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靠近他！
社区篮球场看起来很简陋，球框年久失修已经有油漆掉落，四个球框中有三个没有网。角落里有一台看起来还能勉强运作的自动饮料售卖机，里面整齐放着一排冰露，没有第二种选项。
李齐齐眯起眼睛，看到有几个中年人正在半场内打球。
太平鸟的大logo在深色polo衫上格外醒目，篮球场外还有几辆装上挡风罩的雅迪助动车，看这模样应该是附近的居民。
几个中年人打得毫无章法，就连普通上篮都会走步，拿到球就是一扔，又砸到篮筐弹了出来。
在夏季闷热的天气中浑身都冒着汗，中年男人体力不支，拉起胸前衣服狂扇风企图得到一点风凉。
不过这几个人看起来打得很开心，嘹亮的笑声传遍了整片区域。
李齐齐站在场外的树荫下，看到谈霄和的眼神正直勾勾看向正在打球的半场，手上还虚空做了个几个动作。
“砰——”一声，篮球砸到李齐齐面前的铁栅栏上。
骤响的声音让她惊得下意识整个人一哆嗦，往后弹了两步。
“对不起！对不起！”有个穿着紧身T恤的小肚腩大叔走过来跟李齐齐道歉，“我投球扔歪了，没吓到你吧同学？”
李齐齐惊魂未定得摇了摇头，大叔满脸都是愧疚。听到李齐齐说出“没事”，才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拿起篮球重新回到场上。
这么一出大动静，随着大叔的身影离开，李齐齐发现谈霄和正在往自己这里看。
被发现了！
李齐齐心中一紧，紧张得脚下挪不动步。然而谈霄和显然对会在这里看到她而感到不爽，提起书包就准备走。
“等等等等！”李齐齐飞奔了进步，张开手把人拦住。
靠得近了，谈霄和仔细看了眼李齐齐，觉得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想了好一阵，又是“啪——”一声，听到隔壁球场上篮球砸到身体的声音，谈霄和才终于想起来，无语摇头。
“你就是上次那个拿球砸我的女生吧？”谈霄和看到她就感到胳膊痛。
“你刚刚没认出我啊？”李齐齐的关注点有些奇怪。
既然不是认出自己，那就是看到人就想跑。李齐齐偷偷瞄了一眼球场，难道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在篮球场吗？
眼看着谈霄和抬脚就要走，李齐齐拽住他胳膊往刚刚坐着的位置拖。
“我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往外瞎说什么。你如果想在这里待着，不要因为我的闯入而打乱。”
谈霄和微微怔住，侧过头看向李齐齐。
眼前的女生说话时带着明媚的亲和力，让人感觉无法拒绝，再加上看到校车后，确实有些心烦，他习惯性会到这里来一个人静下来。
谈霄和被拖着又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李齐齐指着他的书包，露出个灿烂笑容说：“你没去上课吧？巧了，我也没课上。”
她坐在谈霄和旁边，开始自来熟得滔滔不绝。
“你好，我叫李齐齐。”她伸出手打招呼。
谈霄和带着警惕的眼神，李齐齐已经上前拍了拍他。
“你来找我的？”谈霄和别别扭扭看了她一眼。
李齐齐想起那本神秘漫画的任务，严格来说，确实是这样。
她慎重得点了点头，随即又朝他笑了笑。
笑得谈霄和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不过敌意倒是少了一些。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李齐齐对他多年的了解。并且付诸到实践之中，
李齐齐作为多年粉丝，可以说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谈霄和这人看起来冷冷冰冰，实则内心还是十分脆弱。
“你找我什么事？”谈霄和问。
李齐齐在来的路上准备了一溜烟的词，刚想开口，看到谈霄和插兜看向自己的警惕眼神，又把话咽了下去。
她借用了谈霄和在采访中的话回答他。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喜欢一个人来附近的篮球场坐一会儿，听听篮球震动的声音。”
谈霄和扭头，这是他的习惯，他还没跟任何人说过，李齐齐是怎么知道的？
“你……”他只发了一个音，又沉默转过头，继续安静坐在原地，像是陷入了思考。
李齐齐就这么跟他并排坐在旁边一上午，直到打篮球的大叔们离开，又来了几个吵闹的初中生。
第三十二章 你的眼神在闪光
这群初中生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服，脱了外套把两截校服袖子当成绳子系在腰间，仿佛炸药包一般的书包，晃晃荡荡拎在手上。
看体型也就刚从小学升上来不久。
初中生们抱着个篮球来到球场，把书包一甩就开始各自传球。他们脸上带着笑，稚气还没脱干净，把红领巾系在手上当成护腕，觉得这样很酷。
嘻嘻哈哈互相打闹，拿着个篮球扔来扔去，看起来活力十足。
不过没多久，这群初中生就在推搡中吵了起来。
“老师上课说了不能这么打了！”
“你到底会不会打篮球？”
“就你会，你哪次跳球抢到了？还一天到晚打手犯规！”
几个初中生没吵几句就把篮球往旁边一扔，开始推搡打架，衣服拧在一块儿扯头花。
篮球在地上滚了几圈，转到谈霄和脚边，撞到他的小腿静止下来。他只是看着这个停下的篮球，没说话也一动不动。
李齐齐他们坐在露天篮球场一侧的树荫下，明暗交割像是两个世界。
一边在打闹，一边安静得宛如静画。
上海夏季的天气炎热粘稠，即使在树荫底下也得不到多少凉意。
谈霄和动了一下腿，那篮球沿着红色塑胶地面，小幅度往旁边滚开。
篮球被李齐齐拿起，她走到生锈的篮球架下随手投了篮……没投中。
砸到没网的篮筐上弹开，把整个球框都震了一下。篮球场上原本围成一团打架的初中生也不打了，停下来笑话李齐齐。
李齐齐也不生气，重新跑到场边把篮球捡回来，递到谈霄和旁边。
阳光晒得刺眼，李齐齐被照得睁不开眼睛，眯起眼睛看过去。
她猜测自己现在这表情可能很难看。
谈霄和斜眼看她，不准备接。
“帮我个忙。”李齐齐一脸严肃，仿佛在说什么重大事项，连带谈霄和都坐得端正起来。
“到这群小孩面前露一手，帮我报个仇！”
谈霄和原本不想接，见李齐齐眼神巴巴看着他。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眼神，纯净中带着一点光，仿佛在面对一直仰望的星星。
谈霄和不知道她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但是面对这种眼神，他摸了摸鼻尖，说不出拒绝的话。
接过篮球使出最简单的运球上篮，把这几个菜鸟初中生唬得一愣一愣的。
连打架都忘记了，围着谈霄和一拥而上，要跟他练习打球。
谈霄和被缠得没办法，绕在这群初中生中间，拿起篮球陪练打了一局。
蝉声鸣鸣，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动一下都能感受到浑身的汗，衣服就这样被汗沾满黏糊糊贴在身上。连路边的小狗都趴在地上吐着舌头懒得动。
但是热气腾腾的少年感在烈日下肆意挥发，李齐齐站在树下的阴影处，冲着场内喊“加油！加油！”
直到打得满头都是汗，那几个初中生又结伴走开去自动饮料机那里。
谈霄和才走过来。接过李齐齐早就准备好的冰露。
递过去的时候，李齐齐花痴得捂住了脸。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惜七年后谈霄和早就成为了CUBA的潜力新星，肯定是没机会了。面对七年前的谈霄和，当然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谈霄和接过水瓶喝了一口，停下来问：“这塑料瓶怎么那么软？”
“只有这个。”李齐齐耸了耸肩，“这破机器连冰露都三块钱一瓶。”
两个人又恢复了并肩坐下的姿势，李齐齐很讲究得垫了一张餐巾纸，
“是不是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说话的时候李齐齐转过头看他。
眼神骗不了人，他的眼里是有光的。这个眼神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李齐齐知道，她看过谈霄和那么多的采访，每次他谈论到篮球话题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
她笑着抻了抻腿，破碎的塑胶地面上有一小丛野草从土里长出来。
说道：“你看，你的眼神在闪光。”
原本表情有些缓和的谈霄和突然警惕起来：“你是不是田教练派来劝我的？”
他眼神紧紧盯着李齐齐，抿了下嘴唇又问道：“还是……我爸？”
“我不是……”李齐齐一下子站了起来，把准备好的话一下子倒了出来，“我是来帮你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取得很好的成绩，你不能现在放弃。”
“我不会有好成绩，我甚至不知道从小到大坚持篮球的意义是什么。”谈霄和拿起书包就准备离开，“你也别想劝我回去了，我不知道我的下一步是什么，但是我不会去申请回篮球队的！”
看起来他是真急了，说话开始颠三倒四，刚刚和谐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他直接甩下李齐齐走了。
第三十三章 去蓝翔开挖掘机算了
他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李齐齐原本的计划是让谈霄和先从篮球中找回美好再慢慢劝，不过看起来效果一般。
从一个上午的短暂交流中，李齐齐能感受到谈霄和此刻不仅处于人生迷茫的阶段，还很有排斥性。
看起来简单交流几句是不行的，李齐齐看着不远处的学校大门，要想完成任务，让谈霄和重回原来的轨迹，就得先进入学校了解他。
见李齐齐一直跟在后面，谈霄和干脆把书包往背后一甩，往学校的方向走过去。
他刚刚在对话中听到，李齐齐不是四海一中的学生，想要甩掉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那就干脆回到学校去，这样李齐齐就进不去了。
学校门口的保安还第一次看到谈霄和这种旷课半天还大摇大摆走进来的人，他扶了扶眼镜问道：“你哪个班的？什么情况？你们老师呢？”
“高一三班。”谈霄和还穿着校服，把胸前的校徽举起来给他看，随口扯道，“上午请假了，已经跟老师说过。能先放我进去吗师傅？我们今天考试。”
可能由于谈霄和长得正气阳光，往下一派胡扯的时候嗓门洪亮一点不心虚，保安被他唬得一愣一愣，还真开了门。
“等等！你呢？”
他从保安室走出来，叫停了后面的李齐齐，
“这位同学，你是四海一中的吗？我看你都没穿校服？没穿校服不能进去啊。”
“我是他同班同学！”李齐齐机灵得指着谈霄和。
没想到谈霄和比她反应更快：“她不是。”
李齐齐气得对他龇牙咧嘴，又被保安拦着进不去，谈霄和转过身对她摇了摇手。
正在这时，早上那辆载着篮球校队的大巴车又开了回来。
李齐齐被晾在一旁，看到这辆校车进去后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下来几个校队服饰的学生。
谈霄和见到他们轻微皱了一下眉，毫不犹豫转过身想要离开。
大巴上下来几个男生，正在勾肩搭背说话。最前面那个看起来嘴有点歪的大个子，就是小前锋姚青山。
一群人正在感叹：“不愧是cuba的篮球校队，今天打一场才知道差距在哪里。”
姚青山勾住对方脖子：“不过虽然输了，在对战的过程中也吸取了经验。这可是教练好不容易为我们争取到的训练机会……”
他说到一半，故意朝着谈霄和的方向加大了音量：“不像有人，只能在社区篮球场和初中生打球。”
大巴开过露天篮球场的时候，他们在车窗里看到了和那群初中生打球的谈霄和。
“哎！谈霄和！”
“小谈！”
有几名曾经的队员看到谈霄和，激动跟他打招呼。
走到一半的谈霄和顿住脚步。
姚青山见他停下，感觉戳到了谈霄和的痛处，说得更起劲了。
“也是啊！从整天都进行篮球训练的体育生成为每天上下课考试的普通学生，还以为会有什么突破，结果成绩烂得惨不忍睹。”他夸张得摇了摇头，“再这么下去，讲不定以后高中也别毕业了，直接去蓝翔开挖掘机算了。”
姚青山和谈霄和以前在篮球队里就经常会有摩擦，故意这么大声嚷嚷，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
其他队员纷纷低下头，也有拉了拉他衣服，让他别说了。
姚青山见谈霄和挎着书包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显然被气到了。
又准备嚷嚷：“一场基层赛伤了就自暴自弃成这样，还好你早退队……”
“都给我安静！”田志雄从大巴上走下来，瞪了眼姚青山。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姚青山被训得蔫了下去，老实站在一旁。
在篮球校队，没人不怕教练。
见田志雄下来，谈霄和终于不能装成熟视无睹的样子。
他对着自己这位之前的教练微微一鞠躬打招呼，田志雄合上手中的队员数据分析手册，准备走过去跟他说话。
没想到谈霄和笑了一下，接上刚才姚青山的话题：“说得挺准，我的理想还真是去蓝翔开挖掘机。”
第三十四章 有难事找爸爸
说完这句，谈霄和简单朝其他队员点了点头当作打过招呼，头也不回得走了。
田志雄听到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又气又无语，拿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远处的教学楼传来响亮绵长的下课铃声，十几秒就有一大群学生鱼贯而出，冲往食堂抢到排队。
谈霄和往教学楼的方向走，瞬间被淹没在人群中。
李齐齐被拦在校门外，远远看着谈霄和，即使比普通同学高上一点，但很快也隐于人群之中。
她眯起眼睛，眼前浮现了谈霄和曾经在球场上叱咤风云的模样，梦想夹杂在每一滴滚烫汗水之中。
这才应该是谈霄和应有的人生，朝着梦想靠近闪闪发光的人生。
李齐齐刚刚在露天球场上，明明看到了谈霄和眼中对篮球还没放弃，也在对话中露出一瞬间的迷茫。
只有离得近了，才能更了解他。
在校园铃声中，李齐齐转身离开四海一中，那顶在露天篮球场被她摘下的鸭舌帽，又用一种耍酷的姿势戴上去。
“哇！你这个动作好酷。”身后有个声音响起来。
李齐齐转过身，又看到唐宇杰这个中二小屁孩正在模仿她刚刚甩帽子的动作。
“你怎么天天不上学？”李齐齐从唐宇杰那儿分了半根旺旺脆脆冰。
“小学生周五中午就放了！”唐宇杰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逃课，还扯了下红领巾。
他眼神扫了眼李齐齐，没有书包。
反问道：“你怎么不上学？”
李齐齐回头看了眼四海一中的校门，她这个逃课惯犯从来没这么想进去过这扇门。
“我也想上学……”李齐齐喃喃自语。
万万没想到她有一天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她低头问唐宇杰：“如果有一件一般来说很简单，但是现在很难的事要去做，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唐宇杰拧巴着脸，显然没听懂李齐齐这句绕口的话。
不过他听到了“很难”，直接脱口而出：“找爸爸呗。”
见李齐齐表情不解，他拉了拉书包补充道：“家里电视机不亮了洗衣机坏了这种很难的事，不都是找爸爸的吗？还有……”
唐宇杰左右看了一眼，小声跟她说：“还有找家长。我妈可凶了，只能让我爸来帮我多挡一点。”
直到回到家中，唐宇杰的“难事找爸爸论”还在李齐齐脑海中回荡，她看向了李远山。
她爸正在正坐在数位板前画草图，看到李齐齐回来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带你去玩玩？”
“爸，有件事挺麻烦的……”
父女俩异口同声，李远山一听李齐齐有事找她，忙抬手接上话：“说！说！说！什么麻烦事，要我帮你解决吗？”
李齐齐咧了咧嘴，她爹这语气中还带着点兴奋劲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李齐齐还是把神秘漫画的部分瞒下来，只掐头去尾说了自己需要回到学校读书。
“可是你在这里虽然有名字和户口簿，但是年纪对不上……”李远山扶了下眼镜，“这学籍问题，会有点麻烦。”
李齐齐两只食指对在一起不停搅动，她也知道这挺难的。
看着李齐齐慢慢低下的头，李远山一拍大腿：“我找找人，想想办法！”
第三十五章 不会是黑户吧？
听到这句话，李齐齐瞬间抬起头，带着迫切的目光看向她爸。
“办个转学，还是挺方便的。”李远山开始硬着头皮胡扯，“让爸爸想想办法，你先别着急。”
每个父亲都这样，擅长在孩子心中扮演无所不能的超人形象。
在听到李远山话的那瞬间，李齐齐想起了小时候自己趴在桌子前，电视机里正在放动画片喜羊羊，看李远山正在跟灰太狼一样动手能力极强，把坏了的洗衣机修好。
不过此刻李齐齐激动了两秒就冷静下来，她现在是十六岁，又不是六岁，想想也知道这件事的难度跟修洗衣机天差地别。
“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去四海一中读书？”李远山翻着通讯录，终于忍不住抬头问道。
突击提问把李齐齐吓得后退几步，手指在桌面上纠结得转了几个圈，
该不该把神秘漫画里的事告诉李远山呢？
窗外一阵喧哗，几名小朋友正在拿着个足球当成篮球打来打去。
李齐齐琢磨了一会儿，还没开口，李远山又被一通工作电话叫走。
算了，李齐齐想，琢磨这事儿本来也就是那神秘漫画派给她一个人的任务。
重新回到客厅，李远山为了李齐齐的入学问题，准备给自己以前的哥们打了电话。
在这之前，李远山拿出手机问李齐齐：“微信今年年初不是搞了那个发红包功能吗？我一直不会用，你们年轻人懂这些。帮我看看要怎么操作，我给你钱叔叔发一个过去，先寒暄一下再找他办事。”
李齐齐想起来了，这微信红包功能，是2014年才有的，虽然在她的印象中已经司空见惯，但是对于不怎么接触这些的中年男人李远山来说，确实是不怎么会用。
“你钱叔叔的老婆以前是四海一中的老师，不过后来全家都搬到BJ工作了。”李远山跟李齐齐解释说，“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以前同事能帮忙走个后门。”
“老钱！好久不见！”李远山发完红包拨了电话过去，在接通电话后，就保持了高度热情的状态。
李齐齐靠在旁边，瞪大了眼睛看李远山寒暄了半天，才切入正题：“你老婆以前不是四海一中的吗？有没有办法把一个……
他看了眼李齐齐，顿住语气说道：“把一个朋友的孩子塞进去？”
毕竟在这个世界李齐齐才上小学，他只能以朋友的名义问。
李齐齐看着手指，感觉在这里没有归属感，她能感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户口簿、转学证明表、加盖学籍管理用章的档案……”对面的钱叔叔很热情在帮李远山报材料，问道，“对了，她是本地学生还是外地学生？”
她不是本世界学生！李齐齐耳朵凑过来，听到这些材料很想大叫。
李远山听完后揉了揉脑袋，再次问道：“这些材料都需要吗？有些我没有。”
“不然你怎么转学籍？”对方回答得理所当然，“这些都是基本材料，你哪些没有？”
李远山看了一眼，首先，户口簿就没有。
说完后电话那边陷入短暂的沉默，再三确认后，小心翼翼反问道：“你说得这个朋友女儿，不会是黑户吧？”
第三十六章 忘了这茬
这话问得李齐齐一惊！
她和李远山互相对视一眼，赶紧做了个挂电话的动作。
再聊下去万一对方察觉到什么，那就惹祸上身了。
“当……当然不是。”李远山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她父母不在身边，有些材料准备不全，所以我简单问问。”
又随意敷衍两句，匆匆挂了电话，李远山一口气松了下来。
紧张的氛围让李齐齐有种自己真是黑户的错觉。
又仔细想想，这错觉好像也没错。
问题是现在怎么办？
“正规流程行不通，”李远山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要的那么材料你没有，另一个你还在小学呢，按照时间来算齐齐才九岁。”
“先休息吧。”李远山拿起包准备出门。
李齐齐推测应该是刚刚的工作电话催他出去，不过因为自己的事耽误了一会儿。
心中产生了些愧疚感，亲自走到门旁给她爸开了门，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李远山受宠若惊，走出几步又折回来了，对李齐齐拍胸脯说：“等我工作完，再去想想办法。”
语重心长中带着欣慰神情，双手搭住李齐齐的肩膀拍了拍：“难得你这么想读书。”
说完才发现失言，尬笑得更大声了。
李齐齐：“……”
她心里有点心虚，只能朝她爸露出十八颗闪亮的牙齿。
李齐齐还打算说什么，楼道里一层已经响起了洪亮的上海话：“老许！三缺一来伐！”
“来了！来了！”楼上响起开门声。
李齐齐重新关上了门，她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厨房里传来老式水龙头的滴答声，怎么拧都拧不紧，总有几滴水落下。很细小的声音，偏偏这时候吵得她烦躁。
房间里书架上那本漫画书还在原处，李齐齐拿起它从头到尾都翻了一遍，又成了一部空白的漫画。
想了想干脆来到了四海一中前，正值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接送的车子已经从几公里外就开始堵了。
李齐齐漫无目的站在学校门外，等待放学的人群熙熙攘攘又散去。
夕阳将落未落，金色光芒卡在城市高楼。李齐齐听到篮球砸在地面的声音，从校门外探出头往里看。只有几名高二男生，放学后扔了书包在篮球场中打球。
篮球场外有个身影，单肩背包走过篮球场，正是慢悠悠从教学楼走出来的谈霄和。他看了眼篮球场的方向，脚步缓和了几秒又继续往前。
傍晚的夕阳将他短发边缘勾勒出清冽不羁的味道。李齐齐站在校外看着谈霄和，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
夜晚，李远山快到家的时候，接到了电话回复。
“你下午委托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好了。今晚快递给你，明天就能收到。”对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让我们办证的钱也收到了。”
李远山好不容易托关系找了个办假证的地方，回家后第二天把这件事告诉了李齐齐。
李齐齐听到这话后，微微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得吁出一口气。欲言又止了半天后，终于开口提出质疑：“可是学校的学籍问题怎么办？只有通知书，也进不了学校。”
对哦！李远山看着那种伪造得一看就很假的通知书，他还忘了这茬！
李齐齐带着李远山花钱找人伪造的乌龙通知书来到房间中，左看右看充满着无语。
目光又重新落在那本神秘漫画上。
李齐齐敲了敲漫画的外壳，发出请求：“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先进学校吗？感觉你很厉害的样子。”
后面半句话说完，窗外有风吹动，漫画书又重新翻动，这次不再是空白，上面有了新的提示。
第三十七章 成了！
介于李齐齐每次看漫画的理解能力有限，神秘漫画书这次提示得很简单。
李齐齐简单翻了几页，才看懂上面重新画的内容。
“我现在是在一个平行世界。”李齐齐翻动神秘漫画，她轻轻点了点头。
“等等！”李齐齐手拖住下巴，对着漫画书自言自语，“在我原来的世界里，我就是四海一中的学生，学籍也在学校的系统里。可惜现在是在平行世界，如果是原来的世界就好了，我的学籍问题就解决了。”
说完她敲敲桌子，像是要得到什么认可的答案。
当然漫画书不会回答他，整个房间都能安静，只有时钟的秒针走动，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李齐齐愁得在房间里转圈，想来想去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先睡觉打算明天再去学校门口转转。
“我妈要是知道我现在想尽各种理由想要回学校，一定会觉得我疯了。”李齐齐靠在枕头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不过妈妈当然不知道，在李齐齐的印象中，妈妈跟爸爸不同，如果知道自己是从七年后穿越来的，肯定无法接受觉得这事过于荒唐。
所以自己不能去找她，也不能让她发现身份。
房间里的灯关上，漫画书被李齐齐放在靠窗的书桌上。清澈的月光撒在封皮上，漫画书突然自动翻页。
纸张上再次出现了线条，几分钟后自动构成了全新的画面。
画面中已经把刚才李齐齐的构想设计其中，等全部完成后才又自动合页。
李齐齐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产生了细微变动。她一夜好眠，醒来的时候还整理了炸毛的头发。
琢磨着要不要再去谈霄和家附近的活动场所蹲蹲，找寻线索，最好能偶遇他，靠近他！
毕竟时间一天一天在溜走，但是李齐齐现在连谈霄和为什么退队都不知道。
李齐齐回忆了一下前几天在露天篮球场的情景，还有和那个篮球队队员的对话，感觉里面有很深的理由需要探究。
正在边刷牙边筹划，李远山的手机欢快响了起来。
“老李，我老婆托人去学校查了一下。那个跟你女儿一样叫李齐齐的女孩子，学籍本来就在学校啊？”
“什么？”听到这句话，李远山惊讶叫出声，“你确定？”
李齐齐也叼着个牙刷冲过来。
对于让李齐齐进学校这件事，李远山不死心，又委托老钱去问了问，没想到得到这么个好消息。
“是啊，确实有她的学籍。”电话那头语气坚定，“还有些材料，这几天去提交一下，就能办理转学入学了。”
简直可以堪称峰回路转，这世界对她真是太友好了！
李齐齐兴奋得差点把牙膏咽下去了。
看到自己女儿如此热爱学习，李远山满脸写着欣慰。
“不过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七年后才应该有打学籍，竟然在学校系统里。”李齐齐喃喃提问。
“是不是平行时空出现了裂缝？”李远山用这种理论解释，“就像今年莫斯科地质学家在亚马尔半岛上空发现了神秘洞穴，可能就是某种神秘力量。”
李齐齐学着昨天李远山拍自己肩膀的样子，也拍了拍她爸，说道：“老李，不愧是搞创作的，想象力可以啊！”
入学的事突然解决，语气中满是欣喜。
李齐齐自己都没发现，以前可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李远山说话，也不会亲昵叫他“老李”。
一周时间不到，李齐齐终于办理好入学。
临上学前，她刚走到单元楼下，李远山就从阳台上探出个脑袋朝她喊：“好好学习啊！”
李齐齐点头，好好帮男神学习！
第三十八章 分外格格不入
31路公交车停在了距离学校还有300米的地方，李齐齐上车早，找到了最后一个靠窗的位置。
整辆车的空调打得特别低，李齐齐贴着玻璃窗，抬手把空调车的出风口换转个方向。
没过几站就能看到一窝蜂四海一中的同学涌上来，穿着白底蓝边的夏季校服，熙熙攘攘在前车讨论昨晚的数学大题有几种解法。
李齐齐探长脖子仔细往前看，还有几个白底绿边的校服，看起来应该是不同年级的同学。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她还没穿校服。要到学校完成报道后，才能由班主任带着去教务处领校服。
藕粉色的jansport背包被她抱在身前，坐在旁边位置那个胖胖的男生被过道里站着的人挤到往自己位置靠了一点，整个座位更加格外拥挤。
临近到站前一个急刹车，整辆车的学生都在大呼小叫，有好几个人拉住前面同学的书包带子，前呼后拥抱成一团。
在簇拥中下了空调车，夏季的热浪在一瞬间扑了过来。
身旁有几个女生重新背好被挤在的书包，抽出一本数学书挡在头顶遮太阳，沿着树荫处快步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李齐齐抬头看了一眼，这不是才刚早上，阳光也没晒得那么夸张啊。
不过这可能源于她此刻心情不错，重新调整到在下车时被人无意扯下的书包带子，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过去。
距离到校截止时间还有五分钟，大多数同学下了车慢悠悠还有空去全家便利店买个包子。
街边卖蛋饼的早餐摊阿婆那儿排着长队，一个个等得着急跺脚，阿姨还在慢悠悠打鸡蛋。
学校门口执勤员严格检查每个人有没有带校徽，穿戴规不规整。
李齐齐这一身在人群中分外格格不入，总有人时不时往自己这里瞥过来。
不过李齐齐没在意这些眼神，这可能是她生平第一次带着如此美好的心情上学。
她看了一眼时间，和教务处老师约的是7点30，第一节早自习的时候去她办公室。现在还剩八分钟，走过去刚好。
路过了早餐摊，距离学校大门还有100米左右，李齐齐刚准备快步往学校的方向跑过去，听到转角处“哐当——”一声。
快步起跑踩了急刹车，李齐齐觉得这声有点耳熟，她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这个和自行车一起摔到地上的女生，不就是前段时间自己翻墙进学校时，无意中认识的那个女生吗？
好像叫什么……何盛夏！
她看起来摔得很惨，整个人四仰八叉倒在石板地面上。捂住脚和腰的位置站不起来，整张脸都痛得扭曲起来。
自行车头一下子撞到了墙面上，这辆淡灰色的凤凰牌已经仰面倒下，只剩轮子在朝天转得停不下来。
原本放在车篮中的书包和早餐掉出来，书包的拉链没拉好，作业和试卷直接散了一地。
有阵风吹过来，几乎要把那张散落的试卷吹走了。
李齐齐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忙跑过去把卷子捡起来。
捡起这张语文单元练习卷子一看，好家伙，一片空白。
李齐齐没多嘴，顺手把地上的练习册和课本也全一股脑塞书包里，给何盛夏递过去。
“谢了。”何盛夏对她抬手，“不过你能不能先把我扶起来？”
第三十九章 你能自己走吗
借着李齐齐的手，何盛夏撑腰重新站起来。不过站立的姿势有点别扭，左脚着不到力。
刚刚那一下摔得不轻，脚踏车车链突然断了，不受控制往墙上撞过去。左脚撑地的时候一个用力，把脚踝给扭了。
她一蹦一跳得站起来没当回事。倒是在看到那张空白练习卷的时候大呼小叫。
“还不如让风把它吹了，我还能有个理由不交作业。”何盛夏有些懊悔得揉了揉脖子。
“啊？”李齐齐注意力没在她这边，她又拿出那台李远山去专卖店新买的华为看了眼时间。
还剩三分钟，她快要迟到了。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何盛夏还以为当初李齐齐走了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开始继续之前的话题，“你今天来做什么？不会还是找你哥吧？你怎么还是没穿校服？你的手机锁屏是谁？科比吗？不过你在校门口用手机，胆子可真大！”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啊？”李齐齐终于回过神来，又问了一遍。
牛头不对马嘴回答道：“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你能自己走吗？”
合着自己说了一堆，这人一句都没听进去，何盛夏差点翻了个白眼。
“我当然ok！”何盛夏嘴上这么逞强，一瘸一拐想要把自行车重新扶起来，“谢谢你刚刚扶我起来。”
李齐齐点头，离开的时候余光注意到这辆凤凰牌自行车铃铛已经生锈，车座也用毛巾包了好几层，看起来用了很久的样子，估计是她家里以前的老车，怪不得会突然坏掉。
何盛夏见李齐齐真跑开了，那个看起来没装多少书的jansport书包随着她奔跑的动作上下摇摆，叹了一口气。
她就是在逞强，其实左脚刚刚崴到的部位一动就痛，根本走不了路，更别提还要推着个坏了的自行车。
站在原地环视了一圈周围，应该快要到距离校门关闭时间了。
又是一班公交车到站，这次车还没站停稳，刚打开门，就轰隆隆一群穿着校服的同学冲了下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校门口狂奔。
这个时候怕是找不到熟悉的同学，帮她把自行车先搬进去。
正琢磨着要不要把她那台妈妈淘汰下来的朵唯拿出来，给班里的好友打个电话出来接应。
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两个带着执勤红袖章的同学朝她这里走过来。
吓得何盛夏赶紧把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藏好。
“同学，刚刚有位同学说你受伤了。现在还能走吗？”那个高一点的男生问道。
是李齐齐叫来的？看来她还没这么绝情啊！
何盛夏尝试了一下，脚踝处更痛了，看起来已经有点肿出来。
“你别动了，老师让我们带你去医务室那里。”那个执勤男同学过来帮她推自行车，把她从夜市里60块买来的书包放进已经撞歪的车篮里。
另一个执勤的女同学过来扶住何盛夏，在一群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往教务处走过去。
“刚刚是一个没穿校服的同学让你们过来的吗？”何盛夏问道。
“对，因为没穿校服我来拦下她了，但是她说她是新转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分配校服。又说你在这里摔了，因为她急着去找老师，所以麻烦
这位执勤的女同学看起来有点老实，问一句答十句。
“哦……”何盛夏拖长了音，“她哪个班的？”
“不知道。”
第四十章 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李齐齐最终还是迟到了，四海一中这七年前的构造跟她印象中完全不一样。
进学校大门，绕过一座刻着校训的假山石就是操场。
李齐齐盯着这个刻着“厚德博学，创新自强”的校训看了一会儿，有种恍然若失的不真实感。
她又重新回到了这里，却在七年前这个时间点。
走过校训石，经过400米一圈的塑胶跑道，李齐齐站在教学楼前，一时判断不出进哪栋才能找到教务办公室去报道。
这没重新装修以前的教学楼，怎么每栋都长得一样！
她在学校里绕了好久，才终于找到教务办公室。
在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回应。李齐齐站在门口有些无措，纠结着要不要探头往里面看一看。
“教务处老师五分钟前去开会了。”隔壁总务后勤办公室有个女老师走出来，看到李齐齐顺口跟她说了一句。
那老师手里还端着保温杯，即使在今天这种逼近36度的气温中，也走到洗手池旁边的热水器，那儿倒了一杯子热水。
她拧紧杯盖走过来，办公室的门没关，里面空调的凉气丝丝往外冒。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说道：“侬页额……”
原本想说上海话，脱口而出才想起来面前站着的是学生。
转口用略微有些上海腔的普通话问道：“你就是新转进来那个学生吧？跟你约的事7点30，现在都快7点50了。教务处刘老师等了一会儿就走了。”
可能是因为这老师天生声音尖锐，让李齐齐感觉她每句话都带有责怪的意思。
这让李齐齐不自觉得恭敬背手站立。
她想了想还是没解释，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那老师把办公室的门又推开一点，转身对李齐齐说：“你进来吧，她们开会要开一个上午嘞。我给你登记一下先把校服给你。你去找你们班主任说明一下情况，到中午的时候再来登记一下好吧？”
李齐齐只能说点头忙说“好好！”
接过一整套校服就从后勤办公室退了出来，后勤老师紧跟其后，说要带她去找班主任。
“一会儿见完班主任她就会带你去班里了，你转来得晚，我们已经开学三周了，估计马上就要月考，有些功课还是要抓紧点，不然第一次考试考不出。
后勤老师听着声音“刻薄”，人倒是热情。
走廊里又是一阵热风，李齐齐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笑僵的嘴唇。
也就从空调办公室出来几分钟的功夫，浑身热得都是汗。
路过一楼的荣誉墙，李齐齐放缓脚步看了一眼。
全是市里和区里评级的三好学生，蓝底的大头证件照贴在上面，看起来每个人都笑得有些憨厚。
荣誉墙另一面还有一则四月的短讯：“恭喜四海一中篮球校队在小组赛中在分区赛中战胜泉州十九中。”
李齐齐停下脚步多看一眼。
“对了，”后勤老师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唠叨，突然问道，“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
第四十一章 这地方怎么有点眼熟
“十九中。”李齐齐盯着那张篮球队照片看，未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
说完才惊觉不对，吓得瞪大眼睛。
“嗯？我们市有十九中吗？”后勤老师歪头思考，李齐齐朝她假笑得牙都要酸了，随便找了个理由说道，“不怎么有名，很普通的学校。”
“老师，现在在早自习吗？”李齐齐强行扯开话题，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好在后勤老师足够热情，自动接上了这个话题。
“对啊，我们学校早自习一般没有固定，全看老师个人想做什么。大多数时候会是给学生自习，有时候也会被老师要过去讲题。”
李齐齐内心想说这些规矩她都知道，七年后还一直沿用这一套。
带着她走上二楼，路过一班门口的时候还补充跟她解释：“看，这就是一班的张老师在默写。”
一大早就默写，真够变态的。
李齐齐咧了咧嘴，目光从前窗移动到了后排的黑板上，彩色粉笔的艺术字一笔一划在这正中间写着“期待2014索契冬奥会！”
教室里靠近走廊的同学抬起头正好看到李齐齐，诧异都开始早自习了，怎么还有学生在走廊里乱逛。
“到了。”又走了几层楼梯后，后勤老师声音响起来，带李齐齐走到办公室区域。
李齐齐左看右看，这地方怎么有点眼熟。
才想起来是上次被刘平追赶时，不小心跑到的地方，尽头就是男厕所。
“就是这儿，你的班主任是余言余老师，你进去吧，我先走了。”后勤老师带她到这里后，又“噔噔噔”踩着高跟鞋走开。
李齐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进去打声招呼。
可能真的不熟，或者性格使然，对不熟悉的人有些社恐，跟自己一样。
李齐齐清了清嗓子敲门，朗声说道：“老师，您好。”
“请进。”办公室里传来一个女声，听起来很年轻。
李齐齐推门进去后才发现这位班主任确实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三十刚出头的模样，微卷的头发留在了齐肩的位置，发尾看起来有些毛躁，并不影响她清秀脸庞。
“你叫李齐齐对吧？”余言出声把李齐齐拉回神。“我是你的班主任，也是教你们英语的老师。”
她才惊觉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的眼神有点鲁莽。
“是的老师。”李齐齐目光下移。
“喝点水吧。”余言起身拿起桌上的杯子，给李齐齐倒了一杯常温水。
这一年最火的星巴克绿斑圆形马克杯，李齐齐接过杯子，听余言指挥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办公桌旁。
办公室里的美的空调有点旧，只能局部制冷，李齐齐坐在风口下，感觉毛孔都被吹得打开。
“你转来的时间有点晚，落了同学们大半个月的课，还有两周就是月考，可能会有些吃力。”余言对她笑了笑，“不过不要紧，才高一嘛，后面努努力可以追得上。”
她笑得很温婉，让人如沐春风。
李齐齐坐在座位上听余言大致讲了一下学校注意事项，就听到办公室外面有阵整齐跑步声。
“一，二，三，四！”
目光被吸引住往外看，注意到自己的走神又飞快转回来。
她有些心虚，毕竟是老师说话的时候走神。
余言倒也没生气，跟她解释说：“这是我们学校篮球特长生，他们跟你们不一样，最主要的是训练。不过我们班以前好像也有一名学生，后面不去了……”
李齐齐抬头想听她继续讲这个话题，不过余言已经低头开始翻班级名单。
从一叠资料中给了她一张表，说道：“把基本资料填一下，你先去教室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李齐齐乖巧点头，穿过走廊看到一班两班都在安静背书或者预习。
推开三班教室的门，李齐齐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讲台前。
刘平！！
第四十二章 这冤家路窄
看到刘平的一瞬间，李齐齐几乎想拔腿就跑。
高一三班此刻的班级氛围明显和一班二班不一样。
刘平黑沉着一张脸站在讲台前，手里拿着一叠作业卷子，下面横七竖八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在李齐齐推门之前，还能听到刘平正在大嗓门发怒喊道：“还有谁作业没交？全部给我站起来，上午的语文课，全部站着听课！”
然后李齐齐就推开了门，一整个教室的目光齐刷刷看过去，给予李齐齐最尊贵的目光洗礼，包括正在训人的刘平。
李齐齐偷偷往教室后排看，这第四组倒数第二排靠窗站着的，不就是蒋军吗？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见过他，在篮球不小心把谈霄和砸下来的时候，蒋军就在旁边。
很显然蒋军也认出了自己，指着李齐齐的方向开始狂笑。
被刘平用力拍了两下讲台才遏止。
这傻子……李齐齐在心中感叹，又偷摸瞥了一眼刘平，还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冤家路窄啊。
“你……”刘平推了一下眼镜，觉得这学生怎么那么眼熟。
“你怎么没穿校服？”刘平放下拿在这里的卷子，朝着李齐齐的方向走过来。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上次在学校没穿校服被他追的那个女同学吗？怎么还是这幅不遵守校规遏样子，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
在刘平再次开口之前，李齐齐忙对冲着他一鞠躬：“老师您好，我是新转来的李齐齐。余老师让我先在教室等一会儿，我觉得我还是去找她比较好。”
刘平竟然是教自己的语文老师？还正好在他心情很差的时候撞上去，她怎么那么倒霉！
“等等。”刘平走到李齐齐面前站定，他胸前还别着一根派克钢笔，抿住嘴居高临下看着李齐齐，整个人一副严谨古板的模样。
“既然余老师让你过来，你就别瞎跑了。”
刘平背着手上上下下扫了一眼李齐齐，又重新回到讲台前，把钢笔从灰色鳄鱼T恤的口袋里拿出来，对着一张纸上圈圈画画。
整个班级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安静不说话，就连原本站得东倒西歪的蒋军都站直了身子，看起来老实不少。
李齐齐看到第一排的同学在对她挤眉弄眼，无声说了一句口型。
看了好几遍才看到，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完蛋了。”
后来李齐齐才知道三班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不怕老刘生气，就怕老刘沉默。
教室里一前一后两个电风扇在头顶唰唰唰发出响声，刘平的笔在桌上写了几笔，才抬起头都李齐齐说：“上学第一天就迟到啊？你今天怎么也没穿校服？”
“我还没来得及换……”李齐齐站得位置吹不到风，她感到一阵闷热。
解释的话说到一半被刘平打断。
“不要找借口，我最讨厌的就是学生给自己找借口！”
他把钢笔用力拍在桌子上，指着李齐齐说：“而且现在几点了，你怎么上学第一天就迟到了！按照校规你这都是要扣分的！”
“算了。”刘平把平框眼镜摘下，揉了揉眉心才继续说道，“念在你也是第一次，就写一篇检讨明天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一下吧。”
第四十三章 判若两人
李齐齐觉得委屈极了，虽然校规上是这么安排，但是她这第一天来报道，来来回回要去办公室领表，也没时间换校服，一般老师都会默认第一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刘平不一样，他可是过于死板必须严格遵守校规的人，就连作业没交没带逮住都会受到惩罚。
李齐齐才不是这么容易就屈服的人，她一抽书包带子，忽略了第一排那个朝她拼命眨眼暗示的小胖子，准备和刘平再理论理论。
“老师，我觉得这样有些不近人情……”李齐齐仰起头往里走了一步，刘海被前排的风扇吹得四散。
她听到第一排那个小胖子哀叹一声，拿起一本《单元双测》盖在头顶当鸵鸟。
“你说什么？”刘平还第一次碰到不服的学生。
整个班的气压一瞬间又降了两个度，就连蒋军都站得有些手足无措。
李齐齐面对刘平快要喷火的目光，还是有些心虚，手指不自觉搓揉着书包带子，但是脑袋却越仰越高。
“刘老师，您在带班呢。”正当刘平被李齐齐气得准备拍桌子的时候，余言的声音响起来，打断了这段焦灼。
“余老师，你看看你们班的学生！”刘平一见到余言这个班主任来了，手从李齐齐指到了一排站着的同学，“要么作业不做，要么直接无视校规，我让她写检讨还不服。”
不知道是不是李齐齐的错觉，见到余言的一瞬间，整个班仿佛无形中松了一口气。
“你们按照刘老师的要求，在上课前把作业补交上去听到没？”余言拿出班主任的架势。
又跟刘平简单寒暄几句，刘平才板着脸离开。
李齐齐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松了下来，她悄悄瞥了一眼黑板右下角，写着今天的课表。
合着第一节根本就不是刘平的语文课。
李齐齐站在讲台旁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余言看向教室最后一排的位置对她说：“你先坐那儿吧，我们班的座位都是根据每一次考试成绩调整的。上一次摸底考你不在，等月考出来后再重新换。”
李齐齐又乖巧点点头，跟刚刘平的模样判若两人，她面对班主任的时候，总是一副听话模样。
余言双手撑在讲台上，看起来对李齐齐有话要说。
不过这时候早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她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dw手表，抓紧时间先说正事：“下个月学校举办运动会，体育委员来先把表拿下去，下周之前把要报的项目填上去。好，大家先上课，昨天英语默写没到80分的，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她话说完，第二组就有一个剃着板寸头的黑皮肤男生走上讲台拿纸。
李齐齐来到最后一排的位置，这两个都是空位，不过靠外面的那个看起来有人坐，课桌肚里还有残留的书本。
“你坐这儿，你坐这儿！”蒋军重新坐下去，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座位给李齐齐。
又指向靠走廊的位置说：“这是谈霄和的，不过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早自习过了还不来。”
这是……谈霄和的座位。
这句话宛如炸弹一样在李齐齐脑子里炸开。
第四十四章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蒋军明显没发现李齐齐细微的异常，还在趁着下课时间热情洋溢转过来聊天。
“不过你竟然刚来第一天就把老刘给惹了，以后的日子还是且行且珍惜吧，老刘可以很记仇的。我有一次上他课睡着了，被他连续叫了一星期回答问题。”蒋军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嗓门巨响。
不过依然淹没在吵得跟一窝粥一样的教室杂声中。
李齐齐听到这句久违又落伍的“且行且珍惜”还愣了一下。
不过又想起来自己身处2014年，这句话可是当年最火的流行语。
“我以后小心过日子不就行了。”李齐齐把笔袋从书包里往外拿。
“嘿哟！女侠啊！”蒋军双手合十朝她行辑。
这人说话都让人分不清是阴阳怪气还是真的称赞。
正说话间，他突然身体往后仰，朝教室后门的方向伸长手说道：“来了！”
李齐齐顺着他的方向也跟着往后看，教室后方也都是站在黑板报前聊天的同学。
黑板报还没画完，才刚起了个头，又是喜迎索契冬奥会，毫无新意。
不过也正常，黑板报的评选向来只看立意不看新意。本年度的冬奥会是最保险也是最方便的选题。
李齐齐伸长了脖子，终于在三名门口聚在一起的女同学手拉手去厕所后，看到了原本在她们身后的谈霄和。
依然提着那个耐克的书包，大摇大摆走进来，丝毫没有迟到的心虚觉悟。
只有在看到李齐齐的时候顿了一下，蒋军要的就是他这个反应，大笑着拍桌子说：“吃惊吧！我也很吃惊！你说你们这是不是叫冤家路窄啊！”
这傻子还不知道李齐齐和谈霄和在篮球意外后又见过一面，分开的时候闹得还不算愉快。
好在蒋军不仅没眼力见，还特别自来熟会转移话题。
指着自己的卡西欧手表展示时间，向谈霄和问道：“比昨天还晚一刻钟，迟到的越来越大胆了！你干嘛去了？”
李齐齐也抬头看过去，她有点紧张，手指小心翼翼扣着光滑的桌面。
谈霄和把椅子拉开，书包放在椅子后面，从里面拿出几支晨光圆珠笔，他没有笔袋，又从课桌肚里摸索半天，找出一支活动铅。
全程没有侧头，看起来身旁的新同桌李齐齐不感兴趣。
“睡过头了。”谈霄和没好气回道。
“拉倒吧，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又自己一个人去跑步练体能了？”蒋军甩了甩手。
练体能？为了什么？李齐齐抓到了关键词，竖起耳朵偷听。
谈霄和甩笔的手一顿，瞥了一眼李齐齐。
反应很大用力推了一把蒋军的后背，皱眉凶道：“胡说什么，你是不是很闲？”
没搞懂他怎么突然就生气，蒋军还想说些什么做广播操的音乐在休息了五分钟中从头顶上炸起。
余言站在教室门口，盯着所有人都一窝蜂往外走。
“走吧，先出操去！”蒋军越过同桌的椅子跳出来，勾住谈霄和脖子。
李齐齐跟着人群一起往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余言叫住。
“李齐齐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还有谈霄和。”后面半句语气不怎么好。
第四十五章 并不代表在针对你
全国统一使用的《大课间跑步音乐》正在每个教室右上角的广播音响回荡在整个学校上空。
李齐齐和谈霄和跟在余言后面，随着人群逆流的方向往她办公室走过去。
刘平站在楼梯口双手抱肩，督促各班学生。
“都快点，别凑一块磨磨蹭蹭聊天了！抓紧时间到操场上整顿！”
他指着一个经过楼梯口准备跑下去的男同学说：“哎！你！学校不是规定不能穿这种鞋子吗！”
那个被他点到名的男同学看了一眼自己脚上那双拉风的黑红高帮乔丹AJ，加快脚步一溜烟跑了。
楼道里同学们簇拥着往前走，熙熙攘攘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教导主任，天天这么盯在各班门口查纪律。”
“老刘都不教我们班，有一次晚自习他突然就出现在教室后面把我叫出去，就因为我头上戴了发夹。那可是我爸送我的礼物，Gucci经典款！我一天都不敢带，好不容易拖到晚自习想炫一下，差点就被他扔了！”
有两个女生正在轻声讨论，李齐齐跟在余言后面，把这段对话全听了进去。
她抬头瞥了一眼，这两个女生在夏季校服前面露出细长的十字交叉领结，千篇一律中设计了一点小心思。
面对刘平时小心遮挡住，在看到余言走过来时，一点都不怕发她，反倒大大方方露出来。
李齐齐低头跟在后面余言后面，谈霄和就在距离她半个手臂都不到的地方并排走。
心跳不受控制跳得飞快，李齐齐感到走路有点心不在焉，脚下带着飘。
她不敢抬头，能看到阳光下他的影子斜照到自己小腿处的位置。
“让一下！让一下！”
越过楼梯口有个落在班级后面的小胖子飞快奔下来。
李齐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右手胳膊被人拉住往里拽，谈霄和眼疾手快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
隔着薄薄一层校服，谈霄和左手拉住李齐齐的手腕，另一只手靠在右边肩膀上。
“那个……那个……”她一张口，发现自己的语言系统开始紊乱，脸上烧得厉害，有些结结巴巴。
“这里的楼梯口以前发生过碰撞事故，有学生把小腿摔断了。”谈霄和又松开手，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
李齐齐眼神下意识往他腿上看出去，从她来自七年后的记忆中知道，作为篮球生，谈霄和在这些年的运动生涯中，瘦到过大大小小无数伤痛。
可能正因为这样，自己受过这种痛苦，才会下意识不想让周围的人摔倒。
正在两个人说话期间，已经走到了余言办公室。
她打开办公桌的第二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资料给李齐齐。
“你把这份信息表填好，中午直接交到教务办公室吧。”
“还有……”她手指轻轻点在桌面上，说道，“虽然刘老师是严格了一点，但是仔细阅读校规的话可以发现他的执行也没错。很多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代表严格执行的老师是在针对你。”
李齐齐心中原本还因为那份检讨而心存不满，在心中那两个女生背后讨论刘平而偷偷狂点头。
不过余言跟她说话的语气带着温柔，让人无法拒绝。
看在余言的面子上，李齐齐乖巧点了下头，
把李齐齐叫来就这么点小事，事情说完她拿过资料表就往办公室外走。
手刚搭在门把上，听到余言完全换了戏服语气，不再是刚刚平静温柔的神色。
“你再这样下去，人就要废了你知道吗？既然选择了回到正常学习，那就要认真对待，你看看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