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拔剑
沈悦道:“先生请讲。”
琴师望着沈悦的眼睛,“我想请沈县丞把我侄儿还给我。”
沈悦没听懂,疑惑的问道:“把你侄儿还给你?”
琴师点点头道:“是的,我就求沈县丞这么一个小小的人情,还请沈县丞周全。”
沈悦皱了皱眉头,感觉莫名其妙,什么把他的侄儿还给他?
他侄儿是谁呀?真是一头雾水。
还没等沈悦回话,琴师又道:“我大哥走得早,就这么一个侄儿,若是没了,我就对不住我大哥了。”
周围的人也很好奇,这沈县丞是把琴师的侄儿怎么着了?
朱淑嫫也没有想明白,一双眼睛望着琴师,想请他揭开谜底。
沈悦只好继续说道:“先生,不知道贵侄叫什么名字?目前他人在哪里?若是我帮得上忙,一定帮忙。”
琴师道:“沈县丞,我侄儿的事情决于你一言而已。”
“哦,请先生说明一些,我有些不懂。”
“沈县丞,前些日子,你是不是在这里抓了一个人?”
沈悦略一思索,想起抓捕了姓宋的贼首的事情,心里顿时一紧,莫非那个姓宋的贼首是眼前这个琴师的侄儿?
于是沈悦问道:“你侄儿是做什么的?”
琴师闻言喟叹一声,“说来我侄儿很不成器,他……他做了贼。”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他侄儿是贼?”
“他想让沈县丞放了一个贼?”
“我的天呀,他求一个人情竟然是替一个贼求情,真是想不到。”
“不知道沈县丞放不放人?”
“肯定不会放啦,自古官贼如仇人,怎么能放了贼呢?”
“对,对,沈县丞是官身,放了贼,知府不追究他的罪过吗?”
……
这些议论琴师也听在耳里,朝沈悦一拱手道:“沈县丞,我也知道,这个要求也是为难了大人。但是恳请我侄儿是我大哥的独子的份上,让我带走他吧。”
一旁的朱淑嫫很好奇沈悦会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也不言语,微微笑着,看着沈悦的脸庞。
沈悦感到为难,想了一下,也站起来,遗憾的对琴师说道:“先生若是有别的要求,我们倒是可以商量。只是你侄儿是东平湖的贼首,官府通缉在案,我无法满足先生的愿望,实在抱歉。”
琴师很是失望,感叹一声,道:“沈县丞,真的无法商量了?”
沈悦不想给琴师虚幻的希望,点了点头:“恕在下无能为力。”
琴师闭上眼睛,忽然摇了摇头,然后睁开眼睛道:“沈县丞,既然如此,恕我不能不用强了。”
说完之后,吩咐跟随的少年道:“清风,剑来!”
少年双手奉上宝剑。
众人都吓了一跳,刚才还好好的,这就要开打了?
胆小的人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悄悄的溜了,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
沈悦也是吃了一惊,琴师这是要对自己动手了,忙往后退了一步。
朱淑嫫脸色一沉,站起来,盯着琴师的一举一动,以便及时救援。
琴师缓缓拔出剑,只见这把宝剑端的是好剑,寒芒如星,剑气逼人。
第32章 交锋
沈悦见琴师拔出了剑,知道他要对自己不利,便问道:“先生何以至此?”
琴师喟然道:“我来的时候,就发誓要带回我侄儿,不能辜负了我大哥。所以,沈县丞,对不住了,请接招吧。”
沈悦不会武功,哪里能接什么招啊。
于是沈悦慌忙摆摆手道:“可是……可是我不会剑术,如何能接招呢?”
琴师道:“既然你不会剑术,何不把我侄儿交给我?”
沈悦略一思索,找了一个借口道:“先生有所不知,县衙是王县令做主,我说了不算。”
琴师听完,冷哼一声道:“沈县丞,我打听过了,王县令命在旦夕,这一县上下都是你做主,哪里会你说了不算。”
沈悦额头都冒冷汗了,原来人家都打听过了,看来拖延之计是不奏效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
朱淑嫫见沈悦慌张,无计可施,便对琴师道:“先生,你一个练武之人,何必要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呢?”
琴师瞥了朱淑嫫一眼,冷笑道:“你又是谁?莫非要替沈县丞出头咯?”
朱淑嫫微微笑道:“出头不敢说,只是沈县丞是我的朋友,他今天请我吃饭吃酒,他的事,我不能视而不见。”
琴师见沈悦旁边的女子管定了这事,便道:“那好,我先会会你,再和沈县丞理论。”
朱淑嫫毫不畏惧,笑道:“那就要请教请教先生了。只是这酒楼里狭窄,不方便先生施展,不如我们去门外如何?”
琴师见朱淑嫫年轻,欺她不知天高地厚,便同意了:“好,门外一较高下。”
说完,他转身对跟随少年道:“清风,我们出去。”
少年便抱起古琴,跟随琴师走出酒楼大门。
沈悦皱着眉头问朱淑嫫:“朱姑娘,此人看似武功很高,经验丰富,你可有把握?”
其实这里,沈悦有很深的担忧。
朱淑嫫是郡主,若是为了他出了什么事情,不仅他的良心上过不去,燕王又岂能放过他?
该死的琴师,为什么偏偏要替一个贼首讨人情?
可惜自己没有绝世功夫,否则何以要看着朱淑嫫置身危险之中呢?
朱淑嫫有些严肃的说道:“其实,我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刚才听他弹奏古琴,琴意纵横,深不可测。自古名琴如名剑,会有这么一手好琴艺,想必剑术也差不到哪里去。”
沈悦一听,有些着急,在他心里,朱淑嫫武功无比高强。想当初,李霸带着那么多恶贼围攻她,都没有事情,反而制服了李霸和众恶徒。
如今她都亲口说没把握,看来今日一战,胜负难定。
沈悦想了一下,对朱淑嫫说道:“朱姑娘,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和他打了。我这就会县衙去,他要劫狱,我就和他拼了,死也死得其所。”
朱淑嫫没有想到沈悦还这般有志气,不由笑了:“沈县丞,事情还没有到你说的这种地步。我还是先会会打,看看他武功究竟如何再定。”
沈悦还是担心朱淑嫫万一有什么事,便道:“朱姑娘,你还是不要冒险了吧。就算他今日劫走贼首,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日还是会有报应的。”
两人说话间,门外的琴师等得有些不耐了,喊道:“丫头,出来会会。”
朱淑嫫本是个心气高的女子,便回答道:“来了。”
她也不理沈悦还要说什么,提着她的灭魂剑就走出酒楼大门。
沈悦见朱淑嫫心意已定,也跟着出门观战。
酒楼的些胆大的食客们也纷纷涌出大门,站在廊下观战。
此时琴师右手执剑,左手放在背后,望着大门。
当朱淑嫫出来后,琴师道:“丫头,我看你年轻,让你三招,出剑吧。”
朱淑嫫在琴师十余步处站定,笑道:“多谢先生照应,只是不需要先生让我三招。”
琴师道:“那好,废话也别多说了,出剑吧。”
“好的,我不会让先生久等。”说着,朱淑嫫缓缓拔出了宝剑。
灭魂名剑,气势非凡。
琴师见朱淑嫫拔出了剑,惊呼一声:“灭魂!”
朱淑嫫将剑鞘往身后一扔,笑道:“先生好眼力,此剑的确是灭魂剑。”
琴师有点想不通灭魂剑何以在一个姑娘手里,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从哪里得到的灭魂剑?”
朱淑嫫不想提起自己的师傅,婉转的说道:“先生,我得到此剑是正大光明的途径,你放心好了。”
琴师见朱淑嫫不肯交代,心里也想试试灭魂剑到底有何威力,便脸色一沉,“那好,你不要我让招,我就不客气了。”
朱淑嫫也脸色严肃起来,横剑身前,眼睛盯着琴师的举动,准备接招。
琴师果然是个高手,深吸了一口气,运内力于手腕,将剑朝朱淑嫫刺去。
朱淑嫫看了一眼刺来的剑刃,心里有些疑惑,此招平淡无奇,只是直直的前刺而已,不知道有没有变招。
当下她就将灭魂剑对着刺来的剑刃朝斜上方一挑。
两剑相互碰撞时,朱淑嫫才感到对方剑招虽然很平常,但此招中蕴藏的内力却是十分的强劲。
她当即也运力于剑,总算格挡了琴师的第一招。
琴师的感受也很惊讶,他本来运用了七成的内力,以为一个年轻的姑娘应该不至于能够挡得住。
但一招交锋下来,对方的内力也不弱。
琴师就提醒自己要打起精神,不能在众人面前输了面子。
“嗬,再接我一剑!”
琴师再次运力,宝剑从左下往上斜刺,直奔朱淑嫫的右前部位。
这次他没有再惜力,运用了全部的内力,想要毕其全功于一招。
朱淑嫫也是名师交出来的高徒,见对方气势汹汹,知道得全力以赴了。
她没有和琴师硬碰硬,而是快速的纵身后跃,避开了琴师的凶猛攻击。
琴师一击不中,也不气馁,口中呼嗬,手下剑气连连,继续进逼。
一旁的沈悦看得心惊胆战,以他的视觉,朱淑嫫仿佛此刻危机重重,退无可退了。
这如何是好啊?
沈悦又着急,又帮不上忙,心里想着,要是再不行,自己上去拼死替朱淑嫫挡一剑吧。
第33章 俘虏
琴师见这丫头武功不弱,剑术也很精湛,遂心下凛然,打起十二分精神,使出浑身解数,与朱淑嫫颤抖在一起。
沈悦等人只看到一团团的剑光旋来旋去,耳里听到一阵阵的金石相交之声。
这场打斗实在是难分难解啊。
沈悦无法相助,只能在心里祈祷朱淑嫫能够击败琴师。
围观的人群里有很多人是看过朱淑嫫打擂台的,今日再看她和一位高手过招,你来我去,招招凶险,算是打开了眼界。
突然有人拍了拍沈悦的肩膀,沈悦诧异的回头一看,见是一身便服的冯顺。
他怎么也在这里?是在跟踪朱淑嫫的吗?
于是沈悦带着疑惑轻声问道:“冯千……冯先生,有事吗?”
冯顺点了点头,也低声道:“你跟我来。”
沈悦有些不放心朱淑嫫,但又怕冯顺有急事,想了想,便点头答应道:“好。”
冯顺转身往酒楼里走,沈悦跟了进去。
此刻酒楼里的人都出门看热闹了,里面空无一人,正好是说话的好去处。
冯顺停下脚步,转身对跟过来的沈悦说道:“我听手下的人说郡主和人打起来,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沈悦便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问冯顺道:“外面那个贼人的叔父武功很高,我怕郡主有危险,不知道冯大人可否相助郡主?”
冯顺道:“对不起沈县丞,我的任务是监视郡主,她是否有危险,与我无关。”
沈悦心里一沉,“冯大人真的要见死不救吗?难道冯大人不怕燕王发怒?”
冯顺轻蔑的笑道:“燕王算什么,我是为朝廷效劳,为皇上效劳,又不是为他燕王。”
沈悦深感失望,既然人家不愿意出手,说什么都是多余,便没好气的朝冯顺拱拱手告辞:“冯大人要是没有别的事,那在下告辞了。”
“等等。”
在沈悦转身要走的时候,冯顺忽然喊住他。
沈悦回头冷冷的问道:“不知道冯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冯顺似乎是在考验沈悦的耐心,不紧不慢的问道:“我让你监视郡主,这几日她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啊?”
沈悦当即回答道:“不好意思,冯大人,郡主这几日在我们县衙教导捕快们武艺,并无异常举动。”
冯顺微微一笑,“看仔细咯?”
沈悦肯定的点点头道:“看仔细了,的确没有异常举动。”
冯顺忽然脸色一变,说道:“可是昨天晚上我的手下报告,郡主在客栈中见了一个人,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沈悦道:“冯大人,郡主在客栈中见谁我是没办法知道的,如果她是在县衙见了什么人,我倒是可能可以看到。”
冯顺略微想了一下,噗呲一笑,“沈县丞说得有道理,这个不怪你。”
沈悦平静的说道:“多谢冯大人宽宏大量。”
冯顺继续说道:“以后沈县丞还是要多加留意郡主的一举一动,特别是见了什么人。”
沈悦敷衍道:“冯大人的吩咐在下一定照办。”
随即沈悦有些担忧的说道:“不过冯大人,要是郡主和那个琴师打斗,出点什么事,怕是也不必在监视她了。”
冯顺道:“沈县丞何必如此忧心呢?你可知郡主见的是什么人?”
沈悦不知道,就摇摇头,“在下不知。”
冯顺道:“她见的人乃是她的师父吴离溪……”
沈悦一惊,“吴大侠来东平啦?”
冯顺点点头,“是,我手下亲眼所见。沈县丞,有吴大侠在此,你还担心郡主的什么安危吗?”
沈悦一想,吴离溪属于传说中剑术无敌的大侠,自然不会让他的徒弟吃亏。
所以有吴离溪在,朱淑嫫就不会有危险。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吴离溪为何要来东平?
这一点,不但沈悦想不明白,冯顺也搞不懂。
据他所知,吴离溪隐居于燕都附近的伏龙山,平时很少与人来往。
这突然间南下,想必是有什么要事,才能让他出马。
只是他冯顺作为锦衣卫千户,朝廷的耳目,竟然一点风声和迹象都听不到,看不见,实在是失职。
为此,冯顺很是焦急。
他想到沈悦和朱淑嫫好像很熟,所以他想利用沈悦来探知背后的真相。
于是冯顺吩咐道:“沈县丞,你现在不必担心郡主的安危了吧。我现在要你做另外一件事……”
沈悦听到有吴离溪在此,心里防松下来,对冯顺拱手道:“不知冯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沈县丞待会要是吴大侠出手,你要找机会通过郡主认识吴大侠,顺便问问吴大侠为何来东平,要去哪里。”
沈悦刚要答应,就听到外面一个老者喊道:“古琴圣手宋遇,待老夫来会会你!”
冯顺眉头一皱,道:“吴大侠来了。”
说完,他率先往酒楼门口奔去。
沈悦见状,也跟着跑向酒楼门口,快步跨出大门。
门口被众人包围的空地上,朱淑嫫和琴师两人中间多了一个白衣白发的老者。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吴离溪大侠?
沈悦睁大眼睛打量着吴离溪,见他年约七十余岁,白发白须,气度非凡,像是天上的老神仙。
而朱淑嫫好像打斗良久,有些累了,用剑杵着地,脸色微红。
琴师,也就是吴离溪口中的古琴圣手宋遇,则是神色中显得有些慌张。
毕竟,一代剑侠吴离溪的大名,在练武之人耳里,那是如雷贯耳。
而现在他宋遇要面对吴离溪,和这位高手中的高手想斗,宋遇无论如何是没有信心的。
宋遇眼珠子咕噜一转,朝吴离溪看了看,又看了看周围,最后落在沈悦面上。
沈悦搞不懂他为什么看自己,他的对手是吴离溪大侠啊,有本事去和他打啊,看自己这个没有武功的人算什么回事?
不容沈悦多想,宋遇忽然呼和的喊了一声,施展轻功直奔沈悦。
沈悦猝不及防,也没有办法防备,谁让他不会武功呢。
转眼间宋遇就将沈悦一把拉过来夹在腋下,足下一发力,就纵身跳上楚风楼的二楼,接着又跳上屋顶。
朱淑嫫没想到这一幕,她的对手武功不弱,但人品很差,突然发难,挟持了沈悦。
“师父,救救沈县丞!”
第34章 贼巢
沈悦也指望吴离溪大侠能出手救自己,就喊道:“吴大侠救命!”
谁知吴离溪对此毫无兴趣,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沈悦,便转头对朱淑嫫说道:“不过一个县丞而已,这天底下要多少有多少,我何必要救他。”
古琴圣手宋遇自思不是吴离溪的对手,本想拿沈悦做一个人质,让吴离溪投鼠忌器,不敢把他怎么样。
现在听来,吴离溪不仅不会救沈悦,而且对沈悦的死活还不在意。
也就是拿沈悦要挟吴离溪没有任何作用。
古琴圣手宋遇想了一下,觉得硬撑下去,毕竟是自己吃亏,便想着先离开,救侄儿的事情从长计议。
本来他想扔下沈悦就走,不过随即改变主意,这个沈悦是个好筹码,说不定能换回侄儿。
想到这里,古琴圣手宋遇主意已定,朝吴离溪喊道:“吴大侠,您剑术天下无敌,在下心服口服。今日我还有事情,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会。”
喊完之后,古琴圣手宋遇提了一口气,运力实战轻功,挟持着沈悦转眼间就消失在楚风楼的屋顶之上。
朱淑嫫本想跟着上去救沈悦,但被吴离溪呵止:“郡主,你是何等身份,岂能为一个小小的县丞去冒险?”
“师父……”朱淑嫫很委屈,但吴离溪是她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又怎么能违拗师父的意思?
……
古琴圣手宋遇轻功了得,起起纵纵间,就跳到了城外。
他夹持着沈悦直奔城外一家普通人家的院子。
院子里面有一辆驴车,没有其他人。
古琴圣手宋遇将沈悦扔在地上,警告道:“沈县丞,你最好老实一些,只要我要回我侄儿,我就放你走。”
沈悦躺在地上揉了揉摔疼的胳膊和大腿,想了一下,既然人家不是为了杀自己为目的,那么就暂且忍受一下,保全性命,以图未来。
于是沈悦道:“宋先生,那我就听你的。”
古琴圣手宋遇冷哼一声:“还算识相。”
说完之后,开始整理驴车,看样子是准备离开这里。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一个少年喊道:“先生,我回来了。”
古琴圣手宋遇淡淡的说道:“清风回来啦,门没有关,自己进来。”
清风就推门进来,见古琴圣手宋遇在整理驴车,急忙上前帮忙。
一会儿,两人就把驴车套好。
清风还从屋子里找到绳子,把沈悦的手脚捆绑起来,搬到驴车上。
古琴圣手宋遇见一切就绪,就吩咐道:“清风,我们走。”
清风答应一声,坐在车辕,赶着驴车离开。
驴车走得不快,一路颠簸,折腾得沈悦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
驴车车厢里,古琴圣手宋遇坐在沈悦旁边,脸色很差,心里有事,一句话都不说。
沈悦试着找古琴圣手宋遇说话,但古琴圣手宋遇反而警告了沈悦几句。
讨了个无趣,沈悦也懒得再说什么了,干脆闭眼眼神。
天色渐黑的时候,沈悦听到清风喊“到码头了”,便意识到来到了东平湖岸边。
东平湖可是贼匪们的巢穴,这一去,岂不是身陷狼窝?
沈悦由衷的感动一阵悲凉。
很快,清风告诉古琴圣手宋遇船来了,古琴圣手宋遇便下了车。
清风进来将沈悦搬下车,扶着沈悦站好。
沈悦看到码头上停着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两个短衣的渔民打扮的年轻人。
此时薄暮降临,天际一抹嫣红的晚霞,映照在波光粼粼的东平湖上。
沈悦见此美景,不仅没心情,反而很忧伤。
大好湖山,却是贼匪的天堂,真是岂有此理?
可恨自己有些杀贼,却没有杀贼的本事!
清风解开沈悦脚下的绳索,推着他上了船。
船夫划着浆,往湖心划去。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天色完全黑了,船才到了一座湖心岛。
船夫朝岛上的码头喊道:“宋叔回来了。”
码头上的贼人便点起火把,照了照,见是古琴圣手宋遇站在船头,便躬身道:“我等奉蒋头领、关头领之命,在此等候宋叔多时,请!”
古琴圣手宋遇昂然下了船,回头吩咐了清风一句,便跟着码头上的贼人远走了。
清风拿着一个火把站在沈悦身后,催促道:“看什么看,走啊。”
沈悦双手被反绑着,只好听着清风的话往前走。
一直走到一所宅院门口,清风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有人开了门,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见是清风,便道:“宋叔呢?”
清风道:“去蒋头领、关头领那里商量事情去了。我身后这人是东平的县丞,宋叔吩咐五叔你看管好他,此人有大用。”
听说清风身后的那人是县丞,络腮胡子边瞅了沈悦几眼,笑道:“原来是这小子啊,我还道能杀李霸头领,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是一个白皮书生而已。好,我保证看管好他。来人,把他关到柴房。”
说完之后,络腮胡子朝身后挥了挥手,过来了两个喽啰,一左一右押着沈悦进了院子,带到院子一角的柴房。
他们把沈悦推进去,随后便关上了门。
沈悦还听到门口落锁的声音,看来是把这个柴房当成囚禁自己的牢房了。
柴房窗户又高又小,里面黑乎乎的,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也不知道这些贼匪们是把那些懒得处理的杂物都堆在这柴房里。
沈悦已经从刚开始的慌乱里恢复过来。
既来之则安之吧,不然又能怎么样呢?
贼匪们似乎把沈悦遗忘了,一直没有人来,更别提送饭送水了。
沈悦调整好心情,想着反正无所事事,就盘腿坐着,想起颜紫音教自己的那些内功心诀,便闭目修炼起来。
这里很安静,沈悦也心无旁骛,全心全意的练内功。
这一次,沈悦感觉比以前那些晚上练功都有提高。
内力感觉更加的强劲,呼吸之间,都是提升。
由此沈悦感觉到,练内功还是要静心。否则提高极其有限,反之静下心来,气由意动,事半功倍。
沈悦一夜未眠,天亮之后,门口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沈悦有些饥饿了,心想是来送饭的人吧。
虽然自己是俘虏,但没有把俘虏饿死的道理。
第35章 写信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来到了门口。
沈悦听出来,其中一人的声音正是古琴圣手宋遇。
“把门打开。”
古琴圣手宋遇吩咐了一句,很快就有人开锁,把柴房的门打开。
沈悦朝门口看去,见古琴圣手宋遇和六七个人走了进来。
古琴圣手宋遇瞥了一眼沈悦,冷冷的说道:“沈县丞,吃饭了吗?”
沈悦觉得古琴圣手宋遇这是在开自己的玩笑,自己被关在柴房里,手被反绑着,哪里来的饭吃?
于是沈悦冷笑道:“宋先生,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古琴圣手宋遇冷酷的笑了笑,道:“不是。我是知道你想不想吃饭。”
沈悦此时很饥饿了,肚子都咕咕的在叫,也就不隐瞒了,说道:“当然想吃饭。”
古琴圣手宋遇点点头,“那就好,想吃饭那就好。我还担心沈县丞想不开,会绝食呢。”
沈悦苦笑道:“宋先生,我年纪轻轻,上有高堂,怎么会绝食。”
古琴圣手宋遇像是揭开了什么心结,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既然沈县丞不想死,那就好办了。现在,我需要你给县衙写封信,让他们把我侄儿送到老湖镇的翔凤客栈。只要沈县丞愿意写这封信,我们就好酒好菜伺候。”
沈悦想了一下,这封信不好写啊。
写了,有心人可以拿这封信当做自己通敌的证据,前途就陪上了。
古琴圣手宋遇见沈悦在犹豫,就威胁道:“莫非沈县丞想不开了,要绝食了?”
沈悦苦笑着摇摇头,“宋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要绝食,只是这封信我下不了笔。”
古琴圣手宋遇哈哈笑了两声,“哦,下不了笔?那不好意思了,这饭你没得吃了。”
他身后的两个壮汉帮腔道:“宋叔,这人如此不识相,我们不如杀了他替李霸大哥报仇吧。”
古琴圣手宋遇转头瞧了瞧两个壮汉,摇摇头道:“蒋勇,关通,你们要替李霸报仇,我不反对。但是在把我侄儿救回来之前,我不允许你们动沈县丞,不如休怪我不客气了。”
蒋勇和关通似乎很怕古琴圣手宋遇,立刻唯唯诺诺的回答道:“是,宋叔,在宋兄弟回来之前,我们保证不杀沈悦。”
古琴圣手宋遇点点头,“记住就好。”
训斥完蒋勇和关通,古琴圣手宋遇又转头对沈悦说道:“既然沈县丞还没有想通,我就让沈县丞再想想了。什么时候想好了,就什么时候有饭吃。”
沈悦没有接话,心里想着有没有脱身之计。
古琴圣手宋遇见沈悦不说话,便吩咐道:“我们走,让沈县丞静静的想一想。”
众人答应一声,跟着古琴圣手宋遇出了门,把沈悦遗留在柴房里面。
很快有人把门再次锁上,似乎不给沈悦一点点机会。
沈悦又急又饿,无奈之下只好屏气练功,希望能忘了这一切。
一直到半下午的时候,才有人来开门。
进来的是一个喽啰,手里拿着一个粗瓷大碗和一个陈旧的茶壶。
瓷碗里面有两个拳头大的冷馒头。
看来自己在古琴圣手宋遇手里还有点用,不然他也不会怕自己饿死了。
喽啰将碗和茶壶往地上一放,说了声“吃饭”,转身要走。
沈悦急忙喊住他,“兄弟,我手绑着,怎么吃呀。”
喽啰想了一下,觉得沈悦说得有些道理。
不过他担心沈悦在他解开绳索时袭击他,愣在那里不能抉择。
沈悦看出了喽啰的担忧,笑着说道:“兄弟,我是一个书生,你怕什么呢?”
喽啰听了,憨憨的笑了,想自己刀头添血,怕一个读书人,真是好笑。
于是喽啰道:“那好,我解开你的手,你吃完之后我再给你绑上。记住,不要动歪心思,不然我不客气了。”
沈悦陪着笑道:“我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喽啰鼻子哼了一下,给自己壮胆,“那好,我就不怕你不识相。来,我给你解开绳子。”
沈悦就转过身去,把手伸到喽啰面前,方便他解开。
喽啰解开绳子,拿在手里,盯着沈悦道:“好了,你可以吃饭了。要快点,我还有事。”
沈悦道:“是,是,是。我马上吃完。”
说完之后,沈悦蹲下身去,先拿起茶壶喝了一口水。
以前没觉得擦凉水那么好喝,现在渴极了,平淡无味的凉水也显得格外的好喝。
沈悦一连喝了好几口,然后长长的感叹一声“真好喝”。
喽啰对此嗤之以鼻,哼了一声,“哼,真是没见过世面。”
沈悦也不恼,放下茶壶,拿起一个冷馒头,撕下一块,送进嘴里慢慢的嚼。
喽啰见沈悦吃得这么慢,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喂,你快点,太磨叽了。”
沈悦笑着道:“兄弟,我这是好几餐都没有吃饭了,不能吃急了,不然对身体不好。”
喽啰不屑的说道:“就你们这些读书人门道多。”
他也懒得再和沈悦啰嗦了,干脆走到门口,看了一眼沈悦,见他老老实实的蹲着吃馒头,就放心的朝院子看去。
沈悦等喽啰走开了,就开始寻思着怎么逃离这里。
不然的话,古琴圣手宋遇再来,还是要逼自己写信,而他又不愿意写,迟早要惹恼古琴圣手宋遇,会有苦头吃。
沈悦的眼角装着漫不经心的搜寻着柴房,看有没有什么工具可以利用一下。
光凭空手,沈悦没有自信能制伏那个喽啰。
眼睛扫视了一圈,他看到墙角有一根很粗笨的树枝,像是被贼匪们砍下来当柴烧的。
看到这里,沈悦顿时有了主意。
于是沈悦很快就吃完馒头,把水也喝完,然后把茶壶往墙角一扔,啪的一声摔碎,失声喊道:“哎呀,不好了!”
喽啰见沈悦大惊小怪的叫,看了一眼,问道:“你干什么?”
沈悦指着墙角道:“蛇,那里有蛇。”
喽啰顺着沈悦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皱着眉头,也没有看到有什么蛇,不过一堆杂柴草而已。
“哪有蛇,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
喽啰不满的说道。
第36章 逃跑
沈悦很肯定的指着那堆柴草和茶壶碎片的角落说道:“喏,就在哪里,不信你走近点看看。”
喽啰看了沈悦一眼,将信将疑。
沈悦为了引诱喽啰去墙角,就往身后退了几步,道:“真的,我说的是真的,你看,这样你放心了吧。”
喽啰见沈悦后退了,离自己挺远的,想了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说不定,真的有一条蛇。
于是喽啰点点头道:“那你就站着别动,我去把蛇杀了。”
说完,喽啰抽出腰刀,握在手里,小心翼翼的往墙角走去。
沈悦默算着行动的时机,等喽啰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时,他大喊一声:“蛇,在那里!”
喽啰一惊,赶紧低头看。
沈悦趁机一个箭步上前拾起粗苯的树枝照着喽啰的后脑勺给了一棍。
喽啰注意力被所谓的“蛇”给分散了,完全没有料到沈悦会趁机发难,也低估了沈悦求生的愿望爆发出的迅捷行动力,被一棍给打晕了,软软的扑倒在地上。
沈悦见行动成功,松了一口气,丢开手里的树枝,上前捡起喽啰手里的绳索,将喽啰捆绑起来。
他又怕喽啰醒过来,大喊大叫招来援兵,就把一大团干草把喽啰的嘴巴给堵上。
收拾完了,沈悦打算离开这里了。
他小心的来到门口,往门外探望了一番,见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于是沈悦就小步快走的出了门,临走之时,还不忘把门锁上,把钥匙带在身上。
这样即使有人来,也看不出异样,为自己的逃跑行动争取一些时间。
沈悦走到院门口,见院门是关着的,门口有人在谈话。
看来走院门是走不通的。
既然此路不通,那么走后面吧,没有门就翻墙。
沈悦想到做到,转身往后面走去,后面果然有一道墙,没有门。
这道墙不高,甚至比县城城隍庙的院墙还要矮上几分,沈悦看了一眼,心里就有了翻过去的把握。
来到墙根,沈悦按照颜紫音说的那样,提了一口气,足下发力往上一蹬,顿时他就纵身往上,伸手轻轻的一勾,就攀附上了墙顶。
沈悦感叹了一下,看来练内功是有用的,至少逃跑的时候挺管用的。
翻上墙,往外边一看,见离湖岸不远,碰巧的时,一艘无人的小船停在湖岸。
真是天助我也!
沈悦喜悦的在内心说了一句,快速的跳下墙头,奔向木船。
上了船,沈悦又开始发愁了,这东平湖如此巨大,四下看去,都是水天相接,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划呢?
不过他也没有想多久,只是坚信一点,东平湖再大,也是有边的,只要自己往一个方向划,总能等岸吧。
打定主意之后,沈悦解开缆绳,操起船桨,选定了背离岛岸的方向划起来。
福兮祸之所伏,沈悦顺利的逃出院子,但运气似乎用尽了。
不过划离湖心岛百余丈的时候,他就听到岛上响起了锣声,接着看到一群人杂乱的来到湖岸,四处搜寻,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所在的小船。
接着湖心岛的码头上数艘船只就解缆开始追击自己了。
沈悦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这下子要是被贼匪们抓回去,怕是警惕程度要提高十倍。
到时候就没有一点点逃跑的机会了。
于是沈悦咬咬牙,发狠了,玩命的摇动手中的船桨,拼命的划。
贼匪们都是水上的行家,划船的本事比沈悦这种普通人要强了很多。
很快,贼匪们的船只离沈悦的船越来越近,甚至对方的脸孔都看得清楚。
沈悦有些急了,不过他想了一下,记得颜紫音说过,内力能提高人的力量。
于是他开始运气,然后开始划船。
这样一来,沈悦的船果然速度得到了提高。
贼匪们都是普通的喽啰,是凭借水上的经验来碾压沈悦的。
现在沈悦用内力划船,竟然能把距离拉开了一点点。
贼匪们也不放弃,也加大力度,跟着沈悦的船。
他们看到只有沈悦一人划船,一个人再有力气,总会有力气用完的时候吧?
而他们可以一起划,也可以替换着划,赢的一定是他们。
沈悦也渐渐的感到手上发酸,气力不足,开始喘息起来。
他知道这是自己内力不厚,不能坚持长时间的发力的缘故。
该怎么办呢?
沈悦有些发愁。
坚持,坚持,沈悦给自己鼓劲,用力的划,只是这船桨似乎越来越沉重。
终于,贼匪们的船只越来越近了,沈悦想看看离湖岸还有多远。
不过,眼里并没有看到湖岸,只是看到一个黑点。
那是什么?是湖岛吗?
沈悦知道这样硬撑下去没有希望,就上岛试试吧。
于是他就鼓起最后一点力气朝湖岛划去。
贼匪们也跟着划过来。
此时已经黄昏,西垂的夕阳将湖面映得一片金黄,煞是美丽。
只是沈悦无心欣赏美景,只是在看离那座湖心岛还有多远。
终于,在沈悦的坚持下,他的船撞上了湖心岛的岸边。
他立刻站起来,朝岛上跑上去,看有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湖心岛并不大,不过百余亩,中心是一个凸起的石头山。
也许在远古的时候,这里没有成为湖之前,这是一个山顶。
沈悦回头看了一眼,见贼匪们的船只就要靠近湖岸了。
他们恣意的狂笑,大喊着:“跑啊,我看你小子能跑到哪里去。”
沈悦没有办法,就往石头上跑去,当他爬上山顶的时候,回头下看,见贼匪们都上岸了。
似乎自己成了瓮中之鳖,无处可逃了。
贼匪们也慢慢的走上石头上,四下合围。
他们似乎不着急,走得很慢,还边走边说笑。
沈悦四下望望,只叹身无双翅了。
“沈悦,别跑了,你跑不掉的。”
“对啊,沈县丞,乖乖的跟我们回去。”
“沈县丞,要是我们头领生气了,你就小命难保了,快投降吧。”
下面的贼匪们咋咋呼呼的乱喊,沈悦心里很乱。
是不是该和他们拼个生死,还是先投降保命?
第37章 亲仇不忘
正在沈悦犹豫是否反抗的时候,围过来的喽啰们有些不耐烦了。
“我们的沈大人还不投降,你们说他是不是要跟我们打啊?”
“就凭他这么一个酸腐书生?我一个人可以打他这种人十个。”
“那你去把他收拾了吧。”
喽啰们议论一阵,一个壮汉走上前几步,大嚷道:“沈县丞,来,我们打。”
沈悦此刻决定反抗,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
所谓输人不输阵是也。
于是沈悦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对过来的壮汉道:“你再过来,我就和你拼了。”
壮汉哈哈大笑,挥了挥手中的腰刀,道:“真是好笑,你和我拼了。你有那么本事吗?”
沈悦道:“试试看好了。”
壮汉就不再言语,一刀朝沈悦劈来,刀锋裹挟着一股乱流,刀刃未到,沈悦已经感受到了寒意。
沈悦不习打斗,就凭感觉往旁边跳,同时掷出手中的石头。
壮汉一刀没有劈中,其实他也没有朝要害劈,因为头领吩咐过要抓活的。
同时他见石头袭来,下意识的往后躲避。
本来这是正常的打斗方法,但是壮汉们的同伴却讥笑起来。
“我说孙六,你怎么连一个酸腐书生都打不过啊?”
“哈哈,刚才说什么大话,怎么说的啊?哦,对了,你一个可以打他十个。”
“十个,哈哈,一个你都打不过。”
……
这个诨名叫孙六的壮汉顿时脸上挂不住了,脸色都变成了猪肝色,气呼呼的道:“沈县丞,你再跑,我就把你一刀两断。”
沈悦不答话,转头看看有没有可以逃跑的路线。
可惜喽啰们围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四面合围,没有留一条退路给他。
沈悦轻轻叹了口气,心想今天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不过临时之前,也硬气一把吧,别让人小瞧了。
于是沈悦停住脚步,盯着孙六,指着自己的脖子说道:“好,你要杀我是吧,来,朝这里砍!”
孙六举起刀,见沈悦没有任何闪避的意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砍下去肯定不行,头领吩咐要抓活的,弄个尸体回去,自己肯定要吃苦头。
但是就这么不动手,岂不是被同伴们嗤笑?
这脸丢不起。
想了一阵子,孙六终于想出一个折中的方法,他把腰刀变换了方向,将刀背对着沈悦,一刀砍下。
沈悦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以为自己将要身首异处,便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了一句佛经,祈求自己来生运气好点。
孙六是拿捏了力道,刀背砍在沈悦的脖子上,立刻将沈悦打晕。
“好了,把他捆了带回去交命。”
一群喽啰便一拥而上,拿出绳索将沈悦捆得结结实实,扛着下山,上船回老巢。
……
等沈悦醒来的时候,觉得脖子剧痛,脸上、身上都是水。
火把的照亮下,沈悦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到古琴圣手宋遇。
他的身后站了一群贼匪,个个杀气腾腾。
“再泼盆凉水,让沈县丞好好清醒清醒。”
古琴圣手宋遇挥挥手,吩咐了一句。
一个喽啰立刻从水桶里舀出一盆水,朝沈悦兜头盖脸的泼过来。
哗,沈悦被泼了一身的水,衣服都湿透了。
古琴圣手宋遇冷冷道:“沈县丞,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逃走呢?”
沈悦摇摇头,确认自己还活着,这就有苦头吃了,便一心求死,就回答道:“我是将死之人,多说何益?要杀就杀吧。”
古琴圣手宋遇冷笑一声,“有点骨气。不过我倒是有一百种,一千种方法让你痛不欲生。”
“那就来吧。”
沈悦毫不示弱的回击。
古琴圣手宋遇摇摇头,“你现在身受重伤,我等你伤好了再你尝尝痛苦的滋味。”
他身后的蒋勇、关通又劝说古琴圣手宋遇:“宋叔,咱们一刀砍了他,岂不是利索?”
古琴圣手宋遇摇摇头道:“不,我说过在我侄儿回来之前,不许杀他。至于我侄儿回来之后,随便你们处置。”
蒋勇、关通便点头道:“是,宋叔。”
古琴圣手宋遇见沈悦伤势还挺重的,转身便走。
蒋勇关通等贼匪们也跟着鱼贯而出,一会儿走得干干净净。
沈悦低头一看,见自己手上、脚上都上了镣铐。
看来还想故技重施,是没有指望了。
坚持了一会儿,沈悦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听到船桨击水的声音,这让沈悦很疑惑,自己这是在哪里?
他感到口渴难忍,便叫唤了几句“水,水”。
这喊声惊动了划船的人,他停下来,走进船舱,也就是一片乌篷。
划船的人摸搜着找到一个铜制的茶壶,递到沈悦跟前,道:“沈县丞,喝水吧。”
沈悦喝了几口,感觉好多了,转眼看着划船的人。
此时外面月光如水,明亮而皎洁。
沈悦借着月光模模糊糊的看到划船的是一个戴着蓑笠的老者,长长的灰白胡子。
“先生,我这是在哪里?你又是谁啊?”
沈悦又很多的疑问,就先问了两个重点。
老者道:“沈县丞,你不认识我也不奇怪。今天抓你的时候,我也在场。”
沈悦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没有想起来。
老者咳嗽一声,解释道:“我是站在人后,想必沈县丞可能没有注意到我。”
也许就是这种可能了。
沈悦便道:“哦,那我们在哪里?我不是关在柴房里吗?”
老者干笑了几声,道:“我们是在东平湖上,应该快靠岸了……”
沈悦吃了一惊,“是……是你救我出来的?”
老者点点头,“是啊。我见沈县丞豪气干云,是个人物,不忍沈县丞你折在这里。还有,我随是东平湖一人,但与蒋勇江蒋头领有仇……”
沈悦很快明白了,这老者是东平湖贼匪中的一个,只是和蒋勇有仇,所以才救自己的。
“老人家,你和蒋勇有什么仇啊?”
老者哽咽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和我儿子走投无路,入了绿林,做了贼。但是前几个月,我儿子只是打碎了蒋勇的一个茶壶,便被他活活打死。”
说道这里,老者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可惜我老了,也报不了仇,就隐忍下来。前些日子,沈县丞你杀了李霸,让东平湖大乱。我觉得只有沈县丞你才能帮我报仇,所以……”
“所以你就救了我?”
老者点了点头。
沈悦叹了一口气,“可惜我没有武功,捕快们又不顶用,怕是要让老人家你失望了……”
第38章 暂避一时
老者道:“沈县丞,一时胜负在于力,但终究还是公道会赢的。”
沈悦琢磨了一下老者的话,觉得有些道理。
何必为眼前的这点劣势而灰心呢?
贼匪就是贼匪,多行不义必自毙。
沈悦想到这里,心里好受了许多,便对老者说道:“老人家,你说得是。”
老者点点头,“沈县丞,你就好好休息,我要去划船了。”
沈悦感激道:“多谢老人家相助。”
“不客气。”
老者说完,出了船舱,继续拿起船桨划船。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船已经靠岸了。
老者折返船舱,对沈悦说道:“沈县丞,已经到岸了,我扶你下船吧。”
沈悦道:“好的。”
老者就扶起沈悦,指点着路线,两人就下了船,上了岸。
此时还是半夜时分,一轮疏月斜挂天际,四下朦朦胧胧,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沈悦站好了,发现自己只是脖子受了伤,走路慢一点还是可以的。
于是就问老者:“老人家,这是哪里啊?”
老者回答道:“这里是孟楼。沈县丞,我想你若是回县城,贼匪们定然还要为难你,不如我替你找一个藏身之所,养好伤再从长计议?”
沈悦想了一下,觉得老者说得有道理。
古琴圣手宋遇既然能从县城把自己抓走,当得知自己逃脱之后,第一个要去寻找的地方一定就是县城了。
若是现在就回去,肯定会重蹈覆辙,继续被古琴圣手宋遇当做筹码,给抓回去。
先暂避一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于是沈悦点点头答应了老者:“那有劳老人家了。”
老者见沈悦同意了他的想法,就说道:“我加入贼匪前是在景阳山当猎户,那里地势险要,人迹罕至,沈县丞若是肯去,不会被人发现的。”
沈悦听老者说景阳山安全,顺势就答应下来:“那好,请老人家多操心了。”
老者笑笑道:“沈县丞是好人,我应该的。”
计议已定,老者扶着沈悦慢慢走,走到一个村子前,他吩咐沈悦等候一下。
沈悦就按照老者的吩咐站在一棵树后等着,看老者进入村子。
不多时,老者牵着一头毛驴走出村子,找到沈悦,让沈悦坐上毛驴。
沈悦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老人家,你年纪大,你坐,我慢慢走还是可以的。”
老者不依,“沈县丞你现在受伤了,不比平时,我们还有赶路,否则那伙人追上来,你我都走不脱。”
沈悦知道老者是好意,就骑上毛驴,由老者牵着,一路往景阳山而去。
老者是本地人,地形熟得很,尽挑一些人迹少的路走,时不时抄近路节省时间。
到了第二天半下午的时候,已经来到景阳山脚下了。
沈悦仰头一看,见山峰相连,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壁陡峭,幽深无比,一个人藏在里面,真的是不好找,好比大海捞针。
老者指着一座孤峰道:“我家原来在哪上面,收拾收拾应该还能住人。”
沈悦感慨道:“老人家,这里生活不容易啊。”
老者笑了笑,“都是没办法。”
沈悦也知道,哀民生之多艰,人人都有难处,各不相同而已。
彼此感慨一番,路还是走的,只是没有那么好走罢了。
沈悦还算不错,由于是有伤在身,能骑着毛驴走山路。
老者就辛苦了,不仅要步行,还要帮忙牵着毛驴在前方带路。
一路上山回路转,鸟鸣虫噪,诸多艰难,不足一一道之。
天擦黑的时候,两人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山峰上的一间石头屋子前面。
这个石头屋子很小,门口杂草丛生,仿佛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老者很激动,放下手中的绳子,眼眶盈满泪水,“终于回来了,回来了。”
沈悦下了马,轻声问道:“老人家以前就是住在这里的?”
老者连连点点,“是啊,是啊。以前的时候,我,孩子的娘,还有我儿子就住在这里。白天我去打猎,晚上回来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孩子的娘做好了香喷喷的晚饭等着我了。”
“后来呢?”沈悦想不通为什么老者不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
听他所言,好像感受很幸福的,肯定是有什么变故打断了他的生活。
老者用袖子擦拭了眼角的泪水,缓缓说道:“都是命啊。儿子十二岁的时候,孩子他娘就生病了。我带着她和孩子去山下求医。”
沈悦甚为同情,安慰道:“老人家,那后来好起来了吧?”
老者摇摇头,“哎,可惜久治不愈,人没好,反而欠了一屁股的债。”
沈悦不好说什么,就哦了一声。
老者继续倾诉道:“其实,欠钱没什么,努力的干活挣钱还就好,只是……”
沈悦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我那儿子不学好,跟几个东平湖的人结识了,整天鬼混,那债是越欠越多,说他也不听,我也不能不管他。毕竟,他是我儿子。”
沈悦点点头,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那是……”
老者接着说道:“后来,碰上荒年,东平湖的鱼都死了,我打鱼都没用,饭都吃不上。我儿子的狐朋狗友拾掇他去投李霸头领。他来说服我。我想了想,正经的活,是活不下去了,就咬牙同意了。只是,我投了匪,但从没有做过违背良心的事情。”
沈悦轻声说道:“老人家,你还是把持着做人的本分……”
老者似乎想起了儿子的死,又悲愤起来,“我儿子虽然不学好,但本性也不算坏,从不杀无辜。可恨我儿子只是打碎了蒋勇的一个茶壶,便被他活活打死,说是要以儆效尤。一个茶壶而已,就赔上我儿子一条命,哎,这世间哪有公道可言。”
说完,老者又淌了一抹伤心泪。
沈悦道:“老人家,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蒋勇如此作恶多端,草菅人命,一定没有好报!”
老者也希望如此,便道:“只是不知道是何时了。”
沈悦道:“老人家,你一定能亲眼目睹蒋勇的下场。”
老者点点头,“那好那好。”
说完老者想起了自己是招呼沈悦来此养伤的,急忙说道:“沈县丞,你稍候,我收拾一下屋子,煮饭给你吃。”
第39章 显形
老者从毛驴的褡裢上取下一袋子东西,抱着进了石屋。
沈悦想帮忙,但是脖子剧痛,有心无力,不得不找块石头坐下来休息。
老者很擅长做杂活,只见他忙里忙外,不多时已经将屋子收拾了一番。
再接着,他找来一些干枯的树枝,在屋里生气了火,开始做晚饭。
炊烟袅袅,腾升在静谧的山谷之间,使得这里多了一点烟火气。
等老者做完晚饭,出来招呼沈悦进屋吃饭时,已经是暮色霭霭了。
石屋里有很多老者离开时留下来的物事,此刻排上了用场。
稍微擦拭的桌椅,照明用的松脂,碗筷盘碟,还有喷香的米饭和腊肉。
沈悦看着就食欲大动,迫切的希望吃上几口。
老者笑着道:“沈县丞,饭食粗粝,请将就着充充饥吧。”
沈悦感谢道:“老人家,这饭菜也就很好了,多谢你的宽待。”
老者给沈悦盛了一碗米饭,请他吃。
沈悦也不客气了,开始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他不是不想客气,而是太饿了。
吃了几口后,沈悦看到老者还站在一边,便问道:“老人家,你怎么不吃?”
老者道:“沈县丞是贵客,我哪有上桌子的道理。”
沈悦放下手中的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老者的意思,老者是自甘人下,不愿坏了他眼中的规矩。
这可不行,沈悦他自己就是一个落难之人,和老者哪里有什么贵人下人的分别?
于是沈悦道:“老人家,这里就你我,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这么说,就是见外了。来,一起吃吧。”
老者还有推辞,说自己等候再吃。
沈悦就不高兴了,“老人家,你要是觉得我是个高高在上的人,那么我不吃也罢!”
老者见沈悦是真的要生气了,连忙说道:“好,好,沈县丞,你别生气,我吃就是了。”
等老者也端着饭碗坐在桌边吃饭,沈悦这才满意了,拿起筷子帮老者捻了一块肉。
老者道:“沈县丞,这肉就这么几块,你吃,你吃,我吃点腌菜就行了。”
沈悦顿时皱着眉头道:“老人家,我们说好了,这里没有贵人下人之分,你干活辛苦,我一旁闲着,该你多吃几块。再说,我年轻一些,身体抗得住。”
几番劝说,老者才同意吃几块肉。
吃完饭后,老者帮忙烧了热水,让沈悦洗漱之后,让他躺下休息。
等沈悦躺下之后,老者又在石屋里翻找他的宝贝,结果找出来一些草药。
“沈县丞,这些药草是以前我在打猎时采集的,对治疗跌打损伤很有功效,不如我帮你敷下吧。”
沈悦见老者如此说,想必那些草药是很有效的,便点头答应了:“谢谢老人家。”
老者就把草药捣碎,给沈悦的脖子敷上,用一条布条裹好。
药敷好之后,沈悦感觉伤口处凉凉的,又兼有隐隐的痛感,想必是药效起了作用。
看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沈悦感谢了老者,老者嘱咐沈悦赶紧休息。
可是这几天的经历过于复杂,沈悦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干脆自己起身靠着墙壁半躺着想心事。
老者一觉醒来,见沈悦还没有睡,就问沈悦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沈悦笑了笑,说道:“事情倒是没有。只是没人给我家里,还有县衙送给信,我怕他们担心。”
老者就说道:“这个好办,沈县丞你写封信,我明天就帮你送过去。”
沈悦大喜,连忙感谢,表示最好马上写。
老者起来点亮松蜡,帮沈悦找写信的工具。
只是遇到一个难题,老者家里没有读书人,没有笔墨纸砚。
找了半天,老者挠着头道:“沈县丞,我家没有笔和纸……”
沈悦有些失望,说了不要紧,不过脑子里在想有没有替代的东西。
正当沈悦思索的时候,老者忽然叫道:“我有办法了。”
沈悦又高兴起来,问道:“老人家,你有什么办法了?”
老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你看我这记性,我从岛上回来的时候,想着不再回去了,干脆就偷了岛上的一件宝贝。”
“宝贝?”沈悦颇为疑惑,贼匪们还有什么宝贝?金银珠宝?但是金银珠宝并不能写字啊?
老者笑着解释:“沈县丞,是这么回事,我听说,以前的头领有一位高人,写了一本书,据说是武功秘籍。可惜后来的这些头领,个个大字不识一个,看不懂那本书,于是那本书就束之高阁,藏起来了。不过,我听小头领说过这件事,就在救你之前,去偷走了。”
原来是本武功秘籍,幸好这些贼匪们没有悟性,看不懂,算是大幸。
老者解释完之后,去找他偷来的那本所谓的武功秘籍。
不多时,他就找到了,递到沈悦面前,“沈县丞,你看,这后面这些页都是空白的,你正好可以在上面写信。我就找根烧过的树枝,当做笔。”
沈悦接过书一看,见书的封面都泛黄了,显然是很有些年头了。
再看封面,上面写着《玉皇真经》四个俊秀的楷体字。
再翻开书,见里面是手写的经文,读了一遍,都是些道教的文字,看不出是什么武功秘籍。
不过奇怪的是,书的后面有十几页都是空白的纸张。
老者说的可以写信的纸,就是这些白纸了。
沈悦皱起眉头,想了想,为什么这本事后面十几页都是空白的,这没有道理啊。
他是读书人,读过的书不计其数,不曾见过这种装订的办法。
是不是这里面有秘密,只是没有被人看出来呢?
沈悦闭目想了想,他忽然想起来,朝廷在传递密信的时候,会使用一种特殊的墨水书写。
墨水干了之后,纸上毫无痕迹,像新的一样。
要想看看到底是写的什么,需要把纸泡在水里,干了之后,字迹就会显形。
沈悦想证实自己的想法,招呼老者打来一盆清水,自己小心的拆散书籍,把那十几张白纸泡在水里,然后捞起来,在桌子上摆好。
剩下的事情,就是慢慢的等水干了。
老者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很配合的帮忙。
天色渐晓的时候,沈悦朝桌上的白纸望去,惊讶的发现上面果然有字迹。
第40章 感悟
看来是猜对了,沈悦大喜,拿起桌子上的纸张埋头看起来。
老者不识字,不知道的发生了什么事,就见沈县丞拿着一堆纸看得笑眯眯的。
他也不好打搅沈悦,因为沈悦看起来太投入了。
想了想,老者将从火堆余烬里找到的树枝碳棒放在桌子的一角,转头出门去准备早饭了。
老者这次来,从熟人那里拿来了些大米和腊肉,可以够沈悦吃上一阵子。
要是再不够,还可以打打猎,以及在山谷间采集些蘑菇之类的东西。
总之要坚持到沈县丞养好伤吧。
忙碌了一清晨,老者总算是煮好了两碗稀饭,打算招呼沈悦来吃。
可是老者抬头一看,见沈悦还是埋头读着那堆纸,嘴里念念有词。
这可怎么办呢?
老者不忍打搅沈悦,可是不喊他吃饭,稀饭又会冷了。
犹豫了一会儿,老者终于开口了:“沈县丞,你……你先吃饭吧。”
沈悦终于从那堆纸上转过头来,笑着道:“老人家,我不急,你先吃吧。”
“可是,沈县丞,稀饭很快冷了……”
“没事……”
沈悦又低下头去看纸堆了。
老者很无奈,沈悦不吃,他不好一个人吃。
思来想去,老者决定先干会活,比如收拾一下门口,把杂草除了,让石屋看起来顺眼一些。
……
不知道过来多久,沈悦似乎看完了那堆纸张,笑着大喊道:“原来玉皇真经是门高深莫测的神功!”
老者被沈悦的笑声惊动了,放下手里的活计,进屋看情况。
他一进屋,看见沈悦放下了手里的纸张,便说道“沈县丞,我先热一下稀饭,马上给你盛好。”
沈悦满面春风,一点不像有伤在身的模样,对老者说道:“老人家,你的这本书真的是一个宝贝啊!”
老者不懂,疑惑的问道:“不就是本书吗?我看不出来哪里宝贝了?东平湖的那些头领也只是把它锁起来。”
沈悦扬了扬手中的那堆纸张,笑着解释道:“老人家,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其中的奥妙。这本书其实很平常,但是后面这十几张纸上却有一位高人留下的秘籍。”
老者想了想平生的见闻,道:“我只是听说这是很久以前的一位头领留下的……”
沈悦笑道:“这位头领还是一位道人,对不对?”
老者对以前的事情不是很清楚,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道人,只是听同伴说过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人已经作古了。”
沈悦道:“这位玉虚道人在这些纸上写了他对玉皇真经的解读,写于至正二十四年……”
老者惊道:“那是前朝的时候……”
沈悦点点头,“玉虚道人因为前朝末年,天下大乱,乱兵烧了他的道观,他无以为生,便入了东平湖的水寨,躲避战乱。只是他博览群书,略会武功,在水寨管理些杂事,其余时间便一心钻研玉皇真经,久之久之,颇有心得。前朝至正二十年冬天,他感染了风寒,旧疾复发,加之年事已高,怕一生成就湮灭人间,于是写了这本书。但他又担心群匪有了绝世武功,更加的横行无忌,就把这些文字用明矾墨水写在纸上,以求有缘人得之。”
老者听到这里,像是听天书,还有这么复杂的故事,“那沈县丞是有缘人了?”
沈悦微微皱眉道:“也算吧。不过要参透玉虚道人留下的秘籍,非有天资不可。”
老者奉承道:“沈县丞你年少高中,举县皆知,天资一定是够的。”
沈悦谦虚道:“学文与学武,还是有差别的……”
老者也不知道学文和学武有什么差别,不都是学吗?
但他怕说出来惹沈悦笑话,就转了话题:“沈县丞,我去热饭……”
沈悦说了半天,老者一提,果然是自己也饿了,就感谢道:“谢谢老人家。”
老者憨厚的笑笑,“些许小事,当不得沈县丞谢的。”
说完,老者转身去热稀饭。
沈悦又埋头把那十几张纸通读了几遍,可以说,已经是背诵得滚瓜烂熟了。
唯一欠缺的是理解和修炼。
玉虚道人首先写道:“盖身不动,则精固而水朝元;心不动,则气固而火朝元;真性寂,则魂藏而木朝元;妄情忘,则魄伏而金藏元;四大安和,则意定而土朝元,此谓五气朝元,皆聚于顶也。”
沈悦细细参悟,这是说要练气,运气中和之。
幸好玉虚道人还写了具体的修炼之法和口诀,口诀倒是简单易懂“五气朝元,三花聚顶,水火运行颠倒。九阳结就还丹,射透灵台八表”。
若能修炼到这种“五气朝元,三花聚顶”的程度,则是玉皇神功大功告成。
“沈县丞,饭热好了……”
老者热好稀饭,盛好之后,招呼了一声。
沈悦真专心的读着纸张,突然被老者的声音惊了一下,手一松,纸张便纷纷飘舞。
偏巧一阵穿堂风吹进屋子,把飘飞的纸张吹到尚未熄灭的火堆上,顿时燃烧起来。
老者吓了一跳,这如何是好,把沈县丞的秘籍都给烧了!
他急忙要去抢救纸张,但身后沈悦笑了起来:“老人家,不必了,天意如此!”
老者不懂这是什么天意,只是救了几片纸角,转身不好意思的说道:“沈县丞,你看我……把你的……秘……集给糟蹋了。”
沈悦道:“老人家,这是你给我的秘籍,从你那里得到,又从你那里失去,得与失,都是天意。如果我沈悦不能记下参悟这个秘籍,那合该此玉皇真经湮灭于世。如果我能发扬光大,则是玉虚道人冥冥中照拂于我!”
老者见沈悦想得开,也就不提这事了,“沈县丞,那……我们吃饭,吃饭。”
沈悦笑道:“好,我们吃饭。”
老者放下心,帮沈悦盛了一碗稀饭,让他吃。
沈悦还是老规矩,招呼老者一起吃。
老者经过昨晚,知道沈悦不介意他一起上桌吃饭,也就不再推辞,给自己盛了一碗稀饭,坐在一旁吃起来。
第41章 突变
吃完饭后,老者收拾了碗筷,告诉沈悦他要去采集些山货,以便两人可以食用。
沈悦有伤在身,帮不上忙,就有些惭愧的谢过。
老者收拾了旧日的工具,一个背篓,一把旧柴刀,就出发了。
临走时,老者还问沈悦,要不要写信让他去送。
沈悦想了想,就拿起炭笔在被老者抢救出来的几片纸角写了“平安勿念悦字”,吩咐老者若是方便,帮忙送到县衙的张主簿以及他家里。
老者答应了,接过纸片,小心的藏在身上,然后告别出门。
等老者走后,石屋里面一片静寂。
沈悦缓步走出门外,置身于静幽幽的山谷之间,顿时感觉自己的渺小。
人就这么大,而山峰却那么高。
即使过了千万年,依旧还是那么高,矗立不倒!
沈悦尽管脖子疼,仍然仰头望着高峻的山峰。
山巅之上,白云袅袅,如梦似幻,胜景不可名状。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若是学文,文深似海。
若是学武呢?武道悠长。
沈悦不禁在脑海里默诵起玉虚道人写的那些句子盖身不动,则精固而水朝元;心不动,则气固而火朝元;真性寂,则魂藏而木朝元;妄情忘,则魄伏而金藏元;四大安和,则意定而土朝元,此谓五气朝元,皆聚于顶也。”
他再想了想颜紫音讲解的内功心诀,低头长长思索。
……
等沈悦再次仰头时,眼睛里充满了亮光。
道,悟道。
沈悦似乎一刹间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他觉得学武之道,除了勤奋之外,更多的是天资。
没有天资的人,一辈子勤勤恳恳的练武,最后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会武之人,遇上高手,一招就会被制伏。
但是有天资的人,却能攀登上一个有一个的山峰,不断的提高自己的境界,最后傲然站立在武道之巅,笑傲群雄。
“哈哈”,沈悦大笑,“我辈岂是蓬蒿人!”
……
老者离开之后,天黑前并没有回来。
沈悦练完功之后,回到石屋,自己给自己做饭吃。
幸好,老者留下的东西比较齐备,米、盐、腊肉都有,连柴火都有留存。
沈悦只需拿着用就好。
忙碌一番,终于做好了晚饭,沈悦朝门外看了看,见已经黑得看不见人影了。
老者肯定是采集完山货之后,去县城送货了。
道路那么远,回来需要时间,也许明天,也许后天。
这是说不准的。
沈悦没有感觉不方便,自己这是养伤,安静的环境,还是比较适合养伤的。
更何况,他开始修炼玉皇真经了。
修炼一门高深的武功,静下心来是必须的。
沈悦反而有些庆幸自己的遭遇。
若不是被贼匪们掳去东平湖,何来的真经?
山间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悦静心修炼。
不过空闲的时候,沈悦不由有些疑惑,一连过去了五六天,老者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想到了很多可能,但没有亲眼所见、亲耳听到之前,没有办法确认。
哎,沈悦长叹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办。
下山去找,但说不定会岔过;若是不下山去,万一老者遇到什么不测,自己岂不是心里有愧?
思来想去,沈悦下了决心,五日之后,老者若是不回,自己就下山去打探他的消息。
沈悦想好之后,又静心修炼玉皇神功。
虽然他的底子薄,但架不住天资高啊。
一连十天的修炼,他感觉周身滚烫,仿佛一团火运行在四经八脉,随时准备冲出他的身体,喷薄而出。
而他的伤势,自从修炼之后,也渐渐好了,感觉不到疼痛,无论是扭头还是仰头,都没有问题。
沈悦思索了一下,想必是内功有成之后,有助于疗伤的缘故。
时间一天天又过去了,终于到了沈悦决定若是老者不回便下山的日子。
沈悦早早的在石屋门口闭目运气,一直修炼到中午的时候。
等他站起来,朝小路看去,仍然不见人影。
唉,看来等不到老者回来了,是该下山了。
于是沈悦回到石屋里简单的收拾了一番,走出门,关上破旧的木门,转身就要往下山的路走。
就在此时,沈悦听到一阵脚步声,不由诧异的往脚步声处望去。
照理说,如果回来的是老者一个人,不会像现在这么多的脚步声啊。
听这脚步声,起码有十余人以上。
沈悦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停下脚步,静观其变。
很快来人就出现在沈悦的视线里。
他们是一群个个拿刀的壮汉,虽然走了半天的山路,个个累得气喘,但一见到沈悦,顿时大喊大叫起来。
“找到了,找到了,沈悦这小子果然在这里。”
“抓住他,回去就可以领赏金了!”
“大家快上啊,早点办完事下山喝酒去。”
众壮汉一阵嚷嚷,但都没有上,像是在等什么人。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等的人来了。
蹒跚走在前面的是老者,此刻他衣衫褴褛,身上一道道像是鞭子抽出的血痕,甚是刺眼。
老者身后跟着一个壮汉,这人沈悦见过,正是东平湖的贼首之一蒋勇。
“沈……沈县丞,我是迫不得已的……”
老者见到沈悦,颇为愧疚,哽咽着说了一句,便低下头去。
蒋勇哈哈笑着道:“沈县丞,久违了,你可让我好找啊!”
沈悦指着老者,含恨道:“是你们打了他?”
蒋勇在老者背后踢了老者一脚,道:“是又怎么样?这老东西,竟然敢私放我们的俘虏,死不足惜!倒是沈县丞你还没有有死,这可让我们宋叔高兴得很啊!”
聊聊数语间,沈悦已经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肯定是老者下山去送信,被东平湖的贼匪发现,就抓了他逼问。
严刑拷打之下,老者不得不交代,然后贼匪们按照老者的交代找了过来,要抓自己回去。
正当沈悦思考之间,蒋勇抽出刀架在老者的胸口上,威逼沈悦道:“沈县丞,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吧,不然的话,我就一刀宰了这老东西!”
第42章 爆发
沈悦见蒋勇如此无此,以一个老人要挟自己,怒道:“蒋勇,你卑鄙,有本事和我打,不要为难一个老人家!”
蒋勇哈哈笑道:“沈县丞,你要和我打?你确定吗?”
在蒋勇眼里,沈悦怕是连一个他的小喽啰都打不过,还要和他打?
不是鸡蛋碰石头,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可笑之极。
沈悦此刻胸腹间燃起熊熊怒火,一个真气不可遏抑的在体力奔腾,十分想要找一个出口倾泻而出,“当然确定。你要是没胆子,就向我求饶,我就饶过你。”
“什么?我向你求饶?”蒋勇听沈悦如此轻蔑他,也不由火大了,“你不会是烧糊涂了吧,沈县丞?”
沈悦牙齿咬的咯咯响,“没有,我好得很呢。你敢还是不敢,给句痛快话吧。”
在众喽啰面前,蒋勇自然不会说自己不敢。
那样岂不是丢了自己的面子,以后还怎么带队伍?
沈悦就笃定蒋勇会答应。
至于打不打得过蒋勇,沈悦并没有把握。
他练玉皇神功不过十天,进展如何,并没有经过实战。
但救命恩人危在旦夕,他沈悦不能坐视,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一搏生死。
俯仰无愧,恩仇两清,才是大丈夫所为!
果然不出沈悦所料,蒋勇将刀指向沈悦,冷笑道:“沈县丞,既然你这么愿意死在我的刀下,那我蒋某不得不成全你。”
沈悦哼了一声,道:“蒋勇,你还算有胆量。那就来和我一决生死吧,若是我输了,性命由你处置。若是我赢了,你就放开老人家。你当着众位兄弟的面,敢不敢答应?”
蒋勇眼珠子骨碌一转,心里已经了然,这是沈悦想让他当众承诺,胜了自己便放他们离开。
但是他会胜吗?
那也得问问自己手上的刀才行。
自己能成为东平湖群雄的三头领之一,也不是吃干饭的。
凭他一个文质彬彬的酸腐举人,想胜了自己手中的刀,也是痴心妄想。
当下蒋勇心里便有了计较,朗声道:“沈县丞,我答应了。若是你胜了,我放你们走。我蒋某也是在江湖上行走的,说到做到。不过,若是你输了,老子先杀了这个老东西,死叛徒,你乖乖跟我回去见宋叔,不得逃跑,你可答应?”
条件是沈悦提出的,他没有反对的道理,立刻回答道:“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
蒋勇点点头,问道:“沈县丞,你是要比兵刃呢还是比拳脚?”
这两方面,蒋勇都自信碾压沈悦,就“大度”的让沈悦自己挑选。
沈悦也无所谓,“随便你,我都奉陪。”
蒋勇想了一下,动兵刃万一杀了沈悦,回去不好跟古琴圣手宋遇交代,还是动拳脚好。
于是蒋勇道:“沈县丞既然这么说,我们就比拳脚好了。”
沈悦道:“好,比拳脚就比拳脚。”
老者不知道沈悦的伤已经好了,还修炼了功法,着急的插话道:“沈县丞,不可以啊,我老了,不中用了,还出卖了沈县丞你,就让我去死,去和家人团聚好了。”
沈悦并不责怪老者向蒋勇等贼匪透露自己的行踪。
人家救自己一命在先,恩重于山;再说酷刑之下,被逼说点什么,也不是过错。
现在老者命都在蒋勇的一念之间,还惦记着自己的安危,这让沈悦有些动容了。
“老人家,你对我恩重于山,我一定替你报仇的。就算我死了,也是无愧于心。”
“沈县丞……”老者热泪纵横,明白了沈悦的心意。
贼匪穷凶极恶,这世间似乎不是好人活下来的地方,真是可叹。
老者闭上眼睛,哽咽着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在心里为沈悦祈祷。
蒋勇骂了老者一句“老东西”,踏步上前,毕竟沈悦。
他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沈悦的面孔看了又看,没看出什么异样,还是白白净净的书生模样,心里不由有些疑惑。
这个沈县丞,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居然要和自己比拳脚,不怕自己一拳就把他给揍扁了吗?
但他眼前的沈悦不但不怕,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眼睛里也充满了一种渴望一试的亮光。
看到这样的身影,蒋勇眉头不由皱了皱。
一旁的喽啰们见他们的头领要亲自出马和沈悦一斗,都兴奋起来,大叫大嚷:“揍死他,揍死他!”
面对喧嚣,沈悦深吸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突然间有了一种迫不及待的冲动。
这是他没有想过的,凭什么呢?
多天以前那个雨天,他负剑出城,去诛杀李霸,心里的感觉是沉重,是责任,是无悔。
而现在,他面对贼首蒋勇,却是兴奋,是想一试身手。
这些天,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沈悦他自己的心境呢?
他还来不及想这个,只是面对走过来的对手蒋勇,开始运气。
一阵山风吹来,沈悦那略显脏旧的长袍随风撩起,像极了他的心境。
来吧,蒋勇,我不怕你!
沈悦在心里呐喊,那股真气愈来愈强,隐隐要控制不住了。
蒋勇耳中听到的是手下们的助阵声,他也露出笑容,不过很恶毒。
最多一拳结束这个较量,不然的话,会被手下们看轻的。
有了这个念头,蒋勇双手握拳,目视正前方的沈悦,大吼一声:“沈县丞,你准备好了没有?”
沈悦心里一荡,来了,于是回答道:“好了。你出招吧。”
蒋勇便道:“那你就看好了。”
话音刚落,蒋勇的右拳有如铁钵一般挥出,砸向沈悦的左肩。
在蒋勇看来,这一拳用了他三成的气力,应该不会打死沈悦,但足够击飞他了。
拳头砸下,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沈悦看到了砸过来的拳头,那么快的攻击速度,但此刻在他眼里却是清楚得很。
难道是因为他修炼了玉皇神功,才变得如此耳目清明吗?
来不及多想,沈悦便挥拳迎击,来而不往非礼也!
沈悦的拳头,在蒋勇的眼里,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能挡得住自己这雷霆一击吗?
当然不能,蒋勇笑起来,心想说好一拳结束,就一拳结束,这样挺好。
但两拳尚未相遇,蒋勇突然感到一股巨力袭来,心里一惊,怎么回事?
第43章 下山
没容蒋勇多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朝后面腾空飞起,直到撞到一棵树木才重重的跌落下来。
他还想爬起,可是胸口非常的压抑,像是被扣上了一块巨石,喉头汩汩的响了几声,一口鲜血不由自主的喷了出来。
怎么回事?
不过十来天而已,那个束手就擒的书生县丞竟然有如此骇人的内力?
蒋勇的胸口一阵阵的疼痛,呼吸都很急迫了,他想再起来和沈悦打斗,免得在手下面前折损了面子和威信,可惜浑身酸痛,无力爬起来。
那些目睹这一幕的小喽啰们更是惊骇莫名,他们眼中勇猛无比的蒋头领竟然挨不过人家一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如何能相信?
但事实就发生在眼前,一口口吐血的蒋勇就趴在那里吐血,浑身抽搐,像是马上要死了一般,不由得他们不信。
他们再看向沈悦的眼神,都是恐惧,脚步不由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免得沈悦找他们的麻烦。
刚才的高谈阔论仿佛没有发生,或者不是出自他们的口中。
老者也有些难以置信,那个虚弱得需要他拯救的沈县丞竟然如此神威,一招就打倒了悍勇的贼首。
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者想来想去,也只能归因于他从东平湖带来的那本什么真经上面。
可是那本书在东平湖的水寨多年,从未听说谁练就了神功。
难道只有沈县丞才能得到这本真经练成神功,他就是那个天选之人?
老者浮想联翩,都不及去想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不再会有威胁他了。
沈悦也很震惊,一时有些失神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拳迎击,竟然有如此威力?
而自己练习玉皇真经不过十天时间,还远未极于炉火纯青。
若是自己把这个真经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那该有多么恐怖的威力啊?
这么一想,沈悦都有些愣住了,忘了去处理后续事情。
倒霉的蒋勇还趴在地上吐血,好久才缓过一口气。
他开始担心沈悦要赶尽杀绝了。
事情是他来这里惹起的,人家现在的武功杀他像是杀一只鸡。
蒋勇开始在心里想改怎么求饶,让沈悦放他一马。
在他的观念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活着回去,找宋叔商量,事情还有得救。
可是他等了好久,也没有见沈悦又什么动作,不由努力的抬头看了看沈悦。
这一看这下,让蒋勇有些糊涂了。
他看到沈悦两眼有些茫然,仿佛也想自己一样被震惊了。
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呀?
蒋勇抓破头,也没有想明白,只能惴惴不安的等待沈悦的发落。
沈悦终于回过神来,咳嗽一声,走到蒋勇面前,刚要开口说点什么,谁知蒋勇就带着哭腔道:“沈县丞,小的该死,小的不该来找沈县丞的麻烦。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小的也只是奉宋叔的命令来的,身不由己啊!”
沈悦笑了,“你是身不由己?”
蒋勇见沈悦没有立刻生气,顿生希望,连忙说道:“是啊,是啊,沈县丞,小的真的是身不由己。你不知道,宋叔要救他侄子,逼得我们这些人不得安生。我们与沈县丞你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何必要找沈县丞你的不自在呢?可是宋叔仗着他的武功好,逼迫我们,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沈悦不置可否,缓缓道:“你说的是古琴圣手宋遇逼你的吧?宋遇是什么来头?”
蒋勇说道:“沈县丞,宋遇是宋谦的亲叔叔,是风池山庄的庄主,本来一向不来我们水寨的,但他侄儿出事后,就来了。”
江湖事情沈悦知道的不多,便问道:“风池山庄是个什么地方?”
蒋勇见沈悦不知,讨好的介绍道:“风池山庄在凤池边上,离此地三百里地。宋叔……哦,不,宋遇是庄主,手下有徒弟十二人,家丁数百,称霸一方。”
说到这里,沈悦听明白了,“哦,原来是个土财主。”
蒋勇补充道:“沈县丞,你别小看了宋遇,他以前是泰山派的弟子,后来离开泰山派自立门户。”
沈悦彻底明白了,原来宋遇还有一棵大树做靠山。
泰山派的事情他倒是知道一点,那是个大门派。
前朝末年,泰山派掌门人尹云聚众自保,势力极大。
本朝开国后,泰山派依然家大业大,加之尹云是一代宗师,武功极高,弟子为官为商的极多,天下群雄多数要给面子。
宋遇有这个靠山,自然才不把自己这个小小的县丞放在眼里。
要不然,挟持朝廷命官可是造反,可人家不在乎。
沈悦想到这里,明白了一些事情。
自己一定要强大,不然就会被人轻视,被人欺负,被人碾压。
“蒋勇,好吧,既然你有苦衷,我就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了。但你给我记住,不得再作奸犯科,否则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官法如炉!滚吧”
蒋勇见沈悦要放过自己,感激还来不及,哪里敢不听,连忙磕头如捣蒜,“是,是,沈县丞教训得是,小的铭记在心。”
蒋勇挣扎着爬起来,招呼喽啰们扶着自己下山。
沈悦就不再关注蒋勇,而是去关注老者的情况。
老者可是为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沈悦过去扶起老者,关切的问道:“老人家,你不要紧吧?”
老者道:“当不起沈县丞相扶,我没事,没事,咳咳……”
沈悦眉头一皱,他是懂得一点医术,见老者经受严刑之后,似乎有内伤。
得赶紧找良医医治要紧啊。
于是沈悦道:“老人家,我带你去县城找名医诊治。东平县城的廖神医医术高明,我们去找他看。”
老者吓了一跳,“沈县丞,当不起,我没钱。我自己在山上采点草药敷上,自己会好的。”
沈悦不允,“老人家,没钱我有啊。再说你救了我,我要好好的报答你。”
老者还要推辞,但沈悦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要带老者去县城找廖神医。
经过几番“唇枪舌战”,老者才答应下来。
沈悦当即扶着老者下山,回东平县城。
第44章 误会
老者伤势还蛮严重的,沈悦一路小心的搀扶着他下山。
山路难行,两人行进得很慢,天色将黒之时,勉强下山,来到一个小村边。
“老人家,我们先在这里借宿一晚,明天再去县城吧。”
沈悦也是无奈,虽然老者找医生诊治很急迫,但片刻之间,也是急不来的。
老者点点头,“麻烦沈县丞了,这个村子叫孟家庄,我有一个熟人在哪里,我们可以去他家借宿。”
有熟人好办事,沈悦也懂这个道理,马上答应了:“好的,麻烦老人家指路了。”
老者说好,指点着沈悦往前走,来到一户人家门口。
“这就是我那位熟人的家。”
老者指着紧闭的门说道。
沈悦道:“那麻烦老人家稍候片刻,我去敲门。”
老者点点头,自己站好。
沈悦就上前敲了敲门。
谁料,敲了半天,没有人来开门。
老者见状皱了皱眉头,思索道:“难道老彭不在家?”
沈悦也很奇怪,天这么晚了,哪有不回家的道理。
莫非人家真的是有事不在家?
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没有找出半块银子。
在东平湖当俘虏的时候,身上值钱的东西早被人家给抢走了。
现在是身无分文,老者的熟人又不在家,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看看别的人家能不能行行好,让自己和老者借宿一晚了。
于是沈悦对老者说道:“老人家,你朋友怕是不在家了。我们去别人家问问,看可不可以借宿。”
老者也没办法,就同意了。
沈悦就扶着老者到隔壁人家敲门。
谁料敲了一阵子,还是没有人开门。
沈悦很不甘心,继续敲下一家的门。
结果一个村子各户人家的门都快被沈悦敲遍了,愣是没有人开门。
沈悦搞不懂怎么回事,就问老者:“老人家,你以前见过这种情况没有?”
老者摇摇头,“没有。这里很偏僻,一向太平,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就算是有人家有急事,不会全村都有急事。”
沈悦回道:“是啊,太奇怪了。老人家,事急从权,我们就去你熟人家借宿,给他们留下字条,告诉他们怎么回事。等他们回来,未必会责怪我们。”
老者想了一下,道:“老彭这人很大度,我们没有跟他说,在他家住一晚,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商量妥当,沈悦就扶着老者回到他熟人家门口。
门是从里面关着的,有一道一人多高的院墙隔绝内外。
现在无法打开门,只能爬墙了。
老者是个老人家,年纪大,现在有伤在身,自然是沈悦来干这个活。
沈悦依旧让老者站好,自己走到墙边,看了一眼,运气周身,然后脚尖朝地上一蹬,就纵身跳了起来。
可是跳起来之后,沈悦发现不好了。
原来他现在的内功非比寻常,按照颜紫音教他的办法施展轻功,一下子就跳得太高了。
越过那道墙是没有问题,可是下来的时候,怎么收气,颜紫音可没有教,他自己也做不到收放自如。
跳得越高,摔得越重。
从高点下落时,望着越来越近的地面,沈悦慌乱无比。
他想不到别的办法,只好运气护住全身,希望即使是受伤,也伤得轻一点。
篷的一声,沈悦最终还是回归了地面,不过由于运气在先,只不过踉踉跄跄几步就站稳了。
院子外面的老者惊讶的看到沈悦飞起来了,还飞得那么高,嘴巴都合不上了。
接着他听到一声巨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在门外喊道:“沈县丞,你没事吧?”
沈悦见自己无事,腿脚没有摔伤,放心了,对老者喊道:“我没事,这就跟你开门。”
来到门后,沈悦才发现院墙上驾着一副梯子,原来那家人是从里面关了门,然后顺着梯子跳出去的。
搞明白怎么回事后,沈悦开了门,去扶老者进来。
老者来过这家,房屋结构很熟悉,他虽然不能劳作,不过能指点沈悦从什么地方找到油灯,大米,哪里可以打到水。
沈悦亲力亲为,弄好了一餐饭,和老者相对吃下。
然后沈悦帮老者擦拭和清洗了伤口,又从房子里找到一些草药,按照老者的吩咐帮忙敷上药,包扎好,让老者躺下休息。
等老者睡着了,沈悦来到另外一个房间,静心的想着这些天来的事情。
他跟着颜紫音练习内功,后来因缘巧合之下得到一本武功秘籍:玉皇真经,匆忙之间就修炼了起来,还取得了长足的进展。
但内功运用的技巧他还是有些迷迷糊糊,这一点要是有一位高明的师父指点指点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想起了颜紫音。
不知道当他失踪之后,颜紫音会怎么想,怎么做。
接着他又想到了朱淑嫫。
这位俏丽的小郡主,也不知道会怎么想,怎么做。
若是当时大侠吴离溪能出手救下自己,就没有后面的诸多波折了。
但随即沈悦想到,人家吴离溪与自己非亲非故,何必要为自己出手?
他不出手,是本分,出手了是人情。
最重要的是自己有自保能力,不麻烦人,也不担忧自己的安危。
夜已经深了,沈悦调适了一下内力,然后吹灭油灯,躺下准备睡觉。
这时他听到脚步声,很轻很轻。
不过自从修炼了玉皇真经之后,沈悦的感知变得异常的灵敏了。
这轻微的脚步声被他一个不落的听在耳力。
是来了什么人呢?不是村子都空了吗?
突然间有人来,沈悦不知道是敌是友,就警惕起来,轻手轻脚的起床,摸到门口。
“老彭,这门不是关好的吗?怎么一推就开?”
这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旁边有一个男子疑惑的推拉了一下门,发现果真如妇人说的一样,也困惑起来:“娘子,我记得我出来的时候的确是关好了,然后才从梯子爬出来的。”
妇人嘟囔了几句,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了,“老彭,是不是家里进贼了?”
男子一想,觉得很有可能,急忙道:“那怎么办啊?家里攒下的那五钱银子可是给你买药的啊,要是被贼偷走了,可不得了。我是放心不下,才偷偷的回来的。”
听到这里,沈悦明白了,这两人是屋子的主人,半夜归来了。
第45章 借车
沈悦就出面澄清误会了,他朝两人高喊道:“我们不是贼。”
暗夜里突然有人喊话,老彭和他老婆都吓了一跳,“你是谁?”
沈悦打开门,走到院子里,说道:“我和一位老人家因为天色晚了,不请自来,在你们家借宿一晚。老人家说认识你们,而我,是东平县丞沈悦。”
老彭听到眼前的黑影是东平县丞,大吃一惊,“你是县丞?”
沈悦点点头:“对,我就是沈悦。”
老彭将信将疑,皱了皱眉头问道:“那沈县丞你为何来到我家呢?”
沈悦道:“这事说来话长……”
正当沈悦打算解释一番的时候,屋里的老者被外面的交谈声吵醒了。
老者年纪大了,睡眠浅,加之身上有伤,疼痛难忍,很难入眠。
迷迷糊糊的睡着后,外面沈悦和老彭夫妇的声音很快惊醒了他。
听到了老彭熟悉的声音,老者在屋子里喊了声:“老彭,是我!”
屋子外面的老彭听到老者的声音,很熟悉,一下子就辨认出来是谁了,喊道:“老周,老周,是你吧?”
老者道:“是我,”
这下子老彭就不再对沈悦有所怀疑了,有熟人在沈悦旁边,应该不会对自己不利。
于是老彭道:“沈县丞,你和老周怎么突然来到这里?”
沈悦就说老者身上有伤,要去县城求医。
老彭听说老者身上有伤,心急了,道:“我们进去看看老周,他可是一个好人。”
沈悦点点头,陪着老彭一起进屋看望老者。
老彭是主人,家里的家当比老者和沈悦不知道熟悉了多少倍,一下子就点亮了油灯,端着去找老者。
老者和老周很久未见了,一见面都觉得话说不完。
沈悦和老彭的老婆就站在一旁听他们说。
说了好久,老者才问老彭:“老彭,我俩来你村的时候,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啊?”
老彭顿时诉起苦来,“老周啊,你是不知道,下午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伙贼人,把我们都赶走了,说是明天东平湖水寨的大军就要到来。”
沈悦眉头一皱,想起这伙贼人会不会是下山的蒋勇等人,就问老彭道:“那伙贼人是不是有人受伤了?”
老彭觉得很奇怪,沈悦没见过那伙贼人,怎么会知道那伙贼人中有人受伤?
“不瞒沈县丞,小人的确看到他们的头领好像受伤了,胸口的衣服上有大片的血迹。不过他们颇为凶恶,抢劫一番,驱赶我们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是担心家里的那几钱银子,那可是我媳妇的救命钱,才半夜偷偷回来的。听他们说明天水寨的大军要来,我们还是天亮前就离开,以防万一吧。”
老者久在东平湖水寨,知道贼匪们的能量,便道:“沈县丞,老彭说的是。他们这次在沈县丞你的手下吃了亏,肯定要报复。这次水寨来人,可能是数百人,我们还是赞避一时比较好。”
沈悦想了想,老者是伤患,老彭和他老婆都是普通的村民,若是遭遇上数百贼匪,纵然自己的内功惊人,也怕是难以护他们一个周全。
所以,还是先离开这里,去县城求医重要。
于是沈悦答应下来:“好,天亮之前,我们就离开。”
老彭就招呼他老婆去休息一会儿,早点起来准备早饭。
沈悦就离开这里,也回去躺一会儿。
老彭则是和老者两人有说不完的话,继续聊着天。
天色很快渐亮,老彭的老婆做好了早饭,喊众人起来吃。
沈悦便去扶着老者起床洗漱,然后照顾他吃饭。
老彭看了看老者的伤情,有些不放心的说道:“老周啊,你这伤得这么重,去县城那么远,走着去,可不好办啊。”
沈悦一听,顿时有了一个主意,问老彭道:“不知道彭大叔有没有办法找到一辆驴车或者牛车,去县城之后,我必有重谢。”
老彭托着下巴想了一下,道:“我们村的牛车、驴车都被贼匪们抢走了。不过,离这里十里地的王家庄倒是有人家有牛车。以沈县丞你的面子,人家肯定愿意借。”
沈悦笑了笑,心想自己还有面子,这倒是新奇,“那好,彭大叔,要是你能帮忙赶车,我一并重谢。”
老彭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沈县丞,说什么重谢不重谢呢。老周和我是多年的兄弟,现在他要去求医,我这个兄弟帮忙是天经地义的。”
沈悦大喜道:“那多谢彭大叔仗义了。”
老彭笑道:“小事,小事。”
谈完这事,众人继续吃饭。
不过将要离开的时候,老彭有些忧虑。
沈悦也看出来了,问道:“彭大叔,你是不是担心贼匪来了祸害村子?”
老彭点点头:“是啊,我家虽然破旧了些,但毕竟是祖业,要是被贼匪们放一把火给烧了,我们就无家可归了。”
他老婆听到这里,伤心起来,抹着眼泪道:“那可怎么办啊?千刀杀的贼匪!”
沈悦望了望晨曦中宁静的村庄,心头腾起一团怒火,握紧拳头。
这伙贼匪,真是地方上的一大祸害,必须除暴安良,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
老彭可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他只想着怎么样才能保一家平安。
“我们暂时去你娘家住几天,躲一躲。过些天我回来看看,要是没事,我们再回来。”
老彭想到的是这么一个办法。
沈悦也不好说不对,老彭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不能要求太多。
于是沈悦也沉默了,扶着老者跟着老彭和他老婆一起往外走。
出了门之后,老彭照旧关好门,从墙头爬出来。
四人一路走得不快,不过还好没有遇到什么贼人,算是平安无事。
王家庄不算远,半上午的时候,就远远看见村口的大树了。
领路的老彭转头对沈悦等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吧,我进去借牛车。”
沈悦说了声谢谢,扶着老者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
老彭刚刚走近村口的大树,就听见一声锣响,接着冲出近百拿着简陋武器和农具的村民将老彭团团围住。
沈悦没看明白,老彭不是这村里有熟人吗?怎么村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