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明代暖棚
朱镶回到家里，把马匹拴在门外，亲自打开院门，请张旭进去，进门之后便可看见一位老者，在院子里晒凉干菜。
这老者听到开门的动静，并没有太过在意，随口讲道：
“知道你在衙门里忙，不用隔三差五回来看望我。”
“爹，我大哥张旭来看望您了。”朱镶笑着回答。
“是吗？”老者应了一声，匆忙转回头，正好看见张旭进门，于是紧走几步上前打量张旭几眼，感叹道：
“俺家朱镶经常念叨他大哥张旭，原以为是个老成持重的将军，没成想这么年轻？”
张旭见到朱家老爹，才突然想起不知该如何称呼，微微一愣神转过头问朱镶：
“朱镶兄弟，按照咱们燕京的规矩，我该如何称呼老人家？”
“你是我的结义大哥，按照规矩，我的老父自然就是你干爹。”朱镶回应。
张旭点点头，随即拜倒在地说道：
“干爹在上，请受张旭一拜。”
老人也是颇为感动，双手扶起张旭笑着说：
“我的儿，咱们在自己家，何必如此多礼。”
张旭起身之后，便命二驴子从车上卸下美酒，朱老爹见到这情形，也是有些傻眼，苦着脸子数落道：
“你们在衙门里当差，每月只有几两银子的俸禄，岂能如此挥霍？”
“您老人家就别担心了，我大哥不但在朝廷做官，江南还有生意店铺，每天赚的银子，您老一辈子也花不完。”朱镶解释道。
“当真？”朱老爹看向张旭询问。
“没错，您干儿子在江南的确有两家铺子，每天能赚百十两银子。”张旭笑着应道。
“还是我这干儿子有本事。”朱老爹称赞了一句，拉着张旭进入房中，当即喊出朱老娘同张旭相见。
张旭照旧很恭敬的拜见了干娘，朱老娘匆忙将他扶起，亲自倒茶水招待，随后便下厨去准备酒菜。
这位老太太虽然已经六旬上下，身体非常硬朗，没一会功夫便杀了只笨鸡，炖在铁锅里。
朱老爹拉着张旭坐在热炕头上，只等着菜肴摆上餐桌。
张旭是南方人，第一次盘着腿坐在炕上吃饭，多少觉得有些别扭。
朱老娘做的家常菜很简单，除了主菜铁锅炖笨鸡，还有四道副菜，分别是韭菜炒鸡蛋、小葱拌豆腐、拍黄瓜和炝菠菜。
张旭见到这些菜肴非常诧异，看看外面的天色，确认了天气的确还很冷，才出言询问：
“干爹，您这些菜是从哪里买到的？”
如今已经时值初冬，尽管天气还不至于很冷，但是夜里已经开始结冰，没有棚室栽培技术的明朝，不可能生长出绿色蔬菜。
每到这个季节，燕京百姓吃的大多是干菜，官宦人家的青菜，多半都是从南方转运而来。
朱老爹听张旭发问，便笑呵呵的讲道：
“咱家的菜窖里，一年四季都能长出青菜。”
“是吗？带我去看看呗？”
“今个太晚了，你留下住一夜，明天老爹带你去看。”
“好啊！”张旭回答。
朱老爹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了，但是酒量还不错，一连喝了几杯张旭送的构酱酒，脸色越发显得红晕，满脸笑意的同张旭搭讪起来。
几人就这样聊到了午夜时分，朱老爹才安排张旭去西屋住下。
张旭躺在火炕上，感受着徐徐的暖意，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张旭起床照旧很晚，简单的洗漱一番，便开始吃早餐，朱干娘特意为他准备了热乎乎的卤蛋面。
吃饱之后，张旭便出言询问：
“干爹，这下可以去见识一下您的菜窖了吧？”
朱老爹看看天色，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张旭出了房门直奔后院。
朱家的后院很小，周围种着几棵低矮的枣树，核心位置有一口宽大的菜窖。
当然，这个菜窖并非存货所用的那种建筑，整个窖口都是敞开的，足有四五米见方的样子，上面盖着一层草帘，由竹竿撑起。
把草帘掀开，里面三四米深的窖坑，长满了绿油油的蔬菜。
看到这情形，张旭也不禁有所明悟，面前窖坑的深度超过了冻层，因此，即便是寒冬季节，里面的蔬菜也不会被冻伤。
窖口白天敞开，可以让阳光充分的照射进去，即维持了光合作用，还能提高温度，晚上盖好草帘子，便可以保温。
这菜窖相比后世的温室大棚，也只少了一层塑料布而已。
张旭上下打量了菜窖好一会，才笑着称赞道：
“干爹，你的菜窖真是个宝贝，倘若能有十几亩这样的菜窖，就发财了。”
“咱们家里也不过七八亩地而已，难不成都挖了做菜窖？”朱老爹笑着反问。
“我去给您买几十亩地，您只管种菜，到时候我找个人帮您卖出去，赚了钱咱们平分，怎么样？”张旭笑着提议道。
“好啊！”朱老爹和蔼的回答。
张旭在朱老爹面前许下承诺以后，便带着二驴子一起离开返回燕京城。
以燕京的气候特点，反季节蔬菜有庞大的市场需求，虽然不能像瓷器、丝绸那样，赚取巨额财富，也足矣帮朱家发一笔小财。
张旭深知朱镶的为人，自己拿出银子给他，这位老兄弟肯定不会接受，帮忙找个生财之道还是可以的。
见识了朱家的菜窖以后，张旭有了不同的设想。
他打算找一处临河的矮山，这样便可以在山上挖掘菜窖，再开凿一条和地面相平的通道，以方便车辆进出，说白了，就是个露天的窑洞。
盘算妥当之后，张旭立刻派人找来刘东询问：
“燕京这块地方你小子最熟，在城西有没有临河的矮山？”
“城外的石景山，就在永定河畔。”刘东欣然回答。
“石景山？这地方听着有些耳熟？”张旭追问。
马青在一旁插言解释道：
“石景山素有燕京第一神山之称，山南是道教遗址，山北是佛教圣地，山顶的功碑阁，乃是儒家所建。”
“还真是好地方，如果本将军在山下建个菜园子，连广告费都给省了。”张旭满意的笑着说，随后又问：
“你去帮我打听一下，山脚的地契在什么人手上？”
“石景山归朝廷户部所有，将军如果打算买一块地，恐怕只能去找户部，当然，户部也不可能把地卖给您。”马青回答。
第二百二十七章 竞选国师
张旭也觉得马青所言有些道理，户部的地契不可能随随便便出售给自己，沉思片刻笑着讲道：
“这事也没什么难的，改天去找景泰皇帝问一下，让他在石景山下送我二十亩地，应该可以。”
当然，张旭并不会随随便便开口，他要等候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消息。
这个消息源自哈拉和林的那达慕大会，此刻阿刺知院已经赶到会场。
由于张旭帮他准备了充足的礼物，因此，这位知院大人便像个暴发户一样，但凡见了各部首领，立刻拿出礼物送上。
收了礼物的各部头领，纷纷殷勤的表示，支持阿刺知院做北元太师。
他的活跃表现，惊动了也先兄弟。伯颜帖木儿带着火气来到也先的军帐，进门之后便开始诉说：
“大哥，你把阿刺那小子放在清平镇，可是让他发了财，自从来到哈拉和林，他便开始四下送礼、拉拢关系。”
“没错，看来阿刺还真是翅膀硬了，这是他送给本汗的弹药，你来看看。”也先指着身边的木桶说。
伯颜帖木儿打开木桶，从里面拿出个手雷，端详了好半天，才出言询问：
“这东西怎么用？”
也先没有回答，从伯颜帖木儿手里接过手雷，带着他走出军帐，拔开木塞演示了一遍。
手雷炸响之后，连伯颜帖木儿也是目瞪口呆，盯着也先询问：
“这种东西叫什么名字？阿刺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听他说叫手雷，用马匹换的，对方是明军将领。”也先回答。
“手雷，的确是手雷，如果阿刺的军中装备了手雷，其实力就不容忽视了。”伯颜帖木儿感叹道。
“没错，这国师之位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他。”也先郑重的回答。
“各部首领得了好处，多半都会替阿刺说好话，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出个身份名望远高于阿刺之人，来担任国师之位。”
“你觉得选谁最合适？”
“阿失帖木儿。”
“用我的小儿子来压制阿刺，的确是个好主意。”也先点点头笑着说。
第三天，便是那达慕大会开始的日子，由也先亲自主持，众多部落统领，共同参拜了这位新任可汗。
行礼之后，也先朗声说道：
“如今本汗大位已定，只是身边缺个合适的太师来帮忙处理政事，今天趁着诸位都在，不妨推举出一位。”
“回大汗，微臣以为巴图特部首领阿刺知院，适合担此重任。”科尔沁部头领孛罗乃第一个推举道。
阿刺知院听到这话，便是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哈刺辉特部头领别加思兰。别加思兰立即出言附和：
“微臣也同意孛罗乃的推举。”
其他几个小部落的头领，纷纷抢着站出来，表示拥戴阿刺知院，显然都是礼物起了作用。就在这乱哄哄的功夫，另一个声音提议道：
“微臣推举阿失帖木儿王子继任太师之位。”
会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阿刺知院木纳的看向对方询问：
“毛里孩，你推举谁？再说一遍？”
“我要推举阿失帖木儿王子。”翁牛特部头领毛里孩底气十足的说。
平静的会场上，又传出第二个声音，喀喇沁部头领孛来，抬高声音讲道：
“阿失帖木儿王子在土木堡一战立下大功，我也觉得他最合适做咱们的太师。”
随即周围便是更多附和的声音响起，最终宣称支持阿刺知院的孛罗乃和别加思兰，也都改口声称支持阿失帖木儿。
也先表现的非常从容，见众人的意见逐渐统一，刻意看向阿刺知院询问：
“阿刺，本汗想听听你的意见。”
阿刺知院犹豫片刻，最后也只好咬咬牙说：
“微臣也支持由阿失帖木儿王子，继任国师之位。”
就这样，一场国师选举，最终由阿失帖木儿全票通过。也先当众宣布以后，立刻摆酒庆祝。
阿刺知院心中不痛快，因此只喝了三五杯，便推说醉酒，告辞离开。
巴彦帖木儿望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才对也先说：
“大哥，依臣弟看，如今的阿刺已有不臣之心，大哥需要多加防范。”
“太师没做成，心里自然不痛快，你去安排一下，给他的两个儿子封官，留在咱们麾下听命。”也先吩咐道。
“大哥英明，又两个人质在手里，便可以遏制阿刺。”巴彦帖木儿笑着说。
远在燕京的张旭，于半个月后，又同阿刺知院进行了一场交易，也听说了他竞选失败的消息，回到燕京，当即进宫禀报景泰帝。
景泰帝朱祁钰听说阿失帖木儿接任了国师之位，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看向张旭问：
“爱卿足智多谋，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咱们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微臣会减少和阿刺知院的盐铁交易，同时请陛下严查宣府马市盐铁走私。”张旭讲道。
“都依爱卿。”景泰皇帝朱祁钰干脆的回答。
“微臣还有一件小事，想请陛下恩准。”张旭开始笑着讲条件。
“爱卿请讲？”
“微臣准备把兵将都调遣到燕京，择机北上攻击瓦剌，只是住在城中多有不便，所以请陛下恩准，微臣在城外新建一处营地。”张旭说。
“张将军，从前你的兵始终驻扎在南苑大营，何以今日又要新建营地？”柱国杨宁毫不客气的出班询问。
“末将即将北伐，又岂能住在城南？”张旭理直气壮的回答。
朱祁钰听到北伐的字眼，立马来了精神头，笑着询问：
“不知爱卿看中了何处扎营？”
“石景山南麓。”
“石景山乃是我燕京的神山，岂能让你屯兵？”杨柱国继续反驳道。
“柱国大人想多了，末将只是在山脚屯兵。”张旭说。
“凭你那点兵，还不够资格另立军营。”杨宁中气十足的抢白道。
“照柱国大人的意思，凭末将这点兵力，应该也没有资格北伐瓦剌，既然如此，这重任就交给柱国大人好了。”张旭悠悠的说。
“这个……”杨宁直接被噎住了，好半天也没有再说出话。
王简似乎觉得抓住了时机，出班质问道：
“柱国大人处处跟张将军为难，是反对张将军？还是反对北伐瓦剌？这北伐瓦剌可是陛下钦定的国策。”
听到王简的挑唆，景泰皇帝朱祁钰，也是狠狠的瞪了杨宁一眼，随即吩咐道：
“传朕的口谕，命户部在石景山南麓划地二十亩，留给张旭屯田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