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收魂
锁链划过地面的骇人声响回荡在街道中。
锤石来到一间破败不堪的窝棚前。
他举起灯笼，不是为了照亮四周，而是为了看清灯笼里面。
灯笼内部就像一片闪烁的星空，上千颗绿色的小球在闪烁。
他们疯狂地飞舞起来，似乎是想躲避锤石的目光。
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异样的诡笑，露出闪光的尖牙。
每一颗颗星光都是他的宝贝。
窝棚门后，一个人正在啜泣。
锤石感知到了他的痛苦，因此被吸引过来。
他十分理解这个人的苦痛，就像他的老朋友一样。
这名幽灵穿过窝棚的门，锁链拖在身后。
窝棚里面阴暗潮湿，积攒了数年的污垢。
这个人看上去比这间窝棚的状态还糟：他蓬头垢面，身上布满了脓包——长势凶恶，有的刚被抓破。
这个人看到突然出现的绿色荧光，惊恐地缩成一团，手捂住眼睛。
他的身体剧烈地摇晃着，向角落退去。
“拜托。拜托，放过我。”他低声说道。
“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与死亡无异。”锤石的声音尖锐刺耳，就像是一副数年未说过一句话的嗓子。“现在我来收魂了…”
“我就要死了。”这个人说道，他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如果你是来杀我的，你最好抓紧。”他鼓起勇气直视锤石。
锤石咧嘴大笑。“我不想要你的死亡。”
他将灯笼的玻璃门微微敞开，里面传出了奇异的声音——由尖叫组成的不和谐音。
那个人一开始并没有任何反应。
同时有太多的尖叫声，混合到一起就像碾碎玻璃渣滓的声音一样刺耳。
但随后他就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因为他听到了自己认识的声音从锤石的灯笼里传出。
他听到了自己的母亲，兄长，朋友，最后他听到了最可怕的声音：他的孩子们，似乎是在被活活烧死时发出的哀嚎。
“你都做了什么？”他尖叫着说。
他胡乱地从手边捡起一样东西——是一把坏掉的凳子——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它丢向锤石。
凳子没有击中任何东西，穿过了幽灵的身体，锤石开始阴森地大笑。
那个人跑向锤石，眼睛里充满怒火。那名幽灵甩出了锁链，铁钩像毒蛇出击一样飞出。
倒刺的铁钩刺入了凡人的胸膛，击碎了肋骨，击穿了心脏。
那个人跪倒在地，脸上的痛苦表情让锤石感到无比美味。
“我为了保护他们才离开了他们。”那个人哭着说。
鲜血从嘴里涌出。
锤石用力扭转锁链。
一开始，那个人一动没动。
随后他开始被撕裂，就像一块粗布被一行行抽丝一样，他遭受着剧痛，一点点从自己的身体中被抽离。他的身体在剧烈抽动，血浆溅满了墙壁。
“现在，我们开始。”锤石说。
他拖着被钩住的灵魂，灵魂在铁链的另一端闪烁着明亮的幽光，随后被囚禁在了灯笼里。
那个人的尸体瘫倒在地，锤石离开了。
锤石随着卷曲翻腾的黑雾离开了窝棚，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品尝空气中的恐惧气味。
“又找到一个...”他说着，然后发出刺耳的尖笑。
......
黑雾如同一片模糊的影子扑向李维，用非物质的爪子和古老、锈蚀的刀剑刺向他。
它们很快……但快不过他。
他的动作如同舞蹈，款步回旋，行云流水，手中镀银的德玛西亚钢刀在魔法能量的加持下，点亮了这座小酒馆腐朽的室内。
李维修长的黑色斗篷随着他的动作飞舞抽打，他闲庭信步般地躲过了四面八方袭来的狂乱攻击。
每一次挥砍都像太阳一般灼热，都将某个怪叫着的恶灵驱逐，把它们打回无形的黑暗。
轮回绝境里的恶灵更加强大，他渐渐感到有些疲惫。
卡密尔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她们能够抵挡莫德凯撒亲自选中的强大亡灵吗？
巨大的黑暗的利爪割向李维的一只小臂，他发出痛苦的吸气声，一边咒骂着自己短暂的分神，一边用把来犯的恶灵脑袋砍了下来，然后继续专注于手头上的任务。
他坚定地站在小酒馆的中央，用钢刀消灭了潮水般涌过来的幽灵，每一道刀光都划破了黑暗。
最后这个酒馆终于只剩下他自己。
李维大口喘着气，钢刀垂在自己的身侧，末端依然闪着幽蓝色的光。
他向左右两侧瞥去，等着下一波进攻。
酒馆壁炉里的火似乎烧得旺了一些，驱赶着深出的暗影，逼退了刺骨的冰冷。
他咬着牙，把左臂黑色的袖子卷起。
衣袖外表没留下痕迹，但他小臂上的皮肉却在鬼爪割到的地方变成了黑色——就像被冻伤的一样。
他的余光捕捉到轻微的移动，李维立刻站了起来，横握刀刃……一个黑发女孩，刚刚十多岁的样子，从仓库里的躲藏地点走了出来。
她停在原地，望着他，瞪大双眼一眨不眨。
“求你，”她小声说。“别。”
“不要悄悄出现，”李维说着，放下了刀。
李维正要转身，但女孩双眸倒映出一个移动的影子。
他立刻回旋，刀刃斩向身后。
那个恶灵惨叫着，慌不择路地逃窜，蜷缩着扭转着试图从他身边钻出去，但李维不依不饶。
他一个箭步向旁侧猛冲，维持着巨狼般冲砍。
蓝色的光芒撕裂了那个惨白的幽灵，它的吼叫逐渐变得惨厉，黑暗的形体逐渐消解，犹如晨雾在朝阳下散去。
李维停在原地，钢刀反握在手中。
一切又静了下来。
“它……走了吗？”女孩问道。
他没有立刻回答，用怀疑的目光扫视房间的每一寸。
最后，他吐出了一口气。“它走了。没事了。”
“你的父母呢？”他问。
女孩脸色一白，垂下了头去，有什么东西从脸颊上滑落下来，砸到地面上。
答案显而易见。
李维忽然侧过了头。
附近什么地方传来了铁链拖曳在地面上的声音。“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
女孩摇了摇头。“我什么也听不到。”
李维眉头紧锁，眼神锐利：“有东西朝这里走过来了……”
他转身走出了小酒馆，这里或许很安全，但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把门锁好，”李维用命令的口吻说。“然后祈祷黎明吧。”
第174章：魂灯
李维屏住呼息。
黑雾在他周围翻腾，充满了憎恨、愤怒和恐惧。
但他不为所扰，如同一座雕像。
一个提着灯笼的幽灵漂浮在街道上，铁链拖曳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李维瞳孔微缩，立刻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魂锁典狱长。
锤石。
他就像死神一般，手握镰刀敲响街道上的房门，然后推门进去。
片刻之后，他才会心满意足的飘出来，敲响下一个门。
然而李维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锤石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悠闲，并不像是来寻找王冠的，更像是在散步。
难道是莫德凯撒的目的并不是来寻找王冠？
还是锤石根本就没有打算服从他的命令，选择阳奉阴违。
如果是这样的话，锤石或许并不希望莫德凯撒得到王冠，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李维并没有过多思考。
他静静地蛰伏着，等待锤石离开这片区域，然后动身前去寻找卡密尔她们。
然而铁链声忽然消失了，接着他就听到一声邪恶、戏谑的狂笑，然后是铁链摇摆的声音。
他心中一沉。
“你好，李维”。
一个本不该有的声音出现了。
锤石发现他了！
刹那间，李维动了，他的背后闪烁着光芒，循着声音来源，镀银的刀刃劈开黑雾，朝着锤石斩了过去。
黑雾如同被灼烧一般，发出滋滋的声响。
一个幽暗的灯笼出现在他的面前，将刀锋隔绝在外，无法靠近一步。
光芒渐渐暗淡下来。
李维与锤石对峙着，同时在暗中观察着离开这里的路线。
一击失败之后，他打算立刻离开这里。
如果锤石将他在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莫德凯撒他们很快就会降临。
锤石盯着李维手中的短刀，瞳火跳动了一下。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逃跑。”他笑着说道，露出一口发光的尖牙。“明明只剩你最后一个了。”
李维的目光瞬间冷冽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锤石手中的锁链有节奏的摆动起来。
“嘀嗒，嘀嗒。时间在流逝。”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扔出的灯笼收回到了手里。“你瞧这是什么？”
生锈的青铜灯笼中，一个熟悉的面孔浮现，但随即他便消散了，就像风中的灰烬。
这一幕让本打算离开的李维猛地顿住了。
是雷文！
现实像浪潮一般压过来，威胁着要把他拖下深渊。
然而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这种骗人的把戏对我没有用。”他冷冷的说道。
“但你刚才失常了，李维，”锤石一边说着，一边在他面前举着灯笼。“你大可以离开这里，在心中安慰自己我在欺骗你。”
李维没有理会他的话，他找到了离开这里的路。
他举起鬼影般的短刀，指向了锤石。
那个充满憎恨的恶灵潜伏在黑暗中，眼中燃烧着冷焰，对他咧嘴嘲笑。
那盏受诅咒的灯笼上散发出一道道死光，被俘获的灵魂正在里面翻滚。
“真是个漂亮的小东西。”锤石忽然说。
他手中拿着一把短枪，象牙玉制而成的握把处雕着两朵玫瑰，叶片和茎干相互缠绕，如一对相拥的恋人。
“给我，”李维目光炽烈，手上的刀刃随时可以落下。“不然砍了你。”
锤石叹出一口气。“好吧。给，拿着。我也用不上这玩意儿。”
他不屑一顾地轻轻一挥。
李维伸手把它抓在黑色的手套中，仔细检查。
这是厄运小姐的枪。
“你把她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如同一潭沉寂的死水。
锤石咧了咧嘴，用镰刀敲了敲手中的灯笼。“准确的说，应该是她们。”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卡密尔和莎拉的面孔浮现灯笼中，在绿色火光的燃烧下，她们的面容痛苦而扭曲，发出凄惨的叫声。
“离开这里，李维！不要管我。”
那是卡密尔的声音。
李维的目光陡然炽烈起来，然而锤石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他的头上。
“你可以试试，”锤石说。
他的语调不急不慢，但他的眼睛在燃烧，渴望着暴力。“我只需要一个念头。”
“你想要什么？”李维的身形一下子弯了下来，声音充满了恳求，“你没有告诉莫德凯撒我的位置，你想要什么？”
“现在的你确实失常了，或者说我们都不正常，但你不一样，李维。你很出挑。在这里，你才是真正的异类。”锤石满意的笑了起来，“我确实没有通知莫德凯撒，我们不需要他。”
“将王冠给我，我就放了她们。”他一边说着，一边飘向失魂落魄的李维。
空洞眼眶中的瞳火愈发旺盛了起来。
莫德凯撒所觊觎数千年的王冠到底有何神奇之处，或许很快他就要知晓其中的奥秘了。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咧开了一个更加恐怖的弧度。
然而神色绝望的李维突然间爆发，一道刺眼的蓝光闪烁，他手中的刀刃光芒闪耀。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锤石在慌乱中，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灯笼挡在自己面前。
刀光如同一道璀璨的流星，在符文能量的加持下，携带着万钧之力斩了过去。
生锈的灯笼应声被劈成两半，并且去势不减，劈在了锤石的灵魂之上。
厄运钟摆将李维的身体推了出去。
锤石魂光颤动，不可置信地尖叫道：“你怎么敢？我的灯笼！我要毁了她们！”
破碎的灯笼漂浮到锤石面前，他痛苦地大吼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不该让她开口说话的。”李维语气中满是讥讽。“我姐姐根本不会喊我李维，除非她生我的气了。”
他笑了一下，又说道：“而且你离我太近了，真让人恶心。”
锤石一言不发，双手紧紧抱住一半破碎的灯笼。
灯笼流淌出幽绿色的液体，如同火焰一般在地面上燃烧起来。
“嘿嘿嘿......”他口中发出一串神经质的笑声。“你以为砍碎的是什么？只是一个灯笼吗？”
他空洞的双眼望向李维，暗淡的瞳火中燃烧着暴虐与疯狂。
“你砍碎的...是一个亡魂世界啊！”
李维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第175章：破碎的世界
赛娜在厚实的尘埃中醒来。
魂体如同一条打结的绳子，被一层烟灰和尘土盖在下面。
她翻身躺平，咧嘴发出呻吟，闪电沿着她湿冷的身体发出弧光。
电光逐渐消失，只留下麻木的刺痛。
身体上的折磨是灯笼之外的事物。
锤石很少会使用如此低级的痛苦形式。
心智与灵魂的土壤更适合埋下折磨的种子，或许这是在惩罚她。
然而，感觉还是不对劲。
她挣扎着单膝跪坐，但她的腿无法承担她的体重，重新倒坍在地。
世界变暗了，阴云布满天空，盖住了最后一点色彩。
发生了什么？
我快要死了吗？
这个荒唐的念头让赛娜发笑。
她早已死去了。
而且有比死亡更加了可怕的东西。
她曾经忍受过许多年——而且将再次忍受。
但随着阴影的扩大，她开始害怕这一次自己要面对的新花样。
短暂的自由滋味会让她的囚禁更加凄凉，让她的孤独和折磨更加悲惨。
然后，她有了另一个更加恐怖的念头。
不！别去想！
她从来都没逃出去过。
或许是她看到卢锡安遭遇了一次又一次溃败，于是她破碎的心智想象出了一个不同的结局，让她离开这悲惨的深坑。
恍然大悟的同时，赛娜发出恸哭，充满愤怒和绝望的原始之声。
创造出这个骗局的并不是她，而是锤石。
这不是真的！
她摇摇头，愤恨自己不肯放弃虚假的希望。
你得起来！
“不。”她说着，用力按脑袋两侧。“不，他已经赢了。这是他安排好的。”
如果你留在这里，你就死了！
“我已经死了！”她大喊道，“我就是一个被诅咒的死人！”她喊破了嗓子，同时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从她心中破碎了。
她收紧身体，蜷缩成一团。
她的哭喊在旷野上回荡。
并不是诅咒，赛娜。我给你的是一份礼物。
赛娜突然坐直。
这些言语沉重而尖锐，像匕首一样刺穿她的脑海。
这不是她自己的声音。
她摇晃着站起来，不在乎双腿的麻木。
“滚出我的灵魂。”她说道，“你听见了吗，锤石？”
没有嘲笑。
没有承认。
什么都没有。
山脉退后，冒火的山巅纷纷变成灰色。
赛娜独自站在坠落的灰烬中。
能量在她皮肤表面发出闪电，沿着她的身体发出电光。
“你就这点能耐吗，锤石？”她咬牙切齿地问。“你退步了。”
我不是典狱长，亲爱的赛娜。但我同样知晓他的折磨。
那个声音凄婉动听，让人有一种柔弱温和的共鸣。
赛娜在灯笼里遇到过其他人，与他们有着共同的孤独和痛苦。
然而……
“你是谁？”
死一般的静默。
我是你的朋友。我能帮你回到卢锡安身边。
赛娜的喉咙里泛起苦涩的味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我知晓你的一生。我是来帮你的，但你要信任我。
“你是来带给我希望的？”她大笑着说，但笑声里没有幽默。“我说错了。你没有退步。更高明了。”赛娜迅速转身，搜寻着那个幽鬼。“你玩够了，魂锁典狱长。”她说，“出来吧！”
眼前的世界逐渐伸展翻滚，露出晴空下的碧海白沙。
海浪拍打她的双脚、脚踝、膝盖。
她望向陆地，不仅惊叹。
在一座座白色沙丘的后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宽厚的树叶和她出生的小岛上一样——赛娜回到了家乡。
她听到树林华盖之下传出一阵轻柔的旋律，唤起回忆中母亲在火堆旁边的歌谣。赛娜屏住呼吸，看着一个小姑娘从树林中走出来，哼唱着被遗忘许久的曲调。
她认出了那个孩子——那是她自己。
小女孩向着沙滩走过来，用手里的手杖戳在沙丘上。
一阵寒战流过赛娜全身。
这是那个决定命运的早晨。
那一天一切都改变了。
等到傍晚，她纯真的童年就结束了。
她向着那个小女孩迈出一步。
这只是一段回忆，赛娜。你无法改变任何东西。
“那为什么带我来这？又是什么花招？”
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小女孩双眼放光，她弯下腰从沙滩上挖出一片贝壳。
胖乎乎的手指抚摸着粉色的甲壳，然后把它放进裤兜里。
她的裤腿上有许多兜，每一个都是妈妈给缝的，用了不同的布料和样式，揣得下她找到的无穷无尽的宝藏。小女孩看向赛娜露出微笑。
赛娜犹豫了一下，然后对她怯怯地挥了挥手。
她看不见你。
小女孩向赛娜跑过来，但就在相遇的最后一刻，她突然转弯，从她身旁踩进海水里。赛娜转过身，恐惧在她心里盘成死结。
一艘船的残骸被冲上了岸。
小女孩用手杖插进破损的船壳，宣布她有“回收权”。这几个字令她发笑，她认定自己已经获取了船上的宝藏。
赛娜的手上全是汗，她想抓住女孩立刻逃跑但却强忍着冲动。从她的视角高度，她看到了那个女孩看不到的危险——一缕黑雾在残骸中蠢蠢欲动。
“她一无所知，自己即将释放的黑暗将夺走所有她爱的人。”她说。
但赛娜的视角同样让她看见了此前从未见过的东西。
就在黑雾缓缓展开，企图袭击那个孩子的同时，在水下，一个发光的球体在靠近，明亮的细丝浮出水面，搜寻着。
光球迅速飞向女孩，钻进她的脊背。
女孩僵硬了片刻，瞪大的双眼充满恐惧和不解。
你还记得随后的事吗？
“虽然没看到，但我先感觉到了危险……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喊叫……那个声音让我快跑。”
女孩向着黑暗的触须扔出手杖，然后拔腿奔向树林。
赛娜陷入思考，回忆起那个拯救了自己生命的警示。“但那不是我的声音。”
赛娜脚下的海水搅动着，三个发光的线团从海里升起。
它们旋转着扭曲着，编织到一起组成圣光的剪影，渐渐构成一个年轻女子的灵体。
光亮掩盖了她面孔的细节，只留下慈爱的印象。
悲伤和喜悦如决堤的洪水淹没了赛娜。
“袭击不是你的错，”那个灵体说道。
她使用了自己真正的声音，而且并没有通过赛娜的脑海。“你活了下来。那是黑雾无法接受的，因为它惧怕一切生命。”
这些话让赛娜放下了毕生背负的重量。
放下负担的她，终于可以换一个不同的角度看待那一刻。“我应该死在沙滩上的。我会成为一个普通的怨灵，在雾里嘶嚎，但你警示了我。”她思考了一下，“你为什么要救我？”
“不是我救的你。”那个灵体的思绪似乎飘到很远处，虽然她的面孔始终被光明掩盖，但赛娜可以从她的嘴角看出一丝笑意。
“而是有人打碎了这个世界。”
她说。
第174章：撕开帷幕
李维行走在烧结的黏土上，那条街道与锤石一同消失不见了，把他独自留在一片干裂的泥地上，放眼望去只看得到荒凉的废土笼罩在雾霭中。
远处有三座山峰耸立，烈火般的山巅向红色的天空中喷吐烟雾。
这就是锤石灯笼世界里的景象吗？
李维心中升起一股焦躁的情绪：本就是笼中困兽，现在又进入了另一个监牢。
这让他想要尽快找到卡密尔他们的计划再次遭到了阻碍。
他必须要尽快从这里出去。
希望离开前留给卡密尔的破败王者之刃，能够帮助她在这个凶险的冥界存活下来。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遥远的尖叫。
一团黑雾不知从何处涌了过来，将他包裹在其中。
李维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
这让他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在这个诡异的亡灵世界中失去身体的控制，绝对是最致命的事情。
然而过了片刻，他却发现除了失去身体控制外，再无其他任何异常。
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黑雾裹挟着李维开始移动，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模糊的色彩，随着地貌的改变而迅速变化色调。
然后黑雾急停下来，渐渐从他的身体周围散去，他重新恢复了自己身体的掌控。
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李维面露疑惑。
李维沿着堤道向前走，遇到一艘搁浅的捕猎船残骸，铜制的船艏插进了一家靠海的酒馆。
破烂凌乱之中站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女人的雕像，她的双手高举作祈祷状，斑驳的脸庞被冻结在恐惧的表情中。
李维有一种熟悉感，就像是一个半忘的梦，随后泛滥的悲伤把他从头泼到脚。
一种不太熟悉的绝望在他的心中膨胀，催促他遁逃。
李维冷静的赶走这种感觉。
他或许认识这个女人，虽然不知道她是谁。
但很显然她的灵魂也被锤石拘来了这里。
这里是锤石的地盘，或许现在锤石已经失去了对它的控制。
他远望比尔吉沃特湾里的黑色海水。
天边笼罩着那座喷火的山脉。
李维知道这不是真的，一定是灯笼制造出来的景象。
比尔吉沃特之南没有山。
自然法则在灯笼里不生效。
这个远古的遗物是一片永远都在变的地域，专门为了苦难打造。
看上去这里是无限延伸的，但李维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他发现了灯笼的界标，还贴在牢笼的内壁上，感受它的缝隙。
李维继续搜寻。
暗色的烟羽从燃烧的山巅喷薄而出，带着焦黑的触须染黑了天。
他需要刺穿这尘灰色的帷幕，出路或许就隐藏在其中。
海克斯背甲闪烁着明亮的蓝光，比尔吉沃特消失在远方，他冲上了天空。
李维越过了海洋，不断提升高度。
但山脉也在同时长高，轰鸣着在他前方喷出蒸汽。
他向侧面躲避酸蚀的云雾，但那些燃烧的山峰追着他的方向，永远都挡在前面，无法翻越。
黑暗在地平线上扩散——一场来势汹汹的大雾似乎想吞噬沿途的一切。
李维无法躲开变幻的云浪，便一头扎进黑暗中。
风暴在他身旁咆哮，无数个鬼魂的哀嚎如同疾风骤雨般迎面吹来。
绝不能回头。
他伸直一只手，顶到更高处。
一抹光亮在李维指间跳跃，他的疑虑退去，开始寻找灯笼的边缘。
那道光闪得更亮了，突然打在他指尖劈啪作响。
李维不管不顾，即使那股刺痛已经开始蔓延成灼痛，他的灵魂似乎都要被灼烧。
因为李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就快要捕捉到什么了。
他咬紧了牙关，奋力冲了进去。
......
“我曾经是个小女孩，爱玩布娃娃，还给它们编歌谣。”那个灵体凝视着赛娜。“直到那一天，一切都改变了。”
赛娜从灵体上感受到无尽的悲伤。
“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灵魂中？”赛娜的声音开始颤抖，“这么多年来，黑雾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找你的。非自然的生命。你就是诅咒。”
“如果我能让你免除痛苦……把自己抽出去……我早就动手了。我尝试了许多年，但我不知该怎么办。”那个灵体转过身看向海面。“随后……观察你成长，从那个担惊受怕的小姑娘长成这个勇猛的女人，成为抗击黑雾的光明哨兵——我必须陪你到最后。”
赛娜重新拼凑记忆的拼图。
第一天夜里。
她的村庄。
她的家。
所有她爱的人都被黑雾卷走。
“我还只是孩子，如果我当时知道真相……”
“不干涉，是我最好的选择，”那个灵体扭动自己幽灵般的双手，“如果你知道自己与某个不速之客合为一体，可能会让你失去自己的心。”
“可你还是干涉我了，”赛娜喊道，“我心底的不安。我肚子里的缠结。甚至我脑海里的声音。一直都是你！”
那个灵体惭愧地低下头。“我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帮你。”
“帮我？就这么帮我吗？这么多年来，你让我独自承受一切！”赛娜语气更强硬了，字句里透着狠毒。“现在怎么出来了？”
那个灵体与赛娜对视，她的目光温柔而又坚定。“你从来都不孤单，赛娜。我只是无法透过帷幕见到你，直到现在才开始不同。”
世界再次转变，碧海白沙被一阵硫磺味的热风吹走。
两个灵魂依然还在岛上，但现在海水翻涌，山脉比以往更近了。
灰烬如雪片般落下。
赛娜思索这些新来的启示，还有她在灯笼里的发现，从其他光明哨兵的亡魂得知的秘密。
这个灵体的出现给她打上了记号，让她踏上一条通往死亡与囚禁的道路。
但这份非自然的生命同样也让她在灯笼中存活，还让她拥有逃离的力量。
如今，它依然在帮助她。她从骨子里清楚，她的生命与这个灵体捆绑在一起。
赛娜有许多问题，还有些许残留的怨恨，但她把这些全都化作余烬烧光。
逃离是唯一重要的事。
“我们到底要怎么离开这里？”她说着，望着浪花拍在沙滩上。“说了这么多，我们依然还在原地打转。”
“灯笼已经被打碎，但威胁不容轻视。锤石的力量依旧残存在这里。”灵体说，“他的魔爪可以伸展到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我们还需要等待。”
“等待什么？锤石的降临吗？”
“典狱长虽然举足轻重。但他也只不过是推动事件发展的一个棋子。”她说着，向着天边走去。
赛娜随着灵体的指引来到山巅。
在海洋之上隆隆作响的山峰，喷吐着厚重的黑暗气团。“还有另外一股更加可怕的力量在背后操控。”那个灵体露出虚弱的笑容，“即使是锤石都不得不听命于他。”
“他想要什么？”
“想拥有自己早已失去的东西。”她说道，声音中的温柔荡然无存，圣光随着她的声音闪烁着。“他是个满心怨恨的孩子，宁可让全世界和他一样悲惨，也不愿独自面对。”
“我们要如何阻止他？”
“你就是最大的希望。你经过了多年训练，能够驾驭自己的能力，包括你在灯笼里度过的时光，都助你成为了强大的兵器。”那个灵体看向一边，眼中积满了懊悔。“我会和你一起，走过每一步。但我担心，到最后我们会付出一切。”
赛娜点点头。“我生活过。战斗过。死过。然而我还是感受得到卢锡安臂弯的温暖，甚至包括此时此刻。”她说，“这诅咒的确是个礼物。”她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即便卢锡安无法接收。
她挺起胸膛，把心思重新铺在眼下的目标上。“我们到底还需要等待多久？”
灵体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感受着灯笼世界的状态：“就是现在——”
话还没说完，灵体的形态猛然地凝实起来。
黑闪电的弧光刺穿了赛娜，让她单膝跪地。
天空褪色，她大张着嘴努力呼吸。
天空压了下来，世界坍塌成灰烬飘落的洞穴。
每一道闪电都让洞穴更加狭窄——最后这里成了她的坟墓。
赛娜扭曲着，对抗着身体的痉挛，同时看向那个灵体。
那个幻象辗转、翻滚、颤抖着，和她一样凄惨。
闪电在她鬼魂般的身体上不断跃动，烧穿了她的圣光。
“这……是什么？”赛娜喘息着问道。
“是那个打碎了灯笼的人！他找到了这个世界的边界，锤石的力量在阻止他！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灵体发出痛苦而又坚毅的声音。
赛娜专注于这股黑暗能量，用自己的光将之束缚，然后像推开黑雾一样推开它。
那股能量平稳地向外流动。
但就在它行至临界点的时候，那股力量出现抗拒，又快速冲回来，对她造成更多痛苦。
被重击的她倒地不起。
她的力量迅速消散，但在她微弱的光明之下，她感受到一股未被触及的辉光储备。
那是属于那个灵体的力量。
“你不是说我从不孤单吗？证明给我看！”赛娜抓住那个灵体的手。“引导你的光，与我汇合。”
她面向赛娜，看上去这个简单的动作也很痛苦。“我从未——”
“别担心，我帮你。”她说道，顶着剧痛挤出微笑。
她们一起，引导她们的光明直冲那股黑暗能量。
她们遭到了抵抗，但只持续了片刻，随后这场噩梦炸成了一片灼眼的白光。
......
李维抽了一口凉气苏醒过来。
他坐起身，黑色闪电依然在从他胸膛射出。
眼前是熟悉的街道，黑雾弥漫在其中。
他从灯笼里逃出来了，但是在冲破帷幕之时那道刺眼的白光是什么？
那道光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在哪里曾经见到过...
是卢锡安的枪！
就在这时，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是你打碎了灯笼吗？”
李维心中一惊，被人近身他竟然没有丝毫感应。
他瞬间转过了身体，戒备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有着坚毅面孔的女人，皮肤黝黑，令人惊异的的是她的眼睛散发着如同亡灵一般的幽光，全身被黑雾所包裹着。
“赛娜？”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认识我？”
李维松了一口气，“我和卢锡安一起对抗过蚀魂夜，他有一个吊坠，上面是你的照片。”
赛娜的灵魂猛然颤抖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极力压抑着颤抖的声音，期待的看向李维：“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去追下一个蚀魂夜了。”李维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苦涩。“不知道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
卢锡安虽然没有能够在这里与妻子重逢，但他也躲过了这一次的劫难。
赛娜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的说道：“谢谢你。”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李维摇了摇头。“我们得先从这里出去。”
“锤石呢？他去了哪里？”一个白色的灵体忽然从包裹赛娜的黑雾中飘了出来。
看到这个灵体的的面孔，那股熟悉感再次涌上李维的心头。
这个灵体与他在码头看到的女人雕像十分相似。
一个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就要呼之欲出！
“伊苏尔德！”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的喊出口来，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从浓雾中传来的，还有坚硬的铁甲踏在冰冷地面上的声音。
......
俄洛伊面色复杂的跟在赫卡里姆的亡灵骑兵身后。
她从未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和魔鬼进行交易。
她注视着前方高大的幽灵骑士，一副黑铁打造的盔甲包裹着赫卡里姆的火焰之躯，上面记载了无数次冲突与战争。
俄洛伊突然明白了这个怪物最基础的本质……他是一个由战而生、为战而生的存在。
几百年来，他所做的就只有战斗，在命运的诅咒中反复经历着自己最恶劣的罪行。
不知他生前犯下了什么罪，总之，这是他的惩罚。
而这个狡诈的亡灵，却对这无比漫长的惩罚甘之如饴。
这股灵异的迷雾飘到哪里，赫卡里姆和他的铁之团就跟到哪里——一路破坏、屠戮，陶醉在自己对生者造成的痛苦之中。
现在，他有了更加疯狂的计划。
“俄洛伊女士，跟紧一点，不要在这里迷了路。”
似乎是察觉到了俄洛伊的注视，赫卡里姆忽然扭过头来，裂开尖齿密布的大嘴，说道：
“我们距离骸骨大殿还有好一段路呢。”
第177章：汇合
蟒蛇之桥。
“你走高，我走低？”厄运小姐问道。
卡密尔陷入思考，“我走低。”她只说了这一句，其余的都用沉默表达。
现在她的双手已经握在破败之刃的剑柄上。
“还有多久......”卡密尔的声音在担忧的重量下略带僵硬。
“就快了，”厄运小姐轻轻地说。
她知道卡密尔在担忧什么。
地平线上，黑暗在翻滚，将远处上城区的建筑笼罩在更暗的阴影中，淹没在暴雨中，还会有更糟的事发生。
李维将那把对亡灵有巨大的杀伤力的长剑留给了她们。
这把剑已经帮助她俩闯过两次黑雾的包围。
他确实很强，但是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他真的能够安然无恙吗？
“我们必须杀出一条路，穿过上城区。”厄运小姐说道。
卡密尔点了点头。
通往上城区的桥经历了数百年的风暴侵蚀，留下的只有凹凸不平的痕迹。
卡密尔能感受到阴冷的风吹打着，海浪激起的水雾溅在她的皮肤上，前方翻滚的黑雾似乎在阻拦她们的前进，警告她前方的黑暗。
但与之相比，最她感到惊心的是那里传来的嚎叫声……
但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渐渐变得冰冷坚定。
“谁都别想阻止我。”她喃喃自语，无动于衷，天边的死气黑暗中，鬼魂涌出。
她的每一下呼吸都在吸引他们。
破败王者之刃幽光明灭，似乎在渴望着杀戮并吞噬那些亡魂。
黑雾里面的怨灵凝聚成形，如同闪电一般甩出一条触须，击中了厄运小姐。
她被打得向后踉跄几步，眼看就要跌落到下方的乱石里，但最后站稳了脚跟。
伴着一声嗜血的嘶鸣，幽灵的尖叫混入了雨水和拍岸的惊涛。
破败之刃幽光大炙，剑锋划过的光芒让怨灵沸腾扭曲化为黑影。
它需要控制。
需要集中。
卡密尔必须动用身体中的每一丝力气去对抗黑雾。
而且她不能停下。
每一道幽光都燃尽一个怨灵，随后又有新的出现。
她们已经闯入了城区之中了，她能看到街道上的怨灵被她吸引，冲了过来。
“李维，你在吗？”她大喊道。
“你疯了！”厄运小姐挥舞着德玛西亚精钢铸成的匕首，勉强抵挡那些怨灵的靠近。“你想把它们都引来这里吗？”
“我不在乎。”卡密尔再次将一团黑雾劈成两半，藏身于其中的怨灵发出痛苦地吼叫。
她已经记不清楚这是她第几次挥砍这把长剑了。
手腕处传来冰冷麻木的刺痛感。
卡密尔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握住破败之刃的右手腕处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几近透明。
她曾记得李维说过这把剑的来历：破败之咒的载体。
或许这就是凡人使用它所要付出的代价。
怨灵的速度很快，迅猛地席卷了街道。
这些建筑几乎和这座岛屿一样古老，都是用岛上的顽石凿刻而成。不过混沌之中暗含着秩序。
怨灵纷纷在上空盘旋。
它们渴望着什么。
不仅是生命，不仅是灵魂。
“李维！”卡密尔又喊了一声，风暴几乎让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莎拉，卡密尔，是你们吗？”一个惊恐的声音回应了她。
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随后卡密尔就看到一个破旧的杂物店的门打开了一道极小的缝隙。
是雷文。
缝隙中透过微弱的烛光，光阴闪动，里面似乎还有其它的人。
“我们必须离开这儿，”雷文咬着牙开口，“这里还有一些幸存者。”
他停顿一下，望向卡密尔和厄运小姐，神色疑惑而又痛苦，“或许是这座城市仅存的活人了。”
虽然卡密尔的手指关节已经没了血色，但她还是紧握着剑柄。
她以为回应她的人是李维。
厄运小姐将一团俯冲下来的黑雾用匕首驱赶，揽住她的肩膀快速冲到了杂物店门口。
雷文赶忙将门开到一个勉强使她们进入的口子，然后紧紧地把门关进，用一根铁棍堵住。
“我们会找到李维的，”厄运小姐对她说。
在她身后，卡密尔看到了那些幸存下来的人。
他们神色恐惧的缩在角落，谨慎而又戒备的看着她。
现在所有人都被困在这个逼仄的杂物店。
淹死他们的会是翻滚奔袭而来的黑雾，用粘稠窒息的咆哮吞没他们的肉体和灵魂。
怨灵街道的四面八方出现，他们被困在痛苦的狰狞中，注定要制造更多的痛苦。
但无论生者的祈祷多么虔诚，也无法安抚他们自己的嘶嚎。
而且无论破败之刃多么锋利，对它们制造的伤害也不及黑暗重新涌聚后带来的剧痛。
然而过了片刻，怨灵的的嘶吼声消散一空，就仿佛是凭空消失在了这条街道。
还没有等他们长舒一口气，一阵如同奔雷般的铁蹄声响彻在他们耳边，沉重而又冰冷。
厄运小姐和雷文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绝望。
这些脚步他俩绝不陌生，因为他们曾经在刻骨海岸亲自经历过。
赫卡里姆还有他的铁之团。
密集的铁蹄声整齐的顿了下来，就停在了杂物店附近。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怨灵破门而入，然后绝望的同它们殊死一搏。
然后一串敲门声响了起来。
“是我，俄洛伊。”那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厄运船长，我知道你在这里。”
厄运小姐眉头紧紧的挤在一起。
俄洛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她为什么会和赫卡里姆一起？
她看向卡密尔，似乎是在询问她的看法。
卡密尔握紧了破败之刃的剑柄，迈步走向了门口，将门打开。
门外站的确实是俄洛伊，而且赫卡里姆和他的铁之团就停在街道上，一动不动。
看到卡密尔手中的破败之刃，赫卡里姆的魂火跳动了一下，其中闪过一抹贪婪。
“你为什么会和亡灵在一起？”卡密尔皱着眉，语气有些冰冷。
俄洛伊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有些复杂。”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凡人。”赫卡里姆开口道。
“共同的目标？”厄运小姐讥笑一声，“是将这里变成一座死城吗？”
“之后或许我会有这个打算，但在此之前我要先除掉莫德凯撒。”
他咧着骇人的巨口，诡笑着说道。
第178章：国王挽歌
“骸骨大殿？”
“没错。”俄洛伊点了点头。“那里存放着莫德凯撒的头骨，这是他所有力量的来源。”
厄运小姐沉思了片刻，皱着眉问道：“你真的相信一个恶魔的话？”
“至少他想要除掉莫德凯撒是真的。”俄洛伊摇了摇头。“另外，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这句话让厄运小姐和卡密尔沉默了下来。
她俩看向不远处驻足等待的赫卡里姆，心中感到十分荒诞。
一个亡灵竟然要和一群凡人一起除掉他的领主？
但她们却不得不相信，因为赫卡里姆完全可以将他们赶尽杀绝。
而他没有这么做。
因此无论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至少他们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阻止莫德凯撒。
而且俄洛伊说的对，他们除了相信，别无选择。
他们甚至可以在混乱中找到一线生机，从这个诡异的地方逃离出去。
厄运小姐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跟你们走。”
“我拒绝。”卡密尔说道。“我要去找我的弟弟。”
赫卡里姆终于开口了：“恐怕你必须得一起去。”
“你手中的剑刃会让事情简单很多。”他看了看卡密尔手中的破败之刃，语气充满了威胁：“当然，这把剑换谁拿都一样。你觉得呢？”
厄运小姐和俄洛伊对着卡密尔摇了摇头。
卡密尔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这样我们就出发吧。”赫卡里姆回过头来对他的铁之团点头示意。
厄运小姐看向屋内那些幸存者，神色十分纠结。
“我留下来保护他们。”雷文拍了拍她的肩膀，勉强笑了笑：“这是一个轻松地差事，你可不能跟我抢。”
厄运小姐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小心，如果真的抵挡不住，就...”
雷文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赫卡里姆终于不耐烦的说道：“如果再不快一点，莫德凯撒就真的无法阻止了。”
几人对视了一眼，朝着铁之团走了过去。
......
“我已经为你做的够多了，莫德凯撒。”佛耶戈说，“我的王后就在我眼前，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莫德凯撒摇了摇头，大笑道，“我让你拥有凡人从远古就开始觊觎的东西——永恒不灭。”
“你让我变成了你的囚徒！”佛耶戈吼道。
莫德凯撒不屑地笑了笑，然后迈步走向他，夜陨在地面上拖行，擦出一片火花。
幽绿色冥界之火如影随形地漂浮在他身旁，只需要他的意念即可操控。
“你太执着于过往的事，但过往却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从你的指缝间流走，”莫德凯撒说，“而你却对我们收获的奇迹视而不见。我们已经成为了不死不灭的神灵。”
“我们收获的是诅咒，”佛耶戈狠狠地说。
“那你就逃吧，佛耶戈，”莫德凯撒用打发的手势驱赶着他。“去找你的王后吧。或许这一次你会和她永远在一起……”
佛耶戈全身凝滞，灵魂都在颤抖。
他当然听出了莫德凯撒话语中浓浓的威胁。
“告诉我，”莫德凯撒说，“你想要让她回到你身边，可是她真的愿意吗？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
“佛耶戈，”他说道，“潇洒倜傥。风华正茂。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佛耶戈？你落得了什么下场？”
“你别想再欺骗我。”佛耶戈吼道。
“你这么做是为了她吗？还是为了你自己？”
莫德凯撒以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他似乎是想嘲弄佛耶戈的努力。
“我不是你的玩具，莫德凯撒。”佛耶戈说，“不要以为你耍得了我。”
莫德凯撒笑了，露出满口鲨鱼般的尖牙。
“当然不会，”他说。
莫德凯撒摆出一个手势，召唤他的夜陨。
它轻捷地靠近，停在他的铁爪下方。
在夜陨闪烁的死光中，佛耶戈看到一副副痛苦的面孔环绕在上面。
消失不见以后又被其他面孔接替——饱受折磨的灵魂轮番登场。
莫德凯撒微笑着，品尝着他们的痛苦。
“我都不需要折磨你，”他说，“你会折磨你自己。”
莫德凯撒迈进黑暗中，朝着李维他们逃离的方向走去。
一阵空洞的风刮过这破碎的城市，但他感觉不到。
他感受不到一切，除了她。
他必须要去救她。
佛耶戈迈进迷雾，让它环绕在自己周围。
然后他穿过了迷雾。
......
“佛耶戈，这个名字好熟悉。”伊苏尔德痛苦地抚着自己的额头。“伊苏尔德，这是我的名字吗？”
赛娜将黑雾填进炮膛。
伴着一声洪亮的雷鸣，幽灵的尖叫混入了雨水和拍岸的惊涛。
然而雷声过后的光亮却不是闪电。
是她的圣物火炮，发出的光弹让怨灵沸腾蒸发化为黑影。
从源头聚集的痛苦和恐惧化作炮火倾泻而出，射向它应得的地方。
“我们会一起挺过去的。”她说着，化为一团黑雾，将一旁全速奔跑的李维覆盖在其中。
“你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到底发生了什么？”赛娜问道。
被黑雾覆盖后，李维发现自己的速度有了极大的提升。
他喘了一口气，语速极快的解释道：
“佛耶戈是导致蚀魂夜的一切祸端，但他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复活他的王后——伊苏尔德。莫德凯撒利用了这一点将他复活，以此来完成他重临生者世界的野望。”
赛娜脸色复杂的看向神色痛苦地伊苏尔德，心中的所有疑惑全都得到了答案。
“我是一切灾祸的源头...”伊苏尔德颤抖着说道。“对不起...”
“这并不是你希望见到的，伊苏...尔德。”赛娜迟疑地喊出了她的名字。“你并没有错。”
李维神色凝重的看向她。“如果你说服佛耶戈阻止莫德凯撒，一切都还有转机。”
然而黑雾却猛地停顿下来，赛娜的脸色十分难看。
将他们包裹的雾气渐渐地散去。
一个全身披覆着铠甲的高大冥婚挡在他们面前，手中的钉锤立在地面，如同一座难以愉悦的大山。
“没有人可以从我的冥界中逃离。”莫德凯撒的声音如同深渊中传来。“将王冠交给我，我将赐你们永生。”
第179章：强大
“王冠的力量天生就是用于毁灭的，你却只想把它藏起来?”莫德凯撒低吼道。
夜陨携带着破空的音爆声，重重的砸向李维。“也行，我就让你抱着它永远沉溺在黑雾之中。”
即使李维身穿自然之力，依然迅速的朝一侧跳去，躲开了这满含怒火的一击。
自然之力虽然能够有效的抵挡莫德凯撒的伤害，但面对这把巨大的钉锤恐怖的力道，他依然要退避三舍。
他单膝着地，手中的尖刀递了出去，刺穿了贴身而过的亡魂骑士。
就在他将刀刃抽离的同时，脚步就已经开始向下一个向他袭来的亡魂移动了。
巨大的钉锤再一次朝着他砸了过来。
李维本能的朝后退了一步。
夜陨将面前所有阻挡它的亡魂击碎，凄厉的喊叫着消散在黑雾中。
然而一股巨大的扼力将李维包裹在其中，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要碎掉了。
一股凌厉的恶风从他头顶席卷过来，夜陨的钉刺之上散发着嗜魂的幽光，作势要将他粉身碎骨，魂魄抽离。
李维背后闪烁出微弱的蓝色光芒。
然而预想中的空间破碎并没有出现。
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起来。
这是李维自从遭遇了时空乱流后，第一次使用回溯。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莫德凯撒的冥界中，回溯竟然失败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刺眼的白光冲散黑雾，投射在了他的身体之上，形成一个柔和的白色光盾。
夜陨也随之而至，李维只觉得身体猛地震了一下。
他重重的飞了出去，砸在地面上，感觉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位，趴在地面上痛苦地咳嗽了起来。
莫德凯撒对于这个结果无法接受。
他的眼窝中跳动着冰冷的火焰，转头看向手持一把体型夸张巨炮的赛娜。
“身为亡魂竟然与凡人为伍。”他愤怒地吼道。“那就让你和他一起消散。”
他迈动着步伐朝赛娜她们冲了过去。
赛娜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圣物火炮吸收着周围的黑雾，再次上好了膛。
一道幽暗的亡灵从火炮中喷射而出，勉强拖慢了莫德凯撒的步伐。
然而他仅仅是停顿了片刻，缠绕他脚步的黑雾就惨叫着化为了飞灰。
李维终于站起身来。
虽然赛娜的光盾和自然之力替李维挡掉了大部分的伤害，然而凡人脆弱的身体是他最大的限制。
无尽的黑雾已经涨没过了屋顶，形成了团团乌云。
无穷无尽的恶灵从雾中涌出，张大了嘴巴透着尸鬼的饥饿。
莫德凯撒几乎失去了耐心。
他操控着他的冥界士兵，想要将李维他们完全包围并撕碎在黑雾中。
赛娜冰冷的注视着将他们团团包围的迷雾，并没有开火。
而是赶在死亡之前，拥抱了他们。
她的召唤是无法抗拒的。
赛娜可以将黑雾从其他恶质中抽离出来，抽进她的体内。
她感觉到死亡涌了进来，将肉体的虚妄推开。
就在黑雾与她纠缠的同时，那些灵魂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李维脸色沉静的将空气搅成旋风，用黑雾中的亡灵滋养着这股风暴，使之成长为肆虐的龙卷风。
古老而精纯的符文能量在他和莫德凯撒周围席卷肆虐。
风暴粗暴地将恶灵推到街道以外。
在这场噩梦之中，李维暂时掘出了一处净土，没有一丝黑雾可以靠近。
他转过身面向莫德凯撒。
两人在暴风眼中冰冷的对视着，在一片疯狂之中求得暂时的安静。
“你很不错，凡人。”即使是莫德凯撒都不得不用赞赏的语气说道，“让你这样强大的灵魂消散实在可惜，我劝你就此罢手。”
李维没有说话。
回应莫德凯撒的是赛娜灼目的圣光银弹。
刺眼的银色子弹被他的铁甲阻挡在外，铁甲外侧环绕着幽暗的光芒。
“这里没人会相信你的鬼话，省省吧。”赛娜冷笑着开口。
她的讥讽彻底将莫德凯撒激怒了。
他周身笼罩着如同潮汐一般的黑暗能量，冰冷的铁臂扼向赛娜和伊苏尔德的灵魂，想要将她们拖拽到面前。
然而佛耶戈的身影在他头顶高高的跃起，
“我决不允许有人再伤害我的王后！”
他大喊道，手中的王者之刃光芒炽烈，斩向莫德凯撒的头颅。
莫德凯撒只能放弃，转身操控着夜陨砸向佛耶戈。
刺耳的金属交鸣之声在空旷的街道中响了起来。
佛耶戈倒飞了出去，手中的王者之刃闪烁着暗淡的幽光。
“你好像忘记了你的武器是谁赐予你的。”
莫德凯撒语气森寒，无尽的怒火压抑在其中。
“你们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
......
赫卡里姆停在了一处狭窄的隘口，这片地形在此处构成了咽喉要道，是那些驻守在骸骨大殿的亡灵士兵们的必经之路。
他斜握着燃烧的大戟，静静的等待着。
为首的亡灵士兵疾驰而来，他是邪灵和扭曲金属的混合体——是一度高傲的冥界骑士的邪秽鬼影。
对赫卡里姆来说，现在的他们只是生前那些可怜之人的残片。
一杆黑色长枪握在骑士的锁甲手套中，枪尖带着锯齿和倒钩。
他的头盔上伸出两根巨大的弯角。
看到赫卡里姆，他将坐骑猛然侧拽，鬼马挺身嘶嚎。
马蹄被阴影包裹着，似乎根本没有踩在地上。
其他亡灵骑士也出现了，全都勒马停下。
“赫卡里姆，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其中一人嘶声说道。
赫卡里姆诡笑了一下，开口道：“莫德凯撒派我来这里加强守卫，有什么异常发生吗？”
“这不可能。”为首的亡灵说道，“马上离开这里。”
“你们这群蠢货，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赫卡里姆的笑意收敛了下去，同时扬起大戟。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另一个亡灵说。“我们会将此事上报于莫德凯撒。”
“那就如你所愿，”赫卡里姆大吼一声，“碾过去！”
“你疯了！”亡灵骑士后退了几步。
“太迟了，你们不该停的，”赫卡里姆说着，嘴角露出笑意，“太大意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潜伏在他身后的铁之团从黑雾中冲了出来。
第180章：抉择
一个骑士被从马鞍上掀起，一杆发光的长矛刺穿了他。
在他倒地的同时，他的坐骑也化为烟雾。
那个骑士尖叫着随战马一起化为乌有，再次堕入黑雾之中。
没有哪个怨灵会自愿进入那片黑暗。
“挡住他！”为首的骑兵大喊着，提缰策马，转过去想要暂离这片战场，前往通知莫德凯撒。
其他亡魂一时间乱了方寸，不知自己是要转身战斗，还是想仓惶逃窜。
其实他们硬冲过去的胜算更大。
至少还能有几个逃出去的。
但面对赫卡里姆，所有人都将回到迷雾中。
又一个骑士落下马鞍，迷雾中一把幽暗的长剑刺中他的前胸。
然后卡密尔出现了，像狩猎中的雌狮一样从暗处冲了出来。
赫卡里姆的视线立刻被引向她手中所持的破败之刃，他感到自己灵魂最深处爆发出一股寒意，就像那些终结他生命的剑刃一样锋利。
这把剑绝对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只能是属于他的。
一道剑刃向卡密尔劈下来，但她娴熟地用剑刃拨开了剑身，又躲开了坐骑踏来的铁蹄。
她从焦黑的巨石上跳下来，在空中扭转身躯，将长剑刺入骑兵的胸膛，将他打入黑暗。
她以完美的平衡姿态落地，双眼已锁定下一个猎物。
赫卡里姆活着的时候就从未见过哪个女人和卡密尔一样强。
不，或许有一个。
卡莉丝塔，被他亲手终结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他看向卡密尔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其他骑兵集中对付她的同时，两个骑士向俄洛伊和厄运小姐冲锋，后知后觉地想要逃出铁之团一边倒的屠杀。
厄运小姐在即将受攻击的最后一刻向侧面一个箭步，用手中的短刀砍在第一个骑兵的坐骑身上，把鬼马击倒在地，骑手也飞出了鞍座。
第二个骑士的长枪刺中了俄洛伊的身侧，刺穿了她的祭袍。
俄洛伊挥舞着神悉将枪杆从中间折成两段。
然后她站稳了脚跟将巨大的神像扔了出去，砸断了坐骑的脖子。
它在尖锐的嘶吼中被炸成了虚无。
骑手摔倒地上。
俄洛伊在那个骑兵站起来的同时用神像把他砸退，将他送到卡密尔的剑锋前方。
这是她的狩猎，是她的猎物。
高挑纤瘦的卡密尔时刻都在游移。
她的敌手曾有传奇般的武装圣堂骑士。
然而她游刃有余，侧身让过每一下长枪的突刺和利剑的挥砍，依次处理掉每个敌手。
然后狩猎结束了。
只剩下一个亡灵士兵颤抖着看向赫卡里姆和卡密尔。
“你竟然和人类为伍！”他怨怒的吼道，“莫德凯撒将会赐予你最重的惩罚。”
“你瞧，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的原因。”赫卡里姆戏谑的笑了起来，“他不会有这个机会惩罚我了。”
亡灵惊恐的大张着嘴，语气尖利扭曲：“你想要夺走他的头骨！？这不可能，除了他以外，任何亡魂都无法......”
他忽然说不出话了，幽暗的眼睛看向卡密尔等人，“你想让她们去...”
亡灵反应过来，猛地转头朝着骸骨大殿所在的方向冲去。
然而一把燃火的大戟刺穿他的灵魂，化为点点幽光消散在空气中。
赫卡里姆将大戟收了回去，扭头看向俄洛伊。
“现在，就看你们的了。”他冷冷的说道。
......
“佛耶戈！快站起来！”伊苏尔德焦急的喊道。
“不用着急。”莫德凯撒再次挥动夜陨，砸向勉强躲避的佛耶戈。“这一次你们两个就会永远相拥长眠。”
赛娜拼命的吸收着黑雾中的亡魂，向圣物火炮中积蓄着力量。
黑暗与黑暗碰撞，枪膛出的光明开始闪烁。
从源头聚集的痛苦和恐惧化作炮火倾泻而出。
莫德凯撒周身环绕着黑暗能量，将那些枪火尽数吸收阻挡在铠甲之外。
李维的身体化为一道蓝色的闪电，将地面上的王者之刃握在手中，斩向莫德凯撒。
就在剑刃即将接触到他的铠甲时，莫德凯撒转头看向他，发出一声讥讽的笑。
一道巨大的幽魂之手横亘在李维的面前，将他的身体向后猛地一拽。
还没有等他稳定下身形，巨大的钉锤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维的身体闪过一道金光，夜陨透过他砸穿坚硬的路面，形成一片巨大的裂隙。
凝滞结束的瞬间，李维勉强躲过再次袭来的夜陨，朝后跳去，大口喘着粗气。
即使他的身体经过了微光的强化，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无法与不灭的亡魂比拼耐力。
他感到疲惫极了。
莫德凯撒也看出了他的处境，他冷哼一声，嘲讽道：“这就是凡人肉体的限制，我无法理解你为何还要留恋。”
“你不会懂的。”
“你很快就会懂了，你们的手段已经用完...”莫德凯撒冰冷的开口。
然而很快他就顿住了。
因为李维手中出现了一顶王冠，其上镶嵌的蓝色石头如同一个眼睛，闪烁着蛊惑人心的微光。
李维的手指轻轻抚在启迪符文之上。
一股远古的气息渐渐充斥着这片区域，黑雾如同沸腾一般发出惊恐的尖叫，聚集着朝远离李维的方向退散。
“那是属于我的王冠！”莫德凯撒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李维笑了笑，挑衅般的说道：“那就过来将它拿走吧。”
莫德凯撒迟疑了片刻，依旧站在原地。
“你大可以戴上它。”他冷笑一声，恢复了平静，“但我保证你无法抵挡它的侵蚀，到时你将会成为它的傀儡。”
“或许是这样，但你将无法得到它。”
“在冥界中我是不死的。而你，将会变成一个被力量裹挟的疯子，杀光这里所有你的亲人朋友。”莫德凯撒语气幽深难明，听不出任何情绪。“而我，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
李维沉默了下来。
莫德凯撒说的是事实，同时也是他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这是一个无解的困局:
想要打败莫德凯撒，就要接受世界符文的力量。
然而无人可以抵挡世界符文的侵蚀。
一旦他选择接纳启迪符文所带来的力量，他将会失去一切理智，变成一个疯子。
所有的事情都会失去控制。
而莫德凯撒大可以选择躲起来暂时避开他的锋芒。
直到他的躯体被符文舍弃。
“如果你愿意将王冠交给我。”莫德凯撒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我可以放你离开这里。”
第181章：与恶魔的交易
场面似乎陷入了一个微妙而诡异的平衡之中。
莫德凯撒虽然嘴上说并不害怕李维融合王冠的力量。
但他并不敢真的把李维逼迫的太紧。
王冠所蕴含的力量他十分清楚。
他已经等待了数千年了，现在冥界已经建成，他自然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再次拖慢他征服符文之地的进程。
看到李维沉默不语，赛娜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
圣物火炮在莫德凯撒和李维手中的王冠之间游移不定。
对于她来说，如果可以阻止黑雾侵蚀这个世界，一些牺牲是不可缺少的。
绝对不能让王冠落到莫德凯撒手中，否则就真的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了。
就在莫德凯撒的耐心即将耗尽之前，李维冷哼了一声：
“如果我将王冠给你，你就会放弃对符文大陆的入侵吗？”
“成为不死的亡灵是我对他们的恩赐！”莫德凯撒说道。
看到李维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他又补充道：“当然，我可以允许你和你的亲人们，以凡人的身份存在于我的帝国之中。”
赛娜暗中积蓄着圣物火炮的能量，闻言冷笑了一声：“等你得到了王冠后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转头对李维说道：“你不会真的相信一个幽灵的承诺吧？”
莫德凯撒望向赛娜，似乎随时准备对这个吃里扒外的亡灵动手。
赛娜谨慎的将枪口对准他，虽然心中清楚她的子弹已经无法威胁到莫德凯撒。
“除了相信我，你们还有别的选择吗？”莫德凯撒语气中压抑着怒火。
赛娜一滞，张开嘴想要辩驳，但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她并不清楚李维手中的王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是从他俩的之前的只言片语中可以推测其中蕴含的力量绝对毁灭性的。
即使李维戴上了王冠可以打败莫德凯撒，但之后呢？
他会失去理智，成为另一个莫德凯撒。
除非...
除非李维在击败莫德凯撒之后将自己杀死，如果那时候他还有这样的理智。
赛娜深吸了一口气，对李维说道：“想要阻止莫德凯撒，一些牺牲是必要的，世人将会铭记我们的贡献。”
或许这个冥界之中的人都会死去。
但如果他们的死亡能够换来黑雾的终结与外界的安宁，在她看来都是值得的。
莫德凯撒愤怒的大笑起来，“多么可笑的虚荣！”
他死死地盯着赛娜，夜陨在他的操控下漂浮到他面前。
“你的话实在太多了！”他说。
赛娜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她只是看着李维，语气中带着希冀：
“我希望你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
伊苏尔德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神色哀伤的看了一眼佛耶戈，闭上了眼睛，和赛娜一起等待着夜陨的到来。
“不！”佛耶戈痛苦地低吼着，想要站起身来。
“等等，”李维叹了一口气。“我可以将王冠交给你。”
夜陨重新回到了莫德凯撒手中，他大笑了一声，满意地说道：
“你确实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李维？！”赛娜不可置信的喊道，莫德凯撒话语中的讥讽直指她的灵魂。
李维没有看她，而是对莫德凯撒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在我给你王冠之前，你得让我的朋友离开你的冥界。”他又指了指赛娜她们，说道：“也包括她们。”
“你这么做有什么用？”赛娜失魂落魄的喃喃道。“只不过是将死亡时间延长片刻罢了。”
莫德凯撒沉思着。
或许李维真的放弃了幻想，意识到他除了接受没有其他选择。
又或者他只是想拖延时间，等到他的朋友离开冥界，他就可以无所顾忌的戴上王冠与自己开战。
但即使李维与自己开战，也无法在冥界中杀死自己。
莫德凯撒对此有绝对的自信，因为冥界的每一个灵魂都是他的养料。
除非李维能将冥界完全的破坏掉，但这很显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李维打断了他的思考：“作为交易的强势方，你总得向弱者展示你的诚意，不是吗？”
“你说的很有道理。”莫德凯撒点了点头。
他突然换了语气，声音中满是威胁：“但如果之后你反悔了，所有和你有关的灵魂都将受到永世的折磨。”
李维笑了笑，随后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保证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莫德凯撒盯着他看了片刻。
心中思索着李维指的是不会反悔，还是别的含义。
“最好是这样。”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否则我的怒火很难平息。”
莫德凯撒亲眼看着王冠凭空消失在李维手中。
他当然知道李维这一举动是什么意思。
因此他打消了强抢的念头。
“现在可以让我这几位朋友先离开了吧？”李维指着赛娜。
“我不会走的。”赛娜冷冷的说道，“我要亲眼看着你和恶魔做交易的下场。”
李维皱起了眉头，“你难道不想与卢锡安见面吗？”
“我更不希望与他见面后，这个世界充满了亡灵。”赛娜怒吼道，“而且是他的朋友亲手造成的。”
“看来她并不打算当你的朋友。”
“我不在乎。”
“或许吧，”莫德凯撒将夜陨扛在了肩上，“现在我们就去找那剩下的那些......”
他忽然不说话了，盔甲中的灵魂之火炙烈的燃烧起来，看起来暴怒到了极点。
李维从没有看到莫德凯撒这样失态。
夜陨重重的砸到了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是谁竟然敢染指我的头骨？！”他怒吼道。
......
赫卡里姆走过那扇巨门。
骸骨大殿——莫德凯撒亲手建立的堡垒。
脚下的每一块石头，都出自他手。
城垛和壁垒，也都是残忍的魔法与钢铁的意志所塑造。
无尽的嘈杂声响在他身边围绕，灵魂的哭号此起彼伏，汇成一曲邪恶的痛苦合唱。
而赫卡里姆仿佛没有听见——好比是营地里金属敲击的声音，或是行军途中靴子踩在沙砾上——稀松平常，根本没有资格引起他的注意。
他的眼中只有耸立的残破王座。
四周到处是飞溅的血迹，显得格格不入。
一颗雪白的头骨安详地漂浮在王座上方，完好无损。
第182章：头骨易手
厄运小姐瞥了一眼远处盯着那颗头骨出神的赫卡里姆，压低了声音：
“我们真的要将那东西交给他吗？”
那个头骨看起来邪异到了极点，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愿意碰这种玩意儿。
或许这东西真的可以抵挡莫德凯撒，但谁知道赫卡里姆得到后会是什么打算。
“尽力毁掉它，”俄洛伊小声道。“如果毁不掉就带着它跑。”
“好吧，”厄运小姐耸了耸肩膀，“不过你现在没了胡子女士的帮助还能解决他吗？”
俄洛伊瞪了她一眼，“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一旁的卡密尔刚要说话，就看到赫卡里姆回过头来看向她们三人。
“那个王座除了莫德凯撒以外任何亡灵都无法靠近。”他说，“想要将头骨拿走，或许只有活人可以做到。”
“或许？”厄运小姐讥笑着盯住他。
赫卡里姆无视了她的嘲讽，说道：“他的死灵魔法想要侵蚀活人需要时间，你们必须在它完全侵蚀之前将它拿走。”
“来之前你可没有告诉过我们这件事。”
“你们也没有问不是吗？”赫卡里姆敷衍的解释道，“你们可得抓紧决定了，时间不等人。”
虽然对于赫卡里姆的隐瞒十分不满，但她们来之前心中都十分清楚，莫德凯撒的头骨肯定不会轻而易举就让她们得到。
而且，除此之外，她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赫卡里姆或许会在别的事情上撒谎，但绝对不会是这件。
他十分清楚背叛莫德凯撒的下场。
对于赫卡里姆来说，这次的行动同样关乎到他的性命，虽然它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你们谁要做这个英雄？”赫卡里姆的目光在她们三人面前游移。
“当然是我了。”厄运小姐勾了勾唇角，就要迈步走上台阶。“这可是我的城市。”
然而卡密尔拉住了她，“就靠你手里那两把枪？”
“我还有这个。”厄运小姐挥了挥自己手中的匕首，有些不忿，“另外别小看我的枪。”
她的视线移到卡密尔手中的破败王者之刃，这才撇了撇嘴：“或许这把剑是厉害那么一点。”
俄洛伊打断了她们，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不用争了。”
“莎拉·厄运。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比尔吉沃特的未来或许真的得靠你。”她又看向卡密尔，真诚的说道：“你和李维为这座城市做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
厄运小姐和卡密尔一怔，随后沉默了下来。
俄洛伊盯着赫卡里姆，语气有些僵硬：
“只是走上去将头骨取下来就可以吗？这个时候我希望你没有任何隐瞒。”
“没错，但是记住，动作一定要快，不要让死灵魔法影响到你的思想，否则就只能派下一个人上去了。”
俄洛伊深吸了一口气，神悉扛在她的肩头，熟悉的重量让她感到一阵心安。
“等我的好消息。”她对二人咧嘴笑了笑，大步走上了台阶。
......
森森白骨铸成的台阶上刻满了欧琛语形状尖锐的字符。
无时不在的低语此时变得近乎咆哮，歇斯底里，不见断绝。
俄洛伊勉强可以听懂几句：
“生者悲愁。
褪下血肉。
尽归我有。”
这些低语如同惊魂曲一般向她的耳朵中灌进来。
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辽阔的荒原，无数灵魂垂头静立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君王的检阅。
俄洛伊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勉强从幻想中清醒过来。
心中默念着多年前学会的颂词：
“凿除闲质，独留圣石。凿除闲质，独留圣石。”
她伸出手，然而手掌刚一接触到头骨就有一股力量将她牢牢地吸住。
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力迅速地消逝，而头骨也越发明亮了起来。
无尽的虚弱传来，她几乎要软倒在王座前。
俄洛伊用另一只手举起神悉，用力的砸向头骨。
一股泛着光亮的雾气从神像的嘴里倾泻而出，神悉中仅存的蛇母力量包裹了她。
蛇母的面孔周围环绕起蓝绿色的能量漩涡，能量渐渐实体化，变成了灵体触手。
神像里不断向外长出触手，似乎在以某种难以理解的数学规则增多。
它们以指数倍数的速度膨胀增长，似乎每一条触手都能容得下全世界的希望和恐惧。
那些触手与头骨对抗着，快速地干瘪起来。
即使是掌管着生命与运动的娜迦卡波络丝都无法与死灵魔法对抗。
然而头骨也开始轻微的颤动，似乎某种平衡被打破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触手变得干瘪，精纯的生命力涌向头骨。
头骨的颤动也越来越剧烈了起来。
赫卡里姆紧握着大戟，灵魂之火也随之剧烈的跳动起来。
一道波纹从头骨中震荡而出。
俄洛伊被这股强劲的波动震飞了出去，滚落到了台阶下。
厄运小姐和卡密尔快步朝她冲了过去。
俄洛伊虚弱的站起身来，手中拿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头骨。
“幸不辱命。”她说。
“你们做的很好。”
巨大的阴影将她们覆盖，只见赫卡里姆正扬起大戟，想要劈下来。
然而这一击卡密尔早有预料，破败之刃横档在她们面前，将这一致命的劈砍招架了下来。
赫卡里姆冷哼一声，然后再次发起进攻。
一连串迅雷不及掩耳的幽光从各处纷至杳来，混以横扫般的斩击、闪电般的戳刺和高举高打的劈砍……
全都被卡密尔挡住了。
然而这些狂暴的攻击让她的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持剑的手肉眼可见的颤抖起来。
“身为一个女人你确实很强。”赫卡里姆再次挥砍，“但你终究只是一个凡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破败之刃从卡密尔手中脱手而出，摔到了地面。
赫卡里姆残忍的笑了一声，高高的举起了燃烧的大戟。
“你们的旅程结束了。”他说。
忽然，一个阴影中的钩子忽然出现，目标直指俄洛伊手中的头骨。
所有人都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头骨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落到一个浑身绿光的亡灵手中。
“多么精彩的结局。”他说，“莫德凯撒看到他的头骨不见了一定会很生气的。”
第183章：背叛
“听着，锤石。”赫卡里姆强压着怒气，小心的迈动着四蹄靠近他，“把头骨还给我。”
锤石发出一声讥嘲的笑，“还给——你？”
他在最后一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锤石向后飘去，再次与赫卡里姆拉开了距离。
然后他将手中的头骨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番，诧异的说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好像是属于莫德凯撒的东西吧？”
赫卡里姆心急如焚，但是却只能暂时停住了脚步，将手中的大戟垂落在地面，示意自己没有动手的想法。
他用缓和的语气说道：
“锤石，你也早就受够了莫德凯撒对不对？将头骨交给我，莫德凯撒可以给你的，我可以给的更多。”
赫卡里姆的话语中充满了蛊惑，但是他面前无异于滑稽的表演。
因此锤石故意表现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神色看起来有些动摇。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头脑简单的蠢货还能说出什么可笑的话。
果然，看到他的神态，赫卡里姆暗自咧了咧嘴，又立刻补充道：
“你不是喜欢折磨灵魂吗？这些人的灵魂我都可以送给你，你可以将她们关在你的灯笼中供你享乐。”
说到这里，他有些疑惑的问道：“对了，你的灯笼呢？”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
锤石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
他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怒火，头颅也因为暴怒变得十分扭曲。
“不要——再提——我的——灯笼！”
锤石忽的怒吼了起来，将赫卡里姆惊得后退了一步。
他看向赫卡里姆身后的卡密尔等人，裂开长满尖牙的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李维将他视为生命的灯笼亲手毁掉了。
千年来，他所收集的灵魂，他的折磨乐趣，他的一切......
随着灯笼的碎裂全都烟消云散了。
这几个人都是李维所在乎的。
他一定要让李维亲身体会这种痛苦。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他冷冷的盯着赫卡里姆，“有了头骨，我为什么不自己来？而是要靠你的施舍？”
赫卡里姆终于沉下了脸，盛怒让他的躯体如同燃烧着一团炙热的火。
“一个只会躲在暗处逞口舌之利的废物！我早就想砍掉你这个懦弱灵魂的脑袋！”
他怒吼着，举起大戟向着锤石奔了过去。
然后阴影就攫住了他，前蹄僵在空中无法落下，一动也不能动。
锤石将头骨放在胸口处，身边环绕起能量——蓝绿色的荧光大略勾勒出赫卡里姆的躯壳，和他曾杀死过的东西。
光芒开始暗淡，那些亡魂凄惨的声调，逐渐变成一支诡异的挽歌。
“可怜的孤魂野鬼，”他说着，目光穿过已经成为一尊雕像的赫卡里姆，最后停留在了卡密尔身上。“我要怎样进行这令人愉悦的折磨？”
卡密尔强忍身体传来的疲惫与刺痛，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然而一只手按住了她而肩膀。
厄运小姐对她摇了摇头，将她手中的王者之刃轻易地握在自己手中。
“也该我试试这把剑了，”她洒脱的笑了笑，“你就在这里好好看着吧，姐姐。”
锤石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这些弱小的凡人如此可笑，难道以为有了那把剑就可以抵挡他吗？
莫德凯撒蕴养了数千年的头骨。
其中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死灵能量，如同汹涌的浪潮一般涌向他的灵魂。
仿佛是在顺应着锤石灵魂之火的跳动，骸骨大殿中的黑雾拽得歪向了一侧，
他从未有如此强大的感觉，。
“我说，一切都该结束了！”锤石的声音变得更加深沉黑暗。
厄运小姐随之全身瘫痪地昏倒在了地面上。
然而骸骨大殿的巨门猛然被人推开了。
莫德凯撒阔走了进来，语气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大殿融化：
“这场闹剧确实该结束了，你们这些阴险的老鼠。”
......
莫德凯撒愤怒极了。
一个凡人动不动用王冠逼他妥协也就罢了。
他手下的亡魂竟然也敢觊觎属于他的头骨。
仅仅只是占领一个比尔吉沃特就遭到这么多阻碍，之后的征程会有多么困难就可想而知了。
骸骨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因为莫德凯撒的到来面色巨变。
卡密尔脸色惨白，眼中满是绝望。
“就这样结束了吗？”她想，“斯蒂万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锤石终于从庞大精纯的死灵魔法中清醒了过来。
那种力量确实令人沉迷于其中无法自拔，但多年来对于莫德凯撒的畏惧占了上风。
“伟大的冥界之主，您来的正是时候。”他弯下了腰，语气十分恭敬，“赫卡里姆串通凡人妄想染指您的头骨，不过被我阻止了。”
莫德凯撒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他看到了不远处本该被处死的俄洛伊，因此赫卡里姆的背叛他并不觉得出乎意料。
但如果锤石说自己对头骨没有一点邪念是绝对不可能的。
看到莫德凯撒没有说话，锤石继续说道：“您也知道，我并不是赫卡里姆的对手，因此只能迫不得已暂借头骨的力量，希望您能理解。”
“将头骨交给我。”莫德凯撒沉声道，“其他的话之后再说。”
“当然，我现在就交给您。”锤石双手虔诚的捧着头骨，朝着莫德凯撒飘了过来。
然而当他瞥到骸骨大殿巨门处时，他猛的停了下来。
莫德凯撒冰冷地说道：“你在干什么？”
锤石没有回答，他的眼中只有那个走进骸骨大殿的黑衣青年。
李维看到大殿内的状况也吃了一惊。
他快步来到卡密尔几人的面前，长松了一口气，愧疚的说道：“我来晚了。”
“你没事就好。”卡密尔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悲苦之色，“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李维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卡密尔说的应该是头骨的事情。
他笑了一下，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你们不会有事的，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莫德凯撒为什么不对你动手？”俄洛伊凝视着他，“这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但是碍于卡密尔就在身旁，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等李维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维苦笑了一下，刚要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低吼：“李维！”
他回头看去，就见到锤石咬牙切齿盯着他。
第184章：王冠与骨皆失
“锤石！”莫德凯撒朝着他走了过去，幽暗的光芒已经在夜陨上闪烁起来。
“将头骨给我！”他声音冰冷到了极点。
锤石下意识的抱着头骨朝后退去。
当他看到莫德凯撒铠甲内愈发炽烈的火光时，他又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偷走了你的王冠！”锤石指着李维。
“我们已经达成了交易，他会将王冠交给我的。”莫德凯撒沉声道，“现在我在和你说头骨的事情。”
此言一出，俄洛伊虽然早有预料，但依然有些难以置信的怒视着李维。
“他说的是真的吗？”她的声音中压抑着怒火。
李维面色复杂的瞥了她一眼，却只能沉默不语。
在莫德凯撒面前，他给不了任何解释。
但是已经无所谓了，别人愿意怎么想根本不重要。
只要他相信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那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一只冰凉的手颤抖着抚在他的脸上，李维扭过头，对上了一双湛蓝的眼睛。
“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对吗？”卡密尔挤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我相信你。”
李维心口一热，喉咙处像着了火一般，想说什么却堵在喉头说不出来。
赛娜的责问，俄洛伊的质疑他都不在乎。
只要他在乎的人依然愿意相信他，那就足够了。
李维笑了一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交易？你竟然和一个卑劣的凡人做交易？”锤石的眼眶中魂火跳动，声音愈发尖利扭曲：“我们可是不死不灭的亡灵！”
莫德凯撒失去了耐心，他快速向锤石逼近。
“你没有资格评判我做的决定，你只需要执行！”他吼道。
一阵死灵之力涌现，夜陨闪烁着诡异的幽光，漆黑的烟正丝丝渗进黑铁里。
然而在莫德凯撒惊怒的目光中，锤石将头骨叩进了自己的灵体之中。
“你错了。”锤石狡黠的笑了起来。“我很快就有这个资格了。”
如同携带着千钧之力，莫德凯撒手持夜陨横扫向锤石。
然而他的全身都被包裹在死灵能量之中，如同一个黑色的巨大蚕茧。
夜陨如同陷入了能量沼泽之中，无法再深入哪怕一寸。
莫德凯撒奋力将夜陨抽了出来，后退了两步，愤怒的盯着那个巨大的茧。
随着死灵能量渐渐散去，锤石的样子完全发生了改变。
最后一点人类的特征也已经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幽冥之火锻造的躯干，还有一晦涩难懂的死灵符文所环绕的森森骨架。
他的腹部燃烧着一座恶魔的熔炉，凄厉的嘶吼声盘旋着从其中传了出来。
“我们把大部分的自我都交付给了恐惧。”锤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而我付出的是最多的。”
他双臂伸长，化成了一对魔鬼铸造的地狱火炮，一道不洁的火焰射向莫德凯撒的额头。
莫德凯撒将夜陨横档在铠甲前，将向他袭来的亡灵之火尽数吞噬。
然后他将夜陨中所有被囚禁的灵魂释放了出来，瀑布一样的亡魂冲向了锤石。
他们高举起双臂，噬魂夺魄一般凄厉的尖叫着，伴随着莫德凯撒的死灵咒语紧紧相合。
骸骨大殿陷入了疯狂的混乱之中，这是属于亡灵的狂欢。
而处于大殿之中的生者自然会受到亡灵的袭击。
李维一边驱赶那些亡灵，一边观察着两个强大亡灵之间的战斗。
如果莫德凯撒和锤石能够同归于尽自然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不过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此他打算趁着混乱暂时离开这里。
地狱的烈火朝着每一个方向喷溅，而莫德凯撒猛然冲上了半空。
冥火穿透了那些亡魂，掠过遍地滋生的污秽，照亮了整个大殿。
燃着的骨片从塔顶上瓢泼洒落。
亡魂们恐惧地尖叫，开始成群溃退，但是火焰的速度更快。
这时，李维带着卡密尔和昏迷的厄运小姐朝着巨门的方向移动。
亡灵们四散逃窜，拦住了李维想要离开的路。
李维将两柄破败之剑握在一起。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剑身中铸进的破败能量开始涌动，精细的纹路伸展延长。
两把剑竟然迫不及待地融在一起。
一束夺目的光芒从剑锋处喷薄而出，愤怒地撕裂了大地和无数尖叫着的亡灵。
这一幕惊动了莫德凯撒和锤石。
同时他们也看出李维想要逃离的意图。
锤石怒吼一声，竟然无视了莫德凯撒，朝着李维冲了过去。
对于他来说，他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李维为摧毁他的灯笼赎罪。
然而莫德凯撒的阻止让他不得已选择与头骨融合。
莫德凯撒立刻反应过来，同样冲向李维。
他和李维的交易已经名存实亡了。
锤石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定要对李维动手。
融合了头骨后的锤石即使是他都感到有些棘手。
如果李维意识到自己无法抵抗锤石的攻击，或许他真的会选择融合王冠的力量。
莫德凯撒只觉得心里十分憋闷。
现在的他算得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蕴养了多年的头骨不仅被别人强行融合，或许到时候王冠也要被李维戴到头上。
因此他在瞬间就做出了抉择。
阻止李维融合王冠，同时自己要得到王冠，然后再解决锤石的事情。
光芒一闪即逝。
李维环视四周，手中的破败王者之刃幽光大炽，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王冠。
骸骨大殿此刻烈火熊熊，地面上满是亡灵留下的灰烬。
不再有任何亡灵出现了。
他们三个再次陷入了一个恐怖的平衡之中。
“李维，将王冠给我，我就可以快速解决掉锤石。”莫德凯撒沉声说道。“我们的交易依然有效。”
李维没有说话，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卡密尔她们三个的情况。
锤石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咧开嘴笑了起来，对莫得凯撒说道：
“你以为他还有谈判的资格吗？”
他的话音刚落，就化为一道幽光冲向倒在地面的卡密尔等人。
“李维！我要让你承受永世的痛苦！”
莫德凯撒猛地看向李维，只见他已经一脸决然的将王冠戴在了头上。
“不！”他大喊道。
在一阵刺目的蓝色光芒中，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第185章：对抗
草木成齑，江河蒸腾。
高耸入云的巨峰也在滚滚的浓烟中崩塌。
神圣的巨柳、虔诚的观星者、胆小的世人、末日的先知、绝望的子民、王国的覆灭……
隐藏在符文最深处的景象涌入李维的脑海，让他如同置身于时光长河中。
在浩瀚的景象中。
他看到了那些曾经见证过这个符文世界日月更替的人们。
用他们卑微的双眼，目睹着世界符文破碎时，那如同熔铸一切的炉火。
符文的耀光将最深沉的夜晚也变作了白昼。
又经过了千百年。
耀眼的末日光芒逐渐消散，曾经的山峦已经坍成了混着碎石的熔岩，顺着山谷原本的洼地流淌。
这便是符文留给这个世界的伤口。
头顶的皇冠突然迸出一股剧痛，几乎要洞穿李维灵魂。
如同一个数千年的梦，李维从梦中醒来，睁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然后运动重新回归了这个世界。
锤石从滞空中狼狈的摔了下来。
莫德凯撒放下了伸出的铁臂，夜陨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卡密尔和俄洛伊还挂着仓皇绝望的表情。
他们全都看向那个被狂野符文能量包裹的人。
“斯蒂万...”卡密尔低声喊道，语气中充满了复杂与忧虑。
眼前的李维是如此的陌生。
他的眼中闪烁着蓬勃的星光，灼目而威严，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神邸。
“斯蒂万？”李维呢喃低语着，然后侧目看向她，目光迷茫而冰冷，“离开这里。”他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你怎么了？我是你的姐姐啊！”卡密尔哽咽着，心慢慢的沉到了谷底。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伸出手想要触碰他。
然而李维身上涌起淡蓝色的光晕，将她隔绝在外，无法靠近半步。
莫德凯撒和锤石对视了一眼，他们在瞬间达成了共识。
木已成舟，已经发生之事无法再改变。
因此他们必须要在李维没有完全融合王冠的力量之前，联手将他击杀。
莫德凯撒再次低吼起来，而这一次他没有任何保留。
一道残忍的死灵魔法重新凌驾于他的夜陨之上。
锤石的周身环绕着蠕动的黑雾，大殿之中的黑暗物质开始在他的意念下汇集成一团，尖利的巨爪中冥界之火炙热的燃烧着。
黑暗能量尖啸着涌向李维和卡密尔，要将他们这些生者噬魂夺魄。
李维轻轻挥了下手。
柔和的光晕将卡密尔她们三人覆盖在其中。
在他的脑海深处，浮现出一座光芒洪烈的星辰，那是在世界符文破碎之前所点燃的星核。
李维信手投出由符文星火所制的长枪，把一波又一波牙呲嘴裂的亡灵化为飞灰，送它们回到了邪能密布的永寂中。
寂灭的灰烬如雨般落下。
李维有些惊讶，这些亡灵并没有彻底湮灭。
而是化为一团若隐若现的雾气重新回到锤石的体内。
它们在锤石的身周飞速的回旋着，幽暗的核心不断吞噬着李维释放的精纯符文能量。
“你释放的符文之力越多，我的噬魂吃的越饱。”锤石发出刺耳的尖笑。
莫德凯撒冷哼一声，对锤石的炫耀十分不满。
这本是属于他的头骨，而这个因此受益的老鼠沾沾自喜的样子令他越发愤怒。
然而他此刻只能将怒火发泄到李维身上。
他口中低语着古老的咒语，夜陨周围环绕着暗物质形成的风暴，黑雾也化为了狂舞漩涡。
整座骸骨大殿之中都闪烁着蓝绿色的幽光。
“希望它们不会吃撑。”李维冷冽的说道，“还有更多能量在等着他们。”
李维勾出一道火热的符文星流，呼出一阵致密的热风，压过了那些幽暗的光晕。
符文星流绽裂出柔和温暖的能量，抚摸着李维的脸庞和指尖。
每一颗符文所激发的能量都与众不同，反映出创造者的性灵，宛如珍奇的宝石。
它们如同轻燃的雪花，抵御着大殿内无边无际的黑暗，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平衡。
“离开这里。”李维扭头看向目光惊骇的卡密尔和俄洛伊，声音有些沉重。
我马上就要付出代价了。
他在心中苦涩的对自己说。
他现在还能保持理智，但随着使用符文力量的增多，符文对他的侵蚀也越来越严重。
“我哪里都不会去！”卡密尔吼道，“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李维皱起了眉头，心中涌现一股焦躁的情绪。
但当他看到卡密尔湿润的眼眶时，他将这种情绪强压在心底。
这是启迪符文又一次的侵蚀，绝对不能被它引动情绪。
他挥手点向三人，磅礴的生命力涌向她们的身体。
虽然并不能瞬间补充俄洛伊失去的生命源质，但也让她恢复了行动能力。
然而卡密尔却和厄运小姐一样昏迷了下去。
“带她们离开这里。”李维说，“快没时间了。”
俄洛伊咬了咬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明白为什么李维只恢复她一个人的体力。
因为三个人里只有她知道李维所说的没有时间，代表着什么意义。
这是李维最后的请求，将卡密尔和厄运小姐安全的带离这里。
这样他就没有任何牵挂了。
俄洛伊高大的身躯轻而易举的将卡密尔和厄运小姐架了起来，朝着骸骨大殿外走去。
没有任何一个亡灵阻挡她们离开的路。
因为李维挡在他们面前，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锤石和莫德凯撒愤怒的低吼一声，想要冲过去阻止俄洛伊的离开。
然而狂野的符文能量如同明亮的星火一般，开始剧烈地旋动起来，从符文漩涡中心散射出去。
引力在震荡不安的光谱中逐渐融解，常人无法分辨的亿万缕色彩蜿蜒喷溅。
莫德凯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俄洛伊她们走出了骸骨大殿的巨门。
“你会成功的对吗？”俄洛伊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李维的背影。
李维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他仰起头，双眼浸没在蔚蓝色的悲切光芒中。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扣紧了，意念也蜷缩起来。
一阵没顶的绝望刺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启迪符文冰冷霸道的意志瞬间席卷而来。
“我不知道......”他说。
第186章：我的世界
李维的脑海中正在发生激烈的对抗。
符文的意志与他的理智在进行激烈的交锋。
致命的蛊惑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看看眼前这两个可恶的亡灵，你难道就不想毁灭他们吗？”
李维沉默着，一言不发。
那个声音再次蛊惑道：“你不是想要结束这一切吗？将身体交给我，我将实现你的愿望。”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滚回去吧！还不是时候。”李维冰冷的回应。
“你会臣服在力量之下的......”那个声音幽幽的说道，然后暂时沉寂了下去，不再响起。
李维的意识从脑海中抽离。
金属的鸣音在他耳畔响起。
冥界之火接二连三。
鸣音渐渐形成愤恨的嘶吼，莫德凯撒释放出夜陨的力量。
然而，就在金铁充满了大殿之际，一道魔法震爆席卷了夜陨的前进轨迹，在破败的大殿中划出一道毁灭的刻痕。
“你是在做无谓的挣扎。”莫德凯撒冰冷的开口。
“话不要说的太早！”李维冷笑了一声，符文能量再次涌入他的身体。
“她们无法离开我的冥界！我将亲眼看着你成为王冠的奴隶，杀死你在乎的每一个灵魂！”
“我会让她们的灵魂注视着你，直到你的躯体被王冠舍弃，变成一堆腐朽的骨头！”
锤石的声音尖利疯狂，他似乎见到了那一幕，灵魂之火因为兴奋而变得扭曲。
李维皱起了眉头，肌肉艰难地承担着启迪符文的冲刷。
“你们的鬼话真多！”他说。
魔法震爆不断从他手中涌动而出，每一击都撼动着整个世界，直到让人感觉是大地本身正在分崩离析。
锤石驱动着头骨的力量将自己笼罩，然而依旧被符文震爆击中，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莫德凯撒挥动着夜陨，周身被黑暗能量形成的护盾包裹。
然而他也没有幸免，狂暴的符文之力从四面八方砸在他的盔甲上，倒飞向锤石所在的方向。
莫德凯撒确实很强大，即使没有头骨依然能够勉强与李维抗衡。
如果让他得到头骨，或许局面会瞬间发生改变。
他重重的砸在坚硬的地面上，铠甲与地面拖行出一道闪耀的火花。
然而在他身旁的锤石脸色巨变。
莫德凯撒的铁臂如同闪电一般刺入他的躯体之中，硬生生将头骨从他灵魂内拽了出来。
灵魂撕裂一般的痛苦让锤石凄惨的嘶吼起来。
莫德凯撒一脚踏在锤石的头颅之上，残忍的说道：“肮脏的老鼠，玷污了我的头骨。”
他将头骨放入自己的铠甲之中，感受着强大而熟悉的力量再次充盈着自己的灵魂。
“我本想将王冠带到我的头骨之上，但没想到这之间出了这么多的波折。”
莫德凯撒看向李维，发出一声大笑，“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李维的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他。
符文空爆如同雨点一般砸向莫德凯撒，但全都被他阻挡在铠甲之外，很难对他造成伤害。
刚才的举动果然只是他演的一出戏，目的是为了趁锤石不备将头骨夺回来。
他无视了李维的攻击，径直冲向门外。
“我会找到她们，亲手交到你手中。”他邪恶的笑了起来，“让她们亲眼看着你变成了一个什么怪物！”
然而一种无法言喻、吞噬一切的恐惧从四方聚集过来，积压着炽热的、不受控制的怒火。
幽闭的压迫渐渐地笼罩了整座大殿。
这番景象竟然和莫德凯撒施展轮回绝境时没有任何区别。
莫德凯撒撞在一堵凭空出现的，浓密到近乎实质的符文所构筑的墙。
他发现任凭他使用各种手段，都无法突破这面符文之墙。
“为什么！”他发出愤怒的吼声，“这里明明是我的冥界！”
李维脸上挂着苦涩的笑意，眼中闪过一抹解脱之色。
“你错了，”他说，“这里是我的世界。”
......
当俄洛伊将卡密尔和厄运小姐扛到远离骸骨大殿外时，三个亡魂堵住了她的路。
“佛耶戈......”她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将破败王者之刃握在手中，护在卡密尔二人之前。
一个女性亡灵来到她的面前，脸色十分阴沉：“李维真的将王冠交给了莫德凯撒？”
看到眼前的三个人，赛娜最后一丝幻想彻底被打破了。
他果然和莫德凯撒进行了交易，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亡魂了。
“你看起来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俄洛伊冷笑了一声，“身为亡灵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赛娜冷哼一声，说道：“我确实是亡魂，但我并不属于莫德凯撒。”
“那你为何与佛耶戈在一起？”
赛娜一怔，随后叹了一口气：“放心吧，现在他除了伊苏尔德以外，不会对任何事情感兴趣。”
俄洛伊依然紧紧的盯着她，神色戒备。
她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亡魂所说的话。
不过佛耶戈现在看起来确实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而是与另一个灵体紧紧拉着手。
两个亡魂对视的眼神令她感到有些不适。
真肉麻，她想。
对峙中，卡密尔和厄运小姐终于悠悠醒转过来。
清醒之后她们立刻警惕的环视四周，当看到佛耶戈时她们脸色一变。
“不要冲动。”俄洛伊沉声道。“他们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
“李维呢？他在哪里？”卡密尔的语气焦急了起来。
“李维他来了？”厄运小姐一脸迷茫，“我怎么没看到他？”
她之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并不清楚这之间发生的事情。
俄洛伊皱了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珍惜他为你们争取的短暂时光吧。”赛娜冷哼一声，用复杂的目光盯着她们，“准备好面对充满亡魂的世界吧。”
卡密尔猛然转身，看向不远处的骸骨大殿，迈步就要走过去。
“你要干什么？”俄洛伊一把拉住了她，语气有些愤怒。
“我不会再丢下他一个人了。”卡密尔说。“那种感觉令人绝望。”
俄洛伊皱了皱眉，只好说道：“他很快就会出来了，你现在去是在给他添乱。”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不远处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精纯的符文之力如同茧房一般，将整个骸骨大殿包裹了起来。
“不，他不会再出来了。”
赛娜的语气复杂极了。
第187章：李维的轮回绝境（暗影岛终章1）
厄运小姐的脸色十分难看。
她死死地盯着赛娜，大声质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不会再出来了？”
赛娜张了张嘴巴，最后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俄洛伊瞥了眼一言不发的卡密尔，眼中闪过浓浓的担忧。
为了稳定她的情绪，俄洛伊沉声说道：“你要相信他，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把剑给我。”卡密尔冷冷的看着俄洛伊，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像是一潭平静的死水。
俄洛伊面露难色，“卡密尔，你知道的...我不能这么做，我答应过李维。”
她向后退了一步，紧紧地握住破败王者之刃。
“可我没答应。”卡密尔将目光从她手中的剑移开，转身就要离开。
“他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子的。”赛娜化为一道黑雾，迅速地挡在她的面前，“而且你根本无法进入那里。你说呢，佛耶戈？”
佛耶戈已经盯着被符文覆盖的骸骨大殿很长一段时间了。
闻言看向她们几个，他紧了紧眉头，语气凝重的说道：
“按照那里的符文波动来看，这很有可能是李维施展的另一个轮回绝境。”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神色充满了惊叹。
“不得不说，李维手中的王冠确实是一件非常神奇的物品，难怪莫德凯撒如此渴望得到它。”
佛耶戈虽然曾与李维有着很深的过节。
但在知道李维将伊苏尔德从锤石灯笼救出后，他对李维的态度十分复杂。
即使是他也不得不心生感慨。
他从没想到，李维仅凭借着凡人之躯就敢于和莫德凯撒抗衡。
伊苏尔德扯了扯他的手腕，示意他有些偏离主题了。
佛耶戈抱歉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十分清楚莫德凯撒的轮回绝境，一旦施展，里面的人无法出去，外面的人无法进来，那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就像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卡密尔和厄运小姐脸色十分苍白。
关于这个诡异的地方她们已经见识过了，无论李维使用什么手段都无法突破它的边界。
“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办法吗？”厄运小姐语气中带着希冀。
“当然不是，里面的人想要出来只有两种方法。”
“什么？”
“第一种方法，施展轮回绝境之人主动取消。”佛耶戈抿了抿嘴，继续说道：“第二种办法，施术之人死亡。”
“也就是说，只要李维愿意，他随时都可以从那个轮回绝境中出来，对吗？”
厄运小姐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挤出一丝微弱的笑意。
佛耶戈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干巴巴地说道：“理论上确实可以这么说......”
当他看到她们露出的喜悦神情时，他选择将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中。
就让她们保留一些希望吧。
但赛娜并不这么想。
她见到过太多死亡，甚至自己本就是一个死人。
她清楚的知道虚假的幻想和希望在破灭时，会对人造成多重的伤害。
“我知道这么说你们很难接受，”赛娜面露不忍，她咬了咬牙，狠下心说道：“但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厄运小姐和卡密尔的脸色瞬间僵硬了起来。
“如果那个时候他还有理智的话......”赛娜最后用极低的声音自语。
......
李维的内心的一部分想要服从于符文的力量。
他想要将眼前的逼仄的世界打碎，闯到外面肆意挥霍强大的能量。
莫德凯撒狂暴的轮起肩上的夜陨。
头骨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灵魂，他感受着古老的死灵魔法，将自己的精魄更完全地与铠甲合二为一，感官相通，赐予他在这个世界的感知力。
他眼中的世界变慢了。
他可以看到李维的心脏脉动辉若炽光。
他可以听到李维的血液湍流轰如雷霆。
在他眼中，李维的身体如被璀璨的星光笼罩。
莫德凯撒向前一跃，手中的夜陨像巨石泰坦的拳头一样砸在李维的符文矩阵上。
如此猛烈的一击敲得矩阵瞬间发生形变，同时也将李维击退整整一码。
“王冠戴在你这样的凡人头上简直是对它的侮辱。”
莫德凯撒嘲讽道。
然而当他看到李维嘴角的诡异笑容时，他忽然感到自己铠甲内的魂体一阵撕心裂肺的闷热。
他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向后抡起夜陨，准备再次攻击。
李维没有给莫德凯撒留下机会出第二锤。
狂暴的符文之力化为一把蔚蓝色的长剑，向他刺了过去，刻着符文的剑身在空气中生成了相同形状的火焰残影。
冰蓝色的火焰吞噬了莫德凯撒，魂体外的铠甲立刻燃烧起来，他的盔甲像烙铁一样印在了他的灵魂上。
骇人的痛苦让他发出惨叫。
李维感觉到体内的启迪符文正陶醉于他的痛苦地呼号。
莫德凯撒跪倒在地，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堆。
随着火焰的消散，地面上只剩下一具空洞的盔甲。
结束了吗？
李维死死地盯着那副铠甲。
不，远没有那么简单。
铠甲中再次亮起了幽绿色的光芒。
金铁摩擦声响起，莫德凯撒再次站了起来。
“王冠的力量确实很强。”他的声音阴冷低沉，如同从地狱中爬出。“但我是无法被杀死的！”
“再来几次后，希望你还能这么说。”李维脸上浮现出冰冷的笑意，然而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狂躁粗暴起来:“闭嘴，你这条聒噪的虫子！”
“滚出我的脑袋！”李维神色痛苦地自语。
莫德凯撒一怔，铠甲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大笑：“我是想再来几次，但你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李为伸出手指朝他点了过去，魔法空爆在他胸前炸起，将他震退了几步。
但是莫德凯撒丝毫不在意，他继续嘲讽着：
“我会亲眼看着你沦为王冠的奴隶。”
李维敲击着自己的脑袋，发出一声痛苦地低吼。
莫德凯撒用蛊惑的语气说道：“你难道不想离开这里吗？那里有更多的杀戮在等待着你。”
然后他就看到李维猛地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随着李维话音落下。
轮回绝境中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空间如同一面破碎的镜子，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