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虢朝醋王仲孙延赫
“是你，小迷糊？”南绝隐隐约约看着洛意欢很是失意，更是很少一个人瞎逛，觉得她八成很是不开心。
南绝跳了下来，努力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走过去。
“是你啊小迷糊，这还是你第一次自己来遇见我呢。”
南绝转转笛子，看着洛意欢，笑着招呼道。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现下的心情，意欢想起来以前和南绝的一段对话：
“并不是所有的世家女子都会不高兴啊，我南绝未来的妻子，会是藏湫草原上最明亮的星星，最娇艳的鲜花，一辈子活的快活恣意，我也不会娶那么多三宫六院，我只会陪着她骑马，打猎，看星星，白头偕老。”
“世子之心若为男子之心，真是世间女子之幸事。”
“我南绝只是一个世子，不是神明，我普度不了众生，但我却可以给我妻子你说的那个幸事。”
……
如果……如果不去想仪贤皇后的宿命。
自己真的选对了吗？
对的吧，毕竟历史上的仪贤皇后是很幸福的……
只是吵了一架而已，两个人过日子，哪里真的一辈子不吵不闹呢……
洛意欢，别想太多，别这么矫情。洛意欢对自己说道。
洛意欢向南绝走过来说：“意欢听说世子没几天就要回到藏湫，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意欢恭喜世子回到朝思夜想的家园。只是我可能没法送你了……
但是南绝世子，你要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苦难是过不去的，只是意欢也没有经历过，意欢也不知道怎么……”
“不用。”
“你在这里让我多看看，就够了。”南绝看着她，眼眸突然深邃无比，他很仔细地看着洛意欢，一点点地把她的样子记在心里很深的地方。
南绝又看看天，对意欢说：“我很小的时候就来到这里，那时候我觉得这里冷冰冰的，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水草丰美。真是一点也不好，我每天都在期盼着回到藏湫的那天，但是真的要走了，却突然发现虢朝的星空有时候看上去比我们藏湫的还要美上许多。”
“是啊，我以前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星空。”意欢也坐下，看着满天繁星，确实是自己在现代社会没有见过的。
“你一直都在这里，怎么会没有见过？”南绝笑着问道。
“哈哈哈哈……”意欢笑了笑，看着南绝说道，“世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我们知道，你不许告诉别人……”
“好啊，你说。”
“其实……我不是她……”洛意欢皱皱眉说道，“我的意思是，洛意欢其实十一岁就死了，我不是洛意欢。”
“……”
南绝眨眨眼，很努力地去理解洛意欢的意思……
“你……没事吧……”
“哎，就算说了你也不信，罢了罢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吧……”
洛意欢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转身就要离开。
南绝笑着拦她，：哎，我没说我不信，小迷糊你可不要冤枉我。”
洛意欢回头看着他很明媚地笑了笑。
“那我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我现在不乐意了。”洛意欢冲南绝挑了挑下巴说道。
“好，一言为定！”
南绝向她伸出了手，洛意欢笑了笑，上去和他击掌，然后走下了角楼。
临走的时候，洛意欢转头看看一直笑着的南绝世子，真是觉不出来南绝回去就要看到病重的父亲，接手偌大的藏湫国，此时此刻却还是能有如此好的心境。
或许……也不好，只是在自己面前，不想自己担心……
南绝，谢谢你。
洛意欢现在感觉心情舒适了很多，蹦蹦跶跶地回到了英王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怕黑，总感觉身后有个什么东西跟着，吓得意欢赶紧往自己房间里跑，结果却发现有人跟着自己进来了！
意欢强作冷静地问了一句谁啊，一转头却看见仲孙延赫一脸要杀人的表情，这表情加上大半夜的时间把洛意欢吓得心脏漏了一拍，猛的往后面一直缩，该不会仲孙延赫到现在还生气要掐死自己吧，天呐，他是皇子亲王，他杀人可不犯法啊！
仲孙延赫一直把她逼到了床上，问她：“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你管我？？”洛意欢很是硬气地说道。
看着仲孙延赫那个表情，洛意欢咽了口口水说：
“我……我就在附近走了走啊。”
“骗人！！”仲孙延赫瞪大眼睛喊到。
“你明明又去找那个该死的讨厌的杀千刀也不为过的南绝了！我不让你去送他你那么委屈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你……你还自己去和他……和他……还和他拍手！！你以为我没看见？？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不是……洛意欢，洛意欢啊！！你能不能注意一点，或者你要是也那么喜欢他，你就跟他走啊！！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跟着他回藏湫逍遥去啊！！”
“仲孙延赫！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呛人啊？！我为什么生气我为什么出去啊？我生气出去还不是因为你骂我只是个奴才，我把你当我未来的夫君我一生的依靠，你把我当奴才？？我告诉你，以前我怎么样我不管，你以后再这么说，我真的去找南绝，跟着他回藏湫逍遥去了！”
“你敢！！！！你……你……你……”
仲孙延赫一脸要气哭还不能打不能骂委屈地快要死了的样子，狠狠地坐在意欢身边，转过身抱着腿气鼓鼓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洛意欢突然觉得这样的仲孙延赫还是很可爱的。
他这可爱样子一下子又激发了洛意欢的母爱，罢了罢了，到底还要和他生儿子呢，于是洛意欢就凑过去摸了摸他的背：
“哎好了好了……罢了罢了……我不会去找南绝的……你别这样……”
“你去找！！！！你别管我！！！你让我死了算了！！！”
仲孙延赫往一边凑了凑不给洛意欢碰，委委屈屈大吼道。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意欢没绷住笑了出来，在床上笑的前仰后合直拍大腿。
仲孙延赫气急败坏地转过头：
“还笑，还笑！我看上去还不够生气，今天的事情还不够恶劣是吗？？？我是不该骂你，我骂完了我也很后悔……我这不出去找你了么？？我脚都快磨破了……好多人都去找你，我都急死了，生怕你又出事……你知道你掉湖里的时候我多害怕？？？结果你竟然是去找那个该死的讨厌的杀千刀也不为过的南绝！”
“好啦好啦好啦……哎我的大醋坛子，你这样将来咱们孩子就叫濮醋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意欢拉着他胳膊一边笑一边说道。
“谁要和你生孩子……”
仲孙延赫一脸受气小媳妇的样子，脸上还泛上了被调戏后害羞的红晕。
“是吗？真是可惜。其实我本来很愧疚，想今天试着这件事情来着……”
“当真？”仲孙延赫瞬间擦干了眼泪，认认真真看着洛意欢问道：“那你先洗还是我先洗？要不一起洗吧，这样比较快，我明天，哦不，我一会就让夏滁……还是我自己吧，连夜进宫找老院判开坐胎药……哎呀不行，我……我还想多来几次呢……要不开俾子……不行不行，那东西伤身，你从小身子就不很硬朗，还是算了吧……”
仲孙延赫很认真地盘算到。
“……当然不是认真的了！来日方才还怕没有机会吗？”
洛意欢听他这么盘算有点害羞地说道。
“你又诓我！！！”
仲孙延赫再次抱起腿委委屈屈地看着她，“你就是个骗子，我……我……我太受伤了……”
洛意欢哭笑不得。
“留到大婚夜不好吗，那样不香吗？”
洛意欢拉起仲孙延赫的胳膊往外面拉，“王爷你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
“我不！！！！”
“洛意欢你松开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十一章 南绝归国
南绝要回到藏湫国了。
这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仲孙延赫带着有史以来最好的心情进宫欢送南绝世子归国。
“张大人早啊，你今天看上去真精神！”
“李大人大喜啊！！听说夫人怀上了？？哦哦小娘啊，都一样都一样，祝你生个双胞胎，三年抱四个，本王给你封红包……不客气不客气……要不现在就给，夏滁！……别客气李大人，千万别客气，客气就是看不起我仲孙延赫！”
“哎呦呦这不是孙大人吗？听说您前几天骑马腿摔了，哎呦可小心着点吧……这样，本王正好要去太医院，给您带一点金疮药……哎呦呦别和我客气！！客气就是看不起我仲孙延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用给孩子东西，我们家濮涣啊什么都不缺，您有空回头来府上看看我就开心的不行了！！”
“天呐……英亲王今天怎么了？？从来没见他这样子过……别是犯了什么癔症……”
就在仲孙延赫握握这个手再和那个嘘寒问暖的时候，南绝突然出现在了仲孙延赫的身后，看着身边的朝臣突然道见过世子。
仲孙延赫转过身，看着南绝浅笑一声说道：“南绝世子，别来无恙啊。”
“英亲王，你就这么害怕南绝？”
南绝挑着嘴角哂笑着问道。
“世子这话未免太好笑了吧？本王有什么好怕你的？本王只是听说南绝世子终于可以回到藏湫继位，不用再在盛京饱受思乡苦楚，实在为南绝世子高兴。”
“王爷！”夏滁悄悄拽了拽仲孙延赫的衣角。
“哦，对了，瞧瞧本王这记性，南绝世子要继位，那老藏湫王是不是就时日无多了？真是遗憾……”
仲孙延赫走进几步，眼神冰冷，带着几分嘲蔑和警告地问道：“所以说南绝，你为什么不赶紧滚回你该待的地方？”
“延赫！！”
僖德妃严厉的责骂声音在后面传来，僖德妃神情严肃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仲孙延赫有些心虚，他刚想说些什么……
“南绝失言，以为英亲王这么高兴我回藏湫是因为害怕南绝，结果没想到引来英亲王如此长篇大论……”
还没等仲孙延赫说什么，南绝就这么说道。
“延赫！”僖德妃厉声斥骂道，“你胡闹什么？”
“不是这样的，母妃，儿臣……儿臣只是为世子回到故国高兴，省的世子总是喜欢在错误的地方上浪费时间而已！”
“住口！真是越发不像话！！”
僖德妃伸手猛的把仲孙延赫拉到一旁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般没有分寸？”
仲孙延赫依然冰冷冷地看着南绝说道：“儿臣实在为南绝世子回藏湫高兴而已，希望南绝世子能记住，不要在错误的人和事上浪费心力的好！！”
“你给我闭嘴！！”
僖德妃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她大概明白是因为恐怕南绝对洛意欢也是有意，才引得仲孙延赫这般咄咄相逼。
僖德妃转头看看南绝，刚想替他对他道歉，南绝就给僖德妃行了个礼自己转身离开了。
“混账！！你难道忘了吗？藏湫于我们是多么重要的盟友？！你竟然这般公然为难藏湫世子，还说出他待在这里是错误的地方这种大逆不道的昏话！仲孙延赫，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就是因为那个洛意欢！本宫以前不觉得你是个色令智昏的傻子，真没想到你也会如此没数！”僖德妃戳了一下仲孙延赫的脑袋说道。
“儿臣知错。”
仲孙延赫看了看远走的南绝嘟嘟囔囔地说，“反正这个该死的讨厌的杀千刀的南绝可算走了……”
“还说！！真是糊涂！！幼稚！……再说了，就算他走了他以后也能回来，你们俩都是未来的君王，闹得不好是在拿江山社稷开玩笑吗？”僖德妃又骂道。
仲孙延赫想着反正他走了，回来也是少数，于是乖乖地给僖德妃认了错，也好好送了南绝……
只是仲孙延赫要离宫的时候，僖德妃突然把他拦了下来，说好久不见仲孙延赫，要带他去关雎宫说说话。
结果仲孙延赫刚到关雎宫，就看见一个身穿浅碧色泊淋服饰的女子袅袅婷婷地来给自己请安：“维楚见过英亲王。”
“维楚？……”仲孙延赫有些不解地看向僖德妃，僖德妃点点头，“正是，这位就是泊淋新君的亲妹妹，来到虢朝为客的邰维楚郡主。”
“原如此，郡主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吧。”仲孙延赫说道。
“多谢王爷。”维楚起身谢恩道。
一行人走到了关雎宫正房内，这时候僖德妃对仲孙延赫说道：“你是皇子里唯一的亲王，现在还是记在皇后名下的嫡子，是所有皇子里身份最为尊贵的。你现在已经不小了，马上就要到弱冠之年，虽然有王妃和侧妃，但是本宫知道睦月的性子，如今你要多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本宫和你父皇商量，维楚郡主千里来朝，为了保证虢朝和泊淋联盟坚不可破，打算把维楚也许给你做侧妃，你觉得好不好啊？”
“母妃？？？”仲孙延赫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母妃，儿臣不要。”
“放肆。”僖德妃静静地看着仲孙延赫说道，“越发胡闹。”
“母妃恕罪，儿臣失礼，只是……儿臣不觉得府里缺人……”
“既然延赫不太情愿，但是现在我们和藏湫和泊淋都没有联盟是不行的，不如回头本宫回了皇上，洛意欢服侍你很多年，也配得上一个郡主身份，南绝世子对她应该很好吧？不如就让意欢嫁去藏湫，如此尊贵的去处，也不枉她服侍你很多年了。”僖德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母妃，你……我……”仲孙延赫抿了抿嘴，说道：“母妃，琅嬛现在刚刚生完濮涣没有多少天，儿臣现在更想在自己年少的时候多为父皇分忧，多为朝廷做事，实在不想娶那么多侧妃，儿臣既然娶了琅嬛，就要好好对她，她为儿臣生子，儿臣不想没几天就上了其他人的榻，更不想把为父皇分忧的事情浪费在儿女情长之上。”
“……好一番推辞，本宫如果再劝，倒是不明是非缓重之人了，也罢，这件事情以后再说。仲孙延赫，你也明白，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精力在那个儿女情长上的时候。本宫希望你说到也能做到。”僖德妃说道。
“是，儿臣明白，儿臣告退。”
虽然莫名其妙又定下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婚约，但是毕竟那个讨厌的南绝已经走了，再也没有人惦记自己的洛意欢了，仲孙延赫依然是满心欢喜。
仲孙延赫去御膳房还拿了不少新式的点心，然后依然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英王府。
“夏滁！带上几个可靠的人，去醉仙楼把所有的菜都买一遍，今天咱们偷偷吃宴。”仲孙延赫回去的时候从车里伸出头偷偷对夏滁说道。
“王爷……您能不能别老给夏滁这么多艰难的任务啊……”夏滁嘴角抽搐着说道。
“呸！哪里这么多废话！快快快去去去！”仲孙延赫挥挥手说道。
回到了府里，仲孙延赫推开府门哈哈大笑说道：“我回来了啊！”
仲孙延赫开始背着手在府里又开始了嘘寒问暖。
“小兰啊？不用老剪那个草，没事早点回去吧。”
“老张啊！没事别惹你媳妇生气！人家给你生孩子欠你的吗？？”
“青青，你什么时候去采办一下胭脂啊……”
……
“今天王爷抽什么疯……怎么这么……”
“真的是，怕别是撞了邪……”
府里的人表情和刚刚宫里大臣的表情真的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三十二章 仲孙延赫封为太子
仲孙政是确实是个勤政的好皇上。
这一天，仲孙政正在批阅奏章，只觉得突然胸口闷得厉害，还有些头晕。
仲孙政拿过一旁夏长禄给他备好的茶水喝了一口，眼里都是奏章，没怎么留神呛了一下，垂眸却见茶水里有几丝殷红的游丝格外扎眼……
仲孙政微微一笑，心却是猛的一沉。
这些日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越发一天不如一天，也罢，在这世上挣扎了这么许多年，也早就倦了。
仲孙政把茶水放在一旁，且不说当年邬嫦瑗对自己的致命一击，就是小时候仲孙政被那些心怀怨愤的嫔妃又是往水里推又是在自己膳食上动手脚，苦苦挨到今天倒也不容易……
自己本就体虚，熬到这把年纪，等回了嫦瑗的孩子，仲孙政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他让夏长禄找来了仲孙延赫，让仲孙延赫陪着自己去马场转转。
临出宫前夏长禄突然唤了一声陛下，仲孙政回头看看他，这个一直跟着自己，忠心耿耿，陪着自己长大的小太监，现在的太监总管夏长禄。
“陛下，马场灰大，您近日劳累，别去了吧。”夏长禄突然阻拦道。
“长禄啊，你就在宫里待着吧……”仲孙政看了看夏长禄说道。
“陛下……”
夏长禄刚想说什么，仲孙政就带着仲孙延赫离开了。
人生有很多从未想过，但早知道早晚都要发生的事情，都是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仲孙政带着仲孙延赫在马场上溜着，仲孙延赫也不说话，他总觉得仲孙政今天奇奇怪怪的。
“延赫，你知道吗，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爷爷带着我来过这个地方。”
仲孙延赫现在颇有些震惊而疑惑。仲孙政今天没有用皇家尊称，而是你我，还提到了自己的太爷爷，虢朝的开国皇帝。
“你还记得你太爷爷吗？当年明春楼惨案之后，商大人伤心惊惧而致疯癫之症，你太爷爷没多久也不在了。”
仲孙政突然这么说起残忍血腥至极的往事，还是一件几乎人人默认不可以提起来的事情，却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仲孙政看看一旁沉默不语的仲孙延赫，问道：
“延赫，你知道明春楼的那把火是谁放的吗？你又知道明春楼的那把锁是谁上的吗？”
“……当然是前朝余孽。”
仲孙延赫说道。
“前朝余孽……”
仲孙政看看远方缓缓下落的斜阳，笑了两声。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前朝余孽要赶着商大人和你太爷爷出去拿酒的时候锁楼放火，为什么那么多沙场上杀人如麻的铁将连个窗户都砍不破，为什么那么多的奴才，都扑不灭那场火……”
“父皇……你……”
“还有那天，你太爷爷去看了汤大人，带了很多很多很珍贵的补药的，但是奇怪的是，他都带回来了，没有赏给商大人。他那天看到我正在园子里追着蜻蜓玩，突然看着我，直到我看见他，然后他走过来，我记得当时他的眼圈红红的，爷爷把我抱起来，带我去骑马……就是在这个马场骑马，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黄昏。”
“但是那天我就在仆从的臂弯里，看着已经年迈的太爷爷再一次有些艰难地翻身上马，在这里跑了一圈又一圈，虽然他的身姿肯定不如往日矫健，但是我还是看出来他大杀四方，打下虢朝的江山社稷的英姿模样。最后，他也是和我们这样，只不过是骑在马上，对着这样缓缓下落的夕阳，甩鞭大喊，我本布衣，天下与我何加焉……”
“当时爷爷他转过头对我笑，可我总觉得他在哭……”
“爷爷走的时候，也把立太子的旨意放在了盒子里给了父亲，当时朝野都不服啊，直到为数不多的几个老臣在满朝文武面前，打开了那个盒子，他们看着那份圣旨，最后什么都没说就拥护父亲登基了，延赫你知道吗，后来父亲传位给我的时候我才看见，那张圣旨的最后，画了一个蜻蜓。”
仲孙政看向仲孙延赫，说：“延赫……我快不行了，但是我也不瞒你，以前我不懂，可这些年下来我懂了，延赫，我们是君王，我们要守天下。可是我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对我们自己来说，我们也要守住自己。”
“父皇一直都守住了，父皇也会好的。”
“我没有。”仲孙政又看向前面已经彻底下山的夕阳，“不会了。”
“你知道你太爷爷当时为什么在哭吗？因为他也是人，有七情六欲，他想起来自己的抉择……也会伤心难过。可是他是仲孙家的长辈，是仲孙家的天，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其实何止是父母之爱子，人都会为了自己爱的人做出很多抉择，改变自己很多，但是到了最后的最后，都迷失了本心……”
就这样回到了皇宫没多久，仲孙政就亲自颁下了立仲孙延赫为太子的旨意。
仲孙延赫几乎刚刚回府，就接到了立自己为太子的旨意，可是或许是仲孙政与仲孙延赫说的一番话，仲孙延赫并没有很高兴，他只是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了洛意欢一眼，就带着圣旨去书房。
若有当年铁将在，岂教玉叶染陌烟。
三十三章 文宗皇帝驾崩
不知道为什么，仲孙延赫并没有迁居东宫。
但是朝野上下没有人因此不信服这个太子，因为大家都知道，没有这个必要了。
仲孙政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这些日子都是仲孙延赫代为理政了，也是在某一个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对的一天，夏长禄亲自来到了仲孙延赫府上，对仲孙延赫说：
“太子殿下，您快入宫看看去吧……”
“皇上怕是不成了……”
洛意欢看着夏长禄没几天却佝偻了很多的身影，算了算年份，怕是要到了文宗皇帝驾崩的年份了……
仲孙延赫貌似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就仿佛听到了一个很普通的传召。
仲孙延赫跟着夏长禄离开，洛意欢赶紧跟上，结果仲孙延赫却转过头来对洛意欢用很难得地认真的口气说道：
“意欢，你在府里吧。”
洛意欢看着仲孙延赫，她欠身送仲孙延赫，结果仲孙延赫没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把洛意欢拉上，面色却有了几分忧愁地说：
“你还是跟着我，我安心些。”
洛意欢紧紧握着仲孙延赫出汗的手，微微一笑，跟着他进宫了。
然而就在他们出府的时候，公玉琅嬛看着他们牵着手的样子，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这时候一旁的青青看着公玉琅嬛说道：
“太子妃刚刚生下濮涣太孙不久，想必王爷一定不想王妃过于悲伤。”
“你虽然是好心，但是你何必如此引导你的主子自欺欺人？”
公仪睦月已经换了素服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走到公玉琅嬛跟前，给她欠身请安：“参加太子妃殿下。”
“免礼……睦月，你现在穿成这样，未必不太合适……”公玉琅嬛说道。
“有什么不合适？皇上急召太子和重臣入宫，琅嬛姐姐难道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如果不是害怕生变，太子又岂会如此犹豫不带着洛意欢姑娘？”
公仪睦月拿出手绢蹭了蹭鼻尖，“琅嬛姐姐，你从小就是公玉家族的指望，如今马上就要得到皇后的尊荣，要何必做些无谓的女儿家的计较呢？”
公玉琅嬛看看公仪睦月，说道：
“你我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如今又一起做了太子的王妃侧妃，虽然我也知道你心里一直惦记着的不是太子，但是你如今入了太子的府邸，将来也要成为太子的嫔妃，难道……你就希望你的夫君一辈子对你就只是相敬如宾吗？”
“不是我的，强求何用？我们嫁给太子殿下，姐姐图生前之荣华，妹妹图身后之哀荣。真心，不是我们的目的，也从来不会属于我们。将来太子殿下三宫六院，姐姐身为皇后，慎再做如此自扰之事了。”
公仪睦月说完，欠身问安离去。
“她倒是洒脱……只是我始终记得，濮涣刚刚生下没有几天，太子不仅满心吃醋洛意欢要去送南绝世子，还在洛意欢那个奴才那般无礼地跑出去的时候在后面跟着保护她，回来不回来看我和我的濮涣，又去洛意欢那里胡闹……真是让我这个正妃如同笑话！”
公玉琅嬛回到屋子里之后恨恨冷笑着说道。
“太子妃您马上就是皇后之尊了，从此咱们公玉家也不用再看公仪家的脸色，又何必同一个奴婢计较？就算是她将来封了妃嫔，也不过是您的奴才，一生为奴，终身下贱。”青青说道。
“哼，自然是，有我在，我就不允许洛意欢在这府里，宫里喧宾夺主！”
公玉琅嬛恨恨地说道。
然而仲孙延赫刚刚跟着夏长禄来到仲孙政的寝殿门口，正好和匆匆赶来的皇后邬嫦岫撞到一起……
邬嫦岫看着仲孙延赫眼光凶狠地说道：
“都是你这个孽种的母亲！若没有她祸害陛下圣安，陛下岂会在春秋鼎盛之年如此虚弱！你现在还有脸来看皇上，真是该死，还不带着你身边这个贱婢给本宫滚！”
仲孙延赫下意识把洛意欢护在身后。
这时候夏长禄走到仲孙延赫前面说道：“
皇后娘娘息怒，只是是皇上命奴才去传太子来的，而且陛下还吩咐了，其余人等一律不见。还希望皇后娘娘稍安勿躁，在这里等待太子殿下出来。”
“放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本宫是皇后！你！你竟然告诉本宫皇上传他不传……仲孙延赫，你给我站住！”
邬嫦岫看着径直走进去的仲孙延赫气急败坏地说道。
“皇后娘娘，您如果希望陛下真的安好就安静些。”一旁的僖德妃说道。
邬嫦岫是又担心又羞愤，回手一个耳光就扇了上去，公玉昭仪一把抱过僖德妃：“皇后娘娘！现在皇上性命垂危，您还在这里随意殴打嫔妃，您能不能让皇上安静些！”
“闭嘴，你这个贱婢！”
气急败坏的邬嫦岫还想扇上去，却被僖德妃一把拽住狠狠一推，僖德妃目光冰冷：“邬嫦岫，我警告你，你有什么冲我来，你敢碰昭仪一下你就试试！”
“真是反了你个僖德妃！你敢直呼本宫名讳，本宫是虢王朝的国母，你不过一个妾室，如此放肆，来人！！来人啊！！”邬嫦岫还在大喊大叫的时候寝殿里面传来一声：
“皇上驾崩了！！！”
一下子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邬嫦岫如同遭了晴天霹雳，她一把推开身边的人，跌跌撞撞地就往寝殿里闯，她扑到已经没了气息的仲孙政的眼前，眼前瞬间模糊了，她死死揪着仲孙政的领子喊到：“仲孙政！！你就这么死了，你就这么想撇开我吗？！皇上！！皇上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洛意欢并不喜欢这个皇后，可是她此时此刻只看到了一个被夫君辜负，还对他情深几许，不愿接受天人永隔事实的妇人，或许是有点感同身受，洛意欢起身想要去拉邬嫦岫一把，却被仲孙延赫一把拉了回来护在怀里，洛意欢有些木楞地看着仲孙延赫，仲孙延赫死死圈着怀里的洛意欢，眼眶通红。
公元498年，承德25年，那一年仲孙延赫二十岁，洛意欢十四岁，虢朝文宗皇帝仲孙政，驾崩。
三十四章 显宗皇帝继位
国不可一日无君，不日，显宗皇帝仲孙延赫以太子身份继位，年号明宣。
一切安定好了之后，最重要的莫过于各位女眷的封妃，只有拟定了名位封号，才能把府里的妻妾接到宫中。
这些天，宫中的礼仪女官，前朝的礼部商议出，仲孙延赫的妃妾不多，再加上僖德妃早有意的维楚郡主，大概就是：
太子妃公玉琅嬛为中宫皇后，入凤仪宫，侧妃公仪睦月为贵妃，入关雎宫，新妃泊淋邰氏维楚为淑妃，入漱玉宫。
然而仲孙延赫看过之后，摇摇头说道：
“关雎宫作为除了凤仪宫最奢华的嫔妃寝宫，只怕公仪睦月不会喜欢，不如让她去清净远人些的雍华宫自在。”
“是，只是微臣认为，公仪娘娘出身高贵，虽然封为贵妃，但是雍华宫偏远，到底是委屈了。”礼部官员说道。
“那就封公仪睦月为皇贵妃。”仲孙延赫说道。
“这……”
礼部官员看上去颇是为难，仲孙延赫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怎么了？有话就说！”
“皇上，我朝从未有过刚入宫就封为皇贵妃的先例，皇贵妃位同副后，独居一宫，有协理六宫，赏罚嫔妃的权力，若无大功大贤，实在是……”
“公仪睦月出身高贵，性格清冷，与世无争，这些年朕也自感对她不是很周到，封为皇贵妃，很是合宜。至于先例，都是给人开的，不是给人当桎梏守着的。”
“是。”礼部官员应声退下。
“夏滁。”仲孙延赫唤道，夏滁忙上前来，仲孙延赫问道：“太后太妃的事宜……”
“回皇上的话，无论如何，邬皇后作为您的嫡母都是当之无愧的一宫太后，只是……”
“只是朕的生母养母，这另一宫太后的事宜，实在是不敢随便定夺？”
“皇上明鉴。”
“……哎，朕也很是头疼，朕真正的生母，却是现在的嫡母皇太后亲自下旨处死的罪人，若是追封……恐怕是要翻出些往事，麻烦的很……”
仲孙延赫揉揉太阳穴，四处看看问道：“意欢呢？”
“意欢姑娘见您忧虑，去小厨房给皇上做点心去了。”
“哎，到底是意欢……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意欢不太喜欢做些膳食，倒喜欢这些点心了，意欢跟着我苦苦熬了这些年，朕也要去求母妃母后允准，给意欢一个名位了。”仲孙延赫浅浅一笑说道。
但是如今，最困扰仲孙延赫的，就是自己生母的追封，毕竟仲孙延赫走到今天，他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的生母邬嫦瑗追封太后，生前无法奉养，只能在她身后略全哀荣。
只是公玉昭仪问僖德妃：“姐姐如果让邬嫦瑗占了皇上生母的名位，追封了太后，邬嫦岫依然还是太后，姐姐为什么不让皇上直接尊姐姐为太后呢？”
“卿妹，邬嫦瑗她不过是一个死人，要一些身后无谓的哀荣罢了。咱们最要除掉的，还是邬嫦岫，这样我才能顺利成为唯一的太后，保住我们两家的荣耀。”
“姐姐如何打算？”
“一会皇上就要来请安了，你先回吧，这些事情有我在，你不必过忧。”僖德妃拍拍公玉昭仪的手笑着说道。
三十五章 公仪漾芝愿为太妃
果然就在不久之后，仲孙延赫来到关雎宫看望僖德妃公仪漾芝，在门口就碰上了刚刚离开的公玉昭仪，公玉昭仪对着仲孙延赫和蔼地笑笑说道：“皇上可真是有孝心，如今政务如此繁忙还能拨冗来看望姐姐。”
“应当的。”
仲孙延赫也没有多做停留就去到关雎宫里面，僖德妃从里面走出来迎接仲孙延赫，仲孙延赫刚欲以儿臣礼问安，僖德妃抬手拦下，仲孙延赫有些惊讶地看着僖德妃，僖德妃莞尔一笑说道：
“皇上到底是忙糊涂了，浑然忘了皇上是不能给太妃行儿臣之礼问安的。”
“太妃？”
仲孙延赫怔怔地重复道。
“自然。”
僖德妃带着仲孙延赫来到关雎宫内，给仲孙延赫上了好茶，说道：
“皇上的嫡母是皇后，自然要尊为嫡母皇太后，皇上的生母蒙冤多年，也理应得到应有的清白和尊荣。然而皇上也是知道的，皇后娘娘一向不喜欢皇上的生母，皇上又是记在皇后娘娘名下的，如果皇上还按着以前的养母尊本宫为圣母皇太后，恐怕皇后娘娘也不会允准皇上再追封皇上的生母了。”
“儿臣的生母去的早，母妃是儿臣的养母，对儿臣有提拔照顾的恩情，理应尊为圣母皇太后，以安享余年。”仲孙延赫说道。
“非也。”
僖德妃放下手里的茶杯对仲孙延赫说道：
“皇上哀思生母多年，自然是希望可以给她身后哀荣，然而皇上却不知道皇后娘娘这个人纵然再飞扬跋扈不通情理，她也始终顾念着邬家家族的荣耀，如今邬家朝中没有什么可用的重臣，全靠着她一个皇后在后宫苦苦支撑，如果两位太后都出自邬家，想必皇后未必就不会答应。”
“可是……”
“皇上不必担忧本宫，本宫出身公仪世家，不缺这些。皇上的孝心本宫亦是明白，也希望皇上不必因为本宫为难，毕竟在本宫心里，孝心愿不在这些虚名上。”僖德妃对仲孙延赫说，“本宫愿为太妃，还请皇上追封生母，给她应有的哀荣。本宫心念公玉大人，也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
“母妃宽宏大量，成全之恩儿臣定当报答。”仲孙延赫起身来到僖德妃面前行礼感谢道。
僖德妃扶起了仲孙延赫说道：
“本宫此生唯一牵挂的，不过也是公仪家族而已。皇上如果真的感谢本宫的成全之恩，就在前朝厚待官员，在后宫照顾好睦月即可。”
“儿臣已经拟旨，封公仪睦月为雍华宫皇贵妃，这是我朝第一次有嫔妃入宫即为皇贵妃的首例。儿臣也会下旨用心修缮雍华宫，绝不怠慢了皇贵妃。”
“如此甚好，皇上孝心，本宫感念。”僖德妃满意地笑笑道，“皇上也该去看看嫡太后了，嫡太后对先皇情深几许，如今先皇一朝驾崩，想必太后娘娘心下难过的紧。”
“是，……儿子自去，只是……”
“本宫这就让凉微去接洛意欢来关雎宫。”
僖德妃拍拍仲孙延赫的手说道。
仲孙延赫问安离开，这个时候凉微才颇为不解地问道：
“娘娘何必如此便宜了邬家？……如果没有娘娘提拔，皇上怎么能成为皇上呢？”
“本宫？本宫可没有这么通天的本事能把一个遗弃在薜陵行宫的皇子关照成新君，还不是人家有个好亲娘。”
僖德妃转过身来坐下说道，“你以为，本宫让步邬嫦岫那个顽妇就会答应追封邬嫦瑗吗？怎么可能？邬嫦瑗毁了邬嫦岫渴望的儿女情爱，夫妻和睦，就算没有本宫，邬嫦岫也断然不会答应追封邬嫦瑗。”
“娘娘果然圣明。
”凉微心服口服地说道。
“不过是拿回该拿的罢了，你去把洛意欢接来吧，省的皇上挂心。”僖德妃说道。
三十六章 邬太后拒绝追封邬嫦瑗
前言：标题只是代表了邬嫦岫的态度，然鹅并没有什么用，邬嫦瑗还是追封了圣德皇后，和文宗皇帝仲孙政一起葬于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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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孙延赫来到了凤仪宫，夏滁刚想摆驾，仲孙延赫冷冷地说道：“不必。”
仲孙延赫径直走进了凤仪宫，来到正殿问道：“嫡太后呢？”
邬嫦岫在一边听见嫡太后，眼皮子动了动，她走过来问道：
“延赫好大的架子，也不行礼问安，你就是这么拜见自己的嫡母太后的吗？”
“太后娘娘，皇上现在已经是皇上了，您应称皇帝，而不是直呼皇上的名讳。”
夏滁提醒道。
“哎呀，仲孙延赫，你到现在还是不会管教奴才啊。”
邬嫦岫冷笑着坐下，“你以为自己现在当了皇上厉害了不是？你还不是得巴巴地来到这里认哀家这个嫡母太后？说来也不怪你，你不过一个婢子生下的，又那么中意洛意欢那个丫头，难不成你将来也想虢王朝世代君王生母都是婢子吗？”
“婢子？朕的生母和太后一样都是邬家的小姐，何来婢子一说？而且朕已经决定，恢复生母的清白，追封为文宗圣德皇后，和父皇一起葬于皇陵。”
仲孙延赫走到邬嫦岫的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母后当年很是冤枉了朕的生母，朕念在母后是朕的嫡母，就不让母后偿命了，到时候还麻烦母后去朕生母圣德皇后的灵前俯首请罪。”
“你做梦！仲孙延赫你疯了吧？邬嫦瑗不过一个奴婢，也想成为什么圣德皇后？！还想和大行皇帝一起下葬这根本不可能！！大行皇帝只有哀家一个皇后，从来没有第二个！”
邬嫦岫拍案而起，“至于什么清白什么请罪，那时候哀家是皇后，她是奴婢，哀家要打就打要骂就骂何罪之有？！”
“呵，邬嫦岫，你不可笑吗？你总是强调圣德皇后的出身，如此害怕圣德皇后与父皇一起下葬，不就是害怕又嫉妒，嫉妒生前死后父皇身边心里都只有圣德皇后，从来没有你这个可笑的皇后吗？”
仲孙延赫冷冷一笑，退后几步说道，“就在这个地方，你竟然敢在我的面前打了我的洛意欢，我曾经以为你若是愿意让步，朕愿意为了好歹身上带着邬家血脉的事情给你留个颜面，如今却是不用了，以前我是皇子，亲王，太子，都要一再隐忍与你，母后是，意欢绝不可能再是！”
仲孙延赫看向夏滁，夏滁拍拍手，竟然进来了一队太监，仲孙延赫坐到一边坐下，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土，说道：
“你最在意的，不过是凤仪宫，凤仪宫带给你和你家族的皇后尊荣，凤仪宫代表着你是你心上人的正宫嫡妻。”
“但是邬嫦岫，你也不想想，这一切本来都不属于你，而是属于圣德皇后，你什么都比不过圣德皇后，心性，样貌，胸襟，包括父皇的真心。而你霸占这些这么多年，不过是因为你有一个好母亲，一个邬家嫡女的身份！”
“逆子！你想做什么！”
邬嫦岫指着仲孙延赫气得浑身发抖地问道。
“邬嫦岫，大梦不过一场空，你该醒醒了。”仲孙延赫目光一寒，“给朕砸！！”
三十七章 延赫怒砸凤仪宫
“谁敢动手？！”
邬嫦岫厉声喝道，“哀家是大行皇帝的发妻，虢王朝承德年间唯一的皇后，也是你仲孙延赫的嫡母，哀家看谁敢在哀家动手砸凤仪宫！”
仲孙延赫冷冷一笑走下来，邬嫦岫看着仲孙延赫也冷笑着说道：
“你本就出身低贱，虢朝礼法至上，你岂敢在这里对嫡母不敬，不怕传出去江山不保吗？！”
“虢朝礼法至上，可是你却对自己的庶妹冤屈虐待，你有什么什么脸面在这里说是皇后太后国母？”
仲孙延赫随手抄起一个茶壶往地上狠狠摔碎：“皇城乃是朕的皇城，朕让你们砸，你们想让违抗圣旨吗？来人，把邬嫦岫给朕押起来！”
邬嫦岫挣扎着被人押住，眼睁睁看着宫内的陈设被一群奴才砸的粉碎，砸不碎就推倒，拿脚猛踩，堂堂凤仪宫正殿在短时间内面目全非，仲孙延赫很是满意地抬头看了看说道：
“寝殿也不要放过，尤其是按规矩奉在凤仪宫寝殿的玉如意。”
“你不可以动我的玉如意！！”
邬嫦岫挣扎大吼大叫，然而仲孙延赫却仿佛没有听见，径直带着夏滁和一群奴才前去凤仪宫的寝殿。邬嫦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跑到自己的寝殿护住了自己那把玉如意：
“你不可以动我的玉如意，这是我和仲孙政成婚的时候仲孙政亲赐给我的，代表着他和我的情分……”
仲孙延赫挥挥手，一群奴才又来把邬嫦岫押住，又开始撕扯寝殿的床铺帷帘，砸碎凤仪宫的陈设，邬嫦岫抱着玉如意闭着眼无声地哭着，等到终于安静的时候，仲孙延赫掐着邬嫦岫的下巴问道：“后悔吗？邬嫦岫。”
“你若是觉得哀家会后悔对邬嫦瑗那个贱人如此，你简直痴心妄想！哀家只后悔当年怎么忘了把你掐死在薜陵行宫！让你能替邬嫦瑗那个贱人报仇！！”
“朕不像你，会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困住自己，朕是问你，后悔么？你不是喜欢砸吗？你不是拿茶杯砸朕的意欢吗？朕孝顺嫡母，亲自把嫡母把凤仪宫砸了个稀巴烂，嫡母可还满意？？”
仲孙延赫推开邬嫦岫，就仿佛扔掉了一块臭抹布。
……
洛意欢刚刚跟着凉微来到关雎宫门前，却正好遇见了公仪睦月，洛意欢欠身请安：
“意欢见过公仪侧妃，侧妃今天怎么也进宫了？”
公仪睦月轻轻一笑说道：“大行皇帝驾崩之后许久不见姑母，我来看看，也让父亲和祖父祖母宽心。而且姑母希望我多和皇上一起走动，以免将来内务府怠慢。”
“原如此，意欢刚刚听说皇上给侧妃定下了雍华宫皇贵妃的尊荣，开国以来头一份呢。内务府怎敢怠慢？”
两个人正有说有笑地走着，后面却有个急吼吼的小太监撞到了公仪睦月身上，洛意欢赶紧扶住公仪睦月，斥骂道：
“半点规矩也没有！怎么走路的！”
“意欢姑娘恕罪，公仪娘娘恕罪……奴……奴才是凤仪宫的，皇上在凤仪宫……他……请僖德太妃娘娘快去一趟吧。”
三十八章 睦月闯凤仪宫
“皇上在凤仪宫？叫太妃？”
公仪睦月很是不解地问道，可是那个小太监却急，公仪睦月回头对洛意欢说：
“我总觉得不太对，我们跟着太妃去吧，以免有什么闪失。”
“是。”
洛意欢也赶紧答应道。
这时候僖德妃走了出来却是没有什么愁容看上去甚至有些容光焕发，僖德妃看着庭院里的公仪睦月和洛意欢说道：“你们来的正好，走吧，一起去凤仪宫看看太后娘娘。”
结果一行人来到了凤仪宫门口却见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公仪睦月和洛意欢很是不解地走到了正殿门口，却看见一些侍女拉着昭平公主，昭平公主奋力挣扎，哭喊着要见母后，她看见公仪睦月，哭喊道：
“睦月姐姐！睦月姐姐救我！”
公仪睦月斥责道：
“好大的胆子，昭平公主是嫡公主，岂容你们如此放肆？”
“公仪娘娘有所不知，嫡太后因为大行皇帝崩逝太过伤心难过，在宫里乱砸，最后一头撞死殉了大行皇帝……”
扣着昭平的奴才说道，“昭平公主听闻太过伤心，非要进去看看嫡太后……皇上说嫡太后太过惨烈，害怕昭平公主受不住，所以才让我们几个在这里拦着公主。”
“什么？太后崩逝了？！”
公仪睦月失声道，她跌跌撞撞想要跑进凤仪宫，结果僖德太妃赶紧把她拉了回来：
“公仪睦月，你做什么？”
“姑母，她好歹是延北的母后……”
“本宫自然知道太后是延北的母后，现在太后骤然伤心离世，你进去也只能添乱，还是在外面等等吧。”
僖德妃看向身边的凉微说道：“今夜睦月和意欢都要在宫里陪伴皇帝，你去王府把太子妃接来。”
然而就是这么个间隙，公仪漾芝还是没拉住公仪睦月，公仪睦月跑进了凤仪宫的正殿却被眼前的狼藉吓得立时三刻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满地都是瓷器玉器的粉末碎片，花盆泥土，木屑布条满地狼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哪里是一个伤心欲绝的女子做得出来的？
这时候公仪睦月的随身婢女斓倾赶紧拉过自己主子的胳膊说道：
“凤仪宫如今一片狼藉，侧妃也看到了，侧妃还是不要进去了。”
公仪睦月轻轻推开斓倾，自己小心翼翼地向着寝殿走去，她看见邬嫦岫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床榻下是碎成粉末的玉如意。
“这不可能。”
公仪睦月的声音在仲孙延赫身后骤然响起，仲孙延赫转过头看向公仪睦月，皱眉道：
“你怎么进来了？你来做什么？”
“这不可能！”
公仪睦月铿锵有力地指着地上的玉如意碎片粉末说道：
“太后视此如意为珍宝，就算失心疯，伤心欲绝，也绝对不会损伤它！更何况摔碎成这样！”
“疯魔之人做的事情你怎么知道？”仲孙延赫波澜不兴地说道。
“是啊，我确实不知道疯魔之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我知道太后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公仪睦月走进一步，眼眶通红地问道。
三十九章 延赫追封生母
“睦月，你这话好像话里有话啊？但是朕念在你曾经和朕的皇兄延北定有婚约的份上，朕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在这里对着太后略尽哀思，就赶紧跟着夏滁回来吧。”
仲孙延赫说完，让夏滁在门口守着，自己径直离开，走到门口，仲孙延赫笑着走到洛意欢的跟前说道：
“意欢，你不是给朕做了点心？”
洛意欢有些害怕地看着这个刚刚解决了一条人命，还是堂堂皇后人命的仲孙延赫，实在无法想象他是如何杀人之后还能笑着和自己去品尝什么糕点的。
但是……是啊，这才是杀伐决断的显宗皇帝。洛意欢笑了笑，说道：
“是啊，但是意欢听说凤仪宫出事……就急匆匆赶来了……东西估计已经不成了。”
“无妨，来日方长，走吧，你辛苦了也受惊了，朕带你去歇息。”
仲孙延赫拉过洛意欢的手就要往外面走，马上就要出凤仪宫的时候，仲孙延赫喊来一个小太监说道：
“告诉夏滁，凤仪宫受损严重，又是皇后宫殿，让内务府好好修，仔仔细细慢慢修，皇后先住在祥云宫吧。”
“皇上……您……”
洛意欢想要出言制止，然而仲孙延赫看向洛意欢，说道：“你不必担忧。”
“皇上！太子妃没有过错，您这样做……实在是不必……”
洛意欢拉着仲孙延赫说道。
“洛意欢，朕只是暂时不让她居住在凤仪宫，你何必如此偏袒？难道你丝毫不在意代表着朕妻室所居的凤仪宫居住别人吗？”
“皇上，意欢从不在意这些虚礼，而且太子妃是您的正妃，更是公玉家族嫡女……”
“朕是皇上！”
仲孙延赫有些不满地打断道。
“是……”
洛意欢知道拗不过他，也就不再多言，只是洛意欢知道，从此自己的风波怕是要来了，希望自己可以和仪贤皇后一样，逢凶化吉，安安稳稳地渡过那些劫数……
然而公玉琅嬛刚刚奉旨来到皇宫，就知道了仲孙延赫下令修缮被伤心过度，刚刚崩逝的嫡太后砸烂的凤仪宫，认认真真修甚至是慢慢修的旨意。
公玉琅嬛很是不满的对自己的侍女青青说道：“凤仪宫乃是皇后所居宫殿，如今即便我要被封为皇后，但是却不能住进凤仪宫，当真是名不正，言不顺。”
青青安慰公玉琅嬛说到：“皇上是看重娘娘，才下令细细修缮凤仪宫，娘娘千万不要多想。”
但是公玉琅嬛却轻声笑道：“本宫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本宫知道皇上从不看重本宫，也不看重本宫的儿子濮涣。”
青青说道：“濮涣是皇子的嫡子，还是皇上的长子。身份尊贵，皇上自然也是极为看重的。”
这时候公玉琅嬛摇摇头说道：“罢了罢了，嫡太后因为大行皇帝骤然崩是伤心欲绝，在凤仪宫闹了一出就殉了大行皇帝，如今皇上痛失父母，现在想必皇上的心情也不是很好，青青，现在谁伺候在皇上身边？可是那刚刚来宫里看望太妃娘娘的公仪睦月吗。”
青青叹了一口气说道：“娘娘真是气糊涂了，这些年公仪侧妃何时伺候过陛下呀，当然还是那洛意欢在陪着皇上。”
公玉琅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真是明知故问，自讨没趣。”
青青说道：“娘娘作为皇上的正妃，此时此刻虽然还没有被正式封为皇后，但是皇上心情不好，娘娘也应该过去探望一下才是。”
公玉琅嬛还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说：“现在洛意欢正在和皇上浓情蜜意，本宫去自讨没趣什么？还嫌没脸的不够吗？你带上些滋补的药膳，去看望一下皇上表达一下本宫的担忧。就说本宫从来笨嘴拙舌，现在有洛意欢陪着皇上本宫很放心，就不去皇上面前打扰了。”
青青笑着领命说道：“娘娘对皇上一片关怀体谅之心，想必皇上一定欣喜之极，甚感欣慰。”
四十章 延赫追封生母(下)
就在正式册封各宫的最后一次商议的时候，仲孙延赫对礼部官员说：“既然追封了邬皇后为圣勤皇后，为什么不和圣德皇后一起和先帝合葬？”
夏滁看看满脸疑惑不敢说话的官员，对仲孙延赫说道：“皇上，这不是因为……圣勤皇后对圣德皇后颇为不敬吗……”
“朕的生母，圣德皇后，生前受了不少罪，一点尊荣也没有得到，如今仙去多年，也不必从薜陵迁回，就在薜陵修缮一个圣德皇后墓，还是让圣勤皇后和先帝合葬吧。”仲孙延赫说道。夏滁对礼部官员点点头，礼部官员应声离开，夏滁看着仲孙延赫问道：“圣勤皇后做了那样许多错事，皇上为什么还要成全她和先帝合葬的心愿？”
“成全？”仲孙延赫失声笑道，“夏滁，你什么时候看见朕要成全她了？”
“那皇上……”
“父皇生前恨毒邬嫦岫，你以为到了地底下父皇就会原谅邬嫦岫吗？这怎么可能？”仲孙延赫把朱笔放到一边说道。
“朕相信母亲从来不想和父皇在一起，父皇的爱其实才是毁了母亲一生的东西，如果没有父皇的爱，邬嫦岫和母亲好歹是一家人，就算邬嫦岫只把母亲当成婢子，也不会如此对待母亲……所以朕也不想放过父皇，父皇这辈子都不想再见邬嫦岫，朕偏偏要父皇和邬嫦岫生死相依，让他们永生永世互相折磨！夏滁，你办好一件事，邬嫦岫的陪葬不必按照皇后的规格，看得过去就行，棺材用有符咒的铁棺封好让她的灵魂一辈子都离不开皇陵！成全她那么渴望的尊荣！”仲孙延赫说道。
本来仲孙延赫还打算直接把洛意欢也册封为妃，但是一个是现在用凤仪宫修缮打压皇后，如果再册立洛意欢为妃皇后难免找洛意欢妃麻烦，一个也是因为泊淋郡主出身高贵，和洛意欢一起册封实在有违礼法。
不过仲孙延赫在心里对洛意欢许诺，一定会给洛意欢最好的一切。
明宣元年，仲孙延赫登基后十五日，追封生母邬嫦瑗为圣德皇后，在薜陵行宫修缮圣德皇后陵。
追封先帝皇后邬嫦岫为圣勤皇后，与文宗承德皇帝一起合葬于皇陵。
尊封养母僖德妃公仪漾芝为皇太后，入祁年宫。其余嫔妃封为太妃，除公玉昭仪晋封太妃入炤年宫，其余嫔妃送至籁坡行宫颐养天年。
封太子妃公玉琅嬛为皇后，暂居祥云宫。
封侧妃公仪睦月为皇贵妃，入雍华宫。
封泊淋王妹维楚郡主邰氏为淑妃，入漱玉宫。
另封贴身侍女洛意欢为御前侍总管，授一品衔。因洛意欢伺候自己多年功劳深厚，赐居羡林楼，不必与婢子同住。
洛意欢的荣宠远远超过了历代御前宫女的待遇，甚至可以自己独居，还有婢子服侍，一时间朝野上下，皇宫内外议论迭起，然而仲孙延赫也没有刻意制止。
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洛意欢，我心悦的，就是你，只有你。
四十一章 又是孤窗烛寒明
按照虢朝的礼制，新皇登基的那天，也是皇上皇后大婚的日子。
然而仲孙延赫却以现在国库空虚，社稷仍有不安的名义取消了封后大典，只在祥云宫做了一场册封礼，甚至册封的旨意里，口口声声都是仰承皇太后慈谕，一句关于皇上对皇后的爱慕赞许之词也无。
当天晚上，仲孙延赫来到祥云宫，负责大婚礼的命妇嬷嬷们还没说话，仲孙延赫冷声道：“都退下吧，朕今天很累，皇后和朕结发多年，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旁边的嬷嬷看了看洛意欢，洛意欢清清嗓子说道：“皇上，大家准备了这么久，而且这也是这么多年的礼制，皇上就不要如此扫大家兴了嘛。”
“不许你如此贤惠。”仲孙延赫转过头笑笑说道，“朕就是累。”
最怕空气安静到让人窒息，此时此刻洛意欢不能更有体会。
洛意欢笑了笑：“是，奴婢……”
“嗯？”仲孙延赫挑挑眉。
“呃……微臣……”
“嗯？？”仲孙延赫眯眯眼。
“我……”洛意欢快要哭了地看着仲孙延赫，一脸你要我怎么样？？我太难了！！
“你先去门口等我吧。”仲孙延赫抬抬下巴说道。
“…………”
此时此刻的空气不是安静，简直是凝固。
仲孙延赫公然和洛意欢不用尊称和敬语，以你我相称！！
洛意欢也没顾及这句话什么意思，就赶紧跟着夏滁出去了，不久其他人也出来了，看着他们走了，洛意欢才舒了一口气。
夏滁此时此刻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洛意欢，洛意欢哂笑一声道：“你什么表情啊？干什么？”
“皇上对你可真好，都不用你自称奴自称臣，就连皇后都是皇上的臣子，可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却和你你我相称，说不定过几年啊，我只能跪着和你说话了。”夏滁说道。
“胡说什么？”洛意欢笑笑说道，这时候门却开了，仲孙延赫走了出来，洛意欢很是惊讶：“你……皇上你要去哪啊？”
“夏滁，你说朕偏爱洛意欢吗？”仲孙延赫看向夏滁问道。
夏滁看向屋子里目光阴冷怨恨的青青说道：“皇上……奴才失言……奴才该死……”
“哎，别这样，朕就是让你说嘛，你就说。”
“说……说什么……”夏滁也快哭出来了。
“来，说，朕偏爱洛意欢。”仲孙延赫认认真真教夏滁道，完全不顾一旁一脸黑线的洛意欢。
“皇……皇上自然是偏爱意欢姑娘的。”夏滁哆哆嗦嗦说道。
“错！！”仲孙延赫突然一声厉喝，吓得夏滁赶紧跪下磕头，帽子都歪了，结果仲孙延赫转身对洛意欢说：“朕爱的从来都只有洛意欢，何来偏爱之说？”
洛意欢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拉扯了好几次仲孙延赫，仲孙延赫岿然不动，含情脉脉多看着自己，最后洛意欢说：“你先让夏滁起来皇上。”
“我不叫皇上。”仲孙延赫嘟嘟嘴说道。
“延赫……”洛意欢强忍着笑意叫道。
“甚佳，切莫再忘，夏滁起来吧。”仲孙延赫转身说道。
“皇……延赫，你今天大婚，你要留在祥云宫，陪伴皇后娘娘才是。”洛意欢说道。
“历来帝后大婚都是在凤仪宫，既然在祥云宫，也就不必那么刻板。”仲孙延赫拉着洛意欢的手转过头对青青说道：“皇后今夜劳累，情绪不佳，让她好好休息。”
青青欠身，亲眼看着自己主子的夫君，在大婚之夜拉着另一个女子的手离开祥云宫。
洛意欢看着青青，心下有些不忍。
纵然，仲孙延赫和公玉琅嬛本就是政治联姻，但是那种感觉，就像曾经的自己……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自己……真的……做的对吗？作为洛意欢，仪贤皇后，仲孙延赫最宠爱，或者就像仲孙延赫说的，唯一深爱的女人，自己没有错。
可是……
……
而在另一边，祥云宫寝殿内，公玉琅嬛缓缓地再一次摘下了自己的盖头，动作竟有几分让人心疼的熟练，青青在不远处看着公玉琅嬛，一言不发。
“皇上又走了？”公玉琅嬛问道。
“娘娘已经是皇后，是皇上的发妻。”青青答非所问。
“去了羡林楼吧？”公玉琅嬛问道。
“娘娘……”青青一时哽咽。公玉琅嬛看着一对凤凰花烛，说：“小时候，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也可以受着花烛到天明，如今却是两次了。”
“娘娘，皇上是皇上，您……”
“是啊，君心难测，不可依靠。但是为什么仲孙延赫的心，却不能给我这个妻子……”
“娘娘，皇上并非对您全无恩泽。”青青说道。
“可是他总是恰到好处的提点我，不让我住凤仪宫，不让我和他洞房花烛……”公玉琅嬛默默摘下自己的凤冠放在腿上细细摩挲，“罢了……”
四十二章 睦月外出修行
第二天，为数不多的嫔妃，也就是皇贵妃公仪睦月和淑妃邰维楚要去祥云宫给公玉琅嬛请安。
公玉琅嬛看着一袭素衣的公仪睦月说道：“本宫虽然知道你一向不喜爱奢华，崇尚简朴，但是你现在毕竟是皇上的皇贵妃，如此素服实在不妥的很。”
“嫔妾不妥的从来不只是穿着……”公仪睦月起身给公玉琅嬛行礼道：“皇后娘娘，嫔妾无法适应皇宫生活，嫔妾自请出宫修行。”
“皇贵妃姐姐这样可让维楚惶恐的很啊。”邰维楚说道，“妹妹刚刚入宫，姐姐就要外出修行，莫不是妹妹哪里妨碍到姐姐？”
“淑妃不必多虑，谁都知道我是什么性子。”公仪睦月也不看邰维楚冷声说道。
“你这决定突然，本宫……本宫还需问过皇上。”公玉琅嬛说道。
“不必问过。”公仪睦月起身说道，“嫔妾并无恩宠，皇上不会顾惜。”
“嫔妾已经请示过皇后娘娘，烦请皇后娘娘转达皇上，太后，和太妃。”公仪睦月说罢，带着斓倾就要回走，这时候公玉琅嬛拦住说道：“皇贵妃要走，也要告诉本宫去哪里吧？”
“去盛京郊外的菩提寺旁边的一处别院而已。”公仪睦月说道。
“睦月，你还是随本宫去见过太后娘娘吧。”公玉琅嬛说道，“你身份尊贵，本宫也担不起母后的责难。”
公仪睦月点点头。
“淑妃，你回去吧。”公玉琅嬛回头对邰维楚说道。
邰维楚起身跪安，回到了自己的漱玉宫。
公玉琅嬛带着公仪睦月来到了公仪太后的祁年宫，公仪太后也看着公仪睦月的穿着说道：“睦月，你穿的如此朴素，和你的身份实在不相宜。”
“姑母……”
“睦月，如今你已经是皇贵妃，不可以娇纵任性，你应该随着皇帝唤哀家母后。”
“姑母……姑母恕罪，睦月自觉难以适应皇宫生活，恳请姑母允准睦月去菩提寺外公仪家的别院修行。”
“放肆！！”公仪太后大怒道，公玉琅嬛也赶紧跪下求太后息怒，公仪太后对公仪睦月说道：“你是堂堂公仪家这一辈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以前你闹着也罢，现在你已经是皇上的皇贵妃，怎么还如此不懂事！”
“姑母，我心意已决，我已经给家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就让睦月占着皇上皇贵妃的名位，离开皇宫吧。”公仪睦月跪安，径直离开。
“睦月！公仪睦月！”无论公仪太后如何呼唤，公仪睦月头也不回，公仪太后无奈地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依然跪着的公玉琅嬛问道：“皇后还有什么事？”
“儿臣斗胆，请母后为儿臣做主。”公玉琅嬛说道。
“真是一个赛一个好笑，你已经是皇后了，谁能委屈着你，还要哀家来做主？”公仪太后说道。
“母后有所不知，在儿臣和皇上大婚的昨夜，皇上竟然公然和洛意欢去了她的羡林楼……皇上念及洛意欢服侍多年让洛意欢有一品官衔，还让她独居一楼，已然远远不是一个奴婢的待遇，如今更是放纵洛意欢践踏儿臣作为皇后的尊严……只是儿臣虽然是皇后，但还是不敢随便责难皇上看重的人……”
公仪太后眨巴眨巴眼睛：“说完了？”
“是……儿臣说完了……”
“首先啊，琅嬛，你是中宫皇后，如果和洛意欢吃味，你不觉得与你的中宫身份很是不符吗？”
“其次啊，琅嬛，你我都心知肚明，皇上什么时候把洛意欢当做一个婢子了？难道你真的以为，皇上对洛意欢是感念和欣赏？”
“最后啊，琅嬛，洛意欢没有践踏你作为皇后的尊严，一品衔是皇上封的，羡林楼是皇上赏的，大婚夜哀家不问也知道是皇上屁颠屁颠自己跑的。”
三句话怼的公玉琅嬛哑口无言，她低着头不看太后，太后又说道：“你与皇上，夫妻结发，哀家知道，你并不是不渴求皇上的夫妻情分，但是你，注定得不到。你也不用不悦，琅嬛，只要你安安心心的，你的皇后之位，你的正妻名位，也绝对到不了她洛意欢手里去。”
“是。”许久，公玉琅嬛艰难地低声应道。
四十三章 睦月再遇延北
公仪睦月来到菩提寺外的公仪家的别院，斓倾看眼里无光的公仪睦月叹了口气说道：“娘娘何必如此磋磨自己……”
“让我在宫里，受那污糟气，才是真的委屈了我自己。这些年，我做公仪家的小姐，做仲孙延赫的嫔妃，真是累心的很……如今帮着家里占一个皇贵妃的名位，也算报了养育之恩，剩下的就让我公仪睦月为了自己而活吧……”
主仆两人开始在这里过着简单质朴，如民间一般的日子，然而就在某天夜里，斓倾听着门口似有门被撞的响声，很是害怕，就蹑手蹑脚跑到了公仪睦月那里说道：“娘娘，斓倾听到些声音，害怕的很……”
公仪睦月握着斓倾的手，细细听了听，却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声求救，公仪睦月要去看看，斓倾拉着公仪睦月说道：“娘娘莫去，可怕的很呢。”
“见死不救，如何为延北祈福？”公仪睦月拍拍斓倾的手，自己披上衣服小心翼翼走出门去，看见一个似是受了重伤的男子躺在门前，公仪睦月深呼几口气，问道：“是谁在哪里？”
那人似是很努力地抬起头，看着公仪睦月说道：“救……救……你……你是……”
那人似乎很是诧异自己看见的是公仪睦月，跌跌撞撞硬撑着爬起来就要往外面跑，公仪睦月疑惑不已，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跑了几步上前去：“等等！等等！”
公仪睦月跑到那个人身边，那个人很是无力地跌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公仪睦月费力地把他抬起来靠在院子里，抬起他的脸一看，却是失声叫道：“延北？？？当真是你吗？？？”
“斓倾！！”
公仪睦月高声唤道，斓倾小心翼翼从门里出来，裹着衣服不敢动弹，公仪睦月有些着急地又喊到：“斓倾，快过来！”
斓倾这才硬着头皮很是不情愿地走了出来，她走进认出了仲孙延北，也很是惊讶地蹲了下来，问道：“我的天爷啊，不是见鬼罢？这真是延北殿下？延北殿下不是战死在泊淋了吗？”
“别多话，快带着延北进去，不要声张，以免招祸……”公仪睦月和斓倾扶着仲孙延北往屋里走着。
第二天上午，仲孙延北才哼哼唧唧地醒转过来，公仪睦月趴在他身边睡得昏沉，听见动静急忙起身趴到他的身侧问道：“延北，延北你醒了？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睦月……”仲孙延北双眼红肿地握着公仪睦月的手说道：“真没想到……此生我还能再见到你……”
“这是痴话，延北……他们都说你战死在了泊淋……”
“哪里是战死！”仲孙延北哆哆嗦嗦地说：“分明是公仪家……你那些好叔叔好哥哥，还有你那个好姑姑要我死啊……”
“你……你说什么……”
“睦月，是现在的公仪太后要我死！只有我死了，她的养子，才能做了现在的皇上！她拿着泊淋战乱做借口，要杀了我啊！”仲孙延北怨愤地说道。
公仪睦月震惊无比，她从未想到竟是如此……竟然是自己的姑母，要杀了仲孙延北……
“睦月，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仲孙延赫已经是皇上了，跟我走吧睦月，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我们天高海阔，不做这皇子，也不做这小姐了好不好？”仲孙延北握着公仪睦月的手说道。
“我……”公仪睦月有些为难，“我现在是皇上的皇贵妃，如果我走了……我的家族会被牵连……”
“他们说的是真的？”仲孙延北缓缓躺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公仪睦月：“你……你真的嫁给了仲孙延赫……”
“不是的，延北，我是为了能和你一起葬在皇陵……”公仪睦月赶紧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走？！仲孙延赫都把你甩到这个地方了，什么皇贵妃，连宫里的女官也比你好些！他这般待你，你还不愿意和我走吗？难道在你心里，我比不上仲孙延赫，还是和我相守，比不上皇贵妃的荣华富贵？？”
“二殿下这话实在冤枉我们娘……我们睦小姐了，我们睦小姐从未有过皇上的恩宠，如果不是为了守着和二殿下的情分，我们小姐岂会离开雍华宫，到这鬼地方？”斓倾颇为不满地说道。
“好了斓倾，不要再说了……”公仪睦月制止道，她对仲孙延北说：“公仪家虽然对不起你，但是毕竟生我养我，我不能置家族于不顾。你先在这里安置，我一定会和你离开这里的。”
公仪睦月把仲孙延北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去了斓倾的房间睡，斓倾问公仪睦月：“娘娘打算延北殿下这件事情？”
公仪睦月坐在梳妆桌前看着月色微明的寒夜，侧影清冷而高贵，她微微一笑说道：“这辈子，我是成也公仪家，败也公仪家……如果我不是公仪家的嫡女，我没法认识延北，和他相知相许，可是就因为我是公仪家，这辈子我也没有办法在家族和爱人之间做出权衡……”
然而就在公仪睦月不知道该为眼前的生死重逢幸或不幸的时候，斓倾的房间的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刚刚还重伤不行的仲孙延北此时此刻目光阴冷地站在公仪睦月和斓倾的面前，看着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冷冷地笑着说道：“公仪睦月，你莫怪你延北哥哥，毕竟是你公仪家把我仲孙延北活活逼到如此绝境……你要知道，仲孙延赫他夺走我的皇位，杀了我的母后，甚至还把你娶走了，而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是乞求你们垂怜我，给我留口气，留口饭的！”
“延北……你……”
公仪睦月很是疑惑不解地看着瞬间恢复的仲孙延北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装的……？”
“装的？你以为我只有今天和你装吗？公仪睦月，你们全家都是那么讨厌，那么喧宾夺主恶贯满盈的人！我怎么会喜欢你！”
四十四章 年少绮梦随风散
“不过是因为你可用，你可以让我稍微制衡公仪家，你还真以为我和你两心相许？！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有一天会在我和家族之间犹豫……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冰清玉洁，公仪睦月，你愿也是贪慕富贵的俗人。”
“你骗我。”
公仪睦月只说这三个字，一时间仲孙延北不知道说的是此时此刻自己的真心话错，还是以前的虚与委蛇错……
“是又怎么样？我就是骗了你。”
仲孙延北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刀指着公仪睦月：“公仪睦月，你不是感念公仪家的养育之恩吗？不如你今天就替公仪家偿了命，我就不和他们计较了。”
“无知，你以前是皇子，尚且不是我们公仪家的对手，你现在凭什么觉得你能拿到我公仪睦月的命？”
公仪睦月毫无畏惧地走上前几步，“仲孙延北，你别拿你母后那小门小户的心思揣度我公仪世家好吗？真的无耻到让人发笑。”
“不愧是公仪睦月，死到临头了你还能保持你的高傲……但是我告诉你，这是你从来不知道真正的死里逃生是什么感觉！！我小门小户？我乃皇族！！”
仲孙延北有些被刺激到，很激烈地反击道。
“呵呵。”公仪睦月冷冷一笑。
“你笑吧，你还能笑多久，现在我说了算，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公仪睦月，哦不，皇贵妃娘娘，你现在知道了你的年少绮梦不过镜花水月，你难道没有一点点而今才道当时错的羞愤和悲伤吗？是不是你们公仪家的人，都如此狼心狗肺啊？”仲孙延北问道。
公仪睦月还是悄悄攥了一下拳头，但是她面不改色地说道：“我爱一个人，可以不顾一切，但是如果这个人践踏过我的爱和信任，我就绝对不会让他有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
“当然了，仲孙延北，像你这种如果不是有一个好父亲的小门小户，你当然不会明白这些，这才是我们世家贵族的气概。”公仪睦月挑挑嘴角说道。
“好啊，好啊！！公仪睦月，我这就让你去天上看着，看着我是如何毁了你的公仪家，毁了仲孙延赫从我手里夺走的一切的！”仲孙延北拿着软刀向公仪睦月刺去，然而公仪睦月眼都不眨一下，就这么看着仲孙延北刺过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仲孙延北还是在最要紧的时候收住了手。
他最不想看公仪睦月这样高傲，了无畏惧的样子，他更想看这个骄傲的公仪世家嫡女为了苟活抱着自己的腿痛哭求饶。
“你就这么不怕死是吗？”
“仲孙延北，你欺骗我，我都受了，难道我还怕你杀了我吗？”
公仪睦月有些凄凉地笑笑说道。
“而且，你杀不了我的。”公仪睦月说道，“因为你和你的母后一样，都是愚不可及的草包！”
“你！”仲孙延北有些恼羞成怒，他现在只想杀了公仪睦月泄愤，可是公仪睦月却又质问道：“说你蠢都是委婉了！仲孙延北，你难道没有发现，斓倾不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