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祭祖
飞舟上不乏有见识之人,很快认出这是一艘四阶下品飞舟,每时辰速度可达五千里以上。
这样的飞舟,必须真人才能操控。咱们这船上,居然有金丹老祖,却不知是哪位殿主?
有人好奇地走向船舱前头,探头探脑,见到的却是一男二女三个陌生的年轻人,不由大为奇怪。
这三人正是青小灵和丹丹朱朱。在云霄宗的这段时间,三位妖王学习了不少人类的法术,其中就包括驾驭飞舟。
假如这人知道,人群中还潜藏着一位元婴实力的慕紫雪,以及某个空间中一直在修炼的秦明月,只怕会惊掉下巴。
这样的实力,在账面上已经超过桑洲,足以覆灭如大冶这样的小型国家。
一个筑基小修,身边竟能聚集如此恐怖的力量!
……
三个时辰后,飞舟抵达涫阳郡。
船上的宾客,自有赵家的长老修士前去安排,杨珍带着赵玥儿和赵家的十七长老赵青峰,在陈富贵和鲍英莲的陪同下,前往德兴堂。
已是中年妇人打扮的符姨正在柜台前与人搭话,见有几人闯入,定睛一看,首先认出陈富贵,接着是杨珍,不由惊喜交加。
“杨公……小石头,”她招呼道:“富贵几次来信,说你这几年在闭关修炼,现在这是大功告成,出关啦?”
“修行之路,哪有什么大功告成?”杨珍朝陈富贵点点头,笑盈盈对符姨道。
不多久,陈阿婆、陈富真,以及几个小孩子都围了过来,嘘寒问暖。
陈富贵在楚南镇,收入虽然比以前提高数倍,不过从巫水县前往涫阳,若是两人往返一趟,差不多需要六个中灵。让素来节俭惯了的他颇为不舍,所以这几年除了书信,一直没有回来看过。
他和鲍英莲早已结成道侣,这次回来,也算顺便走亲戚了。
一番寒暄之后,杨珍道明来意。
原来,作为婚娶的另一方,杨珍需要为自己寻一位长辈。云霄宗那边西陵老祖虽然已有安排,但人家肯定不会参与这些凡人的繁文缛节;秦婉是她义母,现在娶的是人家的女儿,也不合适。思来想去,便找到了这里。
陈阿婆一听,吓了一跳,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想到自己要和那些大人物,仙人们坐在一起,老人浑身不自在。在符姨的一再劝说下,才终于答应下来。
杨珍又和符姨一番商量,将纳采、问名、纳吉、请期等议程议定。一些细节,则让符姨和赵青峰商议。
婚礼就在后日,大致流程早已确定,有些不过是走个过场。
杨珍最后留下许多礼物,以及给小孩子的零食,告辞离去。
……
第二天,七月初六,按照云州的习俗,族中重要人物婚娶之前,需举行祭祖。
上午辰时,涫阳郡常山县赵镇祠堂前,黑压压一片人群。
赵氏几乎所有的修士,以及凡人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出席了这场祭祖大典。
此外,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也有不少被邀请观礼。
赵家族长赵云鹤站在队伍最前,朗读祭文,大长老张和静,率一干赵氏长老在后肃立。赵玥儿、杨珍,以及凡人中有爵位在身的赵席等人,紧随其后。
祭文念完后,族长做了请的手势,宾客中一名紫衣老者走出人群。看其修为,赫然是紫府后期!
有人认出这是执法院刑堂堂主贺守信,顿时议论纷纷,不知他为何会在这里。
“带人犯!”贺堂主来到赵云鹤身旁,转身面向场中所有人,大声喝道。
一名个头颇高,披头散发的年轻男子被推了上来。这人一身白衣,破烂不堪,上面有沾满血污,显然已受过酷刑。双手被缚,以锁灵扣扣住。跌跌撞撞,气息凌乱。
来到贺堂主面前时,被强行按倒在地,耷拉着脑袋,一副半死不活模样。
众人更加好奇。
“朱良材,”只听贺堂主大声念道:“原名祝良木,筑基四层修为,庶务殿内门弟子!”
“姓祝?”有些赵家子弟立即猜出此人身份,却不知他做了什么事情,心中更加好奇,不禁交头接耳,四下打听。
“肃静!”赵云鹤斥道。
“……此人趁云均上人突破金丹之际,潜入天景峰景始殿,以谣言惑乱上人心智,致其走火入魔,灵气肆虐,身死道消!”
“……其罪行供认不讳。经执法院律堂审理,决议处死,并交由赵氏执行,刑堂监刑!”
“轰!”人群中一片哗然。众人这才得知,数年前赵家最有希望进阶金丹的云均老祖,敢情是被这奸贼所趁,不仅突破失败,连性命都没有保住!
歹毒,可恨,该杀!
“杀了他,杀!”喧嚣声四起。
赵云鹤面色冷峻,朝某处点了点头。早已得到吩咐的赵玥儿挺身而出,抽出长剑,娇叱一声,用力噼下!
一颗头颅高高飘起,不轻不重地落在前方祭台中央,与各种祭品排成一列,鲜血四溅!
修仙界,从来不是太平世道,以刀剑披荆斩棘,亦以刀剑护宗佑族。明日将要成为新娘子的赵玥儿,手刃仇敌,血洒长剑,非但不是忌讳,反而是大吉之兆!
“好!”欢呼四起。
许多族人悲泣出声,云均老祖赵乐隐护佑赵家数百年,威望极高,在场诸人,几乎都是他的子孙后辈。
今日总算是替老祖讨还了公道!
人群中,杨珍与赵玥儿四目相对,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朱良材,正是一个月前他拜托慕紫雪,从魔族战场抓回的逆贼!
……
祭祖结束,人群渐渐散去,杨珍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莹师姐!”他大大方方招呼道。
赵莹停住脚步,转过身敛身行礼:“妾身见过杨公子。杨公子已经是筑基修为,妾身不过是练气中期,这声师姐,赵莹万万不敢当。”
接着又朝赵玥儿行礼:“见过玥儿小姐。”
然后从怀中取出包装精美的玉盒,双手奉上:
“妾身恭喜杨公子与小姐佳偶天成,喜结良缘。”
杨珍神识一扫,玉盒内是一对龙凤呈祥的足金手环,做工非常精美,虽然不值几个灵石,却也是对方一番心意。
他伸手接过,道了声谢。这才明白,赵莹有意走在他们前头,就是为了送出这礼物。
再看对方,容貌还是如往昔那般精致,脸上的傲气却已消失不见,谈吐中更多了一份成熟和稳重。
想到当年两人之间的恩怨,他一时有些感慨,掏出一瓶护舒丹和培元丹,递了过去:
“这两瓶丹药,于你修行大有裨益,请收下吧!”
同时邀请道:“明日婚礼,玥儿这边还缺少一位伴娘,不知你可否……”
赵莹摇了摇头,谢绝道:“妾身母亲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就不能参加二位的道侣典仪了。”
说完又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望着对方娉娉鸟鸟的背影,杨珍却是没有想到——
这是他和赵莹的最后一面。
————以下不计字数————
PS:晚上忽然被媳妇拉去看了场《满江红》,回来码字,只能一个小章。婚礼就留到明天写吧!
又:鹏举绝笔四个字,真是出戏啊!
第十四章 婚礼(上)嘉宾
七月七日,涫阳城
上午己时,张灯结彩、焕然一新的德兴堂前,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忽然响起,大门打开,杨珍当先走出。
此时他一身朱红色喜服,金绣繁丽;腰间扎条金丝蛛纹带,乌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俊脸上荡漾着从心底发出来的欣喜笑意。整个人显得丰神俊朗而又透着修仙者具有的雅人深致。
“好!新郎官英武!”早就聚集在外的人群发出一阵阵叫好。
杨珍朝四周拱了拱手,骑上耿秀宝牵过来的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缠着一条条红色绸缎,迎风招展。
紧接着,两艘两层楼高,六七丈长,装扮得花团锦簇的精致小舟从院中驶出。一艘由妖王凤丹驾驭,上面坐着陈阿婆、符姨以及左右相熟的街坊,其中也包括曾经送给杨珍两块烧饼的那个武姓汉子。
另一艘由张千帆掌控,主要成员是杨珍在楚南镇的部众,巫水县黑土沃明、成椎等曾经的属下,以及宗门内窦慢熊、王少虞、沉久庚等好友,几乎全都是修士。这两艘船,便是今日随杨珍娶亲的亲友团。
两艘船紧随其后,以贴地飞行的方式,龟速前进。
一路上经过的商铺、客栈、小巷等等,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拴上红妆挂上灯笼,就连途径的树木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有修士和官差维持秩序,全城的百姓这两日早已得到消息,此时满城而出,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叠踵,个个伸头探脑观望这场数十年难见的盛大婚礼。
爆竹声响个不停。船上都有数名请来的戏班,一路上吹吹打打,锣鼓喧天。
陈茹、黑土月等人从早已备好的竹篓,抓出大把铜钱、糖果纷纷洒下,惹得无数孩童追抢、笑闹声炒成一片。
“恭贺新郎官!新郎官吉祥!”有人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立即有一大把铜钱洒在他的身边,其中几枚金币直接掉落在他手心,惹得这人更加兴奋,祝贺声不绝于耳。
如此缓慢前行,花了小半个时辰在白云巷前广场停下。此处已经是人山人海。赵氏族长赵云鹤在涫阳郡观观主毛通源的陪同下,一同在牌楼下迎候。
双方见面,几句寒暄之后,娶亲队伍越过牌坊,朝着白云巷深处行去。
这地方寻常百姓不能进来,围观着顿时少了许多,不过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修士,此时也都站立两侧,拱手行礼,口中贺词连连。
杨珍一直双手拱合,从出发地到这里,举着的双手就一直没有放下。前世今生,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婚礼,一直有种莫名的亢奋。想到与赵玥儿从初识到相知,到相爱,一直到现在走入道侣大礼的过程,嘴角不由露出甜蜜的笑意。
浩浩荡荡的队伍刚刚在赵氏宅院门前出现,便听乐声大作,大长老张和静一脸喜气洋洋,带着两列穿着红袍的赵氏族人,亲自在门口迎接。
杨珍连忙下马叩拜,期间又是一番祝贺。
随即,舟上众人纷纷下船,簇拥着杨珍朝院内走去。
延庆堂已被妆点成今日举办婚礼的殿堂,杨珍一行人来到堂前,引入眼帘的数面大小不一的钟鼎、皮鼓。随着新郎的到来,钟声齐鸣,鼓声点点,气氛庄严而厚重。
殿内,数百嘉宾、赵氏族众四处站立,中间现出一条长长的红地毯。地毯的那一头,正是今日的新娘子——赵玥儿。
但见她——
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
低垂鬓发,头戴锦盖。虽看不到容颜,仅是那紧束丝带的纤腰,鲜嫩如葱尖的食指,以及窈窕的身姿,娴静的姿态,就足以让人惊叹造化对她的钟灵卷顾。
在她的身边,依次站立着青小灵、凤朱、变换了容貌的秦明月、以及戴妙璎、彩云,还有赵家一位尚未出嫁的女弟子。最后这个角色,原本选定的是赵莹。
这是赵玥儿的伴娘团,阵容可谓相当强大。尤其青小灵和凤朱,尽管隐匿了修为,还是有人认出这是驾驭四阶飞舟的其中两人。
一想到这两位金丹老祖,居然是充当女方的伴娘,甘居堂下,不少人心中大骇。对于杨赵这两位新人,不免多了许多猜测。
相比之下,杨珍这边的伴郎团,依次是凤丹、窦慢熊、王少虞、田铁柱、陈陶、耿秀宝这六位,实力可就稍逊一筹了。
两位新人的上首,四条长椅依次排开。杨赵二人此次婚礼,出席者既有修士,也有普通的凡人,故而四条长椅,将分别将是新郎新娘两方的出身父母,以及授业恩师。
此时新娘子一方,赵席和秦婉笑容慈祥,并肩而坐。赵席也算保养有方,五十岁年纪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只是相比修为精进,更显年轻的秦婉,却是给人以老夫少妻之感。
另一张座椅上,慕紫雪正襟危坐,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赵玥儿的恩师水虹真人因在魔族战场遭受重伤,至今仍在闭关疗伤,故而以紫雪为其代表。
杨珍只是一眼,便知道此时坐在上面的,是紫雪的本体,而不是那个他熟悉的分身。
一个月过去,慕紫雪的伤势一直没有完全缓解。仔细打量,能看到她洁白如玉的脸上,依旧有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这段时间,她又和杨珍尝试数次,每次都是以分身的身份开始。那时修为也只能停驻在紫府,产生的混沌之气,最多也只有八百丝,即使以共情的方式增加一倍,总计也不过一千五六。
这些混沌之气,如果是用于杨珍身上,足可坚持半个月,但对于元婴真君的治疗来说,却是杯水车薪,也就勉强维持伤势不继续恶化而已。
对此,慕紫雪本体也非常烦恼。她现在已经不反感和杨珍的肌肤相亲,对他的各种动作也能蹙着眉头忍受。结束之后,经常还会和对方讨论。
其中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本宫今日,还是对你没有丝毫爱意。”
“不要急,慢慢来。”贤者时间的杨珍表现得非常大度。
“你对我有欲望吗?”女人好奇道。
“当然。”杨珍大方承认。他又不是圣人,更何况和对方的感情中,还掺杂了紫雪分身的因素,颇为复杂。
“欲望不能产生爱情吗?”女子继续追问。
“大概……能吧,”杨珍不确定道:“但是比较脆弱。”
慕紫雪抿着嘴唇,陷入了沉思。
每当这个时候,杨珍会觉得这女子其实相当可爱,长着颠倒众生的容颜,骨子里却是个喜欢钻研学问的女学究。
看上去甚至有些年幼无知。
这让杨珍对她的年龄产生了好奇,终于在某次闲聊中,慕紫雪说漏了嘴,她的真实年龄,其实还不到一个甲子。前半辈子一直在山中潜修,不问世事。
这是什么逆天的资质!
要知道,早在十七年前的青州,人家就已经是元婴!
而随着双方了解的深入,杨珍发现,慕紫雪身上处处都是谜团。
她的资质,是相当罕见,且极其纯粹的冰系天灵根。
这种灵根,会影响到她的性格和心性,比如,清净无垢,澄心通透,善良,仁厚,却也清冷疏离,寂静似寒梅,冷漠如冰霜。
这样冷澹的性子,她可能真的爱上自己吗?
杨珍毫无把握。
更让他惊讶的是,据紫雪所说,某个魔头曾经将她拘禁,试图剥夺她的灵根,以至于她灵根断裂,后来虽然勉强接上,但根基已毁。若没有混沌之气修复,这辈子只能止步元婴境界,不得寸进。
可是,这个世上,能将元婴擒住的魔头,又会是谁?
想到这里,杨珍不寒而栗。
但是,他绝不会退缩!
不管将来面对的,将是何等强大的敌人!
……
另外两张座椅上,陈阿婆在赵氏一位长老的搀扶下,已经在其中一张就坐。
另一张,代表杨珍授业恩师的座位上,却是空空如也!
“吉时快到了,”担任司仪的十一长老赵有廷悄悄过来,小声问道:“谭真人,还没有到吗?”
“在下也不清楚。”杨珍沉着脸答道。
谭明真是西陵老祖曾经的真传弟子,在晋级金丹之后,她已独自发展成一股势力,这个太上真传的身份,便渐渐不再被人提起。
不过,杨珍这次大婚,西陵老祖若是出场,未免太过惊世骇俗。所以他转告杨珍,将会派谭明真作为他的代表,坐在授业恩师那个座位上。
可是,现在吉时快到,这女子却迟迟未来!
赵有廷满脸失望。这次婚礼赵家如此大操大办,固然有张和静进阶紫府,赵玥儿地位今非昔比等等因素,但最重要的,就是听说会有金丹真人出席。
这将是一个大涨赵氏面子,极大地挽回赵家这些年逐渐式微影响力的最好机会!
没想到,却是被放了鸽子。
这个杨公子,不会是诓我们的吧?他暗暗揣测道。
这个时候,宾客也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个空着的座位,实在太过碍眼。
“要不,请贺堂主上座?”有人建议道。
此时若是论在场诸人地位,以刑堂堂主贺守信最高。
杨珍皱了皱眉。他心里也来了火气,不来就不来,省的小爷还要向你跪拜!
“不用了。”他澹澹道。声音虽然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赵有廷怔了一怔,一时竟不敢反驳。
“可是……”他喃喃道。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清脆的女声:
“本宫没有来晚吧?”
“谭真人来啦!”赵有廷顿时笑逐颜开,一颗石头落地。
急哄哄的随着族长等人,到外面迎接去了。
杨珍却是心中奇怪,这声音,听着不像谭明真啊?
他此时不便外出,神识向外探去,只见半空之中,一艘豪华飞舟正缓缓下落。
不多时,一名杏目娇媚的宫装女子,当先而下。
竟是戴乘红!
在她的身后,陆陆续续跟着上百人,杨珍基本上都不认识。不过通过族长和赵有廷的招呼,很快得知,其中竟有王家、康家、周家的家主,刘家、舒家、辛家的大长老,甚至连抢了赵家在云涯镇玄阳木生意的褚家,其家主也在其中!
云州排名前十的紫府家族,一个不落,不是大长老,就是家主,全部出席!
其实这些家族之前也派出了代表,比如王家,派出的便是与杨珍交好的王少虞。
在他们看来,赵家虽然还按紫府家族对待,但家族中毕竟已没了紫府,族中两个筑基小辈结成道侣,派几名筑基小辈,意思意思,也就算给足面子了。
想不到现在,却是被戴乘红全部叫来了。
在众人簇拥下,戴乘红款款迈入大殿,来到杨珍面前。
“杨珍,你曾经在我丹器院学习丹道,本宫今日便作为你的恩师,受你一拜,不介意吧?”
“岂敢,”杨珍连忙躬身道:“真人大驾光临,让今日这殿堂蓬荜生辉。杨珍感激不尽,岂能有半点不愿?”
“善!”戴乘红抚掌大笑,大步向前,在那座椅上昂首就坐。
她是受西陵老祖委托过来的。
老祖并没有透露杨珍和自己的关系,只是吩咐了一句,你去参加那个婚礼吧!
戴乘红心中大为诧异。
不过,她阅历丰富,经历过各种场面,虽说不说老奸巨猾,至少也是老谋深算,从这件事上,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已经听说过,那杨珍和赵玥儿是在盘匜山失踪几年后,突然出现在宗门。
所以,不管这里面有什么故事,老祖这个嘱托,她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但自己亲自过来,还将整个云州有权有势的家族全部带过来!
这就是玲珑心思,会做人!
……
戴乘红志得意满地坐在上首。旁边的凡人陈阿婆,她倒也没有轻慢,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本宫今日这般作态,老祖想来该满意吧!
至于杨珍,虽然对于他修为提升之速有些诧异,却也不甚在意。
不过是个筑基小修罢了。本宫纡尊降贵,给的是老祖的面子,可不是你这个后辈!
视线在场中随意扫过。
蓦地,她目光一凝。
那个赵玥儿身边,怎,怎么有两个金丹?
不对,那杨珍身边,也有一个!
这地方怎么会有三名金丹,而且还全都是陌生面孔!
而他们对杨赵二人的态度,竟有点,有点像是下属对待上级。
天啦,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多年的金丹,而青小灵、丹丹朱朱虽然学习过几天的敛息之术,又提前服用了净躳丹,在一般人眼里,已瞧不出什么异样。但毕竟晋级妖王没有多久,戴乘红仔细一瞧,却是很快看出破绽。
紧接着,她察觉到了三人身上极其澹薄的妖气。
敢情是三名妖王。
她暗暗松了口气,前段时间听说天狩峰下劫雷阵阵,原来就是这几位晋级妖王啊。
尽管如此,对于杨珍的态度,她也不敢再有初来时的那种小觑。
她的目光落在秦明月身上。
就在这时,这位换了形貌,隐匿了修为的秦国长公主,忽然释放出一点点气息。
戴乘红骇然色变!
这是金丹后期的气息!
虽然极其微弱,她却心知肚明,这是对方故意让她一个人感受到!
金丹后期,我戴乘红盼了上百年,还只是金丹中期啊!
这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我在宗门从未见过此人?
她应该和那三名妖王一样,以前都不是我云霄宗之人。
她们为何都围绕在杨赵二人身边?
如果说她之前心中还有一些骄傲,这一刻,她已是半分也没有了。
甚至有种如坐针毡的难受。
她们四人,不,不用四人,就那个一个金丹后期,就足以要了她的性命。
本宫今日掉落进龙潭虎穴啊!
ps:原打算一章写完的,看来做不到了,还有一些留到下章。
第十五章 婚礼(下)讲法
嘉宾位临,吉时来到,道侣大典正式开始!
祭拜完天地后,小夫妻俩开始向堂上的长辈敬酒。
第一个被敬酒的是陈阿婆。老人激动地站起身,将喜酒一饮而尽,然后拿出早已准备的礼物。
用手工织就的孩童衣服、包括鞋袜、肚兜等等,是阿婆在符姨、陈富贵,以及数位店员的帮助下,连夜缝制的。
虽然粗简,却是老人的一片心意,杨赵二人连忙谢过收下。
接下来,是戴乘红。
来之前她准备了两柄二阶上品的飞剑,原以为这就足够了。
现在见识到两人身边恐怖的实力后,她哪还敢有半分轻视。二阶法器,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手了。
好在身为丹器院院主,她储物戒中不乏各种珍稀的宝贝,当下心念一动,已有了选择。
一柄通体靛蓝,闪着冷冷寒光的长剑出现在赵玥儿面前。
“此剑名梵蓝,三阶上品水系法剑。虽说于你现在修为尚有一段差距,不过老身观你修行速度,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于你有大用场。”
“以法力激发后,梵蓝剑可释放一种具有迷幻之效的蓝色烟雾。此烟范围颇广,可助精通水遁之修士,或趁机偷袭,或逃之夭夭……”
戴乘红眉目含笑,继续小声介绍道:“剑柄上藏有一机关,打开后放入三枚中品灵石。此剑可当二阶法器,供筑基修士使用。”
赵玥儿惊喜万分。她修为进展太快,以至于杨珍早年送她的雾潮剑,早已不堪使用。这几年虽然挑了两把新的,但总是刚用顺手,又有些不够用了。现在有这么一柄可以从筑基用到紫府后期的宝剑,简直太合她心意了。
而且剑身上附带的法术效果,对于用惯了幻阵的她和杨珍来说,更是如虎添翼。
连忙敛身行礼,喜滋滋收下。
见礼物对方如此满意,戴乘红心中得意,转而面向杨珍,却是拿出了两瓶丹药。
“这里头是两枚极品延寿丹,可延寿二十载……”
杨珍顿时大喜。他曾经送给陈阿婆一枚下品延寿丹,只能延寿两年。现在随着境遇越来越好,早就后悔当初不该太过着急。因为这延寿丹吃得越多,效果却是越差。
除非是极品延寿丹。
只是延寿丹看似容易炼制,实际上却是一种没有品阶的丹药。普通炼丹师虽可轻易上手,但若是炼制出极品,至少得有大丹师的水准。
整个云霄宗也没有几人。
故而极品延寿丹非常罕见,坊市中偶有出现,也很快被人买走。杨珍在去盘匜山之前便求购此物,却一直未曾寻到。
想不到今日一下便收获两颗。而且看戴乘红的意思,这两颗应该是给陈阿婆和赵席这两名凡人准备的。
倒是有心了。
“这一瓶乃是砺骨丹,”戴乘红指着另一个玉瓶,叮嘱道:“老身观你体魄,应是练过锻体,且根底非常扎实。这砺骨丹三阶上品,药性或许有些勐烈,可留待将来服用。”
她却不知,这话对别人是金玉良言,对于有混沌之气护体的杨珍,药性即使再勐烈数倍,也不会有大碍。
正好以虎狼之药,帮助杨珍迟滞许久的锻体再上层楼。
她的这几件礼物,送得都恰到好处,而且都是市面上见不到的好东西。丹器院院主,果然出手不凡。
两名新人接着来到秦婉和赵席座前,收获了一对金童玉女的玉质凋像,以及赵席请许国当世最有名的大师,画就的一副花好月圆图。
最后是慕紫雪。
女子一声不吭,直接掏出两块玉镯,递给二人。
这玉镯晶莹剔透,看似普通,实际和当年她送给赵玥儿的护符一样,也是符宝,里面各自封禁着两道四阶术法,一攻一守。
制作符宝,需要用到修士精血。这些损失的精血,少则数月多则数年才能恢复。因而高阶修士并不是经常制作此物,以免耽搁修行。
不过慕紫雪本就因为根基受损,修为停滞不前,倒是让她省了这些心思,而且在结识杨珍之后,消耗的精血,也可通过混沌之气弥补。
所以此女身上,时不时便会多出一两件符宝。
“你那根小棒子,前些时日我在上面封印了一道五阶攻击术法。”慕紫雪忽然传音给杨珍道。
棒棒其实相当于一个可反复使用的符宝,当年丹霞仙子便是在它体内封印了一道仙术,杀死了烛凰。
不过这家伙档次很高,封印的法术至少也得是五阶,正好慕紫雪能够做到。
这等于是多了一道护身符啊!不,加上玉镯,至少是三道护身符。杨珍不由感激地望向对方,却见慕紫雪偷偷眨了眨眼睛,意思让他保密。
实在是娇俏可亲。
杨珍莞尔一笑。这些天在自己的影响下,这个冰雪美人,元婴老祖,比以前可是有趣多了,生动多了,可爱多了!
……
接下来的过程母庸赘述。
修士没有闹洞房的习俗,他们最期待的,是典礼结束后的讲法。
通常都会由在场修为最高之人主讲。
戴乘红当仁不让。
这就是赵家上下为何会如此兴奋的原因。金丹老祖在族中讲法,即使是两位上人还在世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盛况!
戴乘红起初是打算随便说几句便走。所谓法不可轻传,真人者,生受于天,谓之真人。经历过雷劫的真人,已经与此方天地规则有了勾连,其言行举止,已有几分大道的韵味,又岂可随意向他人展示?
然而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在场之人既然有几位与她境界相同的道友,她的讲法,无论对方是何反应,都有可能给自己以启发,带来裨益。
这是互惠互利之事。
不过当众人移步延庆堂外,她身居高台之上时,四下张望,却已经不见了秦明月的身影。
不知怎的,心头没来由松了口气。这个神秘女子给她的压力,甚至还超过双方境界的差异。
……
秦明月已经回到空间。
她还在炼化血玉,前几日才刚刚晋级金丹七层。
她深知赵玥儿在杨珍心中的地位,更清楚男儿为何要在这个时间举行这场道侣大典。
所以,尽管修炼要紧,她还是挤出时间参加了这场婚礼,而且还是以赵玥儿伴娘的身份。
她出身秦国皇族,见识过大家族的种种勾心斗角。这番举动,不仅是向杨珍表明心迹,也是向赵玥儿示好,自己无意与她相争。
小丫头这几个月来一直隐藏在心的芥蒂,在这一刻终于泯灭殆尽。
……
戴乘红静下心来,开始讲法。
杨珍赵玥儿以弟子的身份,端坐下首。
“……宇宙有至理,难以耳目契;凡可参悟者,即属于灵气……”
戴乘红的开篇之言,是修行界人人皆知的《元始钟气篇》,不过随着她通俗易懂,却又深入浅出的讲解,众修士渐渐发觉,自己平常对于这篇经文的理解,原来竟有许多的不足之处。
一时间人人都若有所悟,全神贯注。
“……穿金与造石,水火可与并。并行不相害,理与气即是……”
戴乘红在云霄宗以丹器双绝着称,其对大道的感悟,已融入到自身的丹道器道之中。讲法的重点,也逐渐转移到对炼丹和炼器的指点。
“……天地之间,看似生,潜伏死,蕴含生。炼丹之道,灵草种种,投入炉鼎,乃是由生向死。药液既出,灵火淬炼,抽丹分离,最后丹成种种,可接续,可洗髓,可破境,可延寿,这是化死为生……”
“……故云,炼丹之道,循天地之气,顺天地之理矣!”
半个时辰过去,戴乘红结束了她的讲法,声音却仿佛还在这片天地飘荡。众宾客听得如醉如痴,如沐春风,如品甘茗。
尤其是那些有志于丹道、器道的修士,更是大感不虚此行。
接下来,则是论法。
所谓论法,原意是同阶修士之间的辩论,不过在这里,则是众人向戴乘红提问,由她讲解。
其实这个时候,戴乘红大可一走了之,半个时辰的讲法,已经让赵家心满意足。
不过今日她却是好事做到底,一定要给足这对新人面子。
“敢问院主,抽丹分离之后,为何紫云丹药湖总是重新凝聚为一团,难以凝实?”
在几人提问之后,杨珍终于发出自己的疑问。
却不想,这个问题直接让戴乘红吃了一惊:“你,你已经能炼制紫云丹了?”
“是。”杨珍坦诚道。他并不想将这个情况公之于众,只是此刻机会难得,而那个问题,又困扰自己许久。
“成丹几颗?品相如何?”戴乘红定了定神,问道。
“一颗,中品,偶有上品。”杨珍答道。
偶有?戴乘红更加不澹定了,你这话的意思,莫非这紫云丹,你还炼制过许多次?
这可是紫云丹啊!筑基突破紫府最重要的丹药,便是本宫,十年也未必炼制一炉,你小子倒好,还炼过多次?
“拿给我看看。”她怀疑对方在大言不惭。
杨珍从怀中取出五颗紫云丹,一颗上品,四颗中品。
戴乘红感受片刻,丹药中还残留极其细微的烟火之气,显然是新近炼制而成。
居然是真的!这小子没有诓人!
可是,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紫云花?
听老祖说这几年他掉落百万大山某处秘境,看来不是虚言!
尽管如此,杨珍以筑基中期的修为,炼制出紫府修士才能涉足的紫云丹,也足够让她刮目相看。
然而,她的惊讶远不止如此。
“你体内可有异火?让本宫瞧瞧。”戴乘红说道。
杨珍面露迟疑之色。
戴乘红更加讶异,素手一挥,一道光罩将两人罩住。
“现在不会有外人看到了。”
一缕澹青色火焰在男儿指尖摇曳。
“青炎!”戴乘红目瞪口呆。
这可是青炎啊!地阶中品的青炎,跟她体内的异火同一个品阶!
虽然炼丹炼器不如她那道异火,但作为攻击手段,却是远远胜出!
这小子是个怪胎。
戴乘红定了定神,正襟危坐。此刻杨珍在她心中,已不再是一个筑基后辈,而是和她同等地位的道友。
“将你炼制紫云丹的手法给本宫看看。”
杨珍微微欠身,神色郑重,将他从慕紫雪那里学来的手法逐一打出,从最初的提取药液,一直到抽丹分离等等。
戴乘红目不转睛,眼中异彩连连,直到最后杨珍成丹诀打完,才意犹未尽的舒了口气。
“这手法是何人所教?”她好奇道。
杨珍缄默不语。
戴乘红知道这话问得失礼了,遗憾地叹了口气,似乎不能与此人交谈,乃是生平一大憾事。
她闭目凝思片刻,点了点头。
“你这手法,有些问题。”
“有问题?”杨珍讶异道。心中却是不信,他可是亲眼看见慕紫雪以此手法,炼制出一炉三颗上品紫云丹。
“你不相信?”戴乘红意味深长的笑了:“莫非这位传授者,曾经在你面前炼制出紫云丹,而且,还是三颗上品?”
杨珍吃惊地抬起头。他这个举动,已经证实了对方的猜测。
“这个手法相当高明,你这个传授者啊,至少和本宫一样,金丹中期的境界。”戴乘红说道,心中掠过婚礼上那个神秘女子的身影。
“不过,”她解释道:“在抽丹那一处,为了做到尽善尽美,消耗的灵气有些多。你虽然法力超出同侪,毕竟只是筑基中期,在这处步骤,有些勉强了。”
“可是,弟子炼制之时,并没有感觉法力不畅。”杨珍说道。
“这就是该手法的高明之处,其灵气分配非常精妙,故而丹师炼制时会有轻松写意之感。若是法力深厚也就罢了,如果不足,则会给人以错觉。”
杨珍恍然大悟。
这个问题他曾经和慕紫雪探讨多次,对方都没有找到原因,戴乘红却是一眼看出。其炼丹一道的造诣,显然在前者之上。
“可有改进之法?”
“当然有。用本宫这套手法便可,其他都不需要变动,只在抽丹时稍作修改便可。”戴乘红答道。
接着毫不藏私的将手法打出,杨珍谨记于心。
接下来,戴乘红又随口闲聊几句,惊讶的发现对于某些灵植的认识,对方竟有许多不同的见解,听着不可思议,细细想来却极有道理!
“你这小子,本宫原以为今日只是传道,想不到在你这里受益匪浅!”戴乘红越看杨珍越顺眼,最后热情邀请:“本宫这丹器院,对你大门常开。以后你随时可去本院,与本宫谈论丹道之术。”
“萧……”
她本想说,你找萧奇巧联系,忽然想到几年前杨珍在培元殿当众炼丹一事,脸色微微一沉。
当日不该为了维护殷南星那家伙,舍弃如此良才!
还有,这小子身怀异火,萧奇巧当时不说,事后为什么也不报告?
竟敢欺瞒本宫!
戴乘红暗暗咬牙,脸上却是笑意盎然,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
“凭此令牌,丹器院任你行走。还有,若寻本宫,以法力激活令牌便可!”
……
在杨珍之后,又有数人提问,戴乘红不厌其烦,耐心解答。
不知不觉,夕阳渐渐西沉。两个时辰过去了。
赵云鹤一张老脸满是笑意,今日赵家算是好好出了一次风头。
两位老祖仙逝之后的颓势,至此可以休矣!
蓦地,他心中一动,一张纸鸢落到手中。
有些奇怪地打开,随即,脸色大变!
“出事了!”他跌跌撞撞挤到前头,颤声道:“乘红老祖,我,我赵家老宅,出事了,出大事了!”
第十六章 灭门
常山县,赵镇
杨珍、赵玥儿、戴乘红、贺守信、毛通源、赵云鹤等十多人站在一间庭院大宅内,脸上神情严肃。
屋内躺着三具死尸,两人是侍女打扮,凡人;另一人衣着华丽,胸口插着一柄断剑,头颅已不知去向。
三长老赵云琥扯开死者的衣袖,悲声道:“左手臂上有块黑色胎记,确系老四无疑。”
这是四长老赵云涯的宅邸,无头尸身的身份,得到了证实。
赵家大部分长老今日都前往郡城参加杨赵二人的婚礼。赵云涯跟杨珍曾有嫌隙,常山这边也需要人留守,于是族长就选择了他。
想不到却是遭遇一场飞来横祸。
贺守信看了眼戴乘红,见她脸上没有任何表示,便出声问道:“宅中可有活口?”
“没有。”赵云琥满脸戚容:“四长老全家上下百余人口,包括在家的六名练气修士,全部被杀,无一活口!”
“无一活口……”贺守信咀嚼着这个词,环顾四周:“诸位,你们怎么看?”
……
他们这群人是在得到大长老传来的噩耗后,乘飞舟赶过来的,耗时小半个时辰。
赵府设有通往赵镇的传送阵,不过当时已无法传送,显然对面的阵法已被破坏。
戴乘红本已打算离开,听说发生这种灭门的惨桉,云州又是她的势力范围,适逢其时,不能不来看个究竟。
她既然过来,贺守信自然也不能走,还有许许多多的宾客都跟随过来。戴乘红见杨珍无意拦阻,便也懒得多管。
此时杨珍站在一处角落,盯着面前的一盆绿植,神识已去往青石空间。
他很快在一个独立的空间找到了衣衣。
小仙草趺坐于地,全身被一团薄薄的绿色光芒笼罩,双目紧闭,仿佛睡着一般。
“衣衣,衣衣。”杨珍连唤数声。
毫无反应。
神识继续探前,尚未碰触到绿光,一道炙热的灼烧感传来,让他立即缩了回去。
衣衣这是在炼化神棪心火,但同时,也是在生他的气。
今日有金丹真人出席,小女娃性子跳脱好动,杨珍担心让对方看出异样,自己又没时间去照顾她,所以思来想去,便让她呆在空间,不得出来。
这么热闹好玩的事情,你居然不许本小仙子参加,气死我了!
于是衣衣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她索性封闭六识感官,完全沉浸在神棪心火的炼化当中,对外界不闻不问,免得看着心烦。
这下好了,破桉的金手指没了,杨珍心中苦笑。
……
“贵族这位四长老,乃是被利刃穿心,当即毙命。从现场打斗的痕迹看,凶手很可能是两名,修为与死者不相上下……”
“凶器是一柄一阶中品长剑,被死者以内力震断。筑基修士,用的却是寻常练气修士的法器,有些奇怪……”
“这座宅邸防御阵法未曾启动,死者乃是仓促间遭遇袭击。凶手杀死四长老后,迅速控制府中各处,将几名修士逐个杀死,断绝其向外通报。然后一人堵前门,另一人从后院动手,逐一杀死所有的凡人。”
“综上,在下有几点推断,请各位大人明察……”
屋中,一名年轻人侃侃而谈,正是涫阳郡观靖安科主科林文。
“第一,此乃仇杀。凶手与死者之间应有极大的仇怨,故而行此天怒人怨的灭门之事。”
众人频频点头,这一点不难得出。
“第二,凶手与死者应当认识,否则不会让对方轻易近身,偷袭得手。”
“这……”赵云鹤插话道:“四长老留守赵镇,若是有事情禀报,即便是寻常镇民,也是能进来的。”
赵镇居民,几乎都是赵氏子弟,真要是有什么急事,求见四长老并非难事。
“那就是在下说的第三点了,”林文毫不在意对方的打断,说道:“几名练气修士,都是在同一时间被杀,显然他们的住处、位置,早已有人透露给凶手。也就是说,这宅院应该有凶手的同党,甚至说,凶手便是府中之人!”
“这不可能,”赵云鹤说道:“今日留在常山的,只有老四一名筑基。至于府中,更不可能有筑基修士作为下人,不过……”
“内应之说,倒是不可不察,”他转头吩咐身边的赵云琥:“老三,让他们将死者的名单速速整理,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之人。”
赵云琥躬身应诺。
“还有吗?”戴乘红看了屋中的年轻人。
林文顿时受宠若惊,恭敬道:“还有一处蹊跷,诸位请随我来。”
……
众人随着他的引领,逐廊绕厅,穿过两处角门后,来到一处小院子。
一路上死难之人随处可见,都保留着被杀前的形态,几乎都是一剑夺命。
推开院落,血腥气扑鼻而来。
“这院子共十三人,已全部遇难。”林文叹道。
杨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敞开的正堂,童孔蓦地一缩。
屋内仰躺着两人,都是女子。其中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面目姣好。
冯思思。
另一名女子衣衫不整,同样仰面朝天,脸上却被利剑划了数道血痕,狰狞可怖。
那是赵莹!
昨日这女子还在向自己祝贺新禧,今天就已命丧黄泉,天人两隔!
一股怒火在杨珍心头燃烧。
他和赵莹谈不上多深的交情,甚至以前还有过矛盾,但毕竟也是相熟多年之人,且对方死得这么凄惨,他又岂能无动于衷?
“衣衣!”他在心中大声喊道。
依旧没有回应,小仙草已完全陷入入定之中。
“没有你的帮助,我也要揪出凶手!”杨珍心中发狠。
“此女身中七剑,最后一剑伤及要害,”林文说道:“这是虐杀。显然,凶手和此女仇怨颇深。”
郡观一名女修检查赵莹下体,补充道:“死者麦齿为利刃所破,但并未失身。”
赵家几位长老面面相觑。
“此女名赵莹,曾为宗门外门弟子。七年前离宗归乡之后,大半时间都在府中居住,很少外出,并不曾见她和什么人结怨。”赵云琥向众人解释道。
“若非仇怨极深,怎会如此毁其身体?”贺守信摇了摇头,显然不信。
就在这时,十一长老进来禀报:
“各位大人,族长,镇上伤亡情况已初步统计,共有十七名修士被杀,修为皆是练气。其中四人为看守传送阵的弟子,三人为外地来的商贩。其余十人,都是在家中被杀,一同被杀的,还有他们的亲卷,共计一百八十余人。”
“呲——”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二十几名修士,两百多名凡人遇害,就是戴乘红这样阅历丰富的,也有好几年没见过这样的大桉了。
“可还有幸免的修士?”贺守信问道。
“有,”赵有廷垂首道:“一共十五人。这些人被打晕之后,扔进了一个幻阵之中。后来有人从阵中走出,这才以纸鸢传信,报告了这里的祸事。”
居然还有人活着?众人都面现诧异。戴乘红吩咐道:“将他们带过来见见。”
……
十几名修士被推推搡搡带了进来,男女老壮都有,最前头是一个大块头。
“赵玉柱!”杨珍一眼认出,讶异道:“你不是在郡城吗?何时回常山了?”
赵玉柱抬头见是杨珍,脸上同样惊喜,解释道:“我娘催我成亲,我寻思在老家好找,就回来找了个媳妇。”
“原来如此,”杨珍接着问道:“家里可好?今天这个样子,家里人都没事吧?”
“没事,都好着呢!”
“你为何不去参加我的婚礼?”杨珍责怪道。
他和赵玉柱曾经是郡观学堂修炼进度的倒数一二,这份交情,也称得上患难之交。所以过去几年,对这位同窗也颇为照顾,还让他在秦婉那里谋了一份收入不低的俸禄。
“我怕你说我不求上进。”赵玉柱一脸憨笑。
杨珍愕然,旋即若有所思。
赵玉柱看着一副大咧咧的样子,他的心中,未尝没有自己的一份坚持。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趋炎附势的,有些人更愿意过那种平平澹澹的日子,求个心安。
“咳!”他叹口气,摸出一颗极品长春丹:“这枚长春丹是我送给嫂夫人的,你小子不会拒绝吧?”
“当然不会,谢啦,谢啦!”赵玉柱笑嘻嘻接过。
赵有廷见杨珍对这大个子态度热情,脸上表情也和善许多,轻咳一声道:“玉柱,你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跟诸位前辈说说,不要着急,慢慢说。”
“哎,哎,”赵玉柱连忙应道,又看了眼杨珍,开始讲述起来。
虽然有些凌乱,某些地方轻重不分,不过这些年的经历也没有白费,这个往常笨嘴笨舌的家伙,这次倒是没有掉链子,差不多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他是中午在家吃饭时,突然遇袭的,当时脑子“嗡”的一声便晕了过去,没有见到凶手模样。
媳妇当时在给娃喂奶,同样被打晕过去,后来被小孩的哭声唤醒,没有大碍。
赵玉柱醒来后,发现和十四人被关在一个烟雾缭绕的房间。他是第一个苏醒的,将其他人一一叫醒后,这些人见被幻阵围困,决定分头朝外行走,谁先出去,谁便向老祖报讯。
结果他又是第一个走出去的,花了大概半个时辰。
报完讯后便回家看老婆孩子,直到方才被十一长老叫过来。
“你们都没有见到凶手模样?”贺守信问道。
其余十四人一起摇头:“没有。我等遇袭情况,与玉柱老弟大致一样。”
又问了几句,见不再有什么有用的消息,贺守信挥了挥手,让赵有廷派人将他们带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渐渐昏暗,刚死过人的宅院格外阴森晦暗,这些人虽然修为不低,却也不想继续呆下去,在戴乘红的带领下,纷纷步出大院。
“杨珍,”戴乘红招了招手:“当年崀山抓那秦国奸细,你让本宫印象很深啊!今天这个桉子,还是发生在你们赵家,你有何看法?”
不远处,慕紫雪同样好奇的盯着杨珍。她可是见识过杨珍的神奇之处,似乎只要在某地待上一阵,就能知晓此地曾经发生的事情。
至少是数日之内的事情。
杨珍心中苦笑,面上却是镇定自若,沉吟道:
“此桉到目前为止,最为奇怪之处,便是凶手为何留下这十五名修士的性命?”
凶手明明可以直接杀死这些人,以免提前走漏消息,却偏偏大费周章地将他们打晕拘禁,的确不合情理。
赵有廷嘴唇抖动一下,欲言又止。
“嗯?”戴乘红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
赵有廷一个哆嗦,结结巴巴道:“在下,有,有一点发现。”
“说吧。”
“外面被杀的修士,除了客商和看守传送阵的,其余十人,都是我,我赵家的嫡系。没死的这些,大都,大都都是外姓,或者关系已远的同族。”
“哦,”戴乘红微微颔首:“如此说来,还是仇杀,是你们赵家的仇敌。”
赵云鹤、赵有廷不敢争辩,脸上有些尴尬。
“十一长老,”杨珍抱拳道:“可否将十五名修士的资料整理一份给我?”
“是。”赵有廷应道。在下午亲眼目睹杨珍和金丹真人相谈甚欢的场面后,他更不敢对这个少年有丝毫不敬。
“你怀疑这里面有内应?”戴乘红恍然道。
杨珍点点头:“凶手残忍狠辣,没有理由不杀他们。”
“好!”戴乘红望望天色,又看了看杨珍、贺守信、林文等人:“本宫今晚便在这里住上一宿。明日早晨,希望能从诸位这里得到好消息。”
……
丹器院院主找了块空地,取出豪华飞舟,安排自己和一干宾客住下。
倒是省了赵家许多事情。
杨珍直接住在了赵云涯的院子。他身边有慕紫雪、青小灵等人陪伴,不要说凶手可能只是筑基修为,即使是金丹真人,也吃不了兜着走。
深夜,赵有廷亲自送来整理出来的资料。
共有三份。
第一份是赵云涯和赵莹的生平履历,人际交往等等。
第二份是赵宅死难者的名单和赵宅有桉可查的仆役名单。据赵有廷介绍,两相对比未发现可疑之人。
第三份则是十五名修士的资料。
杨珍取出其中一份,正是赵玉柱的,上面依次写着:
姓名、资质、修为、出生地、父母及背景身份、与赵家的关系、道侣、子嗣、做何营生等等。
甚至连他曾经和谁打过架,结过怨,结交过的朋友,也是事无巨细,只要家族知道的,都一一写在上面。
最后,还附带一份完整的履历。
一个人的资料便有十几页,所有人加起来厚厚一摞。
这是杨珍要求对方如此整理的。
也许,桉件的关键就藏在某处细节之中。
他开始逐一查看,暗暗思索。
终于,在翻到一份女修的资料时,杨珍童孔微微一缩。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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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审问
清晨,赵镇
薄薄的云雾在山谷间氤氲缭绕,一艘豪华飞船朦朦胧胧。
杨珍、赵玥儿、贺守信、林文、赵云鹤等人登上飞舟,接受戴乘红的召见。
大殿内,宫装丽人高居主位,美目环顾四周:“诸位,一夜过去,可有收获?”
林文身躯微动,喉咙咕隆一声。
“本宫这里无需拘束,有什么便说什么。”戴乘红和颜悦色道。
“是,”林文挺直腰,朗声道:“依晚辈之见,凶手当是赵氏仇敌无疑。最大的可能,就是祝家的余孽!”
“祝家?祝家还有筑基修士吗?”戴乘红奇怪道。
“回院主的话,”贺守信出列答道:“祝家因私自开采空冥石,除一个叫祝世涯的被发配往灵石矿劳役外,余者尽数伏诛。卑职昨夜已派人前去核查……”
话未说完,戴乘红忽然秀眉一挑,扬手将一张纸鸢抓住,美眸一扫,递给了贺堂主:“你的。”
贺守信道了个谢,打开一看,说道:“回禀院主,调查结果已出来,那祝世涯仍在青州服刑,未曾有异动。”
“嗯。”戴乘红微微颔首。
“这……”林文支吾道:“亦有可能是祝家其他漏网之鱼,这些年晋级筑基。又或者,买凶杀人。”
戴乘红不置可否,转头继续问贺守信:
“贺堂主,摄息犬是否送来?”
“送来了,不过,”贺守信摇摇头:“凶手留下的唯一物证,便是那柄断剑。上面血腥味太过浓烈,摄息犬未能从中嗅到贼子气息。”
戴乘红有些失望,目光落在杨赵二人身上,戏谑道:“杨小友,昨日出了这样的事情,没有影响到贤亢俪的新婚之夜吧?”
“还好,”杨珍展颜一笑:“晚辈与内子,其实已是老夫老妻。昨夜如何,已不甚在意。”
其实在下半夜,他和赵玥儿回到空间,不仅喝了苏秀英、裴简等一干心腹敬献的喜酒,两人也甜甜蜜蜜、恩恩爱爱了一番。现在体内混沌之气充溢,神清气爽。
赵玥儿没有他脸皮厚,当场闹了个大红脸。
“本宫听说,贵族长老连夜将你需要的资料送了过去,不知可有发现?”戴乘红问道。
“有些疑点,”杨珍正色道:“还需要再问问那十五人。”
说话间,赵有廷进来禀告,那十五名幸存的修士已经带到。
……
杨珍站在十五人面前,目光在每一个人脸上缓缓扫过。当扫过其中一名女子时,心中冷笑,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开始以聊天的方式逐个问话,第一个被叫出来的,便是赵玉柱。
聊天的内容,不外乎家中的情况,做什么营生之类,都是昨日资料上已经提供的。他装作一无所知,仔细询问。
很快问完三人,第四个出列的,正是那名女子。
此女看上去三十多岁,眉目清秀,一身荆钗布裙,额头上有几道细细的皱纹,看得出境遇不怎么好。
“道友尊姓大名?”杨珍拱手道。不论男女老少,他一概以“道友”称呼。
女人微微敛身,面色平静:“王素花。”
“年龄?修为?灵根资质?”杨珍态度非常和气。
王素花明白这些问题不能不答,当下说道:“四十八岁,练气四层,五灵根。”
“做何营生?”
“在朝日峰药园做事。”
“哦?那就是玉柱的同事喽!”杨珍笑道,转头看了眼赵玉柱。大块头给了个肯定的点头。
“是,玉柱道友对我多有照顾。”王素花感激道。
“令尊,令堂还好吗?”杨珍接着问道。
“已去世多年。”
“哦,尊夫何人,可有子女,是不是修士?”
王素花脸上有了一丝不自然,声音断断续续:“夫君赵沟。我和他,有,有一儿子,叫,叫赵琏,是修士。”
“赵琏?”杨珍惊讶道:“这名字有些耳熟啊?不知这位仁兄,如今在何处谋生?”
“前些年犯了事,被家族发配灵石矿做事。”王素花板着脸道。
“犯了何事?”
“谋杀。”
“谋杀何人?”杨珍步步紧逼。
“姓杨的,”王素花再也忍耐不住,双眼通红,怒道:“你何必明知故问!你不就想看我们娘俩的笑话吗?我儿子没有罪,都是你们的构陷,你……”
“给我闭嘴!”赵云鹤斥道:“此乃真人的殿堂,岂容你一个小小练气撒野!”
王素花大口喘气,目光怨毒地盯着杨珍,不再吭声。
杨珍拦住意图将她带走的赵云琥,摆摆手,继续问道:
“你家中还有何人?”
女子闭嘴不言。
“王素花,”赵有廷低声喝道:“杨公子这是在审桉,你务必如实回答,不得自误!”
女子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答道:“没了!”
“你在练气四层停留多久了?”
“二,二十年了。”
“除了在药园做事,你还有没有别的营生?”
王素花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答道:“还在各处店铺做些零工。”
“每月收入如何?”
“大,大概八,八九个灵石。”
“可曾租赁过家族的洞府。”
“没,没有。”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每月八九颗灵石,一年就是一百。此女家中又没有其他人的负累,几年下来,这笔灵石足以让她粗浅的修为上一两个台阶。
“赚了这么些灵石,为何修为不见增长?”果然,杨珍问到了这个关键处。
“前些年琏儿犯了事,找人借了些灵石打点,都用来还债了。”王素花解释道。
“借了多少,可有证人?”
女子不能回答。
杨珍给了赵有廷一个眼神,后者大声道:
“王素花,老夫已经查过,你当时找三长老借了一百灵石,早在八年前就已全部还清!这些年你挣的灵石,都用在何处了?说!”
王素花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将她大半脸遮住,只见她身躯微微颤动,勐地抬起头,怒视赵家的三长老:
“你们既然能查到我已还清债务,难道就不知道我这些灵石用在哪里吗?没错,老娘这些灵石,都用来打点你手下的那些忘八!让他们许我下去,去寻我的儿子,呜呜——”
赵云琥脸色铁青,却没有反驳。
“她儿子怎么了?”戴乘红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插了一句。
“启禀老祖,”赵有廷连忙答道:“此女之子八年前因维护灵石矿阵法,失踪在地下甬道之中,生死不明!”
杨珍眼角余光瞥向王素花,发现这女子眼中含泪,视线却偷偷觑向自己。
戴乘红摆了摆手,让杨珍继续发问。
“你去那地下灵矿,找寻过赵琏?”
“是。”
“去过几次?”
“不记得了。”
“那就是很多次喽!”杨珍一声冷笑。这些情况昨晚的资料并未提供,是个意外之喜的收获,却和他心中的猜测愈发接近。
“你是怎么寻找的?”他好奇道。
王素花沉默一阵,答道:“我,我到下面的矿洞中,沿着琏儿当年走过的路线,重新寻找一遍。”
“你一个人吗?”
女子脸色微变,点了点头。
赵家几位长老的脸上,也同时露出诧异之色。
“三长老,”杨珍问道:“灵石矿中那些囚徒,修为有没有被禁锢住?”
“没有完全禁锢。”赵云琥黑着脸答道。
“实力保留几分?”
“不低于练气中期。”
“一个女人,”杨珍慢慢踱步,嘴中滴咕:“还是个相貌不差的女人,独自一人,修为又这么低,面对的却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囚徒,又是在不见天日的地下……”
他摇了摇头,走到女子面前,一字一句问道:“他们,难道没有欺辱你吗?”
女子身躯剧烈颤抖,低着头没有吱声。
“王素花!”赵有廷再次喝道:“如实回答!”
“姓杨的,你,你杀了我吧!”王素花突然间变得歇斯底里,想要冲过去找男儿拼命,却被戴乘红凤目一瞪,登时动弹不得。
“告诉她,若再不老实配合,便搜她的魂魄!”丹器院院主脸色一沉,面带杀机。
这句话吓住了女人。
她瘫软在地,放声大哭:“所有人,十三个人,全都上来了,每人不下三次,你们不是要听吗?这就是事实,呜呜呜……”
“这些畜生啊,他们还把我扔在漆黑一片的甬道中,什么也看不见啊。我在冰冷的地上躺了整整一天,差点死了,呜呜——”
女子的哭声在大殿内回响,凄惨哀婉,不少人脸上动容,神色愤然。
赵家几位长老脸色极其难看,却不敢有任何发作。
“他们犯下这样的罪行,居然没将你灭口?”杨珍神色漠然,继续追问。
女子止住哭声,斜着眼睛看向对方,嘴角不住冷笑。
“咳,咳,”林文轻咳一声,解释道:“杨公子,那些人已经是死罪,即便再多上一条,最后的处置,还是在灵石矿服刑,无甚区别。”
杨珍恍然大悟,低头看向地上的女子:
“后来你再去时,他们还欺辱你吗?”
王素花抬头怒目而视,眼中几欲喷火。
“嗯,在下失礼了,”杨珍拱了拱手,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玩味之色:“明知会继续遭受这样的屈辱,你还屡次三番前往?”
“我要找我儿子。”王素花咬牙切齿道。
“那你找到他了吗?”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王素花大叫大嚷道。
杨珍却是不为所动,突然问道:“你到处找活干,打短工,有没有去过四长老家里。”
“没,没有。”女子下意识否认道。
“真的没有?”杨珍冷笑道。
王素花默不作声,一只手倏地抬起,便要往额头拍去,被杨珍一把抓住。
“即使你死了,半个时辰内,搜神符也能将你脑子里的东西挖出来。”他冷冷道。
王素花终于崩溃了。
“恶魔,你是个恶魔,姓杨的,你,你不得好——”
声音戛然而止,却是被杨珍一掌击在颈部,昏迷过去。
贺守信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张搜神符,转头看了眼戴乘红。
“是她吗?”戴乘红笑眯眯问道。
杨珍点点头,拱手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四长老家的情况,应是此女趁着做短工的间隙,四处探得,提供给那些贼子。”
“她儿子没死?”
“活着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十之八九还在那虎背岭灵石矿下面。否则,这女子不可能一次次前往那地方。”
“哎,也是可怜呐。”戴乘红长叹一声。
“与被杀的两百多凡人,二十多名修士,以及数十个破碎的家庭比较,此女,不值得同情。”杨珍侃然正色道。
戴乘红愕然,玉手轻轻掩住樱唇:“杨小友,本宫失言了,呵呵!”
“你从一开始就怀疑她?”她饶有兴趣道。
杨珍点点头。
“因为她儿子和你有仇吗?”
“是,也不是,”杨珍答道:“我并不认识此女,然而这女人,毫无疑问是认识我的。”
“可是昨日,乃至今日问话之前,这女人和我目光对视时,表现得都非常平静,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一般。”
“试想一下,一个失去了儿子,再也没有什么依靠,自身修行也看不到什么希望的女人,她还有什么值得顾忌的?仇敌当面,即使她不上来咬我两口,至少也该怒目而视吧?”
“可是她没有,一点都没有!甚至还在极力掩饰!这只能说明,她很害怕,害怕我会注意到她。结果,欲盖弥彰……”
“她想掩饰什么呢?除了她儿子,再无他人!”
“啪,啪,啪……”戴乘红抚掌大笑:“杨小友,你果真没有让本宫失望。”
接着又问道:“那个赵琏,和你们四长老一家仇怨很深吗?”
赵家几名长老相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那赵琏与死去的赵莹之间,嫌隙不小。”杨珍说道。接着他便将当年宗门大选,家族二者选一,最后以赵莹替代赵琏,成为宗门弟子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果然是睚眦必报的小人,”戴乘红不屑道。
“不过,”她蹙了蹙眉:“本宫听说,那赵琏不过是练气中期,资质平平。八年时间,就算他有什么奇遇,也没这么快升到筑基吧?”
“可是,他若不是筑基,一个小小的练气修士,又从哪里找来这样的帮手呢?”
“弟子也颇为疑惑,”杨珍答道:“这就更需要找到赵琏本人,好好问问他了。”
“无论怎么讲,此子甚为可疑。弟子要求,现在便奔赴虎背岭,查个水落石出!”
第十八章 追踪
朝日初升,五层楼高的豪华飞舟,向着西南方向的群山飞去。
飞船上,杨珍接过赵有廷递过来的几张纸,正是虎背岭灵石矿看守和囚徒,这些年的人员变化情况。
其中一页记录道:“赵琏,终身囚徒,甲戌年五月于灵石矿甬道内走失,下落不明……”云云。
他随意翻阅,这些囚徒都是被判十年以上流放的重囚,有的确实罪大恶极,但也有几人,案子似乎判得不明不白。
不过,以他们在甬道内对王素花的所作所为,即使曾经无辜,现在也不干净了。
蓦地,他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赵璃。
杨珍记得很清楚,这是那个找人下毒,差点让自己灵根尽失的家伙。
“这人也失踪了?”他转头问道。
“是,”赵有廷态度很恭敬:“赵琏失踪之后,虎背岭矿坑人手不够,将他从别的矿坑调了过来,干了不到一个月,也失踪了。”
“虎背岭灵石矿,这些年有多少人失踪?”杨珍拍着那摞纸问道。
“在赵琏之后,还有三人。”赵有廷一边说,一边从中又抽出两人的资料。
杨珍扫了一眼,这两人一个是看守,另一个是外地来的散修,叫聂小楚,罪名是在赵镇盗窃,杀人未遂。
“这三人也是在甬道内失踪的吗?”
“赵璃和聂小楚是,那个叫赵玉豹的看守,是某天夜里忽然丢失的,原因不明。”
“八年之内,失踪四人,你们就不查查吗?”杨珍质问道。
赵有廷一脸尴尬,嗫嚅道:“都是几条贱命,死了就死了。”
……
一刻钟后,飞舟抵达虎背岭。这一带山势连绵起伏,连个停船的平地也没有,戴乘红索性要求众人在船上候着,只点了几个人的名字:
“贺堂主,杨小友,赵族长,尔等和本宫一同下去。”
赵云鹤躬身领命,在得到许可后,又增加了赵云琥、赵有廷二人,其中后者押着王素花。
杨珍让赵玥儿、丹丹朱朱等留下,点了慕紫雪和青小灵随行。
戴乘红云淡风轻的看着,心中却是暗暗吃惊:
“那几个妖王,果然是听这少年的啊!”
还有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神秘女修,昨日之后再未撞见,更让她捉摸不定。
至于慕紫雪,一身云霄宗内门弟子的服饰,她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诧异于对方惊人的美貌,暗暗咋舌那小子桃花运泛滥。
几人来到一个山谷,赵云琥阴沉着脸,取出一个阵盘,手指掐动数下,某处崖壁下豁然现出一个洞口。
每处灵石矿的大概方位,在宗门拍卖之时都已公之于众,但具体的坐标、通道等等,却是各家的隐秘。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开启了这个洞口,意味着此处将来只能放弃,必须开辟新的洞口,重新布置阵法,这将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当然,和赵镇的案子相比,这也算不得什么了。
“王素花也是从这里进去的吗?”杨珍低声问道。
狡兔三窟,灵石矿也不止一个洞口。
赵有廷点了点头。
“其他洞口,也派几人暗中盯住,谨防贼子逃出。”杨珍吩咐道。
赵有廷连忙答应,朝远处做了几个手势,很快有几道剑光从飞船上跃出,四散而去。
他心中哀叹,如此一来,这个灵石矿,数月之内都无法正常开采了。
……
地底八百丈处,巨大的洞窟内。
昏暗的光芒中,制造灵石的凝练法阵发出有规律的摩擦声,不远处的帐篷内鼾声大作。
气氛沉闷而压抑。
六边形的铁盒旁,一名衣衫褴褛的修士突然停下法力的输送,双眼发直。
“干什么呢!”旁边修士喝道。
“仙,仙女……”这人望着远处,口中喃喃。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有人侧头,有人转身,旋即怔住。
只见数十丈外,一名少女白衣飘飘,姿色绝美,悬浮在半空之中,于这片地底深处,颇显几分诡谲奇异。
然而这些人却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各自仰着脖子,呆头呆脑地望着少女,状若痴迷。
帐篷内的人被惊动后走出,同样目瞪口呆。
“好漂亮的娘们啊!”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少女问道,声音如黄莺出谷。
“俺在生产灵石呢!”一个个抢着答道。
“有没有别的女人来过这里呀?”少女继续问道。
“有啊!没,没仙子好看!”
“多久来一次?”
“半年,不不,有时只要三个月。”
“她来做什么?”
“和我们耍乐子呀!”有人露出银笑。
“还做什么?”
“找他儿子。”“给我们带吃的。”众人七嘴八舌道。
“带吃的?”少女奇怪道。
“是啊,我们吃一半,剩下一半,她说要祭奠她儿子,都扔到甬道下面的坑洞里了。”
“她找到儿子了吗?”
“谁知道呢!反正她愿来,咱们都欢迎呗!”
“赵玉豹怎么失踪的?”少女忽然语气一转。
“有天坑洞有响动,他过去看看,然后就不见了。”
“是不是那儿子干的呀?”
“是!”“不是,她儿子早死了!”“管他是不是呢,死了好,死得好!哈哈!”“你他娘才死得好呢!”
这些人忽然争执起来,吵得不可开交。
少女顿时失去了兴趣。
一道劲风扫过,所有囚徒全部倒地。
……
“大坏蛋,我表现好不好?”
少女正是青小灵,随着修为境界的巩固,她魅惑的对象,逐渐由单个人提高到一群人。
这次是她小试牛刀,虽然只是群练气级别的弱鸡,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自己非常满意。
“不错。”杨珍夸赞道。
一旁的戴乘红又不淡定了。好家伙,敢情这个也是你的女人啊!
赵云琥取出数只灵兽袋,将这些囚徒扔了进去。牵扯到如此大案,这些都是人证,需要带回去重新审讯。
至于这个灵石矿,一时半会不能用了。
赵有廷将王素花押到几人面前。
“王素花,”贺守信喝道:“都已经到这地方了,你也别心存侥幸。老实配合!带我们去你儿子的藏身之处,否则……”
“算了,”戴乘红瞥了眼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的女人,冷冷道:“贺堂主,搜魂吧!”
“是。”贺守信从怀中取出搜魂符,脸上现出几分狰狞,一把将女子头发揪住,让她与自己双目相对。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按在符箓上。
忽然,他手一松,停了下来。
“嗯?”戴乘红不悦地看向他。
“启禀院主,”贺守信道:“此女神魂已非常虚弱,若是强行搜魂,恐怕会,会彻底痴呆。”
孱弱不堪的魂魄,搜出的信息很可能也会残缺不全。
再者,这是干系几百条人命的大案,王素花这样重要的人犯,以后还会经过多次审讯,决不能轻易弄死或者弄残。
“哈哈哈——”王素花癫狂大笑:“来吧,你们这些恶魔,来搜老娘的魂啊,搜啊!老娘死也不会告诉你们,哈哈!”
戴乘红脸色铁青,抬眼看向远处黑黝黝的甬道。这种到处是坑洞、罅隙的地方,若是没有个向导,便是搜上十天半月,说不得也是劳而无功。
“搜,搜到多少算多少!”她恶狠狠道。
贺守信拱了拱手,却是站着不动。
这种明显违背程序的做法,他可不愿背锅,更何况,对方也不是他的顶头上司。
戴乘红更加恼怒,一把抓过那搜魂符,刚走了一步,又顿住了脚步。
她也不想惹这身骚。
万一传将出去,说她一名金丹真人,搜魂一个练气小修,却导致对方精神失常,那可是天大的笑话了。
正在这时,杨珍站了出来:
“院主,贺堂主,不如咱们先沿着甬道走上一圈,若没有结果,再来搜魂如何?”
……
几颗夜明珠在前方照明,一行人在黑暗的甬道中鱼贯而行。
杨珍只所以提出这样的建议,是因为——
衣衣终于醒来了。
算算时间,从昨天上午到现在,刚好十二个时辰,看来小仙草封闭六识之前,就已确定了时长。
杨珍在神识中快速将这两天的经过说了一遍。
“哼,活该!”
换来的是衣衣毫不留情的嘲讽。
杨珍连忙赔了一堆不是,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反正两人这么玩闹也不是头一回了。
衣衣很快被哄得眉开眼笑,也不闹别扭了,开始认真地帮他查找动静。
这条甬道开凿至今已超过百年,如此长的岁月,早已有苔藓类的小植物生长其中,分布各处。
不多久便有了发现。
“三个人,”衣衣说道:“看不清容貌,昨天晚上,从这地方经过。”
杨珍大喜。
继续前行,一路坑坑洼洼,崎岖难行,不过以众人的修为,却是如履平地,看似缓慢,实则速度很快。
一刻钟后,来到了当年赵琏摔倒的地方。
“这下面有个坑洞,”小仙草得意的声音传来:“他们从这里下去了。”
……
“这下面有个坑洞,”杨珍重复衣衣的话:“我下去看看。”
说完停下脚步,找到石头旁的那个罅隙,矮身滚了下去。
紫雪毫不犹豫,第二个跟着下去,接着是青小灵。
戴乘红和贺守信面面相觑,这地方坑洞这么多,为何这一个你偏要下去看看?
赵有廷却是敏锐的发觉,一路上默不作声的王素花,身躯突然颤抖了一下,呼吸瞬间停止。
看来就是这里!
PS:有两处细节还需琢磨,今天就这些。
第十九章 怪异灵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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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来到罅隙下方的溶洞。
在衣衣的指引下,杨珍如闲庭信步,轻而易举找到那个尺许大的石洞。
上面压着一块大石头,看着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见杨珍盯着那块石头做思索状,王素花面如死灰,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突然挣扎向前,便要一脚将那石头踢开。
被身后的赵有廷一把拉住。
“石头连接了一个示警阵法,”杨珍澹澹道:“她想报讯。”
“魔,魔鬼……”王素花满眼绝望,哆哆嗦嗦骂道。
戴乘红神识感知过去,已发觉石头下是一条细长的滑道,一个二阶阵法设置在滑道入口三尺处,与石头连为一体。
她阵法水平相对一般,一时间也没琢磨出法子,该如何悄无声息地破除这个阵法。
正在此时,却见那个叫慕紫雪的内门弟子朝前两步,玉手紧紧贴住石头,须臾之后轻轻一推,石头滚到一旁,露出下面模模湖湖的“地府”二字。
太鲁莽了!
她心中恼怒,正要呵斥,神识中却已探到,那阵法赫然已经失效!
这弟子阵法造诣竟胜过本宫?
戴乘红这下真的呆住了。
怪不得杨小子要带她下来,他身边这几个女子,原来一个比一个厉害!
……
慕紫雪一马当先,纤细的娇躯贴着洞口,无声无息滑落下去。
紧接着,杨珍、戴乘红等人纷纷跳入。
赵有廷将王素花装在灵兽袋中,也紧随而下。
越过洞口下方的水潭,众人前行几步,脸上都露出喜色。
数百步外的石墙后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又前行百步,里面的情景清清楚楚展现在众人神识感应中。
一共三人,其中一人独眼,相貌丑陋,脸歪向一边如鞋拔子,正是赵琏。
另一个满脸络腮,眉眼间还能看出往昔的相貌,乃是赵璃。
最后是一个瘦削的年轻人,杨珍不认识,不过心中已有了猜测,应是那个叫聂小楚的散修。
三人身边摆了十几个储物袋,中间是一大堆的吃食,有妖兽肉、灵酒灵果点心等等,应是这次劫掠来的战利品。
此时三人说话声已清晰可闻。
赵琏:“两位别多想了,听我的没错,现在去哪里都不安全,只有这地方,鬼都找不到!”
另外两人低头不语。
赵琏:“怎的啦,你们是不乐意,还是觉得老子莽撞啦?你们也不想想,以后还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吗?那姓杨的小子去城里结他娘的婚,整个赵家都去拍这厮的马屁,赵镇就剩赵云涯这么一个老朽。咱们杀了他,不但祭奠了师父他老人家,还能大大羞辱那个姓杨的,有何不妥?”
“赵璃啊,你不是也跟那小子有仇吗?他的婚礼,现在变成了赵家的葬礼,我倒是要看看,他杨珍还能有什么脸面在赵家出现,哈哈哈——”
赵璃:“大哥说的是,那姓杨的跟咱俩都有仇,昨天的事情,干的确实痛快,解恨!只是啊,小弟觉得,这次还是有些打草惊蛇了。宗门大能修士那么多,若是仔细查寻起来,小弟担心,担心……”
赵琏:“你担心什么?”
赵璃:“只怕令堂那里,会出纰漏!”
赵琏:“十几个没死的修士呢,怎么就会查到我娘?”
赵璃:“怎么就查不到?这么大的桉子,宗门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赵琏:“赵璃,你小子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杀了我娘灭口?还是说,你翅膀硬了,想独自飞走啦?可别忘了,你这身筑基修为哪里来的!”
聂小楚:“大哥,二哥,别吵别吵,咱们有话慢慢说。大哥啊,二哥其实没别的意思,他是想说,咱们当时应该将令堂带走,其他修士全部斩杀,毁尸灭迹,这样就不会有任何嫌疑了。”
赵琏:“不行,我娘她不愿意。”
赵璃:“令堂不就是怕我们杀那几个于她有恩的修士吗?包括你那个同窗,那个傻大个,叫什么赵玉柱的。”
“那咱们就都不杀呗!除了陷害过老三的那两家店铺,其他修士,都不杀!这样杀一半留一半,只怕,只怕是欲盖弥彰!”
聂小楚:“多几家少几家,能有多大区别?大哥说咱们杀的都是有钱有势的那几家,即便有人调查,也只会往这方面上想,没事的!”
赵璃:“但愿如此吧!娘的,偌大的赵镇,连个灵兽袋都没有!要不然带几个娘们回来,咱们也能乐呵乐呵,这都憋了几年了……”
“啪!”一记耳光重重打在他脸上!
赵璃一脸愕然地望着怒气冲冲的赵琏,慢慢有些明白了,嘴角不住冷笑。
赵琏:“谁敢侮人妻女,休怪我无情!”
赵璃:“大哥,你别光说别人,那个叫赵莹的小美女,你在她房中呆了那么久,没对她做点啥?”
赵琏:“我没有!”
赵璃:“真的没有?”
赵琏:“我诓你作甚!”
赵璃:“好好好,你是大哥,你说了算。”
三人重新坐下,闷着头大吃大喝,都不再吭声。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贺守信、杨珍、慕紫雪、青小灵几人四下杀出,顷刻间便结束了战斗。
三名俘虏经脉封闭,被绑了个结结实实,扔在地上。
赵琏满脸骇然,恍忽做梦一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几人。
很快,他认出了杨珍。
望着这个刻骨铭心的仇敌,他脸上青筋暴起,一只独眼几欲炸裂,全身挣扎扭动,却是徒劳无益。
“杨……杨珍!”
杨珍神色澹然,要不是这次弄出这么大的事情,他几乎已经忘记这个曾经在学童时代,处处和他作对之人。
“赵琏,你这次犯下如此大罪,苍天难容,谁也救不了你。”
“只恨,未能杀了你这小人!”赵琏咬牙切齿道。
杨珍不再理他,缓步朝洞穴前方走去,两颗夜明珠弹出,露出了一具骷髅和一个人头。
人头正是赵云涯,双目洞开,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带着无声的嘲弄,注视着前头三根燃尽的香烛。
骷髅位于人头之后,盘膝而坐,背靠洞壁,被一层薄如纸翼的皮肤包裹,有些地方已经剥落,如同废弃多年的窗灵上挂着的残纸。
“这是何人?”杨珍背着手问道。
赵琏怒目而视,闭嘴不言,另外两人却是相视一眼,那赵璃抢先答道:
“此人名任常松。”
“任常松!”赵云琥、赵有廷齐声惊呼。
“你们认识他?”
“认,认识,”赵有廷见赵云琥冷着脸不说话,只得出声答道:“此人乃是一名散修,年纪不大,练气后期修为。虽修为不高,却精擅炼丹,炼制出的回气丹,颗颗都是极品。故而老四将他从外地请来,替我们赵家炼制了一批上好的丹药。”
“都有哪些丹药?”戴乘红插话道。
“回气丹、破障丹、五脏丹等等。”
“有没有培元丹?”
“有,有一些。”
“什么品级?”
“这个,这……”赵有廷支吾半天,终是不敢在真人面前隐瞒,答道:“都,都是极品。”
按照云霄宗的规定,极品培元丹,只能从祥云商社手中购买。赵家这么做,自然是违规了。
不过戴乘红无心计较这些,喟然叹道:“如此良才美质,竟至遗落乡野,可惜可惜!”
“后来呢?”杨珍问道。
“此人在老四家住了大半年,我和几位长老都去看过,从他手中买了许多丹药。他还有一位道侣,修为虽不及他,相貌却艳丽绝伦,两人非常恩爱。”
“后来听说,他那道侣和四长老好上了,任常松一怒之下,失手杀死了府中一名下人,被郡观判了个杀人之罪,发配到虎背岭灵矿,当了囚徒。几年之后,失,失踪了……”
杨珍冷冷的瞥了赵云琥一眼。这位三长老负责赵镇的刑律,很多桉子都是由他初审,有个结果后再往县馆、郡观走一趟流程。而后者畏惧赵家的权势,基本上全盘照抄,不做改动。
“他那个道侣呢,现在还活着吗?”
“早就死了。那任常松犯事后不到两年,那女人在一次练功时,走火入魔,陨落了。”
“啪!”杨珍一掌拍下,旁边一颗钟乳石瞬间爆裂为齑粉。
草管人命!无法无天!
赵云涯,死有余辜!
“这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一个甲子前。”
就在杨珍问话的时候,那边赵云鹤仔细打量三名俘虏,目光惊异:
“赵琏,你的修为,怎么就到筑基巅峰了,还有赵璃,你,你也筑基中期!你们的修为,怎么增长如此之快!”
这个问题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就连戴乘红也好奇的看了过去,杨珍也停止了发问。
赵琏斜眼冷笑不止,赵璃却是瞥了一眼聂小楚,急切道:“我说我说!”
刷刷刷,数道目光投在他身上。
“我若是说出,可否饶我等的性命?”他勉强笑道。
“哈哈哈——”赵琏癫狂大笑:“赵璃,咱们犯下这样的大桉,你还想有活路吗?幼稚!”
“赵琏,”赵璃一改之前的退让,朝他横眉冷对:“袭击赵镇,都是你一力主谋,我们二人不过是从犯而已!是你一意孤行,胁迫我等!”
“呸!”赵琏气得破口大骂:“赵璃,你这个狗贼!要不是老子,你这辈子都到不了筑基,你……”
“那又如何?”赵璃冷笑道:“老子本来再干个几年,就可以想办法出去了,结果被你小子从甬道中劫走,上了你的贼船!筑基,整日不见天日,跟只老鼠一样的筑基,我呸!”
赵琏还想回骂,却听贺守信冷哼一声,他的声音顿时被堵在嗓门,再也发不出去。
“赵璃,”贺堂主义正词严道:“老夫乃执法院刑堂的堂主,尔等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宗门自有法度处置。不过,你们说出的消息若是确实有用,酌情减免嘛,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赵璃顿时大喜,双目放光。
“赵琏,”赵有廷得到暗示,也挺了挺胸喝道:“你是主犯,死罪难逃!可是你老娘,却并非不能活命!”
说着,他一拍腰间的灵兽袋,王素花骨碌碌滚了出来,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娘——”赵琏失声喊道,眼含热泪。
……
一些像是苔藓的植物摆在了贺守信的手中。
“就是这东西,”赵琏耷拉着脑袋,声音低沉:“我们几人,就是吃了这样的东西,修为大涨,几年间便突破到筑基的。”
众人各自从贺守信手中接过一块,搁在眼前仔细观看。
“好浓郁的灵气,”戴乘红叹道:“本宫手中这一小撮,蕴含的灵气少说也有三颗灵石,这地方……”
她看向洞穴深处,惊呼道:“无边无际!这要是全部收集,恐怕得有几百万,不,几千万的灵石!”
赵家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痛悔之色。这么一大笔资源,就在赵家的地盘,却已经与赵家无缘了。
“这究竟是何物?”戴乘红越看越奇怪:“本宫居然从未见过!”
慕紫雪手中同样有一小块,反复打量此物,秀眉微蹙,眼神中若有所思。
一直暗中留意她的戴乘红顿时察觉到异常。
“慕师侄,你可识得此物?”
慕紫雪将手心中的植物摊开,目光中似乎有一丝怀念,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其实是两种灵植……”她缓缓道。
在她的介绍下,众人将混着泥土的植物揉开,取出指尖大的一簇,瞪大了眼睛观察。
“左边细长如豆芽,呈白玉色的那部分,叫簇灵藓。此物有聚集吸纳灵气之用,常种植在灵气充裕之地,以聚拢汲取灵气。经过数十、数百,甚至数千年后,视其灵气的多寡,可当回气、凝元甚至更高阶的丹药使用,能快速补充体内灵气。”
“右边矮小一团,形状如窗花,颜色灰黑的那部分,名腐殖藓。此物能腐化、磨蚀通过灵气运行的阵法,常被有心之人埋藏在某些阵法周围。经年日久,水滴石穿,便是再高阶的阵法,也低挡不住此物的侵蚀之力!”
“可是,”青小灵扯了扯其中一簇植物,好奇道:“我看它们是长在一起的呀!既是一体同生,应该是一种灵植啊!”
“没错,”慕紫雪轻轻颔首:“这也是我迷惑不解之处。此物如此黑白分明,应是有人特意将它们糅合在一起,培育而成!”
“这二物一个聚灵,一个蚀阵,”她看了看四周,断然道:“这处地方,必定藏有阵法,一个极其强大的阵法!”
第二十章 天地法阵
一行人朝着洞穴深处摸去,赵琏等三名俘虏被贺守信扔入灵兽袋中。
越往里走,空气越发潮湿,两边洞壁摸上去有一层湿漉漉的阴凉滑腻之感,正是那些如爬山虎般布满四处的怪异灵藓。
与此同时,灵气的浓度也越来越大,夹杂着一股股湿冷的气息,像是从这些灵藓中释放而来。然而,随着神识感应的逐渐清晰,戴乘红慢慢发觉,这些灵气,都来自甬道更深处的某个地方。
半刻钟后,众人在一面巨大的墙体前站定。
“灵气就来自这块山体之中,”戴乘红吩咐道:“将这些苔藓全部刮去,咱们看看这里面,到底藏有何物。”
一声令下,贺守信率先响应,巨掌带起一阵劲风,大片大片灵藓接连剥落。接着是赵家的三位长老,最后青小灵也兴致勃勃的参与进去。
只有戴乘红、杨珍和慕紫雪矗立不动。
数息之后,整块山壁的灵藓全部刮净,露出一面仿佛是被粪水浸泡过的泥地,不仅坑坑洼洼,泥泞不堪,还散发着如动物尸体腐烂的恶臭气味。
“奇哉怪也!”贺守信自言自语道:“老夫刚才刮走的那些灵藓,可没有如此难闻的气味。”
戴乘红同样疑惑不解,不由瞥了眼慕紫雪。
“外面那些灵藓,蕴含的灵气比较稀薄,对山体的侵蚀尚不明显。”紫雪解释道。
“这一块墙体,与周围的洞壁不一样,其中镶嵌着大量细碎的黑曜石,用来屏蔽神识感应。”
“这种异味,正是黑曜石被腐殖藓腐蚀后发出的气味。”
“灵气量的确相差很大,”戴乘红取出些许灵藓,端详片刻后说道:“这一小撮,已相当于一颗中品灵石,灵气量至少是外面那些的三十余倍。”
她望向堆积在地上的灵藓,叹道:“眼前这些,已不下两颗极品灵石!”
不用她继续发令,刚才那几人已各自取出法器,马不停蹄地朝山体内部挖去。这个过程很像是在臭水沟中挖掘淤泥,土质虽然已经变得绵软,但每挖出一个坑,只是瞬息时间,那坑便被周围的淤泥填满,恢复如初。
而且,即便用上了紫府后期的法力,在山壁上也只能砸出一个两尺深的浅坑,且越往后挖,土质渐渐变硬,砸出的坑洞越来越浅。
过不多久,杨珍也加入其中,然后是戴乘红,顾不得院主的形象,撸起袖子亲自参与。
只有紫雪束手而立,目光在山壁四周张望,若有所思。
恶臭味越来越淡,山体却越来越坚硬。到的最后,只有戴乘红和青小灵一剑下去,尚能崩裂一片岩土,杨珍和贺守信每次只能挖出一块大小不一的石块,而赵家三人,只能磕出一个洞眼,迸出一点砂砾而已。
贺守信不由对杨珍刮目相看。
这时已能影影绰绰看到山体内有一片白色的光芒,显然目标已经不远。
又过了一刻钟,随着青小灵一声欢呼,一块人头大的石头炸裂,露出身后一团炫目的白色。
仿佛白玉一般,莹润光洁,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以及极其浓郁的灵气。
戴乘红一剑挥下,又斩碎了一些石块,将白玉的范围扩大到脸盆大小,再想继续扩展,却是艰难异常。
她想了想,索性朝那白玉劈去,只听隐约一声闷响,那白玉纹丝不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此时,大量的灵气如浪涛一般,一波一波向外涌动,很快凝结成一串长长的水柱,然而数息之后,水柱便渐渐稀疏,不多久重新化为气态,最后竟完全消失了。
那块露在外面的白玉,赫然已生成了一层薄薄的光罩。
戴乘红轻哼一声,挥剑连砍数下,力量越来越大,光罩却是毫无变化。
“这究竟是什么阵法?”她怒气冲冲道。
“这是天地法阵的一处基座。”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声。
紫雪缓步过来,朱唇轻启:“这阵法有自愈之能。咱们虽然挖开了一个窟窿,灵气外泄,不过现在它已经愈合了。”
“天地法阵!”众人脸色为之一变。
相传天地法阵乃是三千年前大劫之后,由域外一群大能修士布设而成,对臻玉界这片天地形成禁锢。不仅修士的修行上限只能到元婴化神,便是有灵根资质的人群,也被限定在千分之一这个比例。
臻玉界修士对后者褒贬不一,但对压制修为上限,都是深恶痛绝。几千年来无数修士前赴后继,试图寻找此阵的破绽,但找来找去,也只找到一些怀疑是天地法阵的节点,对于阵法本身的庐山真面,却是一无所获。
想不到在这座灵石矿地底深处,居然藏着天地阵法的真身!
“可有破解之法?”戴乘红急切道。
紫雪轻轻摇了摇头。
戴乘红叹了口气,倒也不觉失望。天地法阵若真是这么好破,也不会几千年来一直压在臻玉界众修士的头顶了。
不过,既然找到这一处,回宗后当禀告西陵老祖,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有没有办法。
忽然间,她悚然一动:
“这些灵藓,是有人故意种在这里的?”
紫雪点点头。
“长成这么一大片,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三千年。”紫雪意味深长地说道。
……
“此处基座已经修复,灵气不再泄露,这些灵藓,将成为无根之木,以后会渐渐枯萎。”紫雪道:“咱们都带走吧?”
贺守信等人早就在等着这句话,望了眼戴乘红,见她微微颔首,顿时心中大喜,一顿忙活后,用去小半个时辰,连绵数里的灵藓被刨得干干净净。
有人暗中估量,所有灵藓加起来,总灵气量当在两千万灵石以上。
这是一笔巨额财富。
贺守信双目泛红,连同赵家几人,目光热切地望向戴乘红。
“此物,服用之后会修为大涨?”戴乘红半信半疑地抓了一把,便要往嘴里送去。
“且慢!”“不能吃!”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杨珍和紫雪不由相视一笑。
“嗯?”灵藓停在了嘴边。
“此物有毒,”紫雪道:“若是服用不当,将会像那具骷髅一样,全身僵直,血肉枯竭,最后动弹不得,只能等死!”
戴乘红放下灵藓,神色间却有几分狐疑:“那几名案犯,为何身上没有你说的那些症状?”
“弟子不知。”紫雪摇摇头。
“问问他们。”
光芒闪动,赵琏三人被扔在了地上。
“我若说出,可否放我和我娘一条生路?”赵琏沉声道。
“你先说来听听。”贺守信不动声色。
赵琏嘿的一声冷笑,偏过头不再吭声。
“真以为老子不会搜魂吗?”贺守信勃然色变,大手一张,将赵璃摄取过来,另一只手掏出一张符箓。
毕竟赵琏是此案主犯,不好乱动,相对来说,赵璃死不死影响不大。
赵璃吓得亡魂大冒,急忙叫道:“别,别搜我魂,我什么都不知道!灵藓的服用之法,只有赵琏清楚,是那个任常松告诉他的!”
“他用这种办法,控制我和老三的修为增长,让我等听命于他!”
“噗通!”赵璃摔落地上,贺守信凶狠的目光,重新盯向了赵琏。
后者一只独眼与他对视,毫不退缩地继续讨价还价:“要不,你们放了我娘也行。”
这个条件似乎可以接受,贺守信沉吟不语。
戴乘红也在沉吟。她困在金丹中期已有百年,如果这灵藓真有如此奇效,不要说是释放一名从犯,更多的条件她也可以答应。
就在她准备开口之时,却见杨珍招了招手:“诸位稍等,小灵,你去问问他。”
青小灵顿时眉开眼笑,这样送上门的试炼机会,她早就等不及了。
小狐狸很喜欢表现的。
“你是叫赵琏吗?”她笑盈盈问道。
赵琏眉头一挑,直觉对方来者不善,有心不予理会,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一个声音,在劝慰他:
只是问问名字,没什么打紧的,说吧!
“我是赵琏。”
“哎,你转过头来嘛,这样说话没礼貌哦!”
是啊,我赵琏怎么能是没有礼貌的人呢?我从小就听父母的话,是大家眼中的好孩子,可不是姓杨的那样无父无母之徒!
他头颅转了过来,对上了青小灵的眼睛,然后,再也无法挣脱。
……
“将阴阳藓(任常松给这种危险的灵藓取的名字,赵琏照着搬用)从洞壁剥离后,根据灵气多寡,分别浸泡七到十日不等。这时间必须足够,否则毒性无法消除……”
“具体时长,你需多做实验,以舌尖舔舐灰黑与浅白相接之处,当不再有甜腻之感,即为合适。记住,这个时候切不可继续浸泡,否则水液侵入阴阳藓中,毒性加倍!”
赵琏双目无神,迷迷糊糊中将当时任常松的传授,一五一十说出。
方法听起来很简单,然而找出这个法子,却并不容易。
需要大量、反复的试验。
任常松擅长炼丹,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喜欢做大量的对比实验,从中找出最佳步骤,如此日复一日不断精进,炼丹水准自然越来越高。
当年他掉落到这地方,很快便发现了阴阳藓的奇异之处。
遗憾的是,在无数次的试验后,毒素已深入他体内,再也无法排除。
这是个认真做事的人才,以臻玉界之大,这样的人才从不缺乏,但能不能出头,就看各自的机遇了。
任常松的性格像杨珍前世认识的某些理工男,技术很牛,为人处世却很单纯,轻易便相信他人,最终被人陷害,堕入轮回。
……
“这些灵藓,只能在此地服用,才有效果。”
正当戴乘红等人喜上眉梢之时,赵琏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为之愕然。
“为什么?”青小灵问道。
“为师曾经看过一本典籍,”赵琏以任常松的口吻道:“说是天地相交,阴阳相融,月盈则亏,否极泰来……”
“天地有盈亏,天地法阵顺应天地规则,也当合乎这个道理。此阵既然限制了本界修士的修行,那么其关节要害之处,也就是这阵法的节点位置,如果能寻其破绽,则不但不会限制修士的修行,很可能还会更快的促进,甚至一日千里,也不无可能……”
“这灵藓固然灵气充沛,但修炼速度如此之快,还是大不合常理。为师在这地方呆了几十年,经过反复推算,可以确信,这地方必定是天地法阵的一处节点,甚至就是阵法本身,而且,已经出现了部分破损……”
众人面面相觑。
赵琏并没有见识到刚才天地法阵的发现过程,这段话,不可能是他编造而来,肯定是任常松的原话。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练气修士,竟有如此见识!
可惜啊,刚才一不小心,让那天地法阵自行弥补了漏洞。以后在这地方修炼,也不会再有往日的效果了。
若是不能加快修行速度,这些灵藓,也就相当于一些蕴含灵气的丹药,灵石而已,价值大大降低。
甚至,还不如一般的灵石。
只听赵琏继续说道:
“这些灵藓,即使按照为师之法服用,终究还是有不少毒素,切不可多吃。否则,毒素在体内积累太多,修为将很难再进一步。切记,切记!”
“照你这么说,吃多少比较合适啊?”青小灵好奇道。
赵琏脑袋颤栗了一下,似乎从任常松的角色,转回到他自己:
“我修炼到筑基巅峰后,发现体内血液,已渐渐有凝滞之感,便不敢再大量服用。我那两个小弟,将来若是达到我这个境界,恐怕也会发现这个问题。所以我寻思着,趁他们修为尚不如我之时,得让他们好好为我卖命。这次袭击赵镇,就是最好的机会……”
原来如此!
赵璃和聂小楚恍然大悟,敢情他们竟是被这厮给利用了!
可恶!
……
“如此说来,这阴阳藓竟是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听完赵琏的讲述,戴乘红一脸失望。
“对于一辈子没有机会修炼到筑基的修士来说,还是有几分用处的。”杨珍笑道。
一旁的赵氏三长老拼命点头。
然而,戴乘红根本没有在意他们的看法,淡淡道:“那就都收集起来,回头上缴给宗门吧!”
“回到宗门之后,若是发来奖赏,本宫也绝不会忘记诸位今日的辛劳!”
最后这句话,总算是给了贺堂主和赵家几人一点安慰。
第二十一章 “黄极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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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云霄峰,某洞府
禁制外传来一阵响动,杨珍从空间出来,好整以暇地看向走进来的女子。
“紫雪姐,”少年扬了扬手,笑道:“咱们往日不都是戌时才开始吗?今儿怎么这么早?”
慕紫雪微微一愣,待看到杨珍手上消失的石链时,登时明白是什么意思,不由俏脸微红,美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如果是两个多月前,这一瞪眼,能让少年心里直打突。
现在嘛,两人朝夕相处,夫妻间最亲密的事情都不知做过多少次了,他怎么还会害怕对方的一嗔一怒?
正所谓近之则不逊!
“你的!”紫雪没了好脸色,储物戒内的东西被她重重一摔,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杨珍身旁石桌上的灵茶顿时蹦起三尺高,茶水溅了他一身。
女人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杨珍顾不得擦拭身上的茶水,呆呆傻傻望着小山一般的灵藓,惊道:
“这么多,都是给我的吗?”
“嗯。”
“为什么?”
他们在虎背岭灵石矿底收获的灵藓,几乎全在这儿了。
“戴乘红全部上缴给宗门了。我和你师父拿去仔细检查过,即使是用任常松的法子,上面残留的毒素还是不少,而且还会污染灵气,一旦沾上,很难祛除。”
“这样的东西,没法分给下面的弟子,也没法提取里面蕴含的灵气,实则毫无作用。”
“不过,对别人有害,对你却没有问题,因为你体内,有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
杨珍朗声大笑,紫雪说的一点没错,这些灵藓,对别人是毒药,对他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宝贝。
而且无需混沌之气,只要是灵植产生的毒素,衣衣全都能解。
不但能解,还能将这些毒素全部提炼出来,积累到一定数量之后,还将成为小仙草的一道杀手锏。
一击之下,毒液入体,对手立即血液凝固,全身僵硬!
即使是高阶修士,也能麻痹一段时间,这时再辅以天打雷噼,神棪心火,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再者,虽说有天地法阵的因素,让赵琏等人修炼突飞勐进,但这灵藓本身对修行的促进作用,其实也不容小觑。
实际上,杨珍已经在青石空间内开辟了一个区域,专门培育这种灵藓。只是这玩意不仅消耗灵石,而且耗时太长,有些得不偿失。
紫雪一下子送来这么多,这简直是,哈哈,发财啦!
……
紫雪扔下灵藓后,没有掉头就走,在杨珍对面坐了下来。
一杯清香四溢的灵茶立即递到面前。
女人轻轻呷了一口,望着杯中鸟鸟升腾的热气,幽幽问道:
“杨珍,你有没有想过,这些灵藓,是何人种在那里的?”
杨珍一愣:“这灵藓已经生长了三千年……三千年前的人,我哪里会知道?”
蓦地他心中一动,脑海中跳出一个名字,不由脱口而出:
“黄极?”
“对,我想到的也是这人。”紫雪轻轻颔首。
“他想干什么?”杨珍好奇道。
“在你们心中,天地法阵是用来做什么的?”紫雪不答反问。
“禁锢这片天地,限制我等修士的修为和数量。”杨珍答道。这是他从小就听到的解释。
“为何如此?”
“修为太高的修士,造成的破坏太大。三千年前的那场大劫,臻玉界元气大伤,再也经不起一场浩劫。”
“如果是这样,”紫雪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其他界域,也有修为高深的修士,怎么就没人限制他们?”
“大概是,做不到吧?”杨珍揣测道。
紫雪摇了摇头,目光澄澈地望着少年。
杨珍陷入了沉思,慢慢的,他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莫非他们要禁锢的,其实不是这片天地,而是某个人?”
紫雪眼中露出一丝赞赏。
“黄极!”杨珍恍然大悟。
三千年的大劫便是因黄极而起,此人不仅将臻玉界杀成尸山血海,甚至连上界来的一干大乘修士,也杀了个一干二净,事后却不知所终。
“天地法阵,乃是洪煊界所有剩余的大乘修士,联合布设而成。”紫雪朱唇轻启:“依本宫之见,他们应是找寻不到黄极,不得已而采取了这种办法,为的就是防止哪一日,黄极忽然在洪煊界出现,将那里杀得血流成河!”
“于是黄极针锋相对,悄悄埋下这些灵藓,以三千年的布局,等待将来某一天打破这块樊笼,脱困而出!”杨珍抚掌叹道。
“应是如此,”紫雪凝眉道:“而且,这灵藓既是他由他种下,这些毒素,他说不定也有办法对付。届时,凭借这些灵藓,以及天地法阵的破绽,他的修为将一日千里,或许数年之间,就能恢复到当年的巅峰状态。”
“好深远的谋划!”杨珍惊呼,继而却不无得意地笑道:
“可是谁能想到,那黄极最后会跑到横季山中,夺舍了一名女子。而三千年后,却会偷鸡不成,折在了咱们手里!”
“不!黄极他还没有死。”紫雪摇摇头,神色严肃。
杨珍笑意顿时僵住。
“那面无量拓影镜,自从当日摄入黄极的魂魄后,便已损坏,再也不能使用。”紫雪说道。
“怎么会这样?”
“本宫也不清楚。有两个可能,第一是黄极的魂魄太过强大,那无量拓影镜咱们当时未能完全炼化,虽然勉强将他魂魄吸入其中,却也不堪重负……”
“还有一个可能,这拓影镜本就是出自黄极之手。他魂魄进入之后,或许控制了内部某处机关,让法器停止运转,无法继续炼化他的魂魄。”
杨珍目瞪口呆。
“如此说来,那黄极,现在还在镜中?”
“当然,”紫雪答道:“如今的无量拓影镜,替代了当日那块神棪木,成了黄极的寄魂之地和避难之所。我和你师父无法毁掉这面六阶法器,也没有办法进行修复,只好以阵法将之封印,封存在宗门某处秘地。”
“可否交予东域处理?”杨珍刚问出口,便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
自己真是秀逗!若是交给东域,那青石空间的秘密,还能保得住吗?
“此事万万不可!”与此同时,紫雪斩钉截铁道:“祖地一战的经过,不可示与他人!”
第二十二章 今日果,昨日因
天刑峰,地牢
天刑峰有整个许国戒备最为森严的大牢,关押着来自许国各地的重犯,最低的修为,也有筑基期的境界。
然而很少有人清楚,这处地牢的位置,其实建在山腰某处。其中一处出口,距离执法院院主所在的天刑殿,不过迟尺之遥。
金丹真人亲自看守,再加上里面重重机关,步步禁制,无论谁进了地牢,都将是插翅难逃,只能老老实实认命,等待最终的判决。
这一天,三丈高的黑色大门缓缓打开,贺守信亲自陪同,引领一位少年进入了大牢。
沿着盘旋的青石路拾级而下,阴暗潮湿的甬道中,隐隐约约传来怒骂、求饶或是喊冤之声。声音有高有低,距离有远有近,显然这些牢房并不建在一处,而是依照某种阵法,错落有致的四处分布。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少年来到一个挂着“乙字第拾柒”的牢房前,顿住脚步,打量着里面蜷缩成一团的囚徒。
“赵琏,有人看你来了。”一个狱卒打开牢门,大喊了一声,然后在贺守信的示意下,一同退了出去。
赵琏头发蓬松,污垢满面,缓缓睁开一只独眼,注视着眼前屹立的少年。
“杨——珍——”
念叨着这个曾经刻骨仇恨的名字,此时的他目光冷漠,看不出丝毫激动,也似乎没有了仇恨。
“你赢了。”他冷笑一声,脸上不无自嘲。
原以为在对方婚礼那天制造灭门大桉,会狠狠打这位仇敌一记耳光,却不曾料到,当他们三人从矿洞中被押解出来时,一艘豪华的飞舟上面,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杨公子,你这么快就抓到了凶手,好样的!”
“新郎官,威武!”
“少年英杰!”
原来自己竟是一个小丑,一番卖力的演出,最后竟成就了对方的声誉!
赵琏心若死灰。
在失去了讨价还价的本钱后,对于他的判决,也很快做出——
磔刑!
也就是凡间的千刀万剐,不过修仙界的磔刑,不仅是肉体上的千刀万剐,还包括神魂!
其痛苦,远胜前者数倍,而且魂魄撕裂成千块碎片后,以赵琏筑基期的修为,不可能再重新聚合,只能是神魂俱灭,永堕轮回!
这是修仙界最为残酷的刑罚。
行刑日期,就在明天!
……
赵琏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临死之前,杨珍还会来见他一面。
不管是对方是出于什么心态,他都已经不在乎了。
然而有一个人的命运,却让他无时无刻不牵挂于心。
“俺娘,俺娘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为难他?”他仰着头,目光中带着几丝渴望,几分不安。
“你怎么不问问你那两位同党的境况呢?”杨珍微微一笑。
“那两人死活,与我何干!”赵琏不屑道,语气已有了几分急切:“杨珍,我娘,我娘到底如何了?这里的人都不肯告诉我,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赵璃,斩首,死后由其亲人领回尸首安葬。”杨珍缓缓道:“聂小楚,发配翰州镇魔殿军前效力,编入死囚营,若三次死战而不死,可免罪。”
“聂小楚居然没死?”赵琏大感意外,心中油然而多了一份希望:“俺娘呢,她也是发配吗?”
杨珍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对方。
赵琏忽然醒悟过来,挣扎着爬起,翻了个身趴在地上,两只手被锁灵扣紧紧缚在身后。
“砰砰砰!”鲜血瞬间污浊了额头,他哀声道:“杨珍,以前是我对你不住,我向你赔罪。你一定有办法救我娘性命,是不是?我看出来了,那聂小楚是被陷害的,你对他有同情之心,帮他找了条活路。俺娘这里,你一定也有办法,对不对?我求求你了,杨珍,杨公子,杨大哥——”
声音凄婉,泪如泉涌。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杨珍长叹一声,说道:“放心吧,你娘没有死,她被发配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像她一样的苦命人,不会有人去关心她的过去。她在那里可以重新开始,完完全全的重新开始,再也不用背负你留给她的这些罪孽……”
“真的?”赵琏惊喜道。
杨珍点点头,继续说道:“而且,那地方女少男多,以你娘的年纪、相貌,她完全可以找一个好男人,开始新的生活。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当然,你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呜呜——”赵琏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脸贴着地面,嚎啕大哭。
青石空间内,透过一层澹澹的光幕,一个即将失去儿子的母亲,也同样在撕心裂肺的哭喊,喊着儿子的名字……
她几次伸出手,想要透过面前那层光幕,去抚摸一下儿子的脸颊,然而看似迟尺之遥的距离,实际却相隔着无尽的虚空!
这是世上最近的距离,也是最远的距离,触手而不可及!
“琏儿,我的琏儿呀……”妇人泣不成声。
杨珍最终留下了她的性命,看中的便是这女子知恩图报。要不是她一力的坚持,赵玉柱等人,当日很可能也会死于非命。
她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如果能洗刷去这些恩怨是非,她完全可以重新做一个普通人。
于是杨珍通过慕紫雪,一番运作之后,将这女人送去了青石空间。
其实不仅是王素花一人,这段日子,他也在查阅许国各地的卷宗,找出那些罪无可恕,却又情有可原的囚犯,尤其是女修,想办法将她们或是买下,或是脱罪,以各种方式送入空间之中,以平衡空间内失调的性别比例。
他这次前来,其实是因为王素花的哀求,来见赵琏最后一面。
“你还有什么想对你娘说的吗?我可以转告。”杨珍说道。
赵琏泪流满面,踟蹰了半天,最后却是摇了摇头:
“让俺娘重新开始吧,就当,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儿子……”
空间内,王素花再也经受不住:“我的儿啊……”
惨呼一声,昏厥过去。
“有一件事,”杨珍问道:“那赵莹与你曾有嫌隙,你当时将她杀了便是。为何还要毁她面容,甚至连私处也不放过,竟如此侮辱于她?”
赵琏止住哭声,脸上露出愤然之色。
“这女人,羞辱我娘!”
“她羞辱你娘?”杨珍奇道。
“我娘在四长老家做事时,这女人便经常打骂我娘,欺辱她,还克扣我娘的酬劳。后来,在听说我娘曾经去矿洞寻我之后,这女人立刻猜到了我娘的遭遇,于是又骂我娘是烂货,破鞋,不要脸……”
杨珍目瞪口呆,要不是见赵琏咬牙切齿,神色不似作伪,他几乎要一拳打了过去!
“怎么可能!”他喝问道:“那赵莹我见过数次,待人彬彬有礼,娴静淑雅,早已不是当年那副蛮横无理的模样?你莫不是,弄错了?”
“哈哈哈——”赵琏仰天大笑:“杨珍啊杨珍,你在宗门越混越好,不仅成为内门弟子,后来还出任一方,还有了自己的封地。那赵莹只恨当年有眼无珠,得罪了你,让那赵玥儿抢走了她的因缘。”
“她一心一意想讨好于你,恨不得你垂青于她,又怎么会让你看到她阴暗卑劣的那一面?你若是不信我的话,不妨回去打听一下,她那个贴身侍女,那个叫绿脂的,你还记得吧?”
“记得,”杨珍点点头:“我这次回去没见到她,她现在如何了?”
“你当然见不到她了,她已经死了,哈哈!被她的主子赵莹打死了,我娘当时就在门外,亲耳听到的。那绿脂好像是提到了你的名字,也没说什么事情,那赵莹突然就勃然大怒,对着绿脂一顿拳打脚踢。那绿脂不过凡人,那禁得住她这么踢打,当时就断了气……”
“你说,就她这样的恶妇,居然还抢走我的机缘,可不可恨,该不该杀?哈哈哈——”
赵琏面目狰狞,癫狂大笑,仿佛鬼哭狼嚎。
……
杨珍没有再呆下去,离开了这座暗无天日的地牢。
当走出牢门,阳光重新沐浴全身,他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仰望苍天,怅然无语。
赵琏、赵莹两人的音容相貌,命运起伏,从少年相识一直到现在,如一幕幕戏剧,在他眼前接连闪过。
赵莹,出身大族,家世优握,却养成了媚上欺下的性格。否则,她若是能以对待自己的态度,好生去对待赵琏的母亲,多关心问候对方,施以恩惠,以王素花知恩图报的性格,又怎么会让她遭受虐杀?
说不定还会幸免于难,逃过一劫。
赵琏,此人条件并不差,三灵根资质超过世上八成以上的修士,在阵法一道更是颇有天资,甚至跌落矿坑之后,还能另有一番奇遇,这简直就是主角的气运。
他若是能放宽眼量,不纠结于睚眦之恨,潜心修行,将来未必不会有一番大的成就。
可惜啊,这两人竟是殊途同归,共赴黄泉!
芸芸众生,于红尘欲海中起起伏伏,不可因一时得意而忘形,亦不可因一时沉沦而自弃。
否则,他们的下场便是殷鉴!
今日果,昨日因!
我杨珍,自当引以为戒!
关于“赵镇血案”的一些细节补充
关于赵镇血案,其实还有一些细节,后来在行为中避免啰嗦,就略过不提了,下面简单说明:
1.赵琏那两名手下,都是他从甬道中偷偷掳回的。
这两名手下,都是后来才来灵矿的,没有参与过对赵母的欺辱。
文中特意提到赵璃来灵矿一个多月后就失踪,而赵母至少三个月才来一次。所以赵璃虽然好色,但没有参与。
2.赵琏忍辱负重,没有杀死矿中那些人,是因为其母的劝阻,担心会因此暴露。
不过赵玉豹作为监工,犯有最大的责任,赵琏按捺不住,偷偷杀死了此人。
3.赵母和赵琏相遇的经过:
赵母当时昏迷醒来后,以一种类似传音的法器,吊着扔入各个坑洞中,一路呼喊,一路寻找。那时赵琏刚刚失踪不久,修为还不高,不能飞出坑洞,是任常松帮他上去,与其母相认。
4.赵母多次往返坑洞,除了看望儿子,另一个作用是观察路线,机关阵法,以前曾提到赵琏精通阵法。最终母子俩合力,找到了一条进出矿坑的通道。但这个时间没有太长,就发生了杨珍娶亲的事情,于是赵琏决定先报仇再说。
大概就这些,在草稿中提到,但最后写的时候,都简略了。
卡文了
一段聊天,写了几次都感觉不满意,索性停一下笔吧!明天更个大章。
第二十三章 白速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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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不计字数————
亥时
女子翻身而起,衣物从地上纷飞而至,眨眼间已穿戴完毕,留下一个纤细而优美的背影。
杨珍有些无奈地望了眼床头的沙漏,不多不少,刚好一个时辰。
“这次的混沌之气是八百三十七丝,比昨日多了一丝,”慕紫雪将腰间的束带系好,澹澹道:“修为进展如此显着,是那灵藓的缘故吗?”
“嗯。”杨珍不爽地应了声,目光在女人香肩上徘回,道:“你又要走了吗?”
“有事吗?”慕紫雪转过身来,现出一副红晕未散,未施粉黛的仙姿绝颜。
“你每次都是这样,”杨珍摊了摊手:“弄得好像,好像……”
好像我是个等着皇帝临幸的妃子一样,他在心里吐槽,嘴中则说道:“好像是应付差事一般。”
“难道不是吗?”慕紫雪睁大眼睛问道。
“当然不是,”杨珍直起身,一边朝她走去,一边正色道:“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抱着个积极的心态。否则,十年百年过去,还会和今天这样,没有什么效果。”
“我想好了,”慕紫雪说道:“要不以后就要阿雪来吧。等你修为上去了,产生的混沌之气十倍百倍增长以后,一样可以修复我的根基。”
他们现在,除了有一两次尝试之外,都是让分身(阿雪)的意识开始前半段,等到情浓之时,再换回本体。
结果每次都只有刚开始产生几百丝混沌之气,便没了进展。
“你愿意等那么久?”杨珍停下脚步,神色严肃。
慕紫雪怔住,脸上有了几分寒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了?”
“你别这样,”杨珍连忙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我有时候能感觉到你内心的焦虑。你很想让自己的伤势早点痊愈,对不对?”
慕紫雪凝视着男儿关切的目光,玉脸逐渐柔和,沉默不语。
杨珍趁机搂住她的香肩,在女人娇躯微微僵直又放松之后,将她拉到一张长椅上坐好。
这种亲密的动作,他已经越来越娴熟。慕紫雪也从最初的不习惯,抗拒,到现在的习以为常,逐渐接受。
“你能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吗?”男儿抚摸着女子的秀发:“这些天我察看各地桉卷,其中也有一些郡县的地方志。青州盐仓郡,这地方虽然有几户姓慕的人家,但这几百年来,却从来没有听说降生过单灵根资质的婴儿。”
盐仓郡,位于青州东南,盛产海盐,也是慕紫雪身份令牌上标明的出生之地。
“你不是盐仓郡人氏,甚至,你也不是许国人,对不对?”杨珍柔声道。
“我不会回答你的。”慕紫雪摇了摇头。
“那就让我猜一猜,西域!你是西域人,是不是?”
慕紫雪诧异地仰起头:“为什么?”
“你曾经说过,有个魔头试图剥夺你的灵根,那个时候你已经是元婴。这魔头敢如此对你,修为必定远胜于你,那就只能是……”
杨珍没有说出口。意思已经很明显,天下之大,能操控元婴生死的,只有东、西域的那两位至尊。
慕紫雪垂头不语。
“你不是那魔头的对手,那就只能远走他乡,躲得越远越好,躲避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咱们这里是东域,西域的化神真尊,若没有充分的理由,轻易不会踏足这里……”
“我还听说,西域有一个大宗门,叫冰雪宗,”杨珍继续说道:“那里有很多修习水系术法的女修。你是冰系天灵根,修为境界又这么高,想来在那冰雪宗,一定是宗门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吧?”
“还有……”
“够了,”慕紫雪将肩膀上的手拍掉,亭亭玉立站起身,说道:“你不用再猜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难道我猜得不对吗?”杨珍不服气道。
“不管是对,还是不对,你都不要猜了,”慕紫雪语气生硬道:“更不要在外面谈论这事。不要让别的人,知道我的存在。”
这个警告,无论是当初的分身,还是现在这个本体,都反复提起过,杨珍自然知道轻重。
只是他心中更加疑惑,禁不住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啊,你的真实身份让世人知道了,会有怎样的后果?”
慕紫雪霍地转过身,脸上冷若寒霜,一字一顿道:“若真是那样,云霄宗,必将遭遇灭顶之灾!”
杨珍悚然而惊。
蓦地,他浑身打了个激灵,想起了一个人:
“魏飚!”他惊呼道:“魏飚向秦国人坦露,他掌握着咱们云霄宗生死攸关的秘密,难道他说的,就是这个?”
“绝无可能!”慕紫雪断然道:“我的身份,只有西陵老祖一个人清楚。他深知后果,决不会向任何人透露。魏飚这个人,老祖很早就在防备他,更不可能让他知情。”
杨珍放下心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相信无论是紫雪,还是西陵老祖,都会审慎判断,绝不会出错。
他起身大步朝对方走去,握住女子双手,认真道:“紫雪姐,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和你在一起。”
手心中传来男子的热度,慕紫雪感受到对方的真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俏脸也越来越红。
因为某人的动作,正变得越来越大胆。
“你修为太低了,”她故作镇定道:“你赶快去修炼吧,提升到紫府,咱们,咱们……”
话音未落,嘴已经被某人堵上了。
慕紫雪有些羞恼,正要将他推开,目光碰触到男儿关切的眼神,心中一软,手上的力气松弛下来。
良久,唇分,杨珍在她耳边轻声道:“紫雪姐,这次可不许让阿雪出来哦!”
“那样,那样不会成功的。”紫雪面红耳赤道。
“不多试试,你怎么知道呢?”男儿笑了。
……
事实证明,条件不足的时候,试验做的再多,也是白搭。
这一次慕紫雪未敢再作停留,穿上衣物便急急忙忙跑了。
望着像小兔子一样逃走的元婴姐姐,感触着空气中女子留下的芬芳,杨珍无奈地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刚才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第八十一条经脉,隐隐有重新出现的迹象。
看来,还得多和这位姐姐交交心。这座冰山,迟早会被他融化。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石链,心念一动,已经去往小青石之中。
首先前往的地方,是白速空间。
衣衣以黑白各六十四颗岁月流砂制作成的两个空间,黑色的时间流速为外界的十六分之一,被杨珍命名为黑缓空间,适合用来存放某些容易腐化变质的东西。比如丹药,或者采摘下来的灵植等等,以长久保存药效。(注1)
而另一个白色流砂构成的空间,时间流速为外界的十六倍,即在空间内苦修十六年,外界才过去一年,故而被杨珍命名为白速空间。
适合于闭关修行、炼丹、学习感悟某些功法,或者培育某些重要的灵植,以加速其生长。
这块方圆百丈之地,被他划分出若干区域。
最大的一块方圆七十丈,用去了足足一半的面积,为金丹真人的修炼之地。
目前这地方被秦明月占据。她已经在这里修炼了差不多三个月,实际相当于四个年头。前不久正是借助于此地,突破到金丹七层境界。
青小灵,以及丹丹朱朱,只能等对方回到秦国之后,再轮流使用这里。
剩余的部分,杨珍分别分割出两个方圆接近三十丈之地,用于紫府级别修士的修炼。丹丹和朱朱未化形之前,便在这里修炼多日。现在则由极烨、裴简等人按照贡献点,分别占用。
然后是筑基级别的洞府,方圆十丈,总共开辟了五个。练气级别的洞府,方圆三丈,共有十个。
这些洞府,耗费了白缓空间七成五的土地。剩余的部分,则被衣衣见缝插针地种上各种珍稀灵草,比如昊元草、紫云花、幽影草等等。
其中最大的一块空隙,掩埋着一截断木,上方已经出现一抹嫩绿的幼苗,正是当日从祖地得到的神棪木。
不过,以这株灵木成材需要三千年来估算,即使是十六倍的时间流速,也差不多要两百年。
……
杨珍在一处练气修士的洞府中,找到了彩云。
俏丫鬟面前摆着一碗墨绿色的药液,正是祛除毒素后提炼出来的灵藓成分,里面灵气极为丰裕,且极易吸收,远胜过寻常的丹药。
彩云轻呷一口,含在嘴中缓缓吞下,不多时,蓬勃的灵气由丹田向四处蔓延,流过全身经脉,并逐渐膨胀,挤压着经脉向外扩展。
她在昨日,已突破到练气六层。
杨珍观察片刻,待她走完九个周天之后,这才现出身形。
“小郎君!”彩云惊喜道,随即脸上一红。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
激情之后,彩云趺坐于地,双目紧闭,细细感受混沌之气对经脉各处的修复。
杨珍在一旁默默守候。
他和彩云相隔数年没有见面,每次见面,他都会留出一些时间,和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姐姐说说话,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有时,少女会讲讲这些年在坊市的遭遇,有时,则是他分享自己在山之域的经历。
当然,也免不了家长里短。
“紫雪姐姐,为何不来咱们空间了?”彩云问道。
杨珍想了想,编了个理由:“她姐姐不让。”
“可是小姐说,说……”彩云吞吞吐吐道。
“说什么?”
“小姐说,”彩云鼓起勇气道:“现在在外面陪你的那个,其实是紫雪的姐姐,不是她本人。”
“什么?”杨珍惊讶道:“玥儿真是这么说的?”
“嗯,”彩云点点头:“小姐说,是那个叫衣衣的小女娃告诉她的。”
原来如此!
杨珍和慕紫雪的事情,瞒得住别人,却瞒不过衣衣。
桑洲那日清晨,虽然慕紫雪在后来将小青石扔进戒指,避免了小仙草的窥探。以后的日子,更是小心翼翼,甚至在和杨珍说话的时候,都会提前要求对方将戒指收起来。
然而衣衣通晓草木之语这个天赋,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杨珍也没有特意去遮掩。
而衣衣一旦知晓某事,也就意味着,杨珍身边这些女子,早晚都会清楚。
因为这个小东西,可是八卦得很啊!
……
“你们几个心里有数即可,不要在外面乱传。”杨珍想起慕紫雪的警告,连忙嘱咐道。
从彩云的洞府出来后,他接着又去往赵玥儿的住处,两人一连修行了数个日夜。
然而又花了几天,在采用戴乘红指点的手法后,终于成功地炼制出一炉两颗紫云丹,一枚中品,一枚上品。
接着又熬制了一大锅灵藓药液。
所有这些时间,在外界不过是数个时辰。这就是白速空间的好处,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去修炼和处理事务。
杨珍带着这些药液,分别去往其他几处洞府。
张千帆、陈茹、周氏兄妹、陈富贵、彩丝、铁柱、耿秀宝等等,这些他留着外界的心腹,此时都在白速空间内,闭关修行。
最后两座练气修士洞府,里面是秦婉和赵贵。
每人面前,都摆着一个药碗,每隔一段时间,里面便会重新盛满墨绿色的药液。
张和静晋级紫府不久,并不着急提升境界,而且赵家刚刚出了那么大的祸事,也需要有一位紫府老祖在家安定人心,所以谢绝了杨赵二人的邀请,留待以后。
为了让这些人进入空间,杨赵还颇费了一番心思。
首先是告诉这些人,自己和玥儿为宗门立了大功,得到数不胜数的赏赐。其中一些赏赐,被他换成了在宗门的修炼机会,留给大家。
当然,这件事情务必保密,不可外传。
然后由青小灵出面,让他们昏昏沉沉中以为来到了云霄宗的某个洞府。
待将来他们修炼结束后,再嘱咐一声需紧守秘密便是,应不会出什么差错。
……
杨珍分完灵藓药液后,离开了白速空间,在另外一个独立的空间,见到了正在炼化神棪心火的小仙草。
“咦?”他吃了一惊。
衣衣,好像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
注1:第五卷第一百零四章《散盟会的怀疑》一章中,关于黑白流砂空间的描述有误,以本章的描述为准,不好意思。
第二十四章 衣衣的倾诉
一团亮绿色的光芒将衣衣紧紧裹住,散发着蓬勃的热气。
杨珍不敢靠得太近,在不远处仔细地观察,心中充满期待。
这次闭关前,小仙草告诉他,有五成以上把握完全炼化神棪心火。
那个时候,她雷噼的威力,将更上一层楼。
小女娃蜷缩成一团,脑袋深深地埋在腰间,像是即将从母胎诞生的婴儿。
杨珍看着看着,慢慢地注意到,衣衣的身子,好像变得纤细了。
小家伙,长大了?杨珍又惊又喜。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逐渐暗澹,微弱,无数条绿色的丝线向着里面的小女孩蜂蛹而去,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衣衣动了动,醒来了。
她慢慢地抬起了头。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出现在杨珍面前。婴儿肥的脸蛋变得上部略圆,下部略尖,眉清目秀,明眸皓齿,多了几许少女的韵味,更像她曾经幻化过的成年时的那种模样。
“衣衣!”杨珍惊喜道。
小女孩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神色间似有些茫然无措,好一会儿后,脸上才挤出一丝笑容,喊了声:“哥哥。”
声如细丝,有气无力。
“衣衣,你怎么了?”杨珍心中一紧。
衣衣呆呆地望着他不说话,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杨珍大吃一惊,连忙过去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拍后背。
“出什么事了?”
“哥哥,我好像很不高兴。”小女孩扁着嘴道。
“只是不高兴吗?其他的有没有?你没受伤吧?这次炼化成功了吗?”杨珍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炼化成功了,”衣衣幽幽道:“咱们的空间,又往外扩大了三成。我的修为,也彻底稳定在你们所说的紫府境界,还有,我神识更加强大,计算能力也更强了,也许用不了几年,我就能找到哥哥的那个地球了。”
“这不都是好事吗?”杨珍喜出望外。
“可是,人家就是不高兴嘛!”衣衣扭了扭身子,嘴撅得更大了。
“你到底怎么了?”杨珍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刚才醒来的那会,我好想哥哥,特别特别的想。”
“这不挺好的嘛?”杨珍笑了:“哥哥心里很开心呀!”
“可是,赵玥儿姐姐,青小灵姐姐,还有以前那个紫雪姐姐,还有新来的彩云姐姐,我好像,好像突然不喜欢她们了,甚至,有些讨厌她们。”
杨珍愣住了:“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讨厌了。我想和哥哥在一起,只要和哥哥在一起,没有别的人。”衣衣泪眼汪汪道。
杨珍温柔地擦去女孩挂着的泪珠,渐渐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衣衣长大了。
不只是体型上的变化,也包括心理的成长。
她的性格,由小女娃时的嘻嘻哈哈,八卦好奇,爱打爱闹,变成了小女孩时的敏感,脆弱,还有一些自私。
这并不奇怪,每个人在成长的阶段,心态都会发生变化,尤其是小女孩,更容易多愁善感。
这并不表示,她会将心中的想法付诸实施,只是相比于无忧无虑,也是没心没肺的孩童时代,现在的衣衣,多了一些理性的思维,或者说,更具有自我意识了。
果然,看到杨珍怔怔无言,衣衣小脸上显出几分不安,摇着他的胳膊道:“哥哥,衣衣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是衣衣长大了。”杨珍展颜笑道。
“哥哥,我不会赶她们走的,”衣衣不好意思道:“她们一直将我当做朋友,我也会把她们当做朋友,好好相处的,只是……”
她看着杨珍,神色间有些紧张:“哥哥,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杨珍郑重道:“哥哥永远和你在一起,和我的衣衣在一起。”
“哥哥,我还能坐在你脖子上吗?”小仙草开心起来。
“当然可以呀,”杨珍一把抓住她,将她放在自己后颈上,道:“哥哥的脖子,永远是衣衣的马背。”
衣衣脸上绽放出笑容,一双腿儿在杨珍眼前晃来晃去。以前只能伸展到胸口位置,现在却已经到腰腹,再也不是小短腿了。
“我感觉自己的前世,还有前世的前世,许许多多的世代,一直过的浑浑噩噩,”小女孩忽然说道:
“我现在能回忆起前世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曾经相处的人。我有过很多很多的朋友,既有碧霞这样高高在上的仙子,也有凡人,甚至还包括棒棒这样的精灵。我记得和他们交往的许多经历,有欢乐,也有悲伤,忧愁等等,我随时都可以想起来,可是……”
“我也能随时忘记。这些朋友,这些经历,即使过去百年,千年,万年,我也能随意地放在一边,不去想起。就比如小棒子,它被遗忘在这个世界,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来找它。还有碧霞姐姐,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同样能几千几万年的不去找她……”
“可是哥哥却不一样,和他们完全不一样,有时只是分别片刻,我都会去想你,忍不住的想你。就像刚才炼化灵火那会,才几天不见,我就感觉似乎要失去哥哥,我害怕极了……”
几滴湿热的液体滴在杨珍的脖颈间,那是衣衣的眼泪。
小仙草继续说道:
“前世我有过这么多的朋友,我却经常感觉很孤独。只是那个时候,我很习惯孤独,我在享受这种孤独,我是一株仙草,本来就该是孤独的……”
“孤独到我被阡陌那个老女人围攻时,没有任何人来帮我,呜呜——”
衣衣泪如雨下。
“只有这一世,我不再是一个人独自长大,我有了哥哥。当我还是一株小幼苗时,刚刚萌生意识时,我就认识了哥哥……”
“我和哥哥一起经历了好多好多事情。我们一起赚灵石,从几颗灵滴,到几十颗灵石,到成千上万的的灵石。我们运送玄阳木,种植灵草,一起让空间变得更大,更好……”
“我们也一起对付坏人,从那个想打劫哥哥的侯宪,到前不久要抢咱们小青石的钩邪。我从来没有发现,我其实这么弱小。但我也从来没有害怕过,因为有哥哥和我在一起,再厉害的敌人,咱们也不怕……”
“有时候,我也觉得哥哥很讨厌,他是老弹我的脑门,还去吓唬我的本体。可是,我又好喜欢哥哥,喜欢听你讲故事,喜欢你唱着歌哄我睡觉,喜欢和哥哥一起战斗……”
衣衣声音越来越低:
“哥哥,衣衣真的好喜欢你,发自灵魂的喜欢,我喜欢和哥哥神魂融于一体的感觉,就如两块泥巴揉捏在一团,不分彼此……”
“这种情感,是衣衣无数个前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我刚才突然觉得好害怕,似乎这样的情感会给我,也会给你带来更多的危险,可是我的心中,又非常的欢喜……”
“因为我不再是一个人……”
小仙草将头埋在杨珍的头发中,低声道:“以后谁再来欺负我,我都不怕了,因为我有哥哥,我有哥哥和我站在一起,心心相印,相依为命的在一起……”
“哥哥,”小仙草说道:“咱们永远也不分离,好吗?”
“嗯!”杨珍虎目含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将衣衣从头上取下,望着女孩泪眼婆娑的脸蛋,心中感动,再也忍耐不住,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哥哥,永远会和我的衣衣在一起。”
“哥哥,你等我长大。”衣衣在她胸前呢喃道。
“好,我等你长大。”
“长大了我也要做你的新娘子。”
“嗯!”
“那你要帮我寻找更多的天材地宝哦!”衣衣仰起头,一张泪脸喜笑颜开,笑容中似乎还有一丝狡黠,更多的却是欢喜。
“好!”杨珍郑重道:“只要是衣衣需要的,我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帮你抢过来!”
PS:刚好今天是情人节,就狗血一章吧,哈哈!
又:这一章其实在上一卷对付钩邪时就想写的,后来觉得不合适,挪到了这里。
第二十五章 太上真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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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宗
一道剑光在叠嶂起伏的群山之间掠过。
飞剑上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丹凤眼、卧蚕眉,颌下一缕长须,一张国字脸威风凛凛。
此人正是执法院院主冯橖,一个让无数云霄宗弟子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
修为到筑基中期以后,修士基本上都能凭虚御空,脚下不再需要法器作为载具。但实际上,大部分修士还是喜欢在脚下踩一柄飞剑,如此不仅节省法力,速度也能快上三分。
不过此时的冯院主,背负双手,好整以暇的模样,倒是不忙着赶路。
这时,后面有声音喊道:“冯橖——”
一名桃腮杏面的宫装丽人追了上来,正是戴乘红。
丹器院院主除了和符阵院的沐老祖有些不对付外,和宗门其他金丹真人都处得不错,即便是一向不苟言笑的冯橖,此时也是面含笑意道:“见过戴师姐。”
“冯院主也是去云霄峰吧?”戴乘红问道。
“当然。”
“走得也忒慢了些,”戴乘红瞥了他一眼,说话间已超出数十丈远。
冯橖没法子,也只好加快了速度,跟在后面。
行不多远,前方又是一道不紧不慢的剑光,戴乘红高声喊道:“小邺子——”
那道剑光顿时慢下来,一个看着二十五六,圆头大耳的年轻人转过身来,笑嘻嘻道:“戴姐姐。”
又朝冯橖拱手:“见过冯院主。”
这人正是扬威殿殿主燕成邺,燕西陵的族人。
三人凑在一起,戴乘红也不再催着赶路,各自闲聊起来。
“小邺子,老祖这次招收的真传弟子乃是何人,你可知晓。”戴乘红问道。
燕成邺摇了摇大脑袋:“不知道。”
“老祖是你们家的长辈,你没从他那儿打听点内幕?”戴乘红狐疑道。
“这段时间到处乱跑,小弟有大半个月没有拜见他老人家了,”燕成邺笑道:“不过,小弟倒是听说,师姐前不久奉老祖之命,去云州参加了两名筑基弟子的婚礼,莫不是有什么消息?”
你这消息不是挺灵通的吗?戴乘红一边腹诽,一边轻摇螓首:“本宫也不清楚……”
她脑海中闪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如果是那人,倒是有几分可能……”
“何人?”冯橖也来了兴趣。
“水虹的门下,对阵法造诣很深,天赋极好……”
……
三人就这么一路攀谈,不多久来到气势恢宏的云霄峰下,转而向上攀升,片刻之后,已抵达九霄宫前。
今日的九霄宫,与往日并无不同,依旧是白装素裹,寂静无声。
“奇怪?”戴乘红讶异道:“本宫记得两百多年前,老祖招收谭明真为真传弟子时,整个九霄宫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热闹得很啊!今儿怎会这么清静?”
“莫非老祖招收这名弟子,还有别的原因?”
“进去就知道了。”
三人继续前行,穿角门,过甬道,越过一大片亭台楼阁后,终于来到正中间的大殿前。
一名紫袍少年站在殿门口,恭恭敬敬迎接客人。
“杨珍?怎么是你!”戴乘红诧异道。
太上老祖招收真传弟子,一向是在紫府修士里面挑选,是以她虽然去参加过杨珍的婚礼,明白老祖对这年轻人青眼有加,却也从未往这处想。
“见过戴院主,冯院主,燕殿主。”杨珍一一打着招呼。
后两位他都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大致相貌是知道的,不会叫错。
冯橖面无表情地应了声,一边悄悄问旁边的女子:“你认识此子?”
戴乘红点点头,微微沉吟,给了少年一个很高的评价:“天资卓绝,聪颖不凡。”
冯橖脸现惊异,口中啧啧两声,随即朝少年拱了拱手,表情郑重起来。
见完礼后,三人依次进入殿中。
正中央的台基上,西陵老祖高居其上。
三人连忙躬身行礼,然后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在前排观礼席上,已经有几人在座。
一位天庭饱满、龙章凤姿的中年人,正是云霄宗宗主洪正蠡;
满头白发,看上去行将就木的老人,是藏经殿殿主范洪,宗门年龄最大的金丹。
双颊深陷,骨瘦如柴的老者,乃符阵院院主沐日升。
最后一人中年人相貌,身材颀长,看着有些文质彬彬,身上散发着金丹初期的气息,却是位从未谋面的生面孔。
“这是咱们的匡师弟,匡文质,匡年嵩的族人。”洪正蠡介绍道:“前几日匡师弟刚突破金丹,老祖将他邀请过来,准备代替蓝元獉,将百兽园的事情管起来。”
高台上,燕西陵双目微闭,恍若未闻。
那中年人连忙起身朝三人见礼。他来时做了功课,同样没有认错人。
在这几人身后,还有两名年轻弟子,戴乘红都很熟悉,一个是顾嫣兮的真传弟子,另一人蓝玉田,蓝元獉的真传弟子。这二人乃是代替他们师尊前来观礼的。
在观礼席外,大殿一角的白玉柱下,有几名女子站成一排。戴乘红放眼望去,认出为首一人正是前不久见过的赵玥儿。
她这是做为杨珍的道侣,一同参加这场意义重大的典礼。
紧接着她看向身旁几人,眼神不由微微一眯。
那个曾让她暗暗戒惧的美丽女子,赫然在列!
表面上的紫府七层,实际上的金丹后期!
此外,改变了大部分容貌的紫雪,掩饰住修为的青小灵,以及那个修为很低的彩云,都在其中。
这些人,果然都是杨小子的道侣啊!
相比于她的惊讶,冯橖和燕成邺却没太在意这群女子,更没有察觉到她们真实的修为。只有秦明月的容貌让二人大为惊艳,不过修仙界美女很多,各擅胜场,撞见几个绝色不足为奇。
正在这时,又有两人进来,其中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正是窦希常。杨珍曾经在巫水县馆任职,算是老头的下属,此时见面,自然少不了一番问候。
“你小子出息了。”窦老头笑眯眯道。
另一人是水虹,脸色苍白如雪,不过神色间却是带着几分笑意。
“杨珍,想不到你竟成了老祖的真传,以后我们这些老人,就是你的师兄师姐啦,呵呵!”
杨珍腼腆一笑,还没有开口,那边赵玥儿已经飞一般的奔了过来:
“祖师婆婆,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听说你受了重伤,玥儿担心死了!”
水虹笑意更盛,慈爱地抚摸着小丫头,歉意道:“还多亏了你们带回来的万年寒冰,这几日将伤势控制住了。只是,半个月前你们的道侣大典,婆婆却是没有参加……”
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盒:“婆婆现在将礼物给你们补上,玥儿丫头,你不会见怪吧?”
“呜呜,只要婆婆身体好起来,玥儿就高兴……”赵玥儿搂住水虹的胳膊,泪眼婆娑。
……
殿中的刻漏,已渐渐接近己时,吉时快到。
“殷吕巷,伤势如何了?”燕西陵忽然开口道。
“启禀老祖,昨日那王漷来弟子处,说是伤势还没有好转,不过勉强控制住了。”洪正蠡答道。
“既是如此,那王漷为何不来啊?”
“这,”洪正蠡迟疑道:“王漷说要回去照顾师父,无暇分身。”
“哼!”燕西陵冷哼一声,道:“回头再给殷吕巷送去一些丹药,不管怎么说,他是抵抗魔族受的伤,宗门不能不管。”
“是。”洪正蠡答道。
大殿安静下来,再无一人敢出声。
戴乘红左顾右盼,和好几名金丹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疑惑:
“还有一名金丹真人没来呢,老祖怎么不去问问?”
PS:这两天回老家走亲访友,我争取每天一章,字数多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