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此人必须弄掉
茶楼上,通过衣衣的转述,周远进入店铺的场景呈现在杨珍面前。
【绿植店内】
周远:你们这店铺,都有啥绿植啊,拿出来看看。
伙计:客官这边请!客官请看,这是岩松、楠竹、铅兰……
周远:得了得了,我看刚才那少年手里的盆栽不错,那是什么?
伙计:那是腊梅。您稍等,我拿过来……
周远:嗯嗯,那少年我瞅着有些面熟啊,是不是刘家的少爷?
伙计:啊?是么,我不清楚。
周远:怎么,不是熟客啊?
伙计:以前从未见过。
周远:哦!
(转身离去)
伙计:客官,这腊梅……
周远(扬扬手):今儿忘带银子,不看了!
……
周远离开那家店铺后,信步进入对面一家成衣铺。
他取了一件又一件衣服在身上比划,又任由裁缝给他比量尺寸,却是一直哼哼唧唧不表态。
杨珍哪里还不明白,这人是在用神识观察自己,免得转过街角和自己撞上。
筑基修士的神识,足可延伸到几里之外。闹市中人来人往,虽是有不小的干扰,不过锁定一个二三十丈外的目标,还是轻而易举。
甚好,杨珍也不想离他太远。
既然被他注意上了,杨珍索性装作是在听茶楼说书,眼神微眯,一副沉迷于故事之中的模样。
心中则在思量对策。
这人一路跟踪,是想从自己这里发现什么?
我有没有办法探听到他的目的所在?
或许……
我可以抛一个鱼饵出来,看看他吃进去是什么表现。
这个鱼饵,必须认识我,但对我的情况又不能知道太多。
选谁呢?
望着外面喧闹的人流,杨珍心中一动,一个人选出现在他脑海。
正好此时一段故事结束,他留下银钱,端着腊梅,晃悠悠离去。
完全就是久别归家,出来闲逛放松的姿态。
……
杨珍来到那个熟悉的集市。
这里还是那么热闹,各式各样的小吃摊点还是那么诱人。
卖烧饼的大叔,嘴里依然在哼着小曲。
“伍大叔!”杨珍笑容满面的朝丑陋汉子走去:“给我来两张烧饼!”
“杨公子,”那汉子瞧见杨珍,也是一脸喜色:“你这是回家过年来啦?”
一边说着话,手上却是不停,很快两张热乎乎的烧饼送了过来。
杨珍蹲下身,将手中盆栽放在摊位下面。这才伸出两只手,各抓了一块烧饼,就这么站着吃起来。
边吃边和这位伍大叔闲聊,直到两块烧饼入肚,这才掏出两枚铜钱,告辞离去。
他似乎是将那腊梅忘记了。
伍大叔忙忙碌碌,却是根本没有注意到。
杨珍离开集市,绕过一排房子,在背对集市的一家小吃店坐下,要了一堆吃食,开始享用。
以他现在的修为,还有锻体之后的肠胃,这些食物就算再多几倍,也能轻易吃掉。
这家小店离伍大叔距离差不多有四十丈,仍然在衣衣的神识范围内。
他故意和伍大叔聊了会天,就是想诱使周远过去。
以他想来,周远若是性子急躁,大概现在就会去那烧饼摊点;若是沉得住气,有可能晚上再去寻伍大叔。
无论是哪种,有那盆腊梅在,他们的对话都会被自己听到。
结果没有让他失望,仅仅半刻钟后,那周远就出现在伍大叔面前。
这家伙,沉不住气啊!杨珍暗暗冷笑。
两人的对话再次被衣衣转述。
【烧饼摊点前】
周远:这位大哥,来块烧饼。
伍大叔:好咧!这位兄弟,一枚铜钱。
周远(接过烧饼,也站那儿吃起来):诶,你这儿有盆腊梅啊?
伍大叔:什么?哎呀,这不是我的!我想想,一定是小杨公子的,嗨!
周远:小杨公子?你熟人吗?
伍大叔:是啊,是啊,这位杨公子,心肠可好呐,经常来我这儿买烧饼……
周远:那是你这烧饼味道好,人家喜欢吃。
伍大叔:嗨!大兄弟啊,我跟你说实话,我自己做的烧饼,我心里有数,味道也就那样。人家那是感念我当年帮过他一点小忙,所以常来照顾我生意,心善着呢!
周远:哦?你咋帮他的?
伍大叔:(省略若干字)……那时我也没多想,就给了他和他那伙伴两块烧饼……
周远:他还有个伙伴?这伙伴也常来你这儿买烧饼吗?
伍大叔:早两年来过几次,都是和这小杨公子一起,最近好像没见着他了。
周远:有可能人家长大了,你认不出来了,哈哈!
伍大叔:那怎么可能?他那个伙伴,脸上可是……哎,瞧我这嘴,不要乱说人家,不要乱说。
周远:怎么了,他这伙伴相貌很难看吗?要是那样,那赵家也不可能要他吧!
伍大叔:他们两人,当时可是一块饼都要分着吃,一起吃过苦的。赵家要是只要一人,那小杨公子能愿意吗?
周远:说的也是。这小伙有多久没来了?
伍大叔:差不多一年了吧!
……
听着两人的对话,杨珍嘴角露出微笑。
这个伍大叔啊,别的都好,就是嘴有点碎。
这正是杨珍需要的,否则若是聊不起来,还真不知道这周远到底想问什么。
现在他已经明白了。周远,对铁柱的兴趣,似乎还在自己之上!
这是为何?铁柱有什么值得他去调查的?
杨珍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不管周远找铁柱是为了何事,也绝不能让他找到!
这不仅仅因为铁柱是自己的朋友,也因为他正跟着陈富贵做事。
万一牵扯到陈富贵,那些灵草的来历该如何解释。
若是再由陈富贵寻到符姨这边,那大量的玄阳木买卖又该如何解释。
杨珍心里清楚,他的这些事情,都禁不住认真的调查。
他现在能安安稳稳的赚钱,那是因为赵家对他的信任,没有派人去查他。
否则,一旦暴露在阳光之下,他的这些事情,全都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回答。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如何对付这个周远。
不管他是想查自己,还是铁柱。
只要他这么一直跟着自己,且不说他无法联系符姨,甚至很可能他的秘密都会一一暴露。
这个周远,他必须,想办法弄掉!
怎么着手?
杨珍绞尽脑汁。
慢慢的,一个环环相扣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第五十八章 开始布置
将计划在脑海中反复推敲,大体无误后,杨珍也没了和周远继续周旋的心思,直接返回赵府。
周远没有紧跟着他回府,否则意图也太明显了。他在白云巷口放弃对杨珍的跟踪,自行离开了。
杨珍回到府里的第一件事,是去找嬷嬷。
来到紫蔷院,正撞见嬷嬷、夫人、彩烟彩云赵玥儿这几人都在房内。
小丫头被嬷嬷按在怀里,使劲揉搓,头发被揉得跟鸡窝一样。
“这么快就练气五层了,再过几年,就要赶上嬷嬷了。现在还不欺负欺负,以后可没机会啦!”
嬷嬷不怀好意的笑道,旁边两位丫鬟也是掩嘴轻笑,秦婉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切。
小丫头咿呀乱叫,死命挣扎,却是毫无作用。
发现杨珍进来,她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大声嚷道:“石头弟弟,快来救我!”
杨珍抱拳行礼,大喝一声,挥起拳头朝嬷嬷手臂击去。
他用的是纯粹身体的力量。在筑基圆满修士面前,他这点修为根本不够看,还不如不用。
嬷嬷纹丝不动,也没有动用法力,任由他拳头砸中自己手臂。
“哎哟!”她露出惊讶的表情:“蛮力比以前大了不少啊!”
她转头看向杨珍:“那个【五行锻体诀】,你一直在练吧?”
杨珍老老实实点头。这个功法,嬷嬷是见过的,知道一直可以练到灵体阶段。
“这功法确实很强啊,”嬷嬷赞道,随即发出感慨:“就是太费灵石了。”
有这么会功夫,赵玥儿已经从她魔爪下挣脱,满脸通红,气鼓鼓的看着自己的嬷嬷。
“呦,生气了啊!”嬷嬷却是不以为意,笑嘻嘻将小丫头发丝捋直,接着将她一把搂在怀里:“快一年没见我的玥儿喽,嬷嬷想你啊!”
赵玥儿刚才还愤怒的双眸顿时红了,也呜呜的哭道:“玥儿也想嬷嬷呀!”
这一下,旁边夫人的眼睛也红了,两个丫鬟都是默默擦拭眼泪。
杨珍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好一会儿,嬷嬷将杨珍也拉到身边,仔细端详:“呦,看看我们的小石头,也长大了一岁哦!”
杨珍望着她满是关怀的秀美面庞,禁不住有些发酸。
“嬷嬷。”他低低的唤了一声,顿了顿,又朝夫人,彩烟见礼。
在宗门的这一年,除了三月份那一次回涫阳,他来过赵府外,后续还回来过三趟,都是悄无声息的来往,尽量不惊动赵家。
他不知道嬷嬷是否清楚这一切,此时心中不免有些惭愧。
又过了一会,他终于将来意讲明:
“那个周远,我感觉他鬼鬼祟祟的。”
“哦,怎么回事?”嬷嬷神情一肃。
“说不出来,只是感觉。”杨珍摊摊手。
他这是提前上眼药,当然不会提供任何证据。
“没根没据的事情,小孩子不要乱说。”嬷嬷轻声呵斥。
“是。”杨珍低头应了声,接着问道:“嬷嬷,我们哪天回常山?”
“后天,小年这天,往常也是这样。”
“嗯,坐传送阵还是飞舟啊?”杨珍继续问道。
“这么多人,还有玥儿他爷爷在这里,肯定是坐飞舟啊!”
“哦,那个周远不会也跟咱们去常山吧?”
“这个……”嬷嬷迟疑道:“玥儿爷爷会安排吧。”
好了,杨珍目的已经达到。
他在屋内又呆了一会,出门的时候偷偷给赵玥儿一个暗示。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不久,夫人将服侍周远的丫鬟唤了过去,问这两日客人都问过她什么。
那丫鬟名叫彩典,听完夫人的问话后,答复说周远有问过她一些问题,什么赵家在这山上多久了,你是不是赵家的家生子,杨小郎君何时来赵家的,等等。
“夫人之前便吩咐过奴婢,不要乱说话,是以奴婢没有搭理他。”彩典最后说道。
“嗯,你做得很好,等这事结束,有你的赏赐。”夫人赞了她一句,让她回去继续侍候那周远。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便是答复他也没关系。
彩典下去之后,夫人和嬷嬷对视一眼,两人都没言语。
……
再说赵玥儿,接到杨珍的暗示后,不到一刻钟后便带着彩云返回水蘅院,寻到杨珍。
“小石头,”小丫头兴致勃勃:“你找我有啥事?”
杨珍将两位女孩拉入房间,这才悄声说道:“我让你们帮我做件事情……”
他开始讲述路上想好的计划。
“为什么要这么做?”杨珍话还没说完,小丫头已经跳了起来:“彩丝她……”
“嘘——”杨珍忙捂住她小嘴:“你听我说完。”
“今天上午我出门,那个周远在偷偷跟踪我。”他神情严肃。
这事情他没法跟嬷嬷说,否则嬷嬷肯定会奇怪人家为何要跟踪他。
但是讲给小丫头却不一样,这一方面是两人更加亲近,可以共享一些秘密;另一方面也是小丫头对他充分信任,有些事可以不用解释太多。
比如,小丫头立即问道:“他为什么跟踪你?”
杨珍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你怎么发现他在跟踪你?”小丫头紧接着抛出下一个问题。
毕竟对方是筑基修士,若是跟踪一个练气期,还被他察觉,那实在是贻笑大方。
“我今天去伍大叔那儿买烧饼,”杨珍解释道:“他后来告诉我,我走之后,有个人过来找他打听我的事情。听他描述此人的相貌,和周远很像。”
这话他也只能跟赵玥儿说,在嬷嬷和夫人那里,却是禁不住推敲的。
小丫头立即就相信了,顿时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
“我去告诉爷爷。”她转身要朝外走。
“千万不要!”杨珍赶紧拉住她:“刚才嬷嬷都批评我了。这周远,乃是你爷爷的心腹,没凭没据的事情,咱们不要乱讲。”
“咱们可以把那个伍大叔叫过来对质啊!”
“不可!”杨珍还真有些怕她较真:“且不说伍大叔只是一介凡人,何必让他介入咱们的事情。就算那周远承认在打听我的事情,那又如何?难道凭这个就要赶他走?”
“那你打算怎么办?”小丫头问道。
“所以,我才让你们配合我啊!”杨珍接着刚才的陈述,将计划的后续说了出来。
第五十九章 鱼儿上钩
当日下午,杨珍端坐桌前,手中的笔写个不停,旁边已经堆了一摞稿纸。
虽说如今写小说的那点银子对他已无大用,不过禁不住人家上门催稿啊!那枫林书铺的掌柜赵安澜,此刻就在府中等候。杨珍只好勉为其难,找了两篇《聊斋》的故事,以作应付。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彩丝,手里端着一盆水。
“小郎君,洗把脸吧。”
杨珍“嗯”了一声,搁下笔,伸手去拿面盆内浸湿的毛巾。
突然他将手急速收回,脸上现出怒色:“水怎么这么凉!”
“大冬天的,你要冻死人啊!”他大声呵斥。
谁知彩丝马上哭了起来:“昨日我给你端洗脚水,你嫌太热。今日给了加了点凉水,你又说太冷。你,你就是存心为难我,呜呜……”
说完,将脸盆往地上重重一搁,便要出门。不料动作大了些,一只手竟是将杨珍桌上的稿纸带了下来,好些都落入脸盆中,上面的字迹霎时一片模糊。
彩丝吓了一跳,心中害怕,哭得更加厉害。
杨珍顿时大怒:“你是诚心的吧!我写了一个时辰的书稿,都被你毁了!”
“你给我滚!”
他怒气冲冲出了房门,大声喊道:“彩云,彩云!”
彩云闻声从里进的院子跑了过来,看见哭哭啼啼的彩丝,嘴角差点没绷住,旋即调整状态,板着脸问道:“杨公子,出了什么事?”
“彩丝是你管的吧?”杨珍指着彩丝,怒不可遏:“你看看她做的事,端来的水不是太热,就是太冷。刚才又故意将我辛辛苦苦写的稿子扔到水里。这样的丫鬟,我惹不起,你让她滚!”
“彩丝,”彩云冷冷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杨公子不肯收你为侍女,带你去云霄宗,你心中不满?”
“我没有——”彩丝哭哭啼啼:“我真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以后再说!”彩云端起架子:“这也快过年了,你先回你婶婶家去吧!杨公子这里不需要你侍候!”
“我不——”彩丝哭倒在地:“彩云姐,不要啊!”
彩云暗暗伸了个大拇指,脸上依旧冷若冰霜。
她转头吩咐一个看热闹的丫鬟:“彩图,你带这小贱人去收拾一下,今儿个就让她走!”
……
醉楠院
这是赵府招待重要宾客的院子。
相传云霄宗有位老祖,有次外出做客,喝得酩酊大醉,抱着朋友家的楠树睡了三天。醒来后福灵心至,悟得大道,一举突破化神。是以后世待客之所,多以醉楠命名,以示留客之意和对客人的美好祝福。
今日的醉楠院,只住了一位贵客,正是周远。
此时他已从外面回来,正端坐房中,调息静气。
一个女孩子“嘤嘤”的哭声,由远而近,从院外传来。
“出了何事?”他推开门,询问一旁侍立的彩典。
“不知。”彩典答道,随即想起夫人的吩咐,改口道:“奴婢出去打听一下。”
“嗯,你去吧。”周远满意的点点头。
不一会儿,彩典回来了。
“周大人,”她低声说道:“是水蘅院的一个丫鬟,听说是她主子不愿带她去云霄宗,她心怀不满。这会被她主子给赶回家了。”
“去云霄宗?”周远心中一动:“她主子是何人?”
“是夫人收的一个义子,叫杨珍,去年被云霄宗收为弟子了。”
“杨珍?”周远眉毛一挑:“我出去看看。”
他推开房门,只见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姑娘,背着个布包,正抽泣着从他门前的小路走过。身后还跟着一个比较壮实的丫鬟,一路小声安慰她。
周远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一记神识印记,悄无声息打在前面那个姑娘身上。
……
第二日上午,杨珍没有出门,继续窝在房里写他的小说。
外面响起敲门声,他头也不抬喊了声“进来!”。
彩图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盆铅兰。
“杨公子,”她瓮声瓮气的说道:“彩丝说这兰花是你送的,她受不起。今儿要我替她取了回来。”
“这花你是留着还是扔了,你给个话。”
“放这儿吧!”杨珍笑容可掬,哪还有昨天那凶狠的样子。
彩图撇了撇嘴,将铅兰重重一放,转身走了。
杨珍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彩丝人缘不错,自己昨日的所作所为,可是得罪这帮丫鬟了。
他闭上门,深吸一口气,将小青石从怀里取出。
不一会儿,他从衣衣的转述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鱼儿上钩了。”他嘴角泛起冷笑。
那周远昨夜果然寻到彩丝婶婶家里,对这小姑娘进行了一番问话。
然后,他施展术法,将这段记忆从彩丝脑海中抹去。
修士修为越高,对凡人抹去记忆造成的伤害越小。
还有,抹去的这段记忆,时间上越是接近,对这个人的伤害同样越小。
所以,彩丝受到的这些伤害,应该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后果。
否则的话,她不会还记得昨日的约定,将家中的一盆铅兰送过来。
此外,今后用沙殇树的叶子泡茶,让她连续喝一个月,也足以恢复神魂上的这点损伤。
尽管如此,彩丝愿意为他做这些事情,还是冒了不小的风险。
这让他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沉重。
彩丝,这件事,我欠你的。
……
此后一直无事,杨珍一整天都没出门,那周远同样如此,只是在赵府这座庄园内随意走了走。
第二天,延庆堂前的广场上,热闹非凡。
那些从宗门回来的子弟,这几日都留在郡城,不敢自作主张,先溜回家。
憋了三天,心中早已按捺不住,今日终于是要和老祖一块返回常山,一个个都是喜上眉梢。
杨珍跟在嬷嬷和夫人后面,身边是赵玥儿彩云等人,朝着飞舟行去。
飞舟上,赵北卿束手站立船头,如渊渟岳峙。
他一边含笑看着赵家这些族人登船,一边听着旁边一人说话,不时点点头。
旁边这个人,相貌俊朗,英姿勃发,正是周远。
他,也要去常山。
鱼儿,上钩了。
第六十章 咬饵
杨珍这次回常山,受到的待遇已经完全不一样。
不再有冷嘲热讽的事儿发生,更不会有不识趣的人上来挑衅,到处都是恭谨和讨好的笑容,还有热情洋溢的邀请。
他自然不会随意答允,老老实实跟在几个大人后面,去往夫人常住的那个大院。
一切收拾妥当后,他独自一人走出院子,转过几处角门、甬道,穿过那九曲回廊,来到一处翠竹掩映下的院落。
正是四年前他在这里大打出手的翠竹苑。
推门而入,里面悄无声息,只有一个人规规矩矩等在院中。
这人四十多岁,身材矮胖,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
正是几年未见的赵乾安!
那个郡城赵家药园的前任管事,后来在药铺做掌柜,因为做假账挪用近百灵石而被罚去挖矿的赵乾安!
“安哥,”杨珍招呼他:“这几年过得如何?”
“回小郎君的话,”赵乾安恭敬答道:“前两年在那矿上干活,那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每日里见不到日光,受死受累不说,连修炼也不能每日保证。那日子,我是再也不想过了……”
说着,他双膝一弯,竟然跪了下去,声音悲切:“多谢小郎君大人大量,拉了我一把啊!去年调到家族药园以后,老哥这日子,终于是好得多了。呜呜……”
杨珍连忙过去将他扶起,摆摆手道:“你在药园这么多年,管理灵植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我也是恰逢其会,正好当时大长老谈起家族药园的管理,说是人手不够,便随口提了你一句。举手之劳而已,不敢居功。”
他是这么说,可赵乾安怎么能这么认为,紧接着又是一番感恩戴德的话,好一阵才算结束。
“当年你在药园颇为照顾我那铁柱兄弟,”杨珍告诫道:“今后只要你老实做事,不想那些歪七歪八的事情,谁也不会亏待你。”
“如果是修炼缺灵石了……”他掏出一个布袋子:“这里面有五十灵石,你先拿去用着。将来若是不够,你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这怎么使得!”赵乾安慌忙推让。
“让你拿你就拿着。”杨珍将布袋子塞入他怀里,这赵乾安便半推半就的受了。
两人又闲聊几句,杨珍终于进入正题:“这次找你,是有件事要嘱咐你……”
赵乾安马上挺直身子,将耳朵凑了过去。
他脸上变幻莫定,一会儿害怕,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又是眼露凶光,最后拍着胸脯保证:“小郎君放心,这件事我要是办砸了,你再把我赶回矿上去!”
“好!”杨珍笑道:“这事完了之后,我另有一份谢礼给老哥,不过——”
他眼神陡然变得犀利:“此事不可告知他人,明白吗?”
“明白!”赵乾安心中一凛,急忙应道。
“好了,你出去吧!”杨珍最后吩咐他:“今儿白天,你就在这赵镇闲逛,天没黑不许回家!”
……
当夜,赵乾安家。
这个矮胖子正趺坐蒲团之上,凝神闭目。
一直不断颤抖的眼皮显露出他内心的紧张。
“不行,这样会被人看出来。”他心中嘀咕,深吸一口气,换了一套安神静气的功法。
这效果果然好多了,他很快沉寂下去,脸上变得古井无波。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前。
赵乾安似是受到惊吓,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有人,惊骇之下,便要大呼出声。
一道真气,锁住他的喉咙,让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不要怕,我就问你几句话,”来人冷冷说道:“只要你老实答我,我绝不会伤害你。你可明白?”
“而且,”他掏出一个布袋:“这一百枚灵石,也是你的!”
赵乾安张着嘴,眼睛露出贪婪的光芒,仿佛如小鸡啄米,拼命点头。
真气遽然而逝,他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你是不是朝日峰药园的管事?”来人问道。
“小的不是管事,”赵乾安否认道:“小的前两年犯了错,被撤去管事一职。现在在药园,就是一个小小的杂务。”
“哦?”来人眉头微蹙:“我且问你,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田铁柱的?”
“有!”赵乾安讨好的问道:“大人可是找他有事?”
“不该问的别问!”这人厉声呵斥。
“我再问你,这田铁柱,相貌如何?”
“相貌?丑的很啊,脸上一块大疤,跟个鬼似的。”赵乾安一脸嫌弃。
“他住在何处?”来人声音中带着惊喜。
“这个丑鬼,没有自己的家,天天住在药园。”
“住在药园里面,从不出来?”来人诧异道。
“对呀,他知道自己丑,从不愿出门。”
“嗯。”这人沉默半晌,突然说道:“把你进出药园的令牌拿出来,让我看看。”
“这……”赵乾安犹犹豫豫,见他脸上显出不耐,登时不敢再拖延,赶紧从怀里将令牌掏了出来。
来人一把抓过,仔细观察,心中有了计较。
“看着我的眼睛,不要想着反抗。”他森然说道。
赵乾安心中一凛,明白这是要洗去自己的记忆。
他清楚自己抗拒不得,又想起杨珍的保证,心中稍定,脸上却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哆哆嗦嗦抬头去看这人。
“玛德,长得一脸正气,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连老子都不如。”他心中大骂。
“还骗老子说给灵石,等老子忘了,你肯定不认账!”
一道光芒射进双眼,赵乾安顿时脑海一空,眼前白茫茫一片,仿佛有什么东西化作了灰烬,整个人软软的昏了过去。
来人看着他完全昏迷,这才吐了口气,继续端详那令牌。
片刻之后,他从储物袋掏出一物,乃是一块洁白光滑的玉石,巴掌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篆刻着细小的符文。
他将玉石对着那令牌,法力催动之下,那玉石霎时发出一道白光,将整个令牌笼罩进去。
须臾之后,他收起玉石,将令牌塞回赵乾安怀里。
再看那玉石,中间影影绰绰仿佛有一块令牌的影子。
内务堂负责云霄宗全宗的令牌制作,而整个许国修仙界的令牌,又都参照自云霄宗的令牌。
作为内务堂的精英,这人深谙令牌制作之法。在他手里,还没有破解不了的令牌。
他微微一笑,自觉今晚收获不小。
将那袋灵石收起,他静默片刻,用神识观察四周,感觉再无什么遗漏,这才身子一晃,已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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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落网
腊月二十五,赵镇
赵乾安迷迷糊糊醒来后,还处于一种懵懂的状态。
他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要做,却是想不起来。
“啥事呢?”他在房间走来走去,直到看到桌上的便笺。
上面写着今日要做的几件事情。
“我啥时候跟个文人一样,用纸条记事啦?”他拍拍自己的脑袋,觉得不可思议。
取过纸条,他逐条看去,其中一条写着:“送一盆灵植去翠竹苑”。
“这是做什么?”他绞尽脑汁,猛然想起这是那个杨小郎君的吩咐。
“好像还赏了我五十灵石!”他顿时兴奋起来。
作为药园的管事,他房间有好几种灵植的盆栽。
挑选了一种比较好养活的装入储物袋,他披上大衣,急匆匆出门而去。
……
杨珍临近中午的时候再次来到翠竹苑,一眼便见到放在假山下的一盆灵植。
花盆样式与邻近的都不一样,明显是刚送过来的。
他踱步过去,取出蒲团,在花盆前盘膝坐下。
片刻之后,昨夜来人与赵乾安的对话经过他已大致清楚。
“令牌?”杨珍抚摸着手腕上石链:“他还真是急躁,这是要亲身犯险啊!”
……
当夜,朝日峰
拥有唯一一处三阶上品灵脉的朝日峰,不仅是赵氏紫府老祖的修炼之地,也是家族最重要的灵植圃所在地。
这里种植了各式各样珍贵的药材,有炼制筑基丹的主药,如紫面猴花、玉髓芝和天灵果等,也有其他五花八门用途的灵植,比如二阶的养魂草,延年益寿的天元果,可制作二阶上品飞剑的凤斑剑竹等等,无一不是在外面可以引起哄抢的好东西。
而这其中最珍贵的,是一株紫云花。
紫云丹是筑基修士冲击紫府境界必不可少的灵丹,紫云花正是此丹最重要的成分。
这种花生长期长达五百年,需种植在面向阳光初升的地方,每日吸收清晨的紫色氤氲之气。久而久之,紫气汇聚,直到灵草生长出宛如紫色云彩般的花朵,方可算是成熟。
赵家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偶然获得一株,一直小心养护,迄今已有四百年。
然而,种植紫云花,却是违反了云霄宗的律令。
云霄宗一向有这样的规矩,家族的实力决定了你能炼制丹药的上限。譬如说,筑基家族是决不允许炼制筑基丹的,同样,紫府家族则不可炼制紫云丹。
这些家族,如果有人需要灵丹晋升筑基或者紫府,要么拿出大量贡献点找宗门直接换取,要么用较少的贡献点申请竞拍资格,要么就在宗门的监督下与紫府金丹家族交易,后者宗门会重重收取一笔手续费。
总而之,不能自己偷偷炼制,以至私下种植这些灵丹的主药,也不被许可。
所以,对常山赵氏这样的紫府家族,这株紫云花,是见不得光的。
当然,相比于偷采空冥石矿,种植紫云花的罪名并不严重。若是被宗门查了出来,最大的可能是此花上缴。此外,一些附带的惩罚,比如暂停赵北卿的云州巡察使一职,或者禁止云均老祖继续借用宗门的灵脉等等,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的处罚,虽然不至于让赵家一蹶不振,却也是赵家不愿承受的。
因此,这株紫云花一直被赵家严密看护,家族中只有太上长老和几个核心人物知道,甚至张和静都不清楚。这花旁边还布设了自毁阵法,一旦被外人闯入,宁可毁掉,也绝不能落下证据。
然而今夜,却是有人鬼鬼祟祟摸了上来。
……
周远是个很自负的人。
双灵根的资质,不过一个甲子已经是筑基后期,紫府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还能很能吃苦。两年多的时间,行遍十几个郡的调查,深入各种蛮荒险境,接触三教九流的人物,这在宗门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完全是不可想象的行为。
然而,他成功了,成功的查到了那位易道士的踪迹。
这使得他,部分洗刷了几年前的耻辱。
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当时在邵州,那姓易的是如何察觉出有人跟踪,从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清楚,肯定是自己在哪不小心漏了马脚,惊动了他。
知耻而后勇,这才有这些年不眠不休的寻找。
根据白云观那些乞儿的讲述,今晚他要找的这个铁柱,与那易道士关系密切,相处更是长达半年以上。这么长的时间,很难说姓易的没露过什么口风。说不定这个铁柱,便是他在茫茫的许国大地,揪出易道士的关键!
想到这里,他暗暗握了握拳,心中斗志昂扬!
至于说会不会被赵家发现,他并不担忧,这个可能很小。
整个赵氏家族,修为凌驾于他之上的,不过赵北卿一人而已。
可紫府老祖,也不可能整夜将神识投放在朝日峰上。依他这些天探听的情况,这位上人啊,恐怕正在他那位师妹房里行鱼水之欢呢!
剩下那些筑基长老,那就更没有可能了。或许他们当中有修为超出他的,但抡起潜行匿踪、破关闯阵的本事,不是他自夸,他还真没见过几个比他强的。
他仿佛融入了黑夜,变成了一块石头,又或是一株矮树,就算是你站在他旁边,也极难发现他身在何处。
眨眼之间,他已经出现在几百米外,融入进那一处的黑暗。
就这么走走停停,他避开了各种可能的陷阱和监视,已经来到朝日峰的护山大阵前。
大阵此时只是常规的运转,这样的防护和警戒能力对他几乎没有威胁,更何况他还有赵家的令牌。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玄铁,看上去和昨日赵乾安那令牌一模一样。这是他昨晚回去之后,利用玉石记录的阵法信息,连夜制作的仿品。
玄铁令对准大阵,很快出现一个一人多高的扇形缺口,他抬步而入,宛若闲庭信步。
继续之前的潜行隐匿,又走了十几里山路,终于来到一座散发着草木清香的药圃前。
根据他这两日打听的消息,此处就是赵家的灵植园,那个铁柱,应该就在这里面。
他再次掏出令牌,对准灵植园的防护阵法。
阵法打开,他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神识四处散开,开始寻找有人的住处。
突然,他神情一滞,看向药园前方的山坡。
那里,正矗立着两人。
一个身材高瘦的文士,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
“周师侄,今夜好雅兴啊!”
文士笑着打趣,眼神却是冰冷如霜。
第六十二章 未雨绸缪
第二天上午,杨珍从嬷嬷那里得知周远落网的消息。
听到这个结果,他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几日压在他心中的石头,砰然落地。
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当初在制定计策的时候,他思考最多的只有一个问题——
周远能呆在涫阳郡,他的依仗是什么?
不是云霄宗,更不是内务堂。
而是赵北卿对他的信任。
所以,一切破局的关键,便在赵家的这位紫府老祖。
就如前世哲学课所说的,这是主要矛盾。
抓住主要矛盾,其他都可迎刃而解。
所以,他要做的所有谋划,都必须围绕这个关键点展开。
必须让赵北卿厌烦、乃至怀疑此人!
如何做到这一点?
当然是要让赵北卿打心底认定,周远对赵家图谋不轨。
比如说,他以某种非正当的方式,进入到赵家的家族重地……
于是,借助周远对铁柱的查寻,还有铁柱曾经在药园的经历。
这个朝日峰灵植园诱捕的计划逐渐成型。
……
杨珍并不知道朝日峰的灵植园藏有什么。
但任何一个家族,都不可能没有自己的隐秘。再说,就算灵植园什么都没有,周远的行为,照样是赵家不能接受的。
没有家族会允许外人这么做。
故而,他首先安排彩丝,提前设下了如下回答:
“那个铁柱啊,他一直在药园,跟一个叫赵乾安的做事。后来赵乾安调到家族药园那边,铁柱也跟着过去了。”
满门心思追查线索的周远,并没有发现女孩的谎言。
在他想来,这个小丫鬟本就心怀怨恨,此时询问的,又是一个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仆役,再加上他金钱的诱惑——当然,这个在洗去对方记忆之后自然是不认账了。这丫鬟没有任何理由,冒着触犯一名仙人的后果,去欺骗他。
就这样,自信满满的周远,轻易便相信了女孩的说辞。
他找到赵北卿,表示了想同去赵家老宅,一块过年的打算。
正打算将他培养成得力下属的云州巡察使,对此是痛快答应。
当周远来到赵镇,经过一番查找,寻到那位整日都在街上晃悠的赵乾安时,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沿着杨珍设计的道路,一步步滑向深坑。
后来的事,同样没有出乎杨珍意料。在听闻周远查看过赵乾安的令牌之后,他有十足把握,这人必然会前往朝日峰的灵植园。
于是,他暗中去见赵乾安,吩咐他直接找大长老汇报,就说察觉自己家昨晚来过人,而且令牌似乎被人动过手脚。
汇报之时,杨珍和赵玥儿正在嬷嬷身边,一个假模假样的分析,一个不断添油加醋,终究说动了嬷嬷,当夜拉着她的柘溪师兄去灵植园散心。
最后的结果,便是情理之中了。
只是,虽然拿下了周远,后面的事情,会如何发展呢?
……
事情的后续发展,已经不是杨珍所能左右。
不过有嬷嬷这个渠道,之后的消息倒是源源不断传来。
那晚周远束手就擒,丝毫不做反抗,倒弄得赵北卿也不好对他下重手。
问他来药园所为何事,这人一个字也不说,只是连连抱歉,说自己做错事了,任凭处罚。
如此一来,赵北卿倒是拿他没什么好办法,都是一个宗门的,总不能严刑拷打。
至于使用什么搜魂之类,那个后果太严重,更不可取。
无奈之下,他给远在青州的王启年去了一封急信,将此事详情告知,并质问他推荐的这个周远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偷偷窥探我赵家重地。
前文说过,许国这边的邮件,可通过传送阵传递,非常快捷。
而若是加上“急件”的字样,更是可以当日到达。当然,费用会高出不少,这个就不用说了。
那边王启年接到好友的来信,也是大吃一惊,思索片刻,便将事情转述给正在宗门的魏飙,要他给个解释。
信中还警告,如果宗门真是对赵家有什么想法,也不要利用他来行事,否则以后朋友没得做。
这同样是一封急信,当天送到魏飙手上。
魏堂主看完之后,一连摔了好几个杯子。
“这个周远,急功近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恨恨骂道。
骂完了,还得想办法搭救这个不成器的手下。
在房间来回踱步半天,他最终发现,这事无法委托别人,只能自己亲自去办。
当晚,他便乘传送阵离开宗门,辗转来回,最后抵达常山县赵镇。
……
赵北卿对魏飙的到来,丝毫不觉意外。
当初王启年推荐周远的时候,便坦言这是内务堂魏堂主的手下。
跟着魏堂主鞍前马后几十年,现在想外放一个有油水的位置,所以找到老兄这里。
这是常有之事,赵北卿欣然应允。他正没什么亲信的手下,这一位好歹也是老友介绍的,他便也着力笼络,意图成为自己的得力干将。
现在这周远出了事,魏飙急匆匆赶过来,也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两人其实都有顾虑。
赵北卿以为周远的所作所为,是受魏飙的指使,而魏飙,却是太上长老的红人。
难道宗门,对我赵家有了什么想法?
这个推测让他惊惧万分。
赵家在修仙世家中,口碑还算不错,但这么大一个家族,总有自己的隐秘。
这么多年来,不可能没干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在魏飙来临之前,赵家紧急安排核心成员,将那些不合规矩的事情都遮掩起来。
包括那紫云花,被秘密移植到一个暗室。虽说这会导致此花暂停生长,但非常时期,也顾不得这么多。
处理好手尾,赵北卿心中稍定,将魏飙迎入密室。
魏飙呢?他同样在担心,担心赵家不管不顾,非将这事闹到宗门。
假若让老祖听到风声,以为自己在瞒着他做事,或者暗中在针对杨珍,都有可能让这些年建立的信任,付之东流。
这是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两人各怀心思,麻杆打狼两头都怕,在密室中进行了一番密谈。
其中的经过无人知晓,便是张和静也不清楚。
不过有些事情却是大家都能看到的。
周远被魏飙带走了。
临走之前,魏堂主郑重承诺,宗门决不会再派人来赵家暗访。
这个结果让赵家全族上下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个大大松口气的,当然是杨珍。
若是一直有人偷偷跟随他,他在涫阳郡任何事情都做不成。
如今没了桎梏,他可以将这些事好好处理。
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
第六十三章 命犯桃花
周远被逐出涫阳郡,杨珍卸下一块大石头,终于可以安排自己的事情了。
不过这些天窝在常山赵镇,哪儿也去不了,只得每日继续和赵玥儿双修。
两人不同寻常的修炼方式,被嬷嬷瞧见眼里,于是将他们叫过去,询问究竟。
杨珍毫不犹豫将【五行补天经】的事情说了出来。
“双修功法?”张和静好奇道:“你们杨家祖传的?”
“是!小时候背熟了的,最近想起来了。”杨珍答道。
随即他将功法的文字部分慢慢口述一遍,有些自己还在琢磨的地方,则写成文字,正好向嬷嬷请教。
至于那什么七十二式,当然是万万不能说的。
嬷嬷边听边推敲,待杨珍讲述完毕后,她评价道:“这功法似乎并不难入手,倒是这开辟其他属性经脉的说法,实在是出乎意料,从未听说。”
她看着眼前的少男少女:“你们俩都练成了?”
“对。”两人异口同声回答,紧接着杨珍表演了一式【水箭术】,赵玥儿则挥舞出一根藤条。
“果真神奇!”嬷嬷惊叹不已。
正常来说,单灵根的修士,要到紫府期以后,才可以修炼其他属性的法术。在练气和筑基阶段,是绝对做不到的。
同样的,双灵根修士,如嬷嬷这样的水木双灵根,就一直只能使用水木两系法术。
每一个属性的法术,都有其独到之处,有许多是旁系无法替代的。
作为修士,谁不愿多掌握几门术法?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有奇效。
嬷嬷双眼闪闪发亮,显然也是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她呆了片刻,突然站起身急匆匆走了。
杨珍抬眼望去,似乎能看见她脸上掠过的一片红霞。
……
第二天,两人又被嬷嬷叫了去。
“你那功法,有没有遗漏之处?”她问杨珍。
“没有。”杨珍掏出昨晚连夜默写的功法,递给她:“都在这儿了。”
嬷嬷仔细浏览一遍,发现和记忆的一样,疑惑道:“我为何没有练成?”
“这是要两个人一起练的啊!”小丫头在旁边傻乎乎插嘴。
嬷嬷狠狠瞪了她一眼,没有解释。
“这个功法,好像要看缘分,千人之中,也未必能有一人练成。”杨珍小心答道。
“还有这种事?”嬷嬷大为诧异。
杨珍于是将杨家老祖当年千名徒弟,无一人成功的故事说了一遍。
“那你们两个,竟然都成功了?”
“这是双修功法,只要有一人成功,另一人也能成功。”
“这么说,你们两人,真正练成的,也只有一人喽?是哪个呢?”嬷嬷望着两人,笑眯眯问道。
赵玥儿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功法如此难修,一时竟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练成的那个,不由看向杨珍。
杨珍也不敢确定就是自己,眼神无辜的看着嬷嬷,一副“我也不清楚”的模样。
“我给你们找几个人试试吧。”嬷嬷建议。
“我不要!”赵玥儿立即反对。
“你这小丫头,”见她着急的样子,嬷嬷不由乐了:“嬷嬷还会害你不成?就只测试第一个阶段。”
“那我也不试。”小丫头还是不同意。
杨珍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是该赞成还是反对。
最终嬷嬷做出妥协,先拿杨珍做测试。
她找的女孩子,正是赵莹。
赵莹是金水火木四灵根,目前主修的是火系术法,在云霄学院的住处也是在火峦。
她对杨珍的芥蒂早已消逝,听到大长老的吩咐后,有些羞涩的答应了。
出现在杨珍面前的,是一个已经出挑得十分美丽的小姑娘。
她发育似乎比赵玥儿要快速许多,胸口鼓囊囊十分明显。当她在对面坐下时,杨珍竟有些不敢直视。
默念【静心诀】,宁神静气后,两人手心相对,开始了修炼。
二十五个周天后,赵莹借助杨珍留在体内的灵气,顺利开辟出一条木系经脉。
然而杨珍,却没有成功,赵莹的那股灵气,虽然被他成功引到玉门关附近,却是一直四处晃动,根本无法将之操控。
“如此看来,只有单灵根提供的灵气,才能破开关口。”杨珍将他的判断告诉大家。
嬷嬷点了点头,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这个小子,将来恐怕要命犯桃花啊!”
……
除了测试【五行补天经】,在常山的这几日,杨珍还打听另一件事。
崀山秘境的消息。
通过各种旁敲侧听,最后是赵玥儿直接找嬷嬷询问,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首先,这个秘境确实是存在的。
相传三千多年前,崀山这地方有个叫云崀宗的修仙宗门。后来在云霄宗的征伐中,这个宗门不愿屈服,便将宗门的精华地方炼制成小世界,偷偷隐藏起来。
“这好像和那侯宪说得不一样啊。”杨珍心中琢磨。
他想到一个问题:“炼制小世界,这至少是化神真尊吧?云霄宗能打败这样的宗门?”
“那个时候,咱们云霄宗,也有化神修士啊!”嬷嬷叹了口气,又是骄傲,又是遗憾。
“直到千年前,燕灭许兴的时候,这个秘境才被人找到……”她继续介绍。
当时找到这个秘境的是一群散修。
他们在里面反复探查,发现这实际上就是一块灵地,种植了大量奇花异果。
在将秘境空间的灵草采摘一空之后,这些人认为留在手里已没多大作用,便将它交给了云霄宗。
作为交换,或者说奖赏,云霄宗同意他们保留一批进出秘境的令牌。
因这崀山秘境,地处涫阳、南崀、庆安三郡交界,宗门便委托这三郡的紫府家族看管,重新在里面种植了大量灵植。
每隔十年,大家派人进入一趟,采摘其中成熟的灵草。
只不过因为秘境空间不太稳定,进去的人数、修为都有限制。
“修为不能超过练气期。”嬷嬷将赵玥儿搂在怀里,继续说道:“至于人数嘛,如果练气前期算一人,中期一个算三人,后期一个算十人的话,总人数不能超过两千。”
“那些持有令牌的散修呢?在这两千之数吗?”杨珍问道。
第六十四章 消除隐患
“当然不算。”嬷嬷肯定道:“不过这些流落在外的令牌,总共也不过三十来块。就算这些人全是练气后期,也不会影响到空间的稳定。”
“而且,”她接着说:“进入之前,宗门还会核查这些人的身份,要求身份清白,最近三年一直在云州居住,如此方能获得许可。”
“持有那些令牌,可随时进出秘境吗?”杨珍又抛出一问。
“不可以,只有在秘境开放的时候。”
“可是……”杨珍心中疑惑,那侯宪处心积虑要借助莒王府的身份混入秘境,不可能就是为了一些灵植。他隐隐感觉,此人另有目的。
“玥儿啊,”嬷嬷突然说道:“昨日你跟我打听崀山秘境的事情,我去问过你爷爷。家族有意两年后派你进去历练一番。”
“真的?”赵玥儿喜上眉梢。
“不过,你那时最好能进入练气后期,”嬷嬷继续说道:“秘境大部分地方都禁空,其中有座大山,却是可以凭借飞剑上去。那上面有些灵植,是宗门指定之物。届时采摘到这些灵植的弟子,宗门将会给予大量的贡献点奖励。”
“甚至,还会被允许留下部分灵植,其中有些,是家族急需的……”
“当然,你也不必为此特意加快修炼进度,影响到根基,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会的!”小丫头兴奋道:“我刚才算过,明年我就能进入练气后期!”
“那就好!”嬷嬷乐呵呵笑了。
“我也想去!”杨珍开口央求。
不知怎的,他有种不安的感觉。
那个侯宪,恐怕并非一个人,很可能还有同伙。
再说,那个地图上标×之处,到底有什么秘密?他同样想知道。
“你……”嬷嬷盯着他看了一会,颔首道:“好,你也去!你俩都去!”
……
正月初六上午,杨珍和赵玥儿一家人返回郡城。
回宗门的时间定在初十,还有几天的时间处理私事。
晌午过后,他告了个假,来到兴德堂。
如今兴德堂几乎是敞开收购玄阳木,当进入后罩房的时候,里面堆积如山的灵木差点晃瞎他的眼睛。
足足十万根!
成本价不到三百,卖到州城却是将近三千灵石啊!
杨珍顿时感觉自己腰杆又**。
兴德堂的收入也很喜人,包括玄阳木的买卖在内,这一年的纯利达到万枚金币。
按照股份比例,他可以拿走八千,只是这个数额,他大部分已经在这一年陆续取走了。
说起来,这种操作很不正规,不过这个世界却是司空见惯。
剩下的他拿出两千金币分给符姨一家。
手里从来没有过这么钱的符姨,也是喜极而泣。
“符姨,今后有什么打算?”他含笑问道。
“打算?”符姨有些不明所以:“小石头,你的意思是……”
“树大招风啊!”杨珍表明来意:“玄阳木这块,我准备分割出去。”
“啊?”符姨失声叫道,随即捂住嘴,放低声音:“咱们大部分的利润,都是来自这块啊。小石头,你,你准备把它交给谁?”
她会顺从杨珍的安排,但脸上的不舍却是显而易见。
“符姨,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杨珍笑道:“玄阳木当然还是你来管。只不过,我不想让你站在明面上……”
“我的打算是,咱们兴德堂这个店铺,就只做家具啊,玩具啊,还有我会给富真叔提供一些模具的图纸,让他打造一批生活用具出售。总之,兴德堂这里,不要再出现一根玄阳木!”
“我准备在城里再买个宅子,专门用来存放玄阳木,看管的人你不要出面,我会另找些人。每天,你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负责将玄阳木运到那宅子,便完事大吉,其他的不要管。”
“另外,你在玄阳县开个铺子,专门收购玄阳木。店里这几位伙计,你看看谁表现最好,让他去玄阳当掌柜,其他几位,也都安排去玄阳县。这里,重新招一批人!”
“最后,我给你们找两件凡人能用的法器,现在咱们有钱了,需防止某些宵小之徒心怀不轨。我还会给你们提供几件郡观的警哨,若是遇到危险,马上呼救!”
“……”
这些举措,都是这几日他在常山几经考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这次周远的事情,对杨珍是个警示。
他应该感到幸运,幸亏这周远不是本地人,否则对方早就查到他和符姨一家的关系了。
而符姨这边,其他的都没问题,唯一经不住调查的,就是玄阳木的生意。
但在涫阳郡,除了符姨,他找不出第二个既让他信任,又有办事能力的朋友。
所以,玄阳木肯定还得符姨来打理,但尽量要做到掩人耳目。
至少,兴德堂明面上不要再做这个买卖。
……
说服了符姨,杨珍又找到陈富真,给他提供了一批模具的图纸。
其中,还有……
“小郎君,”陈富真沿用在州城对他的称呼:“这个长长的,看着像烧火棍的东西,是什么?”
“这是枪,你把这个长管子,还有这几个大件打造出来。这些小零件,尤其这个弹簧,我来想办法。”
这个世界,他并没有见到火药,不过类似可爆炸的东西,却是种类繁多,不过大多数都和仙材有关。
他准备找到合适的爆炸物,研制出凡人能用的枪,目的只有一个:
在妖兽面前,凡人能有一分自保之力。
田家村灭亡的惨事,希望今后可以避免。
做完这些,他又找***闲聊一阵,这才告辞而去。
在一处位置有些偏僻,但门前路面宽阔的街道,他买下一栋三进院子。
地方有了,现在考虑的是,安排一些人来看守。
虽说玄阳木不值钱,那是对有钱人。对那些穷人乞丐来说,一根木头二三十铜钱,能换多少烧饼!
若是没有人看守,他相信用不了半个月,整个涫阳郡就再也没了乞丐。
因为所有的乞丐,都会来这儿取玄阳木,换铜钱,买烧饼!
找什么人来看护呢?
杨珍嘿嘿一笑,心中早有计较。
他似慢实快,走出城门,一路朝着雎山行去。
望着这条熟悉的山路,他心中略有感慨,似乎还能看到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相伴着从山上下来。
一刻钟后,他已来到那座破旧的白虎观门前。
道观似乎比四五年前更破败了。大殿门口,有人用无数枝条,编成一个大筛子,上面塞满了烂布旧棉,看着像坟地上招魂的幡布。
一个满脸污垢的少年,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门槛上四处张望。
看着突然出现的杨珍,他先是一愣,随即惊讶,最后却是害怕的大叫:
“别,别来打我,我,我什么都没说!”
第六十五章 招待
这少年虽然一脸污渍,相貌看着还算周正,只是样子非常猥琐,那种害怕而又讨好谄媚的神情,杨珍非常熟悉。
没错,他一眼认出来,这正是当年那个两天之内,被他揍了三顿的小乞儿。
“是你啊!”他笑呵呵走向这个连滚带爬的故人。
“是……啊……不是……我!”乞儿哆哆嗦嗦,语无伦次。
“你叫什么名字?”杨珍一个闪身,拦住这人,脸上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俺,俺叫抹布。”
抹布?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名!”他大声喝道。
“杨,杨麻布,俺生下来的时候,就是用一块麻布包着。”小乞儿被杨珍一声呵斥,倒是回过神来,说话也利索了。
玛德,你居然也姓杨!
“那个杨麻布,你跟我讲讲,刚才为什么要跑啊?还有,你都跟人说了些啥呀!”
“俺……”杨麻布犹犹豫豫。
“放心!你老实说话,我不怪你。若是再这么吞吞吐吐的……”
杨珍一脚跺碎一块石头:“这些烂石子,你都给我吃下去!”
对付眼前这小子,恐吓似乎比好言相劝更管用。
果然,看着地上新鲜出炉的碎石,刘麻布喉咙抖动,结结巴巴讲了起来:
“俺,俺也没说啥,就说你和那个铁柱,关系好,好着呢!”
他一边说,一边身子向后缩,生怕杨珍突然给他一拳。
这个回答在杨珍意料之中,他“嗯”了一声:“继续说!”
“其,其他没了。”
“你娘的!”杨珍骂道:“就这么一句话,你躲啥子?”
“俺,俺怕你打我呀!”杨麻布挠了挠鸡窝样的头发,好像杨珍骂他,他反而放得开,脑瓜也活了。
“那人来来回回打听,又问其他人,俺感觉,不像是好事!”
“嘿,你小子不笨啊!”杨珍哈哈大笑。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他还问了哪些人?”
“你们都怎么回答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其他人呢?还在城里?”
“……”
杨珍接连问了这小子一连串问题,总算将当时的经过搞明白了。
那个周远,正是在腊月二十二那天,将杨珍目送回府后,转身便来到这山上。
当时是另一个叫耗子的乞儿在观里,这周远也很有耐心,让这耗子将所有在城里的乞儿都叫回来,每人两块烧饼,还有酒喝。
一个时辰后,乞儿们纷纷赶回来,他们这伙有十来人,其中一半当年都见过铁柱和杨珍。在这周远好酒好吃招待下,一个个都抢着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只不过他们能说出的也很有限,最后周远归纳出来有用的信息就这么几条。
第一,铁柱救过杨珍的命,对他有恩。
第二,两人关系很好,一块和乞儿打架,还打赢了。
第三,杨珍应该是在易道长走后才出现的,很可能没见过易道长。
……
“你是说,他问得最多的,是铁柱和那个道长的关系?还有那个道长的下落,铁柱是不是清楚?”
“对!”杨麻布使劲点头,补充道:“他拿着一张画像,上面就是那道长的模样,我们都见过。他好像说,那道长,叫什么易道长?”
易道长?铁柱不是说他叫柳道长吗?杨珍心中嘀咕。
他现在已经确定,周远跟踪他,是为了找到铁柱;而寻找铁柱,则是为了这个不知道是姓易,还是姓柳的道长。
只是他的跟踪,却是犯了杨珍的大忌,被他暗施手段,掉进了陷阱。
说起来,这周远还真够冤的!
至于他找这个道长做什么……
杨珍决定明天去州城问问铁柱。
“好了,这事且放一边,你去把你那些同伴叫回来。跟他们说,有好吃好喝的等着!”
“好咧!”一听这话,杨麻布抓起根木棍,兴冲冲下山了。
一个多时辰后,道观外吵吵闹闹涌入十来个乞丐,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衣棉裤,浑身脏兮兮的。
有这个时间,杨珍已经在道观内摆好烤炉,烧好炭火,上面正烤着一排牛羊鸡肉,香气四溢。
烤炉不远处,整齐摆放着十个木桶,每个木桶内,还扔着一块雪白的毛巾。
这些乞儿,闻到烤肉的香味,一个个口水流得老长,有性急的已经冲过来准备先抢为敬。
“啪!”杨珍端坐木椅,拿出一块木头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所有人,拿着毛巾和木桶,去井边把脸、手洗干净了,再提一桶水回来,才能开吃。”他慢悠悠说道。
那些乞儿当然早已看见杨珍,那几个认识他,打过架的,立即收住脚步,转身乖乖去提那木桶。
可总有人不信邪,尤其瞅见杨珍不过一个少年,细皮嫩肉的,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有一个看着几分有粗壮的,大喇喇走上前去,嘴中满不在乎道:
“这位小兄弟,你好好做你的善人,管我们怎么吃呢!”
说着,一只手抓向一块鸡腿。
“噗!”杨珍头也不抬,一颗石子自他手中飞出,击中那人伸出的手臂。
“啊——”那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那只手,已经是断了。
杨珍现在锻体已接近小成,全身的力气岂是这些凡人能比。他没有动用丝毫的法力,仅仅只是肉身发出的力量,就足以让这人筋骨折断。
另外几个跃跃欲试的家伙,顿时被吓住了,再也不敢乱动。
“还不快去!”他一声呵斥。
这些人霎时回过神来,如蒙大赦般抓起木桶,转头朝门外跑去。
只剩下那个断手的在地上痛得打滚。
杨珍也不理他,拿出一个大圆盆,将烤好的肉搁在上面。又从旁边的架子上,夹出一块块新鲜的,依次摆好。
道观内的肉香味越来越浓。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人从门口探头探脑看了进来,正是那杨麻布。
“还不快过来?”杨珍瞧见他,笑着招呼。
这少年洗干净之后,看着顺眼多了,五官端正,人也精神,脸上那种谄媚劲儿似乎也给洗没了。
不过他展颜一笑时,那奉承讨好的味道又回来了。
他脸上挂着笑,提着水桶,边走边观察杨珍,见他脸上没有任何愠色,这才小心凑过来,抓起一块丁点儿大的肉块,塞进嘴里,使劲咀嚼。
随着他平安的吃到第一块肉,门口一群凑着脑袋往里看的少年,顿时一阵欢呼,一个个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
第六十六章 招揽
这顿饭吃得很带劲,也很沉闷。
带劲自然是因为东西好吃,不管是那烤肉上面洒的调料,还是烤肉本身,很多都是这些乞儿从未见识过的。
那到底是什么野兽身上的啊,那嚼劲,那滑溜溜的感觉,真他娘的享受。
更要命的,居然还有酒,听说还是那大观楼三千个烧饼才能换一壶的美酒。每个人也没多喝,就分到那么一小口,估计好几十个烧饼就没了。
爽!
至于沉闷,旁边有个时不时便哀嚎几句的同伴,你不害怕吗,你敢乱说话吗?
杨珍并没有吃,脸上一直带着和煦的笑容,在一旁给这些人烤肉、蘸酱、分酒,不紧不慢的做着。
他没让这些人多吃。
估摸着差不多了,他不再添肉,眼睛看向那个哀嚎的家伙。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叫,刘好。”这人满脸是汗,声音嘶哑,有气无力。
“他外号叫耗子!”杨麻布插了一句。
“嗯,你过来!”杨珍朝这人招招手。
刘好咬牙站起,踉踉跄跄走了过来。
杨珍左手虚搭在他断臂上,发出一道绿光。
以他此时的能耐,对付骨折还无能为力,实际上在治疗的是衣衣。
不一会儿,刘好脸上痛苦之色消散,转而露出惊喜的神色。
一众乞儿哪还不明白,这是在用仙术治疗啊!
如果说刚才杨珍打断这人手臂,有人暗中还不服气,想着吃饱喝足之后再讨回这公道。这会看见这一手,明白眼前的少年乃是高不可攀的仙人,心中顿时泄了气,再不敢有非分之想。
“去,把脸和手洗干净,这些烤肉,给你留着!”杨珍吩咐道。
刘好再不敢多言,连忙提了木桶,飞也似的冲了出去,不到半刻钟,又急匆匆回来,抓起圆盆中的烤肉就往嘴里塞。
杨珍懒得管他,指着另一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相貌黝黑,年龄应该是这些人当中最大的。
杨珍适才仔细观察过,他应该是这伙人中领头的。
“小的名叫蒋顺。”这人恭恭敬敬答道。
“嗯,蒋顺,还有你杨麻布,你问问大家,是想一辈子这么乞讨呢?还是想有个暖和安稳的住处,每天有吃有喝,有铜钱拿,有干净的衣服穿,甚至……”
“将来还能娶婆娘。”
前面那段话,有那么几人还有些无动于衷,但最后这句,却是让所有乞儿眼睛都亮了,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想!”
“好!”杨珍站起身:“想过好日子的,现在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城里,另外住套房子。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这顿饭,就算我请大家的。”
“还有,想跟我走的,把这炉架、盘子,都清洗干净再走!”
……
杨珍下山的时候,后面跟了九个少年。
总共十一人,有两人犹豫半天,还是决定留在山上。
杨珍无所谓,机会只有一次,你既然放弃,那就怨不得别人。
稍稍意外的是,那个挨了打的刘好,倒是积极得很,最先跟他走出道观。
一行人返回涫阳郡。杨珍一路带着他们,先去杂货铺子,买了成套的被褥、铁锅、瓷碗、勺瓢、火钳、擀面棒、菜刀、菜磴等等,还有打扫的炊帚、笤帚,以及脸盆、毛巾、皂角等等,一家店铺不够,便多去几家,总算是将这些东西买齐。
接着,又去成衣铺,每人三套衣物鞋袜,有棉衣,也有常服。
那些小件的,不好拿的,比较重的,杨珍统统装进储物袋。至于被褥什么的,则捆好之后,人手提着一件。
这些乞儿,见杨珍大肆采购,舍得为他们买这么多物品,心中的怀疑不安逐渐消散,一个个笑逐颜开,也愈发听从杨珍的指挥。
终于来到新买的宅院,杨珍推门而入,吩咐众人见东西搁下,然后将他们都叫过来。
“这房子,以后就给你们住!”他大声说道。
众乞儿脸上都是不敢置信,见他表情郑重,不是开玩笑,这才欢蹦乱跳,大呼小叫,闹成一团。
还有人捂着脸放声大哭。
杨珍任由他们**,好一会儿安静下来后,他问众人:“你们都有谁识字?”
大家面面相觑,过了一会,竟有七人将手举起,那蒋顺、杨麻布、刘好都在其中。
杨珍大感意外,一问之下,才知这些人竟是和铁柱差不多,都有过在大家族当义子的经历。同样也是在十二岁之后,或者是不愿遭受虐待,逃出主家;或者是干活摸鱼,被逐出主家;也有主家养不起,任其离去的。
剩下不识字的两人,则是出身贫苦,家里遭了灾,不得已出来找口饭吃。
当然,这些人的识字,也仅限于那些常见的字,还有就是自己的名字。
不过,这已经让杨珍喜出望外了。
随后,他指着蒋顺和杨麻布说道:“你们一共九人,算一个小队。你们两个,一个(蒋顺)为队长,一个(杨麻布)为副队长。”
“这一进和二进的房子,稍后你们俩安排大家,每人选一间。房间没有床的,这两天我安排人送过来。”
“这院子中间有口井,呆会儿烧一大锅热水,每个人都得给我洗干净,换上新衣服,才能睡觉!”
待两人都表示明白之后,杨珍面向众人,接着说道:
“下面,我讲讲你们要做的事情,还有你们的酬劳……”
这话一出,这帮子人都竖起耳朵,眼中露出期待的光芒。
“我这个院子,最里面那进,以后将用作仓库。你们的事情,就是看守仓库!”
“酬劳嘛,首先,每人每天有三十个铜钱的生活费,你们九人,一共是三百,多出的那三十,作为你们的公用金!”
“每个月,每人还有一百铜钱的酬劳。这是暂时的标准,以后表现好了,还会给你们加!”
杨珍给他们的薪酬并不低,相当于每人每月有十枚银币,这已经是赵氏这样大家族里面杂役的收入了。当然,后者包吃包住,这里只是包住。
因此,他话音刚落,众乞儿顿时欢呼雀跃,连连赞道“公子好人!”“公子发财!”“公子大富大贵!”
杨珍心中冷笑,他才不信这些习惯了好吃懒做,欺软怕硬的乞丐,光凭这些恩惠就能让他们洗心革面,好好做事。
“接下来,便是你们要守的规矩,都给我听好了。”
他扫视众人,神情陡然变得冷峻。
第六十七章 他在找谁?
“第一,最里边那进,将是存放货物的仓库,没有许可,不得随便进入!”
“第二,院子内花草树木,不得损坏!”
“第三,不得引外人进来!”
“第四,不得再行乞讨!”
“第五,不得欺凌弱小,行奸邪之事!”
“第六,……”
“第七,……”
这已是第二日的上午,杨珍站在堂前,将昨日颁布的规矩,一共十条,再次复述。然后立了一块木牌,钉在院墙下面。
接着,他又将蒋顺、杨麻布、刘好三人叫上前来,拿出一张花花绿绿的纸和一本小册子。
“这是鸿发钱庄的存款凭据,一共是五百银币,够你们用小半年的……”
话音未落,众人纷纷瞧着那张存单,有的更是呼吸粗重,眼睛发出绿光。
杨珍毫不在意,继续说道:“不过,我跟钱庄说好了,每天最多取三百铜钱,都记在这小本上,每次必须两人同去,方可取出。”
他指着面前几人:“这个账本,杨麻布负责。取钱由刘好去,每次再叫一人。蒋顺你负责监督,每日酉时,需将当日用钱情况,公之于众!”
杨珍交代完这些事,径自离去。也不管这些人听没听明白,在后面怎么议论。
规矩定了,先让他们习惯习惯。若是做不好,自有办法叫他们遵从。
……
他坐着传送阵,来到州城。
先去那租赁的院子将玄阳木放下,然后用传音石跟崔忠久招呼一声,告诉他数量,让他派人清点即可。
至于他们这边需要的交易凭证等等,可后续补上。
随即他来到陈富贵的摊位,先将全年的账目清算一遍。
这一年空间各种产出的灵植,以及他用来练手,陆续炼制出的回气丹、辟谷丹、止血散等低阶丹药,通过陈富贵这个摊点出售,一共收获一万八千下品灵石。
扣除各项开销,比如摊位租金、税费、种子的成本,往返州城和云涯镇的路费,陈富贵的薪俸等等,利润大概在一万三左右。
若是再加上玄阳木的利润,他现在一年收入灵石两万枚。
这已经接近紫府初期修士一年的俸禄。若是让这些人听说,一个小小的练气初期,收入便和他们持平,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呢。
然而,杨珍开销也大。
光是修炼锻体诀,这一年便是近万灵石。还有衣衣每个月接近两枚木灵石的消耗,全年便是六千灵石。再有就是那个池塘阵法的维持费用。菡水精魄对先天水灵气的吸收速度,远不如杨珍培育灵根时那么快速,所以这个阵法的消耗也大大降低。如今每个月换一颗水灵石即可,全年十二颗,折合灵石也是三千。
这便是一万九了,若再加上杨珍学习炼丹的成本,给彩云锻体的费用,还有自己一些乱七八糟的开销,全部算下来,居然有点入不敷出。
还好我去年打了个劫,赚了千把灵石……
这一年来,他手中常备的灵石,从来没有超过一千,时不时还得找小丫头江湖救急。
哎,杨珍慨叹。
节流是不成的,还得想办法开源,这才是正理。
盘点完毕后,他发现这次能从陈富贵这儿带走的灵石,居然不到两千,其余的早在这一年中被他陆续挪走。
忍痛拿出其中的五十灵石,奖励陈富贵这一年的辛劳,又在他的陪同下,在坊市再次采购一番。最后叫来铁柱,三人坐在一起用了午餐。
……
吩咐陈富贵先走之后,他将铁柱留在包厢。
两人闲聊几句,铁柱对这一年在州城的生活非常满意。这陈富贵虽是个修仙者,对他却是和颜悦色,更不会随意呵斥。
看着铁柱胎记祛除之后,一副相貌堂堂的国字脸,杨珍也很欣慰。
“说说那柳道长的事情吧,”他抿了口茶,淡淡的水雾在面前缭绕:
“这人第一次出现在道观时,是副什么装扮。那大半年里,他每次出去大概多长时间。你还能记起他什么事情,等等,想到什么说什么,想不起也没关系。”
“那个柳道长,他怎么了?”铁柱听出话不对头,不答反问。
“宗门有人在找他。”杨珍也不隐瞒,挑着一些能说的事情告诉铁柱。
铁柱开始绞尽脑汁追忆,陆陆续续说了一堆柳道士的事情。
比如什么房间从不让他进去啊,偶尔会念两句他听不懂的诗呀,还有夜晚喜欢仰望星空等等。
大部分似乎都没什么用,还有不少上次在山上便已说过。
不过杨珍也从中做出一些推断。
第一,柳道士修为至少是筑基后期。
筑基前期的修士,飞上天空必须借助飞剑之类的法器。筑基中期勉强可以凭空御虚,但手里抓着一个人,还能自由自在飞翔的,修为当在筑基后期,或者更高。
其次,这人从不去涫阳郡,每次喝酒都是让铁柱代购。这说明他确实在躲着宗门。
许国每一座城池,城门口都有特制的阵法,可以查探出每一个进出城门的人,身上有没有法力,是不是修士。
若是修士,佩戴在身的令牌会和阵法呼应,从而记录这名修士的出入信息。若是没有令牌,或者令牌丢失等等,那少不得就会有一番盘问。
这些事情,杨珍当初是凡人的时候没有感觉,也没人告诉他,现在他自然是清清楚楚。
“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鬼鬼祟祟跑到涫阳来,究竟是想干什么?”杨珍冥思苦想。
突然,他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好像把握住什么,又倏忽而逝。
心中突如其来的悸动,这是为什么?
“铁柱,把你刚才讲的话,再说一遍!”杨珍抓住好友的手,大声喊道。
“刚才?”铁柱挠了挠头,回忆道:“我刚才提到一个白色阵盘……”
“对!然后呢?”
“然后阵盘不见了,柳道长也不见了。”
“哪天不见的?”
“从井边背你回来的那天啊!”
“井边,背我回来,他不见了!”杨珍喃喃道。
仿佛一道电光在夜空炸开,杨珍面色格外凝重。
“他是在找金清尘,找我前身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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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不能合作
“柳道长在找金氏!”
杨珍得出如此结论,并非凭空臆测,他有自己的推断。
当初在郡观牢房见祝世涯的时候,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脑海。
“金氏区区一个练气四层,还带着小孩,如何能在二十来名修士,其中包括两名筑基的围追堵截中逃脱?”
“一天一夜,三百里路程,她是怎么瞒过祝家人的?”
一定有人在暗中帮她!
这个人,修为还不能太低,至少也得是筑基期。
只是这样的人,以杨珍当时的见识修为,根本无从探寻。
他该是什么身份?
郡观?不可能!赵家?不可能!祝家?不大可能。其他家族?有可能。
然而现在,当柳道长重新浮**面,杨珍豁然发现,这个人才是最有可能的!
他大半年的寻寻觅觅,想必就是在找金氏。
甚至在那一个月前,兴奋地带着铁柱飞天,也是因为查到了金氏的下落!
至于他刚好在金氏罹难那天离去,这就更好解释了。因为已经见过金氏,留在涫阳再无必要。
虽然这些推断还不能百分百确认,但杨珍隐隐感觉,这应该就是事实,八九不离十。
现在需要搞明白的是:
此人找金氏,所为何事?
见到金氏之后,他目的达到了吗?
金氏,是死在他手上吗?
最后这个问题,让杨珍全身紧绷,手中的茶杯渐渐握成了椭圆,他也浑不在意。
金氏虽非他真正意义上的母亲,但若真是死在这人手里,他将来绝不会放过!
杨珍双眉紧锁,继续推敲。
慢慢的,他有了新的判断。
第一个问题,此人找的是金氏,实际上真正要找的,恐怕是杨家。
金氏出身平民,自身应该没什么秘密。
倒是杨家,祖上出个化神真尊,说不定有什么家族传承或者什么秘宝之类的。
说到家族传承,杨珍顿时想起【五行锻体诀】和【五行补天经】。
跟这两部功法有关吗?
可是【五行锻体诀】,西陵老祖说过,类似的功法宗门有一百多部,并不稀奇。
【五行补天经】呢?一部几乎没人能练成的功法,又能有多大价值!
想不明白。
也许是其他原因吧!这个,只有找到柳道士才能确定。
同样,第二个问题,金氏已死,小石头被自己附体,柳道士目的有没有达到,也只有将来问他。
不过杨珍直觉他应该没有成功。否则,成功之后若是灭口,以他的修为,足可以将当时的金氏和小石头直接击杀,杨珍连穿越的机会都没有。
而若是不灭口,那金氏怎么又死了?
一团迷雾啊,真是头痛。
算了,不想了!
真正让他犹疑不决的是另一个问题:
周远也是在找柳道长,我要不要和他合作?
让不让他找到铁柱?
如果合作,好处是或可借他手找到柳道长,可自己现在修为低微,找到此人又有何用?
而且,既然自己能推断出柳道长的目的是杨家,这人同样也有可能。
到那个时候,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
若是不合作呢?
他一定还会想方设法找到铁柱,这相当于自己身边一直有个定时炸弹,同样可能牵连自己。
其中利弊,很难说清楚,需要反复衡量。
伤脑筋啊!
杨珍头一回发现脑子有些不够用。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第一,回去见一见赵黎雨,问问金氏是否真的死于狼群。
第二,暂时不忙和周远合作,更不要将铁柱推出去,先静观其变,看看这人以后怎么行事再说。
只是周远,或者魏飙派出的其他人,若还是顺着自己这条线查,查到符姨,再找到陈富贵的话,很可能从坊市周围人的口中,打听到一个脸上青紫的少年曾经在这里呆过。
如此想来,这地方铁柱是不能再呆了。
考虑完这些,他终于长舒一口气,看向铁柱。
铁柱见杨珍默不作声,陷入思考,也不敢说话,只在旁边低头喝茶。
此刻见杨珍望向他,也连忙将头抬起。
“开春之后,跟我去云涯镇,愿不愿意?”杨珍粲然一笑。
“我听你的。”铁柱憨憨的答道。
……
杨珍回到涫阳赵府的时候,已是当日黄昏。
他先是去水蘅院找赵玥儿厮混了一会,然后便听说赵黎雨正好在赵府做客,赶忙寻了过去。
在一间安静的书房,杨珍请赵黎雨坐下,寒暄几句后,直接进入正题。
“赵大哥,当日家母罹难之地,可是虞前辈亲自去处理的?”
“是。今日为何问起此事?”赵黎雨奇怪道。
“没什么,”杨珍解释道:“只是最近在宗门听师兄们介绍幻术。我便想,当时那个猎户看到的,有没有可能是幻象?实际上家母并非死于狼群?”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赵黎雨更加讶异。
“家母练气四层,手中还有一阶上品法器,就算不善斗法,又怎会连群不入流的妖狼也斗不过?”杨珍将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
“杨老弟啊!”赵黎雨放下手中的茶杯,叹息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令慈确实是殁于妖狼之口。此事,当时虞前辈的记录绝不会有误!”
望见杨珍似乎还想争辩,他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虞前辈此人,和妖兽打过很多年的交道。是不是死于和妖兽的搏斗,这点他还是分得清楚的。再说,现场也有死去的妖狼,其中剑伤的痕迹、力度等等,也与那把清樾剑,以及令慈的修为相符。”
他这番话,言之凿凿,杨珍也不再纠结此事,两人又闲聊一阵,便各自散了。
……
第二天,杨珍特地等到黄昏的时候,才悠悠然去往那帮乞儿的住处。
两天一夜,若是有事,也该闹一些出来了。
院子大门打开,一个乞儿坐在门槛上,新买的鞋袜搁在一边,正在埋头抠脚。
杨珍记得此人,叫什么黄友田,是不识字的两人之一。
他走过去,轻咳一声。
那人满不在乎的抬头,看见是杨珍,先发了会呆,突然站起身,两只脚到处找鞋。
“公子,”这人满脸堆笑:“你来了啊!”
说完,便要伸出双手过来搀扶。
杨珍立即一个闪身躲开,抢先一步进入院内。
第六十九章 驯丐(上)
院子中间,正架着一口大锅,扑腾腾冒着热气。
几个少年,围在大锅前,大声交谈,有人拿着汤勺伸进锅里搅拌。
杨珍走过去一看,乃是煮了一锅白粥,里面掺杂着绿的红的黄的菜叶子。
仔细观察,竟然还有些肉块沉沉浮浮。
“嗯”,他满意的点点头。
这是他的要求,乞儿们不能去街上买熟食,必须在家里做饭,这也是给他们找些事做。
这几个乞儿,发现杨珍进来,纷纷讨好的打着招呼,杨珍也含笑点头。
热闹了一阵,他让这些人自去用餐,自己则找了个角落坐下,翻看这两日的账本。
字迹歪歪扭扭,不过每一笔账目还算清楚,价格也在合理范围。
合上账本,他双眼微闭,仿佛睡着一样。
不一会儿,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抬眼看向大口喝粥的众人,目光逐渐冷冽。
此刻喝粥的只有八人,那个队长蒋顺并不在家,杨珍也懒得问。
这些人吃饭都很利索。吃完饭后,那杨麻布招呼着众人将自己的碗洗了。有人哼哼唧唧不太乐意,不过侧头看见杨珍在场,便也不再啰嗦,老实照办了。
那杨麻布又安排两人去洗锅,也都去做了。
待众人忙完,杨珍刚想开口,门口突然传来“砰砰”敲门声。
一个乞儿前去开了门,进来的正是蒋顺,后面还跟着两人,正是前日拒绝下山的那两位。
“在这儿吃饭没问题,吃完了得走!”蒋顺对着这两人说道。
其中一人忙哀求道:“老大,城门都关了,要我们去哪儿啊?我们就在这住一晚,明天就走!”
“这个……”蒋顺有些犹豫,眼神已瞟到坐在院中的杨珍,顿时住了嘴,改口喊道:“公子!”
“他们两个……”他正准备解释,杨珍摆了摆手:
“行了,我都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那两人立即兴冲冲进来,凑过来朝着杨珍点头哈腰。
“哐!”院门重新关上。
杨珍脸上平淡如水。
……
“你们两个,是吃顿饭就走呢?还是要加入进来?”杨珍问新进来的两人。
“加入,加入!”两人急忙答道。
“好!那我也不为难你们。明天后天,连刷两天的锅,帮着做两天的饭,没问题吧?”
两人只是稍稍迟疑,又忙不迭道:“没问题。”
“好!”杨珍拿出一叠公文纸:“这是契书。你们两个,还有你们九人,今后若想在这院子呆下去,就把这契书签了。不愿签的,吃完这顿饭,好走不送。”
说完,交给蒋顺,让他分发给大家。
“你们找个识字多的,一条一条读出来。有啥不明白的,尽管问我。”
这些人中,认字最多的居然是杨麻布,他开始逐条朗读。有不认识的字,几个人凑在一起讨论,实在不行便拿来问杨珍。
所有内容读完,给他们的薪水福利和杨珍之前承诺的完全一样。
章程也和之前说的差不多,虽然那十条没有全部写上,但有“遵从主家规矩”之类的阐述。
最后是惩罚,明确写着“主家有权作出惩治,但不得伤及性命”。
这一条也是当今各大家族通行的条文,这些人都曾经见识过。
于是众人纷纷签字画押,那两个不识字的,见大家都签了,也跟着按了手印。
将契书一一收起,杨珍大咧咧坐在靠椅上,再次看向这些人,脸上已全无笑意。
声音更是透着寒冷:
“先说说吧,从昨天到今天,有几人到过后院?”
他这话一出,喧嚣的院子顿时鸦雀无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吭声。
“主动交代的,可以减一半的惩罚。”杨珍冷着脸说道。
这些人还是没有说话。
“蒋顺,杨麻布,”杨珍开始点名:“你们两个,一个是队长,一个是副队长,你们说说,这两天都有谁进去过?”
杨麻布嘴角抖动,转头见蒋顺板着脸不说话,便也闭着嘴,只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杨珍。
“都不说是吧,那我替你们讲!”杨珍冷笑一声,准备点名。
“公子!”蒋顺忙道:“那后院现在什么也没有,兄弟们只是好奇去看一眼……”
“砰!”他的话尚未说完,杨珍猛然拍向拍向身边的石桌,桌子立刻化作碎石。
蒋顺当即吓得张口结舌,不敢再说。其他乞儿也一个个瑟瑟发抖。
“公子!”杨麻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进去过,我交代,我有错!”
“扑通,扑通……”接二连三响起,又有四人跟着跪下,连连讨饶。
那蒋顺和刘好都不在其中。
杨珍暗暗核对,发现除了那个黄友田,其他人数都对得上。
他心中冷笑,先不着急点破,开口说道:
“规矩就是规矩,你们既然跟着我吃饭,就得守我的规矩。后院不管是有东西,还是什么也没有,没有我的许可,就是不能进。进去了,就是犯了规矩,就得受惩罚!”
“进去的,每人断两条腿,在里面呆了多久,腿就给我断多久!”
“既然主动交代了,那就减一半,只断一条腿!”
说完,杨珍站起身,手中已经多了一根玄阳木。
“不服的,可以反抗啊,你们一起上,也没关系。”他嘿嘿笑道。
然而没有一个敢反抗的,都是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杨珍大感无趣,却也没有手软,脚步变换间,五人已先后中招,一个个抱着大腿嘶声哀嚎,哭声震天。
“蒋顺!”杨珍说道:“身为队长,事情发生时你不能阻止,事后不跟我汇报,甚至替他们隐瞒。”
“杖二十!你可服气?”杨珍盯着他。
“我……”蒋顺咬了咬牙,突然将衣服一脱,扔在地上:“我不干了,我走!”
“走?”杨珍讥讽道:“一年后你想走,我绝不留你。现在嘛,你敢出这个门,我打断你四条腿!”
在他的威逼下,蒋顺不得不趴下。杨珍让那刘好动手。有他在旁看着,刘好丝毫不敢手软,用木棍狠狠打了二十下,打得这蒋队长皮开肉绽。
教训完蒋顺后,杨珍在靠椅上优哉游哉呆了半刻钟,这才让衣衣出手,将这六人全部治愈。
重新回到靠椅,他将目光转向黄友田,眼神冰寒如霜:
“黄友田,今日丑时正,你在哪里?”
第七十章 驯丐(下)
黄友田看到五人挨打,额头不住冒汗,心中却是暗暗庆幸。
在他想来,那五人结伴进去,吵吵嚷嚷,一定是有人告密。他自己是半夜三更独自一人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决不会有人知道。
此时见杨珍询问,他魂都吓没了,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在地上。
“我,我……”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我替你说吧,”杨珍冷笑道:“昨晚你一个人起夜,在这后院大门前犹豫了片刻。进去之后,你先后捡起两块残砖看了看。总共呆了不到半刻钟,你就出来了。是也不是?”
“啊!”黄友田大惊,鬼使神差问了一句:“公子,你咋晓得的?”
“哈哈!”杨珍被他样子逗乐,手上动作却是不慢,“扑扑”两声,这人两腿尽断,瘫软在地,随即杀猪般哭嚎起来。
那几个刚被治好的,忍不住又摸了一下刚才受伤之处,打了个寒颤。
半刻钟后,杨珍同样给他治好断腿,再起身时,眼神已是陡然凌厉。
“杨麻布、黄友田、张小年。”他点到三人名字。
这里面张小年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看年龄不过十二三岁,是这群人中最小的。
他和刘好,是九人中唯二两个刚才没挨打的。
三个人战战兢兢出来,那张小年脸色煞白,浑身颤栗。
黄友田更是不堪,刚刚治愈的断腿仿佛旧病复发,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知道为何叫你们三人吗?”杨珍冷冷问道。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杨麻布看着黄友田的神情略有疑惑,随即似乎醒悟过来,脸上现出忿恨之色。
他是个聪明人,已经猜出怎么回事,当即跪倒,连连磕头:“公子,我错了。”
张小年跟着跪下,磕头不止。
“我事先警告过你们,在我这儿,绝不能干那些龌龊的事情,你们两个……”杨珍指着杨麻布和张小年:“念你们这是初犯,各断一条腿吧!”
说完,也不给两人分辩的机会,扬起棍子,将两人右腿打断。
“杨麻布!”杨珍板着脸道:“当年在那破观,那些人这么对你,你是怎么想的?你堂堂一个男儿,真就甘心做一个玩物?”
“我……”杨麻布捂着断腿,头上豆大汗珠滴落:“我,我不甘心!”
“不甘心!”杨珍怒道:“你自己不甘心,又为何还如此对你同伴!”
他指着张小年,声色俱厉:“今日的张小年,就是昨日你杨麻布!你自己觉得羞耻,难道他不会觉得羞耻吗!”
“我……”杨麻布咬着牙:“我俩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我呸!”杨珍站起身,一脚将杨麻布踢了个葫芦滚儿。
“你问问你自己,当年你愿不愿意?凭什么你会认为人家愿意!堂堂男儿,谁他妈愿意那样!”
他不再搭理杨麻布,走到黄友田跟前,居高临下俯视他,眼中如看一个死人。
“至于你,比他俩更恶心。居然还用强,什么玩意儿!”
他掏出一把匕首,甩到张小年眼前:“你去!把他那侮辱你的玩意儿,割了。”
张小年断腿未愈,同样是痛得浑身打滚,此时见到匕首,更是惊恐得缩成一团,说什么也不敢去碰。
杨珍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突然伸出手给了他两耳光。
“小子,”他一字一顿说道:“你看看面前这些人。在道观里,欺辱过你的,恐怕不止一个黄友田吧?”
“只不过他们比这姓黄的聪明,至少懂得这两天要收敛一下,所以才没碰你。”
“你说,我要是不管,或者我离开一两个月。他们会怎么对你?”
张小年开始嘤嘤抽泣,声音越来越大,继而嚎啕大哭。
“知道哭,说明你还有羞耻心,还有救,”杨珍继续说道:“我护得住你一时,不会护住你一世。这把刀,今日你若是割了下去,那些暗中想欺负你的人,至少会掂量掂量,你哪天会不会,也拿这刀去割他那腌臜的玩意儿呀!”
“若是你不愿动手,那我也管不了你,你就做一辈子的不男不女吧!”
张小年的眼中,渐渐有了光!
那是一直被压抑的仇恨,看不到尽头的侮辱,突然,有了雪耻的希望!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握住刀柄。
牙关紧咬,这个一直畏畏缩缩,含垢忍辱的少年,此时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坚毅。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手握匕首,拖着断腿,一步一步朝黄友田走去。
“你,你不要过来!”黄友田尖声惊叫,蹬着腿往后退缩,转而翻过身想站起来。
杨珍嫌他多事,走过去,将他四肢一一踩断。
张小年踉踉跄跄来到他面前,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随即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握着匕首的手,狠狠砸了下去!
“啊!”黄友田发出一声嘶声裂肺的惨叫,全身缩成一团。
“嘶!”看着那刀刃上滴落的鲜血,还有那个复仇的少年,好几个人都感觉双腿间一紧。
又过了一刻钟,杨珍先后将杨麻布、张小年断腿治好。
“以后别搞那些乌七八糟的,跟着我好好做事,做个真正的男儿。”
他这话半是警告,半是鼓励,同样也是对着在场所有人说的。
“公,公子,”黄友田哼哼唧唧,气若游丝:“还有我,我的伤。”
“你的明天再说。”杨珍嘿嘿笑道。
“我,我会死的,”黄友田挣扎道:“你,你刚签了契书,不,不伤我性,性命的。”
说完,他眼巴巴的看着杨珍。
“没错,我不伤你性命,”杨珍冷笑:“你四肢被我踩断,这要不了你的命,明儿我保证给你治好。”
“可是,”黄友田声音嘶哑:“我那下面,一直在流血啊!”
“那不是我伤的啊!”杨珍耸耸肩,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啊!”黄友田大叫一声,终于扛不住晕了过去。
“将他抬到房里,不用管他,也不许给他疗伤。谁要违反,后果自负!”杨珍声音冰冷。
他不打算再让这个人活下去,明天就算治好他四肢的伤,也会让他动弹不得。
最后,流血而死。
杀鸡骇猴,这人既然跳出来,那他就当这只**。
更何况本来就是个人渣。
……
黄友田扛了一天一夜,终于在杨珍离开前夜呻吟着死去。杨珍将他的尸身扔进石头空间。有些灵植,如凝血草之类,新鲜的血肉可以促进它们更好的生长。
一个乞儿,无声无息的消失,根本不会有人管。
第二天,杨珍拿出街市上买来的拳谱、棍谱之类的书籍,让这些人自己练习,又重新分配任务,有负责纪律的,管理生活的,教习武艺的,等等。
每个人手里都管着一滩事,就像当年上学时的班级一样,大家都是班委。
那张小年,被他安排监督众人卫生。
“你放心去管,”杨珍拍着他肩膀:“若是有人不服,或者报复你,尽管找我,还有你们的正副队长。”
作为惩罚,杨麻布副队长一职被刘好取代。同时,两位正副队长的待遇提高一倍,当然,若是出了事情,需负连带责任。
在这之后,杨珍又有过几次整顿,狠狠教训那些违规的。
同时吃穿方面从来不缺,偶尔还会拿出灵果灵酒让他们品尝。
恩威并施之下,终于将这些人治理得服服帖帖。
半个月后,符姨安排的专人,开始将玄阳县采购的木头,转而往这宅院输送。
在表面上,兴德堂已经与玄阳木买卖脱钩,杨珍也去了一块心病。
至于这宅院玄阳木进进出出,天长日久之后会不会引起一些人关注,甚至是偷偷打主意,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
正月初十,杨珍跟着柘溪老祖的飞舟返回宗门,身边多了一个彩丝。
第七十一章 任务大厅
飞舟抵达云涯镇后,彩丝并没有随杨珍进山,而是被暂时安置在镇上赵家的店铺做事。
这是杨珍事先和她商定好的。具体原因他没告诉这个小姑娘,只是让她再等两个月,他会做出安排。
他是在等彩云的锻体结果,估计三月份就该揭晓了。
另外州城那边,他已经将铁柱安排在王家做工,准备过一段时间后,给铁柱换一个王家仆役出身的身份。
在许国,修士因为精血和令牌的缘故,不好轻易伪造身份。倒是凡人,并没有那么严密,操作起来比较简单。
此时云涯镇,正在进行新一届弟子选拔大赛。不过这一年的赵家并没什么出彩的子弟,甚至连三灵根都没有一个,大家也息了看热闹的心思,返回学院。
作为二年期的弟子,从这年开始,各项免费待遇都将取消,学子必须为宗门贡献点努力奋斗。
比如说,山上的洞府,每年需缴纳三十灵石的租金。而一名弟子若是一年之内新获得的贡献点达到一百,这笔费用将直接免除。
一百贡献点,这是学院对学徒弟子每年的标准。
类似的规定还有不少。总而之就是一个意思,作为弟子,你得想方设法获取贡献点,为宗门效力。
因而回到水戊峰的第二天,杨珍和赵玥儿两人便结伴而行,来到学院总务堂任务大厅。
“藏蛛山,收集黑炎蛛丝,每十两一个贡献点……”
“落云峡谷,采集落云石精,十克石精可兑换一个贡献点……”
“千碧湖矿洞,湖底之中,产蓝水晶、碧玉石、寒水石、翡翠碧砂等材料,每百斤奖励一个贡献点。因是在湖底采矿,建议懂水系术法修士前往……”
“云岚谷,采摘离星草、吹雪草和白羽花,每两百株一个贡献点……”
“……”
任务大厅内,一块丈许高的白色玉璧上,各种任务呈现不同颜色在墙壁上闪现。
红色的,是已经被人选定,不可再选的。
黄色的,是有人选取,还可以继续选择的。
绿色的,是长期任务,不限制人数的。
蓝色的,则尚未有任何人挑选。
任务中出现的这些地方,都位于云霄山脉内。玉璧旁边有一座大型沙盘,将这些位置一一标明。
安全性基本无虞,更远的地方,也不可能交给这些尚没有多少自保之力的学徒。
每个任务点都有宗门子弟看守,进出都要检查储物袋,不得私自隐藏。
否则的话,收获十几乃至数十灵石的灵材,才能兑换一个贡献点,那将有大把的人会选择只要灵材。
杨珍仔细看去,发现离得近的地方基本上都已被挑选完毕,稍远的还有不少,更远之处甚至无人问津。
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学院内大多弟子修为都不到练气后期,尚不能御剑飞行。一路需要爬山涉水过去,那自然是越近越好。
就算如此,完成一次任务,来回往返,也得四五天时间。
当然也可以和练气后期的师兄师姐组队,只是那样一来,自己还能分到多少收益?
杨珍却没有这些烦恼,他已经是外门弟子,通过传送阵可抵达宗门各处,从中找到去往这些任务点的最短路径。
于是他给自己和赵玥儿选择了好几个采摘的任务,基本上都是那种长期任务的,正好可以发挥衣衣的特长。
在未来的日子了,他独自一人来到这些地方。在每一个采摘点,基本上一日功夫,便将大半年的任务完成。
这些采摘到的灵植,若是折算成贡献点,差不多有两百贡献点。
他将这些灵植放在青石空间。每到月底上缴任务的时候,拿出一部分,分做两份,一份是自己的,一份交给赵玥儿。
如此分为若干次,既不显眼,又很好完成任务。
离开任务大厅,两人又去往旁边的庶务大厅。
这里都是一些长期的庶务,同样可以获得贡献点。
比如有去丹坊看管丹炉、处理废丹、值守巡逻的,有去驭兽园圈养灵兽的,还有去炼器坊协助锻器的,不一而足。
杨珍选择了丹坊和炼器坊两处地方。
赵玥儿则没做选择。她那五天都在天水峰,挑不出时间再去忙活这些。
将这些任务挑选完毕,又去领取了灵谷种子后,两人返回水戊峰。
随后的日子,他们继续埋头修炼。
一个半月后,杨珍练气二期圆满,丹田内灵气已经达到四百缕。
与此同时,彩云的锻体,也到了最后的阶段。
……
锻体即将结束,灵根却迟迟未见动静,彩云的心情,已不如往日那么平静。
当然,在杨珍和赵玥儿面前,她还是那副乐观模样,动不动就掩嘴轻笑。但私下里,却难忍焦急烦躁。
这一日,赵玥儿回天水峰了,杨珍则去炼器坊当了一下午的铁匠。
对于炼器来说,首先需要将材料中的杂质去掉。如此不仅能更好的融合其他材质,炼制出来的法器性能也更稳定,威力更大。
而祛除杂质,除了常见的熔融蒸发之外,反复锻打也是必要的步骤。这个过程与凡间铁匠的打铁几乎一样,所不同的是修士的锤具更重,更耗费体力,同时还需要运转法力,以法力将那些杂质挤出去。
这个过程,既能达到锻体的效果,又可演练法力的精细操控。
因此,哪怕是花费灵石,杨珍都愿意争着去做,更何况不仅不费钱,还会有贡献点做为报酬!
他在每旬的一三五下午,都会如此去捶打一两个时辰,直到自己的法力耗去八成,全身大汗淋漓为止。
这天忙完之后,杨珍乘上返回水峦的飞舟,又一路小跑回到山上。饶是他锻体已经小成,也累得气喘吁吁。
“彩云想必已经烧好热水,在做晚餐吧?要说这有人服侍的日子,还真是不错啊!”他美滋滋的想。
然而,当他穿过小树林,月珍阁已遥遥在望时,却见门外站着一个绿衣姑娘,正在嘤嘤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