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送灵
霍然站起，李飞白心中豁然开朗。也就是说，那个内奸也知道这点，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在众人面前用左手再次书写。看来，内奸还是在这五个人当中。而这个内奸，便是姜国或者祝国的密谍。甚至很有可能，是和自己齐名的“朱雀”和“玄武”！不甘心，李飞白再次对比字迹，反复数十次，发现确实没找到蛛丝马迹后，方才将那叠纸收起，放入随身行囊。翌日，北风呼号！无极山下，南宫山特意在棺材铺老洪那定制了一口铜棺，来安葬陈二指。此举也是为了给赵千城示好。由于只有首级，尸体已经断成数段，残缺不全。南宫山还命人打造了一副木制身躯，将陈二指的首级缝在上面，穿上衣服，也看不出有丝毫违和。至少下葬之人，得尸骨齐全，方才不会冤魂不散。这是当下世人的想法。千城阁也聚集了数百人，这些人自然都是阁中数一数二的重要人物。石勇还未痊愈，被人用担架抬着，小五伺立左右。而卫国大军，则全体头上戴白，包括南宫山和肖无忌。棺椁被卫国军士抬着，自官道缓缓行来。赵千城脸色肃然，深深鞠了一躬。他身后的千城阁众人，则直接跪下，隐约传出抽泣之声。石勇和小五，双眼通红，早已泪流满面。如果不是陈二指，他们两人估计都得葬送在黑龙卫手中。“千城，送义士最后一程吧！”南宫山对他的称呼，开始变得亲近起来。没有答话，赵千城走到棺椁身边，亲自扶灵！“哀哉义士，驾鹤西归，我辈同袍，哀思不已，乃撰草文，谨具薄礼，以临神位，敬悼之日……”礼仪官大声念着陈二指的生平，加上哀乐，气氛一片哀凉。陈大夫，你在天之灵，请安息！李飞白将头略微抬起，望向空中。队伍浩浩荡荡，长达十数里，天地为之肃穆。为了博取赵千城的好感，陈二指下葬之时，南宫山亲自焚了一炷香，躬身拜了三拜。不知情的千城阁帮众，也不禁被他的举止所感，纷纷出言赞叹。既然来送灵，那就豁出去，做到极致，这是南宫山的想法。礼毕，赵千城转头面向南宫山，突然一拱手，说道：“多谢王爷！”此举令所有人出乎意料。在他们印象中，赵千城是个极其高傲的人，不太可能向南宫山说出这话。当然，这是李飞白授意的。目的就是让南宫山以为赵千城领了他举办葬礼的心意，好进行下一步计划。否则，无论如何，赵千城也不可能跟皇室的人，说出这句话。果然，南宫山听完，立时精神抖擞。他上前握住赵千城的手，说道：“千城，你我已是同路人，何须言谢。况且费礼说得对，陈二指乃义士，为他送灵也是朝廷爱才。”“嗯！”赵千城轻轻点头。一旁的肖无忌冷眼看着，不说一句话。他如何能不知道南宫山的心思？只是大权旁落，想帮南宫定争取千城阁这个庞然大物，已然不可能。干脆闭上眼睛嘴巴，犹如一尊雕像竖立在那里。“对了千城，本王决定明日班师回朝，今晚在城衙略备薄酒，还望千城赏光才是。”说完，南宫山眼神期盼看着赵千城。在他看来，以对方的性子，答应的概率不足一成。就连肖无忌也是微微冷笑，暗道南宫山不识好歹，在众人面前，给自己找难堪。林天冲和莫富贵对视一眼，把头低下，他们已经想到了南宫山必然会遭遇拒绝，不想看到他窘迫的样子。“恭敬不如从命！”谁知，赵千城竟然答应了！这再次出乎了大家意料！林天冲和莫富贵猛然抬起头，眼中皆有喜意。肖无忌一直紧闭的眼睛立马睁开，眉头微皱看着赵千城。仿佛站在眼前的不是不可一世的千城阁主，而是一个献媚小人。李飞白，则是站在一旁，看着众生百态，嘴角不经意间，露出莫名笑意。“你……你答应了？”南宫山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如此费心为陈二指送灵，千城理当赴宴。”“好，太好了！”南宫山神色激动：“那今晚，本王便在城衙恭候，你可一定要来。”他捶了下赵千城的肩膀，像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浑然忘记了两天前，双方还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好。”赵千城淡淡回道。回到城衙，南宫山显得异常兴奋。他才不管与千城阁如何谈判，那是朝廷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赵千城拉入己方阵营，与赵王对抗。这也是李飞白临行前，为他出的谋略。“于校尉，立刻去搜罗百江所有美食，本王今晚，要好好醉上一番。”“是，王爷。”于广离领命下去。见到南宫山得意忘形的样子，肖无忌实在不屑，他拱手道：“王爷，末将身子有些不适，恐怕无法出席今晚宴席。”听到他这么说，众人也都明白，千城阁虽然名义上归顺朝廷，但此行的黑龙卫百夫长，全部死在了对方手上，双方仇深似海。如果肖无忌出席，反而会给宴席带来不愉快，而且南宫山就不能明目张胆去拉拢赵千城了。也不阻拦，南宫山顺势说道：“既然如此，那肖统领今日好好休息，明日随大军班师回朝。”“末将告退！”肖无忌也不再多言，拱手离去。堂上仅剩南宫山眼中的自己人，他不再掩饰，开口道：“费礼，临行前你给的策略，看来要成了。”“恭喜王爷，如果能将赵千城收服，以后咱们便有了跟赵王硬掰手腕的实力了。”“不错，他有黑龙卫和青衣司，咱们也有千城军，以后遇到赵王府的人，再也不用低着头了。”莫富贵也显得有些兴奋。林天冲倒是显得淡定，在他眼中，只要保护好南宫山就行，其余的对他来说不重要。“王爷，不宜高兴过早。赵千城不是那种轻易站队之人，还得好好准备，好好劝说才是。”李飞白回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劝说？”南宫山开始凝神倾听。“很简单，找他痛点。”
第一百九十六章 演戏
“痛点？什么痛点？”南宫山追问。“就是他最在意的东西。”李飞白回道。“最在意的东西？”南宫山一知半解。“如果他孑然一身，或者咱们找不到他的痛点，但他身后有近十万江湖兄弟，这些人便是他的痛点。”“你是说，千城军？”“不错，虽然谈判已经达成，但王爷那时是代表朝廷，今晚，王爷代表的是齐王府，就看您愿意给他什么了。”李飞白话语间，尽量想让赵千城归顺南宫山，显得合情合理些，免得引人怀疑。当然，他也在尽力帮千城军取得好处。“我明白了。”南宫山缓缓点头。夜，如期而至。城衙会客室，桌上菜品，琳琅满目，山珍海味，美酒佳肴，皆精致无比。南宫山带着李飞白、林天冲和莫富贵，已静坐等候赵千城到来。这种场合，自然不会让于广离出现。“赵阁主到！”一声高呼，赵千城出现在门口。“千城，来，快快入座。”南宫山亲自到门口，拉着赵千城的手，坐到他左侧。李飞白在南宫山右侧，林天冲则坐在对面。而莫富贵，此时只有帮忙倒酒的份。“千城，你的架子可够大，要知道在靖麟，只有别人等本王，本王可从未等过别人。”南宫山脸上带笑，看着赵千城，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帮中事务耽搁，在下自罚一杯。”举杯示意，赵千城一饮而尽。“好，千城豪爽，本王陪饮。”南宫山也跟着喝了一杯。“咱们化干戈为玉帛，理当再同饮一杯。”几杯酒下肚，气氛自然打开。“千城，还没好好跟你介绍这些人。想必你也清楚，能坐在我身边的，是本王绝对的心腹。”南宫山指着李飞白和林天冲说道。“素闻齐王身边能人众多，近来还出现一个姓白的医官，据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赵某倒很想认识一下。”赵千城淡淡答道。“你也听说过费礼？”“两军交战，自然得互探情报，相信王爷也将我千城阁的底细，查得八九不离十了吧？”“千城，不瞒你说，出征前，我的确想查你们的底细，奈何千城阁平日行事低调，户部又没有你们的详细档案，根本没查出什么。否则我们也不会你耍得团团转！”南宫山这句倒是实话。见他丝毫没有王爷的架子，赵千城也假装动容，拱手回道：“王爷过谦了。”“来，正式为你介绍，他，姓白名费礼，是本王的贴身医官。实话跟你说，本王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我说了不算，他说的才算。”南宫山用右手挡住嘴巴，作势悄悄告诉赵千城。这个动作立刻令场中活跃起来。“在下白费礼，见过赵阁主。”听到南宫山的介绍，李飞白站起身抱拳道。本以为双方还会愉快地认识一下，未想到赵千城竟然默不作声。他夹了一块肉，放进嘴中，随后自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装作一愣，李飞白不解地看着赵千城。南宫山笑容凝固在脸上，而林天冲刚到半空的酒杯也停了下来。“千城？”南宫山小声出言。见他催促，赵千城慢悠悠出言：“不瞒诸位，赵某平生最恨弄权之人。”闻言，李飞白牵起嘴角一笑，将依旧抱着拳的手放了下来，道：“原来赵阁主很想认识在下，是这样的认识法？”“抱歉，赵某一向直来直往，说不出违心的话。”赵千城冷声回道。南宫山与林天冲对望一眼，眼中均有些着急。他们没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你对我很了解，为何说我是弄权之人？”李飞白继续问道。“谁不知道，两王在皇城相争，齐王府自从你的出现，局面顿时反转。这一切，不是你背地里搞鬼，那又是为何？”“哦？听你的口气，似乎支持赵王？”李飞白追问。可以说，这句话也是替南宫山问的。“非也，那赵王仗着自己有些本事，意图夺嫡，实际上也是个弄权之人。”听他这么说，南宫山揪着的心，终于放下。看赵千城的态度，似乎还很支持正统。“这么说，你对赵王也不喜？”“正是！”赵千城一脸正气，继续道：“在赵某眼中，所有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听他这么说，李飞白装出一副气愤的样子。“你信不信，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喜好搅.弄风云的人，能让你这个叱咤风云的千城阁主灰飞烟灭？”说完，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首先，你得能活着走出这间房。”赵千城迎上他的目光，长袍鼓起，蓄势待发。“赵阁主，冷静！”林天冲见状，赶紧上前拦在李飞白身前。“其实，白兄弟并非你想象中的那般人，咱们日后有的是机会相处，相信你对他的误解会慢慢解除。”“不错。”南宫山也赶紧出言。他既要招揽千城阁，更不想李飞白受到伤害，有些进退两难。此时见林天冲发话，赶紧出来圆场。“费礼并非搬弄是非之人，千城想是误解了。”“哼。”冷哼一声，赵千城不置可否，径自倒了杯酒，独自喝了起来。见状，李飞白极其“不悦”，他朝南宫山一拱手道：“王爷，想来这酒席我是吃不下去了，先行告退。”说完，他转身就走。心中叹了口气，南宫山没去阻拦。既然赵千城不喜“白费礼”，那他在这，必将成为招揽他的阻碍。毕竟“白费礼”是自己人，事后慢慢安抚就是。这一出，自然也是李飞白和赵千城演的。为的就是给齐王府众人，营造出两人敌对的假象。这是他接下来计划的第一步。混入青衣司，将赵千城留在齐王府，并且成为南宫山的心腹。“那个，千城，他既然走了，那咱们就放开喝。”南宫山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拿起酒杯，与两人对碰，赵千城将杯子里的酒喝光。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赵千城打入齐王府
一时间，酒局气氛有些尴尬。赵千城依然板着一副脸，自顾自吃喝，浑然不觉。无奈，南宫山只能朝林天冲示意。“赵阁主，方才王爷还未介绍完，我便自我介绍吧。”林天冲会意，拿起酒杯，站了起来。“在下姓林，名天冲，蒙王爷厚爱，忝为齐王府侍卫统领，也是王爷的贴身护卫。”“你就是林天冲？”赵千城微微侧目。“正是在下！”“嗯。”赵千城微微点头：“我知道，你是一条汉子。”说完，他起身拿起酒杯，与林天冲对饮。“好，好！”南宫山见尴尬气氛被打破，再次引荐：“站在我身后的，便是齐王府总管，莫富贵。”“见过赵阁主！”莫富贵很识趣地见礼。赵千城微微点头示意。酒过三巡，南宫山终于进入正题。“方才听千城所言，似乎对赵王有些不满？”“身为皇室旁枝，理应安守本分，却在背地里玩弄权谋，着实令人厌恶。”赵千城脸上极其不屑。当然，这些话是李飞白教他的。“那千城兄弟，千城军成立后，有什么打算吗？”南宫山进一步试探。“打算？能有什么打算？”赵千城假装不明白他的话。“比如，在卫国找个有力的靠山？”南宫山将声音压低，眼睛睁得很大，一脸期盼。“我不需要靠山。”赵千城直接回绝。“是，千城你修为高超，自然没人能奈何得了你，可你想过你身后的十万帮众没有？”“王爷，此言何意？你可是答应了，让千城阁维持现状，莫非要反悔？”赵千城假装不知。“当然不会！”南宫山摇头否定：“只是你仔细想想，千城阁毕竟杀了二十个黑龙卫百夫长，即使与朝廷谈拢了，赵王那边会轻易放过千城阁的人吗？”“王爷，有话不妨直说。”赵千城直接回道。“好，那我便直说。”南宫山深吸一口气。“昨日与你谈的那些条件，我是代表朝廷，而现在，我则代表齐王府，每年向千城军再提供一百万两银子，以填补日常所用，还有，千城军有我齐王府的庇护，除了当今陛下，没人敢动你们一丝一毫。”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南宫山觉得拉拢千城阁最好的方式，还是金钱和齐王府的背景。即使赵千城自己再孤高，也无法将身后的十万帮众，置于不顾。其实，赵千城对他提的条件根本不屑一顾。只是要配合李飞白的计划，只能陪着演戏。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出言道：“王爷，作为交换，你需要我做什么？”见他心动，南宫山心中大喜。同时又感叹李飞白判断精准，果然千城阁帮众就是他的痛点。“不愧是千城阁主，心里透亮。”南宫山大笑着继续道：“很简单，你也知道两王相争，赵王有青衣司和黑龙卫，纸面实力非常强，本王乃正统，却无实权在握，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需要千城军的帮助。”南宫山干脆将想法和盘托出，他知道赵千城不是喜欢啰嗦的人。“王爷，我说过，不喜欢卷入朝廷的是是非非，这么做岂不是把十万千城帮众，往火堆里推吗？”赵千城还是回绝了。见他回绝的态度并不是很坚决，南宫山并未放弃。“千城，你好好想想。一旦本王继承大统，你便是大功臣，流芳后世，惠及后代子孙，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赵阁主！”一旁的莫富贵见赵千城不识好歹，也忍不住出言劝说：“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总不能老是替你那些手下着想，也该替自己考虑考虑。”说完，两人盯着赵千城，等着他回应。良久，赵千城还是抱拳回道：“王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功名利禄对于在下而言，如同浮云，我并不在意。”他试图让南宫山的招揽一波三折，这也是李飞白的意思。反正最后，南宫山一定会说服他。“你……你别不识好歹。”南宫山没有生气，反倒是莫富贵绷不住了。“嗯？”赵千城立马望向莫富贵，眼里寒光一闪。后者浑身打了个颤，到嘴边的话立刻咽回肚子里。“富贵，不得无礼。”南宫山也冷声呵斥，接着继续道：“下人多事，千城莫要见怪。”眼睑垂下，赵千城没有答话，自己喝了口酒。见他没有松口的意思，无奈，南宫山只能退一步道：“千城，这样，我上面提的那些条件不变，既然你不想卷入是非，那保护本王总可以吧？”“请王爷明言。”“很简单，千城军不主动去进攻赵王一党，但我齐王府有难时，千城军必须站出来护我周全。”闻言，赵千城思索片刻，终于答道：“可以！”“好！”南宫山一拍桌子：“有千城军做后盾，本王何愁大业不成？”“来，满饮此杯！”两人再次碰杯，口头达成协议。虽然没能彻底将千城军变成自己的势力，但有他们做后盾，南宫山做事便可以放开手脚，没有后顾之忧。这给他提供了和赵王争斗的底气。“王爷，需要拟订一份协议吗？”莫富贵身为总管，对这些方面比较在意。看了一眼莫富贵，随后目光又回到赵千城身上，南宫山没有说话。他想看看赵千城对拟定协议的态度。“一切听王爷的。”后者淡淡说道，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哈哈哈。”南宫山突然大笑；“千城乃豪杰义士，江湖中人讲究一言九鼎，什么协议不协议的，一张废纸罢了，我相信你！”“嗯！”赵千城淡淡点头。“对了，本王明日班师，千城可愿随行？”按照双方的谈判，赵千城必须久住皇城。本来以他性子，不喜热闹，独好清净，但为了更好地保护李飞白，随军回到皇城是最佳选择。“也好。”“行，大军明日卯时出发，千城今晚住在城衙便可，一应所需，本王差人去买，你就不用回无极山了。”“有劳王爷了。”赵千城没有拒绝。本来阁中事务，也全都交给石勇等手下处理，他在不在并不影响。
第一百九十八章 跪天跪地跪公子
这边饮得欢，肖无忌回到房中后，却开始着手接下来的行动。
“成丰，你现在带领十个黑龙卫，立刻启程，前往龙凤县衙，将白成山父子带回青衣司。”
“统领，这么急？”成丰闻言一愣。
“现在南宫山急着招募千城阁，心思全在此事，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若等大军回到龙凤县，我们要带走他们，就很难了。”肖无忌有些迫切。
“既如此，卑职立刻出发。”成丰拱手领命。
“等等。”肖无忌从怀中取出靖安营统领的腰牌，递给成丰。
“你只身前去，恐怕县令夏经义不会让你轻易将人带走，持我腰牌前去，以青衣司的名义带走两人，谅他也不敢阻拦。”
双手恭敬接过腰牌，成丰应承。
“还有，记得不要走官道。”
“统领，为何？”成丰不解。
走官道是返回皇城最快的方式，既然此事紧急，为何放弃官道不走？
“大军三日间便能到达龙凤县，届时南宫山发现白成山父子被我们抢走，必定会派人拦阻，如果走官道，难以保证能顺利回到皇城。”肖无忌回道。
“那我们该走哪条路？”成丰问。
桌上放着一张地图，这是肖无忌早已准备好的。
“过来，看这里。”
他指着地图上一条用笔圈出来的羊肠小路，在官道的西方。
“这条路虽然小，但人烟稀少，没有高山深林阻隔，是除了官道以外，能够最快到达皇城的小路。”
拿起地图，成丰看了一眼，便将它收入怀中。
“记住。”肖无忌再次出言嘱咐：“此行百江，咱们黑龙卫已经一败涂地，如果这件事还办不好，你我也就不用回去见王爷了。”
“统领放心，纵然粉身碎骨，末将也一定将白成山父子送到青衣司。”成丰坚定地回道。
“十个人，十匹马，我已经给你备好，轻装轻骑，悄悄出发，不用两日便能到达龙凤县县衙。明日大军班师，少了十一个人，谁也发现不了。”
“是。”
成丰领命，行装也没收拾，从城衙后门走出，与十个黑龙卫会和，朝龙凤县疾驰而去。
翌日，卯时。
大军集结完毕，李飞白和赵千城一左一右，跟在南宫山身旁，仿佛成了他的左右“护法”一般。
本来他身边的位置是林天冲的，如今被赵千城取代。
可林天冲见识过赵千城的本事，心中并无芥蒂。
甚至他心想，如果赵千城愿意，他可以让出齐王府侍卫统领一职。
“呜”
号角声起，战鼓齐鸣。
大军浩荡出发，班师回朝。
在马上，南宫山有说有笑。
“千城，不瞒你说，幸好你答应得及时，否则大军粮草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可惜了，千城阁并未烧毁全部粮草。”赵千城还是那副口无遮拦的模样。
“说到粮草一事，本王可被你害惨了。哈哈哈！”
南宫山开怀大笑，他敢将粮草一事拿出来谈笑，知道对方已经无法反悔。
经过昨晚一事，李飞白和赵千城“相看两厌”，他悄然放慢速度，落后对方几个身位，以向众人宣示，两人不和。
见状，南宫山心中叹息。
李飞白自然是他齐王府最重要的人物，但这赵千城修为实在恐怖，也不可或缺。
看来，得找个机会，让两人冰释前嫌才好。南宫山心中暗道。
而肖无忌在后面静静跟随，看着南宫山得意的模样，心中冷笑。
如此两日，大军已经到达玉康县边界，明日晚间，便能到达龙凤县衙。
李飞白等人依旧住在行辕。
行辕虽不大，但足够每个人独住一间房。
入住时，李飞白悄然向赵千城比了一套手势，后者会意。
深夜，李飞白打开窗户，赵千城悄无声息飘了进来。
“公子。”他低声叫道。
千城之患已经解决，所以大军的安防也松了许多。
行辕外面虽然还有很多侍卫，但李飞白房门外，却没有人把守了。
两人终于不用再沾水写字。
“来了。”
见到李飞白，赵千城立即单膝跪下，抱拳道：
“前几日酒席间，千城言语颇有冒犯，请公子恕罪。”
在他心中，李飞白如同神圣，是绝不能被亵渎的，包括他自己。
奈何为了计划，他史无前例地怼了李飞白一番。
这让赵千城几日以来，都心中忐忑。
忍不住牵起嘴角微笑，李飞白赶紧将赵千城扶了起来。
“千城，你公子我，就是这么气量狭窄的人？况且那场戏是我授意，你无须在意，起来吧。”
听他这么说，赵千城方才站了起来。
“跪天跪地跪父母，这句话说得好。但怎么连我也跪？”李飞白打趣说道。
这句话是赵千城在酒席间对南宫山所说，见他拘谨，李飞白故意拿出来谈笑。
“对我而言，公子便是我的天地！”赵千城正色回道。
见他一本正经，李飞白也不禁动容。
随后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坐吧。”
“公子，我刚好有要事禀报。”
“你先别说，让我猜一下，应该是我那“父亲”和“弟弟”的事，他们被人带走了？”李飞白心情看似不错。
“公子，你怎么知道？”赵千城虽然知道李飞白料事如神，但每次见他神乎其技，还是一如既往的惊讶。
“这很简单，我已经证明了“白费礼”的价值，赵王和齐王都想得到我，如今我“家人”出现，最好的方式便是将他们捏在手中，逼迫我为他们做事。”
“嗯。”赵千城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公子知道，带走他们的，是肖无忌还是南宫山？”
“必定是肖无忌！”李飞白想也不想便答道。
“为何这么肯定？”
“首先，南宫山一门子心思想要招揽你，并未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其次，肖无忌此行吃了亏，损失不少黑龙卫，为了挽回在南宫定心中的位置，他必定要做点什么。所以，他应该在大军出发前，就秘密派人前往龙凤县衙，带走了他们。”
“公子，你说的没错，我今日寻机取得情报，正是在龙凤县的千城阁帮众传出，说两人已在两日前的晚上，也就是南宫山请我赴宴那日，接走了“白成山”和“白费义”。”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朱雀的情报
听完赵千城的汇报，李飞白神色浮现些许凝重。
“计划终究是迈出去了，但我还是担心他们两人，在与南宫定的周旋中，露出破绽。”
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毕竟白成山和白费义，他并不太了解。
而他们此去，便是人人闻风丧胆的青衣司！
“公子，这点你可以放心，他们两人机灵尤在我之上，想必不会有问题。”赵千城劝慰。
“能不能合情合理地混进青衣司，就看我这“父亲”和“弟弟”了。”
摸着脸，李飞白一声苦笑。
“不过公子，倒真出了一点小意外！”
闻言，李飞白将头侧过去，淡淡望着赵千城，脸无波澜。
“是什么？”
“离开龙凤县时，你不是让他们两人，找个机会将户部档案烧了吗？”
“嗯，确有此事，烧了户部档案，以后我们“一家人”的身份，便没有任何破绽。”
“计划失败了！”赵千城脸有愧色，低下头说道。
“哦？原因？”李飞白并不在意，只是淡淡问道。
他并没将太多希望寄托在白成山父子身上。
“据他们说，县衙的户部看守极严，日夜都有兵丁守护，以防万一，他们两人并没有冒险行动。”
“他们做得对！”李飞白立即出言。
“咱们好不容易捏造出他们的身份，绝不能因为冒险，而露出破绽，那样的话，咱们就危险了。”
“公子，那该如何？户部档案始终是你的破绽。”
“烧，是一定要烧的，这不还有你吗？”李飞白牵起嘴角一笑。
“白成山两人动不了手，你这高来高去的千城阁主，难道还搞不定？”
“明白！”赵千城点头答应。
“知道户部具体位置吗？”李飞白继续问道。
“知道，他们两将龙凤县衙的整体构造，连同情报传了出来。”
“很好。明日晚间，大军便能到达龙凤县衙，到时你找个机会烧了县衙户部。记住，咱们只有一晚的时间。”李飞白提醒道。
“一晚？给我一刻钟便可。”赵千城极其自信。
李飞白自然也不会怀疑他的能力。
沉默片刻。
“公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便走了。”
皱眉沉吟，李飞白怔怔出神，似乎没听到他的话。
见状，赵千城止住脚步，轻声问道：“公子？”
“嗯？你刚才说什么？”李飞白反应过来。
“公子可有心事？”赵千城直接问道。
“千城，你觉得隐藏在军中的那个内奸，会是谁？”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李飞白的心间，挥之不去。
现在刚好赵千城在，他想听听对方的想法。
“公子跟我说过，全部知道二十个百夫长身份的，只有六个人，我觉得，那个留在百江城衙的于广离最有可能。”
“哦？此话怎讲？”李飞白来了兴趣。
难得有人跟他讨论这些事情。
“我也只是感觉，那个莫富贵和林天冲对南宫山忠心耿耿，想必不会是内奸，所以也就只剩下于广离了。”
话里话外，赵千城已经自动将南宫山和肖无忌排除在外。
可他只是用了排除法，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的推测。
虽然心中不置可否，但李飞白还是点头回道：“有理。你命千城阁的人，密切注意于广离的动向，如果有异常，立即将其扣押。”
“是，公子。”
“没事了，早点回去，免得被人发现。”
赵千城点了下头，立刻消失在房间里。
庄记染坊，坐落在龙凤县。
老板庄德本，乃姜国密谍，庄记染坊自然便是姜国建立在龙凤县的密谍据点。
张翠玉和张东来，奉“朱雀”之命，来到龙凤县。
目的很明确，挟持白成山父子，让“白费礼”为姜国效命！
一间卧房里，张翠玉坐立不安，神色焦急。
一旁的庄德本站在一旁，见她如此，忍不住开口说道：“上使，要不您先喝口茶，张东来大人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庄德本走到案桌前，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递到张翠玉跟前。
“不必了！”张翠玉一口回绝，她现在哪有心情喝茶。
从“朱雀”口中，他们得知“白费礼”这个人，有通天之能，耳濡目染，张翠玉自然也相信一些。
此行如果成功，姜国胜得数十万将士。
甚至在“朱雀”看来，这个“白费礼”的作用，丝毫不亚于销声匿迹的“白虎！”
当然，庄德本是不知道的，所以他见到张翠玉如此着急，有些费解。
不就是劫持两个人吗？这种事他们做得多了。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张翠玉脸上一喜，立即说道：“开门。”
放下茶杯，庄德本立即过去将门打开，回来的正是张东来。
“怎么样？有人跟踪吗？”张翠玉立即低声问道。
“上使放心，我在城中兜兜转转，没有异常后才回来，况且这里又不是皇城，没有青衣司的耳目，不会有问题。”张东来自信答道。
“嗯。”张翠玉满意点头，随后问道：“拿到了？”
“拿到了！”
闻言，张翠玉朝庄德本说道：“出去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是！”庄德本离开。
这种级别的机密，不是他可以知道的。
房中只剩两人，张东来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很皱的纸，递给张翠玉。
那是“朱雀”传递给他们的情报。
“这是肖无忌让他们走的路线，没走官道，是一条小路。”
接过那份情报，张翠玉仔细看了一遍，随后冷声道：
“他们出发多久了？”
“不到一日。”
“有多少人护送？”
“十个黑龙卫，加一个成丰。”
“成丰？”张翠玉似乎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他是一队百夫长陆永清的副手，陆永清被千城阁所杀，成丰便成了肖无忌唯一可以委以重任的人选。”张东来立即解释道。
“他修为如何？”
“不高，玄阶初期。”
“好。”张翠玉一拍桌子。
“本来苦于找不到“白费礼”家人，如今他们替我们找出来，绝不可放过此次良机。咱们立即带人出发，日夜赶路，一定要在他们回到靖麟之前，将白成山父子带走。”
“是！”张东来应承。
第两百章 要杀肖无忌？
大军班师，总是轻松的。
次日一早，众人在行辕吃饱喝足，方才继续出发。
剩下的粮草，也足够支撑大军回到皇城。
唯一令南宫山担忧的，便是回到皇宫后，如何向南宫青解释与千城阁的谈判。
不过，他已经想好说辞，想必问题不大。
一路上，南宫山心情甚好，时而大声谈笑，时而指点江山，在人前露出一副王者风度。
若是没见过他危急时刻的狼狈不堪，恐怕会被他的这副做派所迷惑。
以为他是千古难得的君王。
很快，夜色再次降临，大军来到了龙凤县衙。
县令夏经义早已在门口恭候。
“下官拜见王爷，恭贺王爷凯旋归来！”他率领着县衙各官员，下跪迎接。
“起来吧。”南宫山脸带笑意，朗声说道。
“住处饮食可安排妥当？”
“启禀王爷，一切安排就绪，请王爷入住县衙。”
出发时，为了不落人口实，南宫山自然得克己，住在行辕。
如今凯旋归来，有县衙自然得住县衙。
“很好。”南宫山说了一声，带着众人径直走进县衙。
座下战马，兵丁接了过去喂养。
“王爷，行军之时，末将习惯了和黑龙卫同吃同住，县衙我就不去了。”肖无忌坐在战马上拱手说道。
以为他还在生闷气，南宫山自然不会理睬。
“也罢，那就辛苦肖统领了。”南宫山得意一笑。
哼，尽情笑吧，待会有你哭的时候。
肖无忌勒转战马，朝黑龙卫走去。
“王爷，这种场合，赵某也是不喜，就不赴宴了。”
紧接着，赵千城一拱手，也出言说道。
李飞白自然清楚，他是借口要去烧掉户部档案。
南宫山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敢勉强，说道：“既如此，那千城好好休息。”
随后又转头朝夏经义道：“夏大人，命人将千城带下去休息，还有，将吃食送到他房间，不可怠慢了。”
“王爷放心，下官哪里敢怠慢赵英雄？”夏经义低头拱手，转而下令：“来人，将赵英雄带下去休息。”
两个下人应声上前，将赵千城带到临时安排的起居。
来到县衙会客室，酒菜早已备齐，众人落座。
少不了又是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夏经义带着县衙一应官员，一番溜须拍马，将气氛推至顶端。
南宫山酒劲上来，竟然有些迷糊，对他们的言语几乎当真。
席至半途，李飞白起身说道：“王爷，我想去看看父亲和弟弟，先行告退。”
“嗯？”南宫山晃动着脑袋，一时竟未反应过来。
若不是李飞白提起，他恐怕早已忘记。
“对了，对了对了……”他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差点忘了，他们还住在龙凤县衙，理应去看看。”
听到他们的对话，夏经义笑容瞬间凝结在脸上。
“还请夏大人命人带路！”李飞白假装不知，来到夏经义面前拱手说道。
“王爷，白先生，这……”夏经义惶然站起身，不知所措。
“怎么了？”南宫山看向他。
“夏大人？”李飞白也“紧张”起来。
带笑的脸庞，瞬间转化成一张皱着的哭脸，夏经义咽了下口水，额头开始冒汗。
“王爷，白先生的家人，在昨日午间，已经被黑龙卫接走了。”
咬着牙说完，夏经义低下头，不敢去看南宫山的眼睛。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已经闯下大祸。
“什么？”南宫山立刻从座位上站起，酒醒了一半。
“你……你再说一遍。”他用颤抖的右手指着夏经义道。
“王爷，我……我以为这事是你首肯的，所以……所以才让黑龙卫接走白先生家人。”
夏经义欲哭无泪，他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跪在地上：“下官该死，下官没有保护好白先生家人，请王爷恕罪。”
他不断磕头。
而县衙的各部官员，也跟着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
“废物。”南宫山一把将桌上的吃食掀翻在地，随后一脚踹翻了桌子。
“我告诉过你，他们有任何闪失，本王便要了你的命，你是把这话当耳边风吗？”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请王爷息怒。”夏经义额头已经磕得红肿。
李飞白显得“失魂落魄”，口中喃喃道：
“被黑龙卫带走了，被他们带走了……为什么会被他们带走？为什么？”
后半句话是在问夏经义。
“回白先生的话，那黑龙卫带着肖统领的靖安营腰牌，说是局势复杂，奉命先护送两位回到皇城，下官见腰牌无误，来的人也确实是黑龙卫，所以就……就放人了。”夏经义拼命解释，试图掩盖自己的过错。
“肖无忌，是肖无忌！”酒意的潮红，加上愤怒的表情，南宫山显得有些狰狞。
“肖无忌抓我家人干什么？”李飞白自言自语，显得有些心痛。
喘着大气，南宫山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愤怒至极。
一想到从此以后，很有可能失去“白费礼”，加上酒劲上脑，南宫山心里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无处发泄。
“你跟肖无忌，都该死！”他怒目看着夏经义。
所有怒火，似乎只能朝他发泄。
“铿”
他抽起身边侍卫的佩剑，冲向夏经义，将手高高举起，挥剑便要斩下。
闭上眼睛，夏经义双腿一阵颤抖，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他没有躲，也不敢躲！
“王爷，冷静些。”林天冲赶紧上前阻止。
“杀了夏经义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去问问肖无忌，没准白先生家人，此刻便在黑龙卫军中。”
他自然不能让酒精上脑的南宫山，做出冲动之事。
否则此行纵然有功，落了个滥杀朝廷官员的罪名，可是形同谋反。
“问肖无忌？”
听到林天冲的话，南宫山冷静下来。
这一路，他正愁找不着理由，杀掉肖无忌，毁掉赵王臂膀。
眼前不正是绝佳机会吗？
“传我军令，肖无忌作战不利，致使二十个百夫长阵亡，如今又假传军令，劫走军中.功臣家人，令所有驻军备战，准备将肖无忌就地正法。”
有了赵千城，他杀肖无忌的信心，也陡然倍增。
第两百零一章 动手了
大人，不好了，大人……”
南宫山刚要率领众人去捉拿肖无忌，一个县衙兵丁连滚带爬，进了会客室。
“什么事？”南宫山大声喝道。
“回……回王爷话，肖无忌率领黑龙卫，将县衙围住了。”那兵丁几乎哭出声。
听到禀报，众人大惊。
“这……这肖无忌是要造反吗？”莫富贵率先出言。
“他不像那种人。”林天冲淡淡回道。
“他到底想干什么？”南宫山一声狂吼，目眦尽裂。
他现在可以说是又气又惧。
两千黑龙卫，足以摧枯拉朽攻下一座城池，如今将县衙团团围住，叫他如何能不心惊肉跳？
“王爷，这肖无忌恐怕已经洞察了你要杀他，想先下手为强。”李飞白说道。
“费礼，他……他想杀我？他真的敢杀我？”南宫山眼神惊恐，试图从李飞白口中得到一些安全感。
“非也。”李飞白摇摇头：“王爷，他这么做，应该是自保而已。咱们如果不先动手，肖无忌绝对不敢动你。”
听他这么说，南宫山立刻恢复底气，况且还有赵千城在，他答应过自己危难时，会出来相护。
想到此，他立刻昂首挺胸：
“哼，我就不信，他真敢造反不成。所有人，跟我出去看看。”南宫山借着还未消散完的酒劲，带着众人离开会客室，直奔县衙外。
一排身着黑色盔甲的军士，将县衙团团围住。
“肖无忌，你好大胆子！”南宫山脚一踏出县衙，便指着肖无忌大骂。
坐在战马上，肖无忌也身着盔甲，歪着头笑着问道：“王爷，此言何意啊？”
“何意？你命黑龙卫将县衙团团围住，是何居心？”
“哼，王爷想杀我，还不允许我自保吗？”肖无忌冷声回道。
“你指挥作战失利，又假传军令，带走费礼家人，难道不应该军法处置吗？”南宫山质问。
“王爷，二十个百夫长的死，是有内奸作祟，非我之过。而带走白成山父子，是赵王的命令，而不是你齐王的，我何时假传军令？”肖无忌在马上开始得意起来。
见到南宫山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他心中甚是畅快。
一路以来的憋屈，终于得以宣泄。
现在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肖无忌手上。
“赵王的命令？那给本王一个理由，为何要带走他们两人？”南宫山忍住怒气继续道。
“哎呀王爷，你糊涂啊！”肖无忌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摇着头继续道：“这白费礼又不是朝廷官员，青衣司带走他们的家人，不需要任何理由。你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协助调查。”
说完，肖无忌在马上得意冷笑。
“你……”南宫山指着他，一时语塞。
的确，肖无忌说的话，并没半点问题。
见他得意的样子，与方才刚到县衙时，简直判若两人。
南宫山几乎要气炸，自己一时大意，竟然给了肖无忌如此好的机会。
也怪自己，心思全在赵千城身上，全然忘了“白费礼”的家人，才是重中之重。
南宫山忍住了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大概得意忘形说的便是他。
风水轮流转，肖无忌在马上仰着头，用鼻子对着南宫山道：“王爷，要杀我就快点动手，否则本统领要走了。”
听到这句话，南宫山浑身血液似乎一下子被点燃，往脑门上冲，立时失去理智，他大手一挥，狂吼着下令道：“弓箭手准备，将他们全部射杀，全部射杀！”
唰！
一排弓箭手，立即出现在县衙面前、屋顶等地方。
但却没对黑龙卫形成合围之势。
“凝，应敌！”
肖无忌也下令，数十个黑龙卫凝结成一特殊的阵形，如铁桶般围在前面。
“王爷，冷静点，咱们不是他们对手。”
见状，林天冲赶紧上前劝阻。
“说得好，天冲兄弟，齐王府里，就数你脑袋最清醒。”
肖无忌恣意狂笑。
“谁不知道黑龙卫个个以一敌百，就算死了二十个百夫长，要灭掉你四万五千的北山驻军，还是绰绰有余。”
“哼，那本王就试试！”南宫山余怒未消，眼中闪过戾气，随后大手一挥：“放箭，给我放箭！”
他已经完全忘记李飞白的话：如果先动手，那肖无忌很有可能会杀了自己！
“王爷，不要……”林天冲伸手拦阻，可是已经来不及。
箭矢漫天狂舞，朝黑龙卫射去。
一旁的李飞白，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言。
“咻咻”
虽然是深夜，但利箭破空射出，精准地射在黑龙卫的身上。
“铿铿”
后者凝结成的阵形，似乎有一面无形的巨大盾牌，将来势汹汹的利箭纷纷挡落。
南宫山的军士，根本伤不了肖无忌分毫。
“王爷，你还真动手？”肖无忌收起脸上笑容，冷声说道。
“黑龙卫听令，南宫山假公济私，公报私仇，想除掉本统领，末将……呵呵，只能正当防卫了！”
随后，他脸上似乎结了一层寒霜，右手高高举起，下令道：“杀了南宫山！”
话音刚落，立即有上百个黑龙卫自阵中腾空而起，直扑南宫山。
这一刻，他们等太久了。
二十个头领被杀，在这群人心中，早已悲戚万分。
正愁无处发泄，南宫山一头撞了上来。
南宫定临行前嘱咐他：要以大局为重，不得和齐王作对。
那是搞定千城阁之前！
现在千城阁已经归顺，肖无忌已经毫无顾虑。
“砰”
上百个黑龙卫在空中盘旋，他们手脚相抵，不断旋转。
速度越来越快……
及至最后，他们的身体周围，仿佛附上一层七彩流光。
“王爷小心，这是黑龙卫独特的攻击手法。”林天冲跨步上前，挡在南宫山身前。
论单打独斗，他可以杀了肖无忌。
但和这些黑龙卫对阵，林天冲没有任何把握。
毕竟强如赵千城，都攻不破完好无缺的两千黑龙卫，何况是他。
“倏”
突然，一道赤色的光，从空中的黑龙卫身上射出，以雷霆之势直取南宫山。
双眼一抬，林天冲赶紧双拳轰出，抵挡住这次攻击。
不过，他却后退了三四步。
不愧是黑龙卫，合力一击，竟然连一个地阶巅峰的高手，都挡不太住。
李飞白见状，心中暗道：看来要扳倒卫国，得先搞垮黑龙卫。
第两百零二章 拖延时间
倏倏”
一橙一黄，又是两道光，一左一右攻向南宫山。
光芒通天，在这漆黑的冬夜，显得尤为刺眼。
林天冲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
他只能选择先挡住橙光，等他回头，用尽全力想要将黄光踢散时，已经来不及。
光芒如利剑，已经来到南宫山的眼前。
似乎可以感受到那股阴冷，南宫山后背冷汗冒出，整个人立时清醒不少。
酒意也尽去。
他暗暗后悔，不该先动手，让肖无忌有了进攻自己的正当理由！
“咻”
一阵疾风扫过，攻击南宫山的那道黄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场中已经多了一个人。
赵千城背负双手，缓缓转过身，面对肖无忌。
“哼，你果然已经投靠了齐王府！”肖无忌咬着牙说道。
“我并没投靠任何人！”赵千城淡淡回道。
“那你为何要保护南宫山？”
“无可奉告！”
肖无忌语塞，对于赵千城，他的确没有任何办法。
衡量中场中局势，如果赵千城加入战斗，和林天冲一起对付黑龙卫。
那胜负还真是难料。
一挥手，肖无忌让黑龙卫停下攻击。
李飞白注意到跟在赵千城身后，气喘吁吁的莫富贵。
看来是他去求救的。
“赵阁主，你乃人中豪杰，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为何会选择帮这个无耻小人？”
肖无忌已经彻底放开，言语中再无忌讳。
“我并未帮他。”赵千城还是那个表情。
“那请问赵阁主，为何护着他？”肖无忌一拱手。
面对赵千城，他不敢太放肆。
毕竟这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天阶高手。
“齐王要杀你，我不会插手，但如果齐王有难，我会出手。”赵千城不想在此事上浪费言语，简单地解释了一遍。
“这是为何？”肖无忌追问。
“说了，无可奉告。”
接触到赵千城那双鹰一般犀利的眼睛，肖无忌浑身打了个寒颤，没敢再继续问下去。
当然，他也明白了赵千城的意思。
只会保护南宫山，并不会帮着他对付自己。
如此一来，双方便陷入僵局，谁也拿谁没办法。
剑拔弩张，僵持半晌后，两人尽皆冷静下来。
“王爷，希望方才是一场误会。”肖无忌率先打破尴尬的局面。
“现青衣司有令，发现了“白虎”的线索，赵王命我连夜赶回，恕末将不能与王爷一起同行了。”
谁都知道，他只是找个借口先回皇城，不想与南宫山同行罢了。
被黑龙卫的实力再次震撼到的南宫山，虽然还是牙关紧咬，但冷静不少。
他双手背负在后，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这是默许！
与其留下来，双方在互相戒备中前行，不如让他先走一步，对谁都好。
见状，肖无忌在马上一拱手道：“末将告辞！”
他勒转马头，朝北而去。
没有人阻拦。
部分黑龙卫立刻收缩阵形，依然脸朝北山驻军，后退向北。
此举是防止北山驻军偷袭。
大概百丈后，见驻军没有袭击，后退的黑龙卫才转过身，正向朝北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两千人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
“如果没什么事，我回去休息了。”赵千城淡淡说道。
“千城，有劳你了。”南宫山反应过来，转身朝赵千城点头。
说完，赵千城独自走进城衙。
看来还未得手！李飞白见赵千城急于离去，心中沉思。
现在是烧毁户部的最好机会，千城，你可得把握住！他在心中呐喊。
同时，李飞白为了拖延时间，一脸悲戚朝南宫山说道：“王爷，青衣司带走了我的家人，还请王爷替我做主！”
“费礼，你先不要着急，老伯和费义不会有事的。”南宫山调整好情绪，回了李飞白的话。
“为何？”李飞白假装不解。
“我做了那么多不利于赵王的事，现在青衣司抓走我父亲和弟弟，他们危矣！”
说着，眼角垂下两行泪水。
见他如此，南宫山心中叹息。
他总不能告诉李飞白，青衣司抓走你的家人，是为了让你为他们效力。
如此，两人心中，必会多出一丝莫名的防备。
“白兄弟，你先别着急。”林天冲上前安慰：“王爷说得不错，如果他们想对你家人不利，就不用大张旗鼓，让黑龙卫连夜将他们带走了。”
“那他们抓走我家人，到底想干嘛？”李飞白一脸失魂落魄。
南宫山和林天冲对望一眼，不知如何作答。qδ
“对了，对了对了，我真是着急过头了。”李飞白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他们一定有求于我，又怕我不答应，所以才抓了我家人，一定是这样的。”
他喃喃自语。
闻言，南宫山眼神中，透出一股担忧。
如果被他猜到青衣司的意图，那接下来的时间，南宫山该如何跟李飞白相处？
如果李飞白逼不得已去到赵王阵营？
那又该如何？
将他扣住？甚至是将他杀了？
南宫山不敢想象，没有李飞白，他该如何在这场血腥争斗中获胜？
所有人，在这寒冬夜晚，默默站在县衙门口，看着李飞白时而沉思，时而自语。
只是南宫山没有发话，谁都不敢动一下。
夏经义更是煎熬无比，他不知道未来等着他的，将是什么样的暴风雨？
“我知道了。”李飞白突然眼睛一亮。
“你知道什么了？”南宫山连忙问道。
一拍手，李飞白装腔作势道：“青衣司的目的，一定是想让我替他们揪出“白虎”，又怕我是齐王府的人，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所以才出此下策。”
酣畅淋漓地发挥着演技，李飞白试图给赵千城争取更多的时间，去烧毁户部。
“对，一定是这样的。”南宫山立刻附和。
他不想打破这层纸，因为南宫山觉得，一切还有挽救的余地。
“费礼，你不要着急，咱们再从长计议。”南宫山轻言安抚。
李飞白似乎根本没听进他的话，自顾自说道：“那么，要怎么样，才能将我父亲和弟弟救出来？该怎么办呢……？”
“王爷，下官倒是有一个办法，能让青衣司将白先生家人，毫发无伤送回齐王府。”
说话的是夏经义！
第两百零三章 火烧户部
夏经义想用实际行动来戴罪立功，所以拼着胆子说出这么一句。
“快说，什么办法？”南宫山和李飞白几乎同时出声。
吞了下口水，整理好思绪，夏经义说道：“听方才肖统领所说，青衣司有权利，在没有任何理由之下，带走一个平民？”
“青衣司机构特殊，责任重大，他们是有这个权利。”南宫山白了一眼夏经义，随后解释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爷，那如果他们带走的，不是平民呢？”
听到此话，李飞白立刻明白夏经义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父亲和弟弟，是朝廷一员，那他们就无法扣留了？”
“白先生，下官正是此意。如果您的父亲和弟弟都是朝廷一员，哪怕只是一个兵丁或者主簿，又跟贼人没有任何瓜葛的话，青衣司是不是就不能将他们扣住？”夏经义说出自己的想法。
“妙，妙啊！”南宫山立时转怒为喜。
“如果他们是朝廷一员，青衣司不仅不能将他们扣留，还得乖乖将他们毫发无伤地送出来。好计策！”南宫山脸上浮现笑容，仿佛黑夜里见到了一丝曙光。
“可我父亲和弟弟初出深山，哪是什么朝廷一员？”李飞白微微皱眉，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费礼，你别忘了，我是什么人？”南宫山指着自己的鼻子。
“王爷？”
“我是个七鼎亲王，虽然没有任命大官的权利，但里正和里胥这种乡里小官，本王还是有权利的。”
这下好了，本来想拖个时间而已，倒给白成山和白费义弄出两个官来。
李飞白心中苦笑不已。
“夏经义。”
“下官在！”
“传命下去，立刻任命白成山为神农村里正，白费义为神农村里胥，即刻生效。”
“遵命！”夏经义拱手领命，旋即又回道：“只是王爷，他们要正式被朝廷承认，还得将档案呈送皇城户部报备才行。”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给我调取他们的档案，明日我班师回朝，亲自拿给户部。”南宫山催促。
“咳咳咳”
李飞白被夏经义的话，吓得一阵咳嗽。
调取户部档案？
没想到自己想拖延时间，反而让赵千城时间更加紧迫。
“费礼，可是着凉了？”南宫山问。
摆摆手，李飞白回道：“冷风呛到罢了，无碍。”
“夏经义，赶紧去县衙户部调出两人档案。”
“等等。”李飞白拦住了夏经义，转头朝南宫山道：“王爷，我父亲和弟弟都是粗人，贸然当个官，万一当不好，怕影响了你的声望。”
他只能随便找个借口，希望赵千城能尽快得手。
否则等他们一到县衙户部，一切就都败露了。
届时，筹谋已久的计划，将毁于一旦。
这几个月辛辛苦苦地付出，也将付诸东流。
这是李飞白绝不允许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些？”南宫山此时显得比李飞白还要着急。
“白兄弟，你家人要紧，还是赶紧让夏大人去调取档案吧！”林天冲真心劝道。
两人说完，夏经义便要离去。
“等等夏大人！”李飞白再次叫住了他。
“白先生，还有何事？”
“我突然想起一事，我父亲不识字，如何能当得了里正？”李飞白期期艾艾说着。
闻言，南宫山走了过来，用狐疑的眼神盯着李飞白。
“费礼，你今天怎么了？做事优柔寡断的，这不像你。”
“王爷，或许事关我家人，可能关心则乱吧。”李飞白躬身示意。
拍了下他的肩膀，南宫山出言道：“你放心，别说他不识字，就算他是个刚出生的婴儿，本王也能让他当上里正。”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李飞白再有什么顾虑，那就太不寻常了。
他只能在心中祈祷赵千城赶紧得手。
“既如此，多谢王爷了。”
“你跟我说什么谢字？夏经义，速去取档案来。”南宫山再次下令。
“夏大人，我跟你一起去吧。”李飞白说道。
“这……”夏经义有点为难。
“白先生见谅，户部重地，外人不能进入。”
“外人？”南宫山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那本王算不算外人？”
“王爷说笑了，您自然不是。”夏经义诚惶诚恐。
“那本王带着自己的贴身医官，去巡查户部档案，是否符合法理？”南宫山再次问道。
“符合，当然符合。”夏经义不断抱拳。
“那废什么话，还不快走？”
“是，是是。”
随着夏经义带着南宫山等人，消失在县衙外，这场闹剧终于收场。
所有驻军和县衙各官员，也得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休息。
黑夜再次陷入寂静！
县衙户部，坐落在东南方，两面被高墙围着，城衙侍卫兵丁紧紧守着大门。
安全起见，房间并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大门和几扇天窗通风之用。
天窗两寸见方，仅容一只拳头通过。
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烧掉这里，赵千城唯一能下手的地方，便是屋顶的那扇气窗。
若不是刚才那场对峙，莫富贵急匆匆地跑到他房间叫门，赵千城现在已经得手了。
手里抱着两坛高度酒，赵千城身形如鬼魅般，无声无息飘上屋顶。
要点火，自然是用火油最好。
可是烧毁粮草堆时，已经用上了火油，如果烧毁户部再次用到，恐会惹人生疑。
所以赵千城选择了酒，一点即燃的高度酒。
来到气窗前，他先将一根空心的竹子伸到户部档案上，随后打开酒坛子，让酒顺着竹子流下。
如此既能掩盖液体洒落地面的动静，又能均匀地将这些酒涂在档案上。
“什么味道？”
一个门口的侍卫，挺着鼻子不断闻嗅。
“对不住，我刚才放了个屁。”另一人答道。
或许常年守护在此，所有人闷得慌，他们只能自己找乐趣。
听到答话，众人朗声大笑。
“别闹，我真闻到了。”那侍卫脸色郑重说道。
见他如此，众人也止住笑声，盯着他。
“到底什么味道？”
“好像是……酒味！”那侍卫答。
第两百零四章 你就像那一把火
酒味？我看你是想喝酒想疯了吧，哪来的酒味？”另一侍卫非常不屑地回道。
“就是，喝酒喝魔怔了你。”
“我鼻子很灵，真的闻到了酒味。”那人一脸委屈争论道。
“去。”
没有人理他。
他们的对话，赵千城在屋顶上听得清清楚楚。
他加快手上的动作，尽量将所有档案都浇上酒。
因为一旦点燃，这些侍卫第一时间便会冲进去灭火，到时难免会有遗漏。
气窗太小，赵千城操作起来颇为麻烦，加上他又加快动作。jj.br>
“砰”
竹子不小心将一册档案挑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糟糕！
赵千城暗道不好。
“什么声音？”方才那侍卫再次说道。
“我说，你别疑神疑鬼的好不好，哪听到什么声音了？”
“对不住，还是我，刚才又放了个屁！”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趁此机会，赵千城将竹子靠在一边，将手中剩余酒全部洒落。
“哗啦”
户部房间如同下起倾盆大雨，瞬间弥漫着酒味。
而这个声音，终于让门口的侍卫有所警觉。
“打住。”侍卫头领终于觉得不对。
“好像真有声音，快，打开锁，进去看看。”
众人收起笑容，右手都摸向腰间佩刀，脸色逐渐凝重。
“酒，真的是酒，快打开。”侍卫头领意识到事情不妙，高声喊道。
可是，来不及了！
屋顶的赵千城，冷然一笑，从怀中掏出火折子。
“噗”
一吹，火苗窜起。
毫不犹豫从气窗将其扔下，赵千城身形再次消失在屋顶，悄然回到自己房中。
“轰”
沾满酒精的档案，立刻被点燃。
一股热浪急速膨胀，门口的侍卫一时之间竟推不开门。
“快，去找水来，快点！”那头领吓得脸色发青，急忙下令。
多少年，他守在户部，从未出过错。
虽然这里是档案重地，但贼人也从未打过这里的主意，所以这么多年也都平平安安度过。
哪想到今日，竟然有人要烧毁户部？
这让他措手不及。
用酒引燃的火势，温度很高，众侍卫不敢靠近，他们只能在外围，靠着手中的刀剑，扑打着蓝色火焰，以求心理安慰。
而另一边！
绕过县衙大堂，眼看就要到达户部所在。
李飞白心中忐忑。
为何还没动静？
难道千城找不到机会去烧毁档案？
本想拖延众人的时间，让赵千城顺利烧掉户部档案，没想到弄巧成拙，直接让南宫山要调取档案。
李飞白不禁暗暗后悔。
好在他有昆仑镜，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将时光倒流。
眼看着户部离众人越来越近……
百丈、九十丈、八十丈……
可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李飞白心下着急。
再绕过这个走廊，便能看见户部所在，到时赵千城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十步、九步、七步……
“等等！”李飞白不想放弃，开口拦住了众人。
“费礼，怎么了？”身旁的南宫山一脸不解。
“都别动，好像有什么声音？”李飞白皱着眉头，装腔作势。
他只是胡乱瞎掰，哪有什么声音，只是在争取时间罢了。
见此情景，所有人一动不敢动，没有说话，凝神静听。
须臾，南宫山睁开眼睛道：“这哪有什么声音？”
“白兄弟，你是不是听错了？”
林天冲修为最高，如果连他都听不到，那说明就是没有。
“天冲兄弟，连你也听不到吗？”李飞白故作惊讶问道。
“我并没发现任何声音。”林天冲摇头否定。
“难道，是我幻听了？”李飞白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
“走吧。”南宫山重新迈步。
待到走廊转弯处，众人刚要见到户部所在时，终于从那里传来的呼救声。
“快，拿水来，快点。”
“这里火势最大，先扑灭这里。”
“大人，有人被烧伤了。”
“大人不好了，这里的火扑不灭，档案全毁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一句句击打着南宫山的心灵。
而李飞白却是心中大定：终于得手了！
“怎么回事？”
三步做俩，南宫山快速绕过走廊，来到户部所在院子。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炽热，紧接着是烧焦的味道。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火红，照亮了黑夜。
火苗借着北风窜起的“呼呼”声，夹杂着“噼里啪啦”声，显得尤为刺耳。
又是这熟悉该死的火！
在玉康县，那粮草堆上的漫天通红，已经在他心中烙上阴影，现在回到龙凤县，还是逃不过这个劫。
“火，怎么又是火？”
头脑一片空白，南宫山愣在原地，不敢再贸然靠近。
粮草被烧时，他差点被炸死，现在倒学乖了。
一旁的夏经义，见状脸色大变，不顾安危冲到户部房子前，厉声问道：
“怎么回事？”
“大人，有人纵火！”
那侍卫头领满脸烟灰，衣服被烧了几个洞，有些地方还在冒烟，狼狈至极。
“纵火？谁，到底是谁？”夏经义急得直跺脚。
本来以为，调取完白成山父子的档案，或能将功折过，保住乌纱帽，未料想一把火将他的希望再次燃烧殆尽。
“大人，还是先救火再说吧。”侍卫头领几乎用哭求的声音说道。
县衙兵丁的加入，很快就把火势止住。
南宫山一颗心，早已沉到谷底。
难道天要亡我不成？
好不容易出现了转机，现在一把火又烧没了？
莫非，我真的无法拥有“白费礼”这个奇才？
想到这里，他脑袋不由自主转向李飞白。
见他发呆，脸上没有血色，站在那里自言自语。
“完了，我父亲和弟弟回不来了，完了，彻底完了……”李飞白身躯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白兄弟。”林天冲赶紧过去扶他。
“父亲，弟弟，父亲，弟弟……”李飞白嘴里不断重复。
见到他的样子，南宫山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毕竟他只是利用李飞白的能力，并非真的推心置腹。
夏经义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见到南宫山铁青的脸。
“噗通”
他跪了下去。
“说吧，什么情况。”南宫山咬着牙问。
第两百零五章 狗急跳墙
王爷饶命，这是有人故意纵火。”
夏经义开口便是求饶。
“故意纵火？何以见得？”南宫山问道。
“这第一是侍卫的口供，他们在着火前已经发现了异常。有人闻到了酒味，还听到了房间里档案落地的声音。其次便是现场发现了不属于档案室的东西。”夏经义禀报道。
“是什么？”
“一根还未被完全烧毁的空心竹子。凶手定然是通过这根竹子，将酒均匀地洒在了档案上，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夏经义将头埋在地上，不敢抬起。
“这么说，档案全部被烧毁了？”南宫山用极其冰冷的声音问道。
“回……回王爷，档案十去八九，仅存的一些被酒浸湿，字迹也很难辨认。”
“呼”
深吸一口气，南宫山显然在极力克制着愤怒。
不用再问，他已经知道白成山父子的档案，在这场大火中被“烧毁”了。
“王爷，一定是肖无忌，一定是他派人将户部烧了的。”莫富贵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激动地说道。
南宫山没有回话，他的思绪似乎飘到了另外一处。
李飞白瘫坐在地上，心中好笑。
他决定暂时不插嘴，看看莫富贵能说出什么话来。
“莫总管，怎么说？”反倒是林天冲开口问道。
“劫走白成山父子后，他一定预料到了，王爷可以将他们任命官职，所以才派人烧了户部，好让我们无法得逞。”莫富贵神采奕奕，自以为分析得极有道理。
“卑职觉得莫总管所言甚是。”夏经义赶紧附和。
“将档案烧毁，白成山父子一时之间便无法任命官职，青衣司就能留住他们了。”
如果肖无忌真的能算到此事，那他就不会看着二十个百夫长去送死了。
李飞白心中好笑。
他并不觉得肖无忌有这样的能力。
可笑两人一唱一和，将赵千城的嫌疑摘了个干净。
“是谁烧的，已经不重要了。”南宫山的语气，失望过度后，反倒显得冷静异常。
望向他，李飞白心中闪过一丝讶异。
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暴跳如雷吗？为何如此冷静？
他莫名地，有一丝不安！
“来人，夏经义无德无能，任职期间枉顾本王法令，致使军中.功臣家人遭劫，更有甚者，户部档案遭烧毁，竟然没有一丝察觉。从即刻起，剥夺其龙凤县令一职，静候父皇发落。”
“还有，将这群户部守卫通通拿下，一起下狱，静等圣裁。”
“是！”
北山驻军三下五除二，将夏经义官服官帽去了，连同守护档案的侍卫，一同关入狱中。
或许是早料到了这个结果，夏经义并未大喊大叫，他只是闭着眼睛，能暂时保住一命对他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其他侍卫则口中大喊：“冤枉啊王爷，有人纵火，并非卑职守护不力啊，冤枉啊！”
“哼，难道朝廷给你们俸禄，只是让你们防着天灾而已的吗？全部带下去。”南宫山毫不留情。
不得不承认，他这句话说得在理。
场中静默。
南宫山、林天冲和莫富贵均望着坐在地上的李飞白。
足有半个时辰，四人没说一句话。
因为不知如何开口？
算了，也该收网了。李飞白心中暗道。
缓缓起身，他收住脸上悲戚，对着南宫山一揖。
“费礼，你这是作甚？”南宫山有点慌。
“王爷，大军行程缓慢，请容许在下先行一步。”李飞白再次行礼。
“你想先回到靖麟？”
“正是，如今家父在青衣司手里，虽说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但我心始终放不下，唯有先行回到皇城，再做打算。”
闻言，南宫山眼神闪烁，带着一丝复杂和古怪。
有些怀疑、有些失落、有些决绝……
叹口气，点点头。
南宫山只能劝道：“费礼，如今大军距离皇城，也不过四百余里，即使再慢，四天也能到达。就算你日夜赶路，也要两天时间。”
“是啊白兄弟，就算你提前两天回去，也无济于事啊。”林天冲出言道。
“王爷，天冲兄弟，不必再劝，在下心急如焚，如果跟着大军慢悠悠行进，恐怕在下会疯掉。请王爷准许在下先行一步。”李飞白再次恳求。
闻言，南宫山和林天冲对视一眼。
对于李飞白，南宫山根本不敢用强硬的态度去压制。
毕竟自己的病症，能否压制住，全部掌握在对方手中。
更何况，李飞白显示出了令人震惊的才能，南宫山要靠他登上九五。
所以，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不会和李飞白撕破脸皮。
“唉！”
南宫山叹了口气。
“既如此，费礼，我让一队北山军送你回去。”
“多谢王爷。”李飞白显得迫切，没有拒绝。
“事关令尊，我也不好再说什么。白兄弟，一路保重，我们靖麟再会！”林天冲朝他一抱拳。
没再说什么，李飞白回了个礼。
大踏步离开，李飞白朝县衙外走去。
“费礼。”南宫山再次叫住了他。
“王爷，还有何吩咐？”李飞白定住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记住，到了靖麟，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南宫山高声嘱咐。
他实在不能抛下大军，独自前行。
否则南宫山真有那么一股冲动，想跟李飞白先行回到靖麟。
他想把李飞白牢牢控制在手中！
“王爷放心，我并非冲动之人。”
抛下这句话，李飞白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南宫山心中顿时慌乱起来。
甚至他有种预感，这是两人在同一屋檐下的最后一次对话。
“白先生此去，恐怕再也回不到齐王府了。”莫富贵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莫总管，切莫胡言，白兄弟不是背主求荣的人。”林天冲立刻阻止了他。
“他是不想背主，可是架不住家人在青衣司手上啊。”莫富贵继续出言。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南宫山眼神一冷，转过身朝莫富贵道：“你即刻出发，前往靖麟，命人将徐芊芊和方圣手控制住。”
“王爷，您说什么？”连莫富贵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第两百零六章 对饮
我说，你即刻出发，回到靖麟，命人将徐芊芊和方圣手抓起来。”南宫山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
“王爷，这……这是干什么？”林天冲不解。
眯起双眼，南宫山背负双手，出言道：“富贵说得在理，白成山父子在青衣司手上，费礼此行回到皇城，很可能被迫加入赵王阵营。”
“那为何要抓他们两人呢？”莫富贵一时没想明白。
“蠢货。”南宫山怒骂一声：“难道你看不出来，费礼是很在意徐芊芊的吗？”
“王爷，您的意思是，青衣司以费礼的家人相要挟，而我们则以徐芊芊和方圣手反制？”林天冲明白了南宫山的意思。
“不错，既然无法从青衣司手上夺过白成山父子，以防万一，唯有用徐芊芊和方圣手来威胁白费礼，让他留在齐王府。”
在他看来，徐芊芊是“白费礼”心爱之人，而方圣手则是他的远房表亲，“白费礼”不可能置之不理。
“可是……白兄弟毕竟为了齐王府鞠躬尽瘁，屡立奇功，这么做，会不会太……”林天冲略微皱眉，低下头沉吟不语。
“太什么？”南宫山直接打断他，言语中开始透露出不满：“如果他真的加入赵王阵营，那咱们就完了。”
他拍手跺脚，恍若一个入魔的疯子。
“什么叫完了你懂吗？就是齐王府没了，我也会死，你知不知道？”
南宫山表情开始显得狰狞，他双目圆睁，双手扶在林天冲的肩膀，不断摇晃。
“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还顾及什么道义感情？”
突然。
林天冲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有一天，他对南宫山没用了，甚至有可能成为王府的绊脚石时，也会像“白费礼”一样，被毫不留情地放弃，最后被杀死。
想到此，他心中突然一阵失落，像是多年的信仰，瞬间崩塌了一般。
“去，现在立刻出发，一定不能让费礼有所察觉。”南宫山再次出言。
“是！”莫富贵拱手领命，便要离开城衙。
“等等。”南宫山再次叫住了他。
“王爷，还有何吩咐？”
“回到皇城，一旦发现白费礼要进入青衣司，就将他也控制起来，总之，不能让他和赵王的人，有任何接触。”
“那如果……赵王亲自来要人呢？”
“那就……就将他杀了！”南宫山思考了片刻，冷声回道。
“嘶”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人，如果我不能拥有，也绝不能落到敌人手中。”
听到南宫山的话，纵然不喜李飞白，莫富贵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明白！”他战战兢兢领命，离开县衙，连夜往靖麟方向奔去。
莫富贵离开后，林天冲强打精神，试图挽回局势。
他护着南宫山回到居室，出言道：“王爷，当真要杀白兄弟吗？”
“我也不想！只要他不加入赵王阵营，我还是一如既往待他。”南宫山回道。
“可您的病症，需要他才压得住。”林天冲再次劝说。
“这么久了，我大概也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况且杀了他，不还有方圣手吗？”
此时的南宫山，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特效药是李飞白一手研制出来的。
闻言，林天冲也不好再说什么，也不想再说。.
他默默关上门，仰天长叹。
却见皎洁的月光下，一人独坐屋顶，衣袂飘飘，手持酒壶，对月独饮。
那是赵千城！
不知为何，见此情景，林天冲突然很想喝酒，喝醉，喝个大醉！
脚尖轻轻一点，身形腾空，林天冲来到赵千城身后。
“赵阁主，好雅兴，如此寒冬，竟在屋顶上对月饮酒？”
“良辰美景，虽冷，却不可辜负。”
“不知林某是否有幸，陪赵阁主同饮？”
转过头，赵千城盯着林天冲，没有答话，却将脚下的另一坛酒抛了过来。
盘腿而坐，林天冲拍开酒封，香气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忍不住抱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
那一股暖意从喉间直抵丹田，从而流遍全身。
“爽，真他娘的爽！”
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林天冲脱口而出。
“赵某看来看去，齐王府也只有你是条汉子。”赵千城突然说道。
“哦？赵阁主，我们似乎只打过一次交道？”林天冲有些困惑。
微微一笑，赵千城淡淡回道：“我看人，不会错的。”
其实他在暗中，已经跟随李飞白许久，对林天冲的为人也能大致判断一二。
见他说得隐晦，林天冲也没再追问。
“你说像你这样的高手，还有什么追求？权利，你不屑一顾。金钱，对你来说如粪土。至于功名女人，对你而言简直是过往云烟。武道，你似乎已经达到巅峰。在下非常好奇，赵阁主心中可还有什么值得去追寻的？”
林天冲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也是受方才之事引发的感慨，若不然以他性子，是不会和一个不相熟之人说这么多话的。
“有。”赵千城答道。
“什么？”
“天下！”
“天下？”林天冲一个激灵：“你想当这天下共主？你想取天下？”
摇了摇头，赵千城眼中有光。
“天下有苍生。”
“苍生？”林天冲更是来了兴趣。
“三家分夏以来，神州战火就没停过，黎民百姓彻底沦为各皇室争权夺利的工具。饿殍遍地，易子而食更是屡见不鲜。这天下苍生，也该有人替他们站出来说话了。”赵千城擦掉嘴角的酒渍，目光坚定无比，望向皇城方向。
“你？”林天冲试探着问道。
“我不够格。”赵千城淡淡回道。
听到这话，林天冲心中一惊。
能让不可一世的千城阁主说出这样的话，那他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是谁？”林天冲继续问道。
转头与其对视一眼，赵千城喝了口酒，没有答话。
“难道是齐王？”林天冲继续试探。
在他看来，赵千城投靠齐王，或许正是这个目的。
赵千城还是没有答话，继续喝酒。
“赵王？”林天冲继续问。
“你觉得他们配？”赵千城淡淡回了一句。
林天冲语塞。
“看来，那人在赵阁主心中，是顶天立地的存在！”
“你不用费心思再猜，猜不出来的。”赵千城语气还是那么平淡。
第两百零七章 风云突变
闻言，林天冲只能打消继续试探的心。
沉默良久，任凭北风呼啸，两人岿然不动。
在赵千城看来，为了李飞白的安全，他不可能透露太多。
而林天冲似乎也懂他的意思。
两人对饮，一时无言。
终于，林天冲打破沉默。
“如果这世上真有那么一个人，还请赵阁主相告，林某为他赴汤蹈火，眉头也绝不皱一下。”.
说完，他将喝光的酒坛放在赵千城脚下，身形一跃，消失在夜里。
经过重重事件，他终于看清了南宫山的面目。
林天冲的血是热的，他不想浑浑噩噩地过完下半辈子。
更不想沦为别人的工具，尤其是那人根本不值得他这么做。
他甚至有些羡慕赵千城。
能为如此胸怀苍生的人效命，该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
回去的路上，林天冲眼中有火，但心中有光！
他似乎找到了方向，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
听到他说的那句话，赵千城一愣。
他没想到一向对南宫山最为忠心的林天冲，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明显就是投诚！
看来，他们心中早已有了隔阂。
赵千城断定。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消息，想必对公子有所帮助。
想到此，他站起身，脚一发力，身形凭空消失在屋顶。
两日后。
一队北山军，护送着李飞白，日夜不停赶到了靖麟。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白成山和白费义竟然还未到达皇城。
这让李飞白有些意外。
按理说，他们应该马不停蹄赶回来才是。
难道出了意外？
他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反正有黑龙卫的护送，他们迟早会出现在青衣司。
本来赵千城执意要找借口护送，但被李飞白拒绝了。
理由是，现在两人在南宫山眼中，是对立的，如果赵千城执意随行，势必会引起怀疑。
况且在李飞白和南宫山两人彻底撕破脸皮之前，他是不会有危险的。
所以从离开龙凤县那一刻起，方庆已经暗中接过了保护李飞白的重任。
进入皇城，李飞白第一时间回到了齐王府，连回生医馆和陶怡居都没去。
他知道此时稍有异动，自己便会有危险。
可临行前看到南宫山眼里那一丝狠色，让李飞白隐隐感到不安！
他会有什么动作？
如果我是南宫山，必定是想留下“白费礼”的，那要做什么才能留下“白费礼”？
李飞白脑海中不断模拟推测。
现在白成山父子在赵王阵营，齐王是处于被动的，他根本没有筹码去留下“白费礼”！
难道？
李飞白腾地站起，浑身不寒而栗。
南宫山想对芊芊或者老方下手？
既然控制不了白成山父子，那就将我“心爱之人”和“远房表亲”扣押，以此来威胁我，不入赵王阵营？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李飞白脑袋飞转，不断寻思着应对之策。
“咚咚”
房门被敲响。
“白先生，陶怡居的伙计，说有事情禀报。”门口响起王府侍卫的声音。
“咯噔”
心被扯了一下，李飞白眉头狂跳，暗道不好。
“让他进来。”他强装镇定回道。
“吱歪”
门打开，乔装过后的方庆走了进来。
“白先生！”在侍卫的注视下，他行了一礼。
王府的侍卫，大都已经知道陶怡居和他们主人南宫山的关系，所以也没怀疑。
“把门关上。”李飞白装出一副从容模样，对着方庆道。
那样子就是告诉侍卫，我是在为齐王办秘密之事，不可窥探。
关好房门，李飞白第一时间拉着方庆的手走到里间，确认门口的侍卫听不到对话后，立即问道：“老鼠，是不是芊芊和老方出事了？”
“公子，你怎么知道？”方庆一脸茫然着急。
“唉！”
李飞白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头。
“难怪我老觉得不安，原来是这个环节出了问题，是我大意了。”
他眉头紧锁，很是自责。
“公子，到底怎么回事？”方庆还不是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有正面作答，李飞白做了几次深呼吸，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状态。
“你先说说，他们怎么了？”
“我一跟公子回到靖麟，陶怡居的人就告诉我，芊芊姐今早失踪了，我觉得事情不寻常，想立即禀报公子，没想到路过医馆时，那里排着长队，据小厮说，今早开门便不见了馆主。我才发现大事不妙，赶紧来说与公子知道。”方庆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毫无疑问，是南宫山的人。”李飞白双拳逐渐握紧。
“噗”
到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方庆问道：“南宫山的人？”
“除了他，没有人有动机、有条件这么做。”李飞白肯定地回道。
“可是……公子你是齐王的座上宾，是他最倚重的人，南宫山为何这么对你？”
此时的李飞白，有些心烦意乱，他所有的思绪都扑在了如何营救徐芊芊和方圣手，对方庆的问题，没有太多兴趣解答。
“这些事，日后慢慢跟你解释，我只能跟你说，现在是过渡时期，南宫山和我们，已经是敌人了。你现在所要做的，是去查探芊芊和老方被关在了哪里。查到后不可轻举妄动，第一时间回来告知我。”李飞白简单明快地说了一遍。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方庆收起平日的吊儿郎当。
“公子，这么说，你现在处境很危险？”
“不，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全，两王都想要我，我不会有生命危险。”
李飞白撒了个谎。
他知道，南宫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如果他有异动，齐王府的人，没准立刻将他杀了。
他的处境，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危险。
但是为了徐芊芊和方圣手，李飞白只能选择撒谎。
否则方庆绝对会选择守在他身边，这样一来，便没人去打探两人的下落了。
“那我去了？”听他如此说，方庆放心回道。
“记住，下次再来的时候，不能走大门了，挖条地道进来。还有，两天之内一定要找到他们。”李飞白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方庆身上。
两天时间，南宫山便会回到皇城。
如果到时候还没找到徐芊芊和方圣手，那他们必定会有危险。
第两百零八章 肖无忌回城
皇城谍影第一卷风起靖麟第两百零八章肖无忌回城“轰隆隆”
晚间，一队人马在皇城长街划过，他们穿着黑色铠甲，满脸肃杀之气。
为首之人脸色阴沉，眼睛有血丝。
正是带着其余黑龙卫，率先回城的肖无忌。
近两千人马，虽然比李飞白先出发，但后者人少，肖无忌倒是比李飞白晚了半天。
他们直奔青衣司，收到消息的南宫定早已在大殿等候。
卸下腰间战刀，脱掉盔甲，肖无忌快速走入大殿。
“王爷，请治无忌死罪！”
一见面，肖无忌便匍匐在地，声音嘶哑且哽咽。
瞥了他一眼，南宫定已经知道二十个百夫长被杀的事。
他长出一口气，眼里有些失望。
“出征的所有百夫长，全被杀了？”
南宫定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哪怕能回来几个也好。
“王爷，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肖无忌根本不敢抬起头。
“到底怎么回事？这二十人，修为最不济也在黄阶巅峰，怎么会一夜之间全被杀死？”南宫定问道。
“因为……因为遭遇内奸出卖。”
说到此处，肖无忌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内奸？”南宫定微微诧异：“细细说来。”
闻言，肖无忌方才直起身子，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仔细描述一遍。
听完后，南宫定沉默半晌，消化着肖无忌描述的事。
“你的策略，虽然冒险，但是在粮草被烧毁大半的情况下，的确没错。”
南宫定首先肯定了肖无忌的战略。
“但是战术上，你大错特错。百江市井，那是千城阁生活了多年的地盘，他们隐藏的身份，哪是你们一朝一夕之间，便能找出来的？”
肖无忌再次低下头，不敢回话。
的确，他对黑龙卫的能力，太过自信，从而忽略了这一点。
南宫定继续道：“相反，二十个百夫长想要在两三天时间内，扮成各种身份混入城中，对方只要不瞎，随便都能查出几个来。无忌，你跟我这么久，这点密谍方面的常识，怎么会不知道？”
“王爷，是我失察，愿领死罪！”肖无忌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闭上眼睛，南宫定长叹一声。
语气中满是愤怒和无奈。
“肖统领，整个大卫，也只有一百个黑龙卫百夫长，他们可以说是精英中的精英，你这一趟，只是去打压一个江湖势力，便损失了二十个，这……恐怕说不过去吧？”一旁的刺奸营统领孙齐瑞跟着发话道。
“关键是，千城阁已经平定，功劳归他齐王，但损失的却是咱们的人马。”情报营统领徐元忠也是难得发表意见。
虽然心中惭愧，但见徐元忠这么说，肖无忌心中嘀咕：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孙齐瑞也就罢了，什么时候也轮到你徐元忠编排我了？
“说说内奸吧？”南宫定并没有让肖无忌站起来。
“是！”肖无忌恭敬应道：“现在想来，如果我没有犯下如此致命的错误，内奸也不会有机可趁。”
他将查处内奸的事又说了一遍。
“这就奇怪了，知道二十个百夫长身份的，只有你们六人，但笔迹又全都对不上？”
南宫定也纳闷了。
“其实，属下已经有了大致判断。”肖无忌壮着胆子出言。
“哦，说说看？”
“是南宫山！”
“何以见得？”
“首先，他应该是命人代笔，将情报写出，交给了千城阁，所以这份情报的笔迹不是他的。”
肖无忌说道。
“这是作案的条件，那动机呢？”孙齐瑞问。
“动机再清楚不过，他想借千城阁的手，削弱王爷的实力。”肖无忌脱口
而出。
众人闻言，不禁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肖统领确实防不胜防。”孙齐瑞说道。
“还有。”肖无忌继续道：“当时我见齐王的想法，已经迫不及待想和千城阁谈判，根本不想继续跟他们纠缠，这二十个百夫长的死，他刚好顺水推舟，去跟千城阁讲和。”
“哼，齐王的算盘，本王算是知道了。”南宫定拍了案桌站起来。
“想必最终谈判的条件，也不利于皇室。到时皇兄怪罪下来，他大可以将罪责推给无忌，说他指挥作战不力，己方已经没有了和千城阁继续纠缠下去的资本，所以不得已才接受这些条件。”
“这样一来，面对千城阁主，南宫山又能博取好感，从而为招揽千城阁创造条件。”
“好，好一个南宫山，一石三鸟！”南宫定愤然出言。
“这齐王也太卑鄙了，好处他全捞了，坏的全得我们扛。”孙齐瑞拳头紧握，克制着怒气。
“无忌，你起来吧。”
南宫定想到这些，立刻觉得肖无忌情有可原。
“属下万死，不敢起身。”
“行了，叫你起来就起来，休做女子姿态。”南宫定不耐烦道。
“谢王爷！”肖无忌又磕了个头，方才起身。
在大殿里来回踱步，南宫定微皱眉头，继续说道：“虽然你分析的有道理，但我们缺乏证据，拿齐王没有办法。”
“王爷，只要我们能找到代写情报之人，不就是证据确凿了吗？”肖无忌拱手道。
“代写之人？”
说到这，南宫定猛然停住脚步，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总觉得有些地方很别扭，但就是抓不住。
这感觉就像刘仁芳被杀时，整个青衣司都怀疑是“白虎”所为，但南宫定始终觉得有一些地方是不对的。
到最后，经过李飞白的提醒，才确定不是“白虎”所为！
如今这种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这让南宫定非常困惑。
“王爷，你怎么了？”孙齐瑞问道。
晃了晃脑袋，南宫定回过神来，暂时放下疑虑，说道：“没事。无忌，你方才说什么？”
“回王爷话，我说只要找到代写情报之人，便能落实齐王的罪证。”肖无忌回道。
“这点谁不知道。”南宫定还未发话，孙齐瑞便抢先说道。
“问题是，上哪去找这个人？没准他早就被齐王灭口了。”南宫定跟着回道。
他了解南宫山的性子，心狠手辣，为了一己之利不择手段。
第两百零九章 阴差阳错
皇城谍影第一卷风起靖麟第两百零九章阴差阳错听到两人的话，肖无忌神色一黯。
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永远背着作战不力的黑锅？
他不甘心。
心中想着，肖无忌却未注意到南宫定心境的变化。
大殿中气温骤然降低，一层蓝光若隐若现，围绕着南宫定打转。
“铿”
脚下轻轻一踩，大殿的石头立刻碎裂开来，裂纹蔓延各处。
“王爷息怒！”
见状，众人立刻跪下。
他们知道，这是南宫定怒极之时。
“我一心一意为了大卫，就算与齐王相争，也是将皇室利益放在首位。我这侄儿倒好，为了一己之利，竟处处给我设套。看来，我太仁慈了！”
收起浑身劲气，他眼中闪过一丝红光，犹如魔鬼一般。
“攘外必先安内，我记得这是那人说过的话。如今想来，甚有道理。”南宫定继续慢条斯理说着。
“既然你要以死相争，那接下来，就别怪我做叔叔的心狠了！”
“轰”
南宫定大手一挥，青石做成的案桌，瞬间化为齑粉。
他彻底改变了想法！
既然南宫山处处给他绊脚，南宫定决定，先将他除了！
“王爷，早该如此！”肖无忌第一个磕头附和。
“王爷，该怎么做，属下已经等不及了。”孙齐瑞也显得神情振奋。
“我马上回去搜集齐王的所有情报。”徐元忠也跟着出言。
本来他没有站队，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在青衣司做事，就只能将性命交给赵王了。
“急什么，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南宫定收起威亚，神色恢复镇定。
“对了。”他接着问道：“你此去百江，那件最重要的事，可办妥了？”
南宫定指的是将“白费礼”家人带回青衣司一事。
听他这么问，肖无忌一愣，心中大惊！
“怎么，成丰还没回来？”
“什么意思？”南宫定立刻反问道。
“两日前的夜晚，我已经让成丰带着白费礼的家人，先行返回青衣司，算一下时间，最迟在午间也该到了。”
说完，肖无忌一脸茫然。
众人相视一眼。
“肖统领，成丰并未出现。”孙齐瑞回道。
“这……这不可能啊！莫非路上耽搁了？”
见到众人表情，肖无忌已经猜到了结果。
他试图找个理由安慰自己。
如果此事再出差错，那他也不用在青衣司混了。
“你安排的路线是官道？”南宫定率先问道。
“王爷，为了安全起见，我让他们走小路。虽然路途远了一些，但他们是轻骑简装，不可能比我们行军还慢。”肖无忌回道。
闻言，南宫定心中有些烦躁。
损失二十个百夫长，甚至千城阁被齐王招揽过去，他都可以接受。
但“白费礼”的家人，他是志在必得的。
南宫定不允许再出意外！
怒意不由自主地再次腾起，南宫定怒视肖无忌：“如果这件事还办不成，那别怪我不念昔日情面！”
接触到他的眼神，肖无忌浑身一冷，打了个寒颤。
他不由自主再次跪下，磕头道：“王爷……王爷恕罪。”
孙齐瑞和徐元忠对望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即使听到了二十个百夫长被杀，他们的主子也没对肖无忌说出如此重的话。
如今一个医官的家人不知去向，南宫定反而如此在意？
他们无法理解。
孙齐瑞出言道：“王爷，只是一个齐王府医官的家人，值得咱们如此重视？”
“你懂什么？”
南宫定突然转过身，盯着孙齐瑞：“只要能得到白费礼，别说损失二十个百丈，就算所有黑龙卫都死了，也是值得的。”
“他，抵得上百万大军！”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尽皆咋舌。
就连跪着的肖无忌，也是心中嘀咕：青衣司和这白费礼打交道不过几次，为何老大这么看重他？
“肖统领，会不会半路被齐王的人，截了回去？”徐元忠打破压抑的气氛。
“料想不会！”肖无忌战战兢兢回道：“他们走的路线，只有我和成丰知道，齐王不可能截走他们。”
“那为什么现在还没回来？”南宫定近乎怒吼问肖无忌。
“属下……属下不知，属下这就沿着小路回去探查。”
说完，肖无忌起身，便要退出大殿。
“记住，要嘛找回他们，要嘛拿你人头回来！”
“是！”肖无忌拱手领命。
待要离开大殿之时，青衣司门口的侍卫来报。
“禀报王爷，黑龙卫成丰在门口求见！”
听到这句话，南宫定立刻转怒为喜。
“快，带他们上殿！”
一旁的徐元忠和孙齐瑞也都松了口气。
毕竟是出生入死的同僚，他们不愿意见到肖无忌出事。
而肖无忌，不知是否因为南宫定的威压，神情显得极其复杂。
他从未见过南宫定如此震怒。
须臾，成丰带着几个黑龙卫，压着白成山和白费义，上到殿中。
以防万一，成丰将他们捆着，防止逃跑。
“成丰见过王爷、各位统领！”
“王爷，站着的两人，老者便是白费礼父亲白成山，旁边那人叫白费义，是白费礼弟弟”肖无忌介绍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抓我们？”白成山出言，眼神有些惊恐。
而白费义嘴唇有些发白，眼神闪烁。
没有答话，南宫定快步走下阶梯，朝着成丰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成丰被打得眼冒金星，一脸懵逼。
“王爷恕罪。”他立刻跪在地上，不敢发话。
“混账东西，谁让你们这样做的？”
嘴里说着，南宫定亲自走到白成山面前，将两人绳索解开。
随后，他朝白成山深深鞠了一躬，道：“老伯，下人无礼，让你们受苦了。”
见他如此礼遇，白成山“惧意”大去，他摸着发痛的手臂问道：
“你是谁？”
“我叫南宫定，是费礼的朋友。”南宫定露出笑容。
“既然是朋友，为何用这种方式将我们掳走？”白费义问道。
“下人不懂事，曲解了我的意思，在下向你们道歉。”
说罢，南宫定再次抱拳行礼。
这再次让肖无忌等人咋舌。
他们何曾见过，堂堂赵王向两个寻常百姓不断鞠躬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