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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娘子是财迷全文阅读

作者:燕七爱吃鱼     我家娘子是财迷txt下载     我家娘子是财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8、上门说和

    就算何财主不来碰瓷,出了何生的事儿,都是一个镇上的,钱朵也不会坐视不理。

    谁让何财主搞不清状况,脑子犯浑。

    钱朵受了气,收点赔偿金,有错吗?

    裴乾这徒弟,可以出师了。

    她很满意。

    贾刚那边得到消息,也很满意。

    他摇着折扇,喝着小茶,闭目靠在椅背上,心里那叫一个舒爽:“好,真好,真特么好!”

    随从一边笑嘻嘻:“可不就是吗,没想到那姓钱的小妮子不经激!”

    为什么选何生为重点培养对象,还不是因为何家跳的高,眼红嫉妒恨钱朵。

    他们放出去点点消息,说贾刚冲着墨家去的。

    果然镇何家就坐不住了。

    一切尽在把握!

    随从问道:“老爷,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贾刚嘿嘿笑道:“接下来?等着钱朵上门找咱呢?”

    坑已经挖好,就等着对方往里跳。

    他在齐城就开了一家赌场,进了他的场子,鲜有全身而退的。

    “还有一件事,你盯着点。”贾刚一招手,附耳吩咐。

    …………

    钱朵也没让贾刚多等。

    第二天,她就带着何财主和张大官人来到贾刚租赁的小院做说客。

    老王妃和甄嬷嬷也来了,谁拦也没用。

    老王妃说了:“输人不输阵,我只听过输光家业的,没亲眼看过呢!”

    钱朵:“……行吧,不过奶奶,您能收一收脸上的兴奋劲儿吗?”

    看热闹的模样太明显了点。

    人苦主还在呢。

    老王妃才不管何财主的脸色,依旧笑吟吟:“我听你的,不捣乱。”

    钱朵叹口气,又转向裴乾:“你腿抖什么?”

    “我……我第一次进赌场,有点激动!”裴乾咽口水。

    钱朵:“咱是来做说客的,又不是逼着你赌博,你激动什么?”

    裴乾擦把冷汗:“我爹不让进赌场和青楼,我害怕!”

    家教严,有阴影,没办法。

    钱朵:“……”

    你倒是实诚。

    “爱咋滴咋滴吧,一会儿多祝福祝福贾老板就行。”钱朵颇为无奈,只好吩咐两句。

    裴乾一听,这任务保证能完成:“我一定祝福他到痛哭流涕,跪着求咱。”

    早得到消息出来迎接的贾刚膝盖一软,扶着门柱才控制住想跪下去的冲动。

    裴乾一下子自信了。

    神技在手,天下我有!

    贾刚等了一会儿,膝盖上的酸麻退下去之后,才拱手笑道:“钱管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您来玩两把?”

    “贾老板。”钱朵也跟着拱拱手:“我找您有点事,咱进屋说?”

    贾刚扫一眼老态龙钟的何财主和缩成鹌鹑的何生,笑呵呵让道:“请进。”

    进了屋,落了座。

    钱朵也不绕弯,直接将来意说了:“贾老板,您是打算在云岗镇开赌场,还是几个关系好的伙计聚在一起玩一玩?”

    若是前者,你没衙门正式公文,属于黑赌场;若是后者,更不能拿人祖辈的家产。

    选那一条,贾刚都不占理。

    钱朵直接将对方路给堵死,不留一点余地。

    张大官人有点坐不住,咳嗽两声,提醒钱朵别太直接,从前讨价还价的机灵劲哪去了?

    钱朵充耳未闻。

    她就是来找事的,肯定要逼着贾刚狗急跳墙呀,所以直接点,不服就干!

    贾刚目光闪了闪,也跟着直截了当:“钱管事是为何生来的?”

    他不等钱朵答话,干笑两声:“请客不能请嫖客,欠债不能欠赌债,这话钱管事没听过吗?”

    老王妃脸色变了变:“放肆!”

    什么“嫖不嫖”的腌臜话,在人姑娘家耳朵边张嘴就说。

    贾刚不认识老王妃,只当她开茶肆的老太太,没搭理。

    贾刚随从呵斥:“有你嘛事儿,一边待着去!”

    不是钱朵带来的,他就撵出去了。

    老王妃生气。

    甄嬷嬷气定神闲走出去,照着随从就是一耳刮子:“跟谁说话呢!”

    随从直接被打蒙了:“我特么……”

    “贾老板,你们就是这么个待客之法的?”钱朵不知道老王妃这个时候就发难,赶紧出来护着。

    贾刚瞪一眼随从。

    随从捂着脸,气呼呼退到一边,一双眼睛恶狠狠等着甄嬷嬷。

    甄嬷嬷退到老王妃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入定的姿态。

    再看一眼神态自若,犹如在自家后院的老王妃,看人下菜的随从心里突然一突,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正要提醒贾刚,那边钱朵已经悠然开口,接着刚才贾刚的话说下去:

    “啊,贾老板说的是,万恶淫为首,其次就是赌,沾了其中一样的,都不是好东西!”

    她骂的更狠,直接说贾刚不是个东西。

    钱朵若是脸皮薄,接不住臭男人的内涵,那就不用出来做买卖。

    还回去就是。

    贾刚眼角跳了跳:“呵,呵呵,我不知道何家跟钱管事什么关系,出头管人赌债?”

    “没什么关系,就是见不得自己镇上的人被人欺侮。”钱朵抬起眼皮:“贾老板,若是我去报官,您知道什么后果吗?”

    赌博财物、赌具一律会被没收。

    参与和利用赌博所得的财物,一律追缴。

    因赌博输欠的赌债和在赌场上借贷赌博形成的债权债务关系,一律废除。

    开赌局的人也会被收押进去吃牢饭。

    “相信贾老板不会跟衙门过不去,对不对?”钱朵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贾刚余光扫到钱朵身后的裴乾,抽了抽嘴角:“行啊,你去报官!”

    钱朵:“裴乾,现在就去!”

    裴乾做出去状。

    贾刚坐的很稳:“去吧,我等着。”

    裴乾瞧他一眼:“你拦我也没用,报定官了!”

    “绝不给你添麻烦。”贾刚死猪不怕开水烫。

    裴乾:“……”

    他真走出去了,真没人拦着。

    张大官人、何财主赶紧起身过去拉拽裴乾:“裴公子,裴公子,别激动!”

    张大官人对贾刚说:“贾老板,我本来看你是正经人,谁知道你在我们镇上开赌局?”

    “这事我们不报官,但是何家小子的赌债,你不能当真,否则把我们逼急了,你走不出云岗镇信不信!”

    贾刚得意的看一眼白脸的钱朵:“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懂!但是赌桌上债,得赌桌上讨,是你们不懂规矩在先。”

209、贾刚让钱朵跟他赌

    张大官人闻言,一愣:“贾老板什么意思?”

    贾刚指一指钱朵:“你们不是找她来商量事儿,这样吧,让她在赌桌上赢我,赌债就一笔勾销!”

    张大官人:“……”

    裴乾嚷嚷起来:“你这不是故意坑人吗?”

    “那你去报官呐!”贾刚笃定张大官人同何财主不会让裴乾出去报官。

    裴乾气死了:“你以为我不敢去?”

    “请便!”贾刚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个人车轱辘话,又拉扯了一回儿。

    张大官人唉声叹气:“钱管事,你看这事闹的。”

    何财主冷呵呵嘲讽:“原来你就这本事?”

    一来就捅马蜂窝。

    何生也说:“你非要找她,年纪轻轻的,还是个姑娘家家,怎么可能压得住事?”

    老王妃生气:“闭嘴,明明是你们故意碰瓷,别当我不知道!”

    “她不行,你们自己上!”

    “钱朵,咱回去吧,别管这事!”

    何生往回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吭声,怕钱朵真不管。

    贾刚笑了:“钱管事,别逞能,不行就说不行,反正你是个姑娘家,说句不行没人笑话你。”

    言语间,再也没有之前的恭敬,一股轻视之味油然而出。

    钱朵涨红了脸,赶鸭子上阵一般:“赌就赌!”

    “师父你别上他当,我去报官!”裴乾惊呼。

    老王妃也劝:“朵啊,不是咱的事,你别硬往身上揽,你有多少银子跟他赌?”

    “我不能看着他欺侮云岗镇的人!”钱朵气呼呼的,晒膀子都鼓着。

    老王妃没话说了。

    张大官人不忍心:“钱管事,要不算了吧!”

    他后悔帮着何财主了,看把钱朵为难的。

    若是墨宸回来,发现钱朵被欺侮了,他张大官人有几个脑袋跟人家首富斗?

    算了算了。

    钱朵这边士气一下子低迷。

    贾刚挑眉:“钱管事,你是管,还是不管啊?我还有其它事呢,别浪费大家伙时间。”

    钱朵咬牙:“管!”

    “好!”贾刚折扇一收:“去取赌具来!”

    随从立马走向前,朝贾刚使个眼色,这才往后走去。

    贾刚默了默,也起身朝后去。

    随从在里面等着他呢:“老爷。”

    贾刚不耐烦:“什么事?赶紧说!”

    “我瞧着那两老太太不像平头老百姓。”随从将自己的观察说道:“是不是钱朵请来的帮手?”

    “帮手?”贾刚朝外看过去。

    大厅里的人各自坐着,叹气的叹气,发愣的发愣,没瞧出来两老太太有什么本事?

    他在脑子里过了过:“没听说过有老太太叱咤赌场的呀?管她,咱赢了钱朵就成!”

    贾刚没当回事,催着随从去取赌局。

    他踱回大厅,喝口茶,问:“两位老太太来这看热闹,茶肆今个儿不开张呀?”

    “要你管!”老王妃翻个白眼:“赌具取出来没有,赶紧的,我着急看!”

    她是真好奇。

    外面的赌局,肯定跟她们老姐妹抹叶子牌不一样。

    想看!

    贾刚:“……”

    得,真是来看热闹的。

    他也就不理会了。

    一群乌合之众。

    还当钱朵多厉害,结果一来就露怯,两把刷子都不两把刷子。

    啧啧。

    果然墨宸看上的就是那张脸!

    贾刚目光肆无忌惮的在钱朵脸上扫了两眼,好看是好看,也没到美得不可方物的地步,不懂墨宸看上了什么。

    难道是其它地方好?

    贾刚没忍住,往下三滥的方向想,目露邪光。

    裴乾一个侧身,挡住他的目光,同钱朵交流了一个眼神。

    随从很快将赌具端来。

    两人也不玩别的,别的钱朵还得现学,所以只玩最简单的猜大小。

    贾刚环顾一周:“屋里都是你我的人,输了赢了别人也不知道。”

    “不如这样,咱院门敞开,往云岗镇所有的人都来瞧,以求公正!”

    裴乾抽抽嘴角:“你一个赌徒说公正,自己品品可笑不可笑?”

    贾刚不以为然。

    反正鱼儿已经上钩,被说两句又如何?

    他见钱朵没拒绝,便让人开了院门,去街上找随便拉两个人过来做见证。

    知道因为何财主家的事,钱朵和贾刚开赌。

    都不用人硬拽,没一会儿就涌进来好多人。

    蔡老板、许娘子、街坊邻居全来了。

    劝的劝,好奇的好奇,一下子乱成一锅粥。

    张大官人出来维持秩序:“都静一静,既然这场赌局开了,大家也别劝,旁边安静看着!”

    “咱云岗镇不生事,也不怕事,钱管事输了,咱认!”

    “若是对方赢了,也不能耍赖!”

    人群众有人喊:“必须的,敢在咱地头耍赖,让他出不了云岗镇!”

    “对,咱云岗镇的人不能让人随便欺侮!”

    闻言,钱朵翘起来了嘴角,朝贾刚得意张望。

    贾刚:“……”

    这是迎进来的见证人,还是对手?

    不过,也就嘴上功夫!

    他摇了摇手上骰,推给随从:“你做庄家,你掷骰子!”

    随从点点头,表示收到,开始哗哗哗掷骰子。

    贾刚问钱朵:“钱管事,你选大还是选小,你是女的你先说!”

    钱朵想了想,问贾刚:“我……选大?”

    贾刚都给气笑了:“选大选小你随便,难道还问我不成?”

    娘的,这鱼太好钓了吧?

    啥也不会!

    钱朵慢悠悠“哦”一声,也不说选大还是小:“咱还没说好赌什么呢。”

    裴乾冷抽一口气:“对呀,咱还没说好赌什么就上桌,差点被他给耍了!”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嗖一声全射向贾刚。

    贾刚:“……”

    娘的!

    “钱管事,你逗我玩呢?”他说:“刚不说好了吗,你赢了,何家赌债一笔勾销!”

    “若是输了呢?”钱朵好奇的问:“咱先说好我输了之后,否则心里没底,待会你乱要价怎么办?”

    贾刚气得没脾气,还真个棒槌,上赶着问输了怎么办:“我也不欺侮你,咱就按百两银子的赌注,你将何家的财产一点一点赢回去吧。”

    钱朵点点头:“意思就是,若是我输一局,倒找给你一百两,你若是输了,给我一百两,对吧?”

    “对!”骰子已经做了手脚,贾刚迫不及待:“别磨叽了,开始吧!”

210、加筹码

    钱朵不着急。

    她让裴乾写好字据:“咱俩签字画押吧,赌桌上的债,赌桌上讨要,一概不许反悔。”

    贾刚不耐烦:“行行行!”

    小娘们办事,就是磨叽!

    他大笔一挥,签字画押。

    钱朵也慢悠悠签上自己名字,摁上手印:“那我选小。”

    她选小,自然贾刚就是大。

    随从忍住暗笑,哗哗哗又是一阵掷骰子。

    众人的眼光都盯着骰子看,目不转睛。

    随从停下:“钱管事选小,贾老板选大,到底是大是小呢?”

    “你赶紧开吧,学人玩什么悬念!”老王妃都急得喘不过气。

    太刺激了。

    旁人也说:“就是,不学好!”

    随从脸一白,迅速掀开。

    众人全朝骰子瞅,然后就是一阵欢呼。

    钱朵笑了:“这还真是运气。”

    贾刚皮笑肉不笑,意味深长:“赌桌上的运气,谁说的准呢?”

    先给你点甜头,等会有你哭的。

    他也是防了一手,生怕开局就是自己赢,对方起疑心。

    不如让对方一让,打消对方怀疑他作弊的心。

    贾刚抛给随从一个眼神,然后扔给钱朵一块代表一百两银子的筹码。

    旁边何生手塞进嘴巴里,想哭:“爹,咱赢回来一百两了!”

    何财主一脚将他踢开:“滚犊子!”

    这才哪到哪?

    关键今天钱朵表现不佳,何财主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自家产业赢不回来。

    但是钱朵今天的运气不错,开一局赢一局。

    不知不觉,帮何财主赢回了一半家产了。

    何财主一颗心,慢慢落到心里,对钱朵也正视起来。

    都传钱朵是福星,做一样赚一样钱,没怎么赔本过。

    看来此话不虚,对方有点运道。

    贾刚那边,不急不躁,示意随从继续掷骰子。

    钱朵却捶一锤腰:“这有什么好玩的?坐的腰疼。”

    何财主的心又吓回到嗓子眼:“钱管事,马上就全赢回来了!”

    钱朵一嘟嘴,不是很乐意。

    贾刚目光闪了闪:“要不,咱加大赌注,快一点?”

    “好!”钱朵毫不犹豫:“加大赌注,一局……”

    贾刚不等她说完,直接拍桌:“五百两!”

    众人:“……”

    就连何财主,都抖着胡子没敢再劝。

    他家的赌债,就剩五百两没赢回来。

    但若输了呢?

    赢回来的还得还回去。

    钱朵却面不改色:“好的呀!”

    何财主张了张嘴,到底没劝。

    钱朵运道好,一局就结束了,没事。

    老王妃倒是很忧虑:“朵啊,不行我来吧,我都看会了,不就是喊大喊小?”

    “奶奶,我可是福星,出生的时候喜鹊飞满院子,一屋子花香。”钱朵很自信:“我肯定能赢。”

    老王妃一听放了心:“那感情好,一瞧你就是有福气的人。”

    众人嘴角直抽抽。

    真是一个敢吹,一个敢信。

    贾刚不管她是不是福星,进了他的局,都是衰星!

    他朝随从打了个眼色。

    钱朵装没看见,把玩着手里的筹码,默默松口气。

    …………

    全镇的都涌到了贾刚租赁的小院。

    进不去的,也坐在茶肆议论纷纷:“你们说,钱管事能赢吗?”

    “她做生意行,赌……”

    “听说啊,那个贾老板在齐城,就是开赌坊的。”

    “完犊子了,那咱钱朵干不过老庄家。”

    没人相信钱朵赢。

    正当大家聚众议论纷纷的时候,有人问路:“墨宅怎么走?”

    “主街一直往东,快到赵王河你就看到了。”指路的人随手一指。

    等那人走出去老远,指路人才想起来:“墨宅今个儿是不是没人?”

    大家看向茶肆里忙碌的一个老婆子和两个小姑娘。

    秋雨笑道:“可不是,今个儿我们全出来了,没人在家。”

    就连朱娇娇,早上也嫌热,嚷嚷着回了钱家沟,码头上好多人都看到了。

    大家沉默了一下,觉着这么热的天,出去将问路的喊回来太累。

    再说家里没人,他自己不会转回来吗?

    于是大家又陷入激烈的讨论中。

    …………

    钱朵的运势,今天似乎到量了。

    随从将骰子打开:“大,贾老板赢了!”

    众人哗然。

    何财主一屁股坐了回去,眼泪鼻涕直溜溜往下淌:“完了,全完了!”

    好不容易赢回来的家财,又要飞了。

    张大官人坐立不安:“钱管事,要不就到这吧?”

    好歹赢回来一半了。

    贾刚也说:“钱管事,刚才我说了,赌桌上的运势说不准,你好像好运气用完了,见好就收吧。”

    说完,他又加一句:“反正你一个姑娘家家,输了就输了,不丢人!”

    这不激着钱朵继续吗?

    果然钱朵将五百两的筹码往前一推:“继续!”

    “这……哈哈哈,恭敬不如从命。”贾刚是一点都不掩饰了,示意随从继续。

    接着这一把,钱朵又输了。

    贾刚又说:“算了吧,留点底子抱住面子,别任性。”

    “对呀钱管事,玩猜大小比的就是个运气。”随从嘿嘿帮腔:“您一连赢了好几把,也够本了。”

    “赌债又不是您自己的,何必跟自家银子过不去?”

    再输,就得自掏腰包了。

    钱朵不听:“是我跟你玩吧,你话真多,赶紧掷骰子!”

    她一副谁劝也没用的架势。

    随从笑开了花,掷骰子就掷骰子,反正是大还是小,他说了算。

    看一眼贾刚眼色,随从装模作样摇晃几下骰子,然后停住。

    众人屏住呼吸。

    赌博玩的就是心跳,他们还站了钱朵的队,心跳的更厉害。

    都心里盼着钱朵赢。

    连不放回事的钱朵也瞪大眼睛催:“开呀,你发什么呆?”

    “好嘞!”随从吆喝一声,手掀开了骰子。

    何财主终于没忍住,哭出了声。

    哎呦他祖祖辈辈积累的家产呀。

    张大官人和裴乾一脸生无可恋,瘫在椅子上。

    又输了。

    似乎钱朵也没想到这个结果,木然的将五百两筹码推给贾刚。

    贾刚收筹码,笑的两眼眯成一条线:“钱管事,还继续吗?”

    张大官人和裴乾跳起来:“不玩了!钱朵,咱回去!”

    钱朵却已经赌红了眼睛:“不行,我要翻本!”

211、买定离手!

    所以说,赌博害死人。

    钱朵这么好的姑娘,都开始沉迷。

    张大官人同何财主一脸不赞同。

    贾刚心里暗笑,早知道这么容易得手,前边他何必撒出去那许多银子勾人来玩?

    他一捋袖子:“好,钱管事行事做派不输男人,当真巾帼英雄!”

    “不过我也乏了,这一次咱再往上加加赌注!”

    太容易,贾刚都觉着没意思,想赶紧收工。

    钱朵咬牙切齿:“你说吧,加多少?”

    “加多了你跟吗?”

    “多少我都跟!”

    “好!”

    贾刚一拍桌子:“一万两白银!”

    众人:“……”

    张大官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多少?”

    “一万两白银!”贾刚狰狞笑道:“我在齐城,低于这个数,是不出手的。”

    “既然今天大家有雅兴,那就玩把大的,否则现在就收摊!”

    他瞟一眼钱朵。

    那输红了眼睛的模样,贾刚见的多了。

    不翻回本,这种人轻易不离场。

    今天,他就要钱朵输的一干二净,连衣服都不剩!

    裴乾憋的脸通红:“孙子儿,你丫是不是故意来我们这坑蒙拐骗来了?”

    “哎呦,这都被您瞧出来了,不亏为县令公子。”贾刚终于露出他的真实面目,不再掩饰:

    “本来没打算在你们这小镇停留,谁让你们人傻钱多呢?”

    “啧啧,县令公子也不管用,我在齐城这一招玩的多了,当地咒府都管不了我!”

    老王妃闻言,眼睛一斜:“你在齐城也这么坑蒙拐骗?”

    贾刚笑:“是又如何?”

    “没事,我就问问。”老王妃坐回去。

    贾刚嗤笑一声:“齐城衙门都不能将我怎么样,上尧县的衙门我也瞧不在眼里。”

    “不跟你们废话,钱朵,一万两,你玩不玩?”

    “不玩今个儿就到这,你拿着五百两滚蛋。”

    “如果玩,那咱白纸黑字写清楚,谁也不许耍赖!”

    钱朵看一眼裴乾。

    裴乾脸红脖子粗:“怕你咋滴?你信不信你坏事做太多,从现在开始走衰运,遇赌必输!”

    “说什么都没用!”贾刚挥挥手:“我跟你说不着话,钱管事,我就问你,继续不继续!”

    钱朵对着他,本来木然的脸突然宛然一笑:“继续呀。”

    随从看着那笑容,心里熟悉的突突又开始了,手不禁发抖。

    贾刚却不以为意,笑吧笑吧,最后的垂死挣扎。

    他和钱朵,白纸黑字各自画完押。

    上面写的也不是赌债,是正常的欠条,赌坊一般都是这么干,也是规避衙门介入的风险。

    摁好手印,将各自写的欠条放到一边,他心满意足的吩咐随从:“继续!”

    随从抖着手掷起骰子。

    裴乾嘴里不消停:“祝你逢赌必输,见官司就吃牢饭!”

    “买定离手,愿赌服输!”随从大叫一声,掀开骰子,随后的声音卡在嗓子里。

    贾刚没看,一直盯着钱朵,越瞧越觉着对方好看。

    就算墨宸的东西不在这小娘们这里,冲这一身皮囊,也够他设局的本。

    等一会,小娘们跪下喊爹都不敢用。

    拿不出一万两,老子先将你这样,再那样,然后扔给随从。

    玩腻了卖进揽月楼,恶心死墨宸。

    贾刚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钱朵冲他招招手:“贾老板,傻了?”

    贾刚回过神:“谁傻了?一万两,拿过来吧。”

    钱朵噗呲一笑,对裴乾说:“乾儿,他真傻了!”

    “可不是,明明他输了,却让咱拿银子,该不会想装疯卖傻混过去吧?”裴乾嘲笑。

    贾刚越听越不对味。

    他终于转动眼珠子看旁人:张大官人同何财主抱头痛哭,开茶肆的老太太直念阿弥陀佛。

    云岗镇的人也是面露喜色。

    不对劲!

    贾刚终于看向骰子,随后瞳孔一缩,大叫一声:“不可能!”

    怎么会是小?

    明明骰子是他控制的!

    贾刚急忙看随从。

    随从已经吓傻了,浑身哆嗦,站都站不稳:“老……老爷,我也不知道哇。”

    他明明控制出大的,谁知道开出来就是小。

    钱朵站起身,一身轻松的转转脖子:“贾老板,你的欠条,我就不好意思的收了!”

    她收了贾刚的欠条,将自己写的撕成了碎片片:“哎呀,一万两,没想到本姑娘第一桶金,是贾老板送的!”

    食肆可以开分店了,舍馆也不愁没有装修资金了!

    “谢谢您呢?”她凑到贾刚跟前,专门道一声谢。

    醒过神的贾刚,很有些气急败坏:“钱朵,你之前都是装的吧?”

    愣头青,扮猪吃老虎。

    偏他真以为钱朵是个没本事的花瓶。

    大意了!

    钱朵挠挠额头:“哎呦,你终于瞧出来了,不晚了,赶紧还钱!”

    她现在是债主!

    贾刚深吸一口气,压住喉咙里的血腥味,冷笑:“一万两,我贾刚输的起,但是你有命花吗?”

    “有命花没命花,那是我的事。”钱朵挑眉:“如果你非要说派去墨宅的那几个贼……嘿嘿。”

    贾刚闻言,脸色土灰,惊恐的望着钱朵:“你什么意思?”

    “声东击西嘛!”钱朵道:“贾老板,当我傻?你设局引我来赌,难道就为我那点身家?你缺那点银子吗?”

    “大老爷从齐城来,贾老板所图,是为了墨公子手里东西吧?”

    钱朵压低声音,用仅仅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可惜了,墨公子也懂声东击西,我真的就是一小管事!”

    “所以贾老板的所图,怕是要落空。”

    “至于你趁我在这里,将镇上所有人引来,然后派去墨宅偷东西的几个人……中了埋伏了。”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有贼,抓到两个贼!”

    贾刚面如土灰,冷汗打湿了身上衣衫。

    本以为声东击西,却没想到被人请君入瓮将计就计。

    他似乎终于明白,墨宸怎么就选了这么一小姑娘做管事。

    喧闹声越来越近,随后众人就看到几个衙役压着抓到的贼走进院子,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扶着小红的朱娇娇。

    朱娇娇一看见钱朵,甩开小红就冲过来抱住她:“朵儿,我抓住的,厉害吧!”

212、他不在,有钱又有何用

    贾刚找来的打手可不敢与官府对抗,眼睁睁看着主人家被衙役门上了锁给牵走,他们也被撵着,跟去县里等待传唤。

    钱朵趁机翻出何家的欠条:“何财主,应允我的报酬,可别忘了!”

    何财主的心尖颤了颤,想被人使劲掐了一下,生疼生疼。

    事情圆满解决,家财保住,本来心里松一大口气,突然听到钱朵的提醒,这才想起来要分一份家财出去。

    他看一眼张大官人的脸色,见对方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牙疼的紧:

    “那个,这是当然的,钱管事保住我何家家财,分一份给你……应该的,应该的,哈哈哈。”

    他将分一份家财几个字,咬的重重的,声音很大。

    围观人群听见,倒吸一口凉气:“乖乖,何家一份的家产!”

    他们怎么没摊上这么好的事?

    众人看钱朵的目光,就像看空手套白狼的骗子。

    有人眼红:“乡里乡亲的,咋好意思要?”

    “就是呢,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照应不应该的吗?”

    “还开口给人家要,脸皮太厚了。”

    何财主偷偷松一口气。

    钱朵给气笑了。

    真的。

    若是真心想给,何财主应该默默松家去。

    在这嚷嚷着给钱朵报酬,钱朵若是脸皮薄,当着乡亲的面怕是不好意思收。

    可惜钱朵她从七岁家道中落,跌跌撞撞长到今天,钱不厚被子不厚,就是脸皮厚:“咋滴?何财主不讲信用?”

    何财主:“……”

    这帽子给盖的!

    朱娇娇反应快,小红早就将何财主找钱朵麻烦的事情说了。

    她气的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却因为久在闺中不同人争执,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替钱朵出气的词,只能凶巴巴瞪着何财主。

    裴乾眼皮子一跳,刚要去看看她手疼不疼。

    小红抢先一步抓住朱娇娇的手,将裴乾挤到外边:“哎呀呀,小姐您悠着点,小心手疼。”

    “心疼!”朱娇娇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小红也说:“这也不稀罕,总有一种人占便宜没够,觉着天下的人都是他爹娘,活该惯着他!”

    这跟直接开骂没区别,半条腿快入土的何财主脸当即发青。

    老王妃一开始不明白,这下子听懂了:“早年间,有人家里眼看着要家破人亡,求到我跟前。我一句话给办成救了那一家子,人家捧着房产田契给我,要做我的家奴。”

    “虽然何财主不至于家破人亡,但钱丫头若是不出手,这一家子不得喝西北风去,今个儿钱丫头一出手,免了他们餐风露宿之苦,可是救命的恩情,怎么着不识好歹呢?”

    甄嬷嬷笑:“大概是欺侮钱丫头小姑娘一个,上头没有依仗吧。总有人欺软怕硬,贪心不足,倚强凌弱。”

    老王妃点点头:“可不是嘛。”

    好嘛,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给何财主的人品盖了章。

    人总有慕强心理。

    若朱娇娇和老王妃是邻居家的平头百姓,围观的人还会想着辩上一辩。

    但人一个官家小姐,一个富贵老太太,见识肯定比他们厉害。

    人家都说应该给的,那肯定应该给。

    众人被带了节奏,纷纷指责其何财主:“咱乡里帮忙还知道送俩鸡蛋呢。”

    “那么多钱,才送出去一份,也不伤筋动骨,瞧那小气吧啦的样!”

    “是个明白人,就不会养出个败家子儿!”

    何财主的冷汗哗啦都下来了。

    张大官人见状,忙说:“得嘞老何,你是嫌自家丑没出够咋滴?”

    何财主的大儿子也觉着丢人:“来个人,我爹年纪大,累了,赶紧送回去歇歇!”

    何财主被儿子的人给架走了,干瞪眼。

    送走何财主,何家大儿子冲钱朵拱手:“钱管事,我爹年纪大脑子难免犯糊涂,您别忘心里去,该您的东西我一会儿就亲自送过去!”

    钱朵挠挠额头:“那就劳驾了!”

    她一点都不推辞。

    笑话,今个儿要是推辞了,以后别人有样学样也欺侮她头上,那还能成吗?

    不过何家大儿子倒是识趣,钱朵也不拿架,笑眯眯送人离开。

    和气生财嘛!

    何家大儿子走出去,才擦把冷汗,命人赶紧回家取那一份家财去。

    跑腿的不明白:“真给啊?一份家产可不是少数。”

    何家祖祖辈辈才积累的财富,说给出去就给出去,换谁都舍不得。

    再说,乡里乡亲,不给钱朵还能翻脸不成?

    何财主大儿子左右见无人,这才说了真话:“我也舍不得,但是不能不给,没见那些官家小姐太太都向着她吗?”

    钱朵不知不觉,已经成长的比镇上财主们都厉害,就算墨宸不在,也能撑住场子。

    何家本来就因为舍馆,隐隐被镇上财主们孤立,赚一份羹才是正事。

    一份家财而已,俨知将来挣不来更多?

    反正送的也不是他那份。

    谁惹的货谁担着,没必要让其他兄弟陪着。

    …………

    众人簇拥着钱朵回了墨宅。

    墨宅因为老王妃和朱娇娇等人,与之前的冷寂热闹了几分,有了烟火气。

    裴乾兴奋的张罗,让许娘子做一桌席面:“赢了赌局,赚了何家一份家产,镇住了那群财主,咱今个儿得好好庆祝庆祝。”

    “娇娇,今个儿你辛苦,有什么爱吃的告诉我,我让许娘子多做些。”

    朱娇娇看不见裴乾的殷勤,只盯着钱朵:“朵儿,你有心事?”

    裴乾听见,惊讶的看向钱朵。

    对方确实表情缺缺,一副什么事也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师父,咋啦这是?”

    问完他还不忘恭维朱娇娇一声:“还是娇娇看的仔细。”

    朱娇娇翻个白眼,没搭理他。

    男人就是犯贱,得不到才知道珍惜。

    但是她最近跟着钱朵没少干事,生活充实的很,所以裴乾显着恨不重要,安慰钱朵才是正事:“朵儿,你有啥心事说出来,大家伙一起出主意。”

    钱朵叹口气,心里的那份茫然越来越清晰:“我想去齐城打听公子消息。”

    那人不在,纵有千万家产又有何趣?

    爱财的钱朵,突然觉着没意思。

213、揽月楼

    夏季的上尧县,太阳挂在头顶耀武扬威,人还没出门汗就打湿了衣裳。

    除了唧唧鸣叫的知了,街上行人全无,都在凉快的地儿躲着。

    因为热,众人闲话都懒得传。

    因此贾刚被送进县衙的消息,竟然没有传开。

    躲在客栈吃冰纳凉的张景元,心烦意乱却不知道为何,背着手默默看窗外热浪。

    若不是为了墨家遗漏,他何苦来这受苦。

    上尧县太小,城池又正在扩建,消遣的东西太少。

    倒是听说揽月楼的歌姬有一副金嗓子,曾经赢了齐城万花楼的头牌,不知为何却选在上尧县苟着。

    张景元打算晚上凉快了,去揽月楼缓解一下心理的烦闷。

    到了黄昏日活之后,长街点上灯笼,上尧县这才算活了起来。

    揽月楼就在结尾,门前两派大红灯笼,姑娘们穿着清凉的夏衣,或站在门口,或依靠在二楼栏杆热情洋溢的面对来来往往的客人。

    钱朵照旧一身改良的男装,高束长发,手握折扇,慢慢走近揽月楼。

    裴乾扭扭捏捏跟在后面,妄图劝阻:“咱回吧,让我爹知道非打死我。”

    “没事!”钱朵不以为然:“反正他不敢打我。”

    裴乾:“……”

    是兄弟吗,就说这话?

    钱朵合上折扇,外头瞥他一眼:“但凡裴县令同意我的要求,也不至于带你来这里。”

    “若是你不愿意,那就回去跟娇娇换一换,我乐意带她!”

    “……愿意!”让娇娇来,跟钱朵逛揽月楼?

    怎么可能?

    裴乾也是没办法,谁让自己亲爹巴结人也不忘原则呢?

    他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面露笑容,宛然一翩翩美少年。

    揽月楼的姑娘都看直眼了。

    鸨儿爱钞,揉儿爱俏,伺候帅哥肯定比伺候胖老爷们舒服。

    她们纷纷摇着帕子冲他招手:“小哥儿,进来呀。”

    裴乾吓得躲到钱朵后面。

    钱朵翻个白眼:“瞧把你吓得,怪不得娇娇不热你了。”

    她要去齐城,众人都不放心。

    朱娇娇和裴乾都想跟着她。

    钱朵不乐意,都跟着,家里谁坐镇?

    朱娇娇账算的清楚,身子骨也弱,钱朵好说歹说留她坐镇云岗,点了移动的小乌鸦嘴裴乾跟着。

    朱娇娇从确定下来名额之后,就没再搭理裴乾。

    谁能想到自己的爱慕者,突然跟自己争风吃醋起来?

    裴乾心里苦啊。

    回头再让朱娇娇知道他跟着钱朵逛揽月楼,更说不清楚。

    但是不能不来。

    钱朵来这里有目的,他作为护法就得跟着。

    哎!

    人生好难。

    裴乾紧紧拽着钱朵的衣角,躲在其后进了揽月楼,等进了雅座,挥散涌上来的姑娘们,关上门,他终于长舒一口气:“哪堵张景元不成,非要来这里?”

    钱朵坐稳,盯着楼下华丽热闹的舞台,目光烁烁:“这热闹,能看戏!”

    揽月楼后院一间一间屋子,才是两个人玩的地方。

    外面大厅和二楼雅座,是为了大众的娱乐,主要供应歌舞,也有说书的人到舞台说点众人爱听的小段子。

    所以钱朵坐在这里,不至于污了眼睛。

    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敲门。

    裴乾心里一提,不情不愿去开门,外面却是一身华衣的揽月。

    揽月摇着团扇进来,坐在钱朵旁边,笑吟吟地说道:“刚听姐妹说你来了,我还说她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

    听说钱朵来,揽月很意外,不知道其用意,特意来瞧瞧。

    钱朵光明正大从大门进来,自然不瞒着她:“之前在云岗镇听姐姐唱了一曲,惊为天人,今个儿正好路过,特意又跑来听。”

    揽月掩嘴一笑:“那真是不巧,我十天才唱一次,今个儿不轮我。”

    钱朵一听,立马央求:“好姐姐,不让你白唱。”

    她直接摸出一匣子打开:“诺,您的赏钱我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一会儿往台上扔。”

    揽月定睛一瞧,慢慢一匣子的金银首饰,她抬手给盖上:“你也不显俗气。”

    “谁嫌金子俗气呢?”都是何财主送的。

    意外之财得赶紧花掉,想到今天可能看到的好戏,钱朵一点也不心疼。

    揽月眯了眯眼睛。

    都说钱朵爱财,怎么今天就出手大方,进揽月楼来花费?

    到底什么意思呢?

    魏九别打发去别处,揽月心里没底。

    也得亏魏九不在,否则……

    揽月不着痕迹又打量钱朵一眼,见她手搭在匣子上,好奇的望着楼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很难让人升起惊觉之心。

    揽月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都自卖自身流落风尘了,还怕别人从她身上算计好处?

    想到此,揽月反倒放松了心情,招呼人摆上好茶好果,且陪着钱朵坐着。

    楼下舞台,姑娘们已经舞了一曲暖场,气氛热烈起来。

    揽月转转眼珠,问:“你的舍馆盖好了吗?”

    “晾干,入秋就能开业。”

    “那到时候我得去。”

    “欢迎欢迎!”

    “这么大的事儿,墨公子肯定会露面吧?”揽月目光一闪,故意问起墨宸。

    “谁知道呢,都没半点消息!”钱朵心不旁骛,盯着舞台,随口一答,一点没有被人套话的直觉。

    嘴瞧那没心没肺的模样,真的像只为见世面而来。

    揽月顿时觉着无趣,目光也跟着投向楼下舞台。

    舞台上,是最近她专捧的一位姑娘,跳舞跳的特别好,身姿轻盈,宛如天仙。

    可惜揽月天天看,再好的歌舞也腻歪了。

    她目光四处飘,观察楼下客人。

    一入夏,连来往商人都少许多,直接影响了揽月楼的生意。

    今个儿楼下座位都没满,来的全是县里那些熟客,将台上歌舞当背景,三三两两坐在一处聊天。

    张景元一个外地人,英俊美大叔,衣着富贵,独自占一桌子,就特别扎眼。

    揽月不禁多望了两眼,等看清楚是谁,摇团扇的手一滞。

    钱朵侧目,捅一捅她:“你看上他了?那人可不咋滴,离他远点。”

    “张景元,齐城商会副会长,入赘的女婿,家里儿子当家,只有一副空架子。”

214、捧角

    揽月急匆匆离开,步伐踉跄,背景苍凉。

    裴乾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依旧镇静自若的钱朵:“师父,瞧这意思,张景元和揽月有过节?”

    “嗯呢。”钱朵饮口茶:“你不觉着揽月姑娘,看着很眼熟吗?”

    尤其早前张玉华和揽月站在一起,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重。

    只是一位富家千金,一位是低贱的歌姬,实在让人联系不在一起。

    她还偷偷派人去打听揽月的身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直到见过张景元本人,钱朵终于确定解了心中疑惑。

    只看揽月怎么做了。

    钱朵解释给裴乾听后,对方瞪圆了眼睛:“我去,我去去去去,太狗血了,话本子也不敢这么写。”

    钱朵摆摆手,丢下这茬,问道:“万一计划顺利,我就等于给裴县令送个政绩,你说他会答应咱要求吗?”

    “……会吧。”裴乾不太确定。

    钱朵要去齐城,大家担心其安全,都反对。

    就算有镖队,也不放心。

    往常镖队丢镖,死伤的事情躲着呢,谁也不敢保证。

    最后还是老王妃出了个主意:“你们怕镖局不中用,不如由衙门出头护送她去。”

    商不跟官斗,别看大富豪有钱,一个小县令也能让其倾家荡产。

    若是裴县令护着,钱朵一路肯定安全。

    只是让衙门护着,钱朵还没那个脸面。

    果然到了上尧县,钱朵只露出一丝一丝意思,裴县令立马摇头:“商队由民间自己组织,没有衙门护送的先例,别人会说我公器私用!”

    虽然学人家巴结人,但心里有个底线,裴县令跨不过去那个槛。

    可惜他有个胳膊往外拐的死心眼儿子。

    裴乾给钱朵出主意,说他爹最怕欠人情,如果送个大人情,这事就好商量。

    大人情?

    钱朵思来想去,最后将目光投到张景元身上。

    行吧,一箭双雕,正愁怎么料理他呢!

    …………

    夜色渐深,除了揽月楼内人声鼎沸,外面街上人|流散去。

    只有街角卖馄饨摊舍不得撤走,坚挺的燃着火,等寻欢作乐的老爷们回家时,能买碗馄饨醒醒酒。

    摊主是个老汉,远远坐在摊位对面的大树底下昏昏欲睡。

    正大瞌睡的时候,突然一道长长的吟唱从揽月楼里传出来,像一双轻柔的手将人的五脏六腑抚的服帖舒畅。

    老汉惊醒,只觉着今个儿运气好,赶上揽月楼头牌开金嗓子。

    揽月楼的杂吵慢慢平息,所有人竖起耳朵,如痴如醉听曲儿。

    揽月轻纱蒙面,只露出一双妩媚的眸子。

    她也不看台下,漫不经心的吟唱起一首乡间歌谣,声音逐渐凄美,若露滴竹叶般玲玲作响,令人惆怅。

    钱朵抿着嘴,目光扫向张景元。

    张景元微张着嘴巴,先是满脸惊讶,后来就沉醉在歌声之中。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眼圈慢慢泛红,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一曲终了,众人沉默良久,这才反应过来,开始鼓掌喝彩:“好!”

    揽月起身,朝台下微微行礼。

    钱朵趁机将准备好的金银首饰,一股脑全砸到台上。

    她怕一个一个砸,自己舍不得,趁着冲动赶紧扔出去。

    扔出去后,心里惯性的一疼,钱朵捂着心口半天没缓过劲:“丫丫的,谁能想到我在花楼一掷千金,不行我得回去缓缓。”

    说完她起身,默默下楼,悄悄从大门离开。

    裴乾此刻已经被钱朵解释一遍,知道了揽月和张景元的关系,跟在后面肉疼:“她能成吗?”

    万一对方心软,一匣子金银首饰可就肉包子打狗了。

    钱朵笑了:“乾啊,最近在娇娇那里是不是处处碰壁?”

    “……”怎么就说到了娇娇,这跳跃也太大,裴乾一时没反应过来。

    钱朵拍拍他肩膀:“师父再教你一招: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

    …………

    钱朵一带头,楼下其余人也开始往台上扔银子。

    热闹的场景,将张景元拉回现实。

    他没想到,小小上尧县,竟然有此等神人。

    张景元摸出块碎银,想了想这点银子扔上去,简直是侮辱仙女。

    他来之前抱着轻视之心,并没有带多少银两。

    想了想,张景元将手上简直千两玉扳指摘下来,对着揽月直接扔了过去。

    扳指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正正好好砸进揽月的怀里。

    揽月识货,接住扳指,微微一愣,目光顺着扳指来的方向望过去,眼波粼粼,勾人心扉。

    张景元的心,像被一双手轻轻挠了两下,痒的不行,之后舞台上再美的人儿,也勾不起他半分兴趣。

    “这位官人。”揽月楼的一位小丫头悄悄走到张景元身边:“我家小姐说的当不得您的厚爱,这扳指还给您。”

    小丫头将扳指轻轻推给张景元,羞怯的望他一眼,随即低下头。

    “给出去的东西,我从来不收回去。”张景元微微一笑,并不收起扳指:“回去告诉你家小姐,银钱我有的事,独独缺一位红颜知己。”

    欲迎还拒……这招数,他见多了。

    小丫头又将扳指给带了回去,放到揽月的梳妆台上:“小姐,那客官执意要给。”

    她将张景元的话,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看那客官一身富贵,出手不凡,若是小姐将其拴住,咱揽月楼今年不愁没银子花。”小丫头嘻嘻笑道。

    揽月怔怔望着扳指,嘴角突然泛起一抹讥笑:“钱管事还在吗?”

    小丫头没成想她不问有钱的客官,却问女扮男装的钱管事:“人已经走了。”

    扔完一匣子金银首饰,钱朵就心满意足拍怕手离开。

    揽月点点头,吩咐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有钱的客官?”人还在楼下等着,见不着揽月不走,明显想与头牌一夜春风。

    揽月皱起眉头:“带过来吧。”

    小丫头欢喜的离去。

    揽月低下头,手中却是一支长长的素金簪,除了重,没一点特色,根本不是她爱的款式。

    她缓缓将簪子插到云鬓之间,重新将面纱带上,轻轻站起了身。

215、最凉是人心

    天刚亮,一道惊天动地的伤人案就传遍整个上尧县,让炎热的夏季更加沸腾。

    揽月楼的老板娘兼头牌,被一位恩客刺花了脸!

    花楼、恩客,带着桃色的消息特别抓人胃口,众人也不嫌弃天热,纷纷挤到衙门口一探消息。

    普普通通的伤人案,因为众人的关注,突然变得有了价值。

    若是判不好,会影响名誉。

    裴县令牙疼的要命,端坐在堂:“带案犯!”

    衙役门早就等在外面,一听县令吩咐,里么将张景元给摁在堂上。

    张景元早不是之前美大叔的模样,衣襟扯开,发冠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披头撒发,一脸灰败。

    裴县令皱眉:“堂下何人,所犯何事?”

    张景元紧闭着嘴巴,不发一言。

    事发突然,不等他反应,揽月已经血流满面哀痛不停,随后就涌进来一群人。

    晕头脑胀间,他就到了上尧县的大堂。

    张景元身份贵重,要脸面,肯定不能说出来让小县城的人指手画脚。

    他紧闭嘴巴,就是不吭声,等着自己的人外面活动,将自己先捞出去。

    他不说,有人替他说。

    衙役拱拱手,一语道破张景元身份:“老爷,此人是齐城商会副会长,不知道为啥来咱上尧县,在最好的客栈包了房。”

    众人惊讶。

    齐城商会副会长,听着都挺厉害。

    外面围观的人,有昨天揽月楼的客人,听到后更生气:“副会长了不起,副会长也不能划破咱花魁的脸!”

    “就是,你们齐城好姑娘多,咱上尧县可就这一个,你还给祸祸了,不要脸!”

    裴县令:“……”

    这楼歪的。

    他惊木一拍:“肃静!”

    大家赶紧闭上嘴巴。

    裴县令望向张景元:“你可有话要说?”

    张景元神情恍惚,依旧不开口。

    裴县令见他不配合,又问:“苦主何在?”

    不认罪没问题,有人证物证,一样能定罪。

    衙役回答:“也在外面候着。”

    裴县令让人将其领进来。

    揽月头带帷帽,掩盖了脸上被处理好的伤口,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在众人指指点点中慢慢走进了大堂,朝裴县令行了一礼:“奴家揽月,拜见县老爷。”

    裴县令心中升起一股怪异。

    他虽然不进花楼,也知道里面姑娘靠脸吃饭。

    怎么揽月被人划破脸,不哭不闹还那么镇静?

    裴县令直觉今天的案子,不平凡:“揽月,你将昨天的事情,如实说一遍。”

    揽月突然嗤笑了一声。

    外面围观议论的人,此刻也察觉到不对劲,闭上嘴巴,伸着脖子看揽月。

    揽月推开两个丫鬟,轻轻解开帷帽,露出一张被划了几道子,惨不目睹的脸。

    裴县令冷抽一口气,不忍去看。

    揽月不以为意,转个身,面向外面的人群。

    众人猝不及防,别吓的后退半步。

    “太吓人了。”

    “好好的姑娘,就这么给毁了!”

    “下手太狠了,什么仇什么怨?”

    揽月扫视一圈,又转向张景元,指着自己的脸问:“我这张脸,您满意了吧?”

    张景元垂着眸,看都不看揽月一眼。

    裴县令咳一声,不知不觉放缓了语气:“揽月姑娘,你与这张景元,可有仇怨?”

    揽月摇头:“无仇无怨。”

    裴县令奇怪:“无仇无怨,为何划破你的脸?”

    “大概是因为,他不乐意看见我这张脸吧。”揽月不急不缓,吐字清楚:“毕竟,我与他长的太像,被熟人看到,害他面子!”

    “你闭嘴!”不等裴县令往深里问,张景元突然暴起,要去掐揽月的脖子。

    旁边衙役急忙摁住了他。

    裴县令震怒:“放肆!”

    大堂之上,竟敢行凶,可见张景元此人的嚣张。

    “揽月姑娘,你接着说!”裴县令沉着脸,继续问道。

    张景元挣扎着怒瞪揽月:“你不要脸了吗?”

    “呵!”揽月冷笑:“都已经沦落风尘,我这张脸,早没了,对吧,父亲?”

    一句父亲出口,张景元像被扎破的皮球,立马摊到在地。

    全完了!

    众人惊讶。

    裴县令话都说不成个:“你喊他……什么?”

    据他所知,张景元只有一儿一女。

    他那闺女,前几天还在云岗镇惹了麻烦,被强制送回家去,怎么就成了揽月楼的头牌?

    不对,揽月在云岗镇可不是一年两年。

    裴县令正色:“揽月,你将话说清楚!”

    众人也是屏住呼吸,仔细听揽月的讲述。

    揽月摸摸伤口,开口诉说:“这世间啊,最凉不过人心。”

    揽月原名张彩碟,家住京郊不远的莲花镇五柳村,小时候家里虽穷,起码能填饱肚子,一家五口过的还算稳当。

    只可惜她的父亲,张景元,不安于现状,挥别父母妻女,要去别处学做生意。

    一走就是十年。

    “娘辛苦操劳十年,送走了爷爷奶奶,带着我去远乡寻找爹爹。”

    “一路打听,来到齐城,这才知道父亲入赘做了人家的女婿,还生下一儿一女,小日子不知道多美满。”

    “娘身体早垮了,提着一口气才寻到齐城,得此消息,万念俱灰,没了求生的意思。”

    “她说,父亲可能不会认她,但我是他的亲女儿,不会不认,让我埋了她就偷偷去认亲,好歹有口饭吃。”

    “娘没撑几天就走了,我埋了她,偷偷去寻父亲,半路还遇到了张玉华。”

    揽月说着,目光里流露出羡慕之色:“那真是个仙女一般的人物,与我不差两岁,一个父亲,却锦衣玉食,过着我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说到此处,张景元挣脱开衙役捂着他嘴的手,冲着揽月的脸就吐一口:“玉华锦衣玉食那是因为有个好娘!”

    揽月笑了笑,没有去擦脸上的口水:“是呢,人家有个好母亲,我只是自惭形秽,但是不怨恨!”

    “只是父亲您呢?我明明是你的女儿,你见到我,是什么反应?”

    “张玉华撞见,问你我是谁。”

    “你说……”揽月突然哽咽:“你说,我是个贪慕虚荣的叫花子,纠缠与你,妄想一步登天,当着张玉华的面,命人捂住我的嘴打了出去!”

216、她自己划的!

    “什么?”钱朵早上才得到消息,气得想捶裴乾:“为何昨晚不告诉我?”

    她的计划,确实是让张景元和揽月闹起来。

    贪慕虚荣、抛弃妻女在大變朝,是违背律法的。

    就算揽月没将事情闹大,她也安排了人手,找到时机帮着推波助澜。

    到时候,张景元精心掩埋的往事爆出来,凭着他齐城商会副会长的身份,必然引起轰动。

    裴县令因为不善钻营,活没少干,但是手里出的政绩却往往被上峰占为己用。

    张景元的案子不大不小,但是惹人关注,在裴县令手里爆出来,肯定会引起上头官员的注意。

    上头的人心里有了裴县令的名字,等以后上尧再出什么政绩,众人心里就会想起他,上峰再想占便宜就没那么容易。

    这是钱朵送给裴县令的礼物。

    但是她没想到,揽月不只是简单的闹,竟然做到极致,划花了脸!

    那可是她吃饭的本钱。

    钱朵心里很愧疚,千算万算,没想到张景元心那么狠!

    只可怜揽月姑娘,毁了容颜,以后可怎么办。

    说到底,终究是她没算好人心就匆忙下手,太急了。

    钱朵心里沉甸甸,匆匆往衙门走。

    边走她边询问当时的情况。

    裴乾一直守在第一线,当即给钱朵讲了一遍:“当时咱的人守在外面,一直都挺正常。”

    “里面突然尖叫一声,我怕揽月姑娘吃亏,命人第一时间冲进去,结果还是晚了。”

    “……”钱朵心里升起一股怪异:“闹起来之前,里面没有动静?”

    裴乾摇头:“没有。”

    裴乾也冤枉:“咱就怕揽月吃亏,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里面一闹就赶紧命人进去,结果……”

    他小心翼翼看钱朵脸色。

    钱朵再三叮嘱,一定保证揽月安全,结果还是出事。

    他着了慌,一边安排人赶紧报官,一边找了上尧县最好的大夫去给揽月医治,等对方上了堂,裴乾这才来找钱朵。

    钱朵眉头皱的更紧:“你说,屋里之前里面一直静悄悄的?”

    裴乾点头确认。

    钱朵心里升起一股疑惑:“一件事情的发生,按照常理,会经历铺垫、发展、高|潮和结尾。”

    没道理铺垫发展都没有,直接就到高|潮部分。

    裴乾一听,忽然也明白了,瞪大眼睛:“你的意思,全是她自编自导?”

    何苦来哉!

    …………

    大堂上。

    不论是堂上坐着的裴县令,还是门口旁听的众人,都被揽月嘴里的故事惊呆。

    自惭形秽的小姑娘,刚没了母亲,抱着对未来生活的忐忑去寻亲生父亲。

    结果这个父亲不但不认她,还当着另一个不知情的女儿羞辱她、污蔑她、打骂她!

    这是什么样的禽兽才做出的事情!

    张景元没想到揽月竟然将往事当众说出来,气得面红耳赤,既羞且愧。

    他被衙役摁着,没办法去捂揽月的嘴,只能红着脸指着对方:“你、你、你……”

    揽月看都不看他一眼,依旧垂泪面对堂上的裴县令:“大人,我已经退到上尧县,沦落风尘,远离他的圈子,为何还会有今日一遭,难道这就是命?”

    说完,她就呜呜咽咽哭起来,哭的人肝肠寸断,恨不得将她护在之下,给她一片安逸的天空。

    裴县令一向重视亲情,最恨贪慕富贵抛妻弃子之人。

    但是目前只是揽月一个人说,判案不能凭一面之词。

    他大喝一声:“张景元,你抛弃妻女罔顾人伦,为了掩盖罪行今又出手伤人,可有什么话说!”

    惊堂木一响,张景元反而冷静。

    他阴森森朝揽月凝视片刻,随后开始喊冤:“大人明鉴,她的脸根本不是我划的!”

    众人哗然:“那么不要脸!”

    “不是你划的,难道是揽月自己划的?”

    “怎么可能,花魁靠的就是一张脸,怎么会自己砸自己饭碗?”

    听到外面愚众的议论,张景元恨的咬牙切齿。

    揽月果然是他的亲闺女,狠下心来与他不相上下。

    “就是她自己划的!”张景元抬高声音。

    抛弃妻女的事儿,年代久远,除了揽月自己口述,一时半会也查证不了。

    倒是今天伤人事件,若是他能全身而退,证明揽月说谎。

    那么之前揽月说的一切,他也能给弄成假的。

    明确了轻重,张景元不跟揽月叽叽歪歪那些无聊往事,只盯着今个儿的伤人事件。

    本来就是,他一进屋,没说上两句话,揽月就摘了面纱。

    不等他从嫖到亲闺女的震撼中反应过来,就看到揽月掏出了金簪。

    就在张景元以为对方要刺向自己,准备躲闪的时候,就看到揽月照着自己的脸划上去,随后他的眼睛就被鲜血渐上看不清楚,只听到一声尖叫,然后就是人们冲进来的声音。

    等再恢复清明,他人已经在大堂之上。

    张景元没动手,所以很自信,镇定自若将当时的场景,一五一十还愿出来。

    众人听后,虽然觉着不太可能,但是心中到底存了疑虑。

    裴县令望向揽月:“你可有话说?”

    张景元说的实话,揽月一直垂头抹泪,并没有插话和反驳。

    现在裴县令问,她眼睛上挂着泪珠抬起头,对着堂上苦笑一声:“大人,今个儿我在堂上控告亲父,已经是大逆不道。”

    “我被划伤,是众人看到报的官,总不能让您为难,说就说吧!”

    “至于我脸上伤是谁划的……”

    揽月点名今天闹到衙门,是别人闹的,不是她本意之后,沉默了一下,整个人情绪低落,表情万念俱灰,似乎不想挣了。

    张景元心里咯噔一声,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揽月噗通跪在他面前:“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脸是我自个儿划的!”

    “您嫌我长相与您一样,如今我还了你,从此后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再无瓜葛,只求您给我留条活路,我不想死!”

    张景元了脸色大变,就像被人从头顶泼了一桶凉水,手脚冰凉,恨不得掐死装模作样的揽月。

    他说了事实,揽月没有申辩,承认的直截了当。

    但她还不如否认!

    这么一来,在众人眼里,揽月俨然是心念父女之情,万念俱灰,只求活路的可怜女子。

    而他张景元,若是接着喊冤控诉谁划的脸,那就是逼着亲闺女往死路上去的禽兽!

    但他也不能承认。

    不是自己做的,就不是自己做的。

    张景元咬碎后牙槽,盯着裴县令:“大人,我请求仵作验伤!”

217、趁机要好处

    空口无凭,簇拥而来的人也并没有亲眼看到他划人,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仵作的验伤结果。

    自己划的,和别人划的,入手不一样,深度也不一样。

    张景元如今只庆幸裴县令是个刚正不阿之人,不怕对方被收买做假证。

    裴县令当即命仵作验伤。

    仵作是个干巴瘦的老头,对着揽月说一句:“姑娘,得罪了。”

    揽月很乖,任由对方在她脸上验来验去,只是目光悲切,毫无生意,看得仵作心中一阵怜悯。

    过了片刻,仵作检验完毕,退到一旁。

    裴县令问:“如何?”

    仵作拱手:“回大人,揽月姑娘脸上的几道口子,前深后浅,杂乱无章,从切口和力度而言,不可能是自己划伤。”

    不是自己划的,当然是外人划的。

    当时屋里就揽月和张景元两个人,答案不言而喻。

    张景元惊得失了分寸:“你胡说,你是不是被她收买了?”

    “放肆!”裴县令震怒:“你是质疑我衙门的公正?”

    张景元:“……”

    两个人各说分词,最后要依赖的还是证据。

    如今证据指向张景元,裴县令心中有了了断。

    只是张景元籍贯不是上尧县,此事还要上报州府衙门,裴县令命人将张景元投入牢中。

    众人看了一场,本以为是普通伤人案,最后却成伦理狗血剧,激动的想回去找人分享。

    没一会儿,衙门口拥挤的人群便散去,只有守门的衙役依旧像两根柱子。

    揽月作为受害人,保证了最近一段日子留在上尧县,随叫随到之后,便戴上帷帽,被丫鬟搀扶着归家而去。

    马车就停在衙门对面。

    揽月提裙上车,刚掀开帘子,就发现钱朵坐在里面。

    她愣了愣,示意丫鬟车头坐着,自己默默爬上马车。

    等坐稳,揽月冲钱朵点点头:“钱管事是冲我伤口来的吗?”

    钱朵叹口气:“何苦来哉?”

    “不正合了钱管事的意吗?”明人不说暗话,从屋里一闹外面便迅速冲进人,然后第一时间报官的时候,揽月就明白钱朵为什么去揽月楼:

    “果然跟着什么人就学什么样,墨公子不声不响将整个青州玩弄于鼓掌,外人还沾沾自喜以为占了便宜,钱管事也不当让。”

    揽月是个聪明人,在风尘打滚数年,又陪着魏九风里来雨里去,钱朵那点算计,她一想就明白。

    钱朵就没打算瞒她多久:“办法很多个,何必划破自己的脸,以后还怎么吃饭?”

    “用口吃呗!”揽月不以为意:“我帮了钱管事的大忙,钱管事怎么谢我?”

    她张口就要人情。

    钱朵默了默:“我能看看你的伤吗?”

    声音平平无奇,毫无愧疚之心。

    揽月一愣,抬起眼皮看向钱朵,对方一脸淡漠,好似再问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普通。

    她心里忽然没底,要的人情也没了把握。

    揽月发愣,钱朵却已经抬手,迅速摘掉了对方的帷帽。

    纵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看到对方惨不忍睹的脸,她还是惊呼一声:“这……”

    揽月目光一闪,将脸凑到钱朵眼皮底下:“瞧,为了你的计划,我苦受大了!”

    钱朵伸手要触碰对方的脸,揽月匆忙坐正回去:“你倒是不怕我这一脸纵横。”

    钱朵声音沉闷:“你到底是因为我,才受了这些伤,我会找天下最好的大夫帮你医治的!”

    揽月长叹一声:“等你找到,我脸都结疤了,药石无医。”

    想利用她成事,哪有那么便宜?

    只想请大夫打发她?

    敢冲她下手,就别怕被讹上!

    在风尘里滚打摸爬数年,难道还能被一个才爬起来的小村姑给牵着走不成?

    果然钱朵问道:“那该怎么办?不然,我帮你赎身?”

    揽月:“帮我赎身?出了揽月楼,我又能去哪?”

    想骗她离开魏九?

    做梦!

    揽月心里一动,莫不是钱朵其实也看上了魏九?

    她慌忙去观察对方,却见钱朵目光清澈,正凝视着自己。

    揽月没来由一慌。

    但是该要的好处,她不会不要。

    钱朵能走到哪一步,她还不知道。

    若走得远,到时候要起人情,她可不会手软。

    想利用她成事,哪有那么便宜?

    揽月下意识抬手扶了扶垂下的金簪:“突然遭遇不幸,我心里乱的很。”

    “钱管事若是心里觉着愧疚,不若这份人情先欠着,可好?”

    “不好!”

    “……”

    揽月没想到钱朵是这种回答,她不怒反笑:“钱管事是商人,从我这里得了好处,难道不想着付出点什么?”

    “想!”钱朵认真的点头:“一情还一情,我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也不愿意欠你。”

    揽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生气:“我也没打算让你一直欠着,这不是一时半会想不到。”

    钱朵撵了捻手指:“但是事情越久,这人情只会越大,我若是没有还上的人情,这心里总不得劲,所以还是立刻换的好。”

    “你也说了,我是个商人,能便宜得到的,决不等到贵的时候再入手。”

    揽月有些恼了:“没见过你这么还人情的,我想不起来,你莫不是还要强迫我非要想一个不成?”

    “这事儿传出去,你以后的声誉可就差了,生意也会备受影响,钱管事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

    “那自然。”钱朵慢悠悠说道:“我只是担心自己以后说漏嘴,让揽月有牢狱之灾。”

    揽月身体一僵:“……你这话什么意思?”

    钱朵笑了,抬起手。

    她手指上沾了些许红色,是刚才匆忙之间摸到揽月脸上的伤留下的:“从你伤口上渗出来的不是血,而是特殊的颜料,李仵作没见识认不出来,我小时候跟着外公,却是见过。”

    也是巧合,当初京城出了一件仙人跳,对方用的也是这么个手段。

    钱朵跟着外公围观一场,学了不少:“你说万一张景元知道真相,可怎么办?”

    “反正你们两人已经闹开,我目的达到,你却要因为造假案坐牢,真是可惜。”

    “与其冒险讹诈,不如好好跟我谈场生意即时得写好处,揽月姑娘聪明人,知道怎么选,对吗?”

218、路上偶遇

    县衙里,裴县令将裴乾叫过去,上下打量一翻,问道:“今个儿这案子,是钱管事的手笔吗?”

    “不是!”裴乾愣了愣,随后立马否认:“爹,钱管事没那么狠心,怎么可能拿着姑娘家的脸面作伐?”

    说完,他转一转眼珠:“爹,你知道我打小就办成过一件事,钱管事是个女孩子,你就帮帮我们呗。”

    裴县令摸着胡须,一脸为难,随口问了问裴乾在云岗镇的情况,又说了自己不出头帮忙钱朵的难处,倒是把心里对钱朵的怀疑抛开。

    也是他心里的偏见,认为一个小姑娘,挺多有些本事,但利用揽月到伤人事件,不至于。

    关键张景元与钱朵,没有明面上的矛盾。

    钱朵算计他,没有动机。

    他又关心了儿子几句,偏起身开始忙碌一天的公务。

    裴乾背着他悄悄擦一把冷汗,心里嘀咕:确实不是我师父让揽月伤的脸。

    哎呦,张景元可真是心狠!

    只是路上没有官府的人护着,那危险系数太大,可怎么办?

    他心烦意乱,也不知道钱朵去了哪里,只能在家里干着急。

    却说钱朵离了揽月,自己慢悠悠在街上溜达。

    齐城是必须去一趟的,不亲眼看一看墨宸,她不放心。

    但是不能干巴巴的去。

    她得干点什么。

    上尧县盛产桃子,汁多味美,芳香诱人,色泽艳丽。

    当时钱朵跟着家人一路逃回来,在上尧县呆多两天,口渴难耐。

    钱状元背着钱老太婆,买了颗桃子给她,一口咬下去,甜滋滋的汁水顿时充斥了钱朵的口腔,弥补她一路的恐慌。

    那个滋味,钱朵一直忘不了,常在梦里想起。

    如今盛夏,正是桃子上市的好时候,街上桃香扑鼻,常有摊贩挑着满筐的桃子趁清晨凉爽的时候出来叫卖。

    可惜这东西县里太多,人不稀罕,买的人家少。

    钱朵心里一动,走到一个摊贩前:“桃子怎么卖?”

    “哎,十文钱四斤。”摊贩终于等到一个卖主,价喊的并不高。

    钱朵愣了愣,她的一斤萝卜都卖到几十文一斤了,水果比菜还便宜?

    摊贩见她犹豫,生怕她不买:“姑娘,我这桃子自家地里栽的,保证个个汁多味美。要不……您尝一尝,不甜不要钱。”

    钱朵当然不会承认是嫌桃子便宜,她皱皱眉头:“得嘞,我家里等着吃,也不给你讲价,称十文钱的吧。”

    “好嘞!”摊贩高兴的吆喝一声。

    趁着对方称重,钱朵不着痕迹问了问对方住址,家里多少桃树。

    摊贩不疑有它,很朴实的回答着,麻利的将称好的桃子装好,放在钱朵手上。

    钱朵付了钱,也不嫌桃子上毛茸茸的,在衣服上擦一擦,张口就咬。

    甜!

    钱朵已经很久没有吃桃子,一直以为是当时的自己太渴,即便给她一杯河水,喝下去估计也是甜的。

    今个儿一尝,还真不是。

    上尧县的桃子,就是甜,就是比京城的好吃!

    可惜了。

    她提着桃子,慢悠悠往回走,一条街走完,手上又多了几样她觉着好吃的果子。

    “干什么,走路不长眼!”

    脑子正想着心事,突然听到一声大喝在耳边想起来。

    钱朵唬一跳,还以为自己撞人了。

    结果定睛一看,不是她撞人,不过也走错了路,多过一条路口。

    她赶紧转回去,目光往吵闹的地方随意一瞥,却一下子怔住。

    早晨凉爽,趁着凉快出来做买卖的人不少。

    那边一吵闹,当即就被人围住看热闹,有在大树下懒的动的,也朝着那个方向指指点点。

    在众人关注的,是一大一小两个女的。

    大的不过三十多岁,穿的粗布衣裳,另一个小的不过十六七,长相俊俏,一身绫罗绸缎,但是皮肤粗糙,也不像教养出来的小姐。

    两人都是钱朵的熟人,一个是伯娘张氏,一个是曾经想谋害她的堂妹钱芷。

    不是今个儿瞧见,钱朵都快忘了这一家子人。

    她目光闪了闪,找了一背阴处,将身形隐藏,默默关注。

    张氏和钱芷拉拉扯扯,撞翻了路边卖布的摊子,此刻正被摊主揪住要赔偿。

    张氏一听,当即坐在地上,一只手拍着大腿,另一只手却不敢松开钱芷:

    “哎呦我的老天爷,你睁开眼瞅瞅,十个人都欺侮我们孤儿寡母!”

    “撞你摊子咋啦,布掉地上你捡起来,有灰你拍拍,也没少你一块没弄脏你一块,凭啥张口就讹人!”

    卖布的气坏了:“我要的是布钱吗?你把我摊位给撞坏了,我不得修?”

    张氏不敢示弱:“那你修去啊,我寡妇失业的,养孩子都难,你倒是长的开嘴!”

    卖布的:“……”

    旁边人劝:“就是断了个竹床的腿,回头自己修修,别跟寡妇闹。”

    这一看就是泼妇,还是寡妇,要不来好处。

    卖布的见状,只好自认倒霉,嘴里骂骂咧咧的放过两人。

    但是他不甘心。

    谁不是出来讨口饭,谁家里又好过?

    他眼睛一瞥,看到被张氏抓住的那个小姑娘,正极力挣扎要摆脱张氏。

    卖布的不知道想什么,突然开口:“你是她闺女吗?”

    钱芷脸通红:“不是!”

    卖布的立刻嚷嚷开:“这个寡妇,人不是你闺女你拽人家干嘛?你是不是人贩子!”

    众人哗然。

    钱芷一听,也开口喊:“我不认识你,你干嘛拽我!”

    大家立刻不愿意了。

    有性格冲动的,当即就冲过去要解救钱芷。

    张氏气得破口大骂:“你不认识我,你吃我的穿我的,一家子都是我忙里忙外照顾,你不认识我?”

    这个没良心的,跟她爹一样。

    张氏一耳光扇的钱芷眼睛冒星光。

    这下子,众人糊涂了。

    所以,到底认不认识:“你们到底啥关系啊?”

    张氏冷笑:“啥关系?我是她亲亲的伯娘,你说什么关系?”

    “钱芷你这个白眼狼,你们一家子不要脸的玩意,偷我私房,我饶不了你!”

    钱芷又羞又恼:“谁拿的找谁你,我可没进过你的屋!”

219、钱芷被卖

    钱芷的话的,等同于承认她认识张氏。

    既然是亲戚,那就是家事。

    众人劝了两句,眼看着日头要上来,赶紧散开各忙各的去。

    卖布的知道讨不了好,也不跟着闹,招呼着人帮忙收拾。

    一时之间,没谁理会张氏和钱芷。

    这种情况,对钱芷可不友好。

    她奋力要挣脱张氏,哪知道对方的手跟老虎钳子一样,死抓着她的胳膊不放开。

    张氏恶狠狠的拖着她往前走。

    一场闹剧,就这么消散与热浪之中。

    钱朵看了个全,眯起眼睛。

    不是说,钱家老四房去了齐城,还发了笔横财吗?

    怎么会出现在上尧县?

    她倒是想有心去问,但不是现在。

    钱朵抬头看看越来越毒的太阳,转身回了住处。

    因为之前张景元住在最好的酒楼,钱朵为防止撞见,厚脸皮靠着跟朱娇娇的关系,客居在县丞家里。

    刚进门,裴乾就飞了过去:“师父,那个揽月……”

    话还没问全,就被钱朵压了回去:“回去说话。”

    大门口人来人往,不方便。

    裴乾一听,准有事,立马紧张的跟着钱朵回了客院。

    他耐着性子看钱朵将买来的水果洗干净分好,让丫鬟送去县丞夫人哪里,说自己有事,不亲自过去。

    等忙完,裴乾抓紧问:“师父,真是揽月自己划自己?”

    “哎呦喂,真狠的心呐!”

    “今个儿我爹还问我,这案子跟咱有关系不,我肯定不能承认。”

    “所以,到底什么个状况?我给你说……”

    他自己叨叨叨一盘话,钱朵都喝完了一盏茶:“你能让我开口不?”

    “……”裴乾默默闭上嘴巴。

    钱朵这才将与揽月见面后的时候说了一遍。

    裴乾是她帮手,没必要瞒着。

    裴乾越听越害怕:“她脸没花?那大家都以为她花了脸,那以后怎么出来见人?”

    “还有,既然她知道咱们计划,还搞这么凶残,是不是讹上咱们了?”

    钱朵摇摇头:“乾儿,我都能算计她和张景元,可见也不是个好人。”

    “你来我往,固然有真情,但是我与她之间,单纯只是互相利用。”

    “我是个商人,本性就是要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没那个善心等着她狮子大张口讨人情。”

    所以她才主动出击,绝对不能被揽月抢了先锋,占了大义。

    能挣扎着活到今天,连血脉亲人都敢断,谁又能让她吃亏让人情?

    不可能的。

    钱朵学着墨宸,在杯盏上摩梭两下:“对了乾儿,揽月的事我跟她已经商量完毕,你别管了。”

    “倒是回来的路上,我瞧见了老四房的人,你帮我去打听打听。”

    裴乾在钱家沟待过,钱朵跟老四房完全撕破脸迁户出来,他也没少出力。

    这时候一听,眼睛立马瞪的溜圆:“他们回来骚扰你了?”

    钱朵摇头:“倒是没看见我,这不是担心吗?”

    这家人,没底线的。

    可别回来恶心她,还是做好防范。

    裴乾二话没说,转身风风火火出了门。

    钱朵张张嘴,到底没喊他,心里暖洋洋的。

    这世间,大部分人互相利用,也有很多人温情相待,比如裴乾,比如外公、再比如……墨宸。

    …………

    “你给我进去!”

    张氏拽着钱芷来到一座古雅僻静的庭院前,摁着钱芷的头将其推了进去。

    随后,一个高壮的青年将门关严实。

    钱芷先是被院子里的富贵惊呆,随后看到出来迎接的人,当即惊恐的浑身颤抖。

    早知道张氏将她带到此处,在外面拼死也不要挣脱。

    来的人,是上尧县有名的人牙子刘婆子。

    她之所以出名,是因为经她手的姑娘,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揽月楼。

    看见刘婆子,钱芷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指着张氏,愤恨不已:“你、你竟然将我卖到腌臜处!”

    “我呸你的吧!”张氏跳起来:“我不卖你,你爹也得把你卖进来!”

    “反正都是卖,他偷了我的钱,我就拿你换钱!”

    钱芷张牙舞爪就去挠她,张氏不甘示弱。

    在老钱家憋屈了一辈子,换来什么?

    她儿子是老钱家唯一的孙子,河里洗澡脚抽筋,差点没上上来,回家就发起高烧。

    老虔婆手里的钱都给钱恒坑走,她只能动自己的私房。

    结果呢?

    私房也被钱恒偷走!

    “如果我儿子死了,我跟你没完!”张氏也是着急疯了,叫道:“你趁早安分些,我等着换银子救我儿子!”

    两个人在院里厮打起来。

    刘婆子做了一辈子这种生意,见过哭哭啼啼被家里送进来的,见过自卖自身的,见过被骗进来求告无门的,撒泼的自然也不少。

    这种情况,一般打一顿就好。

    一顿不行,那就多几顿!

    她看了一会儿,见两人分不出胜负,只能咳嗽两声:“跑这里打架的吗?”

    张氏回过神。

    对啊,她来换银子的。

    都怪钱芷这个贱丫头,把她给气糊涂了:“刘婆,我卖她!”

    六婆扯着嘴皮子笑笑:“听那话音,她有父亲有祖母,你做伯娘的能当家做主?”

    “咋不能?”张氏挺直腰杆:“她爹偷了家里钱跑没影,只留一个不中用的老太婆和这个贱皮子。”

    “全家如今是我主事,我这当伯娘的,一手将其拉扯大,算半个娘,自然做的了主!”

    刘婆子也不较真,耸拉着眼皮说:“那就签字画押,十两银子!”

    张氏不满意:“才十两?”

    “十两不少了。”刘婆子示意高壮的青年摁住钱芷:“瞧这性子,我若是直接送进去,伤了客人怎么办?花银子请人来调|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张氏:“……再多点。”

    十两银子其实够了,她的私房也不过五两。

    但不甘心。

    最后讨价还价,张氏到底拿了十二两银子,飞快的在卖身契上摁下手印。

    钱芷彻底卖给了刘婆。

    眼看着张氏离去,钱芷妄想垂死挣扎。

    刘婆朝告状青年打个眼色,对方立刻揪着钱芷的头发进了旁边的小黑屋,随后就是长鞭的声音和钱芷的哀嚎。

    刘婆充耳不闻,将卖身契吹干,往袖子里一塞,喜滋滋出了门。

220、蛊惑

    刘婆子揣着钱芷的卖身契,直接到了揽月楼,被人领到揽月跟前。

    她偷偷抬眼瞧,看到揽月裹着一袭轻纱,懒洋洋靠在贵妃椅上,面上蒙着纱,看不清被划的伤口。

    刘婆子心里可惜,但是想到因为揽月受伤,揽月楼急需新货补充,自己会跟着发笔财,又提起了心情。

    她先是抹着泪,为揽月抱几声屈,接着就说:“手里正好来了新货,模样俊俏身段玲珑,年纪十五六,一来就能接待客人,价格也不贵,我只花了三十两,您给五十两就成。”

    揽月轻笑一声:“值不值那个价,不得先看看?人带来了吗?”

    “……这个。”刘婆子堆笑:“往常你也没验过货,咱都是老搭伴,您信不过我?”

    “今日不同往日。”揽月叹息一声:“我脸花了,楼里又没个接班人,就得找个国色天香来迅速上位。”

    “别说五十两,好了,一百两我也给得。”

    刘婆子一听,眼睛直泛星星:“真的,那小丫头的容貌,若是好好养养,在咱县也是数一数二,不亏!就是吧……”

    她犹豫了一下。

    揽月搭眼一瞧,笑了:“性子太烈,不听话?”

    “好人家的姑娘谁一进来不都得闹?”刘婆子笑:“至于性子烈,下午打了一顿,我瞧着倒是老实了,是个能把控的。”

    “那你晚些带来吧。”揽月毫不在意。

    就是性子烈,身子一破,什么念想都消停了。

    女人啊,就是那么回事。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情又不好了,隔着面纱都令人觉着她脸色阴沉。

    丫鬟赶紧将刘婆子送了出去。

    等转身回来,丫鬟就套出了话:“姑娘,刘婆子手里的丫头姓钱,似乎跟钱管事来自同一个地方。”

    揽月摸脸的手一顿。

    …………

    钱家老四房的消息也不难打听。

    裴乾找了几个衙役,等过了正午,就差不多知道清楚。

    他兴冲冲去找钱朵。

    钱朵刚吃陪着县丞夫人吃过饭,正准备躺会儿。

    听裴乾来找,只好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重新坐起。

    来到外面的花厅,不等她开口,裴乾就张嘴叨叨开了:“师父,大喜啊!”

    钱朵不出手,老钱家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话说当时钱朵分户出去,老四房不知道为什么,连夜跑路了。

    过了好几个月,才有人说在齐城见到了他们,好像过的不错,钱老太婆穿金戴银绫罗绸缎的。

    看见家乡的人,钱老太婆忍不住炫耀,说钱恒出息,挣了老鼻子钱,当初宋员外家的孩子,也得老老实实卖地给她们。

    只是好日子没过多久,王府突然没了。

    随之依靠王府的墨家也被各种针对,当初墨宸打压的宋管事势力不敢跟神仙打架,难道还不敢揍小鬼?

    贾刚在云岗镇设赌局失败,齐城设赌局坑钱恒钱的却很顺利。

    老四房刚阔气没几天,家财就被钱恒全输了出去。

    如今不但地没了,铺子没了,连住处也没了。

    钱恒卷了家里所有钱财,不知所踪。

    张氏儿子高烧不退,眼看着要烧傻,恨的将钱芷给卖了十二两银子。

    “如今张氏请了大夫给儿子看病,钱老太婆受了打击,还要靠儿媳孙子过日子,赔钱的丫头片子卖就卖了,竟然也不哭不闹,还拿着卖孙女的钱称了肉吃!”裴乾感叹:“得亏你早点离开这家人,就没见过自私自利到这种程度的。”

    所以当初钱芷嘚瑟什么劲儿,不过比着钱朵好一星点,在人眼里还是个便宜货。

    钱朵:“……”

    总觉着哪里不对。

    她问:“钱芷被卖哪去了?”

    “……”裴乾支支吾吾。

    钱芷追问:“到底卖哪去了?”

    裴乾:“师父,你管那干嘛?你都独立出来了,老四房咋作死跟你没关系!”

    钱芷没搭理他:“有钱人家买丫鬟,顶尖的也不过二两银子;卖给别人做小妾,五两银子也是贵了!”

    “张氏一下子卖出去十二两,能什么好去处?”

    就是裴乾不说,钱芷也猜人到了刘婆子手里。

    她猛地起身:“我去揽月楼!”

    裴乾惊呆了:“师父,你要帮老四房?”

    钱朵冷飕飕扫他一眼:“你若是有妹妹给卖到那种地方,你不救?”

    “……不是,你跟老四房……”裴乾不知道该说什么。

    钱朵叹口气:“钱芷死别处我是不管的,但是我不能让她进揽月楼,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妓子。”

    她跟钱芷的关系,禁不住查。

    她日进斗金,堂妹却在揽月楼迎来送往。

    这不是恶心人吗?

    …………

    黄昏,刘婆子押着被打的遍体鳞伤的钱芷,从后门进了揽月楼。

    钱芷站都站不稳,被人拖着进了一间华丽绮丽的房间。

    靠窗户的贵妃椅上,坐着一位天仙般的人物,那是钱芷想求而求不得的富贵生活。

    她睁开眼睛,怔怔望着对方从贵妃椅上起身,来到她面前,挑起了自己下巴。

    然后她听到美人不满意的抱怨:“长的倒是俊俏,只是刘婆子,你打的也太狠,伤了皮肤怎么接待客人?”

    “看着严重,其实都是皮毛,养两天就好。”打伤是不可能打伤,那鞭子主要抽的是人的精气神。

    从精神上垮了,怕了,才能乖乖听话。

    揽月挠挠头,问钱芷:“识字吗?”

    钱芷咬住嘴唇,强按住心中的羡慕,不肯开口说话。

    揽月风尘里打滚多年,小姑娘想什么一眼就看出来。

    她笑着冲头上拔下一根镂空的金钗:“瞧见了吗,你只要听话,从前没享受过的,立马就会有人送到你手里。”

    “我的案子,想必你听说了吧?”

    “亲人为了点银子,狠下心肠抛弃了你我,怕什么?”

    “只要你占得够高,老天爷早晚开眼帮你报仇!”

    钱芷垂着头,犹豫不决。

    她是怕再挨顿打。

    揽月看在眼里,又道:“我认识个小姑娘,跟你差不多的年纪,已经是有名的管事。”

    钱芷脸色一变。

    揽月:“那又如何,再有本事,到底拿的是东家的工钱,将来嫁不嫁的出去,嫁得好不好另说。”

    “而你不一样。来往揽月楼的人非富即贵,若是能结识个愿意为你赎身的,接你进府,到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揽月凑到钱芷耳边低语:“小姑娘,你往上爬的好机会,可就这么一次,要把握哦。”

十二月复更

    最近忙的晕头转向,根本没看后台,想也知道有小可爱各种抱怨和质疑,脾气暴躁的甚至直接开骂,骂我也没办法,精力跟不上。

    总想上来给大家一个交待,否则心里像块石头一样压着,干别的心里也不畅快。

    从去年下半年机构改革,我们单位跟其它单位合并,融合的过程手忙脚乱,各种琐事积累到一起,尤其今年疫情影响,工作比往年繁忙更多。写作是个耗尽心血的事情,别看一章就两千多字,但是构思却用上很久,我的精力实在跟不上。

    最近列了个计划表,手头的工作和生活上的琐事年底就能理顺,到时候业余时间完全是自己的,可以踏踏实实的搞创作。如果给它定个时间,大概是十二月份。

    所以你们骂我也没用,我总要搞定自己赖以为生、糊口的家伙,才能有资格搞兴趣爱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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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854/ 第一时间欣赏我家娘子是财迷最新章节! 作者:燕七爱吃鱼所写的《我家娘子是财迷》为转载作品,我家娘子是财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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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娘子是财迷介绍:
钱朵眼睛发亮:“公子,我有个梦想!”
墨宸望着畅想未来的小姑娘,对方表情鲜明生动,宛如一朵绽放的玉兰花。
受到感染,墨宸觉着自己的人生也要有点梦想,于是慢条斯理掏出一个袖珍的金算盘噼里啪啦拨了几下:“钱管事一共欠了我一百三十两白银,到今天正好十一天整,利钱少算点,给我一贯钱就好。”
力争做首富的钱朵:“……”
(架空朝代,请勿考据。就是个谈恋爱的温馨小说,喜欢就看,不喜欢就弃,没必要较真,让生活轻松点(❁´◡`❁))我家娘子是财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家娘子是财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家娘子是财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