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州城之行(一)出发
“所有灵材都在储物袋里,上飞船前记得交到船舱保管。这一个灵石的保管费该花得花。飞船上牛鬼蛇神各路神仙,别让他们把你储物袋顺走了……”
“到州城后,会有人举着牌子来接你。你记住他的名字,核对后没有问题就把储物袋交给他。后面的事你都听他安排,那是我师弟的人,可以信赖……”
“在州城这几天让他带着你好好逛逛,你若要四处考察灵材的价格,也可找他帮你……”
“这是新的玄铁令,作用和以前那个差不多。记得每天带在身上,当然也不要随便露给别人看见。那件雪蚕丝衣你也穿在身上,现在是太平盛世,但也要小心那些鬼祟之徒……”
“另外还有赵家在州城的店铺地址,你记住两个,若有急事也可以找他们……”
……
房间内,嬷嬷正在一件一件做着临行前的交代,杨珍垂着脑袋听着,心中既感动,又是羞愧。
他的心思一直在兴德堂那边,每天考虑的都是玄阳木的价格。直到本钱花得差不多,该去州城寻找销路了,才想起自己坊市还有家公司。
既然去州城,怎么也得收些涫阳的特产去贩卖。当他将这个想法告诉秦氏和嬷嬷时,才发现她们早已做好了这方面的安排。不仅是安排人采购了货物,连州城那边收货的商家都联系好了。
路都铺平了,他只要上去跑跑腿就行。
赵玥儿趴在桌子上,一会儿瞧瞧杨珍,一会儿抬头看看嬷嬷,见这两人都没理她,终于忍不住央求:
“嬷嬷,我也要去州城,你上次说过,要带我一块去的。”
“我又没说是这次,”嬷嬷摸了摸小丫头的脑瓜,安慰道:“小石头这趟要陪人去探亲,还要调查市场行情,肯定没有时间。下次吧,下回嬷嬷带你去。”
“我要和小石头一起调查行情!”小丫头嚷道:“我还是公司那个什么,董,董事长呢!”
作为第一大股东,杨珍将董事长的头衔给了小丫头,他自己是总经理。小丫头的贴身丫鬟,彩云同学当仁不让成了董秘,彩丝则是总经理助理。
听说大家都是公司位高权重的高管,几个女孩子霎时乐作了一团。
此外,赵贵是公司的法人代表,在坊市则以商社所有人的身份,作了登记。一家从事灵材贸易的商家,其所有人,哪怕是名义上的,必须是修仙者。
最后,嬷嬷作为公司的长老也被记录在册。有了嬷嬷这位筑基长老的名分,这家名为月珍阁的公司,或者说商社,便有了丙等资质,可以从事二阶以下灵材的买卖。
“不行,”嬷嬷摇摇头:“你呀,还真当是小孩子过家家,要是像你这么搞,你们这公司很快就没钱了!”
小丫头一脸不解的望着嬷嬷,等着她进一步的解释。
原来嬷嬷若是带着赵玥儿,必然是要坐传送阵的,此外彩云肯定也得跟着去。
传送阵价格不菲,其成本随着距离增加呈指数增长。比如到常山一千二百里的成本是六个人,五灵石。到州城则是三千里,八个人,四十灵石。
这是成本,票价则是每人十枚灵石。三个人光是单程的费用,便是三十灵石。
杨珍这趟带货的利润有多少呢?州城那边联系的商家,以溢价一成五的价格全部吃下,总利润也不过三十灵石。
“如果你是以做买卖的名义去州城,”嬷嬷敲了敲小丫头额头:“那你所有的利润都花在路上,甚至还不够,你这买卖岂不会越做越小?”
“我可以和小石头一块坐飞舟,那个便宜啊。”小丫头还不死心。
“这绝不可以。”嬷嬷断然拒绝。
赵玥儿嘟着嘴,眼圈儿立刻红了。
……
该嘱咐的都说完了,杨珍告别众人,在赵贵和彩丝的陪伴下,朝飞舟所在地走去。赵玥儿泪眼婆娑的送到大门口,看着她的石头弟弟潇潇洒洒走西方,心里是一万分的羡慕。
此时正是二月末,春寒料峭的季节,清晨的寒风吹在杨珍脸上,浇不灭的是他心中的火热。
舟场在白云观和郡城交界处的那个广场,这正是为了方便两边的顾客乘坐。
三人到达广场时,天色微微发白。杨珍很快找到了陈阿婆和符姨二人。这两人都各自拎着一个布包,穿着一身新衣裳,符姨脸上甚至还擦了一层粉,脸颊绯红。
众人汇合之后朝舟场走去,穿过一处院落大门,里面正有一艘飞船停在院中。这飞船远不及赵家那艘豪华,体型则比后者大了一倍。
飞船共四层,甲板上三层,下面还有一层船舱。
杨珍打听过它们的价格。最上层只有四个房间,每间房可带随从一名,票价三十灵石。
中间一层有六个包厢,每包厢四个床位,与前世火车软卧差不多,价格是六灵石。
再下面就是甲板这层,有三十个座位,每个座位三灵石。
船舱大半空间用来存放货物,乘客只能席地而坐,可容纳二十人,每人一灵石。
杨珍他们三人买的就是船舱的位置。尽管如此,这个价格还是让陈阿婆犹犹豫豫半天,表示符姨去便可,她留在郡城。还是杨珍告诉他店铺买卖不错,月末的奖励足够一张船票,这才勉强同意。
他的空间已经存储了一万块玄阳木。按金币计算,他从兴德堂走账的成本是四百五,实际成本则是三百三金币。兴德堂账目上已经有一百二十金币的盈利,只不过大部分钱又被他拿了出来。
这也就是这个社会没有科学的财务制度,缺乏监督和管理,此外兴德堂完全归杨珍自己所有。否则他哪那么容易将钱倒来倒去的。
三人船票早已买好,赵贵带着杨珍找到船上人员,给储物袋办理完托管,便带着彩丝告别离开。
临走时彩丝不时回头张望,她双眼晶莹闪亮,无比期待着自己的投资变成大钱。
辰时已到,随着一声钟响,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飞船凌空而起,直入云霄……
第五十二章 州城之行(二)王家
飞船底仓长三米,宽八米,两边各有一扇窗户,二十人挤在里面还算宽松。不过高度只到杨珍这个身高,他可以站着,其他人都只能坐着。
大部分乘客都开始盘膝打坐,有的马上就入定。这些买最便宜船票的乘客,竟然大部分都是修士!
他们都是散修,很多都是常年往返州郡之间,以倒卖两地灵材,赚点差价为生。倒是上面那些豪华包厢的乘客,以凡人富商或者官吏为主。他们不能走传送阵,就只好贪图旅途中的舒适了。
符姨和陈阿婆有些稀奇的凑在窗户边看外面的景色,杨珍和她们聊了几句,也找了一个角落打坐起来。
很快他进入到石头空间。
他的肉身还在外面,进入空间的也不是魂体,而是镜像,所以并不会被人看出不妥。他在空间内受到的任何伤害,外界的肉身都会同样表现。这就是当初他遭到雷劈退出空间时,头发照样焦黑的原因。
同样,外界的本尊若是受到打扰,他随时可以回去。所以大多数时间,他还是会选择夜晚进来。
现在的石头空间大概有四十平米,其中一半的空间整整齐齐码放着一万块玄阳木,堆了有五米高。其他地方摆放着水、食物,还有从坊市购买的灵液、灵茶等等,这些都是衣衣喜欢的东西。
这是个小管家婆,将这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旅途无聊,杨珍一会儿和衣衣聊天,一会儿打打拳,时间很快过去。
中途他醒来一次,是符姨叫他一起吃午餐。饭后,杨珍想找一个散修聊聊他们都倒卖哪些灵材,却没人愿意搭理他一个小孩子。
……
经过近五个时辰长途跋涉,酉时左右,飞船顺利抵达云州城。
杨珍带着符姨二人,从熙熙攘攘人群中挤出来,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举着他名字的牌子。那是一个年轻修士,自我介绍姓王,名少鹤,和嬷嬷留给他的信息一样。
名字对上之后,他将那张凭条交给这位王姓修士,让他替自己去取储物袋。刚才如果他提前取出来,以舟场这拥挤的程度,说不定就被人顺走了。杨珍前世在各地车站,可没少遇到这种事情。
符姨和陈阿婆伸着脖子向外张望,两人既激动,又有些担心。
她们来之前已经将消息告诉了陈富真。那是通过一种叫储物灵珠的空间法器,专门用来传送信件、丹药之类小体积物品。借助传送阵在两地接收,非常快捷,价格相对便宜。
她们并没有等待太久,随着一声暴雷般的呼喊,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实汉子冲了过来。
“娘!”这人大声喊道,随后又朝符姨招呼:“玉秀,你们来了。”
三个人热闹的说着话儿,符姨正准备将杨珍介绍给他儿子。这时一个身穿青色短襟,看着是这舟场仆役的人冲了过来,指着陈富真叫道:“刚才是不是你在吼叫?”
陈富真张口结舌:“啊,我,对不……”
“此处不得大声喧哗,”那人说道:“罚金十个金币,否则后果自负!”
“凭什么?”陈富真顿时急了:“我就嚷了一句,为何罚我?我没钱!”
“还敢狡辩?”那人恶狠狠道:“二十金币。”
陈阿婆两人都有些慌,围着此人说着好话。杨珍也上去帮忙分说,那人瞥见是个凡人小孩,冷笑一声,继续威胁他们,若不认罚,就抓起来。
“俺在莒王府当差,还请大哥通融一下,俺身上实在没带钱。”陈富真也害怕了,开始哀求起来。
杨珍见场面越来越僵,叹息一声,摸出二十金币,准备认罚。
就在这时,那王少鹤回来了,问明情况后,朝那人走了过去。
他掏出一块令牌晃了晃:“我是坠云山王家的修士,这几位是我朋友,还请兄弟不要为难他们。”
接着拿出一枚金币,塞到那人手里:“拿去喝杯茶吧。”
转身领着大家走了。那仆役在身后连连点头哈腰,一脸谄媚。
杨珍看得目瞪口呆,走出舟场后,才好奇问道:“王大哥,那人怎么就放了咱们,难道是咱们王家,在州城很有名?”
“那倒不是,”王少鹤对杨珍很客气:“只不过我是修士,他是凡人,他不敢触怒我而已。”
他转身看向陈阿婆几人,神色冷峻:“州城仙凡混杂,你们一定小心不要触怒仙人,不要在仙人出入之地喧哗,否则便是杀了也没地伸冤。”
杨珍心中一凛,他这半年在赵家过得太自在了,在他们的庇护下,都快忘了这个世界仙凡人之间的鸿沟。
仙人受云霄宗管辖,当地官府无权处理。虽说宗门规定不得随意折辱、伤害凡人,但真这么做了,处罚往往并不严重。
想到这里,他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这几日在州城推销他的玄阳木,会不会有危险?
经过刚才一事,陈阿婆她们也没了刚见面的兴奋劲。那陈富真给杨珍留了地址,相约明天去找他,便带着家人告辞而去。
杨珍则跟着王少鹤去了坠云山。
在许国,不管是县城,还是郡城乃至京城,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建在某处灵脉的旁边。这既是为了让一些修士就近居住,以便保护凡人城市,也是满足一些修士历练红尘的需要。
就如涫阳郡旁边是白云山,云州城旁边则是坠云山。此山高两千丈,山上有一处三阶灵脉,终年云雾不散,故此得名。
杨珍很快见到了王家坐镇州城的长老王睿。此人正是张和静在云霄宗的师弟,二百多岁,筑基圆满。看上去中等年纪,面白如玉,留着短须。
“前次师姐要我查询一件法器来历,未曾想竟是令慈的遗物,实在是可惜可叹。”这人感慨道。杨珍连忙感谢。两人寒暄了几句。这人吩咐王少鹤好好招待他,便让他们退下了。
用过晚饭后,杨珍被请去一处大厅,给一群一群莺莺燕燕,还有七八个从两三岁到十来岁不等年龄的小孩讲故事。这些都是王长老还俗之后娶的妻妾,生的儿女。
他没有推辞,讲了一段哪吒闹海的故事,很快便得到这些人的欢喜,要求他在此地多待几日。
可杨珍心事重重,他一头撞到这州城来,怎么才能将玄阳木安全的卖出去?
第五十三章 州城之行(三)礼物
经过一夜考虑,杨珍修改了原先的计划。第二天早上没有出门,而是窝在王家。
他像那闯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对什么都好奇。一会儿去看看小孩子上什么课,一会儿找两丫鬟带他游园子。遇到昨日那些姨娘,还被拉住问长问短,他也趁机和她们打听不少事情。
他一个小孩子,又是客人,王家也不管他做什么。
快到午时,他才找到王少鹤,让他带自己去往陈富真住处,和休沐在家的陈富真,以及他一家人共进午餐。
随后,陈富真带着他,其他几人也随行,找到一家牙行。经过一番实地考察和挑选,他在城中某个比较偏僻安静之处,看中了一处两进的院子。他让符姨以德兴堂商社的名义租赁下来,并预付一年租金,共五十金币。
到了晚上,陈富真将他在莒王府做事时的管事请了出来,连同陈家婆媳,五人在州城一家还算豪华的酒楼,吃了一顿晚饭。
此人姓龚,四十多岁,是莒王府的老人,对王府上上下下许多事情都很清楚。他是被德兴堂掌柜这个名头唬出来的,以为陈家做着好大的买卖。待看到是杨珍这么一个毛孩子时,本来是不屑和与之交谈的。不过杨珍前世几年历练,也有几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将他奉承得非常舒服,让他谈兴大发,透露了不少王府的内幕。
这人是个老油子,很喜欢吹牛,真正谈及具体的事情则云山雾罩,绕来绕去。杨珍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中午和晚上这两顿饭,王少鹤都没有兴趣参与。他自己在附近寻了个地方休息。其他时间则一直陪着杨珍。此人话不多,问到什么则知无不言,是位相当好的陪客。
晚上回到王家,照例给那些姨娘、小姐公子讲了会故事,杨珍才回房休息。
……
当晚,石头空间里,杨珍拿出纸笔,开始记录和分析这天获得的信息。
空间这地方最为安全,写什么也不担心被人看到。
仿佛是回到前世跑项目的日子,他提笔写到:
【任务】售出一万根玄阳木,若有可能,与对方建立长期合作
【目标客户】莒王府
【理由】
一,安全。由于避嫌的原因,紫府以上,甚至大部分传承久远的筑基家族都避免和王府直接交往。木材出售给王府不虞被赵家、王家发觉。
二,实力。莒王府其下有军队,有各种产业、店铺,还有一些受其影响和控制的小修仙家族。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有足够的能力和需求吃下这批货。
所以,卖给莒王府是最好的选择,且有长期合作的可能。
【关键人物】崔总管
此人是王府负责采买的总管,大批量采购玄阳木必须得到此人首肯。
【己方优势】
一,价格。玄阳木成本价45铜币,州城的收购价在330铜币上下。因为省了最为关键的运费,自己完全可以承受更低的收购价。
二,稳定。来自玄阳木产地,可以以优惠价格长期供货。
【劣势】
一,年龄。年龄太小,难以被人信任。
二,资质。兴德堂新近成立,虽说有紫府赵家的背书,但在州城没有任何业绩。
三,安全。作为凡人小孩,须得防备对方起觊觎之心,甚至危及生命。
【其他可供利用的资源】
一,王家。作为云州庆安郡大族,王家有四位元婴,其中三位在宗门,是云州位列前三的家族(赵家能排在前十),势力庞大。
王家在州城的主事王睿。其人在宗门多年,交友广泛,是州城修仙界无人不晓的人物。
二,王少鹤。王家嫡系子弟,四十来岁,四灵根,练气后期,在同辈中排行十六。为人沉稳,不善言谈。
三,陈富真。从涫阳郡被应征到莒王府做事,通过他已经结识王府龚主事。
随着对这些情况逐一分析,杨珍脑海里渐渐有了一个成型的计划……
……
第二天上午,他找到王少鹤。
“十六叔,”杨珍笑嘻嘻打招呼。经过昨日一天的努力,王少鹤无奈的接受了十六叔这个称呼。
“听说府里有不少凡间的珍品,可否带小侄长长见识?”
“一些凡物,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准备做凡物的买卖?”
王少鹤虽是如此回答,还是带他去了一处院子。这里面陈列着各种字画、瓷器、凡间工艺品等等。
“这些都是州里各家送给五长老(王睿)的礼物,五长老并不喜欢这些俗物。不过都是州内有身份人物送的,也不好丢弃或者卖掉,就摆放在这里。你若是喜欢,不妨挑选两件。以五长老和和静道长的交情,这些俗物算不得什么。”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杨珍大喜,这正是他的目的。
王少鹤随后唤了一名侍女进来,让她向杨珍介绍这些东西的来历、特点,何人所送等等。他自己则在院子找了一处地方,闭目打坐。
杨珍很快选中了一副山水图和一套茶壶。
“小郎君眼光真好,”那侍女奉承道:“这两样东西都是莒王府送给四长老的。尤其这副字画,乃是董昌大师所做。董大师擅于山水画,你看这画,笔致清秀中和,用墨明洁隽朗,整幅画有咫尺千里之势,可称得上是黄大师画作的精品……”
侍女喋喋不休的介绍,显然是位痴迷艺术的女文青。
杨珍笑盈盈的听着,默默记在心里。到了最后,忍不住问了句:
“这画大概值多少钱?”
侍女顿时现出厌恶的神色,想必是将他当成了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答道:“这画是黄大师近几年的作品,大概,大概值百金吧。”
杨珍粲然一笑,又指着那茶壶:“这个呢?”
侍女已经完全没了讲解的兴趣,随口答道:“这个几十金币吧。”
杨珍大为满意,这两件艺术品选得非常合适。
和王少鹤走出院子后,他提出自己的要求:
“这两件东西,我可否借花献佛,送给别人?”
“这个,”王少鹤稍微犹豫,随即摆摆手道:“不过是些凡物,既然已经归你,便随你处置吧!”
第五十四章 州城之行(四)借势
当晚,州城坊市,仙乐楼。
此楼高四层,二到四楼都是半敞开的包厢,一楼则是天井模样的大堂。在大堂正前方有戏台,楼上的食客可以从不同角度看到台上女修的表演。
不过表演并不是每晚都有,比如今晚戏台上就空荡荡的,酒楼食客因此少了许多。一楼大堂更是只有寥寥几桌坐了人。
王少鹤穿着代表家族身份的袍服,独自一人占了一桌,要了杯灵酒在那慢慢品味。
杨珍和陈富真夫妇站在酒楼外面,三人都穿着一身簇新衣裳,不时朝街道尽头张望。
随着一声嘶鸣,一架马车停在酒楼门口,龚主事像个年轻小伙一样敏捷的从车上跳下,随即转过身,恭谨的等待车内另一人下来。
车帘掀开,一个看着六旬年纪的清瘦老头出现在几人面前。他扫视四周,看到等待的陈富真三人,微微颔首,随即移步而下。
这人便是今晚宴请的主角,莒王府崔总管。
为了请出此人,杨珍用掉了一张珍而藏之的名帖。
那是印有赵家紫府家族的蓝色徽章,代表着持贴人来自赵氏家族。杨珍总共只有三张,是商社成立时特地向彩烟申请的。
此次他不得不动用了其中一张,在这张空白的名帖上,标明有“德兴堂、掌柜、符玉秀”等身份。此贴通过龚管事转交,为了让他帮着美言几句,还做了一番许诺。
事情还算顺利,崔总管答允今晚赴宴。
……
几人簇拥着崔总管,来到二楼一间包厢。仙乐楼的包厢都有隔音禁制,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却不影响外面的声音传进来。这正是杨珍挑选此处酒楼的原因。
今晚他需要借助王少鹤的身份,又不能让他听到谈话的内容,也是费了一番苦心。
崔总管看上去平易近人,一点没有王府大总管的架子。他很快就弄明白了,今晚真正的主人是眼前这个十来岁,被那位符掌柜称为少东家的小孩子。
他也不以为忤,反而是如沫春风的与之交谈。不一会儿,杨珍的侃侃而谈,加之前世听到的一些奇闻故事,甚至是小段子,也让这位见多识广的老人大为惊异。
两人很快热络起来,仿佛一对忘年之交。
“小哥与涫阳赵氏是何关系?”酒足饭饱,老人呷了一口茶,发声问道。
“赵氏少夫人是我义母。”杨珍实话实话。
“少夫人,哪个少夫人?”老人好奇问道,赵家那么多有身份的女人,谁知道哪个是少夫人。
心里却泛起嘀咕,义母?难道这小孩只是个仆役?若是如此,今晚这顿饭简直是在羞辱老夫!
不过一个仆役能有这样的见识吗?他心中狐疑。
杨珍解释了秦氏的身份。见崔总管脸色有些不好,知道是义母这个词让他起了疑心。
他装作不知,只是哈哈一笑:“小子这里还有两件礼物送与二位长辈,请稍等片刻。”
说完,转身咚咚咚下了楼。
他来到一楼王少鹤身后,好像要故意惊吓他似的,大声喊道“十六叔!”
这声音整个楼几乎都能听到,二楼包厢的几人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王少鹤应他的请求,一直在楼下喝酒。此时见他过来,便按照两人的约定,将那字画和茶壶从储物袋拿了出来。
杨珍接过礼物,道了声谢,又蹬蹬蹬跑上楼来。
他将字画恭谨的呈给崔总管:“一份小礼,不成敬意。”
那茶壶则送给了龚主事。
字画并没有封装,已经露出半幅,崔总管伸手接过,直接将画展开。
“董昌?《锡山行旅图》!”老人一惊,双眼之中精光爆射:“庆安王家!你是王家什么人!”
作为莒王府负责采买的总管,他不会认不出来,这副画还是他从董昌家人手中求得,并且做为礼物,送给了王家的四长老。
杨珍含笑不答,却是凑到老人身边,小声道:“稍后可否占用一点时间,小子有点事想单独和总管面谈。”
他这声音虽小,但包厢内本来就比较安静,是以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符姨之前得到过他的吩咐,见状便站了起来:
“何须稍后,我们这几人都已吃饱,不如总管和少东家就在这里商谈。我们在这坊市走走。”
杨珍帮他们从酒楼要了几份凭证,可以在坊市呆到亥时。
陈富真跟着起身,他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就是埋头吃饭,早就巴不得离开。
龚主事并不想走,只是这二人都要离开,便也不情不愿跟着走了。
崔总管没有拦阻,他现在对杨珍的身份充满好奇。
赵家,王家,两个老牌的紫府家族,与这小孩是何关系?
他瞥了一眼楼下,那位修士还坐在那里喝酒,显然是在等这小孩。
能让一名修士,看那装束,还是王家的修士,作为随从,这小孩是什么身份?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杨珍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崔总管。
老人抿茶不语,他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想做什么。
杨珍开门见山:“我有一批玄阳木,不知总管大人可否有意吃下?”
他刚才已经造完势,现在该谈正事了。
老人没有回答,而是接着刚才的问题:“王家,还有赵家,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杨珍放下茶杯,像个大人似的悠悠叹了口气,讲了一个故事:
“四长老十几年前从宗门告老之后,曾经游历云州,去过很多地方,也包括涫阳郡……”
“在涫阳,他得到了赵家的盛情款待,大宴小宴,美酒,美女……”
“我娘死后不久,赵家少夫人怜我孤苦,便收我做了义子……”
……
“打住,打住。”崔总管惊疑不定的指着杨珍:“你是说,你,你是王家四长老的私生子?”
“我可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杨珍惨然一笑:“没有任何证据,也不会有人承认的,不过……”
“四长老倒是告诉赵家,可以帮我找条路子,保我一辈子衣食无忧,这路子便是玄阳木……”
“王家,赵家是不可能直接和你们做生意的,我不一样,我这是自谋生路,跟他们无关。所以,你也不用担心避嫌……”
第五十五章 州城之行(五)成交
杨珍最终也没承认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但这不妨碍崔总管自己脑补:
若非与王家关系渊源,怎么可能叫王家的子弟“十六叔”?
若非与四长老关系深厚,怎么可能拿出王府送给他的礼物?
应该是四长老当年惹出的风流债,听说此君风流成性,告老之后可是娶了不少妻妾。
现在不予承认,也是为了方便和王府交易吧?
想到这里,他不再小觑杨珍,开始就他的提议认真商谈起来。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两人很快敲定玄阳木的收购价,330铜币,其中30铜币归崔总管。按杨珍的要求,支付的款项中,灵石、金币各占一半。
他将租赁地址告诉崔总管,约定明日午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人相互告辞而去。
……
第二天上午,杨珍到达陈富贵住处后,便让陪同的王少鹤先回去,他今日都在这儿,下午来接便可。王少鹤答允一声走了。
随后,他便一个人朝租赁的院子走去。到了这步,他只能独自行动。玄铁令和那件雪蚕丝衣都穿戴在身上,以防有什么意外。
还好一路顺利。进入院子后,见四处无人,他将青石拿出来,衣衣马上钻了出来。
随着出来的还有一堆灵滴,一人一草在院子里开始了忙碌的准备。
杨珍按衣衣的吩咐,将院子里的石头重新进行摆放。
衣衣如法炮制,开始施法布置幻阵。和两月前相比,她不仅实力有了不小的提升,还随时有灵滴补充法力,更不用那么匆匆忙忙。幻阵布好之后,她只是略感疲惫,却无需像上次那样,休眠数日。
做完这些,她返回青石空间,不一会儿,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一万块玄阳木已经规规整整出现在幻阵中。
所有准备做完,杨珍开始等待崔总管的到来。
……
午时刚过,数辆马车出现在巷子口,头一辆载人,后面几辆拉货。
崔总管从第一辆马车下来,双方第一次交易,他亲自过来了。
和崔总管同时下车的,是个青衣中年修士,眼神阴鸷,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杨珍不由担心起来:难道崔总管昨晚去做背景调查啦?
不过就算调查,也不会发现什么破绽。王家上下只看到自己很受欢迎,真正的原因又有几人知晓?
至于去涫阳调查,且不说时间来不来得及。就算他们调查到自己生母是金氏,又如何确定金氏当年是否见过王睿?
总之,自己编的故事半真半假,应该是可以糊弄过去的。
杨珍心里想着,脸上却是笑容灿烂,和崔总管打着招呼。崔总管在一众手下面前,明显比昨晚多了几分威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其他人留在外面,崔总管和青衣修士被杨珍引入院中。
“你这院子怎么一个下人都没有?”崔总管一边询问,一边迈步向前。杨珍则落后两步。
很快,三人进入幻阵之中,马上大呼小叫起来:
“这里面怎么全是石头?杨家小子,你搞什么鬼?”
“这是幻阵!总管,小心跟紧我!”
杨珍“啊”的一声,忙喊道:“不好意思,是小子忘了关闭阵法了,请稍等。”
他将两块石头挪开,幻阵瞬间消失,院子重新恢复了原来模样。
三人顿时看到院子中间那堆得高高的玄阳木。
“不好意思。”杨珍解释道:“家里长辈布置了阵法,原是防着意外,不想竟忘了关闭。”
崔总管哼了一声,有些不快。那修士脸色阴沉,刚才那幻阵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破解。这小孩却是轻轻松松打开,虽说是长辈教的,却是让他出了糗。
杨珍心里冷笑。他当然是故意如此,目的还是彰显实力,让崔总管以为自己身边随时有修士跟随,免得他们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这段插曲过去之后,崔总管抽取两根玄阳木,验了验货,又让那修士点了点数量,都没问题。
他示意一下,那修士拿出一个储物袋:“货款在此,你拿什么装?”
杨珍掏出早已备好的麻袋:“就倒这里面吧。”
他这毫不在意的样子,倒是让那修士说不出来。很快1500金币和150灵石倒入袋中,总重量也不到三十斤。
杨珍开具了一张1800金币和150灵石的收款凭条,盖上兴德堂的印鉴,这笔交易便算完成。
他潇潇洒洒向两人告辞:“你们尽管在此慢慢搬,完事后将钥匙给工坊的陈富真便可。”
这房里除了玄阳木和石头,什么也没有,就是不关门也无所谓。
这笔买卖,扣除进价,还有房屋租赁的费用,他整整赚了250灵石。
更重要的是和崔总管建立了长期合作。以后每个月,甚至半个月都可如此交易。
州城每年消耗的玄阳木以千万计,他这点量也不会给市场造成多大的干扰。
……
下午回到王家,杨珍心情愉悦,此行最大的任务终于完成。
下一步该考虑月珍阁的盈利了。
他锻体诀第三层的修炼,即使加上嬷嬷那儿存放的四百多灵石,还差了三百多。
按照他在月珍阁的股份占比,需要将近千颗灵石的盈利他才能凑够这个缺额。
他不能用玄阳木的利润弥补,因为无法向她们解释这些灵石的由来。
玄阳木挣的灵石他准备大部分花在衣衣身上。
灵石已不再是衣衣吸收灵气的首选来源,她现在可以在药园薅赵家的灵气,但灵石还可以买到很多对她有用的东西。
比如静魂珠,这是一种含有大量灵魂碎片的珠子。通常是在处决罪大恶极的犯人或修士时,宗门会现场收集他们消散的灵魂,并用特定的法器净化其中的凶戾之气,变成完全无意识的纯净灵魂碎片,以保证这些人的灵魂不会成为恶鬼怨灵,为祸一方。
这种灵魂碎片可帮助修士增强神识,壮大神魂,对衣衣同样如此。
价格自然不菲,最低阶的也需一百灵石。
此外还有很多很多好东西,灵石永远是不够用的。
就在他苦思月珍阁的赚钱大计时,王少鹤将他叫了过去,却是四长老找他。
第五十六章 半年(第二卷终)
四长老一脸和蔼,向杨珍询问了几句这几日在州城的情况,便指着一个储物袋道:
“这是230灵石的灵材,来之前和静师姐已经交代,让我帮着挑选州城这边的特产。这些时日下面的人还算得力,都已经选好了。你这便带回去,你们赵家会溢价一成多收购……”
杨珍又惊又喜,嬷嬷还真是把什么都考虑好了,他就是费费跑腿的功夫。
只听四长老继续说道:“以前我和师姐也不是没想过两地间的灵材买卖,只不过大的贸易已有商家在做,这种小规模的又嫌利润微薄,没人操作此事。你一个小娃娃,愿意担起此事,也是难得。以后可经常往来,我这边安排人与你对接,将货备好。到了州城,便住在我家,不用客气……”
又聊了几句,杨珍便告辞出来。
到此,他来云州城之事全部完成。他让人通知符姨她们。第二天一大早,三人乘坐飞舟,返回了涫阳。
……
此次州城之行,杨珍大功告成。
月珍阁这边,来回盈利达到四十灵石,二成的利润,相当出色。当然,这都是建立在嬷嬷和王家的私交上面,不仅保证了杨珍旅途的安全,货源和出货也毋庸担心,比之那些辛辛苦苦寻找货物,联系买家的散修,不知轻松了多少。
回到郡城后,几位股东的欢喜不必多说,就是赵玥儿,虽然因为没去成州城耍了阵小性子,这会见杨珍满载而归也很是欣喜,因为杨珍给她带了许多好吃的。
嬷嬷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在她眼里,这不过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寻个开心。
第二日起,杨珍开始了锻体诀第三层的修炼。
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人——赵玥儿。
“嬷嬷说,从你们杨家得到一本秘籍。她专门节选出这一段,准备让我修习,说是可以提高水系灵根的强度。”
原来,嬷嬷经过小半年的研究,通过五行相生原理,将可增强水系灵根这部分剥离出来,同时对土克水和水生金进行压制,重新达到一种平衡。
“嬷嬷说,她做了大量的试验,应该没有什么风险。不过你千万别告诉我娘亲啊,否则我娘肯定不会让我练的。”
不久之后,杨珍见到了这个改进版本。嬷嬷不耻下问,对他这个正在修习【五行锻体诀】的经历者,询问了不少亲身体验,甚至还征求他的建议。
杨珍哪知道什么建议,不过他身后还有一位真正的专家——衣衣。
衣衣天生对五行有一种本能的理解。她看完之后告诉杨珍,嬷嬷改的大体不差,不过修习时间不能超过一年。她甚至还参照嬷嬷的改进,另外搞出一份专门提高木系灵根强度的版本,只不过找不到实验对象,只得闷闷不乐的扔在空间里。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很快半年过去。
这半年里,他先后去了十趟州城,每次都是三到四天。和崔总管的交易进展顺利,他安排了一个心腹专门负责此事,倒是让杨珍少了许多顾虑。
和王家的交易同样非常顺利。月珍阁的盈利达到了五百,在前不久进行了一次分红。那几日小彩丝的笑声几乎就没停过,干活也格外卖力。铁柱因此也还清了杨珍的欠款,还有了一笔小小的储蓄。
在王家住的多了,杨珍出门也不再需人陪同。王家给了他一块令牌,同意他自己一个人到处逛逛。这给了杨珍很大的方便,他终于买到了净魂珠,还有许多衣衣需要的天材地宝。三千灵石花得只剩七八百存在空间,以备不时之需。
小草的神魂因此得到了极大的增强。随着她神魂增强,石头空间的面积进一步扩大,现在已接近一亩大小。杨珍在里面建了一座小屋,布上夜明珠,里面画满了他记忆中的各种机械结构,比如手枪。
衣衣的样貌没多大变化,发射闪电的能力倒是进步很快。一人一草时常斗嘴,杨珍总是被电个七晕八素。慢慢的,他能承受的闪电也越来越强。
小东西现在每天吸收的灵气量,差不多两灵石,在一阶灵圃已经有些显眼。杨珍便将小青石搁在二阶灵圃。现在药园是赵贵在管理,两人关系亲近,他去药园如回自家住处一样方便。
杨珍的兴德堂这半年来同样红红火火,别的不说,光是玄阳木,便贡献了将近两千金币的利润。
这么高的利润,超过十万根玄阳木的买卖,杨珍当然不能都从赵家介绍的那家供应商进货,否则太显眼了。这半年符姨也历练出来了,她拿着杨家给的赵家令牌,带着一名伙计便去了玄阳县。自己联系货源,寻找商队,硬是组织起了好几批货源,玄阳木的成本也降到了30铜币以下。
很快这一年的丰收节又要到了,赵家老宅那边终于传来消息,云均老祖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去宗门的四阶灵脉冲击金丹。
临走前,不知是不是老祖的吩咐,族长对全族各地的产业进行了大规模清点。杨珍也被征召过去,参与审查各地的账目。
不久,一批贪污挪用族产的蛀虫被揪了出来,这其中,有杨珍熟悉的赵乾安。
这人从郡城回到家族后,不知走了谁的门路,给了一处药铺让他做掌柜,结果这家伙短短半年便通过假账,挪用了近百灵石。
还有一位杨珍并不认识,对杨珍却恨之入骨的人——赵璃。
此人过年前后为了冲击练气后期,据说找人借了高利贷买了丹药,后来如愿以偿晋级成功,并谋得了一处庄园主管的肥差。然后为了还清高利贷,这半年来疯狂贪污近五百灵石。
这二人自然都受到了家族的严惩。
等杨珍回到郡城时,他并不知道,因为复式记账法的缘故,家族许多人都将被查出的原因,归在了他的头上。
赵家内部,有一批人正在考虑怎么弄死他这个孽畜……
……
如此同时,雎西县天祝峰前,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见到了祝家大管事:
“七爷爷,孙儿不负使命,那东西已经从沙州买回来了。”
(第二卷终)
写在第二卷结束的话
刚写完上架感言,这次就长话短说。
一,如果重新写的话,第一、第二卷应该会至少删除五万字吧。这两天重读本书,里面确实有很多描写是可精简的。
二,第二卷其实是提前结束了,最后的矛盾冲突干脆放到第三卷吧,也希望能开个好头。第二卷既然叫【赵家生活】,内容就以家庭日常为主吧,打架什么的都到下卷吧。
三,本书订阅非常惨淡,不过我还是会坚持写下去,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实话实说,我很看重和大家的互动,你的支持是我前进的动力。谢谢!
感谢那些一直支持本书的书友。这次就不单独列出来了,都在心里呢!(笑)
第一章 陈富贵的警告
德兴堂
黄昏,秋雨绵绵
符姨和伙计都已离去,杨珍独自一人在盘点账目,一位不速之客敲响了紧闭的大门。
“你果然在这儿。”来人脱去蓑衣,摘掉斗笠,露出一副仪表堂堂的好卖相。
“富贵叔叔?”杨珍抬了抬头:“可是上次那事有了结果?”
“没有,”陈富贵摇摇头:“正想和你说这事。”
后院正堂,一张桌子上,陈富贵从储物袋拎出一个藤盒,里面有两碟菜,一壶酒,还有一盆米粥。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这小鬼头,找我要灵米粥喝。这次特地熬了一锅,来,尝尝。”
他拿出两个碗,给杨珍和自己各盛了一碗。又提起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随后,呼啦呼啦喝了大半碗粥。
“你怎么不喝?”见杨珍只是看着他,也不动手,不由奇怪问道。
杨珍微笑着端起粥碗,跟着喝了几口。
虽说现在对陈富贵有恩,但他对此人并不完全信任。在这个时间,没有其他人在场,面对一个修士,他不能不稍作提防。
刚才他偷偷让衣衣从空间钻了出来。如果陈富贵有什么不轨之举,衣衣的闪电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衣衣还有一个天赋能力,她可以辨别和化解各种木系毒素。适才衣衣已经给他发出了讯息,米粥没有问题。他这才放心喝下。
陈富贵夹了一口菜,进入正题:
“我陈家祖传的匕首,祝家没有给我。”
“哦?他们怎么答复你的?”
“刚开始长老说,这已经是祝家之物,我无权赎回。后来我加到50灵石,苦苦哀求,他们便推搪说此物早已损坏。我说损坏也行,把残物给我,我婶子认它。结果长老反而怒了,说早就扔了,将我骂了一顿,赶了出去。”
原来前不久,在德兴堂盈利超过1000金币的时候,杨珍征得符姨同意,换了40灵石交给陈富贵,让他将那件陈家的传家宝赎回来,借此修补他和陈阿婆之间的关系。
陈富贵喜出望外,兴冲冲去找祝家的人,却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你那匕首不会是什么宝贝吧?”杨珍好奇道。
“应该不会吧,”陈富贵有些迟疑:“我找人鉴定过的,就是一件一阶中品法器,最多不过30灵石。算了,不说这个了,我问你一件事,你可否老实答我?”
“何事?”杨珍隐约有些猜测。
“你到底有没有失忆?”
“为什么这么问?”杨珍不答反问。
“哎,你这小子就是不老实。实话告诉你吧,去年祝家特地要我试探过,你有没有失忆。”
“那你是怎么回复他的?”
“本来我是不信你失忆的,那晚在道观你一口就叫出我名字。可后来我也想明白了,说不定是我那婶婶嫂子在你面前提到过我。反正你这小娃娃奸猾得很,我也搞不清楚你到底有没有失忆。不过我跟祝家的答复,却是你已经失忆了,过去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杨珍有点惊讶。
“谁也不是傻子。”陈富贵连喝了几杯酒,微微带着醉意:“我琢磨着是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秘密,你娘出走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祝家想对付你又顾忌赵家,后来应该是看出你不对劲了,想探探你的底,究竟还记不记得往事。既然这样,我何不成全他们。”
说完,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杨珍。
“那我就谢谢富贵叔的好意了。”杨珍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哈哈!”陈富贵爽朗大笑:“你这娃娃啊,是个好人,知恩图报。这一年来我婶婶和嫂子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我陈富贵没啥本事,也是知道知恩图报的……”
他突然将脸凑到杨珍眼前,神秘兮兮道:“你可要小心些,祝家可能对你还不死心。”
杨珍心里一惊:“为何如此说?”
“前段时间,就是丰收日那天,我带着媳妇回祝家,见到了你娘当年那个庄子的总管。那人叫祝良封,去年找我试探你失忆的就是他。这小子大半年不见,也不知他干什么去了。见到我时,他一直旁敲侧击的问我,你怎么认识我婶子的,这德兴堂是我嫂子的,还是你的等等……”
“你怎么回答?”
“照实说啊,”陈富贵双手一摊,面露讽刺:“藏藏掖掖反而惹人怀疑,反正他们都知道,我和我婶子有矛盾。”
“你说,”他分析道:“若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他这么关心你一个小孩子干嘛?”
杨珍默然不语,并不完全相信。
陈富贵这些话,焉知是不是祝家故意来试探他的?安静了一年,祝家难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他觉得可能性不大,要有什么动作,早就实行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锻体诀已接近小成,再加上玄铁令牌和雪蚕丝衣,还有衣衣这个隐藏的闪电小魔头,寻常练气修士真要对他出手,未必能讨得了好。
“像我这样的赘婿,在祝家就是外人,”陈富贵不知是不是看出他的心思,继续道:“他们做什么也不会让我知道。比如最近,我发觉祝家好像有什么大喜事,几位长老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可我去打听,却都说不清楚……”
最后,他从储物袋掏出四十灵石,摆在桌上:“东西没赎回来,这灵石你拿走。放我这里久了,我担心会忍不住花掉。”
见他说的诚恳,杨珍也不推脱:“你家那传家宝,你再去打听打听吧。这些灵石,我一直给你留着。”
陈富贵感激的点点头,又聊了一会,告辞而去。
……
几日后,杨珍和符姨又一次坐上去往州城的飞船。
这半年来,随着德兴堂财源滚滚,杨珍每次去州城都带着符氏。陈阿婆毕竟年纪大了,又舍不得昂贵的船票,就只去过那一趟。
他们还是买的底仓。虽说现在赚的灵石足够坐得起上面的位置,甚至包厢也不在话下。不过符姨不同意,能省一点是一点。杨珍也愿意选择底仓,低调些总是好的,再者他也习惯了在底仓打坐,然后去空间找衣衣说话。
虽然是底仓,也有优劣之分,靠窗口的位置无疑最好。杨珍和符姨都被安排在靠窗之处。原因无他,这飞船现在赵家已经占据四成股份,是最大的股东。
和以往那些只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的总管不同,秦氏很有进取意识。经过一番考察,发现飞舟客运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她便大胆投资入股。此外,郡城其他一些行当,若是发现有利可图,她也会想办法掺和进去。这女人,对灵石几乎有一种天然的渴求。
五个时辰的旅途非常枯燥,符氏很快倚着窗户睡着了,杨珍也悄然进入了石头空间。
他并不知道,黑暗角落里,一双眼睛正偷偷注视着他……
第二章 下毒
余得水有三个身份。
首先,他是宗门派驻玄阳县大店乡的驻乡弟子。
所谓驻乡弟子,是云霄宗派往各乡镇,掌握和反馈最基层情况的弟子。这些弟子大部分是练气中前期,主要来源是宗门考核时被淘汰的弟子,再者就是招募的散修。
俸禄很低,每月不过两块灵石。不过也被记作是宗门的弟子,能部分享有宗门弟子该有的权利,这是其最吸引人的地方。
然而这点灵石,实在是不够每日修炼所需,所以,余得水很快找了份副业。
大店乡除了玄阳木,还出产一种叫烈日铁的矿石,此物提炼之后可以炼制二阶法器。在州城,每斤矿石的收购价,比郡城高出半颗灵石。
近水楼台,余得水便干上了修仙界倒爷的活计,每次攒够三四十斤,便往州城跑一趟,来回一次能赚上十好几颗灵石,对他来说也是笔不菲的收入。
只不过烈日铁矿石并不好搜集,一般两三个月才能凑足这三四十斤。因此这个副业,还是不能满足他修炼需要。
所以,余得水又有了第三份工作:杀手。
自从几百年前,最强大的杀手组织被云霄宗太上长老灭了以后,许国已经很久没有知名的杀手组织了,不过小规模,不成气候的却是层出不穷,宛如荒野上永远除不尽的妖兽一样。
这次余得水所在的组织接到委托,目标是一个十来岁的凡人小孩。对方要求,首先是不能明刀明枪的杀死,而且特别强调,不可对他动用术法;其次,不能死在涫阳郡。
组织经过一番衡量,很快选定余得水为此次任务的行动人。
原因有两个。第一,余得水经常往返州郡,和这小孩有旅途上的交集,方便下手,且不容易引起怀疑。
其次,余得水擅长下毒。既然不能明着来,下毒便是杀手们的不二之选。
……
余得水选择了一种叫三日枯的毒药。
此药提炼自与它同名的一种低阶灵草。顾名思义,中了此毒,三日后才死,到时全身干枯,如同朽木。此毒无色无味,中了毒无知无觉,待发现时基本上已无药可救。
这真是出门在外,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良药!
做为多年的熟练工种,余得水在刚上飞船不久,便假借观赏窗外风光的名义,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活干完了。
他将药下在那妇人自带的烧饼里。
根据组织提供的情报,这小童会在途中,以这妇人带的烧饼作为午餐。组织甚至连这烧饼的来源都查得清清楚楚。那来自郡城南市一家烧饼摊,摊主是个又矮又丑的中年人。据说这小孩就爱吃这家的烧饼。
余得水轻舒口气,这次任务颇为顺利。想到15灵石的任务报酬,顺带还能去州城将这段时间攒的货出手,他心情极为愉悦。
至于那妇人吃了烧饼也会跟着一块死,他毫不在意。
他满足的闭上眼睛继续打坐,一分心神则一直留意那边。
突然,他心中一惊,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人正偷偷摸摸朝那妇人走去!
……
祝良封是个很自傲的人,自认为天赋不错,还能吃苦。
这次为了购买化灵散,他耗费半年,历经千辛万苦,去往整个许国最为神秘,最为混乱的沙州,终于是不负使命,圆满完成。
请问家族之中,有谁像他这样能吃苦,敢冒险?
家族也没有辜负他的辛苦,在他回家不久,很快便把目标的行动规律告知与他。
这个小童半个月到一个月,必会乘飞舟去往州城;同行的有陈富贵的大嫂;每次旅途会吃她带的烧饼;烧饼来自南市的一家烧饼摊;摊主又矮又丑。
经过一番筹划,他决定亲自出手,理由有二:
第一,化灵散的事情只有他和七爷爷清楚,由他出手,可以防止更多人知道此物存在。而且他和杨珍从没打个照面,不用担心被认出。
第二,虽说那小孩颇能打,不过他又不是去斗法。以他练气圆满的修为,略施小术,移花接木,很难吗?
没错,他想的计策便是移花接木。
化灵散白色粉末,如果临时撒在烧饼上,一时半会化不了,很容易被人看出。所以,机智如他,早已提前将那矮丑摊主的烧饼买好,然后撒上化灵散,用水系术法将之慢慢融合,直到完全看不出来。
下一步,便是将这做了手脚的烧饼,和那妇人布包里的烧饼,做个替换!
此时底仓之内,几乎所有人都在打坐,余下的寥寥几人也都昏昏欲睡。祝良封敛气屏息,一步一步朝窗口挪去。四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他很满意。
很快,他挪到那妇人身前,借着将头伸向窗外的机会,他一个障眼法,那妇人包中的烧饼已经和他储物袋中烧饼做了交换。
须臾之间,大功告成!
……
余得水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
以他多年杀手的敏锐目光,他清清楚楚看到,那洒上三日枯的烧饼,已经被这个该死的家伙给换走了!
这小子是谁,哪儿冒出来的?
难道他发现我之前的所作所为了?
那他为何不提醒他们,而是替换了事?
他究竟要干什么?
余得水心头一连串问号升起。
现在该怎么办?他脑中飞速的思考。
首先,杀手组织对任务失败的惩罚是很严厉的,不仅会赔偿相当于报酬三倍的灵石,还会影响自己的考核,以及未来任务的选择。
后果很严重,他必须成功,万无一失。
所以,不管这人是不是自己的友军,他都必须重来一趟,将那烧饼洒上毒液。
他眼角的余光继续注意那人,发现那人自从换完烧饼之后,注意力一直在目标两人身上。
这让他如何下手?
说不得,那只好先撂倒此人了。
余得水在组织里以行动果决著称,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朝祝良封走去。
他一副大咧咧的样子,从祝良封身边跨了过去。底仓狭小,人来人往经常如此,祝良封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在意。
突然,他鼻子闻到一股甜香,待他惊觉不好时,整个人已经软软的瘫倒在地……
第三章 木系单灵根?
余得水一个箭步,伸手扶助快要瘫倒的祝良封,将他轻轻靠到墙边。
不能闹出太大动作,惊扰了众人可不好。
不过,还是让旁边一人注意到了。
这是个一脸喜相的年轻人,他睁开眼:“这位大哥咋的啦?”
“谁知道呢?”余得水装出满不在意的样子:“兴许是坐久了吧?”
“让我瞅瞅。”年轻人跃跃欲试。
“出门在外,别多管闲事。”余得水警告道。
他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心中非常不爽。不仅是刚才给祝良封下的迷药,价值两三个灵石,还在这两人眼里现了行踪。
身为杀手,这是大忌。
念及此处,他恨不得直接弄死这两人。只是那样动静太大。小小的底仓,至少十位练气,真当这些人都是瞎子?
他连祝良封都不敢弄死,只是暂时迷倒他。
他重新将注意力转向目标二人,准备再次下毒,眼角却发现,那年轻人不时朝他看过来,显然是对他刚才的呵斥耿耿于怀。
“这他妈哪来的二愣子?”余得水心中恼怒,表面上却端坐闭眼,契入定境。
年轻人还是时不时瞄向他,就在他快要发疯的时候,那人终于闭上眼睛,找静静去了。
余得水长吁口气,又等待片刻。此时已过午时,舱内随时有人会醒来进食,他得赶紧行动。
他不再犹豫,弓着身子朝目标走去。
就在这时,飞舟猛地震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这是旅途中常有的事,飞舟飞行高度不过几百丈,经常会遇到各种风暴。
这点晃动对正在入定打坐的修士造不成什么影响,不过,那妇人却是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余得水心里直骂娘,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朝妇人点了点头,将头探到窗边:“好大的暴雨啊!”
妇人回应般地笑了笑,脸上是那种凡人见到修士应有的敬畏。
就在刹那之间,余得水已将毒液洒在新的烧饼上。
这次妥了。
然而他心里没半点痛快。因为那该死的家伙胡乱插手,他不仅成本多了五灵石,还在三个人面前露了脸。
这妇人不足为虑,她反正要死的。那两个修士却是个麻烦。
他默默复盘整个过程,感觉问题不是太大,毕竟三日后才发作,谁能调查那么清楚?
何况这两人都是生面孔,不认识自己。
他这次全神贯注盯着目标,防止再有什么幺蛾子。
未时过后,那小孩醒来了;
他和那妇人各拿了一块烧饼,吃了起来!
两人还去甲板聊天,听内容大概是妇人想在店铺继续招人,小孩没有反对。
那招什么人啊?他心里冷笑,去找阎王爷招人吧!
一切顺利。小孩和妇人一直讨论店铺的事情,直到抵达云州,他们也没发现已身中剧毒。
……
杨珍和符姨随人流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正在等候的王少鹤和陈富真。
“十六叔,怎么又劳驾你来?真是不好意思。”杨珍赶忙走上前去,向王少鹤见礼。
王少鹤笑了笑,杨珍来州城次数多了之后,不是每次都他来接,不过若没什么事,四长老还是喜欢派他过来。
他接过杨珍手里的凭据,像往常一样,前去飞舟取寄存的储物袋。
陈富真和符姨在另一边,两人互诉别后之情。
自从杨珍搭上崔总管的关系之后,陈富真在工坊的境遇大大提高。龚主事对他非常客气,请假接人更是没有不批准的。
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平时两倍的时间,才见王少鹤大步走了回来。
“刚才出了点乱子,”他解释道:“你们坐的这趟飞船,底仓有名乘客昏迷不醒。有人怀疑遇上打劫的,将他弄醒,问他有没有丢什么东西。结果这人啥也没说,急匆匆走了。”
大家说笑了一会,也没在意这事。
王少鹤突然盯着杨珍:“小石头,你看上去精神不好,是不是累着了?”
“有吗?”杨珍也感觉有些困倦:“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于是几人互相道别,杨珍自然是跟着王少鹤去往坠云山王家。
他眼皮直打架,越来越困。以往乘飞舟他用过午饭后,会去空间休息。今天因为和符姨讨论德兴堂未来的发展,忘了时间。
看来是累着了。他晕晕乎乎的想。
勉强在王家用过晚餐,又安排人通知崔总管的心腹明日未时见面,他终于熬不住,谢绝了讲故事的邀请,回到房间,倒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
半夜。
“哥哥,石头哥哥,笨蛋哥哥,你快醒来!”
一个稚嫩的童声不断在脑海中响起,声音中透着焦虑和生气。
杨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身处空间,衣衣正在一旁,用叶子轻轻刮他的脸。
他有些恍恍惚惚,脑子还没转过来:以前来空间都非常清醒,这次怎么了?
“衣衣,我为何晕晕乎乎的?”他问道。
“大笨蛋,你中毒啦!”衣衣气呼呼道。
杨珍大惊,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很严重吗?”
“差不多给你解了,还剩最后一点点,要到明天早上啦!”
“哦,”杨珍放下心来:“衣衣,这是怎么回事,我中了什么毒?”
“你中了三日枯,要不是本小仙子出手,你三日后就死翘翘啦!”
衣衣得意的说道,随即叶片上出现一滴浑身碧绿的水珠:
“哥哥你看,这就是三日枯的毒液,我都提炼出来啦!”
杨珍看着那绿的有些瘆人的液滴,心里一阵恶寒。
“为什么还会剩下一点点?”他可不想自己身体里还有这玩意儿。
“因为你身体里面,还有一种毒,嗯,也不能算毒,那个我祛不掉。”
“什么?”杨珍心又提了起来:“还有毒!还是你不能解的毒?”
“是啊,这东西在融化你体内的灵根呢!我刚才看了一下,哥哥你的灵根都快没啦!”
杨珍整个人都傻了,那是什么东西?我的灵根都没啦?那我岂不成了废人?
“你,你能看清我体内的灵根?”他哆哆嗦嗦问道。
“本来是看不到的啊,不过这东西正在溶解灵根,我就能看到了。哥哥,你原来是五灵根啊!好差的资质呢!”
衣衣嘻嘻笑道,这些灵根资质她都是听杨珍说的。
那也比没了好啊!杨珍欲哭无泪。
“不过,”衣衣的声音如同天籁:“你现在要变成单灵根了,木系单灵根哦……”
第四章 短是短了点,总比没有好
“真的?”
杨珍心中狂喜!这真是因祸得福啊!
我杨珍,做为穿越者,果然是被老天垂青,有主角光环啊,啊哈哈哈!
“不过……”衣衣一盆冷水噗地浇下来:“你这灵根长度,好小好小的,比牙签还小噢!”
“又短又细,别说一寸,恐怕五分都没有呀!”
天籁之音瞬间变成刺骨寒风,杨珍整个儿冻傻了。
这个世上,修士具现后的灵根强度基本上都在一尺左右,最多的不过一尺一二,少的也有六七寸。
这个强度,是宗门用特殊法器测量而得,具体显示则为长度。所以习惯之后都用长度来代表灵根强弱。
这个长度,不是每个属性灵根的长度,而是总长之和。比如,一个三灵根修士,他三系灵根的长度可能分别是三寸、三寸、四寸,也可能是一寸、一寸、八寸。
后者的资质无疑更好,所以同样是三灵根,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如果某系灵根短于一寸,通常不会被计入在内。比如,一个水系单灵根,她可能是九寸一分长的水系,和九分长的木系;也可能是九寸九分长的水系,和一分长的木系。
这两种都被认为是单灵根,但后者的天赋远远超过前者。实际上,某种属性的灵根长度如果超过九寸九分,会有另一种称呼,叫天灵根。
许国这块大陆几千年历史,天灵根修士不到两掌之数。
所以,杨珍这个木系灵根长度若是一寸都不够,那基本上可以认为没有灵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珍缓缓问道,嗓音干涩。
衣衣一五一十的解释起来。
原来,杨珍体内这东西(化灵散),按说是会将所有灵根都溶解掉的。只不过,在木系灵根这儿出了点岔子。
这三日枯乃是木系剧毒,进入身体之后,会不自觉地被体内木系灵根吸收一部分。结果呢,这中了剧毒的木系灵根,反而抵消掉了化灵散不少药性,使得杨珍木系灵根还有些残余。
“这东西的药性啊,要到明天早上才完全消散。所以现在还不能将你木系灵根上的毒素完全祛除,否则最后剩余的这一点点,也会没有的。”衣衣解释道。
“这么一点点,能有什么用呢?”杨珍欲哭无泪。
“短是短了点,那也比没有好啊。”衣衣快乐的打着比喻:“就像衣衣一样,只要有一点点嫩芽,就一定能长大变成仙女呀!”
说的有道理啊!杨珍眼睛一亮:“衣衣,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当然!”衣衣洋洋得意:“你忘了那个木系版本的锻体诀啦?灵根啊,可以通过不断刺激,让它一直生长!”
“可是,马上就要年底了,来得及吗?”杨珍忧心忡忡。这个晚上,他心情如同过山车,起起伏伏。
“当然来得及。”衣衣十分肯定的答道。
……
当杨珍体内的毒素全部被排出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从空间出来之后,顾不得身体疲弱,他找了辆马车,匆匆赶往陈富真住处。
果然不出所料,符姨也中了三日枯之毒。不过此时丝毫看不出来,脸色甚至还很红润。
至于那个溶解灵根的东西,大概因为她是成年人,灵根早已消散,所以在她身上没有显出任何异状。
杨珍没有跟她解释原因,只是吩咐她端坐闭目,然后悄悄拿出小青石,让衣衣现出身形,将她体内的毒素全部提取。
整个过程不过一刻钟。解完剧毒之后,符姨倒是有些困倦,便留在房间休息。杨珍带着小青石告辞离开。
随后他去了租赁的房屋,确定周围无人后,再次将玄阳木搬出来,又一次完成了和莒王府的交易。
接着他来到州城坊市,依照衣衣的指点,购买木系版本锻体诀所需要的各种灵材。这个版本一共四期,他一次性将灵材全部买齐,花了七八百灵石,刚好将之前存下来的灵石花了个干干净净。
他腰系王家令牌,又不在某一家大量采购,而且买完之后便返回王家。虽说年纪太小让人惊奇,却也没有引起什么不怀好意的觊觎。
第三日一大早,他带着王家提前备好的灵材,乘坐飞舟返回涫阳。符姨因为身体不适,留在州城多呆几天。
这次他买的是甲板层的坐票。坐票同样可以打坐,回途路上他一直闭目打坐,同时将衣衣偷偷放出来,让她帮忙留意四周。
一路平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然而,他却绝不会放过那些暗算他的人。
……
回到郡城赵家,杨珍意外发现,府中一片喜气洋洋。
“这是有啥喜事?”他抓住彩丝问道。
彩丝发现是杨珍,先是惊奇问道:“小郎君,这次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随即一张俏脸凑到杨珍耳边,神秘兮兮说道:“嬷嬷变成大长老啦!夫人也成为长老啦!”
原来,就在杨珍去州城这几天,常山朝日峰,族中召开长老会,通过了两项决议。第一,嬷嬷由供奉大长老转为大长老。这意味着嬷嬷从此以后,就完完全全是赵家人了,将和赵家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大长老,除了一族之长这个名分,其身份权势,丝毫不亚于族长。
第二项决议,秦氏当选为族中长老,以后按序列称呼十八长老。族中长老通常每十年重新排列位次,这期间若有增选,则一般往后排序。
赵家的长老基本上都是筑基中期以后,但并非没有特例,甚至才华出众的凡人也可以当选为长老。历史上就有某位特别善于理财的凡人,做过家族长老。所以秦氏区区练气中期虽然低微,也不算完全离谱。
这个世界修为才是第一位,修为低而能窃据高位者,后面必然是有强大的支持。
这确实是件大好事,杨珍心中欢喜。这对他实现自己的复仇计划,无疑会更加方便。
当晚,在杨珍讲完故事之后,秦氏将一众人等留了下来,能在这儿听故事的,基本上都是她认为可靠之人。
她很快将杨珍知道的这两条消息公之于众,房间里立刻响起了鼓掌和欢呼声。
待喧闹声渐渐平息,秦氏徐徐说道:
“老祖这次去宗门晋级之前,特地召见了我和大长老,具体原因不说大家也猜得出。老祖给我和大长老提了一个要求,我这里也转告给大家,希望大家都要记住……”
她看着大家,语气威严:“老祖提了三个字:不折腾。所以这段时间,大家都老老实实做好郡城这边的事,不要惹事,尤其不要和老宅的人生出龃龉……”
“都记住了吗?”
第五章 彻查
众人齐声应道:“记住了!”
“记住就好,你们都退下吧。”秦氏手一挥,厅内众人陆续告辞离开。
杨珍站着没动,他还有事情要禀报,自然不能急着走。
不过赵玥儿却是等不及了,好几天没听故事了,她要彩云叫上杨珍一块走。
杨珍本来是想等人走得差不多才说的,这下只好站出来:
“夫人,大长老,小子有事禀报。”
“哦?”秦氏有些诧异,见杨珍一本正经,不像闹着玩,便问:“什么事情?”
杨珍却是看了看两边,没有回答。
夫人越发好奇,也不催促。不一会儿大厅只剩下她和嬷嬷、彩烟,就连眼巴巴等着故事的赵玥儿也被赶回去睡觉了。
杨珍这才说道:“义母,嬷嬷,孩儿这次去州城,可能遇到事情了。”
接着,他便将自己下飞舟后犯困的事情讲了一遍。
中毒的事情他没有说。一则三日枯虽说可以在发作前解毒,但并不容易,通常需要修为高深的修士出手,才能将体内的毒素排出。杨珍无法解释解毒的过程。所以干脆不提这事,即便以后抓到投毒者,他也不会承认中毒。
二则据他自己判断,上次事情应该来自两个势力。三日枯祝家的嫌疑最大,毕竟有陈富贵的警告在前,祝家很可能以为他掌握什么隐秘,对他起了杀心。
至于那融化灵根的毒药,想必来自老宅那边。估计还是过年斗殴事件的余波,某些吃了亏的家伙想让他一辈子老实做个凡人,也算出口恶气。
应该说杨珍的分析不无道理,毕竟他掌握的信息有限,也没有意识到那个记账法招致多少怨恨,断了多少人财路。
……
“这算什么事?”秦氏听完他的讲述,有些微怒,大晚上听你讲这个,当我们很有时间吗?
“我怀疑,我中了那种化掉灵根的毒药。”杨珍声音沉声。
“什么?”一旁的嬷嬷勃然色变:“你为何如此认为?”
“我修炼过锻体诀,可以增强我体内的灵根强度,有时我也能隐约感觉到灵根的存在,”杨珍这段话半真半假:“可自从那日之后,我再也不能感觉到灵根了。”
“嬷嬷若是不信,可否检查一下小子身体,看看灵根是否还在。”
“这怎么检查得出来?”嬷嬷摇摇头:“灵根在具现之前,根本无从察觉,否则一个人有没有灵根,岂不早就可以知道?”
“那这世上,有那种能够化解体内灵根的毒药吗?”杨珍继续问道。
嬷嬷沉默片刻,猛然间双眼精光一闪:“化灵散!禁药——化灵散!”
此时她神情无比严肃:“化灵散,可以化解掉低阶修士体内的灵根,也能化解孩童体内未具现的灵根。”
“服用化灵散后,体内灵根溶解,整个人会变得昏昏欲睡!小石头,你把你那天的经历,再好好跟我讲讲!”
杨珍于是再次将那天飞船上的经历讲了一遍,包括自己食用过烧饼,还有王少鹤提到的,那个昏迷后醒来,着急走掉的修士。
“据王家十六叔介绍,那修士应该是被人做了手脚。可此人却不肯配合调查,急匆匆走了。”杨珍拱手道:“义母,可否请舟场帮忙,查查此人。”
他今晚的目的,就是说服夫人和嬷嬷,请赵家出面帮他查清事实。上次查找身世一事让他明白,光靠他自己,想找出凶手,无异于痴人说梦,必须依靠赵家。
秦氏点点头:“你这事我会放在心上,放心吧!”
杨珍是她的人,既然遭人陷害,她没有不帮的道理。
“小石头!”嬷嬷忽然问道:“你吃那烧饼时,发现它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啊,吃起来味道也和平时一样。”
“不对!化灵散这东西很难快速溶解。如果是在飞舟上才撒上去的,烧饼上应该都是些白色粉末……”
她眼神陡然犀利:“小石头,这烧饼是你原来买的那个吗?”
“这……”杨珍迟疑道:“我也不知道。我每次坐飞舟,都是符姨提前给我买好烧饼。”
“你每次都是吃烧饼?还是同一家的烧饼?”
“对!”杨珍点头。那个丑陋大叔曾经给他和铁柱两个烧饼,他后来便时常光顾,也算一种报答。
“你这个习惯,府里有人知道吗?”
“彩丝知道。我曾经带她去过那个烧饼摊,还告诉过她,那卖烧饼大叔以前帮助过我。”杨珍已经明白过来:“应该不是彩丝吧?可能是她跟别人讲过。”
秦婉在一旁也听出不对劲了:“彩丝,她怎么了?”
“婉儿!”嬷嬷神情凝重:“如果是府里有人泄露杨珍的事情,那咱们也得小心,这不仅仅是小石头他一人的事情了。”
秦婉疑惑的看向嬷嬷,不明白什么意思。
“化灵散!化掉全身灵根啊,婉儿,你,你不担心玥儿吗?”
“哐当!”秦氏猛地站起身,双眼迸射出骇人的光芒!
赵玥儿,这是她全部的希望,她的逆鳞!
如果玥儿的灵根被人化掉,她,她无法想象那样的后果。
她浑身颤抖,恐惧、愤怒、后怕……
绝对不能让他们伤害到玥儿!
“这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秦氏一字一顿,语气坚定。
……
三人一番商议,很快做出以下安排。
首先,必须确保赵玥儿的安全。这段时间,小丫头不要随便出门,也不要乱吃东西。
“玥儿吃的每样东西,都得我先品尝!”秦氏断然道。
修士如果吃了化灵散,大概一刻钟灵根就会开始消融,很容易察觉出来。
为了女儿,秦婉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是失去灵根,变成凡人她也毫不在乎。
再者,从两个方面着手调查,其一是舟场这边,查访当日乘坐飞舟的人员,包括杨珍提到的那个昏迷者,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虽说船票不是实名购买,但有些经常往返州郡两地的乘客,舟场也是非常熟悉的,可以先从这些人问起。
其二便是府内自查,比如彩丝这边,问问她都和哪些人聊过杨珍的事情。
最后,嬷嬷还建议给身在宗门的柘溪老祖去信,询问孩童服用化灵散后,有没有什么补救灵根的办法。云均老祖那边,则万万不可让他知道,否则以他对玥儿的宠溺,说不定会影响到他的闭关。
因为化灵散对赵玥儿的威胁,彻查杨珍中毒,立即成了郡城赵家最重要的事情。
第六章 进展
杨珍重新开始了每天的锻体。
之前那个【五行锻体诀】,他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步骤。整个人力量、速度、灵活性比之过年那时,至少提高了一倍。如果再遇到赵得柱的金钟罩,他估计五六拳都可以完全打爆。
然而,化灵散的服用,让他仿佛大病了一场。从外表上看,他还是生龙活虎一个少年,但实际锻体的效果,却是大大削弱了。
【五行锻体诀】将妖兽肉的灵气和血气暂时储藏在体内,通过锻体诀不断的锤炼和吸收,从而刺激体内五行灵根的成长,达到锻体的效果。
人体的五脏六腑,本来就是分属五行,五脏六腑得到锤炼,五行灵根自然也受到刺激。这是一个相互作用的过程,反之亦然。
现在他体内的五行灵根遭到融化、消解,自然也对五脏六腑造成了损伤。
所以此时的杨珍,恐怕又回到过年时候自己的水准。
若不是有衣衣,他现在几乎已经绝望。
按照小东西的吩咐,他重新配置了食谱。
现在他食用的是一种叫缘木鱼的水木属性妖兽。
水生木,杨珍要激发自己体内木系灵根的成长,这种水木属性的妖兽是最佳选择。
此鱼秋冬生活在树上,以树洞为窝,大半时间都在休眠,渡过漫长的冬日。
春夏则嬉戏于水中,大量进食,将自己养的白白胖胖。
此时已过中秋,缘木鱼都已回到树上,正是膘肥体壮,食之大补的时候。
此外,杨珍用州城购买的大量药草,按照锻体诀上的要求,配成药浴,以做炼体之用。
其中一些药草的精华还被衣衣提炼出来,做成汤药,要杨珍每日服用。
“还好都是些低阶药草,要是高阶的,我现在提炼,会浪费好多好多呢!”小东西庆幸的说道,听起来却满是炫耀的味道。
提炼这些药草,远不是她口里说的那么轻松。每次做完当日的份量,衣衣都会露出一些疲态,小叶儿也弯卷了。这时的杨珍,便会轻轻哼起《摇篮曲》,哄她入睡。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最后小叶儿会完全蜷缩起来,这是她睡着了……
汤药的服用和药浴的洗练,杨珍都改在石头空间进行。缘木鱼的食用,则和往常一样,还是让赵贵帮忙处理。
嬷嬷也问过这是做什么,他认认真真答道,希望继续激发体内灵根生长。
“没有用的。”嬷嬷长叹一声,连她都得请教紫府老祖,这小孩能想出什么办法?
她对杨珍充满怜悯,也没有阻止他无谓的举动。
……
下毒案的调查,府内这边并不顺利。
彩丝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面对彩烟的询问,她老实承认,杨珍的事情跟很多人讲过,包括买烧饼一事。
杨珍在夫人和小姐面前都很受重视,又表现出相当能力,自然受到这些丫鬟仆役的重点关注,是府里的话题人物。作为他事实上的丫鬟,彩丝常常被他们围在中间,谈论各种有关杨珍的故事。小丫鬟乐此不疲。
她提供的人数太多,根本查不下去。
然而飞船那边的调查,结果却让人喜出望外。
首先确定了重点嫌疑人。据一位长得一脸喜相,名叫许铮的年轻人介绍,他当时就在昏迷那人旁边。此人昏迷时,曾经有人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他虽然不认识此人,相貌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在他的描述下,郡观一名善于画像的筑基修士,很快将此人的面目勾画出来。
尤其是,符姨恢复身体,返回郡城之后,回忆说当时有一人曾靠近过自己。在杨珍将画像给她看过之后,她立刻确认,正是画像这人!
于是这人做为重要嫌犯,头像被郡观发往州宫,以及涫阳郡下属各县馆,让他们帮着寻找此人。
很快玄阳县馆传来消息,这人正是大店乡驻乡弟子余得水!
不过抓捕此人却扑了个空,他并不在玄阳县,暂时不知其去向。
既然身份已经确定,除非逃出许国,否则落网是早晚的事情。
至于另一人,那名昏迷者,身份也出来了。
指出这人身份的正是陈富贵。
有诸多目击者的描述,这人的相貌同样被画了出来。杨珍将这一份,还有当时尚未确定身份的余得水画像,都拿去让陈富贵辨认。
“他是祝良封,就是我上次跟你提到的那人。”陈富贵指着昏迷者说道:“想不到他竟然跑到飞舟上,直接对你出手,还真是身体力行啊!”
余得水找不到,祝良封还不好找吗?雎西县那么大一个祝家,多好找啊!
于是九月十五这天,仿佛是历史的重演,几个熟悉的老朋友,坐上同样熟悉的飞舟,耀武扬威地向天祝峰驰去……
……
麦丘山,天祝峰
祝世涯眼中冒火,用手指着跪在自己面前痛哭的孙辈,恨恨骂道:“良封啊良封,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绝对不会被查出来的吗?现在怎么让人找上门来了!啊,你说啊!”
祝良封痛哭流涕:“七爷爷,孙儿也想不通啊!中了化灵散的孩童,除了容易犯困,没有任何症状,他们怎么知道啊?”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祝世涯恨铁不成钢:“再说,就算他们知道中了毒,怎么就查到你身上啦?你是不是自己露了行踪!”
“我……”祝良封自从州城回来,一颗心便是悬着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迷晕。如果是打劫,可自己身上什么也没丢失啊?
这个事他觉得很丢人,没有和任何人讲。此时却是瞒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了。
“你……”祝世涯气不打一处来:“如此重要之事,你为何不早说?”
祝良封泣不成声,无言以辩。
“哎,”祝世涯叹口气,声音低沉:“良封啊,你是个好孩子,资质不错,人也努力,七爷爷本来是相当看好你的……”
祝良封缓缓抬起了头,心口揪紧,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他的七爷爷长吐一口气,悠悠说道:“良封,你自裁吧。”
PS:明天本书将出现第一位死掉的人物(金氏、老道士不算)!
第七章 扬眉剑出鞘
“不!”祝良封高声嚷道:“不就一个凡人小童吗?我就算害了他性命,都不用抵命,凭什么要我去死!”
“良封啊,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祝世涯摇头:“化灵散是禁药啊,买卖都是重罪……”
“那也罪不至死啊!”祝良封声音急促:“七爷爷,我愿意跟他们回郡观,我会说一切都是我做的,跟家族无关。我会背起一切,任何处罚我都认!七爷爷,你在外面再帮我活动活动,一定能过去的!”
“没错,”祝世涯叹息:“若单单只是化灵散,你确实罪不至死。可是,你还知道家族的秘密啊!”
“我,我不会说出去的。”祝良封脸色大变,顿时明白了七爷爷的意思。
“你能保证?”祝世涯声音冰冷:“郡观若是用搜魂符,你能保证不会泄露?”
“搜魂符,他们岂能如此?”
“怎么不敢?说到底,你不过一个小小的练气修士而已。”
在许国,郡观以上若是认为案情需要,可以对练气修士使用搜魂之术,事后报告给州宫即可。当然若是搜错了,也会受到相应的惩处。
如果嫌疑人是筑基修士,那需要州宫一级才能用搜魂的手段;若是紫府甚至金丹,那就需要宗门亲自出面了。
练气修士多如牛毛,弄错两个算什么?
祝良封脸色惨白,悔不该当初去探听什么家族秘密。
丰收日那天,这位七爷爷心情舒畅,又喝了不少灵酒,兴致勃勃拉着他这个后辈说了很多话。夸他能吃苦,是个好苗子,要好好栽培他。兴奋之下,家族那个最重要的隐秘也对他漏了口风。
当时他还窃喜终于成了七爷爷的心腹,筑基有望。却不想,今天竟成了自己催命符!
“我……”他声音嘶哑,求饶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一个家族,上上下下几万人,怎么可能为了他一人,让家族置身险境!
祝世涯冷眼瞧他这模样,知道他已想明白,语气也缓和下来:
“说吧,你有什么遗愿。只要是家族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我……”他心如死灰,哪还能想到什么遗愿!
“你的父母,你的一个弟弟,两个妹妹,我都会替你照顾好他们的。”见他不说,祝世涯干脆替他做主。
“若没有其他事了,你便……”
“不!我还有一事……”祝良封急忙说道。
“有个女子,古春岚,七爷爷你或许还有印象……”
“嗯,就是那个报告金氏出逃的女子,我记得她。”身为祝家大总管,祝世涯记忆力很好。他可能不会将某个小人物放在心上,但这人的许多事迹,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对,就是此女。最早认定金氏家那个小杂种失忆的也是她。此女和金氏关系密切,和我也算有一份情义在。若是可以,七爷爷也帮我照顾照顾她吧。”
和金氏关系密切?和良封也情义深重?祝世涯暗暗皱眉,此女牵扯太多,留着是个祸害!
“好,我答应你!”他郑重点头。
祝良封心里冷笑,他这个七爷爷心狠手辣。就刚才这表情,恐怕暗地里起了杀心吧?
古春岚啊古春岚,你也别怪我坑你。我才出去半年,你就敢勾搭别人。你以为傍上一个练气圆满,我就奈何不了你吗?
既然你无情,那就怨不得我心狠。咱们两个,一块去黄泉路做对苦命鸳鸯吧!
哈哈,他突然有种歇斯底里,想要发泄的痛快。
……
“这颗药,你吃了吧。”祝世涯取出一枚丹药,摆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
“你要自裁,总不能在这儿吧?否则郡观岂不认为我祝家杀人灭口?”祝世涯悠悠说道:“此药入腹之后,半个时辰内必死。你吃下此药,速去山门吧!”
祝良封惨然一笑,也不二话,仰头将丹药吞下,朝山门走去。
……
天祝峰,祝家山门
嬷嬷、虞主科、赵黎雨,再加上杨珍,四人站在船头,冷冷看向下面的山门。
虞主科扬声喊道:“祝世涯,半个时辰已到,你还不打开大阵,赶快交人。莫非你祝家要对抗宗门不成?”
他这声音中带了法力,穿透祝家的护山大阵,在整个庄园上空回荡。
“我祝家一向安分守己,岂敢对抗宗门?”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庄内传出。
祝世涯一身青衫,迈步而出,在他身后,是一脸死灰的祝良封。
“良封啊,你要好好配合郡观的调查,切不可有任何隐瞒。”祝家大总管停住脚步,转身吩咐这位后辈,言语中满是谆谆教诲。
“嗯,”祝良封低低应了一声,朝山门挪去。
走到山门,他停了下来。
“我有话要说!”他大声喊道。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与祝家无关,家族也不清楚我的所作所为——”
祝世涯暗暗点头,这个孙儿还算敢作敢当,哎,可惜啊!
祝良封突然哈哈大声,手指向杨珍:
“杨家小儿,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只恨当初没有早点弄死你。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孽畜,你娘早就给我当小妾了……”
“你娘还真是个美人啊,那身段,那肌肤,老子现在都回味无穷呢!杨家小子,你该叫我一声爹呀,你娘在床上,可是娇滴滴喊我老公呢,啊哈哈哈……”
他大声狂笑,状若癫狂。
杨珍大怒,拳头捏紧,眼睛冒火。金氏作为他名义上的生母,岂能让这狂徒如此侮辱!
“你给我闭嘴,休得辱我母亲!”他大声怒喝。只可惜一个没有修为的小孩,声音能传多远?
那祝良封还在继续他的风流韵事:“要说你娘的绝活,那就是吹箫啊,你小子懂什么是吹箫吗?玉人邀坐弄参差,此夕逢君吹紫玉。啊哈哈哈……”
这人平时自诩风流倜傥,也曾背过几首歪诗。
杨珍气得青筋暴起,只恨自己一介凡夫,打不到这个无耻之徒。
“打开阵法,滚出来!”一个清冽的女声喝道,正是嬷嬷。
祝良封充耳不闻,继续讲述:“有次我正和你娘缠绵,你小子回来瞧见……”
“轰!”嬷嬷一掌击出,只见山门前一阵波光摇晃。这一掌被阵法挡住,劳而无功。
祝家这护山阵法,乃是三阶下品。就是紫府老祖想要打破,也需要连续攻击大半个时辰。
见攻击无果,祝良封更加放肆:“还有一次,你娘为了一颗培元丹,脱尽了给老子跳舞,那舞姿,比青楼女子还不如……”
祝世涯听得暗暗皱眉,有心上前制止。不过祝良封吃了那丹药,已然是个死人了。临死前他既然要发泄,也由得他去吧,只要不泄露家族隐秘就成。这个谅他也不敢,毕竟他还有一家子亲人在呢!
再说啦,骂骂那小孽畜,也算出口恶气,他乐得在旁看戏。
就在这时,只见白色光芒亮起,一柄不过尺余长的宝剑出现在张和静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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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祝良封之死(求订阅!)
“此剑名诛魔,长一尺三寸,重十七斤八两,”只听张和静一字一顿道:“乃云霄宗器物殿,融合赤雷精铁,历时七七四十九天练成……”
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她拿出这把剑要干啥,显摆吗?
就连那祝良封也有些发愣,你拿把剑出来作甚,抢我的戏吗?我都快死了,你还不让我尽情演出一场?
张和静继续说道:“此剑乃云霄宗宗主所赐,曾随我在诛魔战场征战多年,立下赫赫威名……”
众人顿时肃然起敬。这剑来头不小啊,云霄宗宗主,那是整个许国顶了天的大人物。这种人所赠宝剑,该是如何的珍贵?
更何况,这还是一把在魔族战场征战过的功勋之剑,英雄之剑啊!
祝世涯也是大惑不解,你拿出这把剑,是想嘲笑我祝家乡下小财主,没见过好东西?
总不成是要送给我祝家吧?
这时,只听张和静大喝道:“今日,有祝家企图以大阵顽抗我郡观执法,此剑当……”
话未说完,诛魔剑已朝祝家山门冲去,疾如闪电,迅若雷鸣!
“与敌同归于尽!”
随着这声大呼,宝剑撞到祝家护山大阵,发出一声脆响。
然后……
轰然一声,自爆了。
护山大阵瞬时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
众人惊呆了。
云霄宗宗主的赐剑,就这么……爆了?
这柄威名赫赫,花了近五十天打造的宝剑,就这么……没了?
莫非这剑是假的?
可谁敢拿云霄宗宗主的名头唬人,不想活啦?
诛魔剑毫无疑问,绝对是真的。
祝世涯整个人都傻了,这是什么骚操作?
我又没说不交人,你犯得着炸我大阵吗?
你居然还用法器自爆,用的还是一件来头不凡的法器。
你,你太冲动了吧!你一个活了两百多岁的老前辈,怎么跟个中二少女似的?
他虽然不知道中二这个词,但不妨碍他这么想啊。
就在众人心惊胆战之际,嬷嬷手一伸,玉手化成巨爪,朝祝良封抓去。
“贼子,给我出来!”
“良封!你还想作甚!”祝世涯也急了,恶狠狠呵斥道。
祝良封惨然一笑,知道再不自尽,就来不及了。
他若真被宗门拎走,最后同样会死,可死得就毫无价值了。
他不再犹豫,声嘶力竭吼道:“杨家小子,你就当一辈子蝼蚁吧,哈哈哈!”
说完,一掌朝自己天灵盖拍去,当即毙命!
“快救人!”祝世涯这才出手,将嬷嬷巨爪击偏,随即一把抓住已然毙命的祝良封。
此时祝良封刚死,魂魄尚未消散,郡观如果要强行搜魂,还是能知道不少。
他必须拖延时间。
只见大声喊道:“良封,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不就是去郡观协助调查吗?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啊啊啊,呜呜呜……”
他老泪纵横,语无伦次,悲哀之情催人泪下。
一阵波光闪动,阵法的缺口缓缓弥合。不过从那波光震动的强度,可以看出阵法已被削弱不少。
两方重新被大阵隔开。
只有祝世涯的悲泣声在飘飘荡荡……
……
搜魂符搜魂死人的时间不能超过半个时辰。
祝世涯也足足哀嚎了半个时辰。
这期间郡观几人都没打扰他,就连嬷嬷也是默默的看着。
杨珍更不会有什么举动。现在他当然明白,这祝良封早就心存死志,这才胡言乱语,以作泄愤。
跟死人没什么好计较的,他已经不生气了。
半个时辰后,护山大阵终于打开。
很快进入到大家熟悉的谈判环节。
首先,祝良封虽死,尸身却必须带走。这是应有的程序,祝世涯也没有任何异议。
其次,赔偿。
嬷嬷作为事主,不便开口。虞主科自告奋勇担此重任。
只听他义正辞严说道:“和静道长的宝剑,乃是宗主所赐,珍贵无比。因你祝家不及时交人,负隅顽抗,导致其损毁。你祝家需对此作出交代。”
祝世涯心头一万匹草泥马跑过。刚才夸耀了半天宝剑,什么七七四十九天炼制,什么宗主赐剑,原来都在这儿等着我啊。
“此事怎能怪我祝家?”他争辩道:“我祝家又不是不交人。”
“当时和静道长已然出手,你们还不交,就是顽抗。”虞主科慢悠悠道:“既然是顽抗,由此造成的损失,你们必须赔偿,否则……”
他没说否则什么,但这威胁的意味谁都明白。
祝世涯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不就拖延了片刻吗?你就急冲冲出手。你,你这是碰瓷啊!
你们怎么能这么无耻?
“赔偿多少?”他算看清了这些人的嘴脸,语气不善地问道。
虞主科停顿了一下,估计在与和静道长传音交流。
不一会儿他说道:“一万灵石,一个也不能少。师姐说,这是宗主所赐之物,绝不接受还价,否则是对宗主老人家的不敬。”
尼玛!祝世涯心中大怒。像你这样拿宗主赠的宝剑随便自爆,也来谈尊敬宗主?
“太高了,”他试着还价:“我祝家一年产出不过三四万,一下去了一万,我们还怎么活?”
他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几个人都是冷冷看着他。
祝世涯也梗着脖子,这笔灵石实在太多,他必须得争!
“不给也行,”良久,只听嬷嬷说道:“我这就回去禀告宗主,他当年赠送的宝剑,没有毁在魔族战场,却被一家负隅顽抗的家族给毁了。我们走!”
说罢,便要扬长而去。
“且慢!”祝世涯连忙喊住。真要闹上去,他祝家在上面可没什么影响力,怎么和这些人斗?
“且容我和老祖商量一下。”他一脸苦涩。
……
半个时辰后,飞舟已行驶在归途中。
祝世涯最后赔偿了一万灵石,一个子儿也没少。
“这是你们那份。”嬷嬷喜气洋洋,哪里还有半分痛失宝剑的伤心。
她抛出一个储物袋,里面有两千灵石。
“师姐大气!”
“前辈爽快!”
郡观二人组喜笑颜开,连声夸赞。
“嬷嬷,你那把剑……”杨珍有些心疼,那可是云霄宗宗主的赐剑,可以作为传家宝啊。
“没事,嬷嬷还有好多呢!”张和静也不瞒着郡观二人:“我们这些去魔族战场的,宗主每年都会赐予一柄这样的宝剑。那些年,除了战场耗掉的,我攒了有十来把呢!你若是喜欢,以后……”
她忽然想起眼前这小孩没了灵根,一辈子大概是个凡人了,这宝剑给他也无用。
杨珍并没发现嬷嬷的心思,继续问道:“这剑成本也不低吧?七七四十九天的炼制呢!”
“傻孩子,人家四十九天又不是炼制一把,一次至少上百柄呢!”
嬷嬷笑盈盈说道。
此时深秋的阳光照在她脸上,仿佛抹上了一层胭脂。
她笑靥如花,宛若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