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门牙掉了颗,笑容有些漏风
这也是为什么萧月浓看清家中局势,唐臧月没隐藏,也没往深里透露给萧月浓的原因。
萧月浓能守住嘴,但同时,萧月浓也曾娇养在闺阁之中,很多理念都是纸上谈兵,没真正接触过残酷,不知社会的险恶。
对于萧月浓的防备,媚娘没觉得怎么样,态度大大方方。
平时和萧家人相处得好,但也深知自己和六郎相当于萧家的长工。既然是长工和主家的关系,自然不可窥探主家的秘密,越了界等同于和好日子说再见。
她可没那么傻。
回到萧家,王小六在正房将梅花的事汇报了下,加上萧月浓的补充,唐臧月眯了眯眼,“你们是说,薛大夫差点被讹上了?”
萧月浓见祖母这样,就知晓祖母要使坏。
她兴致盎然道:“祖母,要不要给陈老婆子几个教训?”
“是得给点教训。”唐臧月点头,“敢使唤我们萧家的马车。”
萧月浓:……难道不是要给薛大夫找场子?
“小六,你明日早一些,带上家中长工去陈老婆子家门口,将那搭马车的费用结算结算。”
王小六:“这,这得要多少?”
唐臧月还没想过,不过牛车一趟得要一两个铜板,她家马车要二十个铜板不过分吧?
“二十个铜板。”唐臧月拍板定案。
萧月浓眼角抽搐了下,“祖母,会不会太劳师动众了?”
“不会,要绝了其他人蹭咱们萧家马车的机会。”唐臧月顿了下,又道:“对了,今日帮忙的那家老婆子,什么来头?”
萧月浓:“姓崔,她家二房孙女和玲姐儿处得好。”
唐臧月点头,“家中不是有许多我带回来的干货吗?抓一斤给人家送去。”
王小六得令,去厨房抓了半斤干香菇和半斤海带、虾皮,刚巧来到前院见赵大爷已经卸了车厢,有些为难:“我这还要去一趟村里呢……”
赵大爷牵着缰绳,笑道:“不会骑马?”
王小六挠了挠头,“大爷,你就别笑话我了。”
“上马,我载你去,省来回走了。”
王小六稀奇道:“大爷,你真会骑马啊?”
“不然,你走去村里?”赵大爷反问。
在看到赵大爷翻身上马背,王小六也利索地上马。
赵大爷骑得不慢,一边拉着缰绳,一边道:“这同驾马车一个道理,怎滴驾马车不怕,现在骑马背怕了?”
“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你就大大方方点,骑在马背上,握着缰绳,背打直了就行。”赵大爷的声音幽幽的,“小六啊,你别让大爷我看不起你。”
“……”总觉得赵大爷跟着萧家做事久了,也在老夫人身上学了一套下来。
抵达崔家院门,赵大爷便将缰绳一递,背手就要走。
王小六:“哎哎哎,赵大爷,你上哪儿去?”
“这不,萧家的事做得差不多了吗?我还得赶回家吃趟热乎的呢。”
王小六死命喊,没能喊住大爷┭┮﹏┭┮
只得将将牵好马,继续敲门。
来开门的是崔婆子。
王小六笑道:“崔婶子,你今日帮忙的情分,老夫人给记下了,这不,拿了点家中干货来感谢。”
崔婆子立刻笑如花,“赶紧进来坐进来坐。”
“不了不了,萧家还有的忙,我不得闲,今日就算了。”
“行行行,我送送你。”
见对方边送还边打量麻布袋里的东西,王小六才小声解释:“放心吧崔婶子,都是好东西,半斤是干海带和虾皮,适合煲汤吃,不过干海带得提前泡下;另外半斤是干菇,什么菇都有,炖肉炖菜煮汤啥的都可以提前泡几个时辰,再加里面,就是泡完那水也可以添在平时吃的杂粮糊糊里,能有个味儿。”
崔婆子笑眯眯的,“行,婶子记下了。”
崔婆子想了想,当天就抓了一把海带泡着,泡发的海带量挺多,被扔进了汤里。泡发海带的水瞧着干净,没浪费了,还可以拿来和面吃。
汤是大骨汤。
镇上近日出了一栏猪,崔婶子买了几斤肉回来腌制了可以吊横梁上吃一整年,看了眼没人要的大骨,想着可以炖汤喝,且听唐大夫说营养价值高,也就狠心买了两根回来。
大骨焯过水,锅底抹油,炒巴炒巴两下加热水炖煮。因为加的水多,汤汁呈现淡淡的奶白色,又丢了海带进去熬煮,最后才在捞的时候,将虾米放盆地。
闻着很鲜。
端上桌后,得到男女老少的一众好评。那盆底的虾米也给崔婆子做主,捞给了孙子。
“奶,这是啥,嚼着真得劲儿。”
“奶,今天的汤好好喝,明日还能喝到吗?”
崔婆子:“想得美咧,都是大骨熬的,那玩意儿,砸秤,骨头上的肉还被剔得干干净净,咱又不能啃骨头,只能吸吸骨髓吃。不过你们喜欢海带和虾米,过几日奶豁了老脸上萧家,用粮食换点回来打牙签。”
“娘,别惯着他们,哪家人用粮食换这玩意儿?吃不饱,只够解馋的。吃得一两顿他们又该喊腻了饿了。”
这倒也是。
不过海带和虾皮确实味道不错,隔几日崔婆子又将目光放在干菇上。
他们不是没见过这种干货,城里杂粮铺子就有卖,但运输成本高,卖得也高,寻常人家可吃不起。
崔婆子将香菇泡了一夜,等完全泡开后,第二日那泡香菇的水直接加在煮糊糊的锅里,代替了普通雪水。
之后,这泡开的香菇切成片,和着其他菜一起炒巴炒巴就行。
平时庄稼汉嘴里寡淡,盐都是按斤两买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离海近,他们边关与南边相比,不用大量人力物力去采盐矿,吃的都是海盐。
就这,盐除了腌制肉和咸菜,其他时候也放得少。
糊糊吃着和平时相比有异常,家中机灵点的孙子一下就尝出来了。
“奶!这糊糊里加的啥,味儿咋不一样!”
崔婆子故作神秘道:“好吃吧。”
“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等冬至,还有更好吃的等着你咧。”
“奶,冬至咱家包饺子吗?”
“包,肯定包啊。”
……
这样温馨的画面,向来与家花她们一房无关。
刨完碗底的糊糊,家花背着妹妹快速回房,然后在墙壁上用一块小黑炭画了一笔后,扳起指头数了数,逐渐露出笑容来。
门牙掉了颗,笑容有些漏风。
家花的爹,崔虎一进门就撞上这样的闺女。
第122章 水果汤圆
“闺女?”
听到崔虎的声音,家花敛了笑,然后将妹妹往床上抱。
崔虎踯躅了会儿,从兜里掏出半个饼子递了过去,“闺女,爹偷摸藏下的,你吃。”
家花看着那饼子,视线又顺着饼子看向那皮包骨的指腹和手腕,最后对上亲爹小心翼翼讨好的视线,胸口一涩,鼻头酸了下,到底没忍心,接过饼子,道:“谢谢爹。”
她怨过爹在家中不作为,任由奶打压,但爹对自己和妹妹们又不错……太憋屈了。
家花小声道:“爹,往后饼子还是留着你自己吃吧,你还得下地干活,不吃饱不得行。”
崔虎咧嘴一笑,“放心吧闺女,现在猫冬,没活儿干。你奶最近和萧家处得好,知道唐大夫不喜那苛刻女娃的……你奶其实看到我偷藏了饼,没说啥的。”
这倒是。
自从萧家在九里村扎根,很多人都上赶着巴结,迎合唐大夫的爱好。毕竟唐大夫指缝里漏出来的东西,都能让他们沾光,更别提她往后生意做大了,率先考虑的便是九里村的村民。
萧家一直在收菜,很多人都觉着种菜有前途,打算明年划出一亩三分地来,不种粮食,专种菜。种菜卖的钱再买粮食,能省不少事。
蔬菜的周期可比粮食短得多,且好养活。有人向唐臧月打听过,往后收不收韭菜,毕竟韭菜是割了一茬又长一茬的。后者的回答是:收。
这样一来,九里村的日子会更好过,即便没帮着萧家做事,之后卖给萧家蔬菜,也能一年到头存下余粮。
像家花。
一开始还很怕生,躲着村里孩子,长发都盖住眼睛了还不自知。是堂姐铁花领着她和玲姐儿接触,她才逐渐走出阴影来。
原来,生不出儿子是男子的错——
以后她不用担心生不出儿子是自己问题。
人也没有尊卑贵贱之分,只要她是自由身,没签卖身契,就是轰轰烈烈的死,谁也奈何不了她。
所以,作为干活最多的她,开始拉着娘抗议了。
一开始崔婆子还骂骂咧咧,要动手打人,家花胆子大了,迎上崔婆子的巴掌,不躲,哽着脖子,道:“奶,你尽管打吧!最好打死我和娘!就是不打死,我们也要被这些活儿累死!我们死了一了百了,但奶你要是落了跟陈婆婆一样的名声,到时不光是爹不好娶,就是您的孙子也不好娶亲!陈婆婆再怎么样,也没磋磨死自己孙女,您不一样!您更胜一筹!”
自那以后,四房翻身,家务活儿几房儿媳轮着做。
就像玲姐儿教家花说的,这年头磋磨死儿媳,整个家都得被贴上心狠手辣的标签,更别说连孙女都不放过的人家。崔婆子真敢这么做了,后面的族叔第一个跳出来唱反对,并将他们崔家逐出族谱。
就是事后,铁花也震惊不已,还询问她是不是玲姐儿教的。
家花没说话,她没蠢到将玲姐儿供出来。铁花见状,也哼了哼鼻,“你不说我也知道,你那性子,跟三婶一模一样,压根就想不出怎么违抗奶。不过……”
铁花贱兮兮地冲她挤眉弄眼,“是不是很爽。”
“啊?”
“怼奶奶啊。是不是很爽?”
家花回忆了下当时的情景,胸口积压了几年的郁气,似乎一下子宣泄出来——
的确很爽。
可惜,一时爽过后,除了家务活儿分摊到其他房头上,其他没怎么变。
毕竟家花再闹腾,那也是孩子,他们这房的爹娘没立起来,做啥说啥都是无用功。
娘还是和以前一样软弱无争,爹对其他叔伯也是忍让,但是对她们姐妹多了几分讨好。
她——
不想要这样的讨好。
她又不是那没心肝、自私的孩子,爹在外面这么累了,在自个儿屋里还要讨好她们……
当她是啥了?
可她又、又……像玲姐儿形容的那词儿,将心中的矛盾感情归纳于:怒其不争。
对,她对爹的行为就是怒其不争。
家花叹气,崔虎的话拉回她的思绪。
“家花,你刚才笑啥?”
家花这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玲儿的生辰快到了。”
……
唐臧月做的米酒可算好了。
她浅常了口,有一股淡淡的酒香,甜腻得很,若加在水里,倒是不会腻。
起了个大清早,唐臧月就在揉糯米粉了,至于汤圆的馅儿,有水果干的馅儿,也有芝麻糊糊的馅儿,还有花生碎的馅儿。
将一个个汤圆搓得格外圆润喜庆,水开了才下锅。
最后舀了几大勺的米酒,这在南边被叫作醪糟。
一锅出炉,又加了红糖在里面,闻着淡淡的酒香。
萧钟浩凑着个脑袋,一副很沉迷的模样,“祖母,做的啥啊?”
“酒酿丸子,以前你不是吃过?不过材料不齐全,祖母做的只有几种馅儿。”
说的是在将军府时。
酒酿丸子!
每个碗里还窝了颗荷包蛋在里面。
玲姐儿最喜欢零嘴,对甜食也偏喜爱得很,不然下巴不会长那么圆润了。
她吃完一碗还想要,柳姨娘接过碗,就要帮玲姐儿舀。
唐臧月是明着宠孩子们,那这柳姨娘就是暗宠了。孩子们说啥,就是杀人放火,柳姨娘娇弱的身子都能扛起刀举起火把冲个先锋出来。
唐臧月扶额制止,“这丸子是糯米做的,吃多了不容易消化。玲姐儿本身就胖了,你还想她更胖?胖得走不动路才甘心是吧?”
玲姐儿:!!!(⊙⊙)
祖母!她还在呢!
她就在旁边呢!
玲姐儿给气的,腮帮子鼓鼓的,纠正:“祖母!我不胖!”
唐臧月眼皮都没眨下,表示没听见,继续对柳姨娘道:“再捞颗荷包蛋得了。”
呜呜呜……
似乎听到玲姐儿的假哭,唐臧月顿了下,又喟叹:“算了,家中零嘴吃完没?再给做点吧,真不能再给玲姐儿吃这个了。小孩子肠胃你又不是不知道。”完了,又对玲姐儿厉声道:“差不多行了!你那点猫尿水水挤出来给谁看?哪够看?”
被怼得生无可恋的玲姐儿,总算停止了假哭,面无表情撇过头去。
她不要面子的嘛!
其他人在一旁听着,抿着笑。
就连柳姨娘也忍着笑出声,应诺:“晓得了,老夫人。”
第123章 陈老婆子的影响力
水果汤圆是三个馅儿里最好吃的,得到一众好评,玲姐儿明日还想吃,却因其他人口味不喜而放弃。
没关系哒(#^.^#),反正祖母还会做其他好吃的。
于是乎,下午唐臧月就做了猪肉脯。
猪肉用的都是瘦肉,需要木槌捶打,这活儿是王小六和萧景欢做的,就连钱阿牛以为是玩乐,也来帮了忙。
捶打过程很漫长,唐臧月去了趟镇子,拿了在金木匠那里定制好的木桌。木桌没甚特殊,只因为家里桌子仅两张,玲姐儿生辰宴坐不开,于是唐臧月专找金木匠定制了好几张圆桌,圆桌中间挖空的,方便摆放锅。自然,也有没挖空的,准备在那里。
锅没买多的,是张大姐靠着自个儿人脉帮着萧家提前说好,玲姐儿生辰当日在村里借的。那些借大铁锅的人家自是乐意,毕竟自家孩子要在萧家吃一顿好的,谁家粮食不紧缺啊?更妄论萧家出手大方。
除了桌椅锅之外,还有铜制的桶子,方便扔柴火或炭火进去烧锅子,还买了其他季节的干菜啥的。
采买了一大堆回到九里村,就听闻了陈老婆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甚至传到了隔壁村子。时间一久,不得传更远?为九里村的名誉着想,村民们跑村长家候着,要个说法。
什么说法?
村子与村子间都是有联姻的,这家闺女嫁那嫁汉子,长盛不衰。九里村名声坏了,还会有其他村大姑娘嫁进来?以后且不是只能自产自销?那怎么行!
谁家没个龌龊?相处久了还相看生厌呢,他们能因个陈老婆子就受这委屈?因陈老婆子而被限制?
自然是要来讨个说法!
那消息不通的,见村里人这仗势,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这是?”
“你还不知道吧?咱们村的陈老婆子,把村里风气都带坏了,我今日上了趟娘家,娘家人还跟我打听呢,问我陈老婆子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我都没那老脸说!她家儿媳不是借着唐大夫家的马车上了趟镇上,让薛大夫帮着接生嘛。完了,看生的俩个丫头就翻脸不认人,愣是污蔑薛大夫看光……哎哟喂我去!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的!为了那点子诊金,儿媳名声不要了,自家脸面也不要了!要不是当时薛大夫只是号脉,让自家儿媳帮着陈家小娘子接生,只怕早被讹上了!
本来边关大夫稀缺,你说她图个啥?得罪了唐大夫就算了,薛大夫也敢讹!个眼皮子浅的老东西!我看她以后家里会不会生个大病啥的!”
“你是说……”
“当时还有后续呢!见薛大夫家大业大,赖不了账,她还想让萧家马车拉她在镇上采购一番再回村!”
“怎么脸皮这么厚啊。”
“是啊,就没见过老脸这么厚的。不过啊,人家唐大夫也不是好欺负的,在薛大夫让人上门讨了诊金,王小六也上门讨了马车费用。”
“马车费用?多少多少?”
“二十个铜板。”
那人听了,倒抽了口冷气,“怎么这么贵?”
“谁说不是呢。赵大爷家的牛车只要一两个铜板就能搭上回程,如今赵大爷不赶牛车了,改驾萧家马车,害得我去镇上只能走几个时辰。本想着若是马车费便宜点,顺路搭搭,能省点脚力,谁成想这么贵。”
“搭马车……美的你咧,人家买马车一是为了快,二是镇上做生意,很多东西需要搬运,咱们去蹭,就算给得起那二十个铜板,人家也没多的地方腾出来给你坐的。”
“这倒也是。”
“走走走,不聊了,还是一起去村长家,讨个说法。不好好治治陈老婆子,咱们九里村风气迟早坏咯!”
“等等我。”
……
村长觉得头疼,要不是家中碗有数,摔了一个还得去买,他早发泄般将家里锅碗瓢盆摔得哐哐响。
“这是要干嘛!非要我说点好听的,是不是!”
这反讽的语气,让张大姐听了也太阳穴抽抽。
张大姐只得安慰:“这陈老婆子的确过分了,她也不怕雷劈。村子里名声毁了,往后怕祸及孙儿,大家伙儿才这么焦,再碰上猫冬,闲来无事……你好生劝劝,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都讲理,实在不行,和族叔他们商量商量,给那陈老婆子一点苦头吃。”
村长咬了咬牙。
他现在岂止是想给对方一点苦头吃,把人逐出族谱的想法都有了。可说到底,这事儿闹大了,也只是名声的问题,关起门来,也是她陈家自个儿的事。
别看现在村里人闹到自己头上来,可惩罚一旦重了,这些个吃饱了没事儿做的,就会怪他心狠手辣,甚至还会联想到以后遇到同样问题,会不会下场比陈老婆子还惨云云。
反正,当这村长也难,得做到公平公正,不然下面谁也不服你。
惹毛了,闹到族叔那儿,一把把他这帽子薅了,下任村长说不定还会找上任的麻烦。
村长啃了口生萝卜,咬碎了才将剩下的往张大姐手里一塞,道:“行了,你赶紧去忙你的,我去瞅瞅。”
门是敞开的,村民们有分寸,没闹到院子里来,只是那交谈声和闹腾声混在一起,吵得比夏季蝉鸣还烦人。
村长:“乡亲们呐!我晓得这次陈老婆子做法过分了些,大家要说法……可人家关了门也是自家事儿,咱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去了,只怕会落下个以多欺少的名声。这样,就一两个跟着我去劝说劝说,其他人都散了吧!”
“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村长!一定要给那老虔婆一点苦头吃!就因为她,我娘家侄女本说好了嫁到咱们村,今日我一过去,人家扭头说到了其他村子!那可是我亲侄女!他们都能改口啊!”
“村长!我可不想自家儿子以后说不了亲事!”
“对,村长,让她出出血!不然还不知道天高地厚!”
陈老婆子磋磨死两个儿媳时,村子可没这么热闹,还不是她那破名声影响到全村了?不然谁还管人家家事?谁家不是自个儿关上门过日子?
村长只好领着人来敲响陈家大门,其他人也想跟去,都被村长劝退了。
主要还是不想落个以多欺少的名头。
陈老婆子这会儿在院子里骂冬菊冬梅,“俩赔钱货!谁让你们给她吃食的!自己肚子不争气,生了两个赔钱货!还去了家里大半年收入!怎么不撑死那短命鬼!我命苦啊……”
第124章 声名远扬的陈老婆子
到后面,陈老婆子干眼哭嚎,顺带一边掐冬菊冬梅胳膊,一边脚踢撒气,丝毫不拿孙女当人。
冬菊护着冬梅,忍着疼,不敢躲。因她知道,躲了明日就没得饭吃,没饭吃会饿肚子,饿了就做不了活,继续被打骂……
这就是个恶性循环。
直到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才打断陈老婆子的摧残。
“谁啊!”陈老婆子不耐烦道。
村长沉声道:“是我。”
听到村长的声音,冬菊冬梅心中才松了口气,被陈老婆子一吼:“滚滚滚,滚去做事!要让我看到你们偷懒,明日就别想吃饭!”
见两赔钱货哆嗦着搀扶去屋檐下,陈老婆子啐了口,才去开门。
面对村长,陈老婆子脸上才洋溢起笑容,“哎呦喂,村长啊!咋有空上我家来……”她又看到后面跟着两个同村的婆子,还是关系不太好的,脸上的笑容褪去,道:“有啥事?”
不说陈老婆子在村里没有交好的,就是见了村长来,连口热水都没有,也不请进院子,就在门口交流的行为,足够证明这婆子眼界有多窄了。
“我们进院子说?”村长道。
陈老婆子不情不愿地让开身,等几人进了院子,就瞧见冬菊冬梅在不远处撩起裤腿,光着脚丫子踩盆里的衣裳。
村长瞧见俩丫头小腿都冻紫了……
简直没眼看。
村长:“咋让孩子们在大冬天光脚洗衣裳?还是冷水。”
陈老婆子不乐意道:“村长,不光脚洗衣裳,她们胳膊也没多少力气搓啊。不搓的话,能把衣裳洗干净吗?还有,不用冷水洗,难道还用热水洗啊?这大冬天的,可不好捡干柴。”
陈老婆子这是不乐意人家管自家家务事呢。
村长沉了脸色,“行,这事先不说,听说你前几日去镇上,为了不付薛大夫诊金,栽赃嫁祸人薛大夫……”他都没那脸把话说太难听了!
村长:“差点把自个儿儿媳名声毁了!”
陈老婆子脸更臭了,“那我当时也没说错话啊!哪个男大夫给女子接生的?那不得把身子看光了?!这是接生呢,还是耍流子呢?怕不是借着接生为由,行那下三滥的事儿,好满足自己那点子破烂事!得不到也可以过个眼瘾!”说着说着,陈老婆子一脸嫌弃,“我家麻子是千好万好,可不能要个被糟老头子占了便宜的破烂货色!”
还你家麻子千好万好!
你也不撒泡尿好好看看自家啥德行!
村长一阵腹诽后,道:“旁的我不管,这次你损害的是村里的利益,你得给个说法。”
“啥利益啊?我咋就碍着村里人了?这是我们陈家自个儿的事!咋就和村子扯上关系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跟着村长的婆子,总算开了腔:“你在镇上污蔑薛大夫那破烂事,镇上都知晓了,隔壁村也传开了,都在说咱们九里村的婆母们不好相与,谁家闺女还嫁到咱村来?就算要娶,也得花足银两……”
“那就花呗。”陈老婆子不甚在意,“他们家花不起那银子,我们陈家可没那么穷酸。”
“你!”
村长沉了脸色,道:“陈老婆子,今日我来是和你好好说话的,别给脸不要脸。”
陈老婆子:“……”脸有个啥用,要不是看在你是村长的份儿上,老娘现在就能举起扫帚,把你扫地出门咯!还跟我摆谱!呸!
心头想是一回事,但面对村长又是另一回事。
不甚在意的表情一扫而空,陈老婆子赔笑:“那我认个错行不咯?明日,明日我就上薛大夫铺里道个歉。”
反正道歉不花钱,只是走路去镇上得花些时间罢了。
村长:“如果还有下次……”
陈老婆子挥手,“哪还有下次,那烂货的肚子不争气,我都懒得让麻子费腰费精神。等这货没了,再花钱娶个黄花大闺女回来呗。”
村长脸色一黑!
这是不拿人命当回事啊!
还当着他们面这么说……
太歹毒了。
实在是太歹毒了!
跟来的俩婆子也心头一惊,手脚冰冷地没敢再说话。
村长:“你真敢这么做了,你们陈家就别想在村里族谱上待了,我会和族叔们商量,将你们陈家人逐出去!”
逐出族谱,便不会受到族里庇荫,惨点的,受昔日仇家报复,其他村合伙欺负了,也没个帮衬。
陈老婆子之所以给村长好脸色,也是忌惮这个。
她咬着后槽牙,“村长,我也没犯啥大错,有你这么吓唬人的吗?”
“你都枉顾人命了,还叫不是什么大错?!你这个‘大错’和我们认知的‘大错’相差也忒大了点!非要连累到整个村子才肯善罢甘休是吧!”
陈老婆子:“行,是我老婆子歹毒了,是我的错,那人的性命谁能保证?她自个儿身子不好,还要我这个当婆母的照顾不成?没这个理啊……”
“那也不能将人饿死了!人家刚生完……行了,我让我家那口子踩着饭点前来看看,反正两家也离得近。待你小儿媳出了月子,只要人不死,你们家破事爱咋咋滴!”
“行,知道了。”
村长:“族叔那边,你自个儿解释去,该保证的得保证咯,别想着成天闹事。你有本事搬去镇上,去县城,那我可泛不着追上镇上县城跟你说理去!”
“行了村长,我知道了。”上族叔那儿,就意味着要送礼。
陈老婆子心想,这是个什么事儿啊,为了俩赔钱货,去了大笔钱不说,还要赔礼道歉……就是张大姐来督促那烂货不饿肚子,她也要在没人时撒撒气。
去这么多钱财,足够买个黄花闺女回来了!
不过,她那些事,传得有那么远吗?
陈老婆子回了趟娘家,唯一与她脾气相投的妯娌也在劝:“你托我给你孙儿找小娘子,人家本来应了,结果听你那名声,当天就改口,彩礼还得涨一涨……要我说,你那脾气能不能收敛点?”
陈老婆子咬牙,“还涨?!他们家姑娘bi里镶了金不成!彩礼要这么贵,怎么不去抢!”
“你可小声点吧姑子!你又要搅合黄了给你好不容易谈拢的孙儿亲事不成!”
陈老婆子眼底狠狠的,等那镶金的小烂货过门,看她不磋磨死她!
一回生二回熟,反正关上门也是买回来的东西,她压根不会有啥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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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梅花半夜来敲门
张大姐这几日果真上门监督梅花的吃食问题,但其他时间都在忙自家的事。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陈家那点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吧?
猫冬没事做,但女人们要做衣服,要忙着年关窜门的东西和之后回娘家做准备,以及忙着应付家中男人的造人计划。
梅花本来要坐到月底的月子,中旬就出来了。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一道瘦弱的身影,在雪地里拖着沉重的步伐,敲响了萧家大门。
最先察觉动静的是功夫有成效的萧钟陆,他翻身起床刹那,萧钟离也跟着惊醒。
两人视线交汇,萧钟陆冲二弟打了个嘘声的手势。
两人披着外衣来到院子,萧钟陆去开的门,萧钟离站在门后候着,担心出事。
谁家会在丑时来敲萧家大门?事出反常必有妖。
萧钟陆警惕地看着来人,“你是谁。”
藏匿在宽大衣摆下的身子很瘦弱,根据身高和体型来判断,是个女子。
没什么威胁。
但对方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萧钟陆不敢放人进来。
梅花将裹在脸庞上的麻布解下,死气沉沉道:“请问,唐大夫在吗?”
唐臧月这会儿浅眠,听到炕边传来脚步声,警惕地起身。借着月光看到自家大孙子刚毅的五官。
她跟着萧钟陆出来,将女卧房的门虚掩,才道:“怎么了?”
萧钟陆:“祖母,有人找你。”
她顺着月光望去,就见风吹能倒的瑟瑟身影在前院里,夜风中,岣嵝着背脊。
几分钟后。
唐臧月让俩哥儿去睡,自己则领着梅花去了正房。掩了门窗,取出火盆,加了炭火和玉米在里面烤,待室内温度上来,见玉米烤得差不多了,她用火钳夹出,递给了梅花。
“吃吧。”她轻描淡写道。
梅花……是真的饿极了。
乡下人,一日一顿就差不多了,最近九里村日头好点,能一天两顿。张大姐是每日来看自己,那也只保证不饿死的情况。多的,没有。
分到自己手里的饭食,量少得可怜。张大姐只要说什么,陈老婆子就会毫不客气地怼:“你那么心疼她,你拿你家粮食来啊!保证不饿死就得了,怎么手还要伸这么长!连别人家家务事都管?屁大点官还耍官威,真当自己是知县夫人不成!”
径直把张大姐说了个没脸。
张大姐也知事情没法插手,掺和多了,指不定和薛大夫一样惹得一身骚。因为知晓其中缘由,梅花才宽慰张大姐:“张婶,我领你的好意,但……我家婆母确实不讲理,我怕给您惹麻烦。还是算了,我不想欠太多。”
张大姐叹息,正要转移话题,就看到梅花裸露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刚掐的。不是掐的,就是冻疮……
她眸色一凝。冬菊冬梅进屋来收拾梅花吃过的饭碗,又看到这俩孩子一样的状态……
张大姐只想破口大骂。
硬生生咽了下来,当天回家撞上王家二房媳妇儿,把这事儿提了嘴,第二日全村都知道了陈老婆子的那些手段。
太糟蹋人了。
没见过这么糟蹋人的!
梅花搞这些小动作,其实是想婆婆名声毁了,以后没有像她这样的女子跳进火坑。谁知陈老婆子不好给孙儿说亲,变本加厉把报复使在她身上,顺带还有不足月的女儿。
她差点失去两个闺女!
就是今日白天发生的事。
她因为气虚,睡得格外沉,听到撕心裂肺的哭求声,才艰难的掀开眼帘。
结果……
“奶,我和冬梅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你放过两个妹妹吧!奶,你放过她们吧……”
放过两个妹妹……
冬菊的妹妹,不就是她拼死拼活生下的两个闺女嘛!
梅花顾不上身体的沉重,扶着墙下炕,缓缓地朝院子走去。
结果就看到陈老婆子将两闺女扔在雪地里,不准冬菊冬梅去抱,任由俩女婴这么着。
她生下两个闺女时,她们本就没奶水可吃,靠着从她嘴里抠出的粗粮喂着。两闺女轻得冬菊冬梅抱着都不用使多大力气,连声儿都哭不出来……
梅花恨极了,连忙将俩闺女从雪地里抱起来,冲到屋里搓了搓手,试图用掌心的温度暖俩闺女的体温。
冬菊冬梅也顾不上哭和求陈老婆子,冲进屋里效仿梅花的动作,用搓手试图暖妹妹的身体。
而陈老婆子,这个罪魁祸首,倚着门框,悠闲地看着她们手忙脚乱的场景,还幸灾乐祸道:“呸!谁让你肚子不争气!生了两个赔钱货,长大了还得吃家中粮食!不如趁早死了算了!省得浪费!”
梅花最近在张大姐开解下,自然知道陈老婆子在意什么。她心中恨恨的,掀起狂风巨浪,但嘴上很平静,抱着必死的决心,“娘,我闺女若是出了事,我也会吊死在陈家门口给女儿陪葬。”
冬菊冬梅手头一直僵硬地重复着动作,与梅花心中的恨意不同,她们活得很麻木。听到后娘在两个妹妹去世后也不独活,冬梅也起了丝勇气:“娘,我和你一起!”
冬菊似乎也有了底气。连疼都不怕了,还怕死吗?她孤注一掷:“娘,还有我。”
陈老婆子没想到这俩从小任打骂的孙女居然敢反抗自己!她倒不在意两个孙女的死活,但她十分在意家中权威受到侵犯!威胁!
陈老婆子:“行,这么硬气,那就别吃陈家这口饭!什么时候悔过自新了,什么时候再吃!”话是这么说,但陈老婆子知道有张大姐在,这事儿执行不了多久。
甩了甩袖口,陈老婆子抬脚离开。
回忆结束。
梅花吃完半根玉米棒子,腹中有了丝饱意,温暖的室内,肌肤上裸露的冻疮也有痒意。她踯躅了瞬,才问:“唐大夫,剩下半根包谷,我能带回去嘛?”
“不能。”唐臧月已口否决了。
梅花神色黯然,就听对方又道:“吃完,我烤了不止一根,可以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味道怎么样。”
玉米吃完,那棒子可以磨成粉熬糊糊吃,虽然吃着喇嗓子,那也是粮食。梅花原想着一根棒子,私下和张大姐换换,随便整点不值钱的菜也得行……
梅花抹掉眼角的泪,脸上总算有了点生气,“好,谢谢唐大夫。”
第126章 慢性毒药
待梅花吃完,两人才言归正传。
“我想……想让唐大夫帮帮我,我实在走投无路了。”
唐臧月没吭声,而是用钳子撩拨了下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些,才道:“我虽然请了不少人,也帮助过一些人,但他们身上都有值得我帮的地方。就比如钱家,他们看似只有俩个孩子,大人脑子有问题,但我是大夫,费些药钱就能救好大人,成功让家里多了个壮劳力……何乐而不为?”
唐臧月:“你呢?你的优势在哪儿?是你自己,还是两个继女,亦或者未满月的俩女儿?”
梅花被说得无地自容。
她,的确没有优势。
而且是那种前期需要大量帮扶,短期看不到回报的。她上面没有父母兄长,下面孩子还小,做不了事。
但她,她能……
她跪在唐臧月跟前,目光坚韧地看着唐臧月,似抓住最后一株稻草般,仿佛对方是唯一的光。
梅花:“求唐大夫成全。”
“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惜。只为四个孩子谋个出路!”说完,她对唐臧月磕起响头来。
直到嗑完三个,唐臧月才叹息一声,想将她搀起。
梅花以为对方拒绝了,死活不肯起身,还想再磕头。却见她容色一凛,讽刺意味十足地反问:“怎么,我不答应你,还想赖在我们萧家不成?”
梅花迟疑了瞬,唐臧月终是放柔了声线,道:“起来说话。”
梅花只好缓缓地起身,坐回小凳上。
唐臧月:“也不是不能帮……”
梅花双眸一亮。唐臧月又道:“说说看,你想让我怎么帮。”
唐臧月想看看,这个人是自己出主意,还是让她出。两者差别很大,这将决定她以后怎么用这个人。
梅花想到那歹毒的婆母所作所为,压抑着恨意,她道:“我知道唐大夫医术高明,所以想求药。”
“哦?什么药。”
“慢性毒药。”梅花咬着后槽牙,不后悔说出想法,继续道:“一种不至死又让对方瘫痪在床,生不如死的毒药。”
唐臧月这才第一次拿正眼看这个女子。
性格坚韧,能忍,报复的手法也不至于歹毒。
之前陈家闹出多少事?这女子都没找上萧家大门,听萧月春的意思,这人也没怪过她见死不救。懂得体谅,也能将心比心。
明明处在劣势,还要为两个继女着想……
不错,当真不错。
那陈老婆子的确奇葩,只是楚国没有律令明确规定磋磨死儿媳孙女会犯法,所以陈老婆子肆无忌惮。后世这种人真不少,但都被法律约束,不敢动人命罢了。
在这些人眼底,人命不是命,是生儿育女的工具。
唐臧月眸子微眯。
梅花踯躅道:“唐大夫是不是觉着我过分了?”
“她想着要你们命,你却想留她一命,哪里过分?”
好像是这个理,但梅花总觉着哪里不对。思及会儿,才欣喜道:“唐大夫你愿意帮我?”
“我帮你,能得到什么?”
梅花沉吟片刻,道:“以后陈家,我做主。”
“哦?你能做主?哪里来的自信?”
梅花:“我有在意的人,也能放弃所有孤注一掷。陈家除了陈老婆子,其他人都怕再死人。”
“你倒是挺了解他们。”
怎么可能不了解。
嫁过来不到俩年,她就几经生死。再不学聪明,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除此之外呢?你还能给我什么。”一个陈家而已,唐臧月没怎么放心上。
“以后我会是唐大夫手中的一把刀。”一把为对方清理脏事的刀。
唐臧月哈哈一笑,再次对这个梅花另眼相待,“不错不错。”很能抬高身价。
不过,九里村包括村长都没瞧出萧家以后会另有作为,以为他们萧家只局限于从商。
唐臧月将玉米捡了出来,用麻袋包好,递给了对方,道:“明夜再来,东西我会给你。至于吃的,我也会给,但需你藏好。若是暴露了萧家……你应当知晓后果。”
梅花知道对方不是善茬,但于自己而言,唐大夫是她们母女五人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不觉骇怕,反而对未来有了希望。
梅花兜里揣着麻布装的玉米,回到陈家院子。
是冬梅给开的门。
冬梅小声道:“娘,我一醒来就不见你人……你去哪儿了?”
“去,把你姐叫起来。”
陈家院子大,屋子倒是不缺。因为没出月子,陈麻子嫌她身子脏,就去了其他屋烧炕睡。乡下人两三天就能出月子,梅花之所以坐了半个月,是身子空虚得厉害,加上村长插手,族叔们轮番劝,陈老婆子才不情不愿地让她坐足了月子。
屋子里只有她们母女五人,没有煤油灯,也能借着窗户的月光闻到一股淡淡的烤熟的包谷味儿。
“娘?”冬菊睡得很懵懂。
梅花赶紧一人一个,塞到俩继女手中,“赶紧吃,吃完再睡。”
冬菊震惊地摸着手中的温度,道:“娘,这,你哪儿来的?”
后腰被妹妹一掐,她差点挨叫出声。幸好冬梅早有防备,死死捂住她的嘴,瞪眼道:“你想吵醒所有人是不是?”
梅花浅笑,又对冬梅道:“明日夜里,娘还要出门一趟,冬梅,你替娘留门。”
冬梅手一撤,冬菊便打消了好奇,道:“娘,还是让妹妹去睡吧,我帮你留门。”
梅花摸了摸冬菊稀疏的头发,没说话。
冬梅哼声道:“姐,不是我说你,娘让我留门,自然有她的用意。要是遇到其他人起夜,询问你在门口干嘛,你怎么应对?还是我为娘留门吧。”
梅花:“快吃吧,别凉了。”
明日拿到药,就得想办法接手厨房的掌勺工序,届时再想办法慢慢下药,让陈老婆子生不如死。
第二日夜里,梅花再度上门。
萧家院门没关,正房亮着微弱的煤油灯灯光,照在唐臧月身上,映射在墙上,影影绰绰。
梅花敲了敲正房的门,对方便抬起头来,眉宇冷淡,“来了?”
“嗯。”
“院门顺手关了吗?”
“关了。”
“哦,屋门也顺手关上。”说着,唐臧月还打了个哆嗦,裹紧大氅,嘀咕:“还怪冷的。”
梅花:“……”
刚关上门,唐臧月便将那瓶东西递了过去,“无色无味,就是薛大夫看诊,也不会怀疑是人下毒。只是很慢才能看到效果,估摸着,半年吧。”
第127章 酿酒,做腊肉,灌香肠
除了药,唐臧月还给了粗粮。
空间里有包谷连着棒子、麦子连着穗磨成的粗粮。不仅是眼前这个人吃,搬出去的钱家人也是这吃食。
她给了十斤的模样,迟疑了下,又道:“若是没条件做,可以夜里来我们萧家厨房做些回去放着。”
梅花赶紧摇头,“就不麻烦老夫人了。”
唐臧月点头,“能自己搞定最好。”
见梅花起身,她又道:“坐会儿吧。”
梅花又坐了回去。也不知等了多久,两人都相继无言,她只能发怔地看着火光,听那烧柴的噼里啪啦声。
她正要询问,对方从火堆里扒拉出一大颗南瓜来。
梅花这才从精神紧张中缓过来!
她太专注药的事了,以至于进屋没发现空气里弥漫着烤南瓜的香味。
唐臧月让她隔着衣袖抱起发烫的南瓜,用麻袋装起来,才道:“回去吧,对自己好一些。”
“……嗯。”
另边。
还真叫冬梅给撞上陈家人起夜的场景。
是大伯。
大房从来不掺和二房的事。陈大伯知道亲娘脾气燥,若是没个出气对象,只怕会将手伸到大房来。他可不是二弟那般蠢的,自家娘子孩子,自家疼。
对待二房,陈大伯的态度向来视而不见。
“大伯。”冬梅不愧是机灵的,前一秒脑子还乱成一团浆糊,这会儿已恢复如常。
陈大伯嗯了声,神色冷淡地去了茅房,回屋后,他翻了几次身都睡不着,还把自家娘子吵醒了。
陈朱氏掀了掀沉重的眼皮,道:“怎么了这是?去了趟茅房魂不守舍的。”
“你猜我经过前院的时候看见了谁。”陈大伯压低了音量道。
“谁?”
“冬梅。”
陈朱氏皱眉,也扫了睡意,道:“她?她半夜三更不睡,是要干嘛?”
“谁知道呢,站在门口怪吓人的……哎,娘将人逼太狠了。”
这话,陈朱氏就不爱听了。
陈朱氏瘪嘴,道:“你可别插手,她男人麻子都躲得远远的,你作为大伯哥插手,算个什么事?”
“放心吧,这事儿不用你叮嘱。没出气的地方,娘她就得朝我们这房伸手了,我可舍不得你受委屈。咱们老陈家名声已经够差了……”
两口子聊着聊着,起了分家的心思,但一想到陈老婆子为人,还是歇了心思。
还是睡觉最靠谱。
冬梅总算等到梅花。
她差点没哭出来,“娘……”
梅花压低了音量,干净利落道:“有什么话,回屋说,走。”
一个大南瓜,梅花劈了两半,一半给冬菊姐妹,另一半自己吃。冬梅去厨房偷拿了三个勺子回来,一边挖着一边闲聊。
闻着就一股浓郁的南瓜香。她们挖了勺进嘴里,咀嚼了两下,香糯得舌头险些要化了。
真好吃,还热乎乎的。
亲闺女睡得很熟,夜里不方便给俩孩子喂食,梅花只得自己吃。若是亲闺女再大点,估摸着夜里也能偷摸吃一些。
“娘,大伯撞见我了。”冬梅吃了几口,压下腹部的饥饿,才想起这茬。
梅花沉吟了下,道:“他们向来不插手我们二房的事,怕惹一身骚。只要不是被陈麻子和陈老婆子撞破,其他人不必管。”
姐妹不觉得后娘叫爹和阿奶名字有什么不对,就是她们自个儿,私下也这么叫过。
“对了。”梅花拉开麻袋一个口子,脸上忍不住的欢愉,“这是娘搞来的粮食,明日交给张婶子,让她帮忙做成饼,咱们娘三每日分一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饿。饼子不打眼,陈家其他人也不会发现。”当然,请人家帮忙也不是白帮,得去半斤,当是答谢。
“可是娘,这袋东西不大,张婆婆带走的话,会被发现的。”
梅花想了下,道:“行,就等几日,等到陈家人都不在家,再拜托一下张婶子。”
“嗯嗯。”
……
把药和粗粮给梅花后,唐臧月便没再关注陈家的事,将专注力放在酿酒一事上。
钱家地窖挖得大,所以完工时间一拖再拖,临近玲姐儿生辰才好,钱家人搬进新家第一时间,前院摆放的钱家家什儿才腾出位置来。
米酒酿得很成功,唐臧月便去县城买了不少高粱回来,准备酿白酒。
柳姨娘现在不会质疑她的所作所为,甚至觉着第一次酿的酒量是不是少了些?
唐臧月眉梢微扬,“你觉着酿少了?”
听这语气,柳姨娘心中咯噔了下。
唐臧月:“说说,你觉着酿多少才算适中。”
在小五的眼神鼓舞下,柳姨娘才惴惴说出自己看法:“我想着,既然钱家地窖挖那么大……至少把下面填满吧?”
须臾,唐臧月点头。
“不错,好想法。”
翌日,唐臧月便又去了趟县城,买了不少高粱回来。除此之外,看到市场有猪肉,买了整头猪回来。
处理猪肉的活儿,落在长工头上。
猫冬的长工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萧家有事,当然愿意干些活儿领工钱。
一个时辰,便将一头猪安排得明明白白。
猪头肉可以拿来卤了卖,毕竟萧家人没人吃。
猪蹄可是好东西,可以做出煲汤和红烧两种花样来,自家吃。其他部位,要么留着抹了盐挂悬梁做腊肉,要么用肠衣灌了做香肠。
边关人还是第一次做香肠的。
几个长工听唐臧月道:“南边这种做法可不少,不过缺一道调料……哎,但愿味儿相差不远吧。”
缺的那道料便是辣椒。
她早早让钱大牛将香料用蒜臼子捣成粉末,本来该王小六做的活儿,因家中只签了钱大牛的卖身契,她对钱大牛用着更为放心。这些便揽在钱大牛身上。
家中长工只知道灌肠衣加的粉末是香料,具体是什么香料,还真不知道。而村中起心思的人去镇上打听了番,也没听到唐大夫或者萧家人常去香料店的说法,就是香料店的老板按照唐臧月采买的那几味香料做卤水,味道也没那么正宗,最终放弃了与萧家抢生意的想法。
唯有薛大夫和楚掌柜知晓其中缘故——
怕不是唐大夫去其他郡地采购的。
香肠腊肉做好,酒也差不多酿制好。赵大爷赶着牛车,将一车车酒坛子放进了钱家地窖,藏好。
因为长工有帮忙,唐臧月还特地叮嘱了几句:“我酿酒一事,还望大家伙儿保密。若是被村里知晓了,惦记上了,那我们之前签订的协议只怕是要作废。”
唐臧月:“是你们当中只要一人泄密,所有人都不再为萧家所用。”
第128章 玲姐儿生辰宴完美谢幕
为什么会这么说?
唐臧月用意很简单,这样的说法,可以使这些长工恪守本分同时,还起到相互督促的作用。简直一举两得。
协议作废?
他们哪敢因小失大啊!
之前说好,萧家日结工钱,一年时间到,地里活儿恰弄得好,还有额外粮食。但做久了才发现,萧家日日弄吃食,都是些新鲜玩意儿,外面买不到的,失败品会免费送给他们,拿回去尝鲜。
之前是烤焦的蛋糕,还有所谓的猪肉铺……那可是实打实手打的纯猪肉!虽然是瘦肉,但滋味别提多好了。
就是萧家人吃完的玉米,不要的棒子捡回去也能磨成粉末当粮食啊!
不说,打死不说。
为双重保险,也不敢小瞧人性,唐臧月让一线天剩余在九里村闲逛的死士,一半继续保护萧家,一半去看守钱家院子。
冬至。
玲姐儿的生辰在众目所期待下而至。
村中被邀请的小伙伴们,同家里说了声,便喜气洋洋提着东西来到萧家。
男孩手中东西贵重些,有些是几颗鸡蛋搭配咸菜白菜啥的,有些是半斤粗粮搭配。女孩手中东西就显得磕碜许多,在她们还脸红尴尬之际,玲姐儿却满不在乎请了她们院里坐。
家花见不止自己人送的礼磕碜,心下宽慰不少,再一看冬菊冬梅她俩……
然后被表姐铁花往前院拉。
萧家的院子很大,通往正房的路用石子铺成,入目间,左边似乎种着菜,有股淡淡的粪水味儿,右边上空搭着棚。听表姐铁花说,为了防止吃着吃着饭下起雪来,扰了兴才搭的。
顾及他们年纪小,桌腿凳腿都不高,桌子中间还是镂空的,架着锅,下面是铁桶。铁桶一侧挖了个洞,方便夹炭火进去烧。
她刚坐定,发现锅里是比较清淡的汤水,但桌子两边都有架子,上面摆满了肉和菜。
玲姐儿招呼完小伙伴们,欢天喜地找了家花和铁花中间的位置坐下,跟她们介绍着:“那些肉片是羊肉。祖母说了,冬至吃羊肉暖身子,放心吃吧,管够。对了素菜,不够吃的话,你们随礼的蔬菜也能加进去。还有祖母准备的菜干……别看没啥水分,但嚼起来脆脆的,有股甜味儿在里面,可好吃了。”
玲姐儿:“对了,碗里还加了腐乳和芝麻油在里面,方便口味淡的沾着吃。祖母说这个月份做豆腐乳来不及,等来年四月份自家再做点!”
“还有还有,吃完这些还有其他小零食呢,什么椰奶啦,蛋糕啦,猪肉脯啦!随便吃!就是不准带走。”
因为孩子多,唐臧月优先让长工家的女眷来张罗厨房的事,没说给工钱,但她们走时可以拎点羊肉回去煮汤,补补身子。
这差事,自然是有人上赶着来。
她们商量好了,带个馍馍来做事,饿了啃两口馍馍继续干活,只为了带羊肉回家,给婆家涨面子!
钱阿牛因为脑子还没治好,被拘在家中,同王小六一起看守地窖入口。中午只有粗粮饼,但一想到媚娘/儿子闺女会带回来肉,俩人就止不住傻乎乎的笑。
忙完切菜和摆盘活儿,唐臧月进厨房,见女眷和唯一一个少年钱大牛默契地啃饼,她明显一愣。
“你们这是……”
媚娘起身笑道:“老夫人,那群孩子已经开吃了吧?我们就不去院子凑热闹了,将就在厨房吃点……”
唐臧月打断:“他们都是群孩子,我一个人哪能看住?还是得你们这群大人出马,时不时盯着。话又说回来,一开始就给你们留了桌,哪有忙完亏着你们的?走吧走吧,一起吃,人多热闹。
他们小,有些嘴馋的可等不到肉熟就开吃,真要这样,还得我费药调理,哎。”
她们也能上桌啊……
精神有些恍惚地跟着唐臧月来到前院,上了桌,直到手里端起碟子,才缓过神来。
唐大夫说的都是真的!
小麻烦的是,唐大夫说的成了真。
还真有小孩没等肉熟,就迫不及待捞的。她们的确需要看着。
热乎乎的羊肉吃到嘴里,身子暖洋洋的,听说能暖一整天,很是进补。
吃完之后,这群孩子才撑着饱饱的肚子来正房,结果发现——
椰奶,蛋糕和猪肉脯!
蛋糕做得很大,上面有手打的奶油,还加了水果在上面,最后用葡萄干做点缀。
唐臧月让玲姐儿用热水烫了下刀,才切第一刀。
完毕,人手一块小蛋糕。
唐臧月笑眯眯的,“吃完蛋糕都去消消食吧,下午再来吃点小甜点。晚上家中还等你们回去过节呢。”
孩子们雀跃不已,哪里还记得家中等他们过节的事?
蛋糕软乎乎的,有股浓浓的糕点味儿,吃在嘴里松软得不可思议,手打的奶油也口感绵密地甜进了心坎儿里。最后才是水果和葡萄干……
幸福,他们可太幸福了!
哪里还需要家中长辈叮嘱他们和萧家孩子打好关系?光是羊肉火锅,甜食蛋糕,足够俘获他们的身心了!
孩子们去疯玩的时候,唐臧月也让厨房帮忙的人一手半斤羊肉,剩余的菜色瓜分了提回去。
唐臧月:“今日多谢各位大妹子、小娘子们,帮着完美达成了玲姐儿的生辰宴。旁的不说,家中孩子们高兴就好。”
既吃又拿的,她们绝对是独份儿!
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不仅九里村知道了,方圆十里的村子都知晓了萧家为孙女庆生辰的大手笔。
若不是离得远,他们也想自家孩子攀攀关系,与萧家孩子走近些,往后其他孩子生辰宴也能沾沾光啊……
村里孩子得了唐臧月叮嘱,不敢往山里跑,只好在村里捡石子,踢毽子玩儿,要不然是躲猫猫和过家家。
等肚皮消耗差不多了,才到萧家来吃点心和零嘴。
其他孩子没敢拿什么,毕竟唐臧月提前通过王二嫂的嘴透露给村民过,家中长辈也叮嘱过孩子们要安分守己。后世家中小宝贝和熊孩子多,肯定不会听长辈的话,但边关穷。
有句话说得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他们自然谨遵家中叮嘱。
唐臧月只专门让媚娘包好东西,让薛映雪回镇上将猪肉脯和两小块蛋糕带给薛大夫和楚掌柜尝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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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卤煮添新:猪头肉,虎皮蛋
楚掌柜让家中奴仆扫完院中的积雪,正要回屋烤火,就听到敲门以及清脆的少女声。
“楚伯伯,你在吗?楚伯伯。”
是薛映雪。
楚掌柜赶紧让奴仆放下手中的活儿,先给薛映雪开门。
薛映雪手中提着不少东西,身后还跟着那面色呆呆的圆润小丫鬟阿花。
“楚伯伯,今日玲姐儿生辰,师父特地让我带了些东西过来,给楚伯伯你尝尝鲜。”
楚掌柜知道萧家琢磨那些吃食,新奇不说,味儿还好。每次家中孩子都很乐意吃,就是柳氏摊位的卤煮也在军营打响了招牌。
薛映雪又道:“对了楚伯伯,今日忙完了玲姐儿生辰,明日柳氏摊位会上新品,你不用派人去,师父会亲自登门造访。”
“哎好。”
于此同时。
九里村。
冬季天色晚得早,为避免耗费煤油灯,一些穷苦的人家都是在屋檐下吃饭的。
不过,即便再穷,也不能少了冬至的一顿饺子。还是杂粮面,掺和进丁点白面在里面,馅料就没那么丰盛了,能吃上猪肉馅儿的人家那都是凤毛麟角,大部分都是鸡蛋咸菜馅儿的,鸡蛋只打了几颗在里面,加了不少水翻炒的,只淡淡尝到个蛋味儿,更多的是咸菜味儿。
即便是这样,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的。
尤其是长工家,女眷带回去的半斤羊肉,被当家做主的人全丢下锅,煮了,一人捞了两片在碗底瓜分了。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啥,反正两片羊肉吃完,所有人身子都暖呼呼的,日子过得才算有了盼头。
一上炕,搂着自家热乎乎的娘子才反应过来。
原来最热乎的是吃了一锅子的娘子啊……
王家的六房媚娘平时都是关着门过日子,这会儿给爹娘提了半斤羊肉过去,没避着王家其他人。
王家所有人都笑弯了腰。
关了门,媚娘才将零嘴掏出来递给王小六,“六郎,你吃。”
“我不饿,你吃。”
媚娘咯咯直笑,“放心吧,我都是吃了回来的。羊肉藏不了私,不过这些零嘴可以,刚才我瞧着你才吃了两片羊肉……六郎,我心疼。幸好这些零嘴有糖做的,也有肉做的,能顶顶事儿。之后若是还有萧家谁的生辰宴,我定当和老夫人说说,把这好差事让给你,免得你和钱大哥吃冷灶。”
王小六:“哪能我去啊!老夫人明明是要手脚利索的婆子和小娘子,我一去,夹在她们中间,不是束手束脚吗?还是你去的好。”
媚娘一听,耳畔靠近对方胸膛,柔声细语的:“还是六郎你考虑得周到。”
村长家。
张夏氏对自家夫君道:“还真别说,吃了那羊肉,身子果然热乎乎的。我之前不还手脚冰冷吗?现在不烧炕,都能把被窝给暖和了。”
“这羊肉的确是好东西。你打听清楚萧家其他未成亲的哥儿姐儿们生辰了吗?”
“放心吧。老夫人不管是对自家哥儿还是姐儿,都挺在乎的,说出去的话就没反悔的道理。”说到这儿,张夏氏就忍不住跟夫君嘀咕:“老夫人对萧家子女的教育,和我们乡下人不同,就是与那大户人家也不太一样。”
“你管他们哪里不一样,该打听的不打听。行了,赶紧睡吧,明日不是还要去镇上支摊子?这几日忙着玲姐儿的生辰没开张,明日一早去,肯定很多人。”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
张夏氏和柳姨娘她们刚支起摊子,就被客官们包围了。
因早就料到会有这番景象,唐臧月也跟来镇场子,同来的还有的王小六、钱大牛两人。
开门做生意,唐臧月脸上笑眯眯的,“昨日家中姐儿生辰,柳氏摊位停了几日,叫客官们久等了。为补偿,家中特意卤了猪头肉,只要在摊位消费的,就有二两猪头肉赠送!送完为止。”
唐臧月:“其他卤猪肉按20文半斤的价售卖,每人仅限半斤,当做是给各位客官的福利。仍是先到先得,卖完即止。”
市场上猪肉价都是35文钱一斤,这卤猪肉只按40文一斤的价“贱卖”了?!那不是他们赚了?!
管他是什么部位的猪肉,那也是肉!
唐臧月的话音刚落,摊位还想哄抢,被王小六和钱大牛镇住场子,再加上唐臧月一句:“若大家不排队,那我们柳氏摊位得收一收,过几日再来摆摊。”
所有人便乖巧地排好队。
柳氏摊位一出,其他摊位生意就不怎么好了。但这几日柳氏摊位不在,被其吸引的客官便落在他们头上。
其他摊主也不生气、嫉妒,甚至在唐臧月那些话一放出,还起了排队购买的心思。
柳氏摊位的卤煮,那都是能飘向十里的,他们做吃食的,挨得近,可不得日日馋吗?若不是对价格望而却步,早就偷摸买些回家了。
今日听到柳氏摊位猪肉比猪肉贩卖得高不了几文,还送二两猪头肉嘞……这不得跟寻常买猪肉一个价?他们还尝到了卤煮味儿!
赚,稳赚。
对顾客而言是稳赚,但对唐臧月来说,不亏。
她空间收了上万头猪,是避开猪肉贩,径直从牧豕人手中买的。牧豕人,顾名思义放猪的,硬要给这类人一个定义,与后世养猪场场主没什区别。唯一区别大概在于后世场主养猪是圈养,而牧豕人是放养猪。
从牧豕人手中径直购买猪肉,还是大量购买,价格上自然会优惠些,若是拿出来卖,也是稳赚不亏的。
自家人不吃猪头肉,便可将上万颗猪头拿来卤煮,一天卤一颗,一年也卖不完。
所以,卤猪头肉现在看似是赠送,实则是想看看在这些客官的反响情况,再适当地营销。
味道方面,唐臧月自是可以保证的。只是古人似乎对猪头肉不感冒?
不过,再不感冒,也得先尝试尝试才能见分晓。
有些官兵来得晚,没碰上猪头肉,只得买半斤肥肉吃。
厚厚的肉片铺在面条上,再加颗虎皮蛋,卤煮的素菜,撒了把新鲜葱花,那滋味别提多绝了。
虎皮鸡蛋也是新品,因为用油煎过,所以卖价要比普通卤鸡蛋要贵上一文。
第130章 卤煮菜色有点少
他们这些士兵也不是时常来,得轮班,在寄回去家用补贴后,捏在自个儿手里的,半个月够潇洒这一顿了。
军营里小士兵们都传开了,提到柳氏摊位的卤煮都是竖大拇指的。尤其是那没成家的,花在柳氏摊位的钱更没节制。
听到其他桌在讨论猪头肉,他们便忍不住询问上菜的媚娘,“媚娘子,那猪头肉明日可还有?”
唐臧月这会儿早走了,不过她们都得了唐臧月的话,自是知怎么应对这问题。媚娘现在有独当一面的底气,大方地应:“有是有,不过不会赠送,而是得买。我们家老夫人会从其他地儿弄回猪头来,保证新鲜,只是大家伙儿也知晓,猪肉在边关金贵,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所以每日大概只能卖一颗的量,还是限量卖,不然其他客官压根买不到。”
“嘿,那猪头肉有甚好吃的?还没开卖,就考虑到我们买不着了?”几人相视一笑。
当然,他们只当做玩笑罢了。谁都知晓这卤煮的味道,是其他摊主模仿不来的,若那猪头肉再物美价廉些,只怕真是这番有价无市的场面。
媚娘忍俊不禁,“那,且等官人们明日再瞧瞧。”
“对了,到时猪头肉啥价位?”
“还没定价呢,得等今晚做好了,明日支摊再说。”
……
唐臧月先去了薛大夫家中,送了一斤卤煮的五花肉,半斤猪头肉,匆匆告别后才来到楚掌柜这边。
楚掌柜这里仍送了相同的东西,顺带打听打听“楚玉”的销售情况。
“楚玉”的冒牌货起不了什么风浪,但“楚玉”只能在北边盛行,压根打不开南边市场,尤其是京城长安。
楚掌柜倒是不在意,而是爽朗地笑道:“长安那边得有靠山才能兴起,我们普通商人想融入那个圈不容易,首富都给自家后代买官做呢,我们还是别想了。
不过我们‘楚玉’做大后,给白东家造成不小创伤,导致那些个官家商家小姐,为了配得上我们家首饰,鲜少去白东家名下酒楼用膳。大概只有出身不凡的男子还会去,但他们大多数去吃酒,饭菜卖不大出去。”
“吃酒……”
见对方陷入沉思,楚掌柜来了精神,“老夫人可是有旁的主意了?”
唐臧月浅浅一笑,“白东家只有自顾不暇,才不会来找我们萧家的茬儿。自然是碍他的生意越多,越对我有利。”
“想在酒上做手脚?”
“暂时不必这么着急,容我来年七月再做打算,届时,还得请你与薛大夫替我做掩护。”
“这有何难?”富贵险中求,即便楚掌柜如今反应过来唐臧月出去一趟,要避着白东家的说法,很多说不通,漏洞百出的……但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进账,甚至能打击到白东家,他就爽快得很!每日还能多干几碗饭!
唐臧月眉眼舒展,道:“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这是‘楚玉’新出的样式……不过,‘楚玉’仅我一人设计样式也不得行,我拜托楚掌柜找的人,可找到了?”
楚掌柜:“早就帮唐大夫盯着了。三日后你亲自见上一面?”
“也好。”
“说起来,有一人找上门来。我还觉着有些意外,唐大夫你也一定没想到这人是谁。”
“嗯?何人?”
“就是当初与我们搭戏台子,为‘楚玉’打响牌子,给官家和商家小姐竖立品牌意识那位。”
唐臧月似乎有了印象,“那位当家主母是继室,甚至用家中庶女贬低的嫡女?”
“正是她。”
……
柳氏摊位的吃食早早卖完,等到赵大爷驾着马车来,一行人才回到九里村。
卤煮的菜式还是少了些,尤其是寒冬腊月,边关寸草不生,寻常人家想吃蔬菜补足维生素,也只能就着咸菜吃。大户人家烧炕,倒是能弄种点新鲜菜来,但成本高。
柳氏摊位的卤煮都是新鲜菜。
几个村子近几个月提供不了新鲜菜,唐臧月只能消耗空间的新鲜菜色。不过,从收各个村子的菜色开始,她便用每日摊位做剩的菜收纳进空间,她本人倒是少了损耗的心疼。
因为卤菜没涨价,今日被卤猪肉吸引的客官,隔几日便朝着卤菜下起手来。
吃完午食,唐臧月驾着马车,出去了一趟,回来时马车上不仅有一颗血淋淋的猪头,还有新鲜蔬菜在里面。任由着满院的人忙碌,她则去了趟村长家。
张大姐来开的门。
看到唐臧月,她还有许意外,“老夫人?”旋即,又忍不住喜上眉梢,“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来来来,里边坐里边坐。吃过午食没?要不要再吃点?”
这热情的,唐臧月险些招架不住。
刚想拒绝,人已经被拉到堂屋,摁着肩膀坐下,张大姐叫家中姐儿去床头柜里抓两把花生来。又亲自泡了壶热茶,给唐臧月用碗斟上。
张大姐举止大方道:“老夫人别嫌碗口接茶水糙,家里实在找不出杯子。咱们乡下人家,将就着喝,将就着喝。”
唐臧月不以为意道:“下次给口热水便好,茶水的话……我还真喝不惯。不如烈酒喝着得劲儿。”
张大姐:“好,下次给老夫人倒热水!”
张家姐儿抓了两把花生来,张大姐也找不着碟子,就着往桌上一放,“老夫人吃看看我们张家炒的花生咋样。”
唐臧月吃了两颗,见张家姐儿眼巴巴地望着,便抓了把,招呼着张家姐儿,“小丫头过来。”
张家姐儿一过来,唐臧月便将花生塞进对方手中。
张大姐见状,眼皮耷拉了下来,“滚滚滚,眼皮子浅的小蹄子,跟你那娘一个德行。”骂归骂,但张大姐从来没上手过,平日里也是对自家人刀子嘴豆腐心。
所以张家姐儿压根不怕张大姐,反而脚底生风,溜得贼快。
张大姐回头一瞧,唐臧月并未面露不满,反而眸底浅笑,也就放下心来。试探性道:“老夫人这次来是?”
唐臧月:“家中的卤煮摊子,我觉着菜式少了些,看到村长家有石墨,想着询问粮食可都磨好,储放好了?”
“早磨完粮食了……老夫人的意思是?”
“张大姐家中,可有人会磨豆腐?”
第131章 决定磨豆腐(加更)
村长家石墨一般都是用来磨粮食的,不仅他们家有,其他人家也都有石墨,皆是人工磨的粮食。
将麦子连着麦穗一起磨,或者包谷粒连着切成段的棒子一起磨,只要是能吃的,地里收割的,都磨成粉,储放起来,放上一年,一大家子慢慢吃。
磨豆腐……他们还真不会。
镇上卖豆腐的,人家都是有秘方才能制出豆腐来。
张大姐色苦着脸,道:“要是能磨出豆腐,我们张家也能支个摊子做起生意来。不至于这大冬天的,上人家做短工。”
豆腐是除了肉外,最能补身子的东西,金贵着呢。听说镇上开豆腐摊的人家,这些年攒下的家底丰厚,贼有钱。
唐臧月笑了笑:“我可以告诉你们制豆腐的法子,黄豆也由我来提供。自然,央求你们磨豆腐,也会给个人力费。”
张大姐也不嫌少了,毕竟制作法子是对方提供。方子才是最珍贵的,自家能赚个人力费就差不多了。
唐臧月见对方上了年纪,虽然双目浑浊,但听闻她的话后,眉宇仍平稳,没动歪心思,才道:“自然,你们得了方子,想用自家黄豆磨了卖,卖多少,这些我都不会插手。只要每月提供给我,我所需的量。”
张大姐心中震撼,“老夫人可说的是真的?!”
“当然。”
张大姐这才热络起来。
那丁点人力费,到手估摸着没多少钱,但自家得了方子,支棱起摊子,岂不是能大赚?!
发达了发达了。
就在张大姐兴头上时,唐臧月又毫不犹豫泼了道冷水,“人心都容易膨胀,我不是怀疑张家人怎样,只是现在给提个醒,免得以后街坊邻居的关系弄僵了。”
唐臧月:“我要豆腐,是用以增添在卤煮里,让客官们多个选择,但张大姐以为掌控了制豆腐的法子,就能拿捏住我们萧家就错了。方子可以给你们张家,也可以给赵家钱家孙家。
到时卖豆腐的摊位多了,价格自然得降……不过于我们萧家而言,没多少损失就是了。”
这是在敲打张大姐,要想动歪心思,她就能扰乱豆腐的市场,使得豆腐这金贵的东西达到通货膨胀的效果。届时,如果张家敢过河拆桥,就会自食恶果。
反正于唐臧月而言,买进的豆腐总归还是那个价,损失的是第一波吃螃蟹的人——张家。
见张大姐脸上的热情瞬间骇得褪去,唐臧月也浅笑,不再吓唬对方:“张大姐安心,我说这些只是‘假设’,张家不做损事,我哪会心狠成那样?我还想和张家互利互惠呢,不然我知晓制豆腐的法子,为啥不找村里其他人,独独找上你们张家?”
……
张大姐送走唐臧月后,背脊发凉,等到村长夜里从镇上做工回来,把这话跟其说了下。
村长沉吟许久,才道:“人家说那番话是怕我们反水,是在敲打我们。以后不会做的事,怎么可能会发生那种‘假设’?行了,你别老吓唬自己,既然对方给出制豆腐的方子,明日就留家中孩子在家中帮忙。”
张大姐心一惊,道:“怎么了这是?”看自家男人的脸色,该不会在外面受了气吧?
村长也没瞒着:“我们一直在白东家那里打短工,去年还好,今年他家损失了不少利益,导致每日分到我们手中的钱少了一半。有这把子力气,还不如做点豆腐生意……
明日我挨家去问问,谁家有多收成的黄豆,交完老夫人那里,我们也尝试着去镇上……不,是去县里去卖卖。”
镇上就白东家一家食肆,撞见他这个熟人,只怕会压价。县里食肆多,选择也多,至少不会贱卖咯。
“可老夫人每个月要的量不少,我怕把孩子们累垮了……不如买头驴子回来?”
“疯了不成?”冷静下来,村长又道:“等给足老夫人的量,自家再卖点豆腐看看能赚多少。可以的话,再提买头驴子的事吧。”
驴子是牲畜,可以当做家庭成员的存在,一头驴子就得要四两五百文,这可不是笔小支出。家中银子还得留着给孙子辈娶亲,还有留着急用的。
翌日,唐臧月叮嘱了柳姨娘她们几句,便让王小六和钱阿牛轮流推着架车子去了村长家。
钱阿牛还没好,容易失去掌控,得钱大牛这个儿子跟着指挥。
架车子上是一袋袋摞得很高的黄豆。
有村里人见了,热情地和唐臧月打招呼。
“唐大夫,这大清早的,干嘛去啊?”
“早啊唐大夫。”
“架车子上的是啥啊?”
……
唐臧月一一回应了,却没答架车子上究竟是何物。
张家早早候着,将人请进屋后,便砰地关上门,断绝了其他人的打听。
村长打算与唐臧月聊完,再去搜罗黄豆。至于张大姐,一大早就和几房儿媳背着背篓去了趟娘家,同时带了些钱去。
唐臧月将制豆腐的法子说完后,道:“我知晓村长家中帮着白东家在冬季做些短工,冒昧问两句,揽了我这桩豆腐生意,家中人手可够用?”
村长:“自是够的。不瞒老夫人,若是家中哥儿磨豆腐太吃力,我们打算买些驴子回来代替人力,做的就是与老夫人一个长久生意。”
“行,有村长这话我就放心了。”
送走唐臧月后,村长和家中壮劳力挨家挨户询问黄豆一事。
但每家每户种得不多,搜罗起来也才十几斤。加上夜里张大姐背回来的,也才将将三十斤的黄豆罢了。
唐臧月教的制豆腐的法子,是卤水豆腐,即老豆腐,三十斤豆子能出六十六斤的豆腐。足够推到县里卖了,加上天气冷,中途不用担心会放坏。
唐臧月给村长家的黄豆足足有两百多斤……
有够磨的。
按照唐臧月临走前的意思:“第一个月先这么点吧,回头你们张家若是赚了钱,可以买两头驴子轮流磨豆腐,届时我的需求量会增些。你们张家也能赚得更多。”
画下的大饼让张家后辈摩拳擦掌,只待大展宏图!
他们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家中没银钱,孩子们吃不饱穿不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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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小乞丐,十五
猪头肉在镇上卖得很好,价格和猪肉是一个价。之所以卖得好,因为它也是肉,古人嫌弃猪头肉,倒不是有所忌口,而是烹饪手法不足以除去猪头肉的腥味儿,所以鲜少有人买回家吃。
柳氏摊位的卤猪头肉,吃上去软糯,皮子一股入味儿已久的卤味儿,叫人回味无穷,自然多得是人跑来购买。
因为限量,家底儿不丰盈的就买个二三两回去尝尝鲜,家底丰盈的也只能买到半斤,给其他家庭有购买的余地。不过镇上的富裕人家还真不多。
两日后,唐臧月成功见到那场花宴上大出风头的嫡女,师静秋。
看着比薛映雪大些,但那张小脸还是稚嫩、没长开的状态。至少在唐臧月看来是这样。
她先是面试了其他人,最后才是这位师静秋。
她只出了个主题,让前来面试的人临时作画。因,只是画出符合主题的配饰,花了不了几个时间,更何况前来面试的,不足是十人,天黑前就能结束这场古代面试。
唐臧月出的主题是临时起意,且各有不同,有取意于花草,有取意于小动物,在看到师静秋时,她想到百合。
明明面如素色,不加任何点缀,却仍吸睛,无论男女,都被其身上高冷清风的气质吸引。
“百合。”
师静秋蹙眉,顿了下,似在思考,最终,画下百合主题的手链。
唐臧月只看了眼,便知这少女颇有灵气,只是拘泥于古人的身份,不仅是思维不够开阔,就连眼界也不够宽广。
古代通行确实不便,更何况这人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即便对方在家中不得宠。
唐臧月点头,“不错。”
师静秋松了口气,就听唐臧月又道:“设计一行,最忌讳的是被剽窃原创。为此,我们这里的规定是每日固定四个时辰来铺中,在铺里作画,还要保证作品是原创,能做到吗?”
师静秋踯躅了下,才应:“那只能待几个月后我出嫁了,才能应这份工了。”
唐臧月倒是有些意外,“你夫家能同意你每日外出?”
楚国的农妇没有顾及,但大家闺秀和出嫁的大宅门女眷,决不允许抛头露面。顶多被抬着娇子去观摩观摩名下铺子和田地罢了。
提到夫家,师静秋面色一润,有了女儿家的娇态,少了那股清贵气质,道:“我攀不上好亲事,我夫家也不嫌我在娘家没地位,他同意我成亲后继续找活计做。”
唐臧月眉梢微蹙,道:“方便询问,你未来夫家是做什么的吗?”
“我未婚夫是秀才,家境贫寒,靠务农为生。”
“‘楚玉’开在郡地,你嫁人后去乡下,且不是要天未亮就得出发?”
师静秋连忙摇手,“不不不,他们家为了迎娶我,已在郡地租了半年的小院子。我未婚夫每日靠抄书赚点钱贴补家用,我如果能成为‘楚玉’的一员,往后租金问题也能解决。只等三年后他金榜题名……”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有点多了,师静秋才阖上嘴,等待唐臧月回话。
唐臧月:“今年没科考?”
“年龄没到。”
唐臧月点头,又道:“在铺子里坐班,不仅有月钱拿,也包中午那顿饭,若是租的院子近些,晌午还能睡个觉,下午能有精神。
铺子里除了账房先生,其他都是妇人,倒是不必担心被人说闲话。且你作为设计师,后院会打扫出一间房,供你创作。
张罗客人的活儿,落不到你头上。”
这样一来,避免师静秋撞上熟人尴尬。
师静秋眸子亮了亮,应唐臧月:“我会尽快成亲,搬出师家。”
师静秋备受后母折磨,没脑子的庶妹还被拿枪使。如今,好不容易通过“楚玉”将师家那点腌臜事掀起一个边角,向来不管后宅事的父亲总算将后母训了一顿。
庶妹嫁得糟糕,她……在后母的打压下,也没可能嫁太好。
未婚夫家境贫寒,但她看中未婚夫的几分真心,而后母看中对方家境贫寒,难得这么多年,她与后母一拍结合。
只要嫁了人,娘家便管不到她头上。
届时,日子再也不会比在娘家时还难。
既然来了边关郡地,唐臧月就没有空手回的道理,让赵大爷驾着马车四处逛逛,滞留几日。也不担心柳姨娘她们徒步回九里村会累,毕竟她早早在镇上给柳姨娘她们包了薛家的马车。
郡地较于落后的镇子和九里村,繁荣许多。
青楼、酒楼、集市,也是应有尽有。
“楚玉”请的账房先生给她带路,边指了几家酒楼,小声道:“刚刚那几家便是白东家的产业。除那几家酒楼,其他食肆酒楼都有我们楚掌柜提供粮食的影子。”
“是嘛?走,去这几家酒楼点几个菜,照顾照顾人家生意。”
马车停到一家酒楼门口,唐臧月刚下马车,就被一道黑黢黢的身影扑到脚。
“老夫人——!给点赏钱吧,我快半个月没吃饭了——”
“嘿!哪儿窜出来的小乞丐,要乞讨滚远点!”
账房先生怕这小乞丐冲撞了贵人,刚想抬脚去踢,被唐臧月给制止了。
她说这小乞丐的声音咋这么耳熟。
刚刚与小乞丐视线一对上,她就确定这消瘦的小身板是一线天的死士十五无疑了。
不过。
她之前不是说在县城范围活动就成了吗?怎么这家伙还跑来了郡地?
“唐老夫人?”账房先生狐疑道。
唐臧月:“这小乞丐……看着倒是眉清目秀。”
???
唐臧月:“正巧,我家大孙子缺个童养媳。”
其他人:???
十五:???这和约好的剧本不一样!
唐臧月:“先生,你带人先给洗漱一番,再带来酒楼雅间?”
账房先生只觉得现在身处梦幻中。
与楚掌柜合作的唐老夫人,居然捡了个小乞丐给自家大孙儿做童养媳?以最近“楚玉”的赚头,唐老夫人早就赚得满盆金了吧?何必找个小乞丐当儿媳呢?
想归这么想,但又回忆起楚掌柜的叮嘱:“这唐大夫从来不是按常理出牌的,她说什么你照做就成,别多问。”
账房先生才收敛好奇心,给小乞丐带路。
第133章 为何男扮女装
唐臧月在雅间,点了一桌的招牌菜,还赏给了店小二一枚碎银。
看得直叫赵大爷羡慕。
“赵大爷,过来坐。”
“我?哪敢,哪敢啊。”
唐臧月执起酒杯,浅酌了口,下颚点了下身侧的位置,道:“既然是出来见世面的,随便坐。说起来……”
赵大爷不再推脱,可屁股还没挨着凳儿,就听唐臧月又道:“年龄越大,看得越多,嘴一般就最严实。毕竟这世上有割舍不下的人,是吧?”
赵大爷如坐针毡。
唐臧月没夹菜,赵大爷也没敢碰筷子,直至菜色全部上齐,账房先生才带着换洗干净衣裳的十五进雅间。
她视线落在十五那纤细身板,却一对傲然的胸上。
这孩子可真是……男扮女装也不打扮得低调点。
账房先生:“我让酒楼后院洗碗的女工帮忙,给这小……小女孩换洗了干净衣物。还真别说,老夫人眼光就是好,随便捡的孩子都眉清目秀。”
唐臧月没应声,言简意赅道:“名字。”
想也知道在拷问谁。
在场的赵大爷和账房先生没敢插声。
倔强的小乞丐十五,偏头哼声道:“我没有名字!”
“哦……先生,菜都齐了,先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账房先生刚落座,十五也有样学样,却被唐臧月冷声道:“我有让你也坐吗?”
十五傻眼:咋?演个戏还不让人好好吃饭?
他从县城一路乞讨到郡地,又恰好运气不错,撞上了老夫人。他容易吗?
十五那傻样,落在账房先生和赵大爷眼中,就是另一番解读了。
他们琢磨不透唐老夫人几个意思。
将小乞丐捡回来说是要做童养媳,还给人洗干净了,换了身干净衣裳,就……这么把人晾着?
唐臧月对着账房先生举起酒杯,不避讳其他人,只道:“我瞧着那位师小姐颇具灵气,她娘家实属不可靠,夫家也有待考量。届时,她若是走投无路了,‘楚玉’可以成为她的栖息地。好好培养培养,说不准这位师小姐会成为‘楚玉’的首席设计师。”
“何为首席设计师?”账房先生请教道。
设计师的定义,唐臧月早早在“楚玉”招聘的时候科普给楚掌柜了。
唐臧月:“首席设计师属于一个团队之首,得有独到和犀利的眼光,能有指点下面设计师的方针,且一出手便是一鸣惊人,就像现在的我。”虽然,这些作品不是她原创。
“这位师小姐有天赋和灵气,若是埋没于后宅,当真是楚掌柜的损失……”
账房先生秒懂,道:“若师小姐有困难,我们楚掌柜自是不会坐视不管,会给予师小姐一个庇护地。”
唐臧月点头,“如今‘楚玉’做大,楚掌柜应当想一想除了首饰,对衣裳的造诣了。”
“衣裳?”
“是的,衣裳。不过我对衣裳的设计……真不擅长,倒是可以将自己思路提供给未来的首席设计师。”
“好的老夫人,我明白了。”账房先生是楚掌柜的人,这次下来,会将情况反应给楚掌柜。
届时,说不准那位师小姐会早早上任。
聊完“楚玉”的事,唐臧月才将视线落在十五身上,轻描淡写道:“现在,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了吗?”
十五反骨刚想重返江湖。对上唐臧月那双眸子,似乎写着:你好好想清楚了说话,否则别吃这顿饭了。
十五饿了。
老夫人给的银票,他都交给一线天其他人,唯独自己,因要扮乞丐,身上没藏一分钱。现在都饿瘦了。
十五声音闷闷的,甚至有些委屈道:“我在家排行十五,您叫我十五吧。”
“哦……十五啊,过来坐。”
赵大爷让出位置,继续闷头夹菜吃。十五则坐在唐臧月身侧。
唐臧月例行公事询问十五。
“多大了?”
“不记得了。”
“原籍哪里的?”
十五眼底茫然,道:“不知道,我是波叔养大的。”
“波叔?干嘛的?”
“和我一样,做乞丐的。”
唐臧月轻哂,“你倒是一点不自卑身份。”
“这有什么好自卑的!我都是凭本事讨的饭!”
“家中排行十五?这么说来,你上头还有哥哥姐姐?”
“波叔收养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小乞丐,我是其中之一,上面自是有兄弟姊妹的!”
波,取用于老将军字里。
“哦,那波叔人呢?”
十五低头,道:“过世了。”
十五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情绪。别看他年纪小,实际手上沾了不少人命,所以对人命不在乎,只知道效忠唐老夫人,护住萧家人。
“哦。”这也是事实。
唐臧月:“正巧,家中缺人手,可愿跟随我?”
十五抬起下颚,点头道:“愿意的……饭管饱吗?”
“管。”
当夜,没回九里村,而是在账房先生的带领下,找了家客栈住下。
唐臧月和赵大爷十五三个人,要了三间上房。
赵大爷受宠若惊,“老夫人,我还是算了吧……”
唐臧月摆了摆手,“今日与我出来,想必赵大爷也看出我手中不差钱,好好为萧家做事,以后别说住客栈上房,就是在郡地买间院子也指日可待。”
赵大爷只得应下。
半夜三更,唐臧月屋子的窗户被翻了。
感受到冷风的她,裹上外套,起身却没离开被窝。
看着眼前瘦小的身影,唐臧月难得一言难尽道:“有门你不走,非要翻窗?”
“习惯了。”十五面无表情道。
“不错,新身份适应得不错。近几个月没和一线天其他人联系?”
“老夫人让我扮乞丐,我怕露馅,没和其他人有联系。”
“谨慎是好事。”
“老夫人……”十五纠结半天,才道:“你真要我嫁给您大孙子?”
“嗯?你能嫁?”
“不是,我听老二说,寻常人家很注重子嗣的繁衍。我常年习武,改变了体质,怕是很难有孕。”
“所以,你觉着男子能生孩子?”
“啊?不能嘛?”
唐臧月在这冷面的小死士表情上看到了——呆滞。
她浅笑:“不能。”
十五恍然:“难怪,只听说男子娶女子的,没听过男子娶男子的。”
“还没问你,为何男扮女装?”
第134章 十五的业务水平
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
十五作为男子,那也是男子中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因着年龄小,还真给人雌雄莫辩的错觉。
第一次做乞丐,十五业务能力不行。练武之人,尤其是长个儿的时候,他饭量尤其大。包括一线天里,就属他最能干饭。
一招沦落为乞丐,成天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还被其他乞丐说“不像乞丐,反像走失的大家少爷”!
这怎么行?怎么能侮辱他呢!
那他装乞丐不是白装了!
于是,打算趁着乞讨避开人群,去觅食,好好把胃撑一撑的十五,彻底打消了念头,学着真正乞丐乞讨、饿肚子。
这一饿,就饿出毛病来。
练武的身体是铁打的,那也得是营养给足的提前条件下。
在某日饿倒后,天公不作美,夜里刮起冷风沙尘,差点没把病重的十五给刮走了。
还是一位姑娘救了他一命。
那姑娘也是途径县城。
她家丫鬟说他不识好歹,救了他的命,连声道谢都不会说。
十五当时想的是,救了人命就得道谢?那他杀的那些人岂不是得一人骂他一句?
当即,又想起,死人是说不了话的。他现在还活着,的确该有所表示。
可当他道完谢,那位小姐瞧他可怜,想将他带在身边。小姐的丫鬟却劝阻:“小姐万万不可!他是男子,你怎可留个男子在身边!”
小姐还想让丫鬟认清局势,却听十五也表示:“对,我乐意做乞丐,我热爱做乞丐!”他要等的是将他捡回家的老夫人,而不是眼前这个女子。
不仅是小姐,那丫鬟也神色古怪地看了他许久。之后,走时,那丫鬟对他道:“你非要做乞丐,我给你支个招,扮作女子。有姿色的女乞丐,不愁讨不到吃的。”
十五待两人走后,照做了。
听到这儿,唐臧月神色古怪,“所以你……”
十五点头,面不改色地点头,接话,“照做了。”
为了口吃的,真是难为他还在胸前塞两个发硬的馒头。
十五果真靠着发硬的馒头,前期讨到吃食。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县里不少男子看他的眼神就……很反常,直叫反应迟钝的他也察觉出不对劲。
他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警惕性不弱的。
可想到老夫人的叮嘱,到底没离开。
这不,就出了乱子嘛。
县里的老员外,就是个牲畜,专门挑那年轻,没背景的小姑娘下手。找人对十五下了药后,带回榻上,然后就捞出十五胸前的两个硬馒头……老员外更兴奋了。
十五有辨别普通药物的能力,但从没人教他去辨媚药啊!
幸好,清白还在,溜得快。
到了郡地,他仍男扮女装,毕竟在县里就是这装扮,导致名声都打出去了。
什么名声?当然是:有点子姿色的女乞丐。
十五还想伺机找个机会给一线天送信,看看后续怎么开展,没想到白日乞讨撞上了唐臧月。
“没想到你日子过得比我还精彩。”唐臧月一言难尽地总结。
十五想了想,除了差点失去清白,其他时候都挺平静的。不知道老夫人哪里看出的精彩?
这样的想法,不妨碍他面无表情地应:“老夫人说的是。”
“行了,既然性别定了,你平时还是以男扮女装示人吧。”唐臧月感慨道:“有机会还真想见见你那位救命恩人的丫鬟,那也是个人才。”
“我知道她在哪儿。”
……
赵大爷最近在客栈里好吃好睡,比在九里村的日子还潇洒。如果能为自己发言,他一定会对老夫人说:这样的日子再多来几次,他也不介意!
所以当账房先生来客栈的时候,赵大爷面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只道:“老夫人就猜到先生你今日会来,早早让我点好酒菜招呼你。”
账房先生也客客气气道:“那,老夫人?”
“有点子事,让你最近还是不要找她了。也不知几时回来,老夫人帮我续了几日房费,就带着那小乞……十五走了。老夫人让我转告你,有什么事让楚掌柜转告即可。”
账房先生明了,与赵大爷和和气气吃完一顿饭才离开。
至于唐臧月,来到郡地最大青楼门口。
是夜,环玉阁灯火通明,进楼有门槛儿。但对于女扮男装的唐臧月都不是事儿,扔了一锭银子后,得到妈妈桑热情款待。
“这位爷儿,里面请,里面请。”
跟在唐臧月身后的,便是恢复男装的少年十五。
唐臧月被妈妈桑带去雅间的路上,问及:“你们这儿最好玩的,是什么?”
混迹青楼的妈妈桑,目光自然锋利,早早看出这位是女扮男装,估摸着不是来找妓玩乐,而是解乏的。
有了这个方针,自然能对不同客官做出不同回应,满足各类客官需求。
妈妈桑:“今日我们有最热闹的花船,上面姑娘们载歌载舞,保证爷尽兴。”
“是嘛?多久开始?走,去瞧瞧。”
连雅间都没进,步子一调头,就被妈妈桑迎去了小池塘边。
看着这小池塘中央的花船,唐臧月陷入一阵深思。
妈妈桑解惑:“听爷口音,不是本地的?我们北边水源匮乏,为了倒腾这小小池子,可花了我们不少心思。”
“以水为噱头……想必上船也得不小条件吧?”
妈妈桑捂嘴小:“倒也不至于,上船只需五十两,且名额有限,客官来得巧,您是最后一个名额呢。”
这手段……
可不就是营销手段一种嘛?一是暗示顾客运气好,二是暗示他们花船名额紧俏得很,多得是客人。
唐臧月眼皮都没眨下,“再加一百两,我这小厮得跟着我。”
妈妈桑笑弯了眉眼,“好嘞,这就给客官安排!”
待妈妈桑走,一脸呆滞的十五,才道:“不是最后一个名额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
十五又问:“我们不是来找海棠小姐的吗?”
“心机吃不了热豆腐。”
“……哦。”
一个龟公撑着一叶孤舟,载着她和十五上了花船。
花船里……还挺废灯烛的,几乎每隔半米就有一盏红艳的花灯亮着,将清浅的小池塘都照得红花似火,波光潋滟。
第135章 第一次逛青楼,遇到熟人
甲板上没有花娘甩手帕娇声吆喝,但到点后,陆陆续续一叶叶小舟飘近花船。
唐臧月在人群里听着四下讨论。
“听说这花船是江南水乡盛行过来的?”
“胡说,我明明记得是长安城。”
“若不是这池子都是水,惊着我了,我都不想破费那五十两银子。我倒是想看看这环玉阁又准备了什么乐子,这么大阵仗?”
……
唐臧月心想着,还真让她撞上了好时候,原来今天是环玉阁第一次在玩这花样。第二便是这环玉阁挂羊头卖狗肉算是出了名,这些个手中不差钱的,是被满池的水吸引来的。
估摸着,环玉阁花大笔钱搞这些名堂,下足血本的同时,这些人猜测是真有乐子看……
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
当烟花爆竹一放,花船上开始载歌载舞起来,有几个客人等不及,搂着看好的花娘下了舱,也有坐在台下的雅客,直呼无趣,白白糟蹋了银子。
唐臧月坐在雅客中吃酒水,也想的是无趣。
她收敛视线,就瞧着十五一口糕点一口茶水,干得嘿起劲儿。
唐臧月:“……慢些吃,谁还和你抢不成?”
十五嘴上没停,眸子还灼灼地看着她的酒杯,吞咽了最后一碟糕点,在菜色上桌前,好奇道:“老……老爷,好喝吗?”
“想喝?”
“想的。”
唐臧月就着他跟前的空酒杯,倒了半杯不到,“尝尝。”
十五相当于牛饮了。
喝完,才觉着舌尖喉咙火辣辣的,紧接着丹田处一点点灼热,让他迷茫且不适应了许久。
唐臧月揶揄:“怎样?”
十五这才反应过来,苦着一张脸,“好难喝。”
“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就该用筷子给你沾沾便好。瞅瞅这脸蛋红的,我都看不下去了。”言罢,见十五脸更红了,唐臧月又道:“怎么?还不好意思起来了?比我孙儿还小,不就是小孩儿?”
“我比浩少爷然少爷大!”
“那你也还是破小孩。”
十五快被急哭了,但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听到四周一阵热烈的鼓掌声,顺着台子望去,就看到恩人海棠小姐弹起琵琶,唱着小曲儿来。
唐臧月顺着视线望去,啧啧称奇。
台上的花娘是才艺表演中最为出色的,颇有我见犹怜那味儿了。
只是,有些眼熟。
如果上一秒还不确定,那下一面旁桌雅客的议论声,让唐臧月笃定了猜测。
“听说海棠小姐是官家小姐出身,因家中犯了事被流放至此地?”
“岂止,原本是发配军营……只是中间不知出了什么乱子,来到了此处。”
发配军营,无外乎成为军女支,那可比青楼花娘还不如。
有人淫笑,“嘿,那军营里的糙汉子知道怎么疼娇弱的小姑娘不?要我说,还是得咱们这些雅客知晓怎么疼娇花。”
“还别说,为了捧这位,初,夜卖个好价钱,咱们妈妈可是停留了半个月还没开始……这是要急死我啊。”
……
唐臧月再度吃起酒水来。
这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花娘便是十五的救命恩人,海棠小姐。
有意思的是,她翻阅起原主记忆,才恍然。
难怪觉得海棠小姐眼熟。
海棠,原名温思悦,温太傅嫡女。
原著剧情里可没有温家流放的说法,那么造成这个原因的是?昏君没在她身上薅到羊毛,将手对准其他大臣?
这昏君真是,自断了双翼还不够,还想把身体切割了来续命啊。
萧家流放路上,除了三女婿,其他人都闭门,不想惹得一身骚。她原想着三年后楚国大乱,只培养自己势力,拉把三女婿一家,现在嘛……
唐臧月视线落在单纯的十五身上,笑意不达眼底,压低了音量,道:“按照你说的时间节点,那会儿她刚到边关,尚且自身难保,更妄论顾你?”
“这,十五不知。”
唐臧月给了他几锭银子,道:“去,上妈妈桑那里打听打听,这姑娘何时接客。”
十五不明所以,但仍照做。
打听回来后,知道还要待几日。唐臧月另外找了家客栈,当着十五的面开始乔装打扮。
十五觉着很新奇,手撑着下颚,看着唐臧月倒腾那张脸。
完了,还试图摸脸。
见老夫人没什么表情,十五胆子愈发大了。
“摸够了?”唐臧月待对方收回手,才面无表情道。
十五点头,“够了。”
“有什么感觉?”
“老夫人易容术很厉害。”
“你们当中有人会易容?”
十五摇了摇头,“不会,不过道听途说……人皮面具制起来很麻烦。”
“是嘛。”
十五好奇道:“老夫人要为海棠小姐赎身?我能跟老夫人一同去吗?”
“赎身?她现在是罪臣之女,没去军营是最好的结局。”若当初原主流放,温太傅有站出来为原主说两句,现在的她会毫不犹豫,不惜任何代价都救下此女。
可问题是,当初所有人,除了三女婿,没人出来发声。
是,所有人。
萧家保家卫国,但朝堂之上,没有一人站出来。
纵然,站出来会受到昏君猜忌,但一句话能要一家人的性命?最多挨顿板子罢了。
唐臧月冷笑。
之所以此次出行,是因为对方对十五有救命之恩,她顶多花下重金买下对方初。夜,让对方往后日子好过些罢了。
赎人?不说赎罪臣之女会不会被官府通缉,就是他们温家当初袖手旁观,唐臧月也泛不着冒这份风险!
“那……老夫人……”
“去看看,然后再做决定。”顿了下,唐臧月又道:“我一个人去,你在暗中保护便好。”
“哦。”
唐臧月询问:“十五对救命恩人有何看法?”
“看法?”
“……算了,问你也是白搭。”
十五点了点头。
他也觉得老夫人说得对。
……
唐臧月一副翩翩贵公子模样出现环玉阁,妈妈桑还真没认出这位便是几日前出手大方满头银发的老太太。
“爷里面请,里面请。”
“今日,可有什么乐子?”
“唉哟,爷赶得巧啊!今天是我们花魁海棠姑娘第一次陪客,价高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