌。
这才出了天大的事情，沈家也是一件接一件的事情没有解决完，要是她又发生什么事情的话……
她稳了稳心神说道：“师傅，最近的警察局在哪里？”
司机听她这么说，更加慌了，“还真是跟着你的啊……这位小姐，要不你下去吧，我这小本生意的，可不敢牵扯上这样的祸事啊！”
苏薇刚要说话，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是陌生电话。她忙接起来，对面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说道：“夏小姐，我们是奉墨少之命来保护你的。”
“沈凉墨吗？”苏薇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的。夏小姐要去何处？墨少说马上从医院赶过来找你，我们先行跟随你，墨少稍后就到。”那边的人声音虽平淡，态度却是非常的恭谨有礼。
苏薇心头不知为何却很是酸涩，她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了。他来找她，又是何事呢？
刚刚明明说好一起去看小奶包，他却先行一步去看姐姐……他去看姐姐，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却心里不舒服，莽莽撞撞地跑了出来。
她甚至有点后悔随便跑了出来，也许真的到处都还潜伏着危机，她跑出来，也许又要给他添麻烦。
幸而后面跟着的车队是沈家的人。
她轻声对电话里说道：“我只是随便走走，并不会到处乱走。一会儿我会去看两位小少爷，烦请告诉你们墨少，不用来找我了。”
他伤势刚好，她不想拖累他。
挂了电话，司机已经听到了她刚才的对话，听到她居然是沈凉墨亲自要来保护的人，她还婉拒了墨少来找她的要求，不由认真从后视镜里多看了她几眼。
说话的态度跟刚才截然不同，恭谨道：“小姐现在是在这里等墨少，还是继续向前啊？”
苏薇摇摇头：“继续向前吧。”
她此刻并不想再见到沈凉墨，既然身后跟着人保护她，她就任性一回，先躲开吧。
他找她并非有什么急事，好像刚才一样，她过去，他却也并没有对她说什么。本来约好一起去看小奶包，也并没有去。
她这会儿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前路还很长，所有的责任，前路的一切，都必须自己来选择，自己来承担。
但是这个时候，她内心很无力，很无助，一时无法鼓起足够的勇气。
她只想放空自己，将疲累从心底扫出去，这样才有空间，去装满新的正能量，整装待发。
她以手支颌，眼前掠过窗外的风景。
司机不知道她是谁，却不能够不知道沈凉墨是谁。所以司机毕恭毕敬地开着车，去达任意苏薇想要去的地方。
沈凉墨的电话打到了下属那边：“苏薇呢？”
“夏小姐……夏小姐说请墨少不用过来找她了。”下属斟酌了一下词句，应道。
“嗯？”沈凉墨挑眉。刚才他来医院看了一眼，医生说夏思琪没有什么异动，暂时不会醒来，不过也没有什么危险。
他马上出医院想去找苏薇。却被告知……苏薇说不需要去找她？
沈凉墨淡淡出声：“她说为什么了吗？”
“她说一会儿就会过来看两位小少爷。”
沈凉墨想了想：“报告你们具体位置。”
“是。”下属将具体位置告诉沈凉墨，“墨少，夏小姐所乘坐的车还在继续朝前移动。我们一路跟随。”
“我马上过来。务必要保护她的安全。”
“是，少爷。”
那一队豪车继续跟着苏薇的车，保持着匀速运动。因为担心有什么突发事故无法处理，下属还加派了人手，这队豪车的数量便有多不少，匀速直行，缓缓地保护着最前面计程车的安全。
随即，沈凉墨乘坐的车以非常快的速度赶上了车队，车队缓缓让开道路，照例让沈凉墨乘坐的车行驶在车队的正中央。
不过对于这一切，苏薇都无知无觉。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
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在危难关头的时候，她可以忍住泪水，做出坚定决断，可以坚强面对，守护沈凉墨，也守护两个小奶包。
但是在面对感情中细枝末节的小事的时候，心头反倒思虑重重，越想越远，放任自己的情绪。
她的电话再次响起来，她从走神中被惊醒，接起来，沈凉墨熟悉而陌生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递到耳畔：“苏薇，你在哪里？”
“我……我很快就回来看小奶包。”苏薇面对他的时候，撒谎都会结巴。她此刻心头上压着好多事情，不想被他知道。
“让司机停车，我来找你。”沈凉墨淡淡说道，却是不容置疑的声音。
苏薇本能地拒绝他的要求：“不用来找我了，我很快去找阿哲，去见小奶包。”
“停车！”沈凉墨直接下令。
“不！”苏薇听到他命令的语气，也直接吐出了简单的拒绝。
她此刻就是不想听他的。为什么要听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高高在上，说出口的话可以轻易改变，可是她却不可以。
她不想陷入那样的漩涡，让自己的感情越来越被动，也越来越痛苦。
唯一能做的便是，勿听，勿念，勿看。
沈凉墨的声音缓了缓，软了一分：“苏薇，让司机停车，我来找你。”
“不用了。你好好养伤吧。”苏薇应道。
“把电话给司机，我要同他说话。”沈凉墨再次说道。
苏薇一下子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说道：“就这样，我挂了，再见。”
她挂好电话，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开快一点。”
此刻，她越来越不想再见到他。一点都不想，一点也不……可是为何心头，却反而偏偏浮现出他的身影和脸庞呢？
苏薇闭眸。
司机不敢怠慢，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快一点，因为他猜得出，电话那头的男人是沈凉墨。是那个主掌a市，甚至能够主掌s国的强大男人……寻常人就连念他的名字，亦觉得无比震撼。
何况他现在亲耳听到了墨少给一个女孩打电话的内容呢。
突然，司机的对讲机响了起来，那是每辆计程车上的标准配置，一个令司机想也想不到的声音出现了。
那道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霸气和强大，说道：“黄国忠是吧？停车，靠边！”
“啊？？啊？？”司机震惊了，因为他在电视上听过那道声音，过耳不忘的男人气场的强大声音。
他惊讶道：“是……是墨少吗？真是太荣幸……”
“我说，停车，靠边！”沈凉墨打断了他的崇拜语言。
苏薇下意识地说道：“师傅麻烦你朝前开，不要停！”
沈凉墨在自己的车里，死死地拧眉，他不知道苏薇是怎么了。记忆中，哪怕是他最讨厌她的时候，哪怕是她在他面前噤若寒蝉、惊若小鹿的时候，身上也总是带着青落的、大气的态度。
此刻，她一直傲娇而扭捏，偏偏要和他对着做。他想象不到，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到底是哪里？
“苏薇，发生什么事情了？”沈凉墨追问道。
司机有些乱，完全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不过，毕竟沈凉墨的气场更加强大，他左思右想之后，缓缓将车停靠在街边。
苏薇咬唇将钱递给司机，不得已只能下了车。
见身后的车队已经动作迅速，齐齐停下，她马上朝前跑去。
街道两旁还从未见过这样壮观的豪车车队成排出现的境况，不由都止住脚步观望，朝着这边指指点点。
苏薇分开人群，朝前跑去。
沈凉墨问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苏薇也想问自己，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刻的心绪，她自己也无法归纳。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相反，一切都好得很，甚至比以前更好。
可是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吗？
她自己找不到答案，茫然朝前跑去。
跑得喘气不止，她定睛一看，原来已经到了沈谦说的空着的那套房子的旁边。
苏薇想也没想，直接朝小区里面跑去。
第153章 别残忍对我
沈凉墨的整个豪华车队在街道两旁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惹了无数人观看。
几十辆豪车同时停下来，车里的所有人都下车，这么多人同时动作，竟然除了开车门的声音外，再无另外其他的声音。
百十来人齐齐下车，动作迅猛快速，围拢在沈凉墨的车边。
车门开，沈凉墨的朗朗身形才出现。
凤卿早就叮嘱过沈凉墨一应手下人等，他的腿还需要休养几天，所以轮椅是一直备着的。
沈凉墨出来，便坐进了轮椅里。
整个动作和画面，好似电影画面一般上演。让围观群众大饱眼福，大呼过瘾。
可惜，画面的主角却并不愿意多留，从车里下来后，便直接跟随着苏薇的步伐去了。
留下整个静默的空间，让围观的人心里还在忍不住细细的品味。
苏薇跑到小区门口，这一处，是高档小区，地价非凡，小区内出入的人也是衣着不凡。
苏薇跑到门口，门卫却马上就为她打开了门，笑道：“沈先生吩咐了，夏小姐要过来的话，直接上楼就好。”
“谢谢你。”苏薇说道，一边往楼上跑去。
原来是沈谦早就打电话过来了，苏薇才不至于吃一个闭门羹。
苏薇跑上楼，从门前的地毯下取了钥匙，开门，迈步进去。
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想要逃避什么，反正此刻逃开沈凉墨，让她感觉到安心，也让她恢复了内心的安全。
一直以来，从来未曾在心底撕开这么大的缺口，将一个人完完全全装进来。装了一个人的感觉，那么沉，那么累，让她难以呼吸，整个人都变得失去自我一般的危险。
她推门进去，屋子里拉着窗帘，到处都是暗暗的，苏薇一时没有找到灯的开关。
苏薇背靠在门口上，不停地喘着气，拍着胸口，平缓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
手刚刚抚到胸口，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拉入了一个怀抱里。
苏薇惊得花容失色，挣扎着后退，却无论如何挣不出那道力度和那个怀抱。
她脱口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面前的男人，却不由分说低头，吻住了她莹润翕张的唇瓣，以霸道的姿态攫取她的红唇。
唇舌被侵占，苏薇瞪大了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推开那个男人。
但是瞬时，熟悉的感觉和熟悉的阳刚男人气息席卷了她，侵袭了她的所有感官。
因为那个男人的脸庞和气味，都是那样的熟悉，萦绕过她的眼睛，也萦绕过她的脑海。
可是他怎么能够出现在这里……怎么能够将心全部放在姐姐夏思琪的身上同时，还来扰乱她的心思？
她拼命地推着他，抗拒着他，想要将他推开脱离她的唇瓣。
原来沈凉墨刚才后发先至，根据她跑动的方向和四周的地理位置，猜测到了她要去哪里。
沈凉墨走了捷径，先她一步进了沈谦的住宅。
沈谦和沈凉墨也是亦敌亦友的关系，恩怨时，相互看不顺眼，但是作为真正的男人，彼此都能在对方身上找到自己的钦佩之处。所以，沈谦住的地方，沈凉墨很熟悉。
所以沈凉墨进了沈谦的住宅，还告诉保安，马上会有一位身着黑裙，梳了简单发髻的女孩子会过来。
沈凉墨果然没有料错，苏薇真的直接上来了。
才一进来，他就再也忍不住将她拉入怀里，热情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和唇瓣上。
在葬礼上时，他就忍住了要做这个动作，在他的房间里时，凤卿干扰了他做这个动作。
却挡不住内心对她的强烈感觉。
苏薇却拼命地挣扎，但是转瞬，她的泪水滑落过眼角，她的双手垂了下去。
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他带来的感觉……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不得不抗拒他带来的感觉。
她有片刻忘情，沉浸在了这久别的思念里……几天而已，却好似一别经年。
但是最终，苏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还是一把推开了沈凉墨。
她紧张推后，心中充满了凄惶……
沈凉墨的怀里蓦然一空，苏薇已经远远地站离开了他。
他顺手掀开房间里的灯，温暖的灯光将拉上了窗帘的房间照得灯火通明。
苏薇氤氲在灯光里，身上带了一圈迷茫的光晕。
“姐姐……好些了吗？”苏薇轻声问道。这是她该有的关怀，也提醒着她夏思琪的存在，两人之间不该发生什么。
沈凉墨拧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淡淡地看着苏薇：“为什么躲开？为什么跑掉？”
“我……”苏薇语结。有千言万语，有千万理由，但是却组成不了有意义的字句，无法出口，无法解释。
理由是显而易见的，反倒没有办法直接挑明。
“我有些累了，想找个地方静一静。”苏薇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轻声说道。
沈凉墨信了她的话，他能洞穿人心，随时掌控千万人，生意场上和战场上，无往不利，却始终不是没有弱点的。
因为凡人都有弱点，他再强大，也同凤卿一样，是凡人，而不是神。
他最大最致命的弱点，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从未谈过恋爱，也从未见过别人谈恋爱的方式。
对于女人这种复杂的动物，他天然便欠缺了敏锐的洞察力。
若不然，早该知道是因为他先答应苏薇去看小奶包，却突然临时改变主意去看夏思琪，惹得苏薇满腹纠结了。
其实并非是苏薇抱怨他去看姐姐。虽然和夏思琪关系一般，苏薇也从来没有希望过，夏思琪的身体再出状况。
陷入恋爱中的女人的患得患失，此刻最大限度在苏薇身上体现了。
虽然此时，两人都并非挑明是在恋爱中。
“沈家大院占地面积很广，房屋众多。我让他们在院子里收拾个地方出来，你可以先过去住着。”沈凉墨想了想，提议道。她这段时间以来，经历了很多事情，想必确实是需要一段时间来缓缓了。
苏薇忙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有地方住。我自己一个人……很好。”
“和小奶包住得近一点，你可以更方便的照顾他们，不是么？”沈凉墨淡淡说道。
苏薇顿时迟疑了，从认识小奶包开始，就十分喜欢他们。知道他们是自己的孩子后，她梦寐以求就是想亲自照顾他们，陪伴他们一起长大。
这样的诱|惑力，是每一个母亲的本能追求，她又怎么能够抵挡呢？
她咬唇，却一时不敢答应。这样住进沈家，算什么？她从不怕别人的风言风语，也不怕艰难险阻，却唯有怕……自己过不了自己的心。
“苏薇……”看出了她的迟疑，沈凉墨上前一步。
苏薇身着黑色衣裙，脖子上的月之心项链，还在发着淡淡光芒。沈凉墨忽然上前，伸手扯过了她的项链，握在手里。这条项链来历不明，又是众多人所觊觎的，沈凉墨不想让她再戴着它，突生祸端。
苏薇一惊，下意识退后，伸手在自己脖颈上空荡荡的地方一摸，才见项链已经落入沈凉墨的手中。他紧紧地握着，显见对那条项链非常看重。
这条项链是小奶包当时以他的名义送给她的，一看就非常贵重，苏薇当时就婉拒了，沈凉墨亲自收了回去。
以为他已经去世，苏薇是带着这条他留下给她唯一的东西来缅怀的……此刻，他又收了回去。
苏薇心头掠过一丝苦涩的味道，他收回去也好，本就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她从未妄想要得到。
她连续后退两步，保持着脸色的平和，轻声说道：“沈先生，请你回去吧。小奶包需要我的时候，我会随时都在的。”
她叫他沈先生？
沈凉墨的剑眉狠狠挑起，他伤重的时候，她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虽是昏迷中，也能感知到她的存在和倾心守护。
她在他耳边说过很多话，他每一次，都竭力想要苏醒过来。因为留她和小奶包在世上应付困境，他实在放心不下……
很艰难，也很痛苦，他想要重新面对，重新审视这份感情。他以为，两人之间虽然横亘诸多困难，各朝前迈进，总会走到彼此面前……
她给出那么多坚定的无声的支持，仿似应承了之前他的请求。之前，他曾经说过：“如果我说，我会为此而改变呢？”
当日在他独居的房间，她拒绝了……这一次，她又恢复了叫他沈先生？
“苏薇？”他不解，眉间微微有些迷茫，这种情绪，曾经极少极少出现过在他心中，更少出现过在他的面容上。
苏薇脸上带上了笑容，诚恳地答道：“我答应过的，只要小奶包需要我，我都会随时在的。沈先生不用担心小奶包又会因为找我而走失。”
“那我呢？”沈凉墨眸中忽然一沉，轻声问道。
苏薇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想去探究，音调依然保持着轻快：“沈先生，请你回去吧。我想收拾一下屋子了。”
她转身，却蓦然泪落。竭力保持着情绪的平稳，她的背影却显得无助，惹人从心底深处升起深深的怜爱来。
沈凉墨这一次再无思索，直接上前，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圈入直接的怀里。
感觉到她因为这突然的拥抱而不适，脊背有些僵硬，他心底忽然变得柔软。从未觉得有过这样的情绪，从来都不会为任何人动容的心底，因为她而不断有着变化。
不愿看她泪水，只愿她纯真微笑，看到她疲累无助背影，只想以身代劳。
他低声，声音变得低醇而温和，甚至带了丝丝伤感：“苏薇……别残忍对我。”
像是无助的祈求，又像是低声的呢喃。
苏薇的眼泪却流得更多了，越来越汹涌，像是永远也止不住。
他从身后埋首进她的肩窝，她的发丝擦着他的脸颊，他感受到她滑落的泪水。
忽然，锐利的电话铃声响起来，惊扰了满室的平静，也惊扰了苏薇的心。
她几乎是从沈凉墨怀里跳出来，忙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沈谦的声音有些焦急：“苏薇，海欣来找你了吗？”
“没有啊，也没有接到过她的电话。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苏薇也跟着焦急起来。
“本来说是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的，一眨眼她就不见了，电话也关机了。她没有什么朋友，若月的电话我也打过了，只好打你的。”沈谦有些激动地说道。
苏薇知道他肯定已经到处找过了，没有找到才会打这通电话，她忙说道：“你先别急，也有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我知道有几个地方是她常去的，我也出来帮忙找。”
苏薇忙忙慌慌地往外跑，却被沈凉墨一把抓住了胳膊：“我陪你一起去。”
苏薇这个时候顾不得别的，点头说道：“在你昏迷的时候，海欣被徐翰林抓到过，差点为此溺水丧命。我担心徐翰林还又作怪……”
沈凉墨已经听沈木汇报过这件事情了，说起来海欣被徐翰林绑架，跟沈家和苏薇也脱离不了关系。如果徐翰林再次作怪，他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和苏薇一起出了小区，门外那一车队的豪车已经在等待，见到沈凉墨和苏薇下来，早已有人恭谨地将车门打开，将两人让了进去。
车子缓缓朝前驶去，苏薇的脸上一直都浮现着担忧的神色。
忽然掌心上一暖，被沈凉墨将她的小手握进了他的大掌内。苏薇心里乱乱的，只听到他轻声道：“会找到海欣的。”
沈凉墨说完，吩咐下属道：“马上查徐翰林的踪迹，也马上查海欣的踪迹。”
他的力量跟沈谦毕竟不一样，沈谦查找无果，却并不证明他查不到。
苏薇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只要是沈凉墨查，肯定是能尽快查出海欣的下落的。海欣怀着身孕，要是再一次被徐翰林抓走，可就十分危险了。
整个豪车车队快速地向前，首先去苏薇能够想得到的海欣常去的地方。
刚走出没多远，便听下属汇报道：“墨少，查到了，徐翰林和海欣在一家医院里，海欣挂了妇产科，预约了流产医生。”
“马上过去。”沈凉墨命令道。
“是。”车子急速朝前驶去。
苏薇心慌极了，惊讶地说道：“这个徐翰林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了？明明是他屡次婚内*，对不起海欣在先，现在看到海欣过得比他好，他居然又不平衡了！”
她为海欣打抱不平，小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涨红，手也从沈凉墨掌心里抽了出来，紧紧握在一起。
刚到地方，苏薇就迫不及待地下车，小小的身影飞一般地冲进了医院里。
沈凉墨的腿脚刚刚做过手术，就算能站起来，也多有不便，只得安排身边的人：“跟着夏苏薇！”
一群人跑了出去，小跑着跟上了苏薇。
苏薇才一冲进医院的大厅，便看到徐翰林正一边跟身后的两个下属说话，一边走出来。
苏薇想也没有想，直接冲到他面前，给了他大大的一个耳光！
徐翰林被打蒙了，回过神来，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苏薇，他生气道：“苏薇？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徐翰林，海欣当初嫁给了你，真是她瞎了眼睛，幸好她现在已经离开了你，你却欺人太甚，居然强迫海欣来流产！”苏薇生气极了，捏着拳头，脸颊涨得通红。
徐翰林身后的两个下属上前就要抓住苏薇，手还没有伸过去，就被苏薇身后的人逮住了。徐翰林的人实力不算是差的，却被沈凉墨的人简单两个回合，就重重扔到了墙角里，连爬都爬不起来。
徐翰林生气地看着苏薇：“夏苏薇，不要仗着沈家撑腰，就胆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告诉你，海欣的事情你管不着！”
“海欣的事情我偏要管，不会让你这个人渣得逞的！你妄想再掌控海欣的生活，也妄想强迫海欣拿掉孩子！”苏薇大声地说道，顿时引起了一群人的围观。
徐翰林恼羞成怒，想动手，却忌惮她身后的人，但是却十分不甘心，骂道：“你以为你自己多么高尚吗，也不过是一双破鞋而已，居然管起爷的事情来了！你凭什么来管我们徐家的事情？”
“凭她是我沈凉墨的人！”沉稳有力的声音在苏薇身后响起。
轮椅有节奏的声音出现在大厅里，顿时所有人的呼吸都静止了。沈凉墨冷峻的面容出现时，徐翰林的脸色变得颓败而死灰，今日，他被柯皓哲的人送进警察局，虽然沈天豹出面干涉，他也受了好些苦才得以出来。
现在刚刚被保释出来，他的伤势有点重，且都是内伤，家庭医生处理不了，才不得已来医院检查。
没有想到先是挨了苏薇一耳光不说，沈凉墨也出现了……一想到他曾经在沈凉墨的药物里添加了致命的毒药，他就不寒而栗，全身都有些发抖。
和沈天豹相比，他不过是个无名小辈，他的性命区区不足挂齿……只在于沈凉墨想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夺取罢了。
现在又得罪了苏薇……
他牙关咬紧，也制止不了全身的颤抖，“沈……沈先生？”
“徐翰林，你真是越来越长进了。”沈凉墨淡淡说道，神色和声音都非常平淡，但是那句看似平静的话语背后，却涌动着暗流。
居然敢如此骂苏薇？徐翰林，他一定会后悔徐夫人让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徐翰林脸色已经如死去了一般的惨：“我……并不是有意的，沈先生，夏小姐，请原谅我的无心之失……”
他恳求着，要不是一贯都做惯了爷们儿的范儿，此刻就差点跪下去了。
沈凉墨淡淡说道：“无心之失？”
“是，是我口无遮拦，无心之失……”徐翰林忙顺着沈凉墨的话说。内心里其实也知道，下药的事情已经将沈凉墨完全得罪了。
此刻再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不过是听天命尽人事罢了。
沈凉墨的长指摩挲着鼻尖，良久，就在他的静默将空气里的紧张拉到最高峰，徐翰林已经汗湿衣背的时候，他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说道：“脱掉你的鞋子，自己掌嘴吧。”
徐翰林一惊：“啊？”
就这么简单吗？这样得罪了沈凉墨，就这样简单就解决了？
他再爱面子，此刻也顾不上了，脱下了自己的鞋子，马上掌在自己的脸上。纯皮的皮鞋，手工制作的高档货，质量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打在脸上也是货真价实，一打一个疼。
徐翰林忍住疼，死死地打下去。他再渣也知道，自己若是不用力打，沈凉墨身后多的是人上前来帮忙打……
沈凉墨推动轮椅，往医院内部走去，和苏薇一起去找海欣。
沈凉墨的轮椅声终于远了，徐翰林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他的脸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白希的脸庞以往还算得上去俊朗，现在已经完全没法儿看了……传来火辣辣的疼，可是相比他做过的蠢事，这点惩罚，根本算不了什么。
就在沈凉墨的轮椅声快要消失的时候，沈凉墨的声音却稳稳地传来：“徐翰林，打到我出来之前，不能停。”
“……”徐翰林欲哭无泪地跪倒在沈凉墨的身后。
刚刚走进医院内部，苏薇便见到了海欣一脸苍白地坐在病房里，眼角还有淡淡的泪水……
第154章 晚上我们一家人一起吃晚餐
苏薇一阵紧张，忙朝向海欣跑过去，抓着她的手连声问道：“海欣，你还好吗？你怎么样了？徐翰林对你做什么了？”
海欣茫然地摇头：“徐翰林？我没有见过他……他怎么了？”
“他刚刚也出现在了医院里，我还以为……我好担心你。”苏薇忙说道，“我以为他又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想法了。没事就好。”
“我……薇薇，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海欣低声说道。
“嗯。”苏薇轻声应道。
海欣低声说道：“我想拿掉孩子，你别告诉沈谦我在这边……”
苏薇心底一沉，“为什么不告诉他呢？这么大的事情？他很担心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都快急死了。”
“孩子本来就不是他的，我以前总是想着，孩子是我自己，我必须要好好当个母亲。孩子选择了我，我就必须要承担起整个责任来……但是现在我才明白，这个孩子我要不起，我也不想要了。”海欣的手抚在腹部，心里喃喃自语道，宝贝，不要怪妈咪，妈咪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徐翰林为人不正，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缘尽。不，也许从来就没有过感情——以前，他看上他是因为她年轻乖巧，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她，也渴盼着想要有个温馨家庭。
所以两人为了各自不同的愿望走到了一起。感情吗？现在想要，感情的事情真的很浅薄，也很淡。
为这段婚姻，她真的失去了很多自我。
孩子是徐翰林的，留下来只会徒增更多的麻烦。沈谦年纪还小，不该为了她年轻时候的错误承担人生重责。
海欣是经过慎重考虑，做出了这个决定的。
同为陷入感情困境中的朋友，苏薇能够明白海欣的想法，也理解她的为难处。
她想了想说道：“沈凉墨已经告诉沈谦你在这家医院了，他可能已经到路上了……”
海欣忙对一旁的沈凉墨说道：“沈先生，请你帮帮我，想过借口帮我支开沈谦。沈谦身上还有伤，我不想再给他多添麻烦了。”
沈凉墨看了一眼苏薇，见她默许，便安排人去给沈谦打电话了。
“真的要拿掉这个宝宝吗？”苏薇做母亲的心软了软，轻声问道。
“是。薇薇，我想放下重负，重新开始。”海欣坚定地说道。
苏薇知道她的为难，换做她是海欣，她一样觉得很难做。如果真的要走向新生，徐翰林那样的人，最好是不跟他有所羁绊的。
苏薇点点头，声音坚定：“海欣，不要怕，我们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
“谢谢你，薇薇。”海欣感动得眼睛里冒出晶莹的泪花。
一会儿，医生便过来了，面无表情地说道：“海小姐，你现在的情况无法做普通流产手术。一方面胎儿已经超过3个月，已经成型，要做，必须要做引产手术，另一个，你本身就有些贫血，流产对于你的身体影响非常大。”
“啊？”海欣懵了，“那就不能做手术吗？”
医生职业化地说道：“站在医生的角度，你的身体要是做了手术，以后就很难怀上了。建议你和你爱人还是好好商量一下，感情的事情，不要影响到孩子。”
“我……”海欣纠结了。孩子她不想要了，但是不要又意味着以后……
她内心里真的好痛苦。
有哪个女人，不想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生孩子呢？要，意味着她和沈谦的感情生活一辈子都会蒙上阴影，不要，她以后极有可能做不了母亲，也是夫妻感情的重大阴影。
她脸色发白，难受得心里一阵阵发紧。
苏薇将她抱住，心头也为她的遭遇而难受。好不容易遇上真心相爱的人，却又遭遇这种事情……
想起她当日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还历历在目的情景。海欣是孤儿，从小就没有亲人，想要一个孩子，也许是她最大的渴望。那个时候，一个孩子也能最大的缓解她在徐家孤独无依的境况……
可是转眼，就走到了这个地步。
医生说道：“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考虑清楚了，再把这张同意手术的单子签了，隔壁房间来找我。”
海欣接过单子，泪水涟涟。
苏薇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好了，这种决定和艰难挣扎，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她。
海欣拿起笔，双手颤抖得厉害，放在那张同意书上，眼泪先于比划落下。
就在她写下第一个比划的时候，门被一个年轻男子一下子冲开了，沈谦风一般地冲了进来，伸手抓过海欣，裹入了自己怀里。
他恼得无以复加：“才转眼不见，你就跑到这里来做傻事？你到底是要有多傻，是要担心死我才肯罢休是吧？”
“我……”海欣的情绪也有些崩溃，只记得哭，说不出话来了。
“海欣，海欣，你到底要我怎样才好？我说过了，只要是海欣的孩子，就是我沈谦的孩子！沈家养得起一个孩子，我也当得起一个父亲的责任！”沈谦捏住了海欣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眸与他对视，“一定要伤害你的身体才好玩儿是吧？一定要让我痛苦才满意是吧？”
海欣已经哭得不能自已了：“我……我不想跟徐家再牵扯上什么关系……”
她的想法真的很简单，但是也真的需要面对无数的艰难选择。上次沈谦被徐翰林的人抓住，经历过的那场凶险，还历历在目……海欣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他更多。
沈谦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声道：“你和沈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后的事情，我会处理！”
海欣哭着点头，被他紧紧抱入在怀抱里。
她比他年纪还大一些，在他面前，却总是孩子一样。
苏薇这会儿才真正的放心下来，感情中，总需要有人有坚定的念头。沈谦一直都很坚定，超出了她和海欣的预期，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沈谦越坚定，海欣面临的情况就会越简单。这段感情，也会更顺利。
苏薇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手上蓦然一暖，低头才发现沈凉墨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她马上条件反射想抽出来，却被他紧紧攥着。
她抽不出来，只得顿住了动作，静静地站在一旁。
沈凉墨握住她的手，他极想像沈谦对海欣那样，给她一个满怀的拥抱。但是在外人面前，他想象得到她会有怎样害羞的情绪……说不定会再次跑掉呢。
他可不想再追一次了，毕竟跑出去的危险系数是极大的。
他这一次醒来，有很多事情要查，很多事情，都跟她有关……
海欣在沈谦怀里，沈谦忽然“哎”了一声，原来是他的胳膊上还有伤，刚才情绪激动的时候不觉得，此刻缓下来，才觉得痛意来袭。
海欣忙松开他，才看到沈谦痛得直皱眉，她急急问道：“没事吧，沈谦？”
沈谦低声道：“有事……这里疼。”
拖着她的手，死死按住心脏的位置。
海欣羞得脸都红了。
海欣抽出手，转头看苏薇。
见沈凉墨坐在轮椅里，朗朗大气，伸出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却握住苏薇的手。她略略有点讶异，但是其实也不算讶异了，在苏格兰发生的种种事情，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旁观者清，海欣和大家一样，都知道苏薇和沈凉墨绝不可能心里会没有彼此。
如果真的没有，不会有关键时刻的心有灵犀，也不会有为彼此牺牲时的毫无犹豫……
她也很为苏薇开心，甚至有点不想去打扰他们了。
但是她现在的事情比较重要，她还是开口了：“薇薇，沈先生，有件事情拜托你们要帮忙。”
苏薇趁此机会，赶紧将手缩回来，问道：“你说就好了，别这么客气。”
“我的事情，拜托你们不要跟徐翰林透露。我现在已经跟他毫无瓜葛了，我不想还为此多生事端……”海欣说道。
苏薇明白，她是不想知道徐家和徐翰林知晓她肚子里孩子的事情。
她是在和徐翰林离婚之前怀上的孩子，很多人都以为她是怀的沈谦的孩子。
这件事情，确实不能再提了。
苏薇点点头：“不会的，你放心。”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沈凉墨，也不知道沈凉墨会不会帮海欣的忙。不过苏薇想，就算他不点头帮忙，以他的个性，也决不会跟徐翰林说什么的。
毕竟徐家和沈家的档次，还差得太多。
没有想到，沈凉墨却开口了，说道：“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的。”
海欣谢了又谢，沈凉墨说道：“上次你和沈谦在徐家出事，算起来也是为了我，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苏薇一听这话，有点不太明白。
她知道沈谦和海欣出事的事情，但是却不知道为何是为了沈凉墨。
沈谦对待沈凉墨不十分友好，跟苏薇的关系却不错，笑道：“那也是上次我随意在苏格兰带走你，让你陷入危险，我说过，那次的事情，算我欠沈凉墨的。这回，当我还清他了。海欣，我们走吧！”
他并不想和沈凉墨一起多呆，转身牵着海欣的手往外走去。
海欣还有很多话要跟苏薇说呢：“哎，沈谦，我想跟薇薇待会儿……”
“下次再约吧。”沈谦头也不回地拥着海欣朝前走去。
苏薇笑着摇头，也和沈凉墨一起跟着出去。
徐翰林还在大厅里，用鞋子挥打着自己的脸，已经打得完全看不清样子了，血肉模糊地凝固在脸上，惨不忍睹。
海欣根本就没有认出那是徐翰林来，而沈谦也颇为不在乎。既然沈凉墨已经在惩罚徐翰林了，他就没必要上前去欺负弱小了。
他们俩径直地出了医院，离开了。
沈凉墨出来的时候，徐翰林如蒙大赦，因为之前沈凉墨说过，要一直打到他出来之前都不能停。
现在沈凉墨出来，是不是就意味着不用再打了？
他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如丧家之犬一般，跪伏在地，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墨少……我……”
他每说一个字，都要喷出带着血丝的唾沫，他的脸已经烂得无法看了，血肉模糊成一团，触目惊心又很可怖。
苏薇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不去看他。但是他当日居然敢那样子对海欣，毒害沈谦和沈凉墨，就该有现在这样的心理准备。
“……墨少，我的惩罚，是不是够了？”徐翰林也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在大厅里也这一打，本就是丢尽了颜面，比让他被断手断脚还要难堪数倍。
沈凉墨冷冷一眼瞥向他：“打到你的鞋子成为破鞋为止！”
“……”徐翰林彻底的懵掉了，才明白，沈凉墨生气的最主要原因，还不是因为他曾经弄假药的事情，而是他刚才骂苏薇那句话。
但是现在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沈凉墨的轮椅已经朝外滑去，苏薇也跟着朝外面走去了。
徐翰林欲哭无泪地看着手中的鞋子，他的脸已经烂了，这双高档皮鞋还没有太多损伤。要将这双全牛皮手工定制的皮鞋打成破鞋，他就算再有一百张脸都不够。
他举着手中的鞋子，愣愣地望着沈凉墨离开的方向……手下的人上前想要扶起他，徐翰林恼羞成怒，狠狠地用鞋子抽在手下的脸上。
“我让阿哲带着小奶包过来了，我们一起过去吧。”沈凉墨看着犹豫不决的苏薇，轻声说道。
苏薇点点头，上了他的车。
她也还有些疑问要问，车子朝前驶去，苏薇开口：“当时海欣和沈谦……是故意被徐翰林抓住的吗？”
她一直都有此疑问，按理说沈谦的能力，是不会保护不好海欣的。
刚才听沈凉墨说，他们在徐家的遭遇，原因大概还是因为沈凉墨的事情……
沈凉墨点头：“是。如果不是因为给我带药的话，沈谦和海欣都不会被徐翰林抓走。海欣离婚后跟随了沈谦，徐翰林十分不服气，他们在苏格兰的时候，徐翰林就派了人跟着他们，所以沈谦带药的事情，徐翰林心里是有数的。我想，沈谦带药的时候，为了确保药物不出意外，专门让自己可信的人来将药送给你，而自己却和海欣分头行动，转移徐翰林的注意力。这样，徐翰林就不会怀疑沈谦身上的药是专门留给他的诱饵了。不过，为此，沈谦和海欣却受苦了。”
苏薇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这一次沈凉墨能够重新站起来，绝不仅仅是哪一个人的力量，很多人都在其中做出过努力。
是这些努力集中在一起，才在最紧要的关头，挽救了沈凉墨。
每一件事情都需要配合得恰到好处，有哪一点出现纰漏，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想来，不由都有点后怕。
沈谦确实是想得周到，不过这周到，也是因为上一次他的疏忽大意让苏薇身陷险境后学到的。而最要归功的，也是沈凉墨事前的嘱咐。
沈凉墨昏迷之前，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过预计。他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撑不住到a市便会昏迷。
所以在离开苏格兰之前，曾经拜托过沈谦，请他看在海欣的份上，如果苏薇有事，一点要帮忙。所以沈谦才会在苏薇需要他带药的，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一方面因为他和苏薇是朋友，另一方面，确实也是因为沈凉墨的嘱托。
沈凉墨偏头看苏薇，豪车的空间很大，她依偎在车窗的地方，将自己蜷起来，离他隔得很远，似乎生怕他再做什么。
沈凉墨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眸光，平静地看向窗外。
一会儿便到了沈家大院。
车子刚刚驶进去，柯皓哲便带着两个小奶包跑了过来。
苏薇下车，两个小奶包开心地扑进妈咪怀抱里，亲热地在她脸颊上亲吻着。
而沈凉墨还活着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转头去看父亲。见父亲真的安然无恙，丝毫无损地站在面前，两个小奶包别提有多开心了，又绕过汽车跑到沈凉墨的轮椅前，开心地叫了一声：“爸比。”
开心的表情一览无遗，只是没有和苏薇那么亲昵罢了。
沈凉墨伸出大掌，在他们的头顶上摸了一下：“你们没事吧？”
“爸比，我们没事。你在真好。”小奶包发自肺腑地说道，“我们好怕你不在了。”
沈凉墨点点头，神态平静，温和道：“不会不在的。”
“晚上我们一家人一起吃晚餐好不好？”小奶包提议道，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沈凉墨扭头去看苏薇，苏薇心软应道：“好。”
沈凉墨才跟着应道：“好。”
小奶包跳起来：“我们吃妈咪做的东西好不好？妈咪妈咪，我们要吃你做的东西！”
苏薇笑着点头。
小奶包冲向父亲身边：“爸比，你也想吃妈咪做的食物了是吗？”
沈凉墨点点头：“是。”
苏薇低垂眼眸，没有说话。
晚间，沈老太太和沈南生也齐齐回来了。
沈凉墨望向沈南生的眸光，幽幽地一沉，对这个父亲，他从曾经的还抱有希望，到现在，已经完全失望了。
他曾经亲手将匕首格在父亲的脖子上，却始终没有下得去手。
父亲连续两次要将苏薇置于死地……他是绝对不允许父亲这样做的！
沈老太太坐在主位上，沈凉墨滑动轮椅到了她身边，低声道：“奶奶好些了吗？”
“好多了。我看我还是回家里来休养好了，医院里边呆着也是不舒服。”沈老太太精神好多了，满面红光的看着孙儿。
“也好。”沈凉墨应道，“我来安排。”
两个小奶包围绕在沈老太太身边，露出了开心的笑颜。只是一触到沈南生的目光时，孩子们便怯怯的。
沈凉墨挥手让柯皓哲把孩子带出去，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他才开口说道：“父亲，我在外面另整理了住宅，我希望你能够搬出去住。”
沈南生被儿子的话狠狠一击：“你是要将我赶出去？”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孩子生活在威胁之中。同为父亲，我知道你能够理解我的心情。”沈凉墨淡淡应道。
沈南生大步走向他，低头看着他：“为了这个易沈轩的女人，你连父亲都要忤逆了？”
“请你。”沈凉墨依然是淡淡的神情，不愠不恼。
“沈凉墨，你别忘记了，你是我沈南生的儿子，有我才有你的今天！我只是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罢了！谁不好，偏要和易沈轩争同一个女人，闹得兄弟反目？宁可儿不好吗，她们家对我们有大恩，她从小在我们家长大，你却恩将仇报，在她成年的时候就将她赶出去独住！现在又要赶我了是吧？”沈南生气得眼眸通红。
“如果你不愿意搬出，我会自己搬出去。”沈凉墨似乎早就想好了这一点，稳稳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沈南生倒退一步：“你别忘记了，这是沈家的住宅，是沈家掌权人必居之所！除非是不要掌权人的位置！”
“这位置，我可以还给沈谦！”沈凉墨丝毫无惧。他没有什么可害怕失去的，除了小奶包……和……某个女人……
“你敢！”沈南生怒吼道。
“够了！”沈老太太喝止道，“闹得像什么样子，南生，你也够了，苏薇是孩子的母亲，你不能口不择言。”
沈凉墨接口说道：“马尔代夫和苏格兰，你两次欲置苏薇于死地，这种事情，我希望苏格兰是最后一次！”
沈老太太一震……
第155章 再生一个孩子
沈老太太听到沈凉墨的话，身躯一震。
苏格兰绑架苏薇的事情，是沈南生做的。那个时候沈凉墨昏迷了，她以为孙儿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为了不使父子两人反目，也为了让苏薇能够顺利地答应救小奶包，亲自一枪崩了沈凉墨留下的那个活口。
没有想到沈凉墨是心知肚明的。
是啊，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又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下这个强大到令人生畏的孙儿呢？
沈老太太的声音里布满了无奈和沧桑：“南生，你搬出去吧。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谨言和知书是墨儿的血脉，也是你的，你为什么不能够像一个正常的祖父一样，给他们应有的关爱呢？”
沈南生双目冒火：“他这个样子，迟早要被那个女人毁掉！妇人之仁，因为这个女人和孩子，迟早要被人抓住软肋。”
沈老太太叹息一声：“他是凡人，该有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妻子和孩子！”沈南生马上反驳。
沈凉墨眸光凉凉地看着他，不再置一词。
没有人能够操控沈凉墨的生活，感情生活，更是如此。
沈南生拂袖而去，沈凉墨在他身后冷声道：“来人，去帮老先生收拾一应物品！”
沈南生的身影一滞，但是终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刚刚离开，宁可儿便来了。
从她成年后，沈凉墨便让她搬了出去，不再给她无谓的幻想。
但是她终究是恩人之子，如果当年没有宁老太爷舍生救了沈老太爷，也不会有此刻的沈家。宁家人丁单薄，现在失势已久，沈家却一直念着这份恩情。
所以她过来，沈老太太心头也是欢喜的，伸手招呼道：“可儿，来奶奶这边坐。”
宁可儿乖巧地走过去，坐在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看了沈凉墨一眼，又看一眼宁可儿，心头里有些惋惜。她的本意，也是想撮合他们，毕竟可儿是知根知底的女孩子，哪知沈凉墨根本不动情，连这个念头都没有起。
后来宁可儿便和秦朗在一起了。
现下秦朗也死了，老太太心头或多或少还是对宁可儿有三分愧疚的。
沈凉墨没有言语，脸色保持着平和的神态。
“墨，你身体好了就太好了。明晚你有空吗，我有一个重要活动，想让你和我一起……”宁可儿试探着问。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看透过他的内心，给予他的关怀，也尽数被驳回。
沈老太太笑道：“要是有空，墨儿便陪着可儿过去吧。毕竟可儿的身体……”
宁可儿这几年装抑郁症装得很成功，也博取过沈凉墨的同情。可是装多了总是会惹人厌恶的，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瞒过沈凉墨的眼睛。
沈凉墨现在，已经懒得陪她演戏了：“公司里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自己过去吧，如果身体不好，可以多给你配个助理。”
沈老太太和宁可儿都讪讪地，气氛一下子便尴尬起来了。
沈凉墨不说话，她们两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正在这个时候，苏薇出现在了门口。
她答应了晚间给两个小奶包煮东西吃，现在正好端着盘子往这边走。
两个小奶包一个人手里捧着一个盘子，兴致勃勃地放在餐桌上，笑米米地说道：“爸比，太奶奶，妈咪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呀！闻闻看，香不香？”
两个小奶包献宝一样的，小手被盘子烫了，缩着手在口上吹。
苏薇弯下腰，笑着说道：“来，摸摸妈咪的耳朵。”
因为耳朵是身体最凉的部位，可以缓解被烫的热度。
两个小奶包眉眼带着笑，和苏薇如出一辙的笑意，将小手放在妈咪的耳朵上，母子三人乐呵呵的笑开了。
连沈老太太脸上都不由跟着带笑了。虽然她为宁可儿可惜，但是心始终是站在为沈凉墨和两个小奶包着想的地步，不像沈南生那样不开通。
苏薇是黑暗料理界闪闪发光的新星，做出来的食物，总有一种不忍卒赌的样子，离色香味三个字，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她自己浑然不觉，还觉得自己厨艺挺不错的呢。
沈凉墨和两个小奶包也觉得又香又美，比五星级餐厅里的还好吃数倍。
但是在外人眼里，哪怕是易沈轩，也都一眼或者一口能常出其黑暗料理的本质。
沈老太太闻着食物的味道，皱着眉，刚想开口，又不好驳了两个小重孙儿的兴致，只得勉强笑道：“挺好！”
宁可儿则十分不然地捂着鼻子，大声呼道：“都糊成这个样子了，还香呢？你们有没有搞错啊？这是给人吃的吗？”
苏薇的脸上，笑意一下子没了，有些尴尬。
沈凉墨扭头，冷冷的目光看着她：“我们并没有留你下来吃饭。”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我也还饿着肚子……”宁可儿可怜兮兮地，蹲在老太太的轮椅边，摇着老太太的胳膊。沈凉墨对她一向都很难有好脸色，更是吝于花时间和她相处。
现在有机会，她怎么会不抓住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呢？
沈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坐下来一起吃饭吧。墨儿也别置气，来者是客，怎么能让可儿空着肚子回去呢？”
宁可儿便借机坐了下来。
小奶包反正是不喜欢这个阿姨的，以往这个阿姨也并没有认真对待过他们，所以等到菜都上桌，说道：“太奶奶，爸比，妈咪，我要开动了哦！”
便端起饭碗来，筷子夹菜，就着米饭扒起来。吃得很大口，但是那气度和优雅却是不减的。
而且平时他们吃的都是佣人做的饭菜，又以精挑细选的西餐为主，今次苏薇做的都是些下饭的家常小菜，简直是合了他们的胃口，两个小奶包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吃得快。
沈凉墨也拿起了筷子，大口吃起来。
而沈老太太和宁可儿，才吃了一口，便觉得那个味道真是奇怪……酸甜苦辣咸，简直什么都有。她们简直是怀疑，两个小奶包和沈凉墨跟她们吃的不是同一道菜，不然为何他们会吃得那么心满意足呢？
可是又不敢吐出来，吐出来肯定又要被沈凉墨冷眼看待，两个人只好勉强地咽进了口里，却再也不敢尝试第二口了。
沈老太太停住筷子：“我胃口不是太好，一会儿吃点厨房里熬的粥。”
“我也是，我也是。”宁可儿忙跟着放下了筷子。
沈凉墨也顿住了筷子：“管家，送老太太回房休息，按老太太口味准备些粥。”
管家忙上来，沈凉墨看了一眼坐着不动的宁可儿说道：“送客。”
宁可儿这一下，真的是留也不是，走又不舍。
小奶包沈知书淡淡地看着她：“这位阿姨，你既不吃又不走，是不是想留下来帮我们收拾餐桌呢？我替收餐桌的阿姨先感谢你。”
宁可儿葱葱玉手上红色蔻丹热烈耀眼，她怎么可能留下来收拾餐桌？还是为那个女人？
她终于坐不住，站起身来，气冲冲地走掉了。
苏薇忍不住有点想笑，小奶包一向伶牙俐齿，又肯护着她，让她每次都觉得好窝心。
她伸出筷子给小奶包夹菜，摸着他们的小脑袋笑道：“喜欢就多吃点。”
收回目光低头，才发现沈凉墨的筷子停留在她碗里，给她夹了她最爱吃的菜。
她脸倏尔一红，低头扒饭。
正在这个时候，谨言却捂着头，忽然说道：“妈咪，我头好晕啊……”
“啊？怎么了？”苏薇忙站起来，将他抱入怀里。
“我……有点难受……”谨言脸色发红，说话都有点喘息了。
苏薇忙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探，吃惊道：“怎么这么烫？肯定是发烧了！妈咪马上带你去医院！”
她抱起谨言，顾不得跟沈凉墨说话，转身就要出去。
沈谨言此刻身上烧得滚烫，这温度是突然起来的，刚才在厨房里，苏薇抱他的时候，都还没有这样。
苏薇个子娇小，抱着四岁大的沈谨言，已经是有点吃力的状态了。
沈凉墨已经紧跟着出来了，他从轮椅里站起，大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接过了小奶包，一边走一边安排：“马上通知许之白和凤卿，马上备车！”
苏薇牵着沈知书，紧紧地跟在沈凉墨的身后。
沈凉墨顾不得凤卿的叮嘱，一定要做轮椅，径直走向了正在朝他驶来的车子。
到了医院的时候，许之白和凤卿已经在等候了，马上接过小奶包，带进了检查室。
小奶包这两年来，还从未遇到过这样严重的状况……大家都如临大敌，齐齐在门口守着。
苏薇眼眸侵润得湿润，为了不让沈知书跟着担心，她才竭力忍住了泪水。
她早就听说过，以前沈谨言虽然被检查出了病情，但是并没有太多的征兆，只是体质要比一般的小朋友稍弱，脸色要苍白一些罢了。
这一次……她也知，苏格兰那件事情，小奶包也受过不少的惊吓和疲累。一路走过来，大家都没有片刻停歇，小奶包何尝不是如此？
前几天顾及沈凉墨的事情，她花在小奶包身上的心思也相对较少。
一想到这，她就不由得地自责和内疚，感觉全部都是自己的责任。
一会儿，左爷、杨素青和易沈轩都到了。沈谦和若月他们也都闻讯而来。
苏薇心头感激，却掩饰不住心头的担忧和伤感。
她不想让大家跟着她胡乱担心，转身悄悄擦掉眼泪。
一转身，便碰撞上了高大的人墙。
沈凉墨展开双臂将她抱入怀里，声音低沉，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苏薇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话，有些吃惊。
她知道他心里从来都只有姐姐一个人，从她进入沈家起时，便知道……他为了找姐姐，动用了很多人力物力，甚至不惜对她拔枪相向。
昏迷的时候，他口里叫着的也是姐姐的名字。
如果因为她是代孕妈咪，他便对她片刻柔情的话，她会坚定地告诉他，为了孩子，她什么都可以做，不需要虚情假意。
她默默推开他，正好许之白和凤卿出来，许之白说道：“小少爷这段时间体力心神损耗都太多，本身体内免疫力就跟不上，所以现在才会发烧。墨少，虽然小少爷的身体可以暂且等待，但是医学上来说，还是越快手术越好，治愈率最高。”
“许医生，麻烦你赶快帮我抽血液和脊髓吧！”杨素青站出来说道。虽然两个儿子都长得成人了，她看上去依然年轻，风韵犹存，五官也是大气漂亮，沈凉墨和易沈轩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她的影子。
她又转头对沈凉墨催促说道：“墨儿，你赶快做决定吧，孩子比我们之间的恩怨更加重要，不是吗？”
苏薇也把希望的目光投向沈凉墨。沈凉墨对于母亲的抛弃，一直都带有成见，他不喜欢母亲再参与到他的生活中来，更不希望母亲通过救小奶包，便得到他的尊重，也得到她生命的救赎。
但是，血脉是延续的，小奶包此刻的生命更加重要，不是吗？
苏薇走近他身边，轻声恳求：“沈先生，请你答应吧。谨言在等着你的决定……”
沈凉墨脸上的犹豫显示得很明白无误，他低声凑近苏薇的耳边：“我们俩再生一个孩子来救谨言，才是当务之急！”
这话在苏薇的耳朵里，听起来带上了无数轻薄的味道。
苏薇想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条件反射顺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耳光重重地落在沈凉墨脸上，将他打得微微侧头。
所有的人，都被苏薇的动作惊呆了。他们都没有听到沈凉墨说的话，所以不明白苏薇为什么会突然发怒，这样对待沈凉墨。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他们两人，心头各自浮现出诸多想法，顿时，四周便一片静默，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只有墙面上的时钟，在安静而不紧不慢地发出咔擦的声音。
沈凉墨的眼眸里闪过略略一丝愠怒，苏薇却很是生气，孩子躺在病*上，急切等待救治，他却此刻来轻薄她！
苏薇生气地说道：“现在就是更好的方法，时间也好保证。舍近求远，将谨言的生命置于不顾，就是你做父亲的责任吗？”
沈凉墨眸光里一凝，冷冷道：“你可以选择拒绝！但是我希望你不会后悔！晚上我在房间里等你！”
他转头对许之白说道：“带杨女士去抽血液和脊髓吧。”
大家都齐齐松一口气……反倒是苏薇愣怔了一下，他明明会答应杨素青来救小奶包，可是为什么，又要说刚才那样的话？
她承认，自己不懂他！从来都没有懂过！
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了解他，去懂他，因为她还有小奶包要照顾。
沈凉墨这个时候，才觉得腿伤有点疼，不过经过凤卿的手术后，已经不再是以往那种一疼就将肌肉完全牵扯起来的疼法了。现在，只是手术后伤口的正常疼痛。
他能感觉到伤口的疼，也能感觉到伤口血肉正在以极速复原。
这种感觉，让他心头舒缓。离能够真正站起来，毫无障碍地行走，又近了一步。
看向病房里的苏薇和小奶包时，他的眸光却又深沉了。
沈木在他身边站立着，有些不明白，两人之间又闹出什么事情了。不过反正也没有明白过就是了，所以他的目标和责任都很简单，当沈凉墨的随侍，做任何他吩咐和安排的事情。
凤卿抱着另外一个小奶包，在苏薇的身旁笑着劝解。凤卿年轻的脸庞上一向都是倨傲的，此刻在苏薇身边，难得地展现出了温情。
大约是因为凤卿在身侧，苏薇觉得一切都很有保障，所以脸上也渐渐露出了笑容。
“沈木，查一查当时医生为什么会做出错误诊断，给出错误报告，说苏薇和小奶包血液不匹配。”沈凉墨吩咐道。
内心里，其实已经感觉有了端倪……除了沈南生，他想不出还有另外的人。
会是父亲吗？
如果是……沈凉墨的心里暗沉沉的。
他叫住了沈木：“还有，查当时是谁将毒蛇放入沈家大院，咬伤了苏薇。另外，小梅的死也要重新查。”
这些事情，当时都没有时间去理清。
其实也并非是没有理清……只是潜意识已经猜到是沈南生。如果真的是沈南生做的，倒将他置入了两难的境地。
沈南生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也并非是一个没有能力的父亲。父亲曾经在他心里，也是顶天立地的存在。
母亲不在身边的日子，他对父亲也曾有过依赖。
他伸手死死地在眉心上捏住，将眉心的位置捏得发白，才停住了手。
“回去吧。”他淡淡出声，吩咐沈木。
沈家大院里，有些冷清。
院子是旧式的院子了，已经有多年的历史。
房屋却并不显老旧，反倒因为是带有悠久历史的格局和样子，更显出了几分庄重的意味。
经过良好的休憩和妥善的管理，所有的房子都带有几分难以言表的气派和豪奢。
整个大院，占地面积非常大，绵延上万平米，划分出了独立的好几个区域。
沈凉墨平常住的这一个区域，已经足够大，却不过是他独居之所。沈南生和沈老太太虽在此有房间，却并不主要居住在这片区域。
到家，除了佣人在安安静静地打扫和收拾外，其余并无别的动静。
管家迎上前来：“少爷，给夏小姐和两位小少爷居住的地方收拾好了，就在西苑，离你所居之处最近。”
“好。”沈凉墨应道，他的轮椅进入书房里。他从酒架里拿出一瓶红酒，倒了一杯。
顿时，空气里满室四溢的醇香酒味。
书桌上堆满了成堆的文件夹，需要等待他来处理。
整个沈氏集团像是一架精密运行的机器，人人各司其职，将这架机器推往更高一层的阶梯。
但是就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那些蛇虫鼠蚁就开始各种冒头。沈氏的股票也因此而有大幅下滑。
这一次，要解决的事情有很多。
也正好趁此，他要解决那些负面的存在。
他讲究正义，却并非冥顽不化，不懂变通。有人在规则内做事，只要不是太逾越本份，他都不会一竿子打死。
毕竟这个世界不是非白即黑，适当的灰色地带，是合理的存在。
但是他决不允许有人趁机浑水摸鱼，扰乱正常的秩序！
他一饮而尽杯中红酒，埋首进堆成小山一样的文件夹里。
病房里，小奶包吃过凤卿开的药，已经安稳入睡。
苏薇和凤卿走了出来。
听说杨素青正在准备抽血液和脊髓，凤卿年轻的脸上一脸讶异：“她还真抽啊？沈凉墨同意了？”
苏薇点点头：“是啊。小奶包越早做手术，治愈的几率会越高的。”
“不过……”凤卿开了个头，却没有说下去。只是淡淡说道：“抽脊髓是个很痛苦的过程，也不知道杨素青能不能熬得过去。”
苏薇也听说了抽脊髓的过程，会非常痛苦。但是她知道杨素青虽然抛弃过沈凉墨，但是对于沈凉墨和小奶包的爱意，却从来都没有减过，杨素青做这些，是心甘情愿的。
做母亲的心，永远都是这样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
苏薇能理解她的心情和想法。
正在这个时候，传来了许医生的声音：“不好了，要马上抢救……”
苏薇心里大惊……
第156章 之死
苏薇大吃一惊，难道是小奶包的病情又复发了吗？
小奶包刚才烧得非常厉害，经过凤卿和许之白的共同努力，才稳住情况，将体温降了下来。
许之白刚才的那一声“紧急抢救”，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和凤卿转头就回去，直接冲进了小奶包的病房里，小奶包在病榻上，眼眸闭着，呼吸平稳均匀。
苏薇大大地松一口气，凤卿打趣道：“有我在呢，你还这样紧张，摆明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了？”
苏薇不好意思地笑笑，今日真的幸好有凤卿在，刚才给小奶包处理体温的时候，许之白都有点力有不逮。
看得出，小奶包的情况真的是比以前要糟糕许多了。
不过苏薇马上想起，许之白是正在给杨素青抽血液，那许之白刚才说“紧急抢救”是什么意思？
凤卿也看出了她的疑虑，牵着她的手说：“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出去了，见左爷和易沈轩守在一旁，杨素青被送进了病房里。
苏薇紧张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易沈轩脸上也是担忧，摇摇头：“我妈突然昏过去了，医生还在紧急救治。暂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苏薇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杨素青本来身上就还有枪伤，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抽取血液的时候，导致伤口出现了问题吧？
她看看小奶包的病房，又看看杨素青现在正在抢救的房间，心头左右为难，满是担忧。
正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起来，惊得她心里突突的跳。
她定定神接起来，沈凉墨的声音在那头传过来：“苏薇，你考虑好了吗？”
苏薇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晚上在房间里等她”的事情。
她真的很生气，声音有些激动地说道：“沈先生，你知道吗，你母亲很爱你，为你愿意不惜做一切牺牲。而你呢，为什么总是放不下心结？她为小奶包抽取血液，不是为她自己想要在你那里获取谅解，也不是想要得到什么救赎。她不是！她和我一样，想法很简单，仅仅是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助你，也帮助小奶包！为什么你的脑子里，总是要将别人的好意认做无聊的想法？”
隔着电话，她忘记了面对他时本能的害怕，语速又快又急，将自己内心里的想法完全说了出来。她的声音有点大，甚至吸引了左爷和易沈轩的注意力。
“苏薇……”沈凉墨声音低沉地应着她，似是低声呢喃，却没有别的话。
苏薇被他声音里的伤感情绪弄得莫名心软，口气也软了下来：“沈先生，请你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好吗？我……我是不会答应的！”
“哪怕那是唯一只能够救小奶包的方法……”沈凉墨声音变淡，“你也不会考虑吗？”
苏薇苦笑连连：“那不是唯一的方法，甚至是最不科学的方法，时间成本我们都担不起。你我心知肚明，不是吗？……如果你是缺少一个人女人陪伴，有很多女人可以做到。而不仅仅是我，不是吗？”
沈凉墨唇角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她是这样想他的？
他不再多说，冷冷道：“想通了就来找我！”
苏薇啪的一声挂了电话。心里浮现出一丝凉意，她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如果说之前破坏她的婚礼，硬要将她带回，是因为她是唯一可以救小奶包的人的话，那么现在，已经有了杨素青的血液，根本不需要她再做那样的事情。他为什么还是要逼迫她，做出违背意志的事情？
但是她是不会受他胁迫的，不是吗？
她首先是健全独立的人，然后才是小奶包的妈咪，不是任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奴仆。
沈凉墨握着被挂断的电话，陷入了沉思里。
他随口问道身旁的沈木：“小奶包怎么样了？”
“已经退烧了，睡下了。医生正在给杨女士抽取血液……”沈木汇报道。
沈凉墨终究是不放心，从一堆山也似的文件里抽出身来，“还是去医院吧。”
总有什么，让他放心不下，无法坚决地放手不管。外人都只看到他的杀伐果敢，有谁看到他的犹豫徘徊？
苏薇气得脸色发红，握着手机不停地喘息着。
易沈轩迈步走到她身边：“没事吧，苏苏？”
苏薇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了。”
易沈轩已经知道她和沈凉墨在争论什么了，猜也猜得到，他心内很疼惜苏薇，明明过得那么艰难了，却还要坚定地守护着小奶包，也还要坚定地守着心内的最后一丝底线。
她是个有原则的姑娘，这让她过得很辛苦，却也让她发散着让人动容的魅力。
他低声道：“妈妈说过很多次，只要可以救小奶包，她无论牺牲什么都愿意。她也说过，不是因为想要为了我的幸福，将你留在我身边，而置大哥的幸福不顾。她说，你是个好姑娘，值得完整的家庭和爱情。她也说，大哥是个好男儿。如果你心中有愿望……便坚定地去实现，不要因为任何事情而被阻拦。”
苏薇没有想到，杨素青会说这些。还记得马尔代夫的时候，为了阻止她和易沈轩成婚，杨素青甚至对她动过杀机。
易沈轩轻声说：“苏苏，如果大哥是你所认定的幸福，就去吧。我和妈妈，都不会因为这次救了小奶包，就请求你做什么。我们只是希望你过得幸福，以后比以前更加幸福快乐。”
苏薇眼眸有些湿润，重重地点头。但是她不会告诉他，即便如此，她也不会选择沈凉墨。
太过沉重的感情，她要不起。
就在这个时候，抢救室里传来一些杂乱的声音，许之白大声喊：“抢救，抢救！”
医护人员拿着血袋，小跑着跑进抢救室。抢救室里一片混乱，杨素青似乎已经不行了。许之白摘下口罩，难过地摇摇头。
左爷和易沈轩脸色一变，跑上前去。
但是手术台上的杨素青，脸色已经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终，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死白的灰色。
“妈？妈？你怎么了？妈，你回答我？”易沈轩冲上前去，冲到了母亲的身体前。
但是她再也无法应他一声，再也无法应儿子的呼喊。
易沈轩摇晃着母亲的身体，声音从暗沉转为痛苦：“妈妈？妈？你醒醒！你听到我在说话了吗？”
但是杨素青已经停止了呼吸，根本不可能给予他任何回答。
他忽然直起腰来，分手抓住许之白的衣领：“你对我妈做什么了？你做什么了？我妈到底怎么了？”
许之白无法喘息，艰难答道：“杨女士已经停止了呼吸……”
易沈轩听到这一句，心头怒火满溢，一拳朝他挥去：“庸医！你做了什么？我妈妈好好的，为什么会死？为什么？”
许之白被打倒在地，手术间里，所有的器材被打翻了一地。
肖左立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伸手抓起了许之白：“什么病？为什么？”
许之白口里吐出一口血来：“抽取适用的血液细胞，需要打动员剂，杨女士……本身身体有隐疾……动员剂诱发了她的隐疾，抢救不过来了……”
“怎么可能？”左爷怒吼，忽然拔枪，对准了许之白的脑袋，“到底……为什么？”
许之白是小奶包的主治医生，不同于凤卿的全知全能，他的专长便是血液疾病，在这方面，甚至甚过凤卿。
左爷这一拔枪，其他的人都惊了，苏薇更是惊呆。杨素青就这样突然死了，大家已经很震惊，现在突然闹成了这样，更是意想不到的结果。
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失去了生命？
许之白脸上白一阵青一阵，显然，易沈轩刚才打的那一下，他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气来。
在左爷的枪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整个气质，却是稳重的：“杨女士有很隐形的心肌梗塞，一般不会发病……但是很多药是她发病的诱因。比如这次采集血液干细胞需要的动员剂……咳咳，事前我已经跟她谈过了，抽取这次血液有危险，她坚定地说一定要采集。”
左爷抬手一枪射入许之白的胳膊：“这就是你的借口吗？”
许之白痛得脸色扭曲：“墨少早就知道她有病，不宜采集血液细胞。不然……不然这么多年墨少何苦苦苦找寻孩子的母亲？她自己想要冒险，甚至跪地苦苦求我，我已经违背我的医德做事了……咳咳，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
左爷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狠狠地望着许之白，手指扣在扳机上，“你撒谎！”
杨素青有病，为何连他和易沈轩都不知道？怎么可能？
怎么会因为一次小小的手术，就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他的头脑里已经被烧灼得失去理智，拿着枪的手，似乎随时都要开枪，要通过射杀的方式，来减低内心里的痛苦。
苏薇站在旁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凤卿幽幽地说道：“许医生说的是实情了……所以你们以为墨少为什么会阻止她去抽血呢？”
易沈轩和左爷此刻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易沈轩拔枪对准凤卿：“闭嘴！”
凤卿脸上闪过狂傲的神色，淡淡说道：“随便你信不信！”
“我不信！”易沈轩和左爷同时出口！
换做其他人，也根本不会信。一个神医在，一个专业领域内最顶尖的医生在，顷刻之间杨素青便会失去生命，换做谁，谁也不肯相信。
为什么有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左爷和易沈轩已经癫狂。
易沈轩看着手术台上母亲的遗体，心里被油煎一般，理智被烧灼得沸腾！
左爷同样是如此，抓住许之白的手，狠狠用力。许之白被一枪击中的胳膊，汩汩地冒出血液来。
场面胶着，苏薇为杨素青的死难过，却不想事情闹得更僵，大声劝道：“左爷，你放开许医生吧，许医生说得对不对，再找医生来验证就知道了……动刀动枪，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左爷发红的目光转向苏薇：“这里没你的事情！今日素青死在谁手底下，谁就拿命来就是了！”
他伸手扣动对准许之白的扳机……
“放开许医生！”及时赶到的沈凉墨沉沉的声音传过来。
左爷的手蓦然停住，转头看了一眼沈凉墨，又看了一眼苏薇，他将许之白扔倒在地上，大步走向沈凉墨。
苏薇忙去扶许之白起来。
他走到沈凉墨的轮椅前，低头死死地看着沈凉墨，目光中有悲痛、有怨恨、有失望，也有绝望，他忽然之前，放声大笑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悲怆。
那夹着着诸多情绪的笑声，让人惊惧，也让人不寒而栗。
“墨少，墨少，亏我一直还将你当做好男儿！”左爷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泥土里冒出，“为了得到苏薇，你居然不惜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易沈轩大步走了过来，他的心思和左爷相同，怒道：“沈凉墨，你居然害死自己的亲生母亲！”
苏薇一怔，看着他们的方向。
左爷和易沈轩的心思惊人地一致：“因为苏薇自尊自爱，不愿意为了孩子和你在一起，也不愿意勉强自己给你生孩子，所以你残忍地害死自己的母亲，以为这样，就可以顺利地让苏薇留在你身边了吗？做梦，沈凉墨你做梦！”
苏薇心底一颤……杨素青是沈凉墨害死的吗？
居然只是为了这样的原因？
她心头感觉到难以置信，不敢相信沈凉墨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易沈轩和左爷异口同声……他们都觉得，沈凉墨是想要更有把握地留下她，所以将唯一可以救小奶包的杨素青害死了？
苏薇心头乱乱的，脑子里也全部是纷乱复杂的情绪。
沈凉墨抬眸看向他们二人，心头有一丝震颤，杨素青死了吗？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赶过来，却还是没有来得及吗？
他一年前便派人查过杨素青的血液，也查出了她有隐形的心肌梗塞，便没有考虑她，努力地寻找代孕妈咪。
这一次，她得知血液匹配的真相后，坚定地要捐献血液干细胞，他已经警告过她，不要为此死在手术台上！
为什么明明知道，她还是要做出这样的选择？明明知道身体不行，却连左爷和易沈轩都没有告诉，就坚定不移地上了手术台？
就这样死了吗？
年幼时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他脑海里，永远都是她那个时候柔软又绝情的面容，她狠心地将他抛弃时候转身而去的背影……但是她，现在居然就这样死了！
左爷和易沈轩狂怒而绝望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让沈凉墨觉得一丝虚无的不真实，他淡淡应道：“我想要留下苏薇，还用得着用这样低级的手段吗？”
他冷漠的反应和回应，彻底激怒了左爷和易沈轩，两人愤怒动手，但是沈凉墨身边跟着的沈木，又岂是那样好对付的？
几乎在他们出手的时候，沈木便已经迎上去，堪堪帮沈凉墨挡住了他们汹涌的攻势。
左爷和易沈轩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全都在气头上，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沈木只好且战且退。
沈凉墨望着抢救室的方向……心内里，浮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他低低叹息了一声，感觉到脚步声近了，他抬眸望去，看到苏薇俏丽的身影站在面前。
“沈先生……”她依然是生疏而客套的叫法，“杨伯母为什么会死？真的如左爷和易沈轩所说，是你做的手脚吗？”
苏薇此刻已经不知道该信谁……
她只想听他一个亲口的答案。
她也不相信，杨素青会这样突然死去。
她不相信沈凉墨会那么残忍，但是杨素青的死，总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凉墨淡淡地望向她：“你觉得呢？”
他将问题丢还给了她，苏薇一愣：“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有一个解决的方法。她在里面，你去看看她吧。”
苏薇疲累地转身，先一步进了手术间。
手术台上，杨素青的遗体静静地躺着，看上去无限的寂寥和落寞。
苏薇站在她身边，想到她是为了小奶包而去世，心底闪过疼意。
作为母亲和祖母，杨素青已经将该做的一切都做了，她对杨素青，也有深深的敬意。
身后响起轮椅的声音，沈凉墨进来了，看着眼前静静躺着的母亲，他脸色很平静。
许之白正在一旁，有人帮他包扎枪伤的伤口。
沈凉墨的心思似乎毫没有放在杨素青身上，问道：“采集来的血液细胞，可以用吗？”
他关怀小奶包，却对杨素青显得更加冷漠。
许之白忙站起来：“墨少，杨女士的病发作得很突然，完全超过了我们的预期。所以采集到的血液细胞，不足够小少爷做手术……”
沈凉墨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苏薇则是愕然，她本来不信沈凉墨是左爷和易沈轩刚才认定的那种人，但是此刻……
沈凉墨再次淡淡地说道：“让医生解剖她的遗体，查看具体致命原因。”
“是，我们马上就去做。”许之白说道。他也有很多疑惑，他当时答应杨素青采集血液干细胞，就是因为他有信心将杨素青的身体伤害控制住，虽然会伤他的身体，但是绝对不至于就这样死了。
但是杨素青居然死在他的手上……尸体解剖，才能为他和沈凉墨都洗刷掉这个冤枉。
沈凉墨再次回转身，看向杨素青的遗体……他伸手，想要碰触一下她已经失去活力的手掌。
“不许你碰我妈！”易沈轩正在和沈木打斗，却突然看到沈凉墨进了杨素青的手术室，马上冲了过来。
他上前护住杨素青的遗体：“沈凉墨，不许你碰她！”
“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沈凉墨抬眸看他，易沈轩已经被怒火烧得面容扭曲，凤眸里盛满了仇恨。
“不是你，还会有谁？因为我妈活着，就可以救小奶包！我妈救了小奶包，你就有可能失去苏薇！我说的难道有错吗？”易沈轩痛苦地吼道，“是你害死了我妈！”
相比较易沈轩的狂躁，沈凉墨更加平静，“我已经安排医生进行尸体解剖了。”
“不要你安排的人来做！”易沈轩马上打断他，“我们自己会做！如果我妈的死跟你有关，沈凉墨，我会亲自将子弹送入你脑袋！”
沈凉墨有些疲累，捏了捏眉心：“随你便。”
易沈轩的怒火压也压不住。而外面，左爷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上，沈木诚恳说道：“左爷，我们少爷不是那样的人，相信你比我们更清楚。何况杨女士是他的亲生母亲……”
左爷无力地笑，笑容悲怆：“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根本就不知道！”
他努力站起来，沈木想要扶他，却被他一推而开。
沈木单凭实力，是打不过左爷的，但是左爷心情激荡，内心痛苦，毕竟年纪大了，竟然在沈木手下败了下去。
他缓缓地走向手术室，走出了沈木的视线。
他看着杨素青的遗体，淡淡说道：“沈轩，带着你母亲，我们一起回家吧。”
第157章 不喜欢即是背叛
“左叔叔。”易沈轩看着左爷，声音里带了各种的情绪。
肖左立不是他的父亲，却胜似他的父亲。杨素青离开沈家后，生下了沈轩，沈轩刚刚出生，亲生父亲就死了。
这些年来，是肖左立给了他们母子俩无尽的关怀，也将毕生的精力都给了他们母子俩。
他甚至为此没有结婚。
在人前威严、霸气的肖左立，对待他们母子儿子，却是用尽了毕生的柔情。
可是就算是这样，杨素青也从来没有答应和他住在一起。也没有答应他的示爱。
已经有过两个儿子的杨素青，全身心都在儿子身上，早已将个人感情抛诸脑后，自己用不懈的努力，创造了连锁公司“轩然居”。
左爷并未强迫她的感情，两个人的年纪大了，更有一种难言的默契，单身相处时，更像是朋友和亲人，而非恋人。
这份单纯的感情，保持了很多年。
这么多年来，肖左立身份卓绝，备受人敬仰。但是他的身边，居然从未有过其他的女人。
易沈轩本来还想，等这段时间的事情稳定下来，一定要撮合肖左立和母亲在一起，也不枉两人一生扶持，相遇相知的情分。
可谁知……母亲就居然这样抛开肖左立，也抛开他，离去了。
易沈轩抬眸，眼里全部都是伤痛，看着同样悲痛的肖左立。两个男人，此刻都失去了心里最为重要的女人，却无法再对沈凉墨做什么，说什么。
苏薇眼看着这样一幅画面，心跌落入低谷，甚至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们。
她上前一步，千言万语，却只有一句话：“左叔叔，沈轩……”
两个男人同时用带有无限哀恸的眼神看向她，苏薇为他们感觉到难过，自己的心底，也有无数的伤感。她轻声说道：“请节哀。”
左爷和易沈轩同时缓缓点了点头。
左爷弯腰，抱起了杨素青的遗体，缓缓走了出去。他的目光深深深深地落在沈凉墨的身上，似乎是想要将沈凉墨看穿。
沈凉墨坦荡地迎视他，眸光里是光明磊落。
杨素青的遗体被他们两人带走了，房间里一下子空了下来。
苏薇的心也似乎跟着他们走了，杨素青曾经对她的好，全部浮现在脑海里，她的心里也是一抽一抽的发疼。
沈凉墨，他到底是不是做过这样的事情？苏薇觉得自己不敢确定了，也不敢去探究……
她好累好累，只想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儿，静一静。
这种心力憔悴的感觉，似乎要将她体内的力气和勇气都全部抽走了。
凤卿在一旁摇摇头，说道：“生死有命，所谓的神医，也是打不过命运之神的。”
苏薇没有应他的话。许之白的手臂包扎好了，他说道：“墨少，抽取的血液干细胞，不足以为小少爷做手术。你和夏小姐，是时候要尽早再要一位小少爷了……”
沈凉墨蓦然抬头，定定地看着他。许之白一直在小奶包身边专职照顾、检查，是沈凉墨信得过的人。
但是杨素青之死，着实蹊跷，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而苏薇站在一旁，听到许之白的话，心底里那抹不好的感觉越扩越大……沈凉墨，他真的是为了要留下她，尽然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她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沈凉墨：“沈先生……”
沈凉墨似乎已经料到了他要问什么，说道：“我没做过。”
简单的四个字，透着无数的坚定。
他没做过，但是真正受益的人，就是他……这不得不引人不好的联想。也难怪肖左立和易沈轩，一致地针对他。
苏薇心头乱成了一团。
沈木低声在沈凉墨耳边说道：“少爷，公司董事会议的时间快到了。”
苏薇下意识地看时间，才发现这样一折腾，居然已经到了次日天亮的时候了。
沈凉墨的轮椅随即滑动了出去。
这一次，沈凉墨要收拾的烂摊子，还有很多。
他出现在公司的时候，所有大小股东都已经到齐了。
这里面，有很多沈家的远房族人，也有很多手持股份的其他股东。
这里面有实干派，有无所谓派，公司怎样发展都无所谓，也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浑水摸鱼。
这些人以往在灰色地带上，已经慢慢滑到黑色边缘，沈凉墨掌控了沈氏集团后，他们便失去了轻松赚大钱的机会——这种机会，好比是跟言以莫那样的家族合作，运送法律不允许的货物。
所以这一次以往沈凉墨去世，他们便大胆地朝沈天豹靠拢，将沈氏这一条边境线，放开给了言以莫。
此时，言家的货物已经从沈凉墨的范围内入境。
沈凉墨的身影一出现在会场，这些股东便有些傻眼，惶惶然地站起来，诚惶诚恐。
其余的股东，也都正襟危坐，因为大家都知道，在工作上，沈凉墨是一个无法糊弄的上司。
果然，他一坐下，便翻开了眼前的一系列报表。
他的思维能力超越别人一大截，翻看着报表，几乎是一目十行的速度。
整个会议室里，都是他翻动纸张的沙沙声，让人的心都不由提了起来。
“黄老先生。”沈凉墨忽然抬眸，认真看向一个股东，整个股东是跟在沈天豹身后，铁了心要跟言以莫做违禁生意的股东之一。
黄老先生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虽然他是这批股东之一，但是表面上，他却一直表现得很好，从来都没有公开说过会违背沈凉墨的意志做事。
被沈凉墨点到名，他故作镇定的说道：“总裁身体康复归来上班，我们群龙有首，真是可喜可贺。”
沈凉墨不理会他的马屁，淡淡说道：“南非有个项目，已经开始动工了，你既然不愿意只做一个碌碌无为、只等着分红的股东，就去负责这个项目吧。这个项目是公司来年的重中之重，希望你能够好好把握机会。”
“啊……”黄老先生简直是惊呆了。他选择和沈天豹合作，支持言以莫来做生意，就摆明了他不是一个吃得苦的人，能够多捞一笔便算一笔，哪怕违法乱纪也在所不惜。
他已经自己佯装得够好，却被沈凉墨一眼看穿。
沈凉墨心头有成算，公司里不可能大动作将那些曾经闹过事的股东都踢出去，也不可能让这些浑水摸鱼的人全部都离开公司。
管理公司靠的不是正义，也不是全是法律，杀伐果敢的后面，是无数的博弈和权斗。博弈是为了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平衡点。
黄老先生冷汗噌噌而下：“总裁，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很安于呆在国内的生活，真的，南非的项目既然那么重要，该当更有能力的人去胜任。我去，未免辜负了总裁的期望……”
“是么？你会辜负我的期望么？”沈凉墨眸光利刃一般看向他，似要将他刺穿。
沈凉墨气场超级强大，黄老先生已经有点要把持不住了。其他曾经有过异心的大小股东，各自纷纷捏着一把冷汗。
当日是以为沈凉墨死了，他们才敢起二心。若是沈凉墨不死，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做出如此之事。
一半是沈凉墨确实能够压得住他们，另外一半实则是因为，沈凉墨带领的沈氏集团，这么多年来，利润连续翻滚，越来越强，股东的分红不停地增加。
从利益层面出发，谁不希望获取这样丰厚的利益？
加上沈凉墨恩威并重，赏罚分明。说到底，在沈氏集团只要不贪心妄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安分工作，实则能获取的利润至高，实在是全行业之最了。
这样一想，所有的人都不由有些后悔当日所做之事。
沈凉墨环绕了四周一圈，道：“黄老先生既然觉得自己无法担当重任，那是不是该把位置让出来，给更有能力的年轻人，以便公司能获取更大的利润？”
黄老先生抹着额头上的汗水，知道这是沈凉墨给他的两个选择了，要么去南非，要么自己请辞。
南非的项目是很重要，但是黄老先生吃不下那个苦，也当不了那个重任。勉强接手，到时候把事情办砸了，只会死得更难看。
只剩下自己请辞这唯一的道路了。
黄老先生终于认清了形势，慢慢恭谨地说道：“我年纪大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是该让出来了，让年轻人为公司带来年轻的活力吧。”
所有人的心头都一凛，更加知道，要想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唯一的方法就是紧跟沈凉墨，踏踏实实地完成手中的事情，其他多余的想法，都是行不通的。
沈凉墨得到了黄老先生的明确回答，点点头。
然后，他将桌面上一份财务报表摔到一名财务经理的手里：“小数点移错了一个零！”
财务经理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几乎要吓哭了。
一个零的变动，并不严重，但是一旦基数过大，任何一个字数的错误，都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而这样的后果，是他承受不起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总裁，是我的疏忽，是我的疏忽……请总裁再给我一次机会。”
所有人都望向财务经理，都在想他到底会得到什么样的命运。
轻则，会被逐出公司，重则，在本行业内都会失去工作机会！
刚才沈凉墨给黄老先生的惩罚之重，已经让人咂舌心惊，这一次，又是什么未知的后果在等待着呢……
所有人都屏息宁气，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沈凉墨淡淡看向财务经理，这名财务经理是一名兢兢业业的实干派，为人忠厚可靠，倒是个可信赖之人。
他说道：“这笔合约还没有完成，所以这个零暂时还未能造成损失。下不为例！”
那名经理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却突然获得了沈凉墨这样的“惩罚”结果，不由一呆，连说话都忘记了。
沈凉墨的目光四周环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被他深深地看了一眼。
他朗声说道：“沈氏集团姓沈，却又并不仅仅姓沈。它的我的产业，更是在座各位所有人的产业。我相信大家都会如同我一样，看到它更好的走势。就这样吧，今日散会。”
沈凉墨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了会场。
稍后，公司里开除了几名带头违法乱纪，私自做违法生意的几个人。杀鸡儆猴的意图非常明显。
然后，公司了发放了照例的半年奖。不过因为整个上半年业绩蒸蒸日上，今年利润丰厚，股东大会决定，每位员工的半年奖都是双份。
所有人才明白过来，沈凉墨今日来，不过是敲山震虎，只要是诚心为了公司的员工，都会得到善待；而想要分离公司，不顾公司利益的人，却会被他毫不留情的开除掉。
恩威并重，赏罚分明，一方面警告心怀不轨的人，一方面安抚这几日受惊的正常员工。
这次由于沈凉墨受伤昏迷闹出的事端，在内部全盘被控制住，从根源上解除了后顾之忧。
留下来的人都不由暗自庆幸，更加卖命地工作。
他的轮椅出了会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显然是在思索问题。
公司内部的问题确实解决了，攘外必先安内，他做到了。
可是外部也还有很多事情……每一样都不能掉以轻心。
他保持着良好的精神状态和高度的警惕心，一如这么多年来，每天都做的那样。
“沈木，公司的合作伙伴问题，以及沈天豹许诺出去的合作，全部必须收回来！这件事情，让莫允夜去做！”沈凉墨吩咐沈木道。
沈木应声。
莫允夜和柯皓哲跟随了沈凉墨很多年，柯皓哲在武力值方面，战斗力一项都是爆表的。他超级强大的跟踪能力和反跟踪能力，帮助沈凉墨处理了非常多棘手的案子。
而莫允夜则偏向于文弱。
他在武力值方面能力很平均，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称道的地方。
但是沈凉墨发现，他非常具有商业方面的天赋，所以便着重培养他处理沈氏内部的商务问题。
沈凉墨看人的眼光很准，这几年，如果说柯皓哲能担当得起刑警队的大任，那莫允夜也完全能够担当得起沈氏集团内部的大任了。
这无疑是最得力的左臂有膀，让沈凉墨可以稍事轻松休整。
这几日，也本来多亏了莫允夜在身旁的辅助，没有让失态发展到更严重的地步。
很快，莫允夜便过来了。
见到沈凉墨，他递上了合同，汇报道：“沈天豹当日做了一份合约，将s国边境上的运输业务签给了言以莫。言以莫已经运送了两批货物进来了！这是资料！”
沈凉墨眉头一拧，他知道言以莫做的一向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他运送的货物，有很多都是违禁品。
甚至还有很多外人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物品，比如月之心项链。
刀口上舔血的生意，风险高，利润大，这便是言家发家和赖以生存的根本！
言以莫，已经运送了两批货物进来了吗？
这让沈凉墨确实感到有些意外，言家的人，果然是有备而来，来得太迅速了！
所以，沈凉墨必须得会会言以莫了！
而医院里，小奶包的身体确实不太支撑得住了，虽然发烧的问题是控制住了，但是谨言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精神状态也并不太好。
这还是因为有凤卿在的缘故，要是没有凤卿在，许之白的能力，也快要兜不住了。
但是即便是凤卿在，也需要有合适的血液干细胞，才能为谨言做手术。
徒手做手术，无疑于痴人说梦。
苏薇真心焦急，却也没有了更好的办法。
不一会儿，凤卿清秀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说道：“糟糕……杨素青的遗体解剖已经有结果了。杨素青根本不是死于心肌梗塞，也跟注射的动员剂无关，是急速注射了大剂量的肾上腺素，诱发了她潜在的心肌梗塞。易沈轩已经拿着枪去堵沈凉墨了！”
“啊？”苏薇也惊住了。许之白是著名的医生，也是沈凉墨的人。这件事情，真的是沈凉墨做的吗？
她焦急道：“那现在怎么办？易沈轩和沈凉墨是兄弟，这件事情兄弟反目，肯定是有人故意做的！”
“故意？”凤卿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杨素青跟谁有恩怨纠葛，“我吗？许之白吗？我们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当时我们都在，没有看到谁给杨素青用过药。”
苏薇着急地往外跑去，凤卿拉住她：“你去哪里？他们大不了又是打一阵子就完了，你过去能干什么呢？”
“不管怎样，我想阻止他们！”苏薇说道。
凤卿将她拉回来：“别去添乱了。你手无缚鸡之力，于事无补的。你让他们打一场就完了。”
苏薇心头就是不想再起争端，杨素青很爱两个儿子，她在世的唯一愿望，也是看到两个儿子安好，而不是相互残杀！
不行，她真的非去不可。她劝服不了沈凉墨，但是还有几分把握，能劝服易沈轩。
凤卿说服不了她，只好跟着她一起跑出去。
路上，凤卿接到一个电话，他笑了笑，挂断了。他有些不爽地说道：“凤悠然居然治好了言湘庭！真是难以置信，医术要赶超我了？”
“就是言家的老三吗？”苏薇接口问道，她对那个男人还很有些不寒而栗，总觉得他的话语和他的整个为人，都狂热得太过分了些。
凤卿点头：“不过凤悠然毕竟还是棋差一招啊，言湘庭好是好了，但是却还没有醒来。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醒了。要是我亲自出手，言湘庭恐怕早就活蹦乱跳了。”
但是凤卿不知道……
言家，言湘庭蓦然睁开眼眸，突然起身坐起来。他的眼眸里，出现了父亲言承瑞和二哥言西城高大的身形。
居然能够再次醒来吗？
他动了动手指，双手有力，可以握拳。
言承瑞看向他：“你终于醒了？”
“我躺了多久了？”言湘庭开口说道，他的发音异常的标准，声音悦耳，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让人心寒的味道。
“凤卿是在回s国参加沈凉墨的丧礼之前，给你做的手术。”言西城应道。不过却很可惜，凤卿却在回苏格兰的路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生生地逃掉了。
至于沈凉墨为什么能醒，伤势为什么能复原，在外人看来，不是因为凤卿的功劳——大家都觉得，沈凉墨是诈死诈伤，目的是为了清理公司里，这一批异己，因为随着沈谦的年纪长大，沈凉墨极有可能会被逼将沈氏集团全部交还给沈谦——沈凉墨根本没有死，所以就跟凤卿无关了。
除了沈凉墨和苏薇，依然没有人知道，这世界上有两个天才，一个擅长医术，一个擅长逃脱之术，一个叫凤卿，一个叫凤悠然。
言湘庭光着的上半身，强健有力，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靓丽身影，他说道：“那个叫苏薇的女人呢？”
言西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那不仅是一个叫苏薇的女人，还是沈凉墨的女人。她为沈凉墨生了一对双胞胎。”
“靠！”言湘庭大声诅咒道，他真的是失策了。当日沈凉墨开枪试探他，他居然没有察觉到，这个女人对于沈凉墨的重要性！他们都说她和沈凉墨不过是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
她居然是沈凉墨的女人？她怎么可以是沈凉墨的女人？她是沈凉墨的女人，那他算什么？她居然还会为沈凉墨生下孩子！
心头的嫉恨如同毒蛇缠绕，紧紧勒紧。
“我对她那么好，她居然是沈凉墨的女人？”言湘庭从病*上跳下来，光着的身体显示出良好的体魄，生气地将窗台上的花瓶扫落在地上。
清脆的碰撞声过后，地上一片残骸狼藉。花瓣碎落，水渍流满地毯。
言西城和言承瑞不由多看他一眼：“据我们所知，你是第一次见那个女人吧？”
言湘庭动怒了，“第一次也好，第几次也好，我那么喜欢她，我对她那么好，甚至不惜要打造一个黄金宫殿送给她！她怎么可以背叛我，喜欢沈凉墨？怎么可以！”
言家的人，已经习惯了他的强势无礼，野蛮刁横，言西城还是忍不住一阵无语。言家三少爷的世界里，逻辑就是这样简单——他喜欢的人，怎么可以不喜欢他？不喜欢即是背叛！他看上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是他的？不是他的，那便夺过来！
言西城看了他一眼，大步走到他身边：“三弟，你这次在鬼门关里跑了一趟，几乎是在阎王爷面前绕了一个道。凤卿是我找过来的。那件事情，总该答应我了吧？”
言湘庭无礼狂傲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言家家主：“二哥，你低声下气的样子，倒真不像是你呢。”
言西城并未答话，他有良好的涵养，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是一只善于隐藏的深海巨鲨。
一旦有朝一日张开大口，便是他收获的季节。
言湘庭大喇喇地走到*头边，拾起衣物穿上。言家的男人，都有好的身段，穿衣服超级有型，加上面容干净柔和如天使，真是让人沉醉。
他穿上衣服，便要往外走。
言西城才淡淡开口说道：“别怪当二哥的不提醒你，凤卿医生说了，三个月内，你不可有剧烈运动——行走超过一公里都是超标。否则，你的心脏会马上停跳，神仙也救不了你。”、
言湘庭的身形滞住，狂傲的脸上似是不相信，但是他旋即就感受到了来自心脏位置的压力。
他伸手压住心脏，压住狂烈的心跳。
言西城摇头说道：“刚才那样大步走到门口——凤卿医生说了，也算是剧烈运动。”
“靠靠靠！”言湘庭一连骂了三声，尤不解气，目露凶光，问道：“凤卿呢？”
“想打他一顿吗？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我建议你停止这个想法吧。他下药的速度，肯定高于你出拳的速度。”言西城不紧不慢地说道。
言湘庭几乎要暴走了，他本就是张狂急躁的性子，一醒来马上就要去找苏薇。此刻却被告知这样的结果，叫他怎么不暴躁？
“你要做什么事情，当二哥的也许可以代劳。”
言湘庭的声音正统如同播音员，诡异如同来自地狱：“我去看看她，看看她是不是真正的背叛了我。如果她真的背叛了我，我亲自送她一枪。这样，她就永远属于我了！我会为她打造黄金宫殿，让她的身体安安稳稳地住在里面！”
言湘庭说完，冲二哥的方向笑笑，似乎苏薇就站在那个位置，他说道：“苏薇，你会喜欢一座黄金宫殿的，是吗？看我对你多好！从此，心里再也不要有别的男人，可好？”
他的*话语，让言西城都不由后背一凉。
言湘庭转瞬之间脸上的狂热失去，笑道：“二哥，那就有劳你帮我带回苏薇。我会考虑答应你那件事情的！”
“死活都行吗？”言西城问道。
“要活的！”言湘庭暴躁了，伸手抓住言西城的领带，狂暴地说道，“我说过了，要打死，也是我亲自动手！不准染指我的女人！”
他伸手摸枪，一拉枪栓：“要是她真的背叛我了，我会送她一颗黄金打造的子弹，亲自送进她的心脏！以配得上我对她的爱和尊重！”
“别忘了，沈凉墨已经染指过她了！”言西城悠悠然吐出这个事实。
“没关系，沈凉墨也必须得死！”言湘庭对着窗口的方向，连续将子弹射出，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楼下，有人误中流弹，大声惊呼。这已经不是言湘庭少爷的流弹，第一次打中身边的人了。
他满不在乎地笑笑，似乎这是一件非常好玩儿的事情。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他会放在心上。
和言以莫、言西城相比，他才是真正的魔鬼！
言西城长身玉立，站在破碎的玻璃窗前。哪怕言湘庭是魔鬼，他也必须要和魔鬼做生意！
沈凉墨的车刚刚从沈氏集团大厦出来不一会儿，便被一群车队围住了。
司机和沈木都有些意外，“少爷！”
沈凉墨望着车窗外。
易沈轩的身形从车里一闪便下来了，他拿着枪，拉开了沈凉墨的车门。
一叠资料，被他甩在了沈凉墨的脸上。
“沈凉墨！这就是证据！突然注入大量肾上腺素，诱发了我妈潜藏的心肌梗塞，导致她抢救无效死亡！”易沈轩的声音，已经痛苦得变了声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伸手抓住沈凉墨的衣襟，逼视着他的目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医院是你的私家医院，除了许之白之外，没有任何人为我妈注射过药物！沈凉墨，我听你解释！我听你！”
沈木伸手拉开易沈轩，易沈轩根本不是常年跟随沈凉墨的沈木的对手，被拉到了一边。
沈凉墨气度雍容地从车里下来，易沈轩甩来沈木的手，再一次冲过去，格住了沈凉墨：“你说啊！你说！”
沈凉墨瞥了一眼资料，他也有些微的讶异。整件事情，只有许之白插手过，但是当时凤卿也在……
沈凉墨最近着重在查，当年医院里匹配错误苏薇和小奶包血液的事情，许之白的嫌疑已经被排除。而且许之白一直跟随着他，虽然没有身边人亲近，但是绝对是信得过的！
而凤卿，凤卿虽然亦敌亦友，但是他是没有动机伤害杨素青的。沈凉墨也信得过凤卿，凤卿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他要杀人，用不着卑鄙的手段。
那么……还会有谁？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沈南生！
又是他吗？又是父亲吗？
可是……为什么？
单纯不想让杨素青救小奶包？
这件事情，沈凉墨没有丝毫头绪。
易沈轩和左爷在查，沈凉墨同时也在查。他拥有比别的人更加强大的能力和资源，却也查不出什么端倪来。
表面上看来，只有他自己最有嫌疑，因为他想留下苏薇在身边，是几乎人人都能想象得到的事情了！
见他拧眉思索的样子，易沈轩以为他是默认了，他几乎是狂怒了，一拳重重朝沈凉墨砸下去。
沈凉墨出拳接住了易沈轩的拳头，狠狠朝后一拧一拉，易沈轩站立不住跌倒。
而沈凉墨毕竟是刚刚才做过手术，又是一整夜的操劳未眠，体力也有些不支。
这样一来，两人堪堪有来有往，刚刚打了个平手。
沈木不由上前一步，想来帮忙。沈凉墨挥手说道：“沈木退后！”
沈木便带着人朝后退去。
沈凉墨和易沈轩冷冷地相互对视着，一个不愿意信任，一个也不屑于多解释。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沈凉墨知道解释他也不会听的。这个世界上，空口无凭的解释，本就是无用之举。
语言产生误会。
唯有证据，才可以甩在脸上，使人信服。
现在，他拿不出证据，何妨，陪这个从未有过招的弟弟，过上几招？
易沈轩并不是专门练过的，出拳之际，却是招招狠戾，带着无尽的恨意和懊悔，一拳拳打向沈凉墨。
而沈凉墨有章有法，从容退避，大力出拳，只是碍于腿伤，才无法顺利在短时间内将易沈轩击倒。
几招过后，双方各有损伤。再次退后时，易沈轩乌了眼睛，沈凉墨青了唇角。
如果说两人之前心头或多或少存有兄弟情谊，这一次，易沈轩半点情面都不再留，丧母之痛让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但是谁也不知道，此时不远处，两支黑洞洞的枪口，一只瞄准了沈凉墨，一只瞄准了易沈轩，闪着幽幽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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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有许多的秘密
此时，此刻。
枪口直直地对准了两人，不怀好意，瞄准了两人心脏的位置。
那是两支经过特殊改装的枪，不仅格外隐蔽，还安装了消音器，连发几枪，甚至不会引起普通人的注意。
而沈凉墨和易沈轩心头各自有事，易沈轩拼尽全力想将沈凉墨打倒，沈凉墨全力抵抗，竟然没有察觉到突如其来的两支枪。
沈木带着人，焦急万分地看着场内。少爷的腿伤，凤卿医生一再叮嘱，必须要多加休养的。
可是两人打成现在这样，这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沈凉墨偏偏又不要他帮忙！再次挥手让他退下，不用多管。
他在外围急得不行，其余的下属，也都紧张地观看着场内局势。
这样一来，谁都没有注意到，旁边危险在慢慢靠近。
苏薇和凤卿下了车正在往这边而来。
凤卿这个人，一向都是情商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太多的情绪。穿着英伦格子衫，背带裤，十足英伦范儿的打扮。双手插在兜里，一路走一路悠闲地吹着口哨。
他人高腿长，迈开的步子也格外的大。苏薇身材娇小，放开脚步小跑才能跟上他。
远远地，已经看到沈凉墨和易沈轩，正打在一起。
易沈轩的能力，本来连沈木也打不过的，不过沈凉墨的腿刚刚做了手术，又是连日疲累。此消彼长的情况下，两人还能打个平手。
看得出，易沈轩下手不轻，几次出拳都是致命的杀招。
苏薇一见，心里更加焦急了，连忙朝前跑过去。
苏薇跑着跑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
她下意识地朝着外围一看，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感觉，突然就看到了那两支经过精良改装的手枪。
她离沈凉墨和易沈轩，已经很近了，脱口用尽全力喊道：“小心，小心有枪！”
她一边喊一边朝两人跑去，沈凉墨的能力本就卓越超群，只是一时恍惚失去了原本的高度敏锐。
此刻听到苏薇提醒，他马上就察知到了枪支的方向。
沈木也惊觉。
只有易沈轩，他本身很少经过这样的事情，愣了一愣。
但枪的速度比人说话的速度快得多了，就在这一刻，那边的枪已经连续开出。
幸亏得到苏薇提醒，沈凉墨身手极快，迅捷如猎豹一般躲过了子弹，与此同时，沈木的枪响，一枪便击中了枪击者。
但是易沈轩那边的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他略略怔了怔，子弹便已经朝他飞了过来。
而正在朝这个方向奔跑的苏薇，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向了他，子弹打过来，正击中苏薇的胳膊。
沈凉墨反手一枪，便将那名开枪的人击中。
但是苏薇却受伤倒了下去，易沈轩伸出长臂将她抱入怀里：“苏苏？苏苏？”
沈凉墨见她倒下去的身影，心头一颤，心疼中有担忧，却也漫过一丝苦涩。
她刚才为易沈轩挡子弹时候的动作……那样决然，那样毫不犹豫！
沈木的声音打破了沈凉墨的沉思：“少爷，我击中了豹少爷，你击中了徐翰林。两人……都死了！”
沈凉墨心头微微一凛，沈天豹为了沈氏家业，真的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现在，居然想到了这样的昏招，直接来击杀他和易沈轩。不管两人是否死伤，想必到时候别人都会觉得是兄弟自相残杀而死，跟他沈天豹无关吧。
对于这个堂弟……沈凉墨心头连丝毫惋惜都没有了。
他做的事情，以及他下的一系列狠心，都不足以让沈凉墨再对他有任何一丝惋惜。
死在沈木枪下，也算是他死得其所了。
沈凉墨朝那具尸体的方向望去，见他缺少的那只耳朵，他又蓦然想起当日沈天豹绑架苏薇时候的事情……为了沈老太太安心，他那个时候已经放过了沈天豹。
今次，一切都是沈天豹咎由自取了。
沈凉墨收回目光，望向易沈轩和苏薇。
苏薇只是胳膊上中了枪，血流得不是很厉害。
反倒是易沈轩脸色一阵阵地发白，显得十分后怕。
苏薇在易沈轩弯下的胳膊里，低头无奈地笑了笑：“你们俩……可以不打架吗？”
易沈轩忙着点头，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不想再失去另外最重要的女人了。苏薇为他挡抢的时候，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苏薇此刻的请求，他又还怎能不答应？
“伯母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们这个样子，不是吗？”苏薇忍受着胳膊的剧痛，朝向沈凉墨的方向。
沈凉墨脸色冷淡如常，见到她苍白面容，心头被狠狠一击。她心中……果然已经装下易沈轩了，所以再也没有其他人的位置了吗？
他俊朗的五官上，布满了冷硬，不置可否。
易沈轩顾不得继续，低声温柔说道：“苏苏，别再说话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沈凉墨才惊觉，低声喊：“凤卿过来！”
凤卿已经在他身侧，摇摇头：“我没有药材和手术器械，取子弹最好还是选择去医院。”
苏薇朝向沈凉墨的方向，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他能够自保，完全可以应付，所以她才跑向了易沈轩。
如果易沈轩出现什么事情，以沈凉墨的性子，是一定会负疚痛苦的，不是吗？
正因相信他强大的能力，她才本能地做出了这个决断。
她做母亲后，才理解了杨素青母亲的心，不愿自己的孩子有任何损伤，如果他们有伤痛，做母亲的惟愿以身代劳。
杨素青不管怎么说，也是为小奶包而死的。易沈轩和沈凉墨对于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而对于苏薇来说，这两个男人又何尝不是最重要的人呢？
易沈轩是最好的朋友，而沈凉墨是她……
苏薇同杨素青一样，不想看到兄弟俩反目，正因为此，她才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来化解他们之间的痛楚和心结……而后果，那个时候她已经来不及多想了。
但是这种话，对谁都无法提起。
是要告诉别人，她心里装着的人是沈凉墨吗——那个自己该叫姐夫的男人？
是要告诉别人，她因为相信沈凉墨的能力可以应付而易沈轩的能力不足以应付，她才跑向易沈轩吗？
每一样，都是她心底隐藏得最深的小秘密，是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小情绪。
易沈轩带着苏薇上了车，凤卿直接跟着过去了，不管如何，哪怕是再小的手术也好，只要是他做，都会比别的医生更有十足十的把握。
她捂着自己的胳膊，在车里回首沈凉墨的方向。他高大俊朗的身形矗立在原地，随着她乘坐的车子远去，变得渐渐地小了起来。
但是他身上的气息，一点都没有变。
他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那样冷冷站立，朝向苏薇离去的方向，如木雕泥塑的一般。
苏薇回过头来，感觉到心底里浮现出的阵阵疲倦的感觉。
易沈轩心里十分内疚，将她卷入了这次纠纷中，还让她为此而受伤。
他看向苏薇，苏薇早已经脱离开他的怀抱，坐在座位上，嘴唇和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有些苍白。
“对不起，苏苏。”易沈轩伸手握她的手。
苏薇没有让他握到，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沈轩，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易沈轩心里闪现难以名状的痛苦：“仅仅是朋友吗？如果仅仅是朋友，为何毫不犹豫为我挡掉子弹？”
苏薇唇角嗫嚅了一下，轻声道：“因为……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心存愧疚，应得而得不到，不是你的错。”易沈轩有些恼。
苏薇捂着胳膊的伤痕，咬着牙忍受痛苦。易沈轩心软了，目光深沉地望向她：“你想要我怎么做？”
苏薇觉得自己好残忍，本想化解他和沈凉墨的兄弟恩怨，却又要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她诚恳问道：“沈轩，伯母的死，可不可以给沈凉墨一点时间查证——他绝不会是那种会害死自己母亲的人，你给他点时间……”
“绝不是？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恨自己从未得到过的母爱，他心底是有恨的，你知道吗，苏苏，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易沈轩的目光忽然变得通红，“现在，你是相信他了吗？苏薇，别忘记了他曾经给过你的伤害！现在，你居然什么都相信他了！夏苏薇，你真的变了！”
苏薇望着易沈轩，心头也布满了苦涩。
她变了吗？
她也不敢确定，她从小的梦想都很简单，过正常平静的生活，拥有一个安慰的小家庭，过普普通通的日子。
现在呢，她的梦想依然没有改变。
可是却又有什么是确确实实的改变了。她变得不再像以前的自己，总是那么无所畏惧地一往无前，充满了力量。她会退缩，会逃避，心头患得患失。
而眼前的易沈轩，也真的变了。他原本开朗乐观，心地最为善良而且健康，总是阳光一样的洒满每个接触过他的人心头。
但是现在，他也有了猜疑和嫉恨，像是最为灿烂的光芒，被蒙上了一层乌云。
苏薇轻声道：“沈轩，你不要将自己逼上绝境，退后一步看看，多给自己一个机会。”
易沈轩沉默不语，陷入了深思里面。
是的，他从来都将沈凉墨当做心底那个最为看重，最为敬仰的大哥看的，正是因为如此，母亲的事情，才会让他觉得，自己多年赖以信仰的标杆倒塌在了自己面前。
多年的信任和依赖一旦被打破，想要重新修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何况，沈凉墨一时之间，根本拿不出证据来为自己洗刷这个嫌疑。
到了医院，苏薇进了手术室，取子弹包扎。
易沈轩坐在门外的长廊上，整个人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低垂着头，双手撑在额头上。
失去杨素青的痛苦，无人能够理解。
他这一段时间所承受的压力，也是这一生中从来没有遇见过的。
当日被沈凉墨逼得，亲手一枪打中母亲时，他心底里便有无数的后怕和伤痛。
现在，他更加承担着最为痛楚的母子别离。
母亲的音容笑貌还在脑海里浮现，而他却连她的一个字，一个笑容，都再也看不到了。
终于，易沈轩抬腕看了看时间，苏薇的手术差不多快要结束了。因为身体弱，她的手术时间本就比别人要稍微长点。
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外大步走去。
凤卿推着苏薇出来的时候，长长的走道里，已经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让苏薇的心也跟着空荡荡起来……她真的不希望看到，易沈轩和沈凉墨再发生什么事情了。
凤卿见空无一人，撇撇嘴说道：“苏苏你看我怎么样？”
苏薇轻声道：“医术很好，堪称世界第一。”
“那还用说？我是说我人怎么样？”凤卿整理了一下背带裤，站在苏薇面前。
苏薇上下打量着他，见他收起狂傲不羁的神色时，整个人非常干净秀气，也非常年轻，目测他的年纪比易沈轩还小一点，只比她自己大不多点。
也正是因为这个年纪便能在医学上取得如此成绩，所以才不愧天才的称谓。
她点点头，中肯地说：“年轻，干净，秀气，是个好医生，肯定也是不少女孩子追求的目标。”
“女孩子包括你吗？”凤卿笑得邪肆，低头问苏薇。
苏薇失笑：“不会哎，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说到这里，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来。心底蓦然一痛，他是怎么想她今天做的事情的呢？
会对她产生什么奇特的看法吗？
但是苏薇转念一想，他又怎么会对她有什么看法呢？也许她在这里无限纠结，他心里却没有起一丝涟漪。
她苦笑了笑。
凤卿忽然说道：“苏苏你考虑一下我怎么样？”
“啊？”苏薇惊讶，印象中，狂傲不羁的凤卿神医是个无心无情的人，怎么会跟感情的事情牵扯上关系呢？
凤卿摸了摸鼻尖说道：“难道你不觉得沈凉墨和易沈轩很过分吗？今天你先是出言救了沈凉墨，然后不顾安危救了易沈轩，你现在负伤在这里手术，他们居然都不见了人影？真真是狼心狗肺的两个人哪！所以苏苏，来，我们在一起吧，让他们后悔去！”
苏薇眼底深处有一丝落寞，连凤卿这个不通人情的人，都看出来了，他对她的冷漠。
证明不是她的瞎想。
她摇摇头说：“也不是什么大伤，你说的，过两天就好了。凤卿医生，你回去休息吧。我就在小奶包的病房里陪陪他。”
凤卿愤愤不平地说道：“得了吧，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还需要人照顾呢，你怎么照顾得了小奶包？我这就去找沈凉墨！”
苏薇笑笑：“你不用担心了，海欣和若月都说了，会过来陪我帮我的。”
凤卿放开她的胳膊：“好了，我走了。有事给我电话。”
说罢，他才大摇大摆地往医院外面走去。
到了沈家，他口里便唤道：“墨少？墨少呢？沈凉墨，你在哪里，快给我出来！”
一路的仆佣都不敢应他的话。
管家迎上前来：“神医，我们家少爷说了，这会儿不见客！”
“他不见我，我见他就行了！”凤卿直接往里走去。
管家忙去拦。
沈凉墨站在自己房间的落地窗前，沈木在一旁说道：“夏小姐的胳膊没什么大碍，凤卿很快便帮她处理好了。”
“嗯。”沈凉墨淡淡应道，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也无法从他的声音里，得知他情绪的端倪。
他手中端着一杯清茶，袅袅的茶香氤氲在空气间，散发出迷人而淡雅的气味。
让人迷醉，又让人清醒。
他端着茶杯，良久，才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却已经是凉透了。
“晚上让苏薇过来。”沈凉墨淡淡吩咐道。沈谨言的病，已经耽搁不得了。
不管她是否愿意，他都必须要马上行动了。
她心里装的是谁，于他而言，已经不再是首位重要的事情了。
沈凉墨低头，再次饮了一口茶，茶水因为失去了温度，所以涩味大过了本应有的香味。
沈木身躯一凛，马上应道：“是。”
沈凉墨继续说道：“将凤卿挡在下面。晚上之前，我不会见客。如果我没及时回来，到祖屋来找我。”
“啊？”沈木惊讶了，沈家大院占地面积非常大，而位于最中心位置的祖屋却只是一栋小小的房子。
房子虽小，却非常重要。
因为这里，每一代掌权人都曾放过一个重要秘密在里面。
所以祖屋的钥匙，分别交管给了现任掌权人、沈老太太以及最重要的沈姓三大股东手里。
五把钥匙，必须同时开启，才能够打开祖屋，获知里面的秘密。
有人曾经说过，掌权人留下的秘密，都是足以影响沈氏集团大局、都是利益紧密相关的重要资料，所以非常重要。
不过也有人说过，这只是误传而已，一个集团和家族的发展，又怎可能是简简单单的资料能够主宰的？
不过众说纷纭，却实实在在没有人去开启过祖屋的秘密。
连沈天豹那样的人，也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可见祖屋的存在，是玄而又玄的，并没有多少实质意义，要进去，却又是非常困难的，没有正当的理由，根本不可能打开。
此刻，少爷要去祖屋做什么？
沈木马上劝道：“少爷，祖屋是一个很神圣的存在，也是一个没有太多意义的存在，你过去，未免惹人诟病……”
“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诟病？”沈凉墨已经放下茶水，杯子顿在了桌面上，半杯茶水，起了层层涟漪。
他只记得有一次，隐约听过沈老太太提到易沈轩的事情……她说得很简单，然后便一晃而过。沈凉墨这么多年来，也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他总是有一个预感，易沈轩的事情，并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杨素青的死，他也必须得查清楚不可！
沈老太太曾经将自己的秘密放入了祖屋，她曾经说过，她的这一份秘密，等她百年之后，沈凉墨便可开启观看。
沈凉墨知道，如果自己直言问她，她肯定不会说。沈老太太为人性子极其刚烈，她一手培养出来沈凉墨和沈谦两人，便可见她的能力。
所以沈凉墨只有出此下策。
那祖屋里，到底会有关于易沈轩的什么秘密呢？
沈木不知道沈凉墨在想什么，也知道少爷决定的事情，根本不会改变。
听沈凉墨如此说，他只得退了出去，下楼，迎面遇上了凤卿。
凤卿问道：“你们少爷呢？”
“少爷没空见你！”沈木硬邦邦地说道。每个人见到少爷，都有七分尊重三分惧怕，唯有这个凤卿，动不动甩脸色给少爷看，沈木对他不爽很久了。
“不好意思，本神医现在正好有空见他！”凤卿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模样，根本不顾沈木的拒绝，直接要上楼。
沈木伸手拦住了他：“不准上去！”
“我偏要呢？”凤卿斜睨沈木一眼，大喇喇地伸手将他推开。
沈木生气，就要动手，凤卿才懒得和他动手——沈凉墨的匕首还不敢刺入他的喉管呢，沈木算个什么东西！
他将一个广口杯顿在桌子上：“你们家少爷不见我，也就别想见苏薇了！”
第159章 始料未及的结果
沈木听到凤卿的话，怔了一下：“夏小姐的伤口不是已经做了手术吗？出什么事情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凤卿冷冷地应道，将沈木噎了回去。
但是沈木的一切命令都是听沈凉墨的，凤卿就算是这样死缠烂打，也无法打动他。
他也冷淡说道：“那你可以离开了！”
凤卿大摇大摆地坐在本该属于沈凉墨的位置上，偏不挪动身体。沈木又不好对他动手，毕竟他是沈凉墨的救命恩人。
但是沈木对凤卿也挺有成见的。当时沈凉墨没死的真相，只有凤卿一个人知道。但是凤卿根本没有告诉任何人，害得所有人都伤心和担忧不已，更是让很多人都付出了极大的精力和心血。
要是凤卿早点说，很多麻烦都可以省去。好比现在公司内部的问题，已经沈天豹通过沈氏集团在外签署的协议，都严重影响了沈氏集团的发展。
更让少爷和莫允夜都疲于奔波。尤其是言以莫，此刻已经在s国运送进了两批货物，等待沈凉墨解决的事情还有很多。
一想到这，沈木就气不打一处来，见凤卿态度倨傲，伸手拿了沈凉墨最爱的一瓶红酒就要倒进杯子里，沈木伸手揽住他：“住手！不要随便乱碰少爷的东西！”
凤卿也瞧不惯沈木，他在沈家来去自如，连沈凉墨亦不多说什么，反倒是沈木每次都找他的茬儿。他当时火气就上来了，反手一拳，直击沈木。
沈木也不甘示弱，长拳出击，两人很快，便打斗在了一处。
就在他们俩正在此地动手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沈凉墨的身影一闪，已经出了这栋房屋。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夜色迷蒙。
沈凉墨的身形晃动，到了祖屋的地方。
平时并无多少人守在这里，因为全部都是用的最高的科技设备。这一处的秘密，与其说有多少重要性，还不如说其实就是一个形式。一个沈家历代相传的形式，昭显着一个大家族庄严血脉的传承。
沈凉墨很快便经历过重重阻止，打开了钥匙、破解开了秘密，顺利地进去。
沈凉墨曾经来过此处，就在他当日正式接手沈氏集团的时候，进来过。
知道祖屋里，供奉着沈氏集团的列祖列宗以及各位长辈。这些人都是曾经为沈氏集团的壮大做出过巨大贡献的，这沈氏集团的每一分，都有他们的心血在里面。
最新的一块牌位上，写的是沈浩中的名字，那是沈谦的父亲。
而其余掌管过沈氏集团的长辈，他们的遗嘱都留在此处。
沈凉墨很快便找到了沈老太太预留的那份，她因为有心脏病，所以一早便立好了遗嘱，放入此地，以备不时之虞。
沈老太太作为曾经掌权过沈氏集团的老人，她的手中握有沈氏集团的一笔股份。听上去百分比不算大，但是因为沈氏集团的整个财产的基数非常大，所以她的手里，算是拥有着一笔非常可观的财富。
以前就算是沈天豹也不得不对她保持着恭顺，就是因为不管如何，要是能在她手里分点东西，就足够普通人多少辈子吃穿不愁了。
她将财富留给谁，也许可以察知一些端倪。
沈凉墨拿起那张薄薄的纸张，展开来看上面的字迹……这个结果，是他始料未及的。
也让他突然之间，想通了许多的事情。
之前很多被他忽略的细节，都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和脑海里。
他几乎已经有了答案，原来易沈轩的身世……居然是那个样子的吗？居然真的会是他先不管了一下，却又不敢想的那样的吗？
他闭上眼眸，显得有些疲累。
很快，他便重新将所有的一切恢复了原样，将那张沈老太太的遗嘱也原地放好。
他出了祖屋，却一眼看到旁边闪过一道身影。大约是刚才他太入神，居然连身边多了人，都没有察觉。
那个人也一瞬间就发现了他，朝外跑去。
沈凉墨动作敏捷奇速，身形一动便拦上了那道黑影。
那个身影闪避之间和沈凉墨过了两招，沈凉墨疑惑道：“沈谦？”
沈谦见自己两招之间便被沈凉墨识破，心头有些佩服沈凉墨的能力，却也有些倨傲。他清贵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嘲讽：“是我！我是沈家的长子嫡孙，连祖屋都不可以来吗？”
“祖屋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来的，何况这些年来，你一直住在沈家大院外。今次鬼鬼祟祟到祖屋的位置，所为何事？”沈凉墨冷声问道。
“那我想请问，我们沈氏集团的最高掌权人总裁先生，你私自一个人来祖屋，违背了祖训，又该作何解释呢？”沈谦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
沈凉墨淡淡说道：“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但是你，必须要放下你手中的东西！”
沈谦手中握着一个纸卷，紧紧地攥在手里，阴冷的神色似乎是在回应：不可能！
“留下你手中的东西，我可以当做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沈凉墨知道沈谦的东西，一定是从祖屋里拿的。
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能私自从祖屋里拿出来。连他亦是深深遵守这个规则，绝不可能让沈谦带走任何东西。
沈谦后退一步，守着手里的东西，“我绝不会将东西交给你！”
沈凉墨上前：“那你最好有把握能够踏着我的尸体出去！”
沈谦神色一凛，他深知，自己不是沈凉墨的对手，哪怕是在沈凉墨手术后大伤初愈的情况下。
而现在是沈氏沈氏大院，里外到处都是来往的沈凉墨的人。
但是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将东西带走！
他突然主动出击，直接击向沈凉墨，却只是一招虚势，马上收手往一旁逃开。
但是却没有逃开沈凉墨的攻势。
他想速战速决，可是在沈凉墨的手中，根本无法做到速战速决。
就在两人胶着打在一起的时候，突然之间，沈家大院里灯光大作，听闻到动静的人已经朝这边跑过来。
沈凉墨收手，冷冷说道:“不管你拿的是什么东西，交给我，我让你离开！不然，你也知道擅闯祖屋，后果严重！”
沈谦犹豫了一下，正要说话，便听到沈南生的声音响起来：“是谁擅闯祖屋？”
见到沈南生大步的走过来，沈谦怒发冲冠，直直走向他：“是我！”
“沈谦？哼，好你个沈谦，居然不顾祖宗遗训，随意擅闯，你可知错？”沈南生怒道。
“沈南生，我只问你一句话，当日我父母之死，跟你可有关系？”沈谦上前，几乎是步步紧逼之态。
沈谦的父亲沈浩中离世之时，沈谦尚在襁褓之中，沈凉墨也尚且年幼。
之后这件事情，便再无人提起。
沈谦多年来，对沈南生和沈凉墨父子抱有成见，已经是不宣之秘。
所以此刻他再问起，沈南生已经很有些生气：“这件事情早已经对你有所交代，你屡次追问，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
沈凉墨站在一旁，今日沈谦能够从祖屋里拿出东西，跟他脱离不了关系。若不是他打开了祖屋的安防设备，又疏忽大意，不可能让沈谦进入。
他该担的惩罚，他会一力承担。但是沈谦的事情，他却不想让父亲处理。
沈南生为人脾气极为暴躁，处事之时难免会被感情左右，将沈谦交给父亲，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他上前道：“父亲，沈谦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吧！”
沈南生冷冷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除了失望，还有很复杂的情绪。他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不按照自己的意志成长，竟然为了一个易沈轩的女人，和自己闹得对立，甚至将自己安排出沈家大院。
“今ri你擅闯祖屋，也要受罚。虽然你是沈氏掌权人，可也不能坏了这个规矩。再说，你坏规矩在先，已经没有资格来处理沈谦的事情！”
沈谦却插口道：“沈南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
此刻整个沈家大院里，灯火照得通明，四周到处都是人团团将三人围住。
沈南生看着沈谦，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你、父、母、的、死、跟、我、无、关！”
沈谦眼眸里透出一丝无望的恨意，伸手一挥，手中刚才握着的纸卷全部被展开，直直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那你告诉我，这卷卷宗上面记载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沈南生脸色一白，不由地倒退一步。
沈谦逼问道：“沈南生，你可以跟我解释解释吗？”
沈谦清贵的脸上印着亮如白昼的灯光，脸上变得有些痛苦的狰狞。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满满的恨意：“要不要我念给你听？”
这卷卷宗，连沈凉墨都是第一次见。他只知道，祖屋里放着沈家历年来的重要资料，却是不允许随意翻阅的。这些资料包含遗嘱在内，也许是留给下一代的宝贵财富，也许只是上一代掌权人的点点序言。
当然，这些资料也包括历年来沈家发生的大事。
上一代掌权人沈浩中英年早逝，便是一件最大的事情。
但是沈凉墨近来来一直查到的资料，便是沈浩中汽车刹车失灵，夫妻俩死于车祸。夫妻俩死后，由于沈谦年纪小，并无其他人接管。一直是沈老太太代为接管，知道沈凉墨的年纪合适的时候，沈氏遇到大危机，时机将他推向了这个位置。
虽然死于车祸这个说法很勉强，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沈老太太代为掌管沈氏集团，沈南生一向并不在权力中心，有钱却并无太多实权，大家也都一笑而过。
毕竟，沈老太太是不可能去杀害自己的大儿子的，不是吗？
没有想到，祖屋里，居然还留有那个时候的卷宗。
看来，祖屋里留下的资料之多之丰富，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了。
沈凉墨看向沈谦，不管沈浩中因何而死，沈南生做了什么，他也期待有一个真相。
他为人最讲公平正义，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他理应该管。
沈凉墨接口说道：“沈谦，资料上到底说什么，你念来听听！”
沈南生望向儿子，他知道遇到儿子手上，这件事情几乎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了。他朝沈谦说道：“你只认资料为准，却失去了真实的事实真相，哼，你自以为可以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可却是棋差一招了！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吗？沈谦，你过来，我细细说给你听。”
沈谦愣怔了一下，这么多年来，他都不相信自己的父母是真的死于意外。成年后，本应该他的位置被沈凉墨顶替后，他更加觉得沈南生当年佯装自己清静无为，却是为了儿子沈凉墨做谋划。
此刻，他倒真的想知道沈南生到底该怎么解释！
他已经看过卷宗，他想知道，沈南生的口里，还能当着他的面，再编出什么样的谎言来！
他昂然而立，长身玉立，身形朗朗，走向沈南生。
就在他刚刚走近之时，谁也没有料到，沈南生忽然拔出了枪，朝向沈谦，扣响扳机，发出了致命的子弹！
沈谦此时胳膊的伤并没有好全，一支胳膊还包扎得严严实实挂在脖子上。
他没有想到沈南生会忽然之间发难，直接拔枪，想要躲避或者反抗，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来得及略略移动开了身体，但是却无法完全避开。
正在此时，是沈凉墨后发先至，已经到了沈南生的身边。但是他也来不及阻挡或是做什么，只得用最笨的方法，一下子将沈南生撞开，沈南生被撞倒一下子跌翻到了地上，子弹朝向无垠的夜空，发出了一声呼啸，没入了无边的天空里。
而沈南生被这一下子撞开，却是气血翻涌，跌坐在地上。
沈谦有些愕然地望向沈凉墨，又看看沈南生。但是随即心头已经明白了——以沈凉墨的为人，只会帮理不帮亲。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在他面前随意射杀别人。
他苦涩地笑了一下，这是他永远不及沈凉墨的地方，也是他一心会想着为父母报仇，却从未想过从沈凉墨手里夺回沈氏集团的原因。
沈氏集团，只有在沈凉墨的领导下，才能叫做沈氏集团。他比前辈们将这个家族企业推向了无比的高峰，将只是小小的偏安一隅，毫无建树的古老家族产业，变成了一个适应新的世界的强大帝国。
因为有沈凉墨，才有现在的沈氏集团。
沈凉墨这一下，已经有几分相信了沈浩中的死，跟沈南生是脱离不开关系的了。
他缓缓向父亲走过去，弯腰看着父亲：“父亲，能说说是为什么吗？”
“你心中既然已经认定，又有什么好说的！”沈南生偏向一边，口中呕出一口血来。也不知道是被撞的，还是被气的。
“那你可知，如果你刚才枪杀了沈谦，等待你的，也将会是牢狱之灾！你可知，一个儿子亲手将父亲送入监狱，内心的悲痛？”
沈南生转过脸来，看着儿子俊朗无双，五官坚硬的脸庞：“有你这样的儿子，我这个当父亲的，真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愤怒！”
他突然抬起枪来，对准了沈凉墨的脑袋。
沈凉墨似乎已经有预感，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周围的下属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父子俩又到了拔枪相向的一步。他们都密切关注着沈谦的动静，以防他坐收渔翁之利。
沈谦有些讶异地看着沈南生父子，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沈凉墨居然会主动帮他。
沈凉墨淡淡地望向父亲，声音里一片云淡风轻：“父亲，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由儿子对父亲说这一句话，听上去大逆不道。但是这一次，沈南生却没有再生气，眼眸闪过深深的落寞。无尽的努力和付出，却换来儿子这样一句评价，他心头的痛苦可想而知。
他紧紧闭紧了双眸，脸上显出疲惫的苍老，整个人一下子就无力了，拿着枪的手慢慢滑下去。
沈凉墨淡声说道：“沈谦，卷宗上写什么了？”
沈谦的脸色带上了悲愤，也有了生气：“卷宗上写，我父母当时为了验收一批货物出海，遇上风暴。我父母连续发出求救信号，却根本没有等到任何救援，终于被风暴吞噬。而当时得到救援的其他所有船只，不管货船还是渔船，都没有人员死亡，只有货物损失。而沈家……也接到了我父母的数次求援电话和信号！”
他说着这些的时候，声音越来越低，在最后一声的时候，却忽然大声了起来：“当时处理这些求援信号和电话的……全部都是沈南生！但是，他却根本没有派任何人过去！是他！是他根本就没有将我父母的死亡当做一回事！”
沈谦走向沈南生，慢慢蹲在了他面前，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的声音忽然又变得了平静，缓缓说道：“沈南生，我亲爱的好三叔，我是不是该想象一副这样的画面：一个从小就生活在大哥光环阴影下的青年，郁郁不得志，总是无法独立掌权，处理家中最重要的事务和生意。他并非不爱他的大哥——不然不会在大哥死后，还好好照顾大哥留在这世上的孩子——但是他又嫉恨大哥的位置，嫉恨自己无法像他那样，在更广阔的空间里施展自己的能力和抱负。所以，当遇上那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时候，大哥和大嫂在海里苦苦等待救援的时候，他坐在海边的控制塔内，端着红酒，内心里在进行着艰难的抉择。一边是可亲可敬的大哥大嫂，一边是沈氏掌权人的身份在对他招手。他在抵挡内心里最原始的渴望，但是一杯红酒下肚，他下了决心，切断了控制台和海面上的联系。他陷入了沉思里，想如何消除这件事情的后续影响，又如何让自己的抱负得以施展。”
“当所有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怀疑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时，他选择了隐忍，选择了韬光养晦，选择了清静无为，他选择了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所以他成功洗脱了自己的嫌疑，这些卷宗的疑点都指向他，却因为找不到他的具体动机和作案的证据，无法将他定罪！”
沈谦缓缓从衣服里拿出了枪，放在沈南生的头上：“这个人就是你，就是你沈南生，我亲爱的好三叔！我刚才说的话，对吗？你为沈凉墨谋得了这偌大的沈氏，也为自己的施展和抱负谋得了巨大的空间！可是你忘记了，沈凉墨比你有心……他是一个正正当当的男子汉，而不像你，背负着这巨大的龌蹉阴影，像乌龟一样的生活！”
沈南生的脸色有些发白，当然，这不是因为害怕。挡光剑影的生活，他也过了许多年了。
此刻，连唇角上的笑意，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他抬头看向沈凉墨，沈凉墨静静地听着沈谦的话，心头的疑惑也似乎得到了答案。
沈谦手中的卷宗，是密封件，他在警察局看到过很多次，也有些年头了。
显然，当年警察局是查过这件事情的。沈凉墨也去警察局查过，却没有找到当年的卷宗。
原来警察局都没有留底的资料，被沈南生放在了祖屋里！
第160章 让人遗忘的存在
难怪沈凉墨这些年，也并未查到关于这件事情的真实线索和资料。因为其他渠道的资料，早就已经湮灭不见，找不到一丝端倪了。
而这仅剩的和唯一的一份真实资料，被沈南生放在了祖屋里，一直没有任何人知道。沈谦肯定也是查证了很久，才想到了来祖屋里偷拿资料。
正好这一次遇见沈凉墨打开了所有的通道，他趁虚而入，拿到了这资料和卷宗。
可是为什么沈南生又还要收着这份资料呢？是因为内疚吗？
沈谦的枪口抵在沈南生的脑袋上，语带痛苦：“沈南生，现在你的业报已经积满了，是该你偿还的时候了，不是吗？”
沈南生脸色白得无一丝血色，眸光幽深，透着无尽的疲累，缓缓说道：“那你开枪就好了。你自己认定的事情，就去做吧！”
“你别以为我不敢！”沈谦的枪重重往前一抵，压在沈南生的太阳穴上。
“我知道你敢。来吧。”沈南生缓缓地说道。此刻他的声音和他的神情，都透着古井一般的沧桑和平静无波。
沈谦的手缓缓压在了扳机之上，却下意识地看向沈凉墨……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沈凉墨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做草菅人命的事情，那是他的正义和坚持。
沈凉墨的目光浅浅淡淡地望着沈谦，眼眸里的强大得可以战胜一切、包容得可以承载一切的眼神，让沈谦的心底轻轻颤了颤。在沈凉墨面前，要做这样的事情，确实需要极大的勇气。
不可否认，沈谦恨沈南生入骨，恨他为了私利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也恨他这么多年来还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好照顾沈谦，如同任何家庭中正常和善的三叔那样。
三叔是沈谦多少年来的心结，也是沈谦多少年来的梦魇。
但是对于沈凉墨，沈谦却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恨不起来这个强大的、严肃的、自律的，如同代表了一切正义和高贵品质的男人！
终于，沈谦的手慢慢地收回了枪，缓缓地放下了。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默片时期的慢动作，一帧一帧的慢动作，带着无比的静谧和说不出的决绝。
他终于直起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卷宗交给了沈凉墨，郑重地交到了沈凉墨的手里。
沈谦轻声说道：“这个给你吧，不管你怎么处理，我都相信你的选择。”
说罢，他转身，毅然离开了。沈家大院内，他朗朗身影在灯光下，越走越远，最终慢慢消失不见。
沈凉墨捏着那卷卷宗，眼眸的凉意让人感觉到可怕。沈谦将卷宗交给他，内心里，其实已经打算放开这一切了。
这么多年带着的心结，他想要的无非是父母离世的一个真相。
他跟着沈老太太长大，沈南生却也对他有诸多教养。小的时候他并不懂这些，大了之后，才生出了很多的隔阂。
现在真相已经找到了，他将选择权交给了沈凉墨，证明沈谦的内心里，已经将这件事情放下了。
但是沈凉墨却绝不可能放得下。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低声问沈南生：“这些，都是真的吗？”
“是，是我心怀甚大，不甘于过那样平淡的生活，是我害死了大哥和大嫂。”沈南生唇角边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墨儿，你是个好男儿，你按照正确的做法，继续走你自己的道路吧。希望你不是我……也不要走我的老路，承担我所需要担负的一切！”
他伸出了双腕，递在了沈凉墨的近旁。
沈凉墨心底浮现出悲凉，他一生之中，做了无数的事情，抓住了无数穷凶极恶的坏人，除暴安良，造福一方。
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将镣铐，铐在自己亲生父亲的双手之上。
但是他又不得不那样做，因为每个做了违背法律事情的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沈凉墨的手，搭在了那冰凉的手铐之上，反手，便可以将沈南生铐住……但是这个动作却让他像是要用尽千斤之力。
就在他手中的手铐在半空一扬，闪出一道亮闪闪的光芒之时，沈老太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墨儿！”
“奶奶！”沈凉墨回身，便见沈老太太的轮椅已经渐近。
她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更加悲凉的神情，眼看着自己的儿孙闹出的纠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在她的心里久久盘旋。
她疼爱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孙儿，眼眸里露出了赞赏，转头看向沈南生，却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和惋惜。
她低声说道：“南生，当年你的能力并不比你大哥差，辅助你大哥管理沈氏，迟早也有你展露头角的一天。为什么一定要选这样极端的做法呢？唉……你去吧，看到墨儿现在长大成人，你也该安心了。”
沈南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妈，是我对不起你。你老人家保重吧。”
沈凉墨将手铐收回，将资料捏在大掌里：“这件事情，交给法律来处理吧。”
沈老太太脸上却没有如释重负的神情，只是满脸沧桑，让她看上去，更多了几分苍老。她已经完全花白的头发，已经失去了光泽，变得有些发灰，像是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沈凉墨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奶奶，我有另外一件事情想问你。”
“你说吧。”沈老太太定定地看着沈凉墨。
沈凉墨回望着她，坚定轻声问道：“易沈轩是不是四叔沈北临的儿子？”
沈老太太一愣，明显没有想到沈凉墨会问的是这个问题。她以为，一切都是保守得很严格的秘密。
但是很简单意外的，沈谦找到一个秘密，沈凉墨找到了另外一个。
沈凉墨弯腰下去，蹲在沈老太太的身边，握住她苍老而冰凉的手：“奶奶，对不起。我今晚擅闯祖屋——该领的罚我会去领——对不起我偷看了你的遗嘱，你将自己的遗产留了一部分给易沈轩。我想，他是四叔沈北临的儿子，不是吗？”
沈老太太突然之间泪水盈满了眼眶，所有的问题被提及，触及到了她往日多年来的伤痛。
她一生要强，一共有四个儿子，大儿子沈浩中出海遇到海难，沈浩中的死却是因为跟老三沈南生有关。老二是个不成器的，早年便死于非命，生了个沈天豹也成日了不成器。
老三老四能力倒是出众，人品也出挑。但是老四早年便患病离世。
老三的性子也越来越怪异，这些年来，显得越发的性格嚣张孤僻，眼里除了沈凉墨这个儿子之外，其他人都被他视若无睹，甚至让他产生敌对情绪。
加上今日沈天豹暗杀沈凉墨和易沈轩，被沈木开枪打死，沈老太太忍不住悲从中来。虽说沈天豹嚣张跋扈，横行霸道，但是那终归是自己的孙儿，是心头肉一般的。
想起早逝的儿子和孙儿，沈老太太的泪水止也止不住。
沈凉墨看得心头难受，又心疼祖母，只得陪着她。良久，沈老太太才收了眼泪。
沈凉墨从仆佣手里手里接过纸巾，递给沈老太太，轻声说道：“奶奶，是我不好，你责罚我吧。”
“你没什么不好，你没错。”沈老太太慈爱地看着他，“你是奶奶的好孙儿，也是沈家的好男儿。既然你已经察觉到这件事情了，我就告诉你吧。”
说着，沈老太太望向站在沈凉墨身后的沈南生，道：“南生，我知你心头一直将这件事情当做秘密，是为墨儿好。但是墨儿现在是成年人了，他自己也是做父亲的人。这件事情，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你自己也不需要背负太多苦楚。”
沈凉墨内心里微微一凛，静静地听着。
沈老太太想了想才说道：“你也不要怪你母亲，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沈凉墨脸上闪过一丝冷硬的神色，却没有应话。
“当年，你母亲杨素青，和你四叔沈北临本是情侣。你母亲心灵手巧，懂烹饪，会缝纫，是个居家的好女孩。但是因为她出身低微，只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孩子，无父无母，北临和她恋爱的时候，为了防止家里反对，一直都没有公开。”
“那一年，你四叔沈北临去南非处理事情，一去不返，杳无音讯。我们家里派了好多人去查，都没有找到下落。跟随他去的随从回来，揣测他已经葬身在异地他乡。杨素青也为此找到了沈家来，想要探听他的消息。却不料，你那个不争气的二叔看上了她的美貌，居然想将她占为己有，给她下了药。”
“是你父亲，将她救了下来，那个时候，你父亲也并不知道，她是你四叔的女朋友。可是她却因此，怀上了你。因为你四叔一直未回，加上你父亲实在一心爱你母亲，苦苦追求，我便做主，让你母亲嫁入沈家。你母亲犹豫不决，可是肚子里怀着你，一个孤身女子，又能何去何从？为了你，她嫁入了沈家，和你父亲成婚。”
“可是没多久，你四叔沈北临却意外地回来了。原来他并没有死，只是因为一次意外得罪了当地大佬，被抓走关了起来，无法联系上家里。那个时候通讯不畅，他又远离家乡，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千辛万苦，历尽艰难，才能够从那批人手里逃了出来。逃出来后，又费了很多功夫，才辗转回来家乡。本以为，等待他的会是杨素青的柔情相待，没有想到……却看到的是你母亲和你父亲带着襁褓中的你出现的画面。连我们都没有想到过，他居然还活着。”
“那个时候，不光是你母亲，就连我和你父亲、还有你四叔，都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你四叔最开始的时候想不到，找过你父亲很多次，也多次想要强行带走你母亲。但是你母亲放不下你，已经断了那个心思……后来，后来，你四叔被查出患了绝症，只有不到一年的寿命。你母亲终于心软，答应了他的要求，在他临终之际，陪伴在他身边……”
“你母亲并没有错，她只是想两全，让每个人都了无遗憾。但是这世上，又哪里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呢？她不想你四叔带着遗憾离去，就必要要伤害你父亲和你。她留在你们身边，就必然要因为你四叔的离世，而负疚终生。”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和你父亲离婚，堂堂正正地和你四叔在一起，让他不留任何遗憾的离去，也为他留下一个血脉。作为一个女人，她已经做到了能做的极致。没多久，她有了你四叔的孩子，你四叔的病症不治，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眼，便离去了。你母亲这么多年来，便一个人担负起了易沈轩的教养责任，将他拉扯大。而左爷，一直在她身旁帮扶她，不过是因为左爷同她一样，是同一家孤儿院出来的……你母亲经常来看你，却每次都被你的冷淡态度伤到，她心里，不是不爱你，而只是同你一样，对待感情果决不想有纠葛，不想出尔反尔反三复四。”
“你母亲选择了让易沈轩跟着她姓。她将自己的姓氏拆开，木易杨，她让易沈轩姓了易。因为她心底最深处，觉得愧对了你和你父亲。她知道你的心里一定会有心结，所以她宁愿扮演一个坏母亲，而让你得到最伟大的父爱。她本无错，这两场婚姻，她都没有犯错，但是她却偏偏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墨儿，你明白了吗，你母亲，其实也苦了一生。她最希望得到的，便是你的谅解。”
沈凉墨听在耳朵里，只是怔怔的，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事情是这样子的。
杨素青所做的事情，每一件都是如此为难……每一件，都可以想见，让她经历了多少痛苦挣扎。
沈凉墨淡淡问道：“所以，父亲心里很嫉恨母亲选择了四叔，后来就算四叔离世了，母亲也宁愿独身一人带着沈轩，而不肯回来，是吗？”
听到儿子一语道破心事，沈南生的眼眸里深深地一沉，良久，才叹息道：“我们兄弟几个，喜欢同一个女人，已经是大大的不该。二哥因为看上你母亲，和二嫂吵架，闹得家宅不宁，后来二哥酗酒，终于死于酒驾后的车祸。我和四弟也因此反目，闹得兄弟不和。这么多年来，你没有母亲，易沈轩没有父亲，谁过得都不好。早知道有当初之事……所以我一再地奉劝你，不要去碰易沈轩喜欢的女人。兄弟之间失和的事情，在我这一辈，已经酿成了惨剧，难道你还要再次重复一遍吗？”
“我们跟你们不一样。”沈凉墨眼眸微眯，看向父亲。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三心二意的女人？既然选择了一个，为何心里还要装着另外一个？既然知道自己的内心不够强大，就不要做难以抉择的事情！世界上好女人千千万，为什么偏要看重这一个？为什么？为什么？”沈南生忽然又失去了平静，变得狂暴起来，朝着沈凉墨吼道，“为什么？为什么心里只能装得下她一个？”
他又转头朝向所有的下属，脸上的表情十分吓人，质问所有人：“明明可以选择的有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总是放不下这一个？”
“为什么？为什么？”他忽然之间展开双臂，朝向天空大声吼道。
沈凉墨平静地走向他，走到他身边，见他双鬓之间已经夹杂着一丝白发。心头忽然有些明白父亲的感情了，低声道：“放下吧，父亲，她已经离世了，恨也好，爱也好，都已经无可挽回了。”
“是，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宁愿单身，也不愿意和我复婚！我恨这个绝情倔强的女人！我恨她！”沈南生忽然跪地，前所未有地发出了痛苦地呜咽声。
好似受伤的野兽一般，低低地哀鸣。
他终身未再娶，却没有换来那个死去的女人的半点垂怜。当日他那样全心全意爱她，却抵不过一个将死的四弟。
就连用儿子威胁她，她也不曾答应他复婚的要求。
可是现在她就这样默默的死去了。带着他无尽的恨和无限的爱，无声无息就死去了。
这让他要怎样接受这个事实？
沈凉墨弯腰在父亲身边，轻声问道：“所以当时在马尔代夫，是你要将苏薇扔进海里，而她出来，将一切都揽在她的身上，害得易沈轩跟她大吵一架。是吗，父亲？”
沈南生声音带着无尽的嘶哑：“她担了那个责任。因为在你心里，她已经是个坏母亲，而我还是个值得你尊重的好父亲，她不想……在你心里让我失了地位，也不想让你失望。更不想让你知道，你只是她无奈情况下怀的一个孩子，她那么柔弱，她没有办法选择——虽然她是那么爱你。”
沈南生捂住脸庞，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像个孩子一样的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是在哭自己，还是在哭自己无望的感情，抑或是在哭年少时的兄弟之情。亲情、爱情、友情都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得浅薄淡漠。
那些曾经有过的青春年华般的过往，让人变得伤感多情。
低沉沉的夜空里，他的哭声让人的心里都多了几分凄惶。
沈凉墨站起身来，望着夜空。天空高远，月朗星稀。
几颗仅有的星星闪烁着眨眼，让夜空更添静谧。
沈凉墨想起过往的细节，易沈轩牵着苏薇的手出现在沈老太太面前时，沈老太太看到苏薇手上沈家祖传的玉镯，说了一句：“送你就送你了吧，当是你们的结婚礼物了。”
而后易沈轩和苏薇在苏格兰结婚之时，沈老太太也派人送了一份十分贵重的礼物。
如果易沈轩的身份仅仅是杨素青的儿子那么简单，沈老太太绝不会多此一举，送易沈轩东西。
正因为易沈轩是沈家四叔沈北临的儿子，老太太才对这个从未相认过的孙儿，一直心怀愧疚。
至于沈家为什么没有把易沈轩认回来，沈老太太和沈南生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当时兄弟俩同争一个女人，所发生过的事情，绝对不会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至少，沈凉墨这么多年来，极少极少听人提起过沈北临的名字，而且杨素青也一直没有告诉易沈轩他的父亲叫沈北临。
沈家老四沈北临，几乎是一个让人遗忘的存在。
可想而知当年沈南生和沈北临兄弟之间的恩怨闹到了何种程度。
沈北临一气之下离开沈家，和沈家几乎是处于脱离关系的地步。
沈凉墨想起这些，脑海里又浮现出杨素青的面容。她大约五十出头，却显得非常年轻，风华犹存。她算不得顶顶漂亮，但是却自有一份雍容的淡雅的气质。
这种气质，其实不光易沈轩身上有，沈凉墨身上，无论他如何回避，也是有的。
所以沈凉墨身上沈家男人那种刚硬有余、淡雅不足的气质，才会被恰到好处的弥补了，那是来自母亲的基因和母亲的印记。
他不知道如何去评判母亲。
甚至，作为后辈是没有资格去评判母亲的。
正如左爷曾经对易沈轩所说：家庭生活，婚姻生活，人生，有诸多不易。人，生而便是承受苦难，经历挫折，不停地迈坎。到了临界点，便会爆发。不要轻易去评判任何人的选择和决定，哪怕她是你的母亲……
第161章 爱而不得的痛苦
沈凉墨久久地仰望着无垠的夜空，眼眸里倒印进星星闪烁而明亮的影子。
他低头，良久无话。
原来易沈轩跟他的血缘关系，比他想象得还要多，难怪老人一直对于易沈轩都有一种特别宽容的态度。她将自己的遗产留了一部分给易沈轩，内心里，也是认可杨素青和易沈轩的。
而母亲……那个担当母亲二字的女人，已经随风而逝，再也找寻不见了。
一阵冷风吹来，沈凉墨才收回了神思，沉声说道：“来人，送老太太回去休息。”
沈老太太看着孙儿高大的身影，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却找不到合适的话对他说，只得摇了摇头。很多事情和感情，必须要有他自己去承受，去消化。这是他必经的道路，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他。
这段感情，很久未有人提起了，也是时候给他一个交代了。
沈老太太的轮椅渐渐地远去。
沈凉墨才低声对地上的父亲说道：“父亲，你也回去吧。你的担忧和想法，我都已经明了。”
沈南生整个人都像是失去阳光和雨露的植物一般，焉答答的没有力气和活力。
听到儿子的话，他眼眸里闪出了希望的光芒——内心深处，他其实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儿子重复自己的老路，害怕他一生求而不得，害怕儿子得不到应有的幸福。
他虽然看重宁可儿，但是这么多年来，从未逼过儿子做出硬性选择，一定要和宁可儿在一起。
但是苏薇的出现，却生生打破了他的期望。
当他发现苏薇和易沈轩有接触的时候，他便失去了理智，整个人都疯了，懵了，变得偏执而执拗。他讨厌同一个女人扰乱兄弟俩的心思，他恨一个不停在兄弟俩之间油走的女人！
所以才屡次做出失格的事情。
儿子说他明了他的心思，他心里一阵狂喜，是吗？沈凉墨是要放弃苏薇的意思吗？
但是转瞬……
沈凉墨郑重而坚定地说道：“但是，我不会放弃我自己的选择。因为，我知道我选择的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也能把控自己的生活。父亲，这是你曾经赋予过我的力量。请你也走出内心的方寸之地，给自己多一个机会。”
他说完，不在理会沈南生的目光和话语，眼眸掠过沈南生嗫嚅的唇角，他站直腰，大步地朝自己所居住的地方走去。
沈南生颓然地望着他高大挺拔同时又带着优雅气质的背影，眼眸中一片失神的苍白……
沈凉墨迈步进去，正遇上凤卿和沈木还在斗得不可开交，两人势均力敌，难分胜负，谁也不肯服输，就这样一直打下去，好似要打到天荒地老才肯罢休一样。
沈凉墨无语至极，冷声道：“沈木！”
沈木马上住手，闪身到一旁站定，微微地喘息着，凤卿也退后几步，两个人都是很少遇见敌手的人，对对方倒还真有点佩服起来了。
不过佩服归佩服，看不顺眼却依然是要看不顺眼的！
两人互相瞪着，似在比谁的眼睛更大！
沈凉墨说道：“沈木，我让你办的事情呢？”
沈木一惊，才想起沈凉墨离开的时候，安排他去接苏薇过来。小少爷的病情等不得了，杨素青已经离世，当务之急就是要再添一位小少爷，他也巴不得苏薇早点和少爷和好。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因为和凤卿斗气，忘得了一干二净，他一拍脑袋：“少爷我该死，我……”
“现在就去！”沈凉墨说道，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沈木，“这份资料，也顺便交出去吧！”
那是沈谦找到了关于沈南生当年对大哥大嫂所做的事情的卷宗。沈凉墨的分属，是不管这些事情的。
而且，也不可能亲手去操办这样的事情。
交给正规的部门来办，是非曲直，自然有公道的说法。
该承受的，总要有人来承受自己所犯错误的后果。
沈木耽搁了这大半天的时间，此刻再也不敢耽搁，拿着东西，风一样的一闪就出去了。
凤卿理了理背带裤，才上前到沈凉墨的身边说道：“墨少，你这个下属很不像样子，我不过是想喝一杯你的红酒而已，就居然被他揍一顿！墨少你的待客之道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过来找我什么事情？”沈凉墨直入主题。
“借杯红酒喝不行吗？”凤卿一想到苏薇独自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气就不打一处来，生了会儿气，又笑嘻嘻地说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今天苏薇说我长得帅，为人体贴，医术又好。她说我人不错，是不少女孩子追求的目标，当然，这些女孩子包括她在内……”
沈凉墨微微拧眉：“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等我和苏薇真正在一起的时候，肯定不忘了来请你喝一杯的。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你来就是说这个的话，可以走了。”沈凉墨下了逐客令。凤卿说的话，他当然是不会信的，要是苏薇真的说喜欢他，他不知道得意成什么样子，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连编谎言都编不完整。
凤卿见自己说的话，沈凉墨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有些挫败。
他不爽地说道：“好了，好了，说正事好了。”
说罢，他掏出一个医用的广口杯和一本杂志，在沈凉墨面前晃了晃，说道：“别说我对你不好，这两样东西是给你用的。”
“给我用？”沈凉墨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个杯子和那本杂志。
杯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医院里常用的消毒广口杯。
而杂志上，则有几个搔首弄姿的女人，穿着的衣服非常清凉，引人遐思。不过沈凉墨一向对于这样的女人没有什么好感，也从不看这类杂志。
他拧眉：“这是些什么鬼东西？”
“给你用的东西啊，你不要说你不懂。”凤卿将杂志翻开，翻到中间一页，那个上面的女人穿着最为出格，大片*，“杨素青死了，没人能够救沈谨言了。你和苏薇要再要一个孩子。你赶紧的给我需要的东西，做试管婴儿可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
“试管婴儿？”沈凉墨眼眸一凉，“谁说我要那样得来的孩子？”
凤卿跳起来：“不然你还想怎样？当年怎么怀上的，现在自然也是怎么怀上，我凤卿神医人头保证，手术不会做得比你当年那个医生差的。你给我需要的东西，我培育好成功的胚胎之后，放入苏薇肚子里，十月怀胎后，就可以孕育一个健康的小少爷来了。杯子和杂志拿去，我可是按照国际化标准流程做的！”
沈凉墨手里被塞进了广口杯和杂志，脸上神色冷硬得要杀人：“谁让你来的？”
“这是我作为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和使命……”
“我问，是谁让你来的？”沈凉墨咬牙切齿。
凤卿显然不会理会他要抓狂的神情，施施然说道：“苏薇啊。苏薇说要尽快有个宝宝，像当年那样。你让她夜里过来，想来你是夜里比较有空，所以我傍晚的时候就匆匆赶过来了。快点吧，别浪费时间，你儿子还在医院里等着呢。早一天是一天！”
“是吗？早一天是一天？”沈凉墨摩挲了一下鼻尖，望向远方，“谁让你过来的，你让谁过来！”
“我是医生，当然是我来处理了。”凤卿拍着胸口说道。
“这个杂志上的女人，我不感兴趣！拿回去，靠着这个杂志上的内容，你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沈凉墨将杂志甩了回去。
凤卿接过去翻了翻，笑道：“墨少，没有想到你还是个挺传统的男人，不喜欢欧美这一口的。行，我给你换个日韩萌妹子系列的！”
“让苏薇过来！”知道跟凤卿说不通，沈凉墨直接下令。
“苏薇？苏薇又不是医生，怎么处理你这方面的事情？”凤卿的目光移动到沈凉墨骨节分明的右手上，又移动到他笔挺无褶皱的裤子上，“再说了，不就是取个那个啥嘛，你再养尊处优，这种事情亲自动下手又死不了，还要让苏薇来帮你弄么？”
一想到沈凉墨居然要苏薇用手帮他那啥那啥……凤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将杯子再次塞入沈凉墨的手里，顺便在他手上轻轻碰了碰，为沈凉墨涂上了一点点无色无味的药物，这药物一会儿可以帮助他自己解决问题，帮凤卿得到需要做试管婴儿的东西。
“行了，是个男人就自己动手，别再唧唧歪歪磨磨蹭蹭了！记住，想要你新添的儿子健健康康白白壮壮，最好禁烟禁酒！”凤卿将杯子扔给他后，双手插进裤袋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沈凉墨握着那个杯子，脸色有些冷硬。
他上楼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倒了一杯红酒，轻轻晃荡着，醇厚的酒色在杯壁边缘挂出了一层暗红色，幽幽的香味在空气里流转。
沈凉墨的脑海里，一时之间，浮现出了杨素青的脸……也浮现出了苏薇的脸庞。
对于杨素青，他的感情有说不出的复杂。现在唯一能记得的，竟然是她躺在病榻上时，已经毫无生气的脸……
而苏薇，苏薇……他的脑海里深深地盘旋着这两个字。手中的酒杯碰到嘴唇边缘，又慢慢地放了下来。
他从不抽烟，只是偶尔喝酒。现在看来，连酒亦是不能喝的了。
想及此，他放下了酒杯，杯子里的红酒，荡出了有层次的波纹。
苏薇陪着小奶包，听到沈木的话，扭回头来说道：“让我过去？可是凤卿医生已经过去了啊。凤卿医生答应了帮我做这一次手术，我想，谨言一定会等到那个时候，然后顺利地康复的。”
沈木站在她的身旁，轻声说道：“夏小姐，你真的决定了做试管婴儿吗？”
苏薇点点头。当时她一直寄希望于杨素青身上，但是杨素青意外离世之后，她就不得不和沈凉墨再有一个孩子了。
谨言的病，容不得她有丝毫犹豫，她必须要马上做出决断，才能越早地挽救谨言的性命。
她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让凤卿做试管婴儿，胚胎成熟后，便植入体内怀胎。
五年前，她就是这样怀了两个小奶包，现在一样的可以，不是吗？
这样，便不会违背她的意志，也不会介入沈凉墨的婚姻，妥善解决问题。
沈木想了想说道：“夏小姐，请你跟我走一趟吧。少爷他刚刚失去母亲，又面临着很多问题……他很低落。我想，唯有你可以让他更加振奋，来面对未来一系列的问题。”
苏薇知道凤卿已经过去找沈凉墨了，她不想再牵扯在两个人的感情之内。
沈木见她低头思考，轻声说道：“夏小姐，请求你……”
“妈咪！”苏薇正在思考，沈知书便走了进来。他脸上的神情淡淡的，跟沈凉墨如出一辙，他走到苏薇身边，挨着苏薇站着，“我来看看弟弟。”
苏薇疼爱地抱着他，眼眸中闪动着光彩。
沈知书刚才已经听到了沈木的话，他扬起小脸，看着苏薇说道：“妈咪，我想回去陪陪爸比，你跟我一起吗？”
“我……”苏薇的一个不字在沈知书充满渴求的脸上，居然说不出口来。
“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沈知书再次轻声问道。
苏薇低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可是妈咪要陪弟弟……”
“柯叔叔和莫叔叔都在，还有那么多护工阿姨。”沈知书脸上带着期盼。
苏薇终是抗拒不住孩子，点了点头：“妈咪陪你回家。”
沈木松口气，望向沈知书，目光里带着感激。沈知书的眼神似乎在说不客气。相比其他人，他更加渴望母亲和父亲能够在一起，一家四口完美地在一起生活，而不是各安天涯。
孩子的心思，有时候是最简单，有时候却又是最狡黠的。
苏薇和沈知书的身影出现在沈凉墨的房间门口时，沈木通报了一声。
沈凉墨坐在轮椅里，望向月色无边的夜空。
屋子里没有开灯，静谧而安宁，他的背影写满了落寞。苏薇知道他心情不好——杨素青刚刚离世，沈天豹又死在沈木的枪下。
整个沈家发生了许多翻天覆地的事情，都在等待着他来收拾。
能力越大，承担的责任便越多，肩上的担子也就越重。
房间里有丝丝的酒味，让这夜色带上了让人迷醉的气息。
“爸比。”沈知书轻声喊道。
沈凉墨回过头来，看着站在眼前的苏薇和沈知书。
沈木适时地将灯打开，顿时，屋子里面有了明亮的光彩，照射在苏薇和小奶包的身上，让两个人身上都氤氲上了一圈华贵的光彩。
这一个小奶包一向都打扮得很正式，合身得体的西服，洁白的衬衣，黑色的领结。衣襟丝毫不乱，像一个小小的高贵的绅士，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无与伦比的优雅。
他有着和沈凉墨相同的五官，却也有着苏薇带笑时弯起的眉眼——相比沈谨言，他更像沈凉墨，但是绝对一眼就能看得出带了苏薇的影子。
他们在沈凉墨的眼眸里，显得那样的遥远，又那样的贴近。
这是他全心喜欢过的女子，和他无私地爱着的儿子。那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父亲所说“爱而不得”的痛苦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知道，他不会步父亲的后尘，也不会走父亲的老路。
所以，不会失去，便不会知道什么是“爱而不得”。
他张开双臂，沈知书看了一眼苏薇，拉着苏薇一起，走向了沈凉墨，他投入了父亲的怀抱里，而苏薇则站在了沈凉墨的身侧。
“爸比，不要难过了。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稚嫩的嗓音，安慰起人来的时候，也带着酷酷的气质。
沈凉墨牵起唇角无声息地笑了笑，发生这么多事情，别人都以为他毫不在意，都以为他的心是铜墙铁壁可以经受任何打击。
第一个出言安慰他的，竟然是自己家里的小奶包。
他轻轻拍了拍小奶包的肩背，轻声道：“爸比知道了。”
“爸比，一切都会好的。弟弟也会好起来的。”沈知书再次说道，小小的声音里带着让人坚定的力量。
这话让沈凉墨和苏薇的心里，各自起了不一样的情绪。但是同时，微微有凉意的心里，却也因此一暖……
现在，能救沈谨言的，只有那一个办法了……时间上，已经真的禁不起任何耽搁了。
可是……苏薇的心头，还有无数的顾虑……
其实要救小奶包，她做什么都可以，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放弃……但是这一次要做的，竟然是这个，她不知道怎样才能渡过心里的那道坎……
小奶包说完了话，轻声说道：“爸比，我饿了，可以和沈木叔叔去厨房吃点东西吗？”
“去吧。”沈凉墨松开他，将他交给了沈木。
苏薇的身子不由自主跟着沈知书就要离开，却听到沈凉墨在身后淡淡的说道：“苏薇，你知道试管婴儿培育的成功率是多少吗？”
苏薇的脚步顿住了，沈凉墨轻声道：“平均是百分之五十。而就算试管婴儿培育成功，放入母体孕育，你知道排异率是多少吗？就算不产生排异，你知道后续的流产率是多少吗？”
苏薇愣住了，这些，她确实都没有考虑过，甚至没有将这些纳入考虑范围。
“凤卿是神医，不是吗？有他在，一切都没有问题，不是吗？”苏薇反问。
“凤卿只是神医，不是神仙。”
苏薇回身，定定地看着他。她内心清楚，凤卿也不一定能够解决所有问题，凡人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如果凤卿能解决一切，这世界上便不会有那么多生老病死了。
但是……为何沈凉墨这样笃定，她就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和他有个孩子？
她眼眸里浮现出一丝凉意：“当初为什么不采用伯母的血液，早点治好谨言？”
“她身体有病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如果当初我便采用，她早就死了多少年了。”
苏薇摇头：“可是她的死，只是一个意外，医生说过了，只要小心得当，她的隐疾不会被激发。沈凉墨，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你同他们一样，也这样怀疑我吗？”沈凉墨冷声问道。
苏薇不知道，她摇头，他们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可是她却还是又相信他。可是当他逼她用这样的方式和他一起生孩子的时候，她又无法选择相信他。
她心里有难言的痛楚，她何尝不想早点救孩子？
她转身想要走，他从轮椅里站起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苏薇一只胳膊刚刚受过枪伤，被他一拉之下，疼痛入骨，她低声轻呼了一声。
沈凉墨捏住她尖巧的下巴，眼眸深深地望着她：“你宁愿相信易沈轩，也不相信我，是吗？”
苏薇的唇角嗫嚅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话。
被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看着，苏薇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乱作一团：“沈先生，你别逼我……”
她受惊地后退，他跟着她前进，她的身子后退到桌子前，“嘭”一声，桌子上的酒杯被打翻，掉落在地，红酒洒了一桌子，顺着桌子边沿慢慢地低落在地毯上……
华贵的地毯上，起了一层层的污渍。
“我不逼你。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还想救孩子，就必须要马上做出决断。”沈凉墨突然凑近她，气息吐在她的耳垂边上，“还有……受惊的情况下，孕育出来的宝宝并不会太健康，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调整你的情绪……”
第162章 看到她疼他也会疼
“你……”苏薇退后，可是腰却已经抵在了桌子上，退无可退。
沈凉墨却更加逼近，几乎是贴上了苏薇。
他阳刚的男性气息就在她的身边缠绕。
他的情绪和身体都有些失控，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滑去。
刚才凤卿为了让沈凉墨自己动手，获取要做试管婴儿时候所需的男性一方的东西，悄悄在他手背上涂抹了一点药物。
这药物是无色无味，靠肌肤吸收的，所以效应来得有点慢。本来以沈凉墨的定力和自控力，其实这点药物本也算不了什么。
不过此刻苏薇在他身畔，倒让他有点失于控制。
得到她，想要她，本来就是一直以来的念想。
何况此刻还有正当的理由。
沈凉墨再无暇多想，低头攫取了她莹润如果冻一般的唇。
苏薇想退，却根本没有余地给她推。
她的力气相比于他本就是蚍蜉撼大树，此时胳膊上有枪伤，更是无力和他抗争。
苏薇难过得想要掉眼泪，他的动作将她的胳膊碰到，她不由往后一缩，眉头也拧起来了。
“疼吗？”他松开了她，低头看她细细的白希胳膊。
今日，这是她为易沈轩挡抢时候，所受的伤。
无疑，那一刻，那一枪不仅是射入了她的胳膊里，也是射入了他的心里。
她居然可以为易沈轩奋不顾身，连性命也不要……他的心头，传来难以言表的挫败。
他冷硬着心肠，并未跟去医院。但是却始终做不到不管不问，直到沈木汇报说她已经没事，他才放下心来。
此时看到她疼，他的心竟然也抽痛了一下。
苏薇摇摇头，倔强地忍住痛。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软弱和无助，不想在他面前有任何真实的情绪。
沈凉墨脸上柔情一闪而逝，声音冷硬：“就算不疼，你也该知道，你身上担负的不是你一个人的命运和未来。还有谨言的……你却什么都不顾，去选择给易沈轩挡子弹！你以为自己是钢铁做的？”
苏薇知道当时自己的选择确实很傻很傻，经过那件事情，她也有诸多的后怕，所幸并无太大的伤害。
如果她真的死了而不能救小奶包，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对不起。”她为自己所犯的错误道歉。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是希望你，在做蠢事前，可以先想想你在乎的东西……当然，如果你不在乎，当我没说。”沈凉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每一句话都十分生硬，夹枪带棒，句句语带寒冰。
苏薇被他抢白，低敛了眼眸，心中浮现出伤痛来。她不在乎吗？别人可以不知道，他却不能不知，她有多在乎两个小奶包。
她可以为了他们，放弃自己的幸福和未来，也可以为了他们，留在沈家照顾，哪怕背负着抢夺姐夫的骂名，哪怕内心里忍受着无比的酸楚。
她抬起眼眸来：“沈先生，你的忠告和你的善意，我一并接收了。我爱小奶包，如果和你爱的方式不同，我很抱歉，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我的初衷，和我的心。”
出乎意料地，她忽然伸手，将衬衣的扣子，解下了一颗。
她的动作很温柔，也很轻。
眉眼里，似乎带有哀怨，也似乎带有笑意。
她浅淡的眼眸里，似平静的湖面一样，清浅，明亮，干净清澈得如果里面有游鱼，会连鱼鳞和尾巴都看得一清二楚。
好似偶尔有风起，将她眼眸吹皱，偶尔起了丝丝轻轻浅浅的涟漪。
她整个人干净通透得毫无瑕疵，如上好的玉，又似莹润的珍珠。
她轻声说道：“沈先生，我希望你真的如你所说，比医学科技更厉害，比神医更厉害，最好一次就能解决问题……”
“如果这是挑战，我接受了！”沈凉墨眼眸里氤氲起了一层重重的情绪，像是浓墨泼洒上去的一般，他伸出大掌，捏住了她的手腕，将她重重拉入怀里。
他霸道低头，吻住了她的双唇。却小心在意，避开了她受伤的胳膊。
苏薇心里苦乐参半，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到底是对是错……但是为了救小奶包，争取更多更快的时间，已经由不得她多想了。
就在这个时候，苏薇的电话响起来，她挣扎，想去拿电话。沈凉墨压住她的手，眼眸里深沉如泼墨，不许她去接电话，不允许任何人此刻前来打扰。
终于电话铃声停了，但是苏薇却无论如何都专心不了……
几乎是顷刻间，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苏薇终于挣开他的大手：“让我接……不急于这一时，不是吗？”
沈凉墨只得松开她，苏薇忙接起了电话，不想让她此刻被别的拥有，他霸道拿下她的电话，按了免提放在桌面上，又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电话里传来刘亚兰的哭诉：“苏薇啊，苏薇，你大哥出事了，在海边被人扣住了，你认识的人多，一定要来帮忙啊……快点啊……看在你大哥从小照顾你的份上，也看在我们一家人从小把你养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人命关天啊，大事不好啊！苏薇啊！”
沈凉墨被这鼓噪的声音弄得有些烦，他并不喜欢刘亚兰，不过是看在夏思琪的份上，给她三分薄面。
他松开苏薇，苏薇忙问道：“大哥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在海边呢。你快点过来吧，你可以让左爷啊易沈轩啊来帮忙。”刘亚兰忙说道，止住了哭声。
原来她已经找过沈凉墨了，但是这两天沈家事情多，而今晚，沈凉墨又专门吩咐了不管出现什么事情，都不能来向他汇报。
所以，夏思翰出事的事情，竟然没有汇报到沈凉墨这里来。如果是沈凉墨知道，就算夏家的人不说，他也会管这件事情的。
刘亚兰联系不到这个大靠山，才迫不得已地来求苏薇。
不过她求人倒并不低声下气，而是笃定了苏薇是一定会去做的那样，带有很多命令的口气。
沈凉墨微微拧眉——刘亚兰这个脾性，以前苏薇在夏家，恐怕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苏薇挂了电话，低声说道：“我想去海边亲自看看。”
“走吧，我陪你去。”沈凉墨伸手拿起了旁边的外套穿上。
苏薇急急忙忙往外就走，他伸手拉回了她好的那只手腕，低头，大手放在了她的脖颈上。
苏薇以为他要做什么，马上说道：“现在大哥的事情要紧，你能不能……”
正说着，感觉到他的大手上下动作，她散开的扣子便被他三两下扣好了，顺便将零散的衣服也全部都整理好了。
苏薇脸上滚烫，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忙低了头，不敢去看他。
沈凉墨压抑着心底的冲动，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先过去。解决问题的事情……我能等！”
苏薇的脸更红了，感觉到他牵着她的手，她只好忙着跟了上去。
一路上，刘亚兰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催，生怕苏薇反悔不去了一样，苏薇只得无奈苦笑。
沈凉墨拿过她的手机，按下了关机键，两人的耳畔，才得以恢复片刻安宁。
不一会儿就到了海边，刘亚兰和夏国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看到豪车停下，他们眼带欣喜，满以为会等来易沈轩或者左爷。
苏薇抢先一步下了车，沈凉墨紧跟着下来。
当沈凉墨的身影出现在夏国山和刘亚兰两人的眼中时，两人顿时愣了愣，有喜有忧。
喜的是，只要是沈凉墨过来了，无论如何都能够帮夏思翰这个大舅子的，躺在病榻上的夏思琪，现在已经成为了夏家取之不竭的财富；忧的是，苏薇又跟沈凉墨一起出现，这么晚了，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他们在做什么，也让人担忧苏薇以后和夏思琪之间的境况。
尤其是刘亚兰，心头简直是冒火……如果此刻不是有沈凉墨在，她早就上前扇苏薇的耳光了。
她极力地忍了又忍，上前来说道：“沈先生，苏薇，思翰他不知道怎么了，被扣在s国的海关处了，那边不肯放人，求求你们一定要……”
沈凉墨点头表示知道了，制止了刘亚兰的絮絮叨叨。
苏薇忙说道：“大妈，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她说完，紧跟两步跟上了沈凉墨。
刘亚兰暗暗狠狠骂道：“小贱蹄子！现在可得了意儿了！”
沈凉墨一进去，原本那些连见都不肯见夏家的人，通通站了起来：“墨少！”
“我要见你们负责人！”沈凉墨冷声道。
那些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有的人则直接跑去汇报了。
片刻，一个五十出头，大腹便便的男人走了出来，肚子上的纽扣都为他的身材感觉到压力十分巨大，几乎兜不住他凸起来的肚子了。
沈凉墨眸光微凝，知道为何他敢扣押夏家的人了。自从沈凉墨表现出对夏思琪的态度了，整个夏家在s国和a城，都有了面子，或多或少都能有两份薄面。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不顾沈凉墨的面子和沈家的面子，扣押了夏思翰，可见他的依仗是什么，而夏思翰这一次，可能也确实被他抓住了切切实实的把柄。
“墨少，别来无恙啊！”男人伸出一只肥肥的大手，伸向沈凉墨。
沈凉墨并未接，只是说道：“陈处长也一向安好，连我的人都扣押了，看来陈处长升官发财，近在眼前了。”
苏薇不由多看了一眼陈处长，想起了，就是那次沈凉墨参加宴会，要将她送人那次，陈处长看上了她，非得要带她走。沈凉墨直接对他说了“滚”，这次大哥被扣押，估计是他公报私仇，想要一血上次被羞辱的前仇了。
沈凉墨当然明白陈处长的意思。陈处长仗着自己家里有点人脉，所以被沈凉墨羞辱了后十分不平衡，这一次，终于找到机会了。
陈处长打着哈哈道：“我也是公事公办了。这一次，在夏思翰的船舱里，找到一点禁运物品，这可怎么说好呢？这事儿可是可轻可重的，这分寸也得十分拿捏才行。就是因为看着墨少的面子，我才没有直接向上面汇报，而是直接通知了他的家人，我做这事儿，可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啊。”
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要是真的看沈凉墨面子，早就放人了，不至于此刻等到沈凉墨亲自来一趟——沈凉墨能够亲自来，陈处长还是挺意外的。所以他心里认定这是沈凉墨卖他的面子，心头好受了些，话也才说得和软。
其实他哪里知道，沈凉墨能亲自前来，只因放不下苏薇而已。苏薇在他眼里就是傻，为了别人，自己的一切都可以舍弃，甚至连生命都是。别人送她一寸，她总是还人一丈有余。
沈凉墨眼眸微微一眯：“是吗？那陈处长这次，是打算怎么公事公办了？”
陈处长贼溜溜的老鼠眼睛在苏薇身上一溜，目光里显现出无尽的贪婪。
苏薇被他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舒服，下意识地往后就退。一不小心踩到了刘亚兰，刘亚兰是过来人，也是人精儿了，看到陈处长的目光，似乎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她扯了扯苏薇的衣袖：“苏薇啊，你一定要救你大哥啊，你大哥从小就带你不薄，你不能恩将仇报啊，要是陈处长有什么要求，你可千万千万要答应。陈处长，我这个小女儿和她大哥最是关系好，为了她大哥什么她都愿意做的……”
陈处长嘻嘻一笑，他早听说苏薇是私生女了，既然是这样的身份，只要沈凉墨同意，他还是有机会的。他舔着脸问道：“墨少，这是答应了苏薇跟我？”
夏国山没有女人那样精明，现在才明白刘亚兰刚才话里的意思，狠狠瞪了刘亚兰一眼。
苏薇心头一惊，这个大妈真的是太过分了……她好心好意来救大哥，大妈却又想出这种鬼主意。
沈凉墨眸光利刃一般指向陈处长：“陈处长确定自己敢要？”
陈处长被沈凉墨的目光看得背脊一冷，不管自己有再多后台，可也不敢直接跟他硬碰硬，便说道：“墨少，我这是公事，要放了夏思翰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这个位置可是人人都看着的，也得担不少的责任。我放了他，你可也不能让我空手而归。”
沈凉墨明白，陈处长这是在讨价还价，上一次的事情，他嫉恨在心，这一次总得要捞点什么好处才行。他一步步试探，眼看着苏薇的主意是打不成了，又退而求其次。
“你说。”沈凉墨从不怕有人讨价还价，只怕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人。
一个人只要讨价，便证明这个人是有弱点的。
“我只要墨少一份资料而已。相信以墨少的能力，可以办到的，是吧哈哈？”陈处长打着干哈哈，笑嘻嘻地看着沈凉墨。
沈凉墨心头一凛，知道陈处长说的是什么。这几日，他一直在收集海关进出口的资料。那是因为，沈天豹趁他昏迷之际，和言以莫勾结，已经利用这个空档期偷运了两批货物过来了。
言家做的是什么生意，生意场上的人心知肚明。该运的不该运的，能运的不能运的，他们都敢接手。
从海关过，并不是一件难事，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处长肯定是被打点过的。
沈凉墨收到的资料也提到了这一点，因为陈处长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所以言家的货物才会更加顺利地进入s国内。
而沈凉墨，是绝对要杜绝这件事情，也将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全部消除殆尽的。
看来陈处长也是有危机意识的，知道沈凉墨醒来了他吃不了要兜着走，想尽办法找到了这样一个机会。
陈处长看着沈凉墨：“墨少，这个交易很简单吧？并不需要墨少做什么，也不需要墨少违背自己的意愿……很公平也很简单。”
沈凉墨微微思虑了一下：“条件我可以答应……”
苏薇听他要答应，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事情，但是也总觉得这坏了他一向坚持的原则，忍不住说道：“沈先生，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刘亚兰心底恨得不行：“苏薇呀，我看你真是，连你大哥都不想救了。你自己不想救也就罢了，呵呵，沈先生可是思琪的丈夫，是半个夏家的儿子。你大哥是沈先生嫡亲的大舅子，沈先生要救你大哥，是重情重义，义薄云天，你还多说什么呐？这儿可没你什么说话的余地！”
“亚兰，够了！”夏国山出声阻止。
沈凉墨不为他们的任何语言所动，说道：“陈处长，我答应你，关于你近期的资料，会退还给你。可是夏家，你以后不可染指分毫！”
陈处长哈哈笑道：“那是那是……能够和墨少合作，那是我陈某人的荣幸和福气。夏家只要不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去找他们的麻烦呢不是？”
言下之意，这次夏思翰被抓，并不是他的诡计，而是夏思翰真的做过这样的事情。
沈凉墨马上打电话，命人将陈处长所需的资料带过来。
不一会儿，人就过来了。
陈处长欢天喜地地得到了资料，而且还自以为是地以为和沈凉墨有了合作关系，那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合作机会了。想到这些，不由沾沾自喜。
他胖得要流油的大手一挥：“将夏先生好好带出来，交给墨少。”
夏思翰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沈凉墨说道：“走吧！”
夏家的人都跟着沈凉墨走了出来。
见到苏薇，夏思翰很内疚：“抱歉苏薇，让你这么晚赶过来……”
“大哥，我们之前说这些做什么。”苏薇搀着大哥的胳膊，看他没有被打的痕迹，才放心。
夏思翰看到她的胳膊吊起在脖颈上，惊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是沈凉墨欺负你了？”
话音落，沈凉墨冷冷地转身，看了夏思翰一眼。
夏思翰自知失言，忙闭口，苏薇轻声说道：“出了一点意外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我以后慢慢跟你说。”
夏思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没大事就好，大哥就放心了。”
他说罢，上前追上沈凉墨：“墨少，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但是我这次出海，真的没有拿什么禁运物品，可是检查的时候，却被查出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请你相信我。”
“我知道。”沈凉墨点点头。
“你知道？”夏思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沈凉墨总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让人无法猜到他的真实情绪。
沈凉墨不想多加解释，说道：“你回去吧。夏家的业务，是在时尚杂志出版这一块儿，以后别的事情，不熟悉的领域，最好少去。”
夏思翰真心服沈凉墨，也知他是出于好意，点头道：“我知道了，这方面我会多加注意的。”
夏思翰见刘亚兰在一旁愤愤不平的，知道她是为什么事情。她总是担心苏薇抢了夏思琪的位置，可是苏薇进沈家，也只是他和夏思琪联合起来犯的一个大错。
他对苏薇说道：“妹妹，你早点回去休息。我改天来看你，我这就回去了。”
苏薇笑道：“路上小心。”
刘亚兰撇了撇嘴，不得已去朝沈凉墨道了谢。
夏思翰忙拖着母亲离开，不想让她对苏薇多增难堪。
苏薇上了沈凉墨的车，见他目光严肃，不由问道：“为何要答应陈处长的要求呢？会不会被他以后以此威胁？”
第163章 念念不忘想一再品尝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关心我吗？”沈凉墨别有深意的眸光，落在苏薇的脸颊上。
她的脸微微一红，心中的情绪变得有些微妙。
随即却抬眸勇敢地回视着他，脆生生应道：“当然。你毕竟是小奶包的父亲不是吗？他们的健康成长，必须要有你在！”
“不，你错了。”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情绪，但是却是苏薇猜不透的那一种。
苏薇一怔，听他接着说道：“不光需要我在，也需要你在！”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深沉的含义在里面，却让苏薇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她望着他明朗的双眸，淡淡道：“也许吧。”
说着，却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不是也许，是一定。”沈凉墨反驳了她的话。
苏薇只觉得狭小的车窗里，有着让人难以呼吸的窒息感，她伸手打开了车窗，让凉风吹拂进来。
冷风扫过她的长发，发丝在她眼前缠绕。她望着月朗星稀的天空，心里的感觉不甚分明。
突然手背一暖，已经被他裹入大掌里，沈凉墨骨节分明的大掌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回转脸颊，转向他的方向。
他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带着丝丝说不出的情愫：“苏薇，给我一点时间。”
苏薇彻底愣怔住，他说什么？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清浅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迷茫，让她一瞬间，脸上出现了少女般的娇憨，有了许多可爱的意味。
沈凉墨再次低声说道：“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处理好杂乱的事情。我会给你完整的我自己。”
“你……”苏薇脑袋发懵，他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是连接起来是什么意思，她却完全无法明白。
什么叫做完整的他？
她摇了摇头，半是迷茫，半是酸涩，“你说什么？”
沈凉墨低低地叹息道：“凤卿说你傻，倒真是没说错。苏薇，这么久了，你还不明白我在想什么吗？”
苏薇苦笑摇头，更增迷茫：“沈先生，抱歉，我真的从来都不懂你在说什么做什么……”
对不起，沈凉墨，因为我们就不是同一路人，我和你之间的差距太过巨大，所以你的心思，我完全无法了解。
所以……我也不奢望能够了解。
沈凉墨更多解释的话，却说不出口。那么柔情的话语，似乎从来没有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要他说出口，真的有点太难了。
而且要下那样的决断，也真的有些难……
要和夏思琪离婚的心思，却前所未有的坚决。但是现在夏思琪没有醒，他绝对无法做这件事情。
当年夏思琪救了他，这是他欠夏思琪的承诺和责任，这是其一；
他亲自选夏思琪嫁进沈家，给了她最盛大的婚礼，全城皆知。明媒正娶后又要离婚，他必须要给夏思琪和夏家一个交代，这是其二；
因为他没有对夏思琪解释清楚，他就是当年夏思琪在苏黎世救的那个男人，现在回来找她了，导致夏思琪逃婚，在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他不能够在此刻抛开她，这是其三；
不过这一点，看上去很好解决——夏思琪逃婚，证明她并不是很想嫁入沈家，不然的话不会那样坚决。既然这段婚姻不是她所想，此时也不是他所想，那么解决起来就会很顺利。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更为隐蔽的原因……和夏思琪离婚，转娶夏苏薇，先不考虑夏思琪的感受，苏薇也必须得承受很多来自舆|论的压力。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还是苏薇的姐夫……虽然只是空有虚名的姐夫，而是名符其实的夫妻关系。
各种事情的影响综合在一起，他不得不慢慢来，尽量减轻对她们的伤害，而自己来承受压力。
苏薇暂且不懂也没关系，她承受的压力也足够大了，这件事情，是他的责任，这一切，就让他来处理吧。
他的手指从她的下巴上收回，却落在了她被他吻得微肿的唇瓣上，淡声解释道：“你的关心，我暂且收下了。不过，一份资料而已，有没有对我关系都不大。陈处长不是聪明人，他如果刚才求我在这件事情中放过他，我还会为难一些。但是他只求这一份资料……他做过那么多坏事，总有一样是会让他承担后果的！单单要这一份资料，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听他如此说，苏薇心里终于好受了点，“那就好。”
因为他的耐心解释，她唇角边露出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所以现在，是不是该做我们未完成的事情了？”他话锋一转，说出口的话里突然充满了别样的情愫。
苏薇明白了他的意思后，有些不自在，想要绞手指，可是一条胳膊受伤，绞了一下就发觉好痛，秀眉都蹙了起来，发出一丝抽痛的声音。
沈凉墨侧身，吻如雨点一般地落在她的眉毛上，想要抚平她的伤痛。
而此时的沈家大院，沈木一边安排人出发来接应沈凉墨，一边打沈凉墨的电话。可是沈凉墨的电话已经关机了，为了不让人再来打扰他和苏薇，苏薇的电话被他关了，他自己的电话也在刚才上车的时候关掉了。
沈木有一丝焦急：“安排人，马上在去海边的沿途保护少爷。言以莫的人此刻已经过去了！”
他焦急地望着车窗外飞速的倒影，言以莫想要s国边境上的运输线路，已经很久了。
沈凉墨没有死的消息传出来了，言大少虽然安分了，也带着人撤了出去，但是绝对还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此刻沈凉墨孤身过去，沈木不久就收到了线报，言以莫本人还在此地未离开，正打算亲自去会一会沈凉墨。
沈木一想到沈凉墨的腿伤还未痊愈，便十分担心，催促司机道：“加快速度。”
而此刻沈凉墨和苏薇乘坐的车，正行进在海边和市区之间必经的一条山路上。
山路有些险阻，信号也并不好，开车的下属司机和无线电里都传来滋滋的电流声，他接起来，里面的人生夹杂不清。
就在此刻，前方几辆车齐齐地驶过来，远光灯照出十分耀眼的光芒，想要逼停沈凉墨的车。
就在沈凉墨所乘坐的车被突然出现的车惊了一下，紧急刹车想要停车避让之时，后面一辆正常行驶的货车却避之不及地向前冲了过来。
沈凉墨的车被这巨大的强力冲撞撞击，开车的下属已经来不及反应，车子便从险阻的山道上一个晃荡，直直地朝山路下的乱石掉下去。
沈凉墨乘坐的车掉下去后，那俩货车又朝前行驶，直到堪堪将一辆属于言以莫的车压在轮胎底下，才勉强停住。
言以莫面带笑容地下车，看向乱石上的沈凉墨的车的残骸，心头闪过一丝巨大的恼怒，他好不容易才重新抓到一次和沈凉墨对阵的机会，心头跃跃欲试，已经迫不及待了。
却又被完完全全地毁掉了。
他心头的沮丧和懊悔像火一样的燃烧起来，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多的表面，依然是带着那样单纯无辜的笑容。
“马上安排人下山崖去找！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我都要见到沈凉墨！”
“少爷……”下属劝道，“沈凉墨要是真的死了，算在言家身上，这就是笔糊涂账了……”
言以莫笑容扩大：“混帐东西，沈凉墨怎么可能会死！还不快去找！”
下属生怕引来他更大的怒火，忙大手一挥，带着一队人马，齐齐朝山崖的方向而去。
那名货车司机早就看到了眼前这一排豪车，都是价值不菲的。也看到了他们手里的枪，他吓得双腿打颤，战战兢兢跳下车来，挪动着脚步走向言以莫：“这位先生……真……真是……对不起，我……我……”
言以莫笑笑，唇角飞扬，拍着货车司机的肩膀，像是安慰受惊的老朋友，动人而温情：“没关系的。”
货车司机显然没有想到会得到他如此对待，也跟着想笑一笑，掏出烟卷来，想发一支给言以莫……眼前一闪，言以莫的枪口已经冒着袅袅青烟。
货车司机强壮的身躯，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太阳穴上留下了血流如注的弹孔。烟卷掉落在地，浸染了殷红的血迹。货车司机的笑容僵滞在脸上，还没有展开来……
言以莫轻吹了一口枪，笑道：“没关系啊，错了就付出代价就好了。”
他往下漆黑的山崖下，自言自语说道：“沈凉墨，你不会死的，不是吗？别人总说你属性是狼，我倒觉得你属性是蟑螂……打不死的小强，这次，也请一定不要死！”
正如言以莫所料，沈凉墨和苏薇确实没有死……
因为车子在掉下的途中，沈凉墨便恢复了镇定，电光火石之间，他直接命令道：“弹射！”
他伸手将已经惊呆的苏薇抱入怀里，系好安全带，这一切都只是在须臾之间。
下属被他的镇定声音感染，稳住了心神，马上启动座椅弹射按钮。
沈凉墨和苏薇在座椅上嘭地一声被弹了出去，紧接着，下属也被弹射了出去。
马上，车身便掉落在山崖下的乱石之上，发出巨大的声音，重重一击，将乱石都弹得飞溅起来。
而沈凉墨和苏薇的座椅，被弹入了一片湿地之中。
山崖下的乱石旁，是一条河，河浪翻拍打着岸边。旁边的草地，都带上了湿润的水汽。
座椅一落下，沈凉墨马上去看苏薇，黑暗中，看不到她的脸，也看不到她的伤。他的声音带了一丝焦急：“苏薇，你没事吧？”
她比不得他，他是常年摔打惯了的，这点小事，对于他来说是皮毛。
而她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稍有不慎，都可能会让她受到严重伤害。
等不及苏薇回答，他伸手在她身上捏过每个关键点，检查她是否有骨折或者伤口。
暗夜里，苏薇的脸颊被他的动作弄得通红：“我没事……”
此刻，也正是沈凉墨帮她检查遍了全身，他也松口气，再次确认道：“有没有哪里痛？”
“胳膊有点疼……大约是伤口开裂了。”苏薇轻声说道。此时是关键时刻，她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危机，所以她深知不管有什么情况都不能有所隐瞒。
沈凉墨摸上她受伤的胳膊，摸到有些黏腻，知道那是血迹了，心口有点闷闷的钝痛。
他低声：“抱歉。”
如果不是他刚才太过忘情，本来可以提前察知到危险的。
凤卿的药在起作用，燃烧他的神经和理智，这也是凤卿掐准的时间，此刻夜深人静，到处无人，沈凉墨正适宜独自一人在房间里自己一个人做点少儿不宜的事情，将医用广口杯装满，然后交到凤卿手上。
因为苏薇在身旁，沈凉墨便没有可以去压制内心里肆意的冲动。
结果却没有意识到危机的临近。
苏薇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担忧和自责，轻声说道：“我没事的。你呢？”
“我也没事。”沈凉墨迅速查看了一边地形，山崖上有星星点点的汽车车灯亮着。他依稀记得，那些车是不怀好意地冲过来的。
所以此刻正确的方法不是直接上山崖，而是在此地找个安全的地方，联系上沈木，等待救援。
他伸手将苏薇打横抱起，苏薇的脸颊在黑暗里红了又红，烫得可以煮熟一个鸡蛋。
“你放我下来吧，我胳膊伤了，腿没事……”苏薇的声音里带着颤音，整个人都无法保持自然了。
“草地里全是水和乱石，不适合你走。”沈凉墨摸索着上前，手里紧紧抱住她，两颗心几乎贴在一起，都跳动得有些快，让人分不清谁是谁。
路很难走，为了避免弄到苏薇受伤的胳膊，沈凉墨走得很小心翼翼。
突然，山崖上方传来几道手电强光的光线，直直地射向山下。
然后有猎犬的声音不时地传来，发出让人惊心的声音。
沈凉墨侧耳倾听，沈家的猎犬，每一条他都非常熟悉，山崖上的那些，不是沈家的。
他加快了步伐，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轻微的颤抖，他低声在她耳边道：“不用害怕，有我在。”
苏薇确实是又担心又害怕，在沈家所在的城市都能遇上危险，可想而知对方是怎样厉害的人物。
心头也不由为他很担心，他平时也肯定没有少遭遇这些事情，所以他才会满身都是伤吧……
直到他冷静而镇定的声音入耳，她的心才稍微稳定下来。他的声音总是这样，充满强大的力量，略略有点嘶哑，带着让人不可辨驳却也让人安心的力量，让她的惊惶霎时之间有了依傍。
苏薇下意识地更加贴近他，臻首埋入他强有力的肩窝，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他……
沈凉墨很快便走到一处又浓又密的草地前，用脚撩开草丛，里面便出现了一个可以容纳人的地方。
他将苏薇放下，反手在腰间摸出一把手电，叼在口里，明亮的手电光将此处照亮了。他刚才不用手电，是因为担心手电的光芒引来别人的觊觎，此刻在洞穴里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才启用。
有了灯光，便有了温暖和安全。
苏薇定睛一看，这一处小小的洞穴，足足可以容纳两人了。而且里面很干燥，外面的水汽一点都没有进来，在这样的夜晚，得到一个这样的藏身之所，也算得上舒适了。
而且里面还铺着干草，看上去像是有人住过一样。
沈凉墨轻声解释道：“海边离这里只有一小段距离，外面又有河流经过，所以这边一向都很潮湿。但是这座山是a城最高的山，山上有不少值钱的草药，也有野茶野菌之类的东西。冬天会有村民过来采摘，为了采到新鲜的卖个好价钱，很多人晚间都不回去，就栖身于山间。所以他们会根据地形，选择天然形成的洞穴，稍加打造，用来休息。”
苏薇点点头，这里真的是很舒服的，如果不考虑外面的情况的话。她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我也只是碰运气找找。”他答道，动手拿过她的胳膊，见到上面血迹十分多，眉头微微一拧。
苏薇轻声道：“你倒是很谦虚。”
沈凉墨难得地轻笑了笑，那笑容比手电的光芒更加明亮，和风霁月一般，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让人联想到很多美好。
苏薇看得不由痴了，直到胳膊上传来一阵疼痛，她才蹙眉，想要缩回。
沈凉墨脱掉外套，将衬衣脱下，在手里三两下撕开，将她的手重新包扎了一遍，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非常认真，也非常郑重，像是在对待最为宝贵的人和事。
苏薇的唇角边不由浮现出丝丝笑意。他沉声说道：“我猜是言以莫的人。没有拿到边境线的运输线路，他总是不平衡的。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此处是左爷的地盘，他不敢太轻举妄动的。而一旦这边出事，沈木那边会极快地得到消息，我们最多撑到明晨。”
苏薇心里一定，点点头，要不是手机都在车子里，此刻就可以早点联系沈家的人了。
沈凉墨将苏薇的手包扎好，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穿上。而他自己，则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迷彩t恤。
穿着迷彩服的他，看上去就是铁骨铮铮的军人形象。
虽然不是冬天，可是深夜的时候也是有些凉的，尤其此处湿气重，耳边又传来河流潺潺的水声。
见她手伤着，动作笨拙，他伸手拉过她，用自己外套将她包裹起来，连人带外套全部裹入怀里。
苏薇的脸颊一直都有些红，也有些滚烫。此刻，甚至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被他抱在怀里，鼻息之间都是他的气味，苏薇觉得自己连思考都不会了。
“苏薇……”他的声音暗哑深沉，在她的耳边。
苏薇不知道该任何回应，手都无处放了，胳膊上的疼意也感受不到了，心底的防线，像海边沙子铸就的城堡一样，被海水一冲，便荡然无存。
他贴上她的唇，再次轻声：“苏薇。”
“嗯。”她迷迷糊糊地回应。有些冷，也有些热，想要靠近，又想要远离。
“苏薇。”他再次唤她的名字。
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两个字，念在嘴里竟然有些水果的味道。
甜，略酸，也略涩。
但终究回味的时候，是甘美。
让他想起初次遇到她的那个夜晚，她在他怀抱里，青涩的模样。那晚她呼痛，弄得他也跟着痛了……
那晚她的表情就像现在这样，像是突然咬到一个青柠檬的样子，眉眼弯弯地勾起来，小脸苦苦地皱成了一团。
她像一枚青涩的果子，却让他念念不忘，想一再品尝。
“苏薇。”他念她的名字，在她脸上看到了和那晚相同的表情——似咬到一枚青柠檬。
他却一瞬间，脑海里全部都是暖暖的词。
花，光明，灿烂，生命，这些充满温暖和坚强的字眼，让人心生希望和力量。
让人看到未来广阔的展现在自己眼前。
他温柔而有力。
她如花般绽放。
那是花开的声音，晨起太阳下的花开……带着让人迷醉的味道。
第164章 负距离
整个洞穴里，都如弥漫了醇厚的红酒香味。
外面凉气袭人，这里面，却弥漫着温暖而舒适的气息。
突然，外面传来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以及狼狗狂吠的声音。
沈凉墨顺手以最快的速度灭了手电，停止了动作。顿时，四周便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苏薇的头埋在他的怀抱里，压抑着呼吸。
狼狗的鼻子最是灵敏，尤其是经过训练的，什么味道都闻得到……她好担心，不由伸手紧紧抱住了沈凉墨。
他没有说话，却并不太担心，静静感受着温香软玉在怀的滋味。
因为地上毕竟是有些潮湿的，所以一直是他坐着，将她抱在怀里。
外面的声音一片嘈杂，还有人大声说：“给我搜仔细了！”
狼狗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暴躁地在地上闻来闻去，走到了洞穴的外围。
苏薇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不仅是因为外面是穷凶极恶的敌人，还因为此刻她和沈凉墨……
要是被人撞见，还是这种情况被人抓住……
她完全不敢想，脸上一阵阵地滚烫，如果此刻有光，就能看得到她的脸上能够滴下胭脂一般的颜色来。
她想要从他的腿上起来，改变现在这样的情况。
但是被他死死按住了，他无声地抱住她，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只是想维持刚才那样，完全负距离的贴合。
她的指甲掐入沈凉墨的脊背里而不自知，整个人都僵硬掉了……
狼狗走到洞穴门口的时候，发出低声呜咽，苏薇惊得差点叫出来。沈凉墨适时地堵住了她的唇，将她的声音全部堵了回去。
苏薇脑海里一片空白，心如鼓点一般地跳动着，双腿都快惊鸾起来了。
近了，近了，快要被人发现了……她心里又忐忑，又害怕，又惊惧，又羞涩，五味杂陈。
就在她的神经都快绷不住的时候，狼狗呜呜地叫了几声，转头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外面又是一阵杂乱，听到有人大声指挥：“继续朝前面搜！”
那些声音慢慢地远去，渐渐远离，终于消失于无形。
四周恢复了刚才的静谧。
苏薇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湿衣背。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她轻声窃窃私语：“刚才……那些狼狗为什么没有找到我们呢？”
沈凉墨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扣住她的腰，带着最后一丝再也无法压制的隐忍：“女人，现在这个情况下……不要说扫兴的话题！”
“唔……”苏薇的腰差点被闪断。
之后，她便有些迷糊起来，一直昏昏沉沉的，如同飘荡在大海里，随着波涛起伏。
这航程，有说不出的累，也有说不出的快乐……
她被颠簸得快要睡着了。
似乎就真的这样睡着了。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身在何方。
晨起，长睫闪动了两下，感觉到头枕着的东西硬硬的，她习惯性地想要翻身抱被子，却转不动身体。
慢悠悠地醒来，脸上顿时飞腾起了红晕。原来昨夜，她一直睡在他的怀抱里。
因为洞穴里毕竟没有什么用品，担心她着凉，他背靠着墙壁，而她则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整晚。
苏薇忙起身来，脸红得像个虾米。
她一站之下，却没有站稳，腰酸腿软地马上就要跌倒，沈凉墨翻身，大掌一伸将她重新裹入怀里。
他的唇角上，带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苏薇好丢人，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让她钻……她语无伦次说道：“我我我我我我……腿软了……”
“嗯，下次我会注意，找你适应的姿势。”沈凉墨唇角淡淡一挑，闪过一丝笑意。
苏薇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揶揄让她更加慌乱了，“我是说……我我我我腿麻了。”
“是啊，睡觉的时候是应该找适应的姿势，不然起来的时候全身不舒服。”他一本正经应她的话。
苏薇火大……他刚才明明是那个意思，又转头撇清，搞得好像是她不纯洁一样……
苏薇推开他，不想再跟他说任何话。
沈凉墨一个趔趄，几乎差点摔倒在地。
苏薇一惊，以他的体魄和力量，根本不至于被她推倒的……她刚想说话，就听到外面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
苏薇干净闭口，身子一轻，却被沈凉墨带入了怀里。他低头在她脸颊旁，和她一起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那些声音又杂又远，苏薇听得不甚分明，可是心里却捏着一把汗。
沈凉墨扣住她没有受伤的五指，大掌轻抚她的手指，传递过来让她安心的力量。
苏薇被轻易安抚了，心跳慢慢平复了好多，不由也轻轻扣住了他的大掌，不由自主地对他充满了依赖感。
直到听到熟悉的猎犬的声音，以及熟悉的人声，沈凉墨才朗声道：“沈木，进来吧！”
苏薇听到他这样说，知道沈家的人找过来了，她心头一喜，便见沈木带着两只猎犬，将浓密的草根向两边一扒拉，便已经到了沈凉墨和苏薇面前。
沈木上前两步：“少爷，你们没事吧？”
苏薇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沈凉墨怀里，忙自己站好，脱离开他的怀抱。但是他的手却没有松开她的手，两人保持着交握的状态。
其实这个时候逃避已经是无用的了，她的身上穿着沈凉墨的衣服，被他拉着手，洞穴里还有昨夜残留的满室暧|昧气息，正常的成年人都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了。
她像个掩耳盗铃的小傻瓜一样，背对着沈凉墨站着，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人。
沈木看了她一眼，忙收回目光，带笑向沈凉墨汇报道：“少爷，我们回去吧。”
“那些人呢？”沈凉墨问道。
“昨晚你们掉落山崖，易沈轩马上赶了过来。易沈轩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火气，和言以莫打了一场，连言以莫那么狠的人都被他吓到了。双方差点火拼，后来左爷带人阻拦住了……言以莫已经离开了。”沈木汇报道，挠了挠脑袋，“我来得最早，我绕开了言以莫的人，一来就直接来寻找你们。不过，找到现在也没有头绪，要不是你出声叫我……”
沈凉墨点点头，“没事就好，我们回去。”
苏薇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地大步朝前走去……
沈凉墨疼得轻呼一声，沈木满眼讶异之色，少爷以往就算是伤了肋骨，疼得满身大汗，也从来没有呼过痛，这次是伤到哪里了，居然发出这样脆弱的声音？
他忙上前想要扶住沈凉墨。
却没有想到苏薇马上回头，眼眸里有担忧，动作比他还快地到了沈凉墨的身边，连声问道：“沈先生，你伤到哪里了？是旧伤复发了吗？”
“沈先生？”沈凉墨拉着她的手，半晌无言。昨夜还叫他“墨”，今晨又变成了沈先生？
苏薇不由低头去找他的伤口，此刻洞穴前的草丛被沈木带人扒开，有了光亮，她一眼便看到了他的腿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将裤腿都划开了，伤口已经结了痂。
昨晚，他却一直没吭声，全心全意照顾她。
她着急道：“伤到刚刚才做过手术的那条腿了吗？旧伤复发了吗？哪里疼？凤卿医生呢？”
她慌得有点语无伦次，又是问沈凉墨，又是问沈木。
沈凉墨的腿确实伤了，不过并不十分厉害。昨晚他不想和言以莫直接对上，让苏薇身陷险境，毕竟他的腿伤现在尚且在不可控的范围。
忍一晚上的疼痛，换来她的关切和温柔，算起来是十分划算的一件事情。
他轻笑：“好了，没事了。”
苏薇看他脸上带了笑，才察觉到自己确实有些急了，她赶忙松开他的手，站在了一边。
“走吧。”沈凉墨安排沈木。
沈木忙往外走去，朝着外面的人说道：“墨少和夏小姐都在，大家可以准备回去了。”
沈凉墨大步流星往外走，顺手抓住了苏薇的手腕，带着她一起出去。
刚刚出去，前方匆匆而来一帮人，人人神色凝重。
为首的是左爷，他*之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面容上疲态倍显，再无往日的风采。
他走上前来，看到沈凉墨牵着苏薇的手，冷笑了一声道：“墨少要查的事情，可有查到结果？”
“并没有。”沈凉墨朗声回答。
这件事情太过蹊跷，他手中一堆的线头，但是总是捋到一半便失去了线索。
加上其他繁杂事情也多，他还没有查找到事实的真相。
左爷的声音更加冷了：“没有时间去查真相，却有时间在这里卿卿我我吗？”
他这样说，苏薇面子薄，脸上有些难堪和尴尬。左爷也曾全心全意待她好过，她心中觉得有些愧疚。
左爷是因为杨素青的事情而失去了理智。
相比沈南生，他的爱来得更加明显和直接，却也更加无望。
从杨素青还在孤儿院的时候起，他便爱上了她。后来，为了出人头地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他投身了一个大佬，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往上爬之上。
他比别人舍得吃苦，舍得卖命，终于到了之后的地位。
可是他却还是晚了，那个时候，易沈轩都好几岁了。
杨素青没有答应过他的求爱，他却一直如慈父一般守在易沈轩身边，像父亲，也像长辈。
原本以为这样的平静生活会一直过下去，连沈凉墨，他都认真地疼爱着。
可是杨素青的死，让他的打击太过巨大，让他的人生突然之间变得全部为空白，成为了零。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都知道，他比易沈轩还要疯狂的情绪……
沈凉墨淡淡说道：“真相我自然会去查，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完，他拉着苏薇就要走。
左爷却伸手拦住了他们：“墨少，这是我肖左立的地界。上一次你擅闯我的地界，我说过不追究，但是我也说过，再一次闯入，我不会轻易地放走你！”
“左爷想如何？”沈凉墨问道，将苏薇拉向自己身后。
“苏薇还给沈轩！你，去素青面前磕头认错！”肖左立咬牙切齿。
既然杨素青的温柔和赎罪之举都无法打动沈凉墨半分，那他就一定要用强，让沈凉墨跪在杨素青面前！
沈凉墨眼眸微微一眯：“你的两个要求，我一个也做不到！”
“那你今日就别想踏出此地一步！”左爷面色阴沉地说道。
左爷说罢，大手一挥，身后马上上前来无数的人，将沈凉墨以及他的人全部围住。
沈凉墨冷声道：“左爷是想在a城的地界内，直接跟沈家杠上吗？”
“今天就算是玉皇大帝殿前，我也不惜跟你杠上！今晨是你母亲的丧礼，你必须去磕头认错！”左爷说着手指一挑，指向苏薇，“而苏薇原本就是易沈轩的新娘，她必须要和易沈轩结婚，以慰素青在天之灵！”
沈凉墨冷厉眸光看向肖左立，见他双眸无神，似是理智全消。没有想到，杨素青的死，居然会让他们一个个这样动容。
她就算有再大的人格魅力，也不可能得到他的磕头认错。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更遑论将苏薇让给易沈轩！
如果没有左爷闹这一场，沈凉墨本来会去丧礼，逝者如斯，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怨。何况他早已忘了幼时的伤痛。
可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逼他？
一切休想！
他冷声道：“不可能！”
“那今ri你和苏薇……就给素青陪葬吧！我相信在黄泉路上看到你，素青会很高兴的！”肖左立无声无息之间，便拔出了枪。
传言中，他的枪也非常快。但是谁也没有见过他突然出枪的速度和样子。
因为出道多年来，左爷早就没有了拔枪的必要。
他这一下，来得非常快，可是沈凉墨也非常快，反手将苏薇护住闪身而避。
但是人怎么能快得过枪，枪声发出巨大的轰鸣。
地上掉落了一地的血迹，滴滴滴滴地落在乱石上。
沈凉墨抱着苏薇站定，苏薇脸色有些苍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血是从左爷的手腕上流下来的，他的枪掉在了地上，子弹飞去了虚无的天空。
一旁的易沈轩，枪口还冒着袅袅青烟。
“沈轩你……”左爷捂住手腕，讶异十分。
“左叔叔对不起。”易沈轩走上前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开枪打伤过母亲，又要再次开枪打伤肖左立。
但是他没有时间来阻止左爷的狂乱行为了。
失去母亲，他也很痛。但是眼看着苏薇因此而受伤害，他却做不到。
“左叔叔，我答应过，给沈凉墨时间，让他给我真相。请你不要……”易沈轩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望着这个情同父子的男人。
左爷狠狠咬牙：“你还信他吗？”
“我等他给我一个真相！”易沈轩也咬牙。这件事情，他和肖左立未尝没查，可是线索全部凌乱，查不到任何事情的真相。
因为谁都不相信会有人害杨素青，所以沈凉墨的嫌疑才最大。
他现在牵着苏薇，坐拥美人归，让人更加怀疑他的动机。
杨素青一生虽然感情颠沛流离，在兄弟间来往辗转，但是生性善良，公司里的事情也不过是美食美酒。
如果说有人恨她，唯有沈凉墨。
易沈轩看了一眼苏薇，他给沈凉墨时间查真相，这个时间，是苏薇用胳膊上的伤换来的。
易沈轩苦笑了一下，她果然还是偏向沈凉墨了。不惜自己身负重伤，在他面前恳求一个机会。
肖左立失去理智的眼眸里，一片空洞。杨素青的死，像是抽走了他的灵魂。
易沈轩到了沈凉墨身旁，声音里带着无比的寒意：“那么墨少，你需要多少时间？”
杨素青死在沈家的私家医院里，于公于私，沈家都该给出一个说法。
沈凉墨道：“三个月。”
“好……虽然堂堂墨少需要三个月时间，未免太长了，但是既然我应了，便给你三个月！”易沈轩眼眸里全部是凉意，他往日的阳光和爽朗上，似乎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让他看上去判若两人。
这世上，从此多了一个冷厉的易沈轩，少了往日那个生机勃勃的大男孩。
失去所爱……总是让人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他的目光淡淡瞥向苏薇……却飞快收回：“三个月到，如果我没有得到令人信服的答复……墨少，我希望你能承担得起后果！”
“我随时奉陪！”沈凉墨云淡风轻地说道。
“今日是我母亲的丧礼，她对你，虽无养恩但有生恩……”易沈轩话锋一转，始终还想为母亲争取最后一点人世间的温情，了断她在人世间的遗憾。
沈凉墨眼眸微微眯了眯，左爷先是威胁，易沈轩此刻又来谈恩情。他本来会去，此刻却坚定了态度：“我没空。”
“你！”易沈轩没有想到他绝情如斯。
沈凉墨淡淡转身，内心浮现出那个温和的女人……一时之间，不仅记起了她弃他而去时的决然背影，也记起了她留在他额头上的温热的吻和温良的眼泪……
早已不记恨了。恨比爱强大，恨也比爱更难忘记。
没有什么可以铭记一生，哪怕曾经为之纠结了二十几年。
一切已随风渐渐淡去，看与不看，丧礼去与不去，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他在心底轻轻咀嚼了一下“母亲”两个字……是的，母亲，感谢你给了生命，也感谢你促使我的飞速成长。我虽失去母亲的怀抱，却也获得高飞的翅膀。
一路走好，前路珍重。
只是这些，没必要向人解释。
沈凉墨拉着苏薇的手，转身而走。留下清绝朗然的背影，和易沈轩失望之极的脸庞。
沈凉墨不肯去丧礼现场，易沈轩的失望和生气显而易见。
他手中握住的枪，对准了沈凉墨和苏薇的背影……那一个他最为崇敬的大哥，和那一个他最最深爱的女人。
他早知，她是属于沈凉墨的，他以为自己出现在她最困顿的时候，便可以得到她的一切，在她最无望无助的时候向她求婚，便可以获取完美回应。他永远都记得她大雨中朝他奔跑的无助又故作坚强的模样，他曾经自以为自己是她的太阳，她需要的却不是他的光芒……
苏苏……苏苏……
他扣响了扳机，狠狠地扣动着，挫败地跪倒在地上。
苏薇忍不住回头，见他的枪口指着天空的方向，直到将子弹全部打完，枪口才插入泥土里。
她的心里凄惶惶的难受，好似一切的错，都是因她而起……虽然她明白，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影响这世间的一切因果轮回。
所有的人和事都在既定的轨道上，向前迈进。
而她，能够掌握的并不多。
她低敛了眸，跟上了沈凉墨的朗朗大步，顺从着沈木的引路，往山路上走去。
山崖下的身影越来越小，而山路上成排的豪车越来越近。
见到沈凉墨上来，早已等候的凤卿上前来说道：“糟了，墨少，我忘记了说一件事情，你的那啥啥弄进广口杯之后，要及时给我，不然就没用了。”
“嗯？”沈凉墨拧眉。他已经忘记广口杯的事情了，毕竟那种方法，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
“我是说，你勉为其难只能重新来一次了。”凤卿将广口杯塞进沈凉墨手里，道，“男科方面我不熟，忘记这茬儿了。”
第165章 和右手做一辈子情侣
沈凉墨冷冷地推开凤卿的手：“不用了，这件事情不需要你做了！”
“什么？怎么可能？沈谨言还在医院里等着。你这边快一点，我就能快一点，沈谨言也能早点治好。”凤卿再次把杯子往沈凉墨手里塞。
沈凉墨一把将苏薇拉入怀里，手指扣住她的五根洗白修长的手指，展现在凤卿面前：“收回你的杯子，不用这个了。”
苏薇愣了愣，想起凤卿大略跟她说过做试管婴儿的程序，然后他揣了一个医用的广口杯说是去找沈凉墨拿东西。她当时没怎么在意，现在看到，才惊觉凤卿拿着杯子找沈凉墨做什么了。
原来，凤卿是去找沈凉墨拿那个……就像五年前她怀上知书和谨言那样。
她的脸上本就滚烫滚烫的，现在更是红得不像样子……她不由偏头看了一眼沈凉墨，见他平静的五官上没有太多多余的表情，有的只是对凤卿的做法极度不爽，所以他将两人紧握的十指放在凤卿面前，再次重申：“不用那个了。该做的事情，我已经亲自做了，不需要你费心了。”
凤卿看清了两人交握的手势，清秀的脸庞上那丝狂傲慢慢地浮现出来，直至带上了愠怒：“你是说……你真的让苏薇帮你做的？”
沈凉墨懒得跟他多说，也不可能对他解释细节问题，淡淡说道：“总之你不用管了。”
他说完，转身拉着苏薇要上车。
凤卿却抢先一步挡在了他的车门前，一只手格住了车门，另外一只手扬起了杯子，目光冷冷地：“你是说，你让苏薇用手帮你那啥那啥了？”
苏薇刚才刚刚消失的红晕，又因为这句话变得更加的通红，像是火烧云一般的在天边烧透了半边天……她真的快要无地自容了。
沈凉墨被一口口水呛得，半握拳连声咳嗽了几声才止住，什么叫做“苏薇用手帮他做的”？苏薇在他身边，他还需要用那些方式吗？
他斜眼打量了一眼凤卿，语调忽然变得有些轻快：“凤卿，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老实告诉我。”
凤卿情商不行，被沈凉墨的问话一带，就忘记了刚才的事情，说道：“怎么？”
“要是你和一个你爱的女人独处，你们需要生一个孩子，你会做什么？”沈凉墨饶有兴味地看着凤卿。
苏薇听到沈凉墨这句问话，初始只觉得有些奇怪，沈凉墨从来都是冷厉严肃，为何会跟凤卿讨论这种话题。
但是听到话里的意思，又总觉得别有深意，尤其是“你爱的女人”这几个字，让她的心头砰砰一阵乱跳，心头也不知道是喜是乐。
只觉得心上一片炽热的快乐，脸滚烫得快要燃烧起来。忽然又想起彼此的身份，整个人都如坠入了冰窟里。
偏偏昨夜……还甘愿做了有违身份的事情。
她知道如果自己坚决反抗，他一定会停手，他不会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情。
可是她并没有反抗，还乐在其中，甚至有些难以自拔。
想及此，苏薇就不由觉得又尴尬又难堪，头一直低垂着，不敢再去看沈凉墨。
而凤卿听到沈凉墨的问题时，也愣了一下：“额……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沈凉墨淡声问道。
“因为我没有所爱的女人，所以没办法想象当时会做什么。”凤卿理直气壮地回答到。
沈凉墨冷冷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连第一次都还保留着，连个这种境况都想象不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情况下，你还能想到用手，也真是注定孤独一生的好兆头！”
凤卿不服地说道：“洁身自好很正常好吗？这只能证明我是个好男人而已，根本不能说明其他什么！这年头也真是奇怪，洁身自好都要被嘲笑了！”
他让开了车门，沈凉墨拉开车门，让苏薇上车。
刚要关车门，凤卿再次站在沈凉墨面前，脸上带上了得意的笑容：“墨少，你是嘲笑我第一次保留得够久吗？我怎么记得墨少没有结婚之前，好像也一直都保留着第一次呢？放心，我比你年纪小，到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肯定早破了！与其来嘲笑我，还不如想想怎么提高一下你的技术吧！”
苏薇听着他们两人的聊天内容，好像字字句句都跟那种事情有关系，不过他们说得都很晦涩，她听得不是太清楚。
但是凤卿最后的话她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凤卿的意思是说……沈凉墨以前从来没有过女人吗？
苏薇不由又多看了一眼沈凉墨，他们都说，他身边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想上他*的女人如过江之鲫一般。苏薇原本以为，他确实是这样的，毕竟，他的能力地位都让他不缺乏女人的爱意。
之前她误以为他坐轮椅所以丧失了能力……可是结婚后她很快便知道他根本没有丧失，不仅没有丧失，还……
而他……居然一直都没有过女人……
想到这，苏薇又想起自己的那次荒唐。那夜对成东卿太过失望，她竟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于成东卿其实并无太多男女之情，最多的便是对他的感激，和对待他如同亲情一般的感情。
她从小亲情缺失，大哥夏思翰虽然对她有所照拂，可是毕竟，大哥不得不顾及大妈和姐姐的感情。她的身份也很尴尬，小三的女儿这个名字，让她从出生开始，便一直背负到现在……
长大后，她那么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就算没有爱情，可是可以相互扶持有个家，她已经足够珍惜和感激……所以面对成东卿的背叛，她才会失于理智，人生第一次做出了出格的事情。
她已经尽力去淡化那件事情留下在心头的阴影，也尽量不去想那晚那个恶心的陌生男人……但是此刻听凤卿和沈凉墨提起，她便不由就想起了那件事情。她的心头还是一阵阵的难受，像是卡着一根鱼刺一样，吐不出咽不下去。
虽然这种观念不应该成为束缚女人的道德枷锁，但是哪个女人不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最爱的男人？
苏薇想起种种事情，心头有些难受。
她敛了眼眸，低下头去。感觉到沈凉墨上车，坐在了她身旁，他伸手想要握住她的，她不由轻轻缩了缩。
沈凉墨眼眸微微眯了眯，晨起开始，他便感觉到了她的刻意疏离，直到此刻。
他刚要说话，车窗被敲响了。
车窗划下，沈凉墨看到凤卿欠打的脸，问道：“又干什么？”
凤卿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惊讶了：“沈凉墨你是说……沈凉墨你的意思是说昨晚你没让苏薇用手那啥啥，而是你们俩那啥啥了……”
沈凉墨刚才种种暗示明示，凤卿此刻才反应过来这个事实，这个情商和智商也真是够可以的了。以后谁要再说凤卿是天才，沈凉墨第一个便要站出来反对。
他冷冷说道：“恐龙的反射弧都比你长！杯子你留着自己用吧，我看这辈子你只能和自己的右手当情侣了！”
说罢，车窗关上，车子已经朝前驶去。
留下了扬起的沙尘后面，凤卿高大而清秀的身影，他的脸上神情看不出，但是不难想象，他肯定是非常抓狂郁闷的……前提是，他的反射弧及时理解到了沈凉墨的意思。
车子朝前驶去，沈凉墨偏头去看苏薇，见她脸红红的，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其他。他温和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没什么。”苏薇忙摇摇头。不想被他看出她心底有那么的情绪，她又微微低了头。
她心里装着太多事情，快要把她压垮了。更难堪的是，他曾经还在她失去第一次的时候，见证过她买醉和其他男人共度良宵……
一想到这个，苏薇整个人都没有信心了。他曾经恨她讨厌她，连她自己换位站在他的角度，都可以理解。
试想，见证过她深夜买醉的糜烂样子，又怎肯会相信她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女人？哪怕她曾经，和成东卿连牵手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的神思有些恍惚，看着窗外的景致，全部看进了眼里，却又全部一晃而过，并未留在心底。
两人有过短暂*的温馨，此刻，彼此之间却没有什么话说。
沈凉墨偏头认真看着她，见她完全是不想说话的样子，他微微拧眉，将她的手拖过来握在大掌里。
苏薇惶惶然地想要抽出来，他不说话，也别无动作，就是那样狠狠地抓住她的手，根本不想松开。苏薇挣扎无果，只得就那样，尴尬又忐忑地放在他的掌心里，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车子先去的沈谨言所在的医院，苏薇坚持想去看孩子，被沈凉墨阻止了：“先去包扎手。”
医生也不敢怠慢，忙去帮苏薇处理。
本来沈凉墨更倾向于凤卿来处理伤口的，不过凤卿那个人情商低，又口无遮拦，他不想再听凤卿说什么话让苏薇不自在了。苏薇需要点时间来适应两个人之间过于亲密的关系，也缓解一下这段时间的紧张情绪。
何况这种程度的伤口，这边有很多医生可以处理。
苏薇的伤只是重新消毒包扎了一下就可以了，而沈凉墨腿伤昨晚划伤的新伤口，却需要缝针。
他昨夜忍受着伤痛，为了不让苏薇担心，一直到此刻。医生给他清洗的时候，伤口已经有些泛白了……不然昨夜那样的状况，何至于还要找地方躲起来？
苏薇守在一旁，眼看着一针针的下去，心里疼得发软。
沈凉墨见她微微蹙着眉头，仰头看着她，和声说道：“没事的。”
苏薇轻轻点点头，站在他身旁，见他五官英挺，长眉斜飞入鬓，说不出的俊朗动人。
她看得入神，突然之间被人的声音打断，她才慌张抬起头来，见沈老太太坐着轮椅进来了。
她忙说道：“老太太好。”
沈老太太认真地看了她两眼，见她唇红齿白，眉目清秀，也算得上是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心头因为沈凉墨对她的在乎，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沈老太太为人有着和她年纪不符的开明，大约经历过儿子们的事情后，她对于孙儿辈的感情，一向看得甚为开通。只要是孩子们自己喜欢，她便会支持。
上一辈的悲剧，她已经不想再重演了。
苏薇见她似乎有话要对沈凉墨说，便说道：“那我先出去了。”
苏薇说完，便去沈谨言的病房。
沈老太太看着沈凉墨的腿，医生刚刚为他缝合包扎完毕，因为是皮肉之伤，对于他的行动并无太多阻碍，他很快便站起身来，堂堂玉立。
沈老太太看着他，轻声说道：“今天，你父亲已经被带走了，配合调查当年你大伯大伯母的事情。”
沈凉墨想起父亲来，沈南生算不上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父亲，但也足足是一位好父亲了。对于父亲的感受，沈凉墨心里也有复杂的情绪。
一个男人，他的身份是多样的，并不单单只是父亲这样简单，他是一个社会人，是一个丈夫，是儿子，甚至是求爱而不得的失意人。
“嗯。”他轻轻点头。
虽然苏薇的背影早已远离，沈老太太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你和这姑娘？”
“奶奶……”沈凉墨微微沉吟了一下，“我想同苏薇结婚。”
沈老太太微微一惊，却又很快便想通了，因为沈凉墨为苏薇做的一切，在苏格兰的时候，她全部都知晓了。如果不是深爱，他又何至于几次三番去救她于虎口？
只是，沈老太太也是顾虑重重：“*上躺着的那姑娘，你怎么处理？她对你有救命之恩，这几年来，你也一直念念不能忘怀她的恩情……你现在移情别恋，总得要给别人一个交代。”
移情别恋？沈凉墨一怔，不由细细思索了一下这四个字。
对于夏思琪的感情，他以往一直以来，都深深地相信，而且觉得这一辈子都不会忘怀。就算现在，他的眼前也常常浮现起苏黎世的时候，她在他面前长发遮颜时候的样子……
他曾经从未对女人动心过动过情，他曾经相信，这一辈子也不会再对任何女人动心动情……
但是苏薇却彻彻底底地改变了他……苏薇每在他面前多出现一份，他便更多一份确定，他想要同苏薇一生一世的想法……
可是，心底却又念念不忘苏黎世的那个身影……
这也是一直无法下定决断，迟迟无法给苏薇一个坚定承诺的原因。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眸。
良久，他都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沈凉墨沉声道：“进。”
夏思翰推门，大步走了进来。
他走进来，见沈老太太和沈凉墨都在，被这郑重场面弄得一惊，发生什么重大事情了吗？
却听到沈凉墨波澜不惊地说道：“大哥，这次过来，我有点事情想要问问你。”
夏思翰更加惊讶了，沈凉墨同夏思琪结婚这么久以来，沈凉墨对于夏家的态度，一直不甚明朗。对于夏思翰，更加从来都是直呼其名，这“大哥”二字，更加是从未在沈凉墨口里出现过。
他却不知道，沈凉墨叫他一声“大哥”，是因为内心里认同了苏薇同夏思翰的关系，而非认同了夏思琪同夏思翰的关系。
既然决定了要和苏薇在一起，叫夏思翰自然要叫一声“大哥”。
虽然夏思翰曾经因为一己私利，居然将苏薇换进了夏家。不过现在想来，沈凉墨倒是很享受这个阴差阳错的调换。
夏思翰惊疑说道：“墨少，我妹妹这边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我想同你了解一下思琪的事情。”沈凉墨轻声道。
“墨少想要了解什么？”夏思翰忍不住问道。
沈凉墨斟酌了一下说道：“大哥，你可曾知道，当时思琪为什么要逃婚？”
“这个……”夏思翰不知道沈凉墨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想了想，当时夏思琪说的那些话，说出来有可能是会激怒沈凉墨的，但是不说……他也揣摩不到沈凉墨到底是什么意思，斟酌再三说道，“思琪当时并不愿意嫁进来……她说她不想平白无故当人后妈，照顾孩子……墨少，这件事情，我和思琪做得太不妥当，生生让苏薇代人受过，你……”
是了，夏思琪并不想嫁进来，沈凉墨在心里想。也许，她早已经忘记了在苏黎世发生的事情……毕竟对于他来说，是一件足以影响一生的事情，对于她而言，却极有可能早就忘诸脑后。
沈凉墨挥手制止了他又要道歉的话语，问道：“我听说思琪当时有男朋友是吗？”
“有好像是有，不过我也没真正见过。墨少的意思是……”
沈凉墨淡淡道：“我想，她既然无心嫁给我，我会考虑还她自由。”
“墨少你……”夏思翰震惊无比。
“大哥，我既然当年明媒正娶将她娶回来，自然也会还她失去的东西。她因为我的不谨慎受伤卧*，我也不可能不会管她……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等到她醒来的时刻，再来同她谈论这件事情。”沈凉墨明白无误地说道。
夏思翰没有想到沈凉墨这样好说话，是的，当时夏思琪非常不愿意嫁给他，才让苏薇代替了进去。能够有此结局，也算是夏家的福分了。
但是，他想到苏薇：“墨少，那苏薇她……”
“苏薇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沈凉墨淡淡说道。
夏思翰不知道他这个妥善处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见他已经了无谈性，也不好再问。等他斟酌好词句要开口之时，沈家下属已经来请他离开了。
夏思翰只得迈步走了出去。
沈老太太却听懂了这里面所有的意思，她知道，孙儿既然是下定这个决心，以后肯定不会再改变主意了。
毕竟苏黎世的一面之缘，太过镜花水月了，沈老太太也并不觉得，那样的感情可以坚持多久。
只是，她还是很担心：“万一夏思琪一直醒不来呢？”
醒不来，沈家是断然做不出把昏迷不醒的夏思琪送回夏家的事情的。
“有凤卿在，不可能！”沈凉墨坚决地说道。
他转身，面向沈老太太，轻声道：“如果我够坚决，苏薇就不会有其他的机会，不是吗？如果当年父亲够坚决，此刻他和母亲会不会还在一起，终究有了爱情？”
沈老太太心头一颤，想起当年的事情，她的声音发颤：“认定了的事情，你便放手去做吧。这世上的一切，都必须要靠争取才能得来。哪怕你位高权重，富可敌国，有些幸福，也不得不你自己去把握。杀伐果敢，何止是用在生意场上，又何止是用在生死存亡之时？做让自己不后悔的事情，不为做过而后悔，只为不做而后悔。”
“是，奶奶。”沈凉墨眼眸里，是沈老太太分外慈爱的脸庞，满头银丝晃动，再次给了他最坚定的信念，如同这二十几年来，一次又一次的给过他的力量。
沈凉墨脑海里又再次浮现出苏黎世的那个夜晚……那时模糊的枪声，她模糊的声音给过的坚定希望……
苏黎世女孩，这一次，终将将你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