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关键线索
一听到许老汉的话，沈天和差点晕过去。
“放肆，怎么说话的？青衣司怎么可能冤枉你？”他立即出言怒斥。
“城主？”许老汉一脸懵圈。
两人是挚友，平时他跟自己说话的口气可不是这样。
何况沈天和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便对他出言呵斥，这让许老汉愣在当场。
“沈城主，是这样的，昨日我司里一个侍卫吃了他的糖葫芦，今天就倒下了，本司尉怀疑他是敌国密谍，现在要带他回司里审讯，他却嚷嚷着要见你，莫非你跟他是一伙的？”李飞白嘴角带笑。
“白……白司尉，这说的哪里话？”沈天和吓得魂飞魄散。
他立刻跪在地上磕头道：“下官与许老汉乃泛泛之交，绝不可能与他同伙，请白司尉明察。”
见状，许老汉脾气消失殆尽，他浑身一软，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哼，呵呵。”冷笑几声，许老汉不断摇着头。
那意思似乎在说自己有眼无珠。
“那现在本司尉要带走许老汉，你可有意见？”李飞白故意问道。
“没意见，下官怎么敢有意见，白司尉请便。”沈天和赶紧磕头说道。
转过身，李飞白一摊手，对着许老汉说道：“看到了吗？你还有何话说？”
“白司尉，我……小人的确是冤枉的，请您明察。”
许老汉终于放下姿态，身体直挺挺跪了下去，脸上终现惊恐之色。
牵起嘴角一笑，李飞白甚是满意，见吓住他，松口说道：“本司尉念你经营糖葫芦也有几十年，也算老字号了，现在带我去你作坊看看，如果没问题就放了你。”
闻言，许老汉如逢大赦，连连应承。
“是，多谢白司尉，多谢白司尉。”
他有绝对的自信，自己的糖葫芦不会有问题。
“前头带路。”
“这边请。”
朝肖无忌使了个眼色，李飞白快步跟上。
“你们在此等候，我和白司尉去去就来。”肖无忌下令。
来到厨房，见地上几箩筐山楂油柑，锅里还冒着热气。
李飞白一进门，便能闻到糖浆的甜香。
“两位大人，你们看，这都是新鲜采摘的山楂油柑，不会有问题的。”
许老汉随手铲了一把，凑到两人跟前，让他们查看。
见两人并没伸手接过的意思，他自己放下，又走到灶台旁，掀起锅盖。
“这是熬制一半的糖浆，都是现做，请大人明察。”
“行了。”李飞白挥挥手说道：“我们来此，有一事要问你，只要据实回答，青衣司便不再追究。”
听他这么说，许老汉赶紧一揖到底：“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见他现在的样子，与方才进门时判若两人，李飞白心中暗笑。
有些人就是贱，不见棺材不掉泪。
“昨日你可有出摊？”
“有。”许老汉毫不犹豫答道。
“去了哪里？”
“小人走街串巷，并没固定贩卖场所。”
“那你可记得昨日巳时一刻，你身在城中何处贩卖？”
“巳时一刻？”许老汉略作思索。
“嗯，巳时一刻。”
“我记得。”许老汉脱口而出：“那时我应该在太白楼。”
“太白楼？”李飞白失声说道。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肖无忌有些怀疑。
常人对自己某一刻的行为，如果没有特殊事情，是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的，何况已经过了一天。
“前天太白楼老板预定了两捆糖葫芦，让我昨日巳时送到，说他那里的贵客需要，所以巳时一刻，我应该刚走出太白楼。”许老汉神情坚定，不似撒谎。
太白楼，原来是太白楼！
李飞白在心中喊着。
看来这个太白楼是南宫定的产业，好家伙，藏得够深！
依稀记得，当时他和司徒无忧、大理寺少卿顾承业在太白楼相聚之时，窗外腊梅犹未盛开。
因此他忽略了这一细节，第一时间并未想到太白楼。
见他皱眉深思，许老汉愣在一旁。
他不知道这件事，和他的糖葫芦有什么关系。
“今日我问你之事，任何人问起，都不能说，否则本司尉必定让你死无全尸。”李飞白眯起眼睛威胁道。
接触到李飞白的目光，许老汉背后一寒，双腿一软，竟不自觉想要再次跪下。
“是，小人明白，小人必定烂在心中，谁问都不说。”
“走吧。”
带着肖无忌，众人离开许家。
刚出门，便见到南宫定的车驾，自宫中返回。
李飞白心中一紧。
肖无忌也是神色紧张，他捅了一下李飞白的胳膊，满眼询问之色。
李飞白微微颔首，示意交给他处理。
见到许家门口有许多青衣司侍卫，果然，南宫定的车驾停了下来。
他掀开帘子，见到李飞白和肖无忌也在，略微诧异，随口问道：“费礼，你们怎么在这里？”
“王爷，昨日青衣司的人吃了串许老汉的冰糖葫芦，今天身体有些不适，我怀疑许老汉有问题，所以让肖统领带着人上门盘查。”
“哦？竟有此事？”南宫定有些意外，继续问道：“有结果吗？”
“暂时没发现问题，我已经命人暗中盯着。”
“有问题的话，直接拿回司里拷问便是。”
南宫定现在的精力，完全放在三日后，对这些小事不甚在意，只是淡淡丢下这句话作罢。
“明白。”李飞白应承。
“刚好，南宫德到了王府，不知道什么事，你随我走一趟，随时应变。”南宫定淡淡说道。
“韩王？他去了赵王府？”李飞白狐疑。
“嗯，上车吧。”南宫定朝自己车驾努嘴道。
两人在车驾里，一路无话。
南宫定一直闭目养神，似乎这几天颇耗精力。
李飞白也不出言打扰，干脆也靠在一边小憩。
到达赵王府，雷平凡已经在门外守候。
“王爷，小心点。”
下人拿了把凳子，让李飞白和南宫定下了车驾。
“韩王呢？”
“在灵堂。”
南宫定匆匆走去，李飞白跟上。
灵堂外，左边是韩王府的侍卫，右边则站在赵王府的人。
推门进去，李飞白见南宫德拄着御赐拐杖，怔怔立在中央。
第三百九十一章 南宫定也会被骂
“皇叔！”南宫定恭敬地行了个礼。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得罪南宫德。
毕竟日后的大事，如果有他帮衬出言，会容易许多。
“你过来。”南宫德用几乎冰冷的声音说道。
南宫定一愣，犹豫之下，还是走了过去。
突然转过身，南宫德手指南宫定的鼻子，怒道：“你说说你们叔侄两人，到底是在干什么，都是姓南宫的，何必搞得水火不容，城里城外还兵戎相见起来？”
一边说着，南宫德的拐杖一边敲打着地板。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李飞白心中暗道。
可怜风云一世的赵王，此时只能低声下气回道：“回皇叔话，并非侄儿想跟郡主作对，实在是她居心叵测，陛下在王府守孝，她竟然使用奸计劫走，意图利用陛下杀掉侄儿，侄儿不得不奋起反抗。”
好个恶人先告状，李飞白心中冷笑。
“别以为我老了，好糊弄，那小妮子可不是这样的人。”南宫德继续说道。
“皇叔或许多年不见郡主，此时她的野心，已不在当下。”南宫定拱手回道。
“不在当下？那在哪？她一个女儿身，莫非还想当皇帝不成？”
听他这么说，南宫定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拱手不言。
“唉！”
南宫德重重叹了口气：“你们叔侄俩，都是常年镇守边境，乃我大卫皇室的顶梁柱，如今闹成这样，谁最开心？还不是祝国和姜国？”
李飞白心中“咯噔”一紧，还是这老头看得透彻。
但南宫定此时已经身在局中，迷雾当前，对他的话并未有过多思考。
“皇叔教训得是，侄儿谨记在心。”南宫定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句。
“你别不放在心上，小妮子那边，我也会去说。你们内斗成这样，神州早已当成笑话看，我南宫家族的脸面，都被你们两个给丢尽了。”
南宫德越说越气，雪白的胡子夹杂着唾沫，在风中横飞。
可南宫定根本听不进去，他此时眼里只有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只要登上那个位置，他便能大展拳脚，带领卫国统一神州。
不得不说，李飞白的“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深深地烙在他的心上。
此时的南宫定，才不管别人怎么看，谁拦阻他的大业，就杀谁。
侄子和兄长都能杀了，不多一个侄女。
讪讪一笑，南宫定陪着笑脸，说着毫无意义的话：“皇叔深明大义，侄儿佩服。”
见他样子，南宫德知道南宫定未必听得进去，再次无奈叹了口气，继续道：“三日后，是先皇丧满一月之时，依据祖制，必须入藏皇陵，陛下也下了圣旨，所有皇室人员必须到齐，到时老夫做个和事佬，希望你和那小妮子握手言和，共同辅佐幼帝创不世基业。”
“侄儿明白。”南宫定这次表了态：“一切听从皇叔吩咐。”
“嗯。”
闻言，南宫德方才满意点点头，随后在下人的搀扶下，离开赵王府。
“都是一家人，何必打打杀杀？”
临走时，南宫德嘴里依旧咕哝着。
待他离去后，李飞白随即上前说道：“王爷，看来韩王是专门来训斥你的。”
他生怕南宫定被说动，立刻采取离间计。
“哼，老匹夫，若不是本王看你有些声望，还有利用价值，凭刚才那番话，本王就能剁了你。”南宫定恶狠狠说道。
被数落几句，他似乎意兴阑珊，大手一挥：“你们先回青衣司吧，时刻注意黑龙卫进入茂陵的事。”
“是。”
回到青衣司，肖无忌跟着李飞白来到值勤处。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喜悦，趴在他的案桌旁道：“白兄弟，咱们终于找到吴春霞了。”
“嘘”
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李飞白望了一眼门外。
“先去把门关上。”
肖无忌心中一惊，暗道大意。
身为密谍，犯这种低级错误，足以致命。
他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得意忘形。
关上门后，肖无忌再次来到李飞白身前，问道：“夜长梦多，是否要即刻动手？”
“现在？”李飞白眉毛一挑。
“怎么，还留着过春不成？万一南宫定这两天将她移走，咱们不就功亏一篑了？”肖无忌有些着急。
摇摇头，李飞白回绝道：“就算冒着吴春霞被移走的风险，咱们也不能现在动手。”
“为何？”肖无忌不解。
满脸困惑地盯着肖无忌，李飞白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与自己齐名的神州顶尖密谍，时而聪明绝顶，时而愚笨无知。
“我来问你，现在动手，南宫定是不是就知道吴春霞被救走了？”
“是。”
“一旦他知道此事，就意味着对吴洪贤失去控制，那他还会冒着风险进入东陵？”
听完他的话，肖无忌讪讪回道：“白兄弟，还是你考虑得周全，是我莽撞了。”
他有些惭愧低下头。
“我能理解你，即刻想除去南宫定的心，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否则一旦露出破绽，除不掉他不说，你我可能还将死无葬身之地。”李飞白低声说道。
“嗯。”肖无忌重重点头。
堂堂姜国“朱雀”，在李飞白面前，就像个孩子一般。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动手最合适？”
“三日后，南宫定带着咱们和吴洪贤进入东陵之时，到时城中空虚，是救走吴春霞的最好机会。”
“可这样一来，彼时已经进入东陵的吴洪贤，也不知道吴春霞已经被救出，还是会帮着南宫定的。”肖无忌提出问题关键。
他恢复冷静后，分析事情还是有一套，一眼便看出了这样做的弊处。
“还有。”肖无忌思如泉涌：“到时咱们都得陪着南宫定进入东陵，太白楼守卫必定严密，谁去救吴春霞？”
牵起嘴角一笑，李飞白说道：“别忘了，到时候城里还有一股势力是咱们的人，而且很强。”
经他提醒，肖无忌猛然想起，脱口而出：“司徒无忧！”
“不错，我给南宫定制定的计划是，在咱们出城两个时辰后，让司徒无忧带着皇城禁军从城西而出，明面上的目的是阻止白袍军去到东陵，这两个时辰，就是最佳下手时机。”
第三百九十二章 放长线
肖无忌一拍手：“妙啊！让司徒无忧带着吴春霞去到东陵，南宫定毫无准备之下，必定被吴洪贤当场反杀。”
“当务之急，是用咱们的人，日夜监视太白楼，看南宫定是否将吴春霞转移？”李飞白继续道。
“咱们的人？”肖无忌意味深长问道。
“确切地说，是你的人。”李飞白笑着指了指肖无忌。
“我的人？”
“不错，身为‘朱雀’，我不信这个皇城里，没有你的手下，你只需派一两个好手，盯住太白楼即可。”
肖无忌撇撇嘴，回道：“为什么不用你的人？”
“除了徐芊芊那个婆娘，我就只有方圣手这个远房表亲，你觉得他们俩会盯梢？”李飞白笑着反问。
直起身子，肖无忌苦笑道：“我早知道，你不会让我这么清闲。”
“我出脑子，你出力，很公平。”
两人对视一笑，心领神会。
李飞白继续问道：“说说以后吧，除掉南宫定后，你打算继续潜伏在靖麟，还是撤回姜国？”
略作思索，肖无忌回道：“卫国皇室命‘白虎’杀了我姜国皇帝，此仇不共戴天，不覆灭卫国，我不会撤回。”
他当然不会告诉李飞白，他们姜国密谍，在朝中还有一个“青龙”存在。
“你胃口变大了？”李飞白牵起嘴角一笑。
本来肖无忌的目标，只是除掉南宫定，现在变成覆灭卫国了。
没有对这句话进行回应，肖无忌径自问道：“那你呢，杀了南宫定后，卫国你也待不了了，有什么打算？”
忘了一眼窗外，李飞白回道：“神州风光无限好，或许到处走走吧。”
“带着你父亲弟弟？”肖无忌问的自然是被软禁在青衣司里的白成山、白费义两人。
“或许还带上徐芊芊和老方。”
肖无忌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也对，事成后，南宫半梦绝不会放过他们，还是带走的好。”
话已到此，李飞白抱拳道：“江湖路远，你我只能有缘再会了。”
见状，肖无忌微微一笑，随后用右手按下他的双拳，若有所指问道：“白兄弟，你的目标真的只是除掉南宫定而已吗？”
事到如今，他还不知道李飞白到底是谁，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说是，你信吗？”李飞白神秘一笑。
这种笑容让肖无忌捉摸不透。
“不信。”他坚决回道。
“那不就得了。”李飞白笑着坐下：“或许日后再相见，你便一清二楚。”
肖无忌没去多想这句话的意思，也没再追问。
“当务之急，是赶紧盯住太白楼。”李飞白出言提醒。
“知道了，我马上去安排。”
肖无忌离去。
他立刻传出情报，让张东来派人盯着太白楼，有情况立刻汇报。
趁着南宫定还未回到司里，李飞白也去了趟医馆找方庆，将营救吴春霞的计划详细陈述。
“公子，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刘宅一趟。”
“诶。”李飞白拉住他的胳膊：“这次走后门。”
“嗯。”方庆点头离去。
在方圣手的易容下，方庆再次扮成游方术士，不过这次穿着没那么招摇，没有灰布长衫，羽扇纶巾，只是样子还是那个样子，身着便服罢了。
来到刘宅附近，方庆发现监视的还是那三人。
为了试探他们，他故意大摇大摆从他们面前走过，发现三人根本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方庆方才闪身钻进巷子，来到刘宅后门。
敲门声起，过得片刻，下人开门。
“你是？”
方庆换了常人打扮，那下人一时没认出来。
“天灵地灵灵，看相算命我罪行。”方庆摇头晃脑说了一句。
“仙长？”下人神色激动。
“正是贫道。”
“您……怎么这副打扮？还走后门？”那下人眨着大眼。
“进去再说。”方庆看了一眼周围。
“是，仙长请。”
下人将方庆带到大堂，斟了一壶茶，随后自行去禀报。
半晌，吴洪贤带着刘义刘东，出现在大堂。
“见过仙长！”三人恭敬行礼。
“免了。”方庆再次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仙长，可是有了结果？”吴洪贤迫不及待问道。
“嗯。”方庆点点头。
“舍妹关在哪里，还请仙长告知。”吴洪贤立刻鞠躬。
李飞白自然不会让方庆现在就告诉他，一旦吴洪贤得知，他必然不管不顾硬闯太白楼，如此全盘计划就毁于一旦。
“昨日贫道起坛禀问天庭，得知吴春霞前世乃王母一丫鬟，因不慎倒酒洒出，被罚入人间尝遍世间疾苦，并且命中该有一月之难。”方庆煞有其事说道。
“一月？”刘东数着日子：“这么说，还有三天娘亲才能回来？”
“不错，三日后的未时，吴春霞难满，自会出现。”方庆答道。
三人对视一眼，再次鞠躬：“如果真如仙长所言，奴家日后必定结草衔环，也要报仙长大恩。”
“报恩倒不急。”方庆不急不缓说道：“不过三日后，煞星自西南方亮起，主大祸，吴公公须帮吴春霞消除煞星，以积福报。”
西南方？煞星？
吴洪贤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皇陵和南宫定。
“仙长，奴家该如何消煞，请仙长明言。”
假装闭上眼睛，方庆右手胡乱掐指，时而口中念念有词，时而自己暗暗点头。
“消煞，很明显，就是除掉煞星，至于如何除煞，就看公公的本事了。”
“除煞？”吴洪贤谨记在心。
此时，一家人对方庆的话没有任何怀疑。
“正是。”
“奴家谨记。”吴洪贤拱手弯腰。
随后他从怀中再次抽出两张银票，面额均是千两。
“仙长为了舍妹如此劳烦，些许酬劳还请收下。”
方庆将之推回，摇摇手回道：“事成之后，若与我所说不差，再谈酬劳。”
“明白。”吴洪贤点头哈腰，将银两重新收回。
难得有一个人，能将他收拾得如此服服帖帖。
这也是李飞白的意外收获。
假若真的能成功除掉南宫定，之后的计划，他打算做一些改变，好好利用吴洪贤。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为时已晚
虽然司徒无忧前来投诚，但南宫定显然还不是很放心，所以把他安排在青衣司居住。
还好李飞白给司徒无忧的任务，对南宫定来说，只是鸡肋。
只要自己出手够快，那么五千皇城禁军，有没有出现倒是无所谓。
南宫定之所以答应司徒无忧投诚，是看重他的能力与修为。
回到青衣司，李飞白再次去找了一趟司徒无忧，见他独自饮酒，似乎闷闷不乐。
“司徒统领，有心事？”李飞白明知故问，走了进去。
“哼！”嘴里轻哼一声，司徒无忧转过身，没去搭理李飞白。
似乎非常厌恶眼前这人。
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李飞白淡淡一笑，径自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个背主求荣的小人，但是没关系，我并不在意你的看法。”
瞪了李飞白一眼，司徒无忧冷冷问道：“你来此，有什么事？”
“计划有变。”李飞白睁着眼睛，低声说了一遍。
“有变？”司徒无忧满脸质问之色。
“不错，你不是说如果一切未按照我所说的发展，你便会去告发我？所以我特意前来跟你打声招呼。”李飞白解释道。
“说吧，说完就走，本统领不是很想看见你。”司徒无忧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渍。
牵起嘴角一笑，李飞白将心中计划说出。
“就这个？”
“嗯。有问题？”
“我知道了，我会做到。”
“事情成败，全在司徒统领身上，大卫能否恢复朗朗乾坤，就看你的了。”
“没什么事的话，你走吧。”
摸着下巴苦笑，李飞白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撵走。
“行，不打扰你饮酒，告辞。”
李飞白也不多说，拱手离开。
他知道司徒无忧必定会照做，因为他心中的信仰。
南宫社圣旨一出，许多还蒙在鼓里的卫国百姓，瞠目结舌。
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皇帝，竟在一个月之前已经驾崩。
一时间，哀嚎遍地，痛哭者众。
在他们心中，南宫青是带领大卫走向强盛的明君，可他们不知，这一切都是李飞白的功劳。
当然，也有少数暗地里欢呼雀跃者。
这群人不是敌国密谍，就是反对南宫青政权的江湖中人。
他们蠢蠢欲动，联合彼此，欲在新老交替之时，做一番大事。
比如太平道！
这也是南宫定为什么对南宫青的死讯一直秘而不宣的原因。
而整个靖麟皇城，消息一传开，家家户户门前已经挂满白绫麻灯笼，以此吊唁南宫青。
过得两日，夜间。
南宫定召集所有人，在青衣司大殿进行最后一次会晤。
令李飞白意想不到的是，吴洪贤和司徒无忧也来了。
“诸位。”南宫定站起身，神色郑重。
“今日为何聚在此间，想必大家心里也清楚。不错，益阳郡主大逆不道，竟敢劫走幼帝，企图挟幼帝自重，身为大卫臣民，人人得而诛之。”
李飞白心中暗笑，这里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南宫定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实在没有必要。
但转念一想，或许又能理解他的做法。..
若此行成功，历史便由他这个胜利者书写。他的一言一行，将记入史册，流芳万世，因此慷慨激昂陈述一番，也在所难免。
“本王有幸与诸位一同讨伐逆贼，还我大卫一个青天白日
，为此，当共饮此杯，壮我胸怀。”
众人面前各放着一个碗，里面装满酒水。
听他这么说，所有人拿起碗一饮而尽，虽然吴洪贤和司徒无忧满是不屑，但此时却未表现出任何抗拒。
“无忌，黑龙卫如何了？”南宫定简单问了一句。
“回王爷话，一切正常，所有黑龙卫已经就绪。”肖无忌心领神会地回道。
两人对话间并没透露任何有关于黑龙卫的去向。
“齐瑞，届时你与白司尉、无忌、吴公公一起，与我下东陵。”
“是！”孙齐瑞大声应道。
李飞白和肖无忌也装作恭敬应承。
只有吴洪贤，闭着眼睛，只是微微点头不说话。
南宫定也不计较，转头看向司徒无忧。
“司徒统领，我们午时进东陵，你未时依照计划出发城东，拦阻白袍军去到东陵，可明白？”
“明白。”司徒无忧淡淡拱手，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
最后，南宫定转身看着吴洪贤。
“吴公公，希望你记得我对你说的话。”
吴洪贤冷哼一声，闭上眼睛没有回话。
南宫定也不理他，大手一挥道：“好了，今日叫大家来此，一是为了明日之事壮行，二来也是为了熟悉一下彼此，明日必有一番大战，大家不可误伤了。”
随后，南宫定让李飞白拿出几张纸，上面写着每一个人的名字，对应的是他所需要做的详细计划。
“这上面写着，你们明日具体要做的内容，不得出了差池，拿回去细看吧。”
南宫定还是谨慎，并没将全部计划告诉吴洪贤和司徒无忧，这两人一个是受自己胁迫才答应帮助自己，一个是最近才投诚，还未深度考验。因此他采取这种做法。
众人散去，南宫定留下李飞白一人。
为他斟了一杯酒，南宫定说道：“我记得你鲜少喝酒，但今日，你必须陪本王同饮。”
牵起嘴角一笑，李飞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见招拆招。
“王爷有命，我哪敢不从，来。”
“铿”
两人碰杯。
“看王爷样子，有心事？”李飞白率先出言问道。
放下杯子，南宫定亲自为李飞白甄酒。
“费礼，你觉得明天的事，本王能成功吗？”
并没有着急回他的话，李飞白笑着反问：“王爷为何有此一问？”
“自从上次韩王来过之后，我想了半宿，越想越觉得不安，似乎这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这一切。我仔细分析了一下，从前太子南宫江的死，再到齐王，还有燕王南宫稷，紧接着是先帝和我相残，现在是本王和南宫半梦对决，无论谁赢谁输，必将有一方要死。如此一来，我大卫皇室几乎所剩无几了。”
心中“咯噔”一紧，李飞白暗道：到底还是让你发现端倪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帝皇殡礼
“王爷，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幕后无形黑手。”
李飞白装成不慌不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试图掩盖脸上的紧张神色。
“嗯？你说说看。”南宫定放下酒杯。
“王爷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注定吗？”李飞白淡淡一笑。
南宫定狐疑地看着他的眼睛。
“怎么说？”
“一切的一切，看似没什么关联，实则推着王爷你走向九五之位，在下看来，王爷乃天选之子，上天把一统神州的神圣职责，落在了你的肩上。其实我早就看出来这一点，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帮着王爷扫平障碍。”
李飞白试图把南宫定的注意力往别处吸引。
他继续道：“王爷你看，目前咱们就差一步，就能登上至尊之位。这是你之前想过的吗？恐怕驻守边境时，您还是只想当个能臣吧？阴差阳错之下，南宫江和南宫山之死，南宫稷陨落，冥冥之中，上天已经为王爷铺好了路了。上天予之，如果不取，必遭其反噬。”
“更何况。”李飞白换了口气继续道：“咱们现在如开了弓的箭，哪有回头的余地。你如果想跟郡主言和，她会答应吗？”
一番灵魂述说与拷问，将南宫定从头到尾说得通彻无比。
刹那间，南宫定仿佛觉得，自己真的是那个天选之子。
他不再有任何犹疑，再次为李飞白倒了一杯酒，道：“费礼所言甚是，是本王想多了。”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李飞白喝了酒，心中冷笑。
“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临门一脚。王爷今日还是少喝点，以免明日误事。”
“好，听你的。”
言毕，南宫定站起身：“本王这就回府，养精蓄锐，以备明日大战。”
“嗯。”李飞白也站起微微颔首。
翌日，天际被乌云笼罩，阳光找不到一丝缝隙照进大地。
阴沉的天，仿佛靖麟百姓的心。
一大早，几乎所有靖麟子民都自发地聚集在西羊街。
这是南宫青棺椁出城的必经之地。
巳时。
“铿”
随着锣声敲响，送葬的仪仗队率先进到西羊街。
他们着装统一，表情悲戚。
“长歌扼腕，魂归故里！一朝折戟，众军嗟吁。龙骧虎步，百战百胜。冲锋陷阵，所向披靡。烽火连城，号角肃肃。旌旗万里，马踏声声。王师伐南，与子峥嵘。江山至辱，社稷蒙羞。西姜东进，神祇哀容。滔滔滦水，悠悠长风。”
“跪！”
随着仪仗队念完悼词，所有百姓一齐下跪，夹着哽咽之声。
须臾，南宫青的棺椁由一百二十八个侍卫抬出，前面跟着的是皇室妃嫔和子女，后面的两个车驾，分别坐着南宫定和南宫德，再后面则是文武百官。
而李飞白和肖无忌孙齐瑞等人一起，骑着马在车驾后面跟着。
一时间，伞盖、仪仗扇，琳琅满目，行经之处，旌旗蔽天，极其隆重。
见南宫青棺椁走过，众百姓更有哭得声嘶力竭者。
只不过这一切在李飞白看来，甚是讽刺。
百姓总是淳朴的，他们只看这个皇帝给他们带来什么，却不看这位皇帝带走他们什么。
而南宫定，根本对窗帘外的情景不闻不问，他的脑海里，只有昨日李飞白的那一番话。
本王是天选之子，过了今日，就能登上那该死的至尊之位！
想到此，南宫定不由摩拳擦掌，面色由于激动有些红润。
其实，在李飞白制定的行动基础上，他有自己的计划。
到时在东陵，他不仅要杀死南宫半梦，还要对南宫社和南宫德下手。
而后将所有罪名推在南宫半梦头上，加上皇室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和他抵抗，帝位自然而然，便落到了他的头上。
南宫定眼里，甚至已经满是自己登基之时的盛况！
眨眼间，一行人便出了城。
城门窄小，抬着棺椁的一百二十八人放慢了速度，要是碰坏这个帝皇的梓宫，就算有一百个头，也不够朝廷砍。
用了足足半个时辰，庞大的棺椁方才贴着城门的墙通过。
六里路，再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众人总算到达东陵。
南宫社早已披麻戴孝，带着南宫半梦和赵千城、林天冲周利禄等一干武将在一旁守候。
掀开帘子，下得车驾，南宫定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南宫半梦的位置。
四目相对，充满刀光剑影。
随后，南宫德在侍卫的搀扶下，拄着御赐白色龙拐，也下了车驾。
“什么时辰了？”他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问道。
仪仗队领头看了一眼计钟，又抬眼看了天上。
帝皇入葬，时辰马虎不得。
“启禀韩王，巳时七刻。”
“还差一刻钟到午时？”南宫德自语。
而后，见他朝南宫半梦和南宫定挥挥手，让他们上前。
南宫德并未事先过去和南宫社见礼。
“皇叔。”
“见过皇太叔！”南宫半梦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先行见礼。
而南宫定，心下早已明了。
“我来问你们，你们姓什么？”
两人同时低头，答道：“姓南宫。”
“好，既然知道都姓南宫，身体里留着同样的血，为何要自相残杀，让神州看笑话。”南宫德用呵斥的口吻怒道。
南宫定早已被他训斥过，对他的言语不再理会，只是低着头拱手抱拳，不作回应。
而南宫半梦，似乎被说中了痛处，此时显得满脸通红。
“皇太叔，实非我要跟赵王作对，实在是他大逆不道，杀了我皇兄，还……还杀了我父皇，我不得不兴兵扫清逆贼，以谢大卫。”南宫半梦有些委屈。
“齐王之事，我倒是有所耳闻，他大行无道之事，就算赵王不杀他，也迟早要伏诛。至于说赵王杀了先皇，本王是断然不信的，你这小妮子，莫着了小人的道。”
“皇太叔，此事千真万确。”南宫半梦据理力争：“赵王弑君，还伪造父皇遗诏，封自己为摄政王，独揽朝政，幼帝就在旁边，皇太叔可亲自前往问询。”
“你究竟对陛下怎么样了？”南宫定此时终于表态，他显得义愤填膺，露出一副非常关心南宫社安全的样子。
第三百九十五章 入葬
“南宫定，你无须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陛下在你赵王府，才是真的羊入虎穴，任你宰割。”南宫半梦据理力争。
“陛下和娘娘被你控制在手中，现在他的说辞，你觉得可信吗？何况陛下在我王府守孝，那可是皇叔亲自指定的，什么羊入虎穴，简直荒谬。”南宫定反唇相讥。
抵死不承认，将水搅浑，这是出发前李飞白教给南宫定应对的方法。
他们知道此行必定会直面南宫社。
这次南宫德倒站在了南宫定这边，他指着南宫半梦道：“小妮子，赵王说的不错，我来问你，你为何将陛下劫至白袍军中？”
“皇太叔。”南宫半梦刚要出言，便被南宫定打断。
“皇叔，很明显，她想挟天子以令卫国。”
贼喊捉贼，南宫定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南宫定，你别恶人先告状。”南宫半梦确实被气到了。
她有些憋屈，现在又无法将事情经过详细述说，被南宫定摆了如此一道，竟一时词穷。
“挟天子以令卫国？”南宫德反复琢磨这句话，最终语重心长出言问道：“小妮子，你想拥兵自重啊？”
“皇太叔明察，我只是想救陛下母子于水火罢了。”南宫半梦着急解释。
“哦？你的意思，是皇叔亲手将陛下母子推入水火？”南宫定抓住她言语中的破绽立即攻击。
以南宫半梦的资历，想跟南宫定斗嘴还是差了一点。
“皇太叔，我并没这个意思。”南宫半梦赶紧低头解释。
“行了，无谓再相争。”
南宫德有些不耐烦，在两人面前挥着龙拐道：“待先皇入葬，陛下便能返回宫中临政，届时我希望你们俩能同心协力，共保大卫太平。如果谁还敢在暗中做小动作，我皇室绝不会放过他。”
毕竟他是卫国皇室中辈分最高的人了，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说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是！”
两人无奈，只能同时拱手领命，心中自然都是各怀鬼胎。
整个过程，南宫德并未上前询问南宫社一句，在他看来，幼帝还小，所见所闻，并非都是事实全部，因此他直接忽略了南宫社的意见。
“启禀陛下、韩王，午时已到。”仪仗队出言。
南宫德来到南宫社面前，微微一颔首，表示行礼。
“陛下，吉时已到，请陛下扶棺进东陵。”
“是，皇太叔。”南宫社用稚嫩的声音答道。
哀乐再起，天地一片肃杀。
南宫社在纪无锦的牵引下，来到南宫青梓宫的左前方，与他并排在右前方的则是南宫德。
南宫定和南宫半梦则分别跟在他们身后。
作为南宫定的随从，李飞白自然也进到了地宫。
东陵很大，光墓道的入口，就有十数丈。
众人过了甬道，来到主室。
这里宫殿林立，应有尽有，犹如一座缩小的地下皇宫。
“拜！”
皇室众成员离开梓宫，目视棺椁被放到地宫上。
随后众人接过仪仗队给的香，对着南宫青三叩九拜。
当然，身为长辈的南宫德只是略微焚香弯腰，并没跪下祭拜。
此时，众人神情不一。
李飞白始终脸上带笑，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试图去寻找意料外的事情。
南宫定则双眼不断瞟向主室的东南方，那是与茂陵相邻的地方。
黑龙卫埋伏在茂陵，想进入东陵，那里便是突破口。
吴洪贤则
一双眼睛从未离开甬道，他期盼吴春霞从那里出现。
赵千城用眼角余光不断瞥向李飞白，关键时刻，不能错过他的任何一个暗示。
礼毕，南宫半梦从怀中掏出一纸诏书，来到南宫德面前。
他身后跟着一人，正是彼时被赵千城救出的礼部尚书黎重。
“启禀韩王，这是陛下亲笔撰写的讨贼檄文，特意命臣在父皇下葬之时念出，以诏天下。”黎重说道。
他声音很大，几乎整个地宫的人都听得到。
“讨贼檄文？”南宫德用苍老的声音问道。
“禀皇太叔，女干王弑君杀侄，凡是我大卫子民，人人得而诛之，朕更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以报父皇之仇。”南宫社眼中含泪，声音虽然稚嫩，但却字字珠玑，充满仇恨。
南宫定却没有着急反驳，在他看来，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无谓再做口舌之争。
“念来听听。”南宫德扯着嘶哑低沉的嗓子说道。
“是，韩王。”
黎重摊开檄文，高声宣读：
“有女干王赵，不遵祖训，废坏纲常，泰定以臣弑君，以叔杀侄，失君臣之道，又加以摄政专权，铲除异己，致使朝纲大乱，陷害忠良，宪台抱怨，有司毒虐……朝纲者天下之根本，礼仪者御世之大防，其所为如此，岂可为训于天下后世哉。”
短短百字檄文，道尽了南宫定所有罪行，有如亲见，令人振聋发聩。
显然，这根本不是南宫社这个年纪可以写得出来的。
这封讨贼檄文，是黎重所书，而百官自然认得他，此时由黎重宣读，说服力更强。
“禀韩王，微臣正是被南宫定陷害的忠良之一，幸亏郡主遣人相救，愿意在此指证女干王。”
“陛下，这檄文上所写，可都是真的？”
纵然讨贼檄文在前，南宫德还是有些不信。
“皇太叔，实不相瞒，先前在赵王府，女干王胁迫我下了几道本非朕意的圣旨，真正挟天子以令卫国的，是赵王南宫定才是。”南宫社在纪无锦的教导下，说出了这番话。
“嗯？”南宫德狐疑盯着他。
毕竟去到赵王府守灵，是他的意思。
“陛下，是不是益阳郡主要挟你，让你这么说的？”南宫定装出神情焦急，满是关心之色。
“女干王，莫再装了。”
此时，纪无锦也走了出来。
“我们母子俩在你王府上，只是个傀儡罢了，是本宫让益阳郡主救走我们的。”
两母子同时发言，南宫德不由侧目。
“赵王，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他坚信南宫定杀害南宫青一事是谣言，此时也产生了动摇。
“陛下母子受人胁迫，皇叔不可轻信。”南宫定犹自狡辩。
第三百九十六章 杀戮
“不，我有证据。”
此时，场中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林天冲站了出来。
“你是谁？”南宫德并不认得他。
“在下林天冲，曾经是齐王府侍卫首领。”林天冲微微颔首。
“你有什么证据？”
“在下亲眼见证了赵王是如何将齐王一步步置于死地，还有，他还派人杀了燕王南宫稷母子，目的就是铲除掉对皇位有威胁的皇子。”林天冲大声回道。
“皇太叔。”南宫半梦再次拱手出言：“女干王口口声声说为了大卫，其实只是满足其一己私欲的借口罢了。”
饶是南宫德之前看到南宫定的功绩而无比信任他，现在内心也开始动摇了。
“皇太叔。”南宫社继续说道：“今日适逢父皇入葬，大家应该同心戮力，手刃女干王，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手刃女干王……”
“手刃女干王……”
南宫半梦阵营的人高声回应着。
而南宫定，嘴角肌肉微微抽搐，眼里杀机四起，没发一言。
“赵王，你有什么解释的？”南宫德冷着声音问道。
“没什么好解释的。”南宫定冷冷答道。
闻言一怔，南宫德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回话。
他以为南宫定这是在认罪，于是开口说道：
“那好，念你为大卫立下汗马功劳，先废了你的爵位，夺回黑龙卫统帅权，解除一切职务，软禁王府，不得外出。你可有意见？”
“哼，皇叔所言，侄儿哪敢有意见？”南宫定面容有些扭曲，他的眼神变得狰狞无比。
“只不过，这里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
话音一落，他身形急速窜出，一掌拍在了南宫德的头上。
“小心，皇太叔。”
南宫半梦刚要出言提醒，就见南宫德身形缓缓倒了下去。
“铿”
伴随着龙拐砸到地面的声音，南宫德双目圆睁，死前还是满脸地难以置信。
虽然此时在场的文武百官，大都是南宫定的人。
可此时见他竟敢杀了南宫德，还是忍不住发出惊呼。
“南宫定！”
南宫半梦不由高声怒斥。
“你……你竟敢杀了皇太叔？”她胸膛剧烈起伏，一张俏脸变得毫无血色。
纵然纵横于沙场杀伐，手段也称得上狠辣，但南宫半梦在南宫定面前，自问不及。
李飞白见状，嘴角只是微微一笑，他早就料到了南宫定会有此举。
而纪无锦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她赶紧将南宫社紧紧护在身后，退到墙角。
“哼，本王不仅要杀了这老不死的，你今日也休想逃出生天。”
眼里闪过一丝红光，犹如恶魔降世，南宫定战意迸发。
“轰”
二话不说，他双掌凝结劲气，熊熊火焰燃烧其上，周围空间仿佛静止不动。
南宫定双拳几欲撕裂天际，夹杂着滔天之势朝南宫半梦砸去。
“啊！”
百官及皇室成员，吓得心胆俱裂，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纷纷想逃出地宫。
纪无锦带着南宫社，也想出去，却听见有人喊道：“不好，甬道被封了。”
“哼，此间事情解决之前，谁都别想出去。”孙齐瑞冷声喝道。
显然，出口被南宫定的人动了手脚，封住了。
众人只得退了回来，躲在墙角。
面对南宫定的攻击，南宫半梦早有防备，她双手
摊开，在胸前结成一道波光荡漾的气墙，试图挡住这致命一击。
“砰”
一声巨大的闷响，随着周围时空的扭曲，两人身形均急速向后。
只不过，南宫定退了七步，南宫半梦退了十步。
高下立判。
这边，赵千城已启动身形，他站了个非常巧妙的方位，看似将南宫定围住，实际上则是将李飞白紧紧护在身后。
“陛下有旨，女干王大逆不道，取其项上人头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此时，纪无锦适时出言。
虽然地宫中人数众多，但除了南宫半梦这边的人，其余人对这句话，心中都没有任何波澜。
千金？万户侯？
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哈哈哈！”南宫定仰头大笑：“陛下倒是费心了，不过今日掉脑袋的，不会是本王。”
南宫半梦看了一眼己方的人，冷笑道：“本郡主这边有三个天阶，你们只有两个，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杀得了我们？”
这番对比，在众人看来有些幼稚。
南宫定能讲出这番话，绝不会没有原因。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南宫定沉声说道。
美目一凝，南宫半梦心下一狠，大手挥下，命令道：“动手！”
伺机而动的赵千城和林天冲，立即飞身而起，攻向南宫定。
“无忌！”南宫定大喝一声，将怀中一个黑金令牌递给肖无忌。
那是黑龙卫的兵符！
肖无忌点头会意，立刻朝主室的东南方疾奔而去。
“吴公公，齐瑞，助我迎敌。”南宫定再次大喝一声。
孙齐瑞毫不犹豫加入了战场，而吴洪贤却是眉头紧皱。
他在犹豫。
眼看未时即将到来，吴春霞还未出现，吴洪贤心中又动摇了。
他害怕方庆所言虚假，如果贸然杀了南宫定，岂不是将吴春霞置于死地？
一念及此，他站在原地，没有出手。
而这边，南宫定和孙齐瑞在赵千城、林天冲和南宫半梦的夹击下，已经险象环生。
“吴洪贤，你再不出手，本王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妹妹一家休想活命。”
南宫定急了，高声喊道。
闻言，吴洪贤无奈，只能暂时先出手。
“咻”
身形闪动，所有人都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林天冲的身前。
“砰”
一掌击出，林天冲身子横飞出去。
李飞白见状，暗暗称赞：不愧是绝世高手，一出手效果立竿见影。
南宫定大喜，连声喝道：“好！”
可令众人意外的是，林天冲居然看上去毫发无伤。
吴洪贤也大感意外，纵然自己留了力，但对方受自己一掌，即使是天阶高手，也不可能不受伤。
“啊！”
仰天长啸，林天冲被吴洪贤突袭打了一掌，心中甚是气怒。
随着劲气运行，他的骨骼不断发出“哐当”之声，那是精铁碰撞的声响。
“精钢铁骨？”南宫定眯起眼睛：“你怎么会有精钢铁骨？”
一听到声响，他立刻反应过来。
林天冲二话不说，挥着铁拳继续朝南宫定砸去。
而赵千城和南宫半梦，则被吴洪贤牵制住。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南宫定闪展腾挪，躲避着林天冲的攻击，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他的破绽。
第三百九十七章 反转
终于，林天冲由于心中气怒，乱了章法，被南宫定找到了一丝破绽。
后者右脚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踢出，直踹林天冲胸口。
“砰”
硬生生挨了一脚，林天冲身形后退几步，但却根本不痛不痒，丝毫没有停下攻势，继续朝南宫定奔去。
“星象佛骨！”南宫定脱口而出。
此时，他已经可以确定，林天冲就是那个用了“星象佛骨”的人。
“是谁帮你的？”南宫定一边应对着林天冲的攻势，一边问道。
他知道以林天冲的能力，绝对不足以去赵王府盗取星象佛骨。
同时，南宫定心中开始有些不安。
星象佛骨被林天冲所用，而林天冲始终是自己的敌人，说明主使之人一开始便处心积虑对付自己。
到底是谁？
他脑海里不断寻思，却得不到答案。
淡然看着场中的一切，李飞白牵起嘴角一笑。
此时让南宫定知道这些，已经无关大局了。
林天冲根本不理会南宫定，只是拼尽全力，尽出杀招，只希望能为赵千城分忧。
可纵然这样，南宫定修为始终在他之上，林天冲根本伤不到他。
周利禄趁乱也加入了战斗，和林天冲一起对付南宫定。
两人合力，方才隐约占了上风，可一时间想要击伤对方，也是不可能。
地宫里陷入一片乱战，赵千城和南宫半梦一起对付吴洪贤，但因为赵千城精力绝大部分都在保护李飞白上，所以他根本没出什么力，只是拖着吴洪贤不让他伤了南宫半梦。
有趣的是，吴洪贤也留了力，不想伤害南宫半梦。
他一直在等待吴春霞的出现，所以只能边打边看形势。
他们三人的对决，也就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随着时间推移，南宫定心中愈发不安。
他在闪转腾挪的同时，眼角不断看向地宫东南方，见肖无忌迟迟没有出现，心中更是焦急。
“奸王，你是不是在等你的黑龙卫出现？”南宫半梦突然喝问。
被说中心事，南宫定双手齐出，击退两人。随后一个撤步，离开战圈。
紧接着，南宫半梦也退出了战斗。
见两位领头的暂时歇战，其余人也不再穷追猛打，纷纷撤回自己的战线。
李飞白依旧云淡风轻看着这一切。
“你怎么知道？”南宫定有些疑惑。
“哼。”南宫半梦见状，得意万分，随后冷笑一声：“你想把你的黑龙卫藏在茂陵，然后在这时进入到东陵杀我，最后再顺理成章回到地面接管白袍军？”
南宫定脸色逐渐铁青，双鬓鼓起。
很显然，他计划被南宫半梦预料到了。
但南宫定更愿意相信，己方有内奸！
“是谁告诉你这一切的？”南宫定咬着牙问道。
“哈哈哈。”南宫半梦仰头大笑：“枉你还是叱咤战场的赵王，你也曾经身经百战，不会真以为我的探子，探不到你们黑龙卫的行踪吧？不就是将一万人装成农夫，化整为零偷偷潜入茂陵，这点小把戏，瞒得过本郡主？”
言下之意，她并不是通过内应知道的此事，而是白袍军探子探测到的。
笑声未止，南宫半梦尽情嘲笑着南宫定的无能。
“不，你不可能探测到黑龙卫的行踪，青衣司刺奸营早就对你们探子的方位掌握得一清二楚。”南宫定摇头不敢相信。
“我聪明的皇叔。”南宫半梦终于停下笑声：“你怕是不知道我白袍军以‘神出鬼没’闻名神州，你们青衣司探查到的那些探子，只是本郡主让你们探查的，至于皇陵边上的农夫，你们可有去查？”
“农夫？”南宫定眼睛眯起，一副不甘的样子：“探子扮成了农夫？”
“这种小伎俩，堂堂赵王竟然不知晓？”南宫半梦有些得意反问。
而一旁的李飞白，虽然知道南宫定想干什么，但却仍然微微笑着，没有出言。
“郡主。”一直插不上话的应正齐，此时走到南宫半梦身边，提醒道：“奸王不像这么无能的人，当心他有诡计。”
南宫定恢复从容神色，继续道：“就算你的探子扮成农夫，但你事先绝对料不到，本王会把黑龙卫藏在茂陵，不可能就这样布局探子。”
话里话外，南宫定都是在打听那个他心中所认为的“内奸”！
“不怕告诉你，赵阁主早就料到了你会这么做，所以提前让本郡主布局了。”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南宫半梦也不怕将这些机密说出。
“赵千城？”南宫定双眼移到赵千城身上，不断打量。
“一介武夫，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思。”
片刻后，他还是不满意地摇摇头。
旋即，南宫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唰”一下子变白。
“一个在南宫半梦阵营，一个在本王这边，难道……”
他在自言自语，而地宫东南处，突然钻出一个人。
那人不是肖无忌，而是一直未曾露面的徐元忠。
他神色慌张，大汗淋漓，快速跑到南宫半梦跟前。
见状，南宫定收起思绪，嘴角终于露出一股本该属于他的狠笑。
“徐统领，好久不见，本王倒是有些想念。”他朗声笑道。
瞥了他一眼，徐元忠没有理会，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低声说道：“郡主，大事不好。”
见他样子，南宫半梦意识到事情不妙，赶紧问道：“怎么了？”
“让皇叔来告诉你吧。”
徐元忠刚要答话，就被南宫定抢了先。
“茂陵里是不是一个黑龙卫都见不到？”
此言一出，双方的人尽皆大惊，除了李飞白依旧还是那副笑容之外。
南宫半梦更是大惊失色，立即朝身边的徐元忠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徐元忠欲哭无泪，擦着也不知道泪水汗水，愁眉紧锁回道：“我刚要下手，却发现茂陵里空无一人，实在奇怪。”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南宫半梦身子如坠冰窟，摇着头自语。
“郡主。”此时换成南宫定得意大笑：“跟我斗法，你还嫩了点，让皇叔给你上一课吧。”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上一堂课
双眼通红，南宫半梦怒目盯着南宫定，随后看了一眼赵千城，试图寻找答案。
只可惜此时赵千城面无表情盯着前方，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询问的眼神。
“你的探子扮成农夫，本王早就知晓。”南宫定开始说道。
“本王更加知道，这一万黑龙卫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入茂陵，都躲不过你们白袍军探子的眼睛。”
说到这里，他还特意看了一眼李飞白，意思似乎在炫耀。
纵然你盛名远扬，聪明绝顶，还是我这个主子厉害一些！
李飞白会意，微微颔首一笑，表示佩服。
“可黑龙卫的确进了茂陵，这是我的探子亲眼见到的，绝不会有错。”南宫半梦出言力争。
“别激动啊郡主，他们的确是进了茂陵，但是这一切，也是我想让你看到的。”南宫定继续得意道：“黑龙卫化整为零进入茂陵，整个过程持续四天，而且顺利无比，本王立刻就觉得不对，堂堂益阳郡主，不可能对皇陵这边没有丝毫警觉，于是乎，我得出一个结论，你是想等我所有黑龙卫进入茂陵后，再利用徐元忠的曼陀罗毒粉，将他们一网打尽，是也不是？”
南宫半梦脸色数变，本以为精妙的计划，没想到早已被南宫定看穿。
她咬着牙没有说话，目光一个劲地找赵千城，可是后者似乎总看不到。
“黑龙卫到底在哪里？”无奈，南宫半梦只能挣扎问道。
此时，李飞白终于站了出来。
他脸上依旧带着那副痞痞的笑容，步履从容，来到众人中间。
“郡主，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李飞白淡淡开口。
“白费礼？”
众人见他站了出来，尽皆一怔。
“费礼，快回来。”
南宫定见他所站方位，已经太过靠近敌方，立刻出言提醒。
“那你说，黑龙卫去哪了？”南宫半梦也不动手，开口问道。
“白袍军探子见黑龙卫进了茂陵，现在又不在东陵，那只有一种可能，那一万黑龙卫此时，就在献陵！”
“献陵？”所有人异口同声惊呼。
东陵在茂陵的南方，而献陵在茂陵的北方，献陵与东陵之间根本不相通，他们根本没想到南宫定会把黑龙卫藏在献陵里。
“不错，在献陵。”李飞白笑着看了一眼南宫定。
后者面无表情，但却没了之前的得意神色，显然被李飞白说中了。
南宫定并没完全按照李飞白的计划行事，而是在他给的计划上，做了改进。
当然，只有孙齐瑞一人知晓，这也符合南宫定多疑的性格。
凡事不会完全听从于人，李飞白早已领略过。
所以在这件事上，李飞白早已做好了准备。
他故意先提供了一个不是很完美的计划给南宫定，再反复推演南宫定会根据这个计划做出什么改进。
最终，得出唯一一个可能，也就是李飞白刚要说出的事。
“你们让黑龙卫去献陵作甚，又不与东陵相通？”南宫半梦此时还认为李飞白与南宫定是一伙的。
而南宫定，已经逐渐察觉到异常。
他神色警觉地盯着李飞白，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手里劲气凝聚，随时准备出手。
摸着下巴发出几声苦笑，李飞白回道：“我想，赵王的意思是，让黑龙卫从献陵返回地面，再从地面直接扑进东陵，杀死郡主你。或许此时，他们正在破开献陵的甬道。”
南宫半梦沉浸在李飞白的说的话里，并没注意到他对南宫定的称呼已经改变。
“费礼，你称呼我什么？”南宫定瞪大眼睛，上前几步问道。
微微一笑，李飞白回道：“先不用纠结我对你的称呼，我再给你上堂课，或许，这是你人生中的最后一堂课。”
给我上课？
南宫定对这话似曾相识，那是既久远，又仿佛近在咫尺的事。
他并没往深处想，但此时已经意识到，李飞白起码不是自己的人。
“白费礼，你藏得够深，原来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内奸’！”南宫定怒声说道。
一旁的孙齐瑞也附和道：“白费礼，枉费王爷这么器重你，你别忘了，你父亲和弟弟还在我们手上。”
“错了，错了。”李飞白大笑摇头。
“错了，哪里错了？”孙齐瑞满脸困惑。
“你这句话，至少错了三处。”李飞白比出三个手指：“首先，南宫定如果真的信任器重我，就不会把白成山父子控制在手中，其次，不妨告诉你，他们根本不是我的父亲和弟弟，只是两个江湖中人罢了，最后，他们现在已经不在青衣司了。”
“你说什么？他们不是你的父亲和弟弟，还不在青衣司了？”孙齐瑞震惊无比。
而南宫定，听到李飞白这么说，眼珠子几乎凸了出来。
他立刻意识到，所有的事情似乎被这个所谓的乡野村夫算计了。
“不错，司徒无忧已经带领五千禁军，踏平青衣司，救出他们两人了。”李飞白答道。
“司徒无忧！”孙齐瑞一字字喊道。
南宫定反而倒没那么惊讶，此时李飞白即使说出如何意料之外的事，也都是情理之中了。
“你不会那么蠢，到现在还以为司徒无忧真的会降了你们吧？”李飞白发出几声鄙视的笑容。
“你……”孙齐瑞哑口无言。
地宫里的皇室成员和文武百官，见到这一变故，也都纷纷冷静下来，凝神细听。
纪无锦两母子，脸上倒没多少表情。
他们虽然看得出来，这个“白费礼”已经背叛了南宫定，但不确定他到底想做什么。
而他们对话之际，南宫半梦朝赵千城不断使眼色。
她见李飞白站在中间，是赵千城可以够得着的距离，如果将李飞白重新挟持在手中，那就可以再次逆转局势。
谁知接下来李飞白的这番表态，让南宫半梦彻底愣住。
该动手好？还是任由他说下去？
见他从容自信的样子，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不管他是什么人，先拿下再说。
一念及此，他朝距离近一点、但站在赵千城身后的林天冲使眼色。
第三百九十九章 有惊无险
林天冲一愣，他没想到南宫半梦会直接朝自己下令。
瞥了一眼她所站的方位，的确，离李飞白太远，她又没有赵千城的身法，恐怕她还未近得李飞白，就已经被察觉。
犹豫之下，他再次望向赵千城，试图询问他的意思。
可发现他怔怔望着李飞白，浑然没注意到周围的目光，林天冲叹息一声。
也罢，不管有用无用，先抓了他再说。
想到此，林天冲不再犹豫，身形立即启动，急速朝李飞白奔去。
“唰”
眨眼之间，他已经到了李飞白跟前，双手扣住他的喉咙。
毫无修为的李飞白，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天冲，你做什么？”
赵千城率先反应过来，他所有注意力都在南宫定那边的人身上，万万想不到身后的林天冲竟然会出手攻击李飞白。
“千城，白费礼在这里大放阙词，显然对局势掌握在手，咱们抓住他，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林天冲解释。
“马上放了他！”赵千城怒目圆睁，生气至极，根本不听林天冲的任何说法。
“千城。”林天冲见状一愣，还待再说。
“我让你放了他。”赵千城提高声音，再次强调道。
随后脚步也不停往两人靠。
又一次变故，让所有人不知所措。
李飞白摇头苦笑，他朝赵千城摆摆手，说道：“天冲兄弟，看来你对我意见很大？”
“白兄弟，对不住了，事关我和千城的成败，委屈你了。”林天冲不无歉意回道。
“你和赵千城？”李飞白眉目一挑。
“怎么？”
无奈，李飞白只能说出那个暗语：“天清地明，佛光普照！”
这八个字是赵千城之前与他对接的暗语，并且告诉林天冲，只要谁能说出这八个字，那人便是他们口中的公子。
听到这暗语，林天冲浑身一震，表情像见到鬼怪一般。
他紧扣着李飞白喉咙的双手，也不自觉松了开来。
赵千城立即飞身上去，将林天冲推开，把李飞白护在身旁。
“他……他便是“公子”？”林天冲瞪着大眼，嘴巴微张，满脸不可思议。
他没想到，曾经的齐王府医官，现在的青衣司副司尉，一个被赵千城嗤之以鼻的人，竟然是他口中的那个“公子！”
一时之间，林天冲脑袋几乎转不过来。
“公子，你没事吧。”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赵千城径直问李飞白。
而这句话，则是最好的回答。
双方都看懂了，赵千城是李飞白的人，而林天冲又是赵千城的人，简而言之，他们三个是一伙的。
场中突然又多出一股莫名势力，这让皇室成员及南宫社君臣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着。
“没事，天冲只是想挟持我，没想伤我。”李飞白生怕赵千城怪责林天冲，赶紧替他解释。
转过身，赵千城对林天冲怒斥道：“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星象佛骨，就是公子冒着生命危险，亲自盗取的？刚才如果真伤了他，我不会饶了你，”
见到赵千城的态度，南宫定和南宫半梦尽皆愕然。
一个眼高于顶的绝世高手，竟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乡村小子，如此恭敬卑微？
这太诡异了。
“什么？”林天冲再次如遭雷击，身体晃动几下：“你说，佛骨是白兄弟盗取的？”
“不错，你所有的一切，包括突破到天阶，都是公子赐予
你的，你还差点伤了他。”赵千城余怒未消，心有余悸。
“好了千城，不怪他，天冲只是想帮你而已。”李飞白阻止了他俩的对话。
这个时候，不能动摇林天冲的心。
“赵阁主，怎么回事？”
南宫半梦即使再蠢，也看出来自己一直被赵千城耍了。
此时，她咬着牙出言问道。
“郡主，实在抱歉，本阁主只听命于一人。”赵千城冷声回道。
“那之前在赵王府，你为何舍命救我？”南宫半梦不解。
李飞白接过话茬，笑道：“救你是真的救你，我的计划从没想把你怎么样。”
“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既不是南宫定的人，又不是自己的人，南宫半梦着实费解。
“这点不急，在下会一一为郡主答疑解惑。”李飞白微笑点头。
旋即，他继续望向南宫定，见他一言不发，双眼不断盯着东陵入口处被自己封住的甬道。
“你可是在等你的黑龙卫从献陵出来？”
“哼。”南宫定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现在局面有些失控，他只能沉住气不说话，连得知星象佛骨是被李飞白盗走的，南宫定也强压心中波澜。
“不用等了。”李飞白挥挥手：“他们已经去了白袍军营。”
“什么？白袍军营？”
听到这话，南宫定和南宫半梦同时脸色大变。
他们都意识到，黑龙卫一出现在白袍军，必然会引起火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南宫定彻底慌了，他急得如锅上蚂蚁，原地乱转。
李飞白在分析出南宫定的真正计划后，便有了这步行动。
他知道这时南宫定一定走不开，而要发挥黑龙卫的战斗力，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让肖无忌带着黑龙卫兵符，前去献陵将黑龙卫从地面带回东陵作战。
将计就计，肖无忌在李飞白的授意下，带着黑龙卫径直奔向白袍军。
肖无忌曾经是他们的副统领，现在又有兵符在手，黑龙卫没有任何怀疑，便奉命前往。
此时，白袍军和黑龙卫已经在进行一场有你无我的厮杀。
而肖无忌，早已趁乱悄悄溜走。
“王爷，难道是无忌……”孙齐瑞低声说道。
“废话！”南宫定却是怒吼着：“不是他背叛了本王，黑龙卫怎会朝白袍军而去？”
“你错了，肖无忌并没背叛你，一开始他就带着目的靠近你的。”李飞白说得婉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南宫定大手一挥：“本王认识肖无忌时，他才十八岁，十几年了，他对本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别有目的？”
“如果我说，他就是姜国的“朱雀”呢？”李飞白笑着出言。
第四百章 拖延时间
“嗡”
南宫定脑袋一阵回响，立刻觉得天旋地转。
肖无忌是“朱雀”？
自己一直以来，想要抓捕的三大目标之一的“朱雀”，竟然是自己多年信任的手下？
一向沉稳狠辣的他，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面露峥嵘。
“无忌与我共事多年，怎么可能是“朱雀”？”孙齐瑞更是无法相信。
“我还可以告诉你们，青衣司茶会，刘仁芳就是被他所杀，百江之行，二十个百夫长的潜伏名单，也是他透露出去的，肖无忌的目的，就是除掉赵王你。”
“你……”南宫定怒吼一声，指着李飞白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处心积虑，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并没有关心李飞白的话，如果肖无忌真的是“朱雀”，那他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现在南宫定最大的恐惧，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白费礼”究竟是谁？想要干什么？
不理会他的无状，李飞白走动几下，摆摆肩膀活动了下筋骨，继续道：“简单的说，我是一个和你们卫国皇室有着血海深仇的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特别是你南宫定。”
讲到此，李飞白眼里不由自主闪过一丝寒光。
往事历历在目，他为了让大卫有喘息之机，不惜亲自卧底姜国，几经生死，终于帮卫国杀掉了姜国皇帝，并且拿到了军事部署图，谁知功高震主，南宫定向南宫青建议杀掉李飞白。
这一切，如同一根刺一般，狠狠扎在李飞白的心头。
而今天，是时候拔掉了。
特别是今天这个时候，当着皇室众成员和卫国文武百官。
这刺，拔得痛快！
“所以，从一开始，你接近齐王，就是早有预谋的？”南宫定听完他的话，立即问道。
“不错，我的最终目的，是靠近你，进入齐王府只不过是一个阶梯罢了。”
林天冲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南宫半梦也没动手，她乐得让这双方互相斗起来，好让自己渔翁得利。
“本王不明白，我和齐王是死对头，既然你要靠近我，为何要先进齐王府？”南宫定再问。
“你生性多疑，我如果主动靠近你，必然会引起你的怀疑，所以我采用了迂回一点的方式，先进齐王府，展示能力引起你的重视，再让你主动招揽我，如此一来，你就不会再对我有戒心了。”李飞白笑着回道。
听完他的话，南宫定打心里发寒。
这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对自己的性格如此了如指掌？
纵然李飞白说得如此明白，南宫定还是没把他和“白虎”联系起来。
因为他根本无法想象，这世上有戳皮削骨之术，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容貌。
“那你为什么要杀掉我皇兄？”南宫半梦在一旁出言问道。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南宫山作恶多端，该死！”李飞白冷声回道。
他的声音犹如审判一样，坚定得让人丝毫不敢怀疑。
紧接着，李飞白又笑道：“我从来不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去审视一个人，或许你可以认为，我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只要是你们卫国皇室的人，我都会杀。”
“你……”南宫半梦怒极，不知如何作答。
南宫定头脑迅速冷静下来，冷笑出声：“我明白了，什么挟天子以令卫国，只不过是你给我挖的坑罢了。不用说，赵千城劫走你和小音，还有救走陛下母子，也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正是。”
“我始终有个疑问，盗取佛骨和假山密室两件事，对接口令和机关
开启方式都是绝密，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这个谜团始终萦绕在南宫定心头，无法散去。
摸着下巴苦笑，李飞白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
“这个嘛，无可奉告！”他只能这么回答。
南宫定没再追问，他脑海里迅速思考着，为何他会如此大费周章陪大家在这闲扯？
难道他就不怕说出这一切，让南宫定和南宫半梦联合起来，杀了他们。
要知道李飞白可是毫无修为，一个赵千城一个林天冲，无论如何都不是吴洪贤、南宫定、南宫半梦三个天阶的对手，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周利禄，一个孙齐瑞。
“你是“白虎”的人？”南宫定冷不防说出这句话。
李飞白一怔，随即欣慰一笑，这弟子还不算太笨。
“怎么说？”
“本王想不出，谁有能力将我卫国皇室搅得如此天翻地覆！先是南宫江被刺，随后是南宫山、南宫稷，紧接着你又唆使我和皇兄反目，现在皇兄也死了，只要杀掉我，卫国根本就没有谁能扛得下去。”
“不愧是你，都这个时候了，脑子依然转得很快。”李飞白牵起嘴角一笑。
“你承认了？”
“是又如何？”李飞白毫无畏惧大方承认。
南宫定眼睛一亮，大声朝南宫半梦喊道：“郡主，你可听到了，他们是“白虎”的人，无论我们怎么斗，始终都是同一个姓，可这家伙，要将我卫国皇室置于死地啊，你我应当摒弃前嫌，勠力同心杀了他们。”
他极尽说服之能事。
不得不说，南宫半梦动摇了！
她眼神闪烁，望了一眼皇室众成员，以及文武百官。
这些可都是大卫基业，是她父亲辛辛苦苦打下的，难道就要毁于一个“白费礼”之手？
李飞白早就料到南宫定会如此挑唆，他并不在意，只是冷笑着走了几步。
“千城，什么时候了？”他突然问道。
“回公子话，午时七刻。”
“嗯。”李飞白点点头：“半个时辰，也足够白袍军和黑龙卫自残殆尽了。”
原来，他如此拖延时间，就是为了消耗掉卫国最为精锐的两支部队。
“你……”南宫定和南宫半梦目眦尽裂。
“杀了他！”
南宫定再也忍不住，率先出手。
南宫半梦不再犹豫，身形也飞出，两人一左一右，攻击赵千城和林天冲。
而李飞白，他微微一笑，看着吴洪贤，轻声说道：“吴公公，煞星已现，如不除掉，未时一过，吴春霞将再也回不到人间了。”
第四百零一章 南宫，是为师
此话一出，吴洪贤猛然一个激灵。
莫非这白费礼是仙长所化？
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细节还如此明了？
心中波涛汹涌，吴洪贤手上暗暗蓄劲，准备出手。
“吴公公，莫听他胡言乱语，吴春霞在我手上，快点出手杀了这人，本王立刻放了她。”
虽然不知道李飞白口中的煞星是怎么回事，但南宫定知道，他的意思是让吴洪贤出手对付自己。
“在你手上？”李飞白冷笑一声：“别以为你的太白楼没有人知道。”
一听到“太白楼”三个字，南宫定脸色大变，攻势缓了下来。
赵千城借机将他身形逼走，远离李飞白，逐渐向吴洪贤靠近。
南宫定心中慌乱不已，他想不通为何李飞白会知道太白楼就是关押吴春霞之处？
他自问在放掉刘东之时，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本来就不是赵千城的对手，南宫定此时又慌乱心烦，一时之间已经险象环生。
而南宫半梦，虽然修为略高于林天冲，但后者有一身精钢铁骨，她根本拿林天冲没办法。
“陛下，快命人帮忙，杀了这个逆贼，不然我们谁都出不去。”
南宫半梦一边应付着林天冲，一边大声喊道。
来的文武百官，也不乏地阶武者，比如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
闻言，李飞白微微皱眉，他本不想杀南宫半梦，她现在却非要杀自己。
心中暗叹一声，看来得快速结束战斗了。
“吴公公，实不相瞒，司徒无忧是我的人，他早已到太白楼救出令妹，南宫定欺你久矣，你还犹豫什么？”
“吴洪贤，你胆敢反叛于我，本王定将吴春霞一家挫骨扬灰。”
情急之下，南宫定再次出言威胁。
嘴角肌肉微微抽搐，吴洪贤双眼充满怒火。
一个月来，他无数次遭到南宫定的打压威胁，早已忍无可忍。
现在南宫定竟然还当着百官的面，当众威胁，吴洪贤浑身血液似在翻滚。
“吴公公，你听我一言，即使你帮南宫定杀了我，他怕你日后报复，还是不会放了吴春霞，我太了解他了。”李飞白继续出言。
同时心中暗道：司徒无忧怎么还未出现？
而此时，地宫中的水钟刚好走到未时！
“未时已到，再不出手，仙长也没法救你妹妹了。”李飞白极力怂恿。
“啊！”
吴洪贤终于放弃挣扎，手中劲力蓄满，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出现，已经在南宫定的身前。
“砰”
看似软绵无力的一掌拍出，南宫定却根本躲不过去。
“噗”
一口鲜血喷出，南宫定身形如断了线的风筝横飞出去，撞在墙上反弹回来，随后软软倒在了地上。
关键时刻，他还是选择相信“仙长”的话！
“王爷！”
孙齐瑞一声大呼，方才他根本无法插手，此时见南宫定生死未知，一股血往头上涌。
“老子杀了你这个无耻贼人。”
他抽出腰间佩刀，直取李飞白。
“不留！”
李飞白口中淡淡出言。
赵千城闪身过来，空手夺过孙齐瑞的刀，反手往他脖子一抹。
“咕噜噜”
瞬间，他双手捂着脖子，血如泉水一般往外涌，身子不断倒退，眨眼工夫，孙齐瑞便栽倒在地，双眼凸出，没了气息。
“啊！”
见到赵千城的杀人手段，南宫社惊呼一声。
如此混乱的场面，纵然一向冷静的纪无锦，也没了主意。
她不是没想过让武将上前帮忙，可这些人若上去了，就没人护驾了。
所以方才南宫半梦极力劝说，她并没照做，只是沉默地观察着场中的局势。
腾出手来，赵千城立即加入林天冲与南宫半梦的战局。
南宫半梦哪里是对手，不到几个呼吸，也被赵千城打了一掌，受伤后退。
本来还有些战意的朝廷武将，看到吴洪贤加入李飞白一伙，南宫半梦又受了重伤，立刻萎了下去，谁都不敢站出来。
眼睛甚至都不敢瞥一下站着的四人。
眼看局势已经控制住，李飞白朝吴洪贤一拱手：“公公英明，你这一出手，绝不会后悔。”
“我妹妹呢？”吴洪贤只关心吴春霞。
“她已经在一处安全的地方，待会你跟着我，自然会找到。”
“你如果骗我的话……”吴洪贤将手骨捏得嘎嘎作响。
“在下有所为有所不为，像您这样的忠人义士，我不会对您使用下三滥的手段。”
不知为何，吴洪贤接触到李飞白的目光，怒意全消，竟不自觉地听他的话。
仿佛李飞白的眼神，有让人难以抗拒的魔力。
没有再多说，他默默地站到赵千城身旁，意思是暂时跟他们站一边了。
见状，李飞白牵起嘴角一笑，缓缓走到南宫定身边，蹲下身子。
赵千城紧紧跟着。
“弄醒他。”李飞白轻声说道。
赵千城伸出一根手指在南宫定腋下戳了一下。
“嗯哼。”
闷哼一声，南宫定似乎非常痛苦，眉头不由紧皱，下一刻便醒了过来。
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神黯淡无光，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意气风发。
见李飞白和赵千城近在咫尺，南宫定试着挪动身子，发现浑身上下剧痛无比，竟使不出一丝力气，心知生机已失，顿时万念俱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李飞白朝他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南宫定有些不解。
“很可惜，你没听南宫德的话，不然今天我也不会得手了。”李飞白彻底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白虎’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竟然肯这样舍生忘死为他做事？”南宫定用虚弱无力的声音问着。
轻笑几声，李飞白终于说道：“南宫，为师不仅教过你，攘外必先安内，还跟你说过，看不见的敌人永远是最可怕的，必须想方设法除之！”
南宫，是李飞白身为南宫定师父时，对南宫定的称呼。
这世界上，也只有他一人如此称呼南宫定。
听到这些话，南宫定浑身一震，如遭雷劈，随后便是不自主颤抖，喉咙一甜，一口鲜血控制不住再次喷出。
第四百零二章 离开地宫
什么白费礼，倒过来念不就是李飞白吗？
难怪！
难怪千城阁阁主甘心为你执鞭随镫，难怪姜国“朱雀”都被你所用，难怪自己一直找不到“白虎”。
原来你就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
那一刹那，南宫定明白了所有。
也接受了所有。
“先生！”他终于低声喊出久违的两字，伴随着两行清泪。
或许在他心中，当时献计要除掉李飞白，只不过是从卫国利益出发，并非他内心真实想法。
“南宫，我说了，今日这堂课，是为师给你上的最后一课，名叫‘青出于蓝，但绝胜不了蓝’。”李飞白淡淡说道，面无表情。
“先生，弟子受教了，弟子输得心服口服！”南宫定竟微微颔首，不再挣扎。
“安心去吧。”
说完最后一句，李飞白站起身，转头。
而南宫定，此时闭着眼睛，似乎非常平静，此刻他心中，除了释然，没有任何波澜。
没有大卫利益，没有赵王摄政王的牵绊，更加没有恩怨情仇。
赵千城上前，抬起手掌，缓缓朝南宫定头上一拍。
南宫定不闪不避，身子往后倒去，脸上带着隐隐笑容。
他解脱了！
杀了唯一的弟子，李飞白心中不免感慨。
“吁”
长出一口气后，李飞白走到南宫半梦及南宫社跟前，拱手说道：“陛下，郡主，在下也算报过仇了，无意再与你们为敌，但不知你们，可否还要取我性命？”
捂着发痛的胸口，南宫半梦根本不敢再发一言。
现在己方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天阶高手都没有，而李飞白则有三个天阶高手傍身，谈何跟他们斗？
纪无锦将南宫社护在怀中，极力压制着颤抖的声音答道：“白先生请便。”
众人方才并未听见李飞白和南宫定的对话，并不知道其真正身份。
牵起嘴角一笑，李飞白略一抱拳，带着赵千城、林天冲、吴洪贤往甬道走出。
几步后，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南宫社和南宫半梦，嘴里说道：“卫国已经元气大伤，愿你们好自为之。如果事后还想通缉我们，顷刻间便叫你们灰飞烟灭。”
扔下这句话，李飞白来到甬道尽头，不再去管战战兢兢的皇室成员以及满脸错愕的文武百官。
其实，在杀掉南宫定之后，南宫半梦和南宫社母子心中是开心的。
毕竟他是三人的梦魇，有南宫定在，南宫社根本没有实权，南宫半梦也始终被压着无法出头。
如今李飞白这么一闹，等于间接帮助了他们，无论三人是不是真心忌惮李飞白的那句威胁，都不会再通缉李飞白等人。
来到出口，见那里堵着一块巨石，常人无法出入。
但有赵千城三个天阶高手在，这不成问题。
“轰”
随手一挥，这块巨石应声碎裂，化成无数碎石往外喷洒。
赵千城和林天冲一左一右，将李飞白架出甬道，回到地面，吴洪贤跟着一跃上去。
“白……白司尉，怎么是你？”
见李飞白等人率先出来，几个躲在暗中的青衣司侍卫露面，上前说道。
显然，这几人便是南宫定安排在众人进入地宫后，负责将出口封死的人。
根据南宫定的命令，他们几人堵住甬道后，在一旁等待肖无忌带着黑龙卫到来。
只可惜，他们等来的不是黑龙卫，而是李飞白。
“赵……赵千城，还有林天冲。”一旁的另一个侍卫，认出了两人，神色惊恐。
“不想死就赶紧离开，从此以后没有青衣司了。”李飞白淡淡说了一句。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白司尉，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他们挟持了你？”一人壮着胆子说道。
“不用怕，肖统领马上就带着黑龙卫来，王爷一定会救你的。”另一人附和。
李飞白哭笑不得，挥了挥手，径自离开，不再理睬这几人。
“敢跟上来，就死。”丢下一句话，赵千城跟上李飞白的脚步。
“轰隆隆”
大地尘烟四起，司徒无忧终于带着皇城禁军，自东而来。
吴洪贤立即神色一紧，蓄力应对。
“吴公公，放心，自己人。”
李飞白微微一笑，迎了上去。
“陛下呢？”
一见面，司徒无忧没有下马，直接问道。
“我的人呢？”李飞白没有回话，反问。
“按照你的要求，都在城隍庙。”司徒无忧回道。
“嗯。”李飞白点点头：“我信你。”
“陛下在哪里？”司徒无忧再次出言相问，显得异常焦急。
他没保护好南宫青，再也不能让南宫社受伤害。
乱世之中，如此忠勇之人，已然不多见了。
李飞白心中赞叹，嘴里回道：“还在地宫里，丝毫无损。”
闻言，司徒无忧立即翻身下马，带着几个亲信，直奔甬道而去。
“等等。”李飞白叫住了他。
“什么事？”司徒无忧回头。
“给我们四匹马。”
眼睛眯了一下，司徒无忧顿了片刻，随后点了四匹马给李飞白。
“多谢！”李飞白笑着抱拳。
“咱们也去城隍庙吧。”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他带着三人从禁军旁边经过。
谁也不敢拦阻他们。
他们不是黑龙卫，这五千人，不够这三个天阶高手杀。
“我妹呢？”
走了一段路，吴洪贤在马上再次问道。
“城隍庙！”李飞白简单回了一句。
他知道不说清楚，吴洪贤心中始终放不下，没准还会趁机出手对自己不利。
经过白袍军驻地，四人驻足。
这里尸横遍野，空气中充满血腥的恶臭。
白袍军与黑龙卫的大纛，早已倒在地上，被火焚烧着。
在他们不远处，一个黑龙卫持刀砍进了一白袍军的脖子，而那白袍军，悍不畏死，竟然用嘴生生咬断了黑龙卫的脖子。
远处，一个白袍军拖着仅剩下的上半身，在地上艰难前行。
他去往的方向正是东陵，他想把这里的事告诉南宫半梦。
见他满脸血污，左眼早已失去，能够活下来完全凭的是一丝信念。
“唉！”
心中长叹一口气，李飞白暗道：莫怪我，神州一统，就得有这样的阵痛。
第四百零三章 会面
纵然心中如此想，李飞白还是走了过去，对着那个白袍军道：“你是不是想去找郡主？”
那人用仅剩的右眼打量一下四人，见到赵千城，他身体微微颤抖。
“赵……赵阁主。”
赵千城近前，李飞白朝他使了个眼色。
“郡主已经知道此间之事，她安然无恙，正朝这边赶来。”赵千城对着那人说道。
听到这话，那白袍军空洞的左眼流下血泪，嘴里颤抖着挣扎道：“好，好……”
紧接着，他浑身一软，似乎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头一歪，随即死去。
合上他的右眼，李飞白缓缓站起，望了一眼满目苍夷的战场，眼里微微有泪光。
“公子，目测死了不下两万五。”赵千城说道。
略微皱眉，李飞白长叹一声：“卫国最为精锐的两支部队，终于就这样自残殆尽。”
这一天，他期待了很久。
可令他意外的是，这一刻终于到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激动，反而有一丝痛苦。
可片刻后，李飞白的双眼再次恢复坚定，他手一挥，朝三人道：“上马，前行！”
城隍庙在城东荒郊，四人绕了一圈，总算来到这里。
门口，一驾马车停着，刘东坐在车前，一手扯着缰绳，似乎负责赶路。
他不停朝远处望去，神色有些焦急。
见吴洪贤跟着李飞白三人到来，刘东立刻跳下马车，迎上前去。
“舅舅！”
“东儿。”吴洪贤见他到来，自然心中大喜。
“你终于来了。”
“你娘亲呢？”
吴洪贤问话间，从车驾里钻出一个老妇，正是如假包换的吴春霞。
“兄长。”
一声呼唤，泪水涌出，夹杂着委屈和劫后余生的激动。
“妹子！”
吴洪贤快步走到车驾前，握住吴春霞的手。
听到动静，城隍庙里走出三人，自然是方圣手、方庆和徐芊芊。
“公子，你没事吧。”徐芊芊最是着急，第一个跑上前，满脸担忧问道。
“芊芊姐，你不是明知故问吗？公子有事还能站在你面前？”方庆揶揄。
随后，他又朝李飞白道：“公子，你知不知道，方才芊芊姐大概说了九百次，要去皇陵找你，幸好我和老方拦了下来。”
“有千城和天冲兄弟在，公子不会出事。”方圣手笑道。
一旁的林天冲再次傻眼，徐芊芊和方圣手是李飞白的人他知道，可现在两个人对他的称呼……
公子？
“我没事。”李飞白摸了一下芊芊的头，暖心一笑。
林天冲满脸困惑问道：“方神医，你……你叫他什么，公子？”
无奈，赵千城只能简单解释道：“他是我们所有人的‘公子’，老方与他假扮叔侄，也是之前计划所需。”
紧接着，方庆跳了出来，笑道：“天冲兄弟，可还记得我？”
上下打量方庆一眼，由于他平日里出现，都是乔装打扮，林天冲竟一时未认出。
“我就是那医馆小厮啊。”方庆自己回答。
“是你？”
“不错，我叫方庆，我和老方才是真正的叔侄。”
“那芊芊姑娘？”林天冲转向徐芊芊，一脸疑惑。
“芊芊只是我的伙伴，之前失身于我的事，也都是装出来的。”李飞白解释道。
听他向林天冲这么解释，徐芊芊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我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林天冲敲打着自己的额头。
拍了拍他的肩膀，赵千城道：“不急，有些事，我们会慢慢跟你说。”
这边，吴洪贤一家叙话完毕，来到李飞白跟前。
“白兄弟，敢问你在地宫那番话，可是仙长说与你知的？”吴洪贤问道。
李飞白在地宫里，出言让吴洪贤除煞，这可是方庆与吴洪贤一家才知道的事。
“仙长？”众人看了一眼方庆，会心大笑。
“怎么？”刘东满脸不解：“你们知道仙长所在？”
“白兄弟，如果你们知道仙长在何方，请告知于咱家，我们必当重谢。”吴洪贤补充道。
见状，方庆只能无奈出列，口中说道：“天灵灵地灵灵，看相算命我最行。”
神态声音与扮成的算命先生一模一样。
“你……你就是仙长？”刘义立刻认了出来，用手指道。
“可不就是贫道吗？”方庆神秘一笑。
“这是怎么回事？”吴洪贤出言问道。
方庆答道：“根本没有什么仙长，这一切，只不过是我们公子的意思，救出你妹妹，也全赖我们公子找到许老汉，才推测出吴春霞被关在太白楼。”
李飞白也随即一拱手：“吴公公，如果贸然上门相问，在下怕你们有戒心，无法全力配合，所以才出此下策，命方庆假扮术士，还请你们莫要见怪。”
吴洪贤一家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事情原委。
“白兄弟煞费苦心，只为了救出舍妹，奴家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见怪？”吴洪贤拱手抱拳行了一礼。
“不，吴公公，我救令妹，只是为了让你不再受南宫定威胁，从而出手帮我罢了，你无须介怀。”李飞白据实说道。
见他如此坦诚，吴洪贤一家子更加钦佩。
世人多有贪功者，何况李飞白只要顺势说一句“都是举手之劳”之类的话，吴洪贤免不了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可李飞白只是据实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吴洪贤本来以为他只是搅.弄风云的阴诡人士，这一句话让他彻底对李飞白改观。
“白兄弟胸怀坦荡，咱家甚是佩服。”吴洪贤再次拱手：“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救了舍妹是千真万确，这份恩情，咱家一定会还。”
心中一喜，李飞白要的就是吴洪贤这句话。
毕竟有这种绝世高手帮忙，谁不想？
可他嘴里依然说道：“大可不必，在地宫里，你已经帮我杀了南宫定，咱们也算两清。”
没有理会他的话，吴洪贤将手上戴着的扳指拿下，塞给李飞白。
“山高水长，江湖路远，白兄弟日后若遇到困难，拿着这个扳指找到我，纵然是刀山火海，咱家也会帮你一次。”吴洪贤郑重说道。
第四百零四章 坦诚以待
李飞白也不再客气，他接过扳指，小心翼翼将其收入怀中，随后抱拳道：“吴公公义薄云天，在下谨记。”
随后又道：“敢问之后有何打算，皇室的人知道你助南宫定弑君，这皇城，想必你们也住不下去了。”
此时，赵千城出来说道：“前辈。”
他是第一个将“公公”两个字去掉的人。
吴洪贤顿生好感！
“赵阁主一身修为惊天地泣鬼神，咱家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远不及你！”吴洪贤真心称赞。
“前辈过誉了，千城不过是侥幸罢了。”赵千城谦虚回礼，而后再道：“如果前辈不嫌弃的话，可委屈尊驾暂居无极山。”
“无极山？你们要回无极山？”吴洪贤当然知道，那是千城阁的总舵。
“正是。”李飞白再次劝道：“刘公一家有两老，刘东又不懂修为，四处漂泊也不是事，前辈暂居无极山，一来有个落脚之处，二来大家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待风声过了，再行计较。”
他极力劝说，无非是想将吴洪贤拉拢入伙，为之后的计划助力。
只要住到无极山，那他和千城阁就是一体的了。
两人殷切地眼神期盼地看着吴洪贤，谁知他果断拒绝了。
“两位好意，咱家心领了。只不过，我和舍妹想回老家看看，日后得空，定当上无极山拜访。”吴洪贤拒绝得很婉转。
闻言，李飞白眼里掠过失望之色。
“可万一，朝廷的人不想放过你们，前辈自然无虞，可刘公一家岂不时刻身处险地？”赵千城再劝。
傲然一笑，吴洪贤回道：“只要咱家不离开他们十步之外，朝廷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飞白也不好再勉强，否则就会消磨吴洪贤对己方的好感了。
于是乎，他只能遗憾出言道：“既如此，前辈请多保重。”
紧接着，他朝徐芊芊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立刻从收拾好的行囊中拿出十万两。
“些许银两，权当前辈助我的酬劳。”李飞白将银票递给刘东。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吴洪贤还未说话，刘义便率先开口。
“这位小兄弟，你救出贱内，我们一家子已经无以为报，如果再收这些钱，我们于心何安？”
刘东也重重点头，将银票推回。
“刘老爷，救出令夫人，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吴前辈的出手，当真帮了我大忙，些许身外之物，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李飞白再道。
“白兄弟。”吴洪贤也出言：“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只不过这些年刘义他经营宫中蔬菜，多少也有些积蓄，足够我们下半辈子生活，这些钱却用不着了。”
“唉。”李飞白叹口气，道：“也罢，既然这样，山高路远，咱们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
一家人朝李飞白等人拱手，随后坐上车驾离开。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李飞白嘴里喃喃道：“希望他们一路平安。”
“公子，你担心他们出事？”赵千城问道。
“不知道。”李飞白摇摇头：“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有吴洪贤这样的高手在，想必不会有大事。”方庆附和道。
“希望吧。”
收拾好情绪，李飞白长出一口气，望了一眼云开雾散的天际。
那里，暖阳正当空。
“咱们也该出发了。”
他转头对林天冲问道：“天冲兄弟，怎么样，你是跟我们走，还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不是，白兄弟。”林天冲一声苦笑：“我直到现在，头脑还是懵的，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众人哄笑。
赵千城也难得一笑，林天冲方才的表现，已经足以说明他没有问题。
即使在不知道具体细节的情况下，也义无反顾跟着赵千城出手，保护李飞白。
仅凭这点，就能断定他是个将情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汉子。
这点，跟赵千城很像。
看了一眼李飞白，赵千城在征得他同意后，终于开口说道：“其实，公子不叫白费礼。”
“那叫什么？”林天冲追问。
“你把他名字倒过来念，就是他的真名了。”方庆笑道。
“礼费白……李费……李飞白！！！”
读到这三个字，林天冲寒毛竖起，头皮瞬间发麻。
“你……你就是‘白虎’？”他双眼圆睁，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
“我有那么可怕吗？怎么你的神情像见到怪物一般？”李飞白摸着脸苦笑。
“方才在地宫，南宫定说你是白虎的人，我还有些不信，没想到……”林天冲摇着头。
“没想到我家公子，直接就是‘白虎’了是吧？”方庆的话逗笑众人。
“可是。”林天冲随即皱眉，继续道：“之前我有幸见过秦王一面，当时你并不是长这样的？”
“这一切，就得从半年前说起了。”
花了近一个时辰，方庆和赵千城联手，方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跟林天冲说了一遍。
听完，他沉默了近一刻钟，方才将事实消化。
“没想到卫国皇室，竟都是一群忘恩负义之徒。”林天冲终于出言。
“不错，他们得罪谁不好，敢得罪我们家公子，那今天这局面，就是他们应得的下场。”方圣手说道。
“‘白虎’不愧是‘白虎’，竟然在半年内，杀太子，诛齐王，毁燕王，弑先皇，灭赵王，最关键的是，让卫国最为精锐的两支军队，自残殆尽，简直令人叹为观止。”林天冲还在回味着李飞白的整个计划。
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在意，李飞白随意摆摆手。
“本来我一心想帮他们一统神州，让百姓结束战乱，经此一事，终觉得卫国皇室非天下明主，我此举不光是为自己报仇，更重要的是先毁掉卫国根基，为神州一统，唱响前调。”
李飞白没有隐瞒，说出了自己真正的内心想法。
“千城跟我提过，说他家公子实则将复仇挂在嘴上，实则心中装的是天下百姓。”林天冲说到此处，更加敬佩。
（阳康后遗症明显，脑袋时常断线，加上春节临近，为了保证本书质量，从明日起，调整身体，直至本月末，只能保证不断更，无法保证每日两更，2月初恢复，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