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五九 自履绝地
宋子宁以枪支地,挣扎着站了起来,突然纵声叫道:“圣山!攻击圣山!”他随即拼尽全力,用力掷出银枪。
银枪骤放光芒,自行加速,如飞火流星般坠向圣山。
骆冰峰脸色大变,怒喝一声:“你敢!!”
他飞身而起,瞬间追至银枪之后,一剑斩在银枪上。银枪突然凌空爆炸,巨大的火球将骆冰峰都卷了进去。随即火球迸散,变成千百计流火,坠向圣山。
骆冰峰再度现身,衣衫袍角多有烧焦,显得颇为狼狈。但他不及追杀宋子宁,而是先望向无数坠落流火,见里面没有隐藏着什么大威力的陷阱,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凄厉号角声划破长空。
骆冰峰脸色一变,转头望去,只见宋子宁手中多了一个银色的玲珑号角,正在用力吹响。
号角声鼓鼓荡荡,瞬间传出百里。帝**阵闻声而变,宋子宁旗舰升起战旗,一马当先,冲向圣山。
这面战旗意义不同,是号令全军随主帅突击。
主帅都不畏生死,余者岂肯落后?
帝**团上下,人人热血沸腾,舍生忘死向圣山杀去。
天空中,帝国战舰全部出动,炮火如雨,为地面部队清出一条条通向圣山的道路。
宋子宁此刻就站在圣山脚下,他不知从哪又摸出一把折扇,用力拉长,以扇为拐,艰难攀向圣山之巅。
帝国将士远远望见,皆是血燃如沸,攻势更快了几分。
只是将士虽然舍生忘死,一众强者却是另一幅景象。他们远远围着骆冰峰,却无人上前动手。
李狂澜眼望众人,一声冷笑,向姬天晴伸手,道:“拿来!”
姬天晴一怔,“要什么?”
李狂澜不耐烦地道:“你身上药多,别以为我不知道。拿支复甦药来,快点!不给我搜了。”
姬天晴惊道:“你疯了!那是骆冰峰,这药可救不了你!”
李狂澜出手如电,探入姬天晴怀里,抓出一管药剂,看也不看,直接在自己颈侧一刺,把药剂全注了进去。
众多强者一时看得呆了,少许知道一点姬天晴身份的人更是瞪大了眼睛。李狂澜伸手入怀取药,可说轻薄到无以复加,姬天晴再怎么武技高强,估计都要被顺手摸了个遍。可姬天晴看上去并不如何恼怒,这里面的想象余地,可就大了。难道素来不睦的两大势力,要就此和解?
李狂澜伸指一弹寒月笼纱,激起一片冰蓝剑光,道:“就知道你藏私。哼,有了这一针,本公子保命机会至少增加一成。反正花的是你姬家的钱,不用白不用。”
姬天晴叫道:“那也只有一成!你会死的!”
“死了正好,本公子那一份就赏你了。”
也不等姬天晴回答,李狂澜就腾空而起,欲自上而下,寻找战机扑击骆冰峰。
姬天晴并未立刻跟上李狂澜,而是扫视着帝宫和世家一众强者,连续点了十几人,冷道:“你们好自为之!”
她忽然身形一闪,出现在世家一位老者身前,手中寒光闪动,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已抵在老者咽喉上。姬天晴盯着老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以为贪生怕死,就能多活一时三刻?”
老者还未回答,姬天晴就是手腕一压,匕首彻底切开了老者的咽喉。老者满眼都是惊恐,手捂咽喉,口中嗬嗬作声,根本说不出话来。对他这级数的强者来说,封喉本不算致命伤,可是现在护体原力一到胸口就会溃散,完全无法封闭伤口,连止血都作不到。
他伸手想去抓姬天晴,可是全身力气如水流泄,转眼间就把他抽空。
姬天晴身影再闪,已自原地消失,不知隐于何处。显然她在寻觅战机,只不知道是对骆冰峰,还是也包括了帝国一众强者。
但话已至此,被她点出的众强者都明白,若是再不拼命,此战结束,必无善了。姬天晴虽说不可能同时对付他们所有人,但是挑几个出来杀了,还是办得到的。至于挑谁杀,不言而喻。那被一刀封喉的老者,就是屡次拉住李长老的人。
至此,众强者皆知没了退路,纷纷向骆冰峰围杀过去。
圣山上处处火光,骆冰峰如同神魔,身上不断射出如雨瀑般的剑芒,与空中战舰遥空对射,将数艘帝国战舰轰得火光四濺。帝国战舰死战不退,一面被轰破,就掉个头,用另一舷的舰炮继续猛轰。此时空中突然一声爆响,一艘战舰终于支持不住,动力舱不断喷出烈火,斜斜撞向地面。
战舰上不断有舰员跃出,能够浮空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舰员最终的结局还是惨叫着坠向大地。
战舰坠落,骆冰峰不见高兴,反而变得紧张,他突然合身冲向燃烧的战舰,吐气开声,指掌间骤然射出无数道长近百米的剑光,瞬间将战舰切成上百小块,然后袍袖一拂,将残骸送出千米之外,避开了圣山主体,只散落于山脚。
帝国战舰指挥官都训练有素,事先亦曾得到宋子宁指令,见状哪还能不明白骆冰峰不想圣山本体受到伤害?于是纷纷指挥战舰不再盯着骆冰峰,而是对着圣山狂轰烂炸,甚至有意把炮弹射得到处都是,增加骆冰峰拦截难度。
随着帝国一众强者陆续加入战斗,骆冰峰情势明显变得岌岌可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实骆冰峰大部分精力和力量都用在拦截战舰炮火上,否则的话战斗形势绝不会是这样。
若是骆冰峰盯着一艘战舰打,就是帝国新锐战舰也承受不起。开战伊始,他可是一击就击坠一艘战舰的。只要他保持这样的攻势,用不了半天时间,就能全灭帝国这支实力不俗的分舰队。
但是骆冰峰宁可放弃战机,也不肯让圣山本体承受更多损害,即使明知这是死路一条,也在所不惜。
帝国一方众将都不明白骆冰峰一代天骄,何以突然变得蠢了。可这种天大好事,任谁都不会拒绝,当下全力猛攻,惟恐骆冰峰回过神来,又变成初战时那个神魔退避的无双强者。
章一六零 登峰之路
纵观全场,或许只有宋子宁才明白何以如此。
宋子宁此刻一瘸一拐,缓慢而又坚定地攀登圣山。
战场上突然多出喊杀声,一队佣兵出现在圣山山脚。他们呐喊着开始向山顶冲峰,人人悍不畏死。他们并不知道山顶上有什么,只知道战旗指向圣山山顶,就以中立之地佣兵特有的血性和暴烈,冲向山顶。
越来越多的佣兵出现在山脚,开始向山顶攀登。本该出现的城卫军却不见踪影,
一个年轻佣兵冲到圣山脚下,稍稍停下来喘了口气,向山顶望去。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或许只有十五六岁,只是身材看起来高大。年轻的脸上满是鲜血,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圣山山顶,因为那里是此次冲锋的终点。
他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大力,将他撞得重重摔在地上。年轻佣兵转头一看,见到的是一张满是胡茬的沧桑面容。年长佣兵指了指不远处的地面,道:“小子,想活命的话就机灵点!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年长佣兵手指的地方,有个浑圆的小洞,洞壁通体晶亮,一看就是剑气所致。这道流飞的剑芒不知从何而来,如果不是被一脚踹倒,此刻年轻佣兵已经变成尸体了。
说完这句话,年长佣兵就继续向圣山顶峰冲去。年轻人赶紧爬起来,准备继续冲锋。他忽然感到手心有些刺痛,拿到眼前一看,见手心中刺着一枚银色的徽记,看起来象是一枚符文,不知道是何材质。
此刻战号再一次响起,年轻佣兵急忙拔出符文,随手扔在地上,继续向山顶冲去。
符文一落入泥土,就微微发亮,但一只军靴从天而降,将它再次踏进泥土中。那个佣兵浑然不知道自己踩到了什么,红着眼睛继续冲锋。
宋子宁艰难地攀登到半途,抬头一望,恰好看到一道水蓝色剑光横过天际,斩向骆冰峰。骆冰峰只是随手一弹,就将剑光弹开,随后连射三道剑芒反击。李狂澜身法如电,趋退若神,避开了两道剑芒。而第三道剑芒则是罕见地出现偏差,就算李狂澜不躲,也根本射不中。
在圣山的另一端,千夜再次挣扎着站了起来。原本凹陷的胸口已经接近恢复正常,千夜双手按在胸口,将断了的肋骨一一对准接上,然后吐了口气。做完这些,他也是疼得额头微微见汗。如果不是有内甲的超强防护,骆冰峰那一脚说不定会踢爆千夜血核。
骆冰峰也没想到千夜防御会如此强悍,若早知如此,那一脚必出全力。只不过后来再无空当补上一一击。
对好肋骨,千夜立刻感觉到骨骼在飞速生长,极快地绞合在一起,重新连接。但是骨骼血肉的生长速度随即放缓,那支恢复药剂的药效也到了尽头。
千夜取出双生花,再次飞上天空。对付骆冰峰这样的一代强者,东岳已无太大用处,惟有原初之枪能够给他足够震慑。
此刻的骆冰峰长发披散,状近巅狂,早已不复初开战时的丰神若仪。
千夜只看了一眼,就察觉骆冰峰的状态有些不对,短短时刻,他已经露出一次破绽,并且两次出手的时机也非最佳。就在片刻之前,骆冰峰还是宛若战神,举手投足浑然天成,找不到一丝可趁之机。以致千夜要舍身抱住他一条大腿,才有机会射出原初之枪。
而这一刻,骆冰峰独战帝国众强者和佣兵大军,虽仍是强横无匹,每一击威力都是神鬼辟易,却已从神重新变成了人。
这种感觉极是微妙,在旁人眼中骆冰峰依然是那个挡者必忘的杀神,但是千夜却看出了不同。
千夜不明白这变化从何而来,只知是好事,双瞳泛起蓝色,运转真视之瞳,盯住了骆冰峰,等待着发出致命一击的时机。
此刻的骆冰峰,就如一头被群狼围攻的巨兽,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绕飞着成群的强者。
又是一道水蓝剑光掠过,骆冰峰肩头中剑,飙出一道血线。
帝国众强者顿时士气大振,在他们看来,这是骆冰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受伤。虽然这不过是皮肉擦伤,千夜的原初之枪才是真正给了骆冰峰一记重创。但原初之枪太过奥妙,这些普通强者哪里看得出其中厉害?
众强者此刻也都看出骆冰峰虚弱,纷纷抢上围攻。然而他们没想到这次受伤真正激起了骆冰峰的怒火,他一声长啸,刹时间身影如鬼魅般闪烁不定,每次闪烁必定带起一片血光。几乎是一刹那间,就有六名帝国强者血染长空,坠向大地。
余人皆是大惊,顾不得姬天晴的威胁,立刻四下散开,惟恐骆冰峰找上自己。只有李长老和帝室老者等十余人没有逃离,继续死战,护着李狂澜和姬天晴退后。
骆冰峰并未追杀伤了自己的李狂澜,而是忽然落向地面,挥手洒出一片玉色剑光,有如雨丝,飘向在圣山上攀援的佣兵战士。
雨丝虽细,对这些实力一般的佣兵来说却极为致命。只要被剑气雨丝粘到,无论是哪个部位,佣兵们就会生机流散,渐渐萎靡,跑不了几步就会倒地,再也不动了。
一波雨丝过去,冲在最前的上百佣兵几乎全灭,只有站得最远的几人得以幸存。
正在冲锋的佣兵们攻势顿时一窒,许多人抬头望向天空,眼中烈火消褪,代之以恐惧。但他们并没有等来帝国强者的支援,而是又一波雨丝。转眼之间,又是数百名佣兵倒在圣山山腰。
普通战士和强者之间有着不同的战场,不用说骆冰峰这当世强者,即使是最普通的神将,乃至接近神将境界的强者,一般都不屑对普通战士出手。强者的对手只能是强者。
此前骆冰峰亦是如此,不要说攻城的普通佣兵,就连一般点的强者都不屑一顾。只有千夜、宋子宁、李长老、帝室老者等人,才能入一入他的法眼。
是以虽然天上众强者打得山崩地裂,佣兵们仍埋头冲锋,毕竟天上的战斗距离他们太过遥远。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会突然天降横祸,骆冰峰居然会不顾身份对他们出手。以骆冰峰的神威,就是把一万佣兵全都杀了也不费什么事。他这样出手,这仗就没法打了。
佣兵们都不明白,帝国的强者此时在哪里?
连出两击后,骆冰峰厉声喝道:“都给我滚下圣山,谁再敢前进一步,定杀无赦!”
章一六一 孤行路尽
有两击警告在先,佣兵们都有了犹豫,俱都迟疑不前。数以百计的尸体早已表明,这根本就不是属于他们的战争。从哪个角度看,他们都和骆冰峰没有交集。就算所有人都悍不畏死,强行攻山,那也不过是消耗一些骆冰峰的原力而已。
然而宋子宁高举右手,握拳,再度指向圣山山顶!
旗舰的舰员一直在观察宋子宁的动向,此刻得了命令,再度奏响战斗号角。佣兵们刹时间热血沸腾,因为从号角中传递的信息表明,主帅依旧冲锋在第一线。
数以千计的佣兵士气爆发,再度向圣山攀登,后续部队不断凿穿听潮城守军的防线,加入到攻山的行列。此刻听潮城守军被帝国战舰、重炮甚至还有强者连续打击,士气已经降到最低点,杜远又下落不明。那些普通战士没有主心骨,有不少已经在悄悄逃离阵地。
佣兵的动向让骆冰峰也是一怔,他没有想到在如此激烈的手段下,帝国一方竟然还要驱兵攻山。这简直就是拿佣兵性命往他手里填。
然而骆冰峰不是迂腐之人,诧异之后,怒火再生,双眉竖立,弹出数十道圆环剑气,翻滚缠绕,在面前犁出一条数十米上的通道。在这条死亡通道内,佣兵们甚至连留下全尸都是奢望,被剑气切割成无数碎块。在骆冰峰剑气之前,宋子宁给佣兵的装备多么豪华,都是不堪一击。
再度有近百佣兵战死,宋子宁却毫不犹豫,指向圣山之顶的手绝无动摇。
战号一声接一声,震得佣兵们战意沸腾,一波又一波向着圣山攻去。
骆冰峰连出数剑,斩杀数百人,却仍无法吓阻帝国佣兵。他本无意斩杀弱者,可是这些蝼蚁现在的表现,却已开始冒犯他的尊严。
骆冰峰杀气凛然,一声断喝:“以为骆某杀不尽尔等?”
骆冰峰以手指天,指尖处一点剑气开始凝聚。这一剑和此前数剑一样威力巨大,显然他已动了真怒。他忽然目光一转,看到佣兵中一个军官正在跳着脚地咆哮,指挥佣兵向圣山攀登。这军官神情狰狞,随着咆哮,脸上的横肉都在颤抖。
不知怎地,骆冰峰就对这个格外嚣张的家伙异常厌恶。他也不屑多想,身影一动,就出现在那军官面前,伸指凌空一划,那军官的头颅就已飞上天空。
这一击格外容易,也理应容易。可是骆冰峰心底,却突然涌上一阵不舒服。
他蓦然回头,看到千夜就站在十米之外,立于一群佣兵之中,以指为枪,一片光羽正徐徐飞来。
时间忽然变得缓慢,骆冰峰低头,看着那根光羽没入身体。他再抬头,一声长笑,向周围佣兵一指,道:“你就是以他们,以千人性命为饵,来诱骆某上勾吗?枉我还以为你也是英雄!”
最后这一句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千夜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有轻叹一声,隐入一众佣兵当中。
骆冰峰再中一记原初之枪,却如没事人一样,再度飞上天空,朗声道:“想杀骆某尽管放马过来,何需用这等花招?”
说罢,他提剑在手,以剑正眼,忽然数个闪烁,剑光如龙,刹那间连斩数名帝国强者。这几剑如天外飞来,无迹可寻,那几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抗,已命丧剑下。
李狂澜本在高空寻觅战机,忽然脸色大变,骆冰峰不知如何已出现在他面前,连斩三剑!李狂澜亦是行动如电,手中寒月笼沙化作光雾,间不容发之际将三剑悉数挡下,但脸色也变得惨白。
骆冰峰脸露冷笑,长剑一引,正欲再出一剑,就此将李狂澜了结了,忽然听见卡的一声轻响,剑锋上竟又多了一道裂痕。
他怔了怔,转头望去,只见宋子宁双手持着折扇,正用力插进圣山,并狠狠搅动。
“你敢!”骆冰峰一声怒吼,身影闪烁,已出现在宋子宁面前。此时姬天晴突然自旁冲过,一把捞起宋子宁,逃到远处。
骆冰峰如何肯放过,正待追杀,突然看到剑锋上又多了一道细细裂痕。
他抬头望去,见远处一名帝国强者手持战斧,狠狠一斧向圣山斩去。圣山终究不过土石,哪当得住强者一击?
乱石飞溅中,飞起数点银星。那人一怔,本能地抄在手里,摊开一看,见是数个非金非石,似是符文一类的东西,却是看不出什么用途。他也没多想,随手捏成一团,就扔到一旁。
卡的一声,骆冰峰剑上又多了一道裂痕。
骆冰峰举目四顾,只见帝国幸存强者都远远分散在圣山各处,各施手段,疯狂掘山。
他气得脸色铁青,忽然脸上泛起潮红,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帝国众强者或许实力一般,但都是经验老道,看了骆冰峰前后表现,哪还能不知道圣山就是这一代强者的命脉?虽然不明白内中原因,但人人都下了死力掘山,只怕挖不断绝。
骆冰峰提气振剑,飞射一名持重兵器的强者。这老者出手格外沉重,一锤下去,就是一个大坑。
追袭之际,骆冰峰身后出现一个若有若无的身影,一拳砸落。骆冰峰似无所觉,生生受了这一拳。这一拳格外沉重,击得骆冰峰身体也往下一沉,但他也接近了老者,凌空一剑,将老者斩为两半。
然而那道身影如影随形,又是一拳击在骆冰峰背上,击得他一个踉跄,然后闪移到百米之外。姬天晴看看自己双手,似是难以相信竟然两击全都得手。
姬天晴秘法通天,出手何等沉重,就是骆冰峰也受不大起,脸色愈发苍白,嘴角开始渗出鲜血。他擦去血迹,又扑向下一个强者。
帝国强者无须提醒,早就四下散开,拼命掘山。骆冰峰接近,就四处逃离,骆冰峰一走就继续掘山。更有人看出便宜,时时向骆冰峰出手攻击。
骆冰峰四处救火,根本不顾自身安危,一时之间,也不知受了多少攻击。
可是实在是众寡悬殊,以一已之力,或许骆冰峰可以纵横无敌,却无法拦下所有对圣山的攻击。
此刻的他,就象孤行万里的剑客,不屈而又绝望。
他手路长剑的裂痕越来越多,终于啪的一声,碎成无数,随风而去。
圣山之顶,一座幽静小院缓缓浮现。
骆冰峰则怔怔望着那座小院,不说不动,一时似是忘了一切。
一道水蓝剑光划过,在骆冰峰肋下开了一个大口子,同时数把几近透明的短刀飞射而至,齐齐钉在骆冰峰后背,他却浑然不觉。
千夜双手持枪,早已瞄准骆冰峰,身后光翼时隐时现。就在这时,宋子宁出现在千夜身后,疾道:“射!”
也只有宋子宁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千夜。不过平时对宋子宁言听计从的千夜,这一次却怎么都扣不下扳机,射出这绝杀一枪。
骆冰峰失神只有瞬间,他一步迈出,就到了圣山之顶,小院门前,推门而入。
这一步,已近乎千夜的虚空闪烁。那些原本准备捡便宜的帝国强者,看到这一步,遽然心惊,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以这一步配上强绝杀招,骆冰峰依旧有瞬杀在场强者的能力。
一进入小院,骆冰峰就出现在侧房前。房门半掩,依稀可以看到房内布设。
这是一间空旷房间,地面、四壁甚至天花板上都刻满了原力阵列,一层一层嵌套在一起,让人看得头晕眼花。
女人跪坐在房间中央,低垂着头,看着胸口一截突出的剑锋,眼中有了然,也有解脱。
瑞翔站在她身后,手持长剑,轻声道:“张天王请您上路。”
“果然是他,可惜,冰峰就在这件事情上不肯听我的。”女人轻叹一声,以手轻抚剑锋,滚热的鲜血顺着剑锋滴落,也不知是来自胸膛还是她的手。
骆冰峰再也忍不住,一脚踢开房门,不怒而威,森然道:“瑞翔!你好大胆子,以为骆某没有手段泡制你吗?”
瑞翔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他举目四顾,发现已无路可逃。他也是阴狠之人,索性把心一横,道:“城主手段再厉害,也救不回她,而且用不了多久也要一起上路。瑞某有二位相陪,死有何惧?”
骆冰峰即惊且怒,问道:“这道门户由我亲手封印,你是如何进来的?”
瑞翔将长剑猛地拔出,女人一声痛哼,以手撑地,方没有倒下。但是胸前背后伤口却如疯了一样涌出鲜血。骆冰峰大惊,想要扑上,却见瑞翔剑锋再度指向女人后心,只得站住。
瑞翔将长剑一横,以指抚剑,悠然道:“这把剑上附有天王之力,城主追随天王多年,不会认不出来吧?”
骆冰峰脸色灰败,忽然一声凄厉长啸,道:“我自问没有丝毫对不起大哥的地方,他何以如此待我?”
瑞翔冷冷地道:“自从有了这个女人,你修为就突飞猛进,更有望先行一步,踏足天王至境。如狼子野心,以为天王不知道吗?”
骆冰峰脸色阵青阵白,缓道:“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个?大哥与我有恩,就算我成就天王,他也永远是我大哥。这又何必?”
瑞翔心中似有所感,语气放缓,道:“真到那时,世人眼中必然只有你骆天王,谁还会记得张天王?”
骆冰峰深吸一口气,道:“是骆某天真了。”
章一六二 碎心
骆冰峰沉声道:“大哥若要骆某这条性命,为何不直接来取,却要对一个女人下手?大哥一世英名,都是毁于你等小人之手!”
骆冰峰一怒,瑞翔顿时吓得一颤,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连忙推脱道:“这可不关我的事!天王和七少都点名要她的命,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骆冰峰咬牙,道:“帝国究竟给了什么好处,他要这样做?”
“这个……”瑞翔被骆冰峰目光一扫,又是一颤,只得实话实说:“我听说,是开启天王之境的钥匙。”
骆冰峰怔了怔,忽然大笑,“天王之路只在脚下,何尝听说能够假手外人?这么简单的谎话,大哥也信?”
瑞翔却道:“天王当然要修心,外力之助也不可少。城主你不也有楠楠小姐相助吗?”
骆冰峰一声长叹,道:“骆某一世英雄,却没想到折于一帮毫无见识的小辈之手。把剑拿来!”
瑞翔吓得又退一步,然后赶紧上前,将剑架在女人脖子上,颤声道:“你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骆冰峰脸色一沉,右手一探,就已搭在瑞翔的手腕上,劈手就要夺剑。他这一击快得无以复加,瑞翔甚至没有反应,剑已易手。
就在这时,瑞翔身后忽然出现一名面容清隽威严的中年男子,咳嗽一声,右手五指张开,如山般向骆冰峰当头压下!
骆冰峰看到这中年男子,竟怔了一刹,直到五指临头,这才以指为剑,以这一掌硬拼一记。
房间内所有原力阵列突然点亮,随即燃烧,刹那间烧得干干净净。整间院落里,所有物事都在一瞬间失去了原力属性。
骆冰峰一声闷哼,踉跄后退,退到了房外。
瑞翔大喜,叫道:“果然如七少所说,只要杀了这女人,没了她的天机术加持,你就不再是那个全无破绽的战神!”
“宋子宁?”
“正是。”
“他又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做这些?”
不等瑞翔回答,门外就传来宋子宁的声音:“我给了他一条出路,仅此而已。”
骆冰峰并未回头,冷道:“在中立之地自由自在不好吗,非要到帝国去当一条听命于人的狗?”
这句话却是刺到了瑞翔,他恼羞成怒,多年积怨一举涌上心头,恨恨道:“除了你骆城主,谁还不是要听命于人,左右都是奉命,中立之地和帝国又有何两样?帝国这边,起码有七少这样的明主肯给我指点一条跨越神将天关的明路。哪怕机率再低,总也是有了希望。你呢?你骆城主是英雄无敌,可是你宁可拿《浊世洞明》去换一堆没用的东西,也不肯透露分毫给我。哼,我瑞翔就是在帝国当狗,那也是一条有前途的狗,好过与你共事!”
骆冰峰也没想到会等来这样说辞,只说了句“浊世洞明并不适合你”,就没再说下去。说到底,如他和张不周这样的独行强者再是厉害,底蕴终究有限,无法和宋阀这等庞然大物相提并论。宋子宁随便在书库翻翻,就能找到几部适合瑞翔修炼的功法,张不周和骆冰峰可拿不出来。
宋子宁走进小院,打量了一下院内布置,淡道:“果然是明月琴心流的余孽。骆城主,没想到你一世英名,也会栽在她们手里。你难道不知,这一派修到最后,心如金铁,实际已是物而非人吗?”
骆冰峰脸色一沉,道:“楠楠修炼的是什么,我自然知晓。她的心意我也同样知道,你又懂得什么?当年若不是你们几家想要垄断在天机术上的地位,发动清洗,又怎会有明月琴心派逃出帝国之事?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权位!”
宋子宁摇头,道:“当年之事,岂是如此简单?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修炼的功法有误,最后会变得心如铁石。更有甚者,为了能够更进一步,想出凝聚琴心的法门。所谓琴心,已经根本不再是血肉之物。这一派历代强者,都在暗中谋划推翻帝国,乃至灭绝人族。因为说到底,只有一个没有生灵/的/世界,才真正适合他们生存。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用在这里倒也贴切。本少也有修炼天机术,是以追杀这一派余孽,正是份内之事。”
骆冰峰道:“仅仅是你等猜测,就能定人死罪,好,很好!果然是帝国做派!”
宋子宁也不着恼,只是道:“骆城主还不去看看她吗?法阵已破,凝聚时光的效果早已不在,纵是她心已变金石,但再耽搁的话,怕是连最后一句话也来不及说了。”
骆冰峰也不多说,大手一挥,侧房面向院内的这一面墙悉数化为飞灰,露出屋内影像。
她就那样静静坐在中央,双手无力地落在两侧,指尖冰冷犹如寒冰,头微微低垂着,几缕乌黑的发丝轻轻落在胸前,苍白的脸上残存着一丝解脱般的笑意,若不是身下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就如睡着了一样安宁。
看到那滩鲜血,宋子宁全身一震,僵在当场。
骆冰峰声音低沉,说:“在圣山被打破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走了。我太清楚大哥的手段,中了他的一剑,没有人能够幸存。可是,这血,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说的心为铁石?”
宋子宁亦是没想到会是如此结果,叹道:“若早知如此,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只是她为何要让我以为,她仍是按照明月琴心流的老路在走,并且修成了琴心?”
宋子宁看到了旁边的瑞翔,若有所思,答案渐渐浮出水面。
骆冰峰亦是绝顶聪明,看到宋子宁的目光所至,刹那间也明白过来。她害怕的不是帝国,也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张不周留下的暗手。帝国强者虽多,却拿不下全无破绽的骆冰峰。可是张不周的暗手却能。
是以她主动透露自己的传承,透露了骆冰峰完美无瑕状态的秘密,甚至不惜暴露自己对于骆冰峰成就天王之路的作用,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让帝国和张不周把目标从骆冰峰身上移开,瞄准她。
或许她也没有想到,在宋子宁的运筹下,帝国和张不周会暗地联合,在最致命的时候,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或许她已经想到了,却甘心接受这样的结局,为的只是张不周那一剑没有落在骆冰峰身上。
聪明的人不止骆冰峰一个,只听扑通一声,瑞翔双膝落地,连声叫道:“城主饶命!小人只是奉命行事,您大人大量,就放了小人吧!杀了小人,也只是脏了您的手而已。杀小姐的,其实是张天王啊!”
此刻骆冰峰看上去除了气息弱了一点,和平时并无两样。瑞翔最为倚仗的后手,那把附有张不周力量的长剑也在骆冰峰手上。以骆冰峰追光逐电的速度,就是让瑞翔先跑一刻,也能自后追上将他斩杀。
帝国一方宋子宁虽然现身,却显得虚浮无力,且看似没有其它强者坐镇。瑞翔权衡之下,立刻跪地求饶,只求骆冰峰放过自己。
骆冰峰一声长叹,黯然道:“楠楠怎么就伤在尔等手中?虽觉杀你污了骆某手中之剑,但事已至此,骆某还有何顾忌?”
瑞翔大惊,一跃而起,拼命飞向远方。
骆冰峰一剑挥出,剑气如虹,遥遥扫过瑞翔,将他拦腰斩成两截。
斩罢瑞翔,骆冰峰望向宋子宁,目光黯然,似是全无波澜,只是淡道:“你于此时出现,也是来为楠楠陪葬的吗?”
宋子宁却是不惧,反问道:“城主应该知道,帝国此来只是为了进入大漩涡的通道。我们甚至不求控制,只要能过能回即可。等原力潮汐一过,自会离开。我此前筹资备战,少说也有数日之久。城主何必非要死守此处,哪怕通过也不允许?恕我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小姐之死,城主难道就没有责任?”
骆冰峰嘿的一声,道:“骆某受人所托,镇守此地,岂能因为你等势大就退让。不必多说,想要骆某让出通道也容易,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即可。”
宋子宁双眉一轩,连问道:“城主何必如此?托你守护此地之人不外是张不周,他如何对你,你现在也知道了,又何必如此愚忠?小姐虽然去了,可是经此一战,她为你加持的完美无瑕想必已刻印在心。对城主而言,天王之境已有迹可寻。再苦修数十载,未必不能晋阶天王。如此远大前程,你就甘心放弃?”
骆冰峰不答反问:“刚刚骆某碎掉的那一把剑,你知道是什么?”
宋子宁一怔,道:“不知。”
骆冰峰缓道:“你一直说楠楠是明月琴心流的余孽,那把剑,就是她的琴心。”
宋子宁这才真的吃惊,道:“那她身内修的是什么?”
“等你到了那边,自己去问吧!”骆冰峰一声喝罢,双手持剑,一剑向宋子宁眉心刺去!
这一剑快到极处,也锋锐到了极处,此剑本就是出自张不周,还有他力量残留,又有骆冰峰全力运使,别说宋子宁此刻已是油尽灯枯,就算他状态完好,也绝接不下这一剑。
此剑一出,宋子宁即知骆冰峰全副心神都已锁在自己身上,无论躲到哪里,这一剑都将命中。
直到这一剑,宋子宁才知骆冰峰对自己的恨意有多深。他索性也不躲了,闭目等死。
就在这时,宋子宁后颈一紧,被人一把提起,放到一旁。随即一根光羽贴着宋子宁的脸颊飞出,直射骆冰峰的剑尖。
生死一瞬,宋子宁看到这根金色光羽的外缘,竟隐隐勾勒着黑色边缘。
章一六三 深暗之瞳
光羽直射剑锋,将骆冰峰凝聚的剑意一举击溃,随即继续向前,直射骆冰峰的心口。
骆冰峰没有闪避,也没有抵挡,就那样看着那根黑色勾勒的光羽没入自己心口,再自后背透出。他的脸上,有回味,有遐思,也有解脱。
他手中长剑缓缓下落,黯然望着面前的千夜,缓缓地道:“原来是安度亚的传人。能够见识到黑翼君王的神技,骆某这最后一程,走得也算精彩。”
千夜静立不动,依旧把宋子宁挡在身后。骆冰峰太过强大,随手一击都能置众人于死地,若不是开战以来他屡有放手,其后宋子宁安排的后手又招招致命,再加上无法忽略的运气,才打到这种程度。
虽然感觉骆冰峰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千夜仍不敢轻忽。此刻的宋子宁也同样不堪一击,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定要到小院来看看。现在的宋子宁,可以说一根手指就能碾杀。
骆冰峰却丝毫不理严阵以待的千夜,径自走向端坐不动的女人,伸手去扶。在指尖触到她衣衫的刹那,她忽然化作无数流光,随风而去。
千夜至此方有明悟,当骆冰峰手中幻剑破碎之时,女人已经走了,走得无比彻底,整个形体都自这个世界消散。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形体,那把剑才是真正的她。只是小院原本的布置竟似有锁住时光之能,这才让那一刻一直维持,直到整个圣山的大阵被帝国众多强者打破,时光这才得以向前。
是以当骆冰峰走入小院时,看到的是瑞翔刺杀楠楠的那一刻。
此刻骆冰峰似是仍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伸手连抓,可是每点流光都如风般穿透他的手掌,飞向高处,然后消失。直到最后一点流光也消失在天际,他才放手,怅然有失。
不知过了多久,骆冰峰忽如从梦中醒来,神色黯然地望向手中长剑。这把剑色分黑白,正是瑞翔以之破开小院防御,并击杀楠楠的那把剑。这把剑本身并没有如此威能,张不周为之附加力量后,方能无坚不摧。这把剑既然能够破开骆冰峰亲手封印的小院,也就必能重创他。
想来,当利剑穿心的瞬间,她应是满心欢喜,欣然接受的。因为这一剑,并没有落在骆冰峰身上。
或许骆冰峰也想到了,也许没有想到。他伸指一弹剑锋,空中即浮现出威严中年男子的影像,一双深邃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骆冰峰,毫无表情。中年男子一出现,庭院中即隐隐有着令人窒息的感觉。显然,借助最后残存的一丝力量,张不周的意识已经驾临此地,那再非是没有生命的虚影。
骆冰峰与张不周对视,目光如欲激出烈火雷电。
骆冰峰一声长啸,道:“大哥,你当日将圣山和通道托付给我,我曾说当以性命护得它周全。今时今日,我想我做到了。”
张不周微微动容,旋即又转为平静。
骆冰峰举剑齐眉,道:“这剑上有你的力量,形如你的化身。所以这一剑,就还了当日的救命之恩,也了断你我的兄弟之情。”
说罢,骆冰峰掉转剑锋,竟一剑反刺自身,洞穿心脏!
张不周遽然动容,伸手似欲阻拦,可是手伸到半途,就停在那里,终是没有阻这一剑。
骆冰峰眼中神采渐渐暗淡,缓道:“前情已断,若有来生,当与你决一死战!”
扑通一声,骆冰峰终于倒下,一代强者,陨落尘埃。
张不周似是暗自一声叹息,随即目光望向宋子宁和千夜。当他看到千夜时,神情似是一动,在沉思着什么,右手微抬。
宋子宁见状,忽然弹出一片飘叶,击在那柄黑白长剑上。飘叶一附上剑锋,立刻给剑身染上一层新绿,切断了张不周力量来源。
“你敢!”张不周勃然大怒,就欲出手,可是影像却开始模糊扭曲,哪还有余力隔空出手?
宋子宁哈哈大笑,道:“本少不敢做的事情确实有,可惜,里面没有不能得罪你张天王这一项!您安心隐居修炼吧,走好,不送!”
张不周怒意勃发,嘴唇不断开合,似是在喝骂什么,只是他影像已极为淡薄,说的话都送不过来了。
千夜向骆冰峰的尸体走去,想要扶他起来。骆冰峰毕竟一代天骄,却为张不周所害,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惋惜。
但就在此时,整个圣山突然开始颤动,转眼间就是地动山摇,连带着整个听潮城都在晃动。
波涛声忽然变得大了,深沉无尽的东海掀起一波又一波滔天震地的巨浪,狠狠拍击在悬崖海岸上。巨浪一道比一道高,直似连天接地,似欲将整个海崖一举击碎。
在东海深处,有一个神秘且巨大的意志缓缓苏醒,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圣山上的佣兵一个个东倒西歪,战将以下,几乎都无法站立,纷纷从山上滚到山脚。这时进攻的战号一缓,转为撤退号角,佣兵们即刻如潮水般退后。
他们隐隐感觉到,在圣山深处,似有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正在苏醒,即使是最凶悍嗜血的佣兵也能感到发自本能的战栗,几乎不能站立,更不用说进攻了。双方根本不是处于同一个层级的存在,巨大的鸿沟,已不是意志所能弥补。
不仅仅是佣兵,帝国幸存强者也有人承受不住,开始颤抖起来。但是李长老、帝宫老者却变得极为兴奋,死死地盯着圣山峰顶,眼睛都不肯眨一眨。
圣山摇动越来越厉害,忽然一声霹雳巨响,山顶小院竟缓缓下沉,带着骆冰峰的尸体,沉向圣山深处。
千夜一把抓起宋子宁,飞上天空,俯视着圣山中出现的深不见底的巨坑,面色凝重。
载有骆冰峰尸体的小院,就这样沉入巨坑,就此消失。
虽然有不少人觊觎骆冰峰随身宝物,可是谁都不敢以身犯险,接近圣山腹心的巨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院消失,暗自可惜。
千夜倒是欣慰,惟有如此,方是对骆冰峰的尊重,方能让这一代强者得到安宁。
圣山开始崩塌,从巨坑中升起一颗巨大的暗色光球,只见它缓缓旋转着,周身透着一股灰暗色的光晕,外浅内深的球体,似是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极大能量。它一出现,所有强者都心生警兆,似乎被什么远古巨兽盯上了一般,下意识地就向四面飞退。
暗色光球中随即裂开一道深黑缝隙,如同某种巨大存在的瞳孔。
一看到瞳孔张开,宋子宁忽然发力一推,叫道:“进去!”
千夜措不及防,被他直接抛入那道瞳孔。在穿过瞳孔的瞬间,他隐隐听到帝国强者们恼羞成怒的叫骂,却已听不清内容。
章一六 四 重力世界
穿过瞳孔的瞬间,千夜感觉自己就像透过了一层薄膜,然后就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周围光怪陆离,时时刻刻会有大批鲜艳色块出现,一掠而过,然后激起更多、更绚烂的光带。
在这个世界中,既没有方位感,也没有时间的流逝,所有的感觉都找不到凭依,说不出的难受。以千夜的体质,转瞬之间就感觉头晕眼花,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可是此刻千夜既无法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也无法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就是想吐也吐不出来。
千夜努力分辨着周围一切可以辨别的东西,好在真视之瞳还可以使用。而在真实视野下,光影的变化突然缓慢了许多,已经勉强可以看出光带之内似乎有着什么。
千夜意识一动,发觉似乎身体可以随意识而移动。当一片光带迎面而来时,千夜有意识地试图和它保持距离。果然光带变化又有所放缓,千夜终于看到,在光带中有一个陆块在缓缓旋转。
这片大陆规模不小,和秦陆差不多大,上面翠绿处处,显是可供生灵繁衍之地。但是千夜无论怎么回想,都想不出二十七块大陆之中,有哪块是这个形状的。
世界最上层的几块大陆,似是生命的禁区,除了当世之巅的少数强者,其他人都难以踏足。这几块大陆在帝国中亦未有资料记载,或是千夜的权限未到,还无从获知这么高层的机密。
思忖之间,光带很快从千夜眼前掠过,消失在茫然而又混乱的世界深处。
迎面又有一个光团从无到有地生成,在光团的中心,同样有一个大陆,也是千夜没有见过的。
就这样,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千夜时不时会看到许多前所未见的景象。各种没有见过的大陆就有七八个,还有巨大得难以想像的山脉,匍匐时能够占据小半个大陆的巨兽,几种在虚空游曳、说不清是生灵还是死物的庞然巨/物,甚至还有几处影影绰绰的水底影像。在最深的海底,亦有无数生灵存活,彻底颠覆了千夜的认知。
不过千夜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甚至不知道看到的是真是假。 这样的飘游似乎永无终止,没有循环,又像是在不断循环着。在这里,时间和空间全都是紊乱的,或许它们根本就不存在。
在茫然的飘游中,千夜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幅影像,猛地一震!
那是一座大陆,十分模糊,看不太清细节。大陆呈半月形,另外一边散落着星罗棋布的岛屿,大约有数十个。
千夜并没有见过这座大陆,正待仔细观察,忽然间感觉到角落里的一个小岛似乎有些熟悉,便凝神望去。仔细一看,千夜骇然发现,这座小岛竟和此前看到的一座大陆有七八分相似!
他按下心中震惊,继续观察。
而这幅影像似乎受到千夜意识的影响,移动变得极为缓慢,能够让千夜从容观察。
反复观察之后,千夜终于确定,这个小岛就是他曾经在此前一幅影像中看到过的。只是在那幅影像中,它并不是一个小岛,而是一座大陆,至少看起来比帝国四块大陆都要大得多。现在它看起来只是座小岛,并不是因为它小了,而是因为旁边那块大陆实在太过巨大!
按比例推算,这块大陆比整个永夜世界二十七块浮陆加在一起都要大得多。而且这幅影像看起来还不全面,似是仅仅包括了这个巨大世界的一角。千夜不禁骇然,这个世界竟辽阔到了这等地步!
如此庞然世界,整个永夜世界竟毫无记载,实在是有些怪异。
初步可以断定,它并不在大漩涡内,否则多年以来永夜帝国先后有多少人进出大漩涡,岂会不知?但千夜感觉,自己所看到的那些影像并不是虚妄,而是很可能真实存在着,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千夜看到了它们而已。
如果仅仅是千夜自己的臆想,不可能有如此完整,如此清晰,而且还可以前后对应比对的影像。
难道说,在虚空之外,还有无尽的新世界?吸引着一代代绝世强者踏上探索虚空道路的,就是这些新世界?
这一刻,宛若有一扇大门在千夜面前打开了一道缝隙,让他得以一窥那些只属于历代站在整个世界巅峰之人的绝世风光。
心神震动之际,千夜忽然感觉到阵阵难以忍受的刺痛,身体的感觉又回来了,每一寸肌肤似乎都在被烧灼,被撕裂着,对危险的直觉也重新回到心头。
好在古老血族的体质确实极为强悍,即使千夜失去对身体的感知,血核也依旧在运转,不断将燃金之血送向全身各处,修补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伤口。按目前状况,只要千夜所存精血没有耗竭,那他也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一恢复对身体的感应,整个世界再生变化,所有异景如潮水般褪去,世界恢复了原本应有的样子。有上下维度,有方向,有时间,有可以看到的东西。
几乎是瞬息之间,千夜就发现自己身处半空,下方是一片巨大的水面,不远处就是水岸,岸上是郁郁葱葱的森林。
千夜还来不及反应,就一头栽到水里,迅速向水下沉去。
这里的水似乎和帝国及永夜有所不同,浮力出人意料的小。好在水并不深,浅绿色的水能见度也不错,即使不用真实视野,千夜也能看到水底延伸向上。他索性放弃游泳,而是闭住气,在水底一路前行,没过多久,他的头就探出水面。
千夜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喘了几口气,离水登岸,回头望去,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大湖湖边,眼前一片大水,浩浩荡荡,渺无边际。若水不是咸的,难说是湖是海。
千夜回头,看了看这片森林。
森林同样有种既熟悉且陌生的感觉,里面古木参天,几是遮天蔽日,林间葱葱郁郁,光线稀疏,很是阴森,从里面吹出来的风中带着一点浸骨的寒意和潮湿,丛林深处还传来各种不知名的隐隐声响。陌生之处,在于这些巨树没有一种是认识的。
在红蝎受训时期,各大陆特色特种和环境是必修的课程之一。对于常见树木物种,千夜不敢说样样都认识,至少十之**是知道的。可是整个森林都没有一棵能认得出的树,那就不寻常了。
千夜向森林走去,打算先探索一下森林边缘。他刚一举步,就感觉全身有些虚浮无力,身体似乎格外的沉重。而一步落下,立刻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湖边并不是泥沙,而是成片的石头,看起来颇为坚硬。在平时,千夜想要在岩石上留下足印,必须有意发力方可,在这里随便一踩,居然就留下足印,显得颇为古怪。
千夜若有所思,摸了摸颈中项链,随即取出东岳。
东岳一现身,千夜即刻感觉手中一坠,竟差点握不住。他急忙加力,这才将东岳提起。此刻的东岳,岂止重逾千斤,怕是十吨都有了。
千夜此刻确认,这确实是个全新的世界,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重力比帝国和永夜要大得多,至少是数倍。千夜身体强横,这才只是感觉到些许不适。若是换了普通人来,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直接就会被重力压成重伤。
千夜挥动东岳,适应了一会新的环境,等到运剑感觉得心应手,才收起东岳,若有所思。
这里多半就是大漩涡了,只是宋子宁此前并没有提到过如此可怕的重力。帝国曾经多次探索过大漩涡,肯定留有足够多的详细情报。以宋子宁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手段,没有可能接触不到这类情报。而宋子宁没和千夜提过,那就证明,他也不知道。
按照帝国记载,大漩涡内已经探明的部分环境和永夜世界存有差异,但并不算太大。怎么也没到十倍重力这么离谱的地步。
至此,千夜已经明白,自己可能是直接来到了大漩涡深处,从来没有人踏足过的区域。
这亦好亦坏。好处就是没被探索过,也就意味着海量珍稀资源还未有人染指。而坏处则是要面临更多未知的风险。在大漩涡,许多危险就是对两大阵营的天才而言,也是极为致命的。已经探索过的区域表明,离通道越远,就越是危险。
危险多种多样,有各种力量强横的凶兽,也有微小但毒性恐怖的虫蟊,有些花草植物本身就有剧毒,更为要命的是一些特殊品种时而有毒,时而无毒。
而千夜此刻需要面对的危险更多,重力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危险则是,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此际千夜忽然感觉到一阵隐隐的恶心,想要呕吐。这可绝不是正常现象。好在千夜对身体的感知和控制远远超过寻常强者,细细检视一遍身体,就找到了问题根源 ,还是重力。
千夜有燃金之血,躯体血肉改造得极为强悍,骨骼也开始强化,但相比之下,内脏仍是弱点。在恐怖重力下,相对柔弱的内脏已经有些吃不住力,出现了一些细小伤口。
不过古老血族的修复和适应能力几乎冠绝永夜,内脏的微伤开始得到修复,同时也开始了初步强化。虽然这只是最初级的适应性强化,但对千夜适应大漩涡的环境已是极大的帮助。
章一六五 不稳定的通道
千夜在原地静立,直到内脏初步强化全部完成,这才慢慢向森林走去。一路上,他都以真视之瞳扫视周围,以防不测。
仅仅是异常的高重力,就令这个世界足够危险。而且它还带来隐形的威胁,即使是人族强者到了这里,也需要时时刻刻以原力保护自己的内脏,毕竟他们的身体远没有千夜强横。这对人族来说相当不利,原力消耗会明显超过黑暗种族。
森林的外缘并无异常,一棵棵古树下,是裸露的土壤和苔藓,只是偶尔可见一些低矮草丛。看上去这和帝国或永夜的森林没什么两样,只除了一点,这里的所有物种千夜几乎全都不认识。
进入大漩涡,最重要的自然是提升自身实力,其次便是寻找珍稀资源。第一点千夜倒不担心,第二点却是有些犯难。大漩涡内的珍稀资源数不胜数,但是有资料记载的大都位于入口附近。像目前这样的高重力环境,一点资料都没有,这要如何辨识什么东西有大用,什么东西没什么价值?
走了一段路,千夜视野中忽然有什么东西一跳。
千夜立刻转头望去,那东西旋即消失。不过既然已经引起了千夜的注意,那就别想混过去。千夜缓步向前,步步小心,片刻后绕过一棵古树,向背面望去。
在盘根错节的树根根须中,缠绕着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石头约莫有半米直径大小,形状中规中矩,表面覆盖着一层泥土和苔藓,看起来已经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年。如若不是刚刚的异常,就是面对面,千夜也有可能忽略过去。
千夜双瞳泛起蓝色,真视之瞳全力催动,凝望着这块石头。
很快,千夜就发现引发原力变动的不是石头,而是石头上附带的那些苔藓。千夜用指甲刮下一小块苔藓,视野中顿时一亮,苔藓的缺口中有若燃烧着熊熊火焰,在这片阴暗的森林中显得格外耀眼。当然不是它真的在燃烧,而是原力反应强烈,才产生了这种现象。
一小片苔藓,竟然蕴含了如此浑厚的原力,实是难以想象。千夜视野中的原力光芒很快淡去,苔藓自我修复了缺口,不再泄露原力。
虽然尚不知道原力的性质,但是这种奇异的苔藓,或许还有石头本身,显然都非凡物。千夜小心翼翼地将石头从古树树根中挖出来,收入安度亚的空间。遗憾的是,千夜有意切开一根树根,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至少原力领域是如此。
不过千夜收获不小,通过这块石头,至少掌握了一种发现未知珍稀资源的途径。另外这些古树也不是全无用处。或许因为重力的缘故,这里古树的木质都极为坚硬,千夜以东岳去挖,都要花费一些力气。这些木材如果运到帝国,会是极品的造舰材料,远超已知木料,性能直追那些最高级的合金。可是顶级合金造价高昂,即使是帝国也负担不起大量使用,往往只能在最关键的部位和最关键的设备上使用一些。如果一艘浮空舰能够通体使用这里的木材打造,那么性能或许空前绝后,只稍稍逊色于那些大人物的古老座舰而已。
可惜这些木材太过笨重,安度亚空间有限,千夜不可能把宝贵空间拿来装些木料。
就在千夜打算继续探索森林时,忽然心有感应,立刻沿着一棵古树攀援而上,转眼间立在树顶,向天空望去。
大漩涡内的世界十分奇特,天很高深,也有浮云成片,但却没有太阳,也未见其它星体,不知天光从何而来。
此刻天空中浮现一个暗色的光球,周围带起道道闪电。一个人影忽然从光球内飞出,凝停在空中。
那其实不是光球,而是进入这个世界的门户。看来自千夜之后,现在又有一人来到了这里,只是不知道属于永夜还是帝国,千夜认不认识。
那道人影一离开,暗色光球即徐徐消失,显然这道门户只能够通过一个人。
和懵懂而来的千夜相比,这个人显然有所准备,身周亮着原力护盾,将自己牢牢护在当中。只不过这等手段虽然可以应对大多恶劣环境,却对眼下的高重力毫无作用。那人也未想到重力会如此之大,随着一声惊呼,就如流星般坠向大地。
只是千夜坠入湖中,这个人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一头栽向坚硬的石岸。只听通的一声闷响,那人结结实实地拍在地上,看得千夜都是眼皮一跳,本能地替他感觉到痛。
极远天际处,又是隐约有光芒一闪。千夜眼力厉害,看出那是又一个门户出现,一道身影从门房中飞出,然后同样坠向大地。只不过这个人明显要厉害一些,堪堪坠地之际就调整过来,擦着地面重新飞起,随即消失在远方。
千夜略一沉吟,收敛气息,跃下大树,悄悄向着那人坠地的方位潜行。来的若是帝国一方的人,或许需要施以援手。若来的是永夜强者,那当然要趁他虚弱之际将其斩杀,以除后患。
大漩涡内渐渐风起云涌,听潮城也不平静。
圣山的崩塌已经结束,原本巍峨挺立的圣山已化为平地,空中悬浮的暗色光球不光只有开始的一半大小,而且变得若隐若现,时时会从内里射出一道道暗色闪电。有些见识的强者都知道,这是空间通道开始变得不稳定的标志。
进入大漩涡的通道若是不稳定,那么穿越通道的风险会急剧增加。中立之地的通道一直存在,过去千百年中却无人问津,就是因为太不稳定,想要穿越通道无异自杀。
此刻一名三十出头的强者站在通道入口前,额头见汗,满脸都是紧张。他身上层层叠叠地套着数层战甲,另外配戴了多个防御道具,包裹得跟龟壳一般。
一名老者拍拍他的肩,沉声喝道:“不要慌张,进去后记得沉着应对,这是整个家族用了五十年才争取来的机会,不要错过了。”
那人点了点头,脸上紧张舒缓了少许,代之以坚毅。
“好了,去吧,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老者在他后背一推,柔和原力包裹着他,将他送入通道。
但在进入通道的瞬间,通道口突然剧烈波动,周围的暗色雷电明显增加。那人几乎要叫出来,拼命催运原力,激活了几乎所有的防御配件。
老者刹那间有所犹豫,但最终猛一咬牙,手上加力,将那人完全送入通道。通道波动得更加强烈,暗色雷电如潮水般涌出,在通道内几乎织出一张雷网!那人绝望地撞向雷网,随即影像消失,再也看不清通道内部的情况,只有一声充满绝望的惨叫从通道口传出。
老者面沉如水,双手微微颤抖。刚刚那幅影像,任谁都知道肯定是凶多吉少。旁边的人皆是沉默不语,这种情况下,就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什么样的安慰,都等同于在老者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老者猛地转身,喝道:“走,跟我去见宋子宁!”
片刻之后,在宋子宁旗舰的会客厅内,老者愤然落座,双眼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宋子宁。会客厅内不仅仅有他,还有七八个其他各方的代表,既有世家,也有帝室,甚至严定也在。不过他坐在角落,看样子已经认清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这一现实。
率先发难的并不是世家这位长老,而是帝室一名老者。他摸着无须的下颌,用阴柔绵软的声音道:“七少,今天来找您的可并只是咱家,这么多人哪,其实想问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咱家位卑职低,就先代大家说一说,您看可好?”
宋子宁微笑,道:“张公公但讲无妨。”
张公公道:“那咱家就直说了。进入大漩涡的名额和顺序,可是各家事先都说好的,七少您可也在场的。咱家怎么记得,在进入的名单中没有千夜呢?就是第二批也没有他吧?”
宋子宁微笑不变,点头道:“确实如此,张公公没有记错。”
张公公脸色微微一沉,道:“那咱家就不明白了,为何七少要将千夜第一个送入通道?如果通道没什么变化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明摆着如老王爷所料,这通道进去一个人,就会变得危险几分。现在通道已经极不稳定,根本不可能再进人了。现在我们第一批的名单上还有两个人没有进去,这件事七少怎么说?”
未等宋子宁开口,那世家老者就一拍桌子,喝道:“老夫侄子刚刚进入通道,显已凶多吉少!我们卢家这么多年积攒下来那么多资源不说,老夫那侄子可是族中五十年来第一天才!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们一个交待,否则的话,我们卢家可也不是好欺的!”
宋子宁轻摇折扇,不疾不徐地道:“你们是想要我给你们一个交待?”
“正是!”
“哼,不交待恐怕说不过去吧?”
“人命关天,这可不是能混得过去的。”
宋子宁淡道:“我早就跟你们说过,通道已经不稳定了,不能再进人。你们卢家非要搏那一线生机,又怪得了谁?”
卢长老大怒,道:“要不是你先把千夜送入通道,挤占了一个名额,岂会有今日之事!?”
章一六六 能奈我何
宋子宁将众人神态都收于眼底,从容道:“如此说来,各位今日是定要让我给个交待了?”
“正是!”
“纵然七少你已名动天下,可也不能这样不把大家放在眼里。”
宋子宁点了点头,似欲开口。众人也就安静下来,等候下文。熟料宋子宁那招牌般的迷人微笑忽地一笑,却立刻神色转冷,喝道:“我宋子宁就是要照顾兄弟,你等能奈我何?”
这句话大出众人意料,谁都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宋阀七少竟会公然撕去遮羞布,把实话**裸地放到众人面前。
这已经不仅仅是说出心里话,而是毫无忌惮地挑衅了。
卢家长老腾地站起,指着宋子宁,气得浑身颤抖,怒道:“黄口小儿,竟然如此猖狂!今日若不给我们卢家一个交待,你休想善了!我侄儿的性命,可不是白送的。”
宋子宁向卢家长老望了一眼,就不再看他,对众人道:“你们各家子弟的命是命,千夜的命就不是命?各位还能活着坐在这里,圣山一战的表现究竟怎么样,应该心知肚明。哼,出战时不敢效死,抢名额时倒是个个舌绽莲花。我宋子宁辩不过你们,那何必废话,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凭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货色,也配要我给个交待?”
卢家长老气得脸色阵青阵白,怒道:“真是猖狂,真是猖狂!宋阀管教不了你,老夫倒很想替你家长辈教训教训你!”
宋子宁夷然不惧,冷笑道:“想教训本少?很好,那么三日之后,本少伤势已愈,就在城外恭候您老人家大驾,我们不死不休!”
卢家长老大是愕然,指着宋子宁连道了几声“你,你”,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宋子宁不等他说话,又道:“卢长老不会想趁着我伤势未愈时,就进行这场决斗吧?”
卢长老神情一窒,似是被说破了心事。他虽然原力修为高过宋子宁,可是卢家只是下品世家,和宋阀这等庞然大物无法相提并论,无论秘法武具都差得太远。这两项就把实力差距拉近了不少。而且近年来几场大战都能看出,帝国这批最杰出的年轻天才战斗时都悍不畏死,着实可怕。
三日后宋子宁伤势尽复,踏上生死舞台后,活着出来的多半不是卢长老。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周围人也都清楚。
可是宋子宁话已挑明,卢长老怎么都说不出立刻决斗的话来。且就算说了也无用,宋子宁可不傻。
转眼之间,卢长老就和宋子宁变成了不死不休的关系,这可不是他原初所想。但现在要说些软话,可是颜面尽失,以后多少年都抬不起头来。
旁边有人见局面僵了,忙打圆场,道:“卢老不是这个意思,七少休要意气用事。帝国现为多事之秋,岂能自相残杀。卢家此次折了栋梁之材,损失非小,我们该一起商议商议,如何给他们些补偿,方是正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卢长老趁机坐下,就此下台。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宋子宁身上,心意不言而喻。
宋子宁也不客气,折扇一开,道:“各位的意思,无外乎想要第二批的名额是吧?最好是我把自己的名额让出来,再不济,排序也要往后排排。”
众人笑容立刻有些尴尬,打着哈哈道:“也不一定非要如此,这样我等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呵呵,哈哈!”
宋子宁笑容一敛,冷道:“本少的名额不会让,顺序也不会变。谁想要本少的名额,现在就请站起来,让本少认识认识。”
众家又是一窒,当下有人勉强挤出笑容,道:“七少这是何意?”
宋子宁哈哈一笑,道:“你等决战不出死力,抢东西倒是积极!谁想要我的名额,那就站出来,让我认识认识,别打着逼我让出名额,然后你们再偷偷分配的主意。老实告诉你们,本少可是个记仇的,从来学不会心胸开阔。谁想和本少为敌,那可要想清楚了,最后这一两年内就把本少杀了。否则的话,若让本少活过三年,管你什么下品世家,本少都给你灭了!”
卢长老脸色忽青忽白,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他用卢家威胁宋子宁,而宋子宁反过来要灭卢家的门!
眼见众人默不作声,宋子宁又向天空指了指,晒道:“就算你们下得了这个决心,那也没用。不怕告诉你们,本少上面也是有人的。”
宋子宁和宋阀关系不睦,这谁都知道。但宋阀老祖宗对宋子宁的喜爱人尽皆知,现在宋阀又在想方设法让宋子宁回归。若他出了事,多半不会置之不理。
除此之外,宋子宁出了名的长袖善舞,在帝国和很多大人物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谁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哪一派的人。若是暗中做掉宋子宁,除非是做得滴水不漏,否则的话说不定会惹出哪道雷霆之怒来。
众人想到这里,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僵硬。他们基本都是世家中下流,真正的顶尖世家早就把自己的人选送进去了。现在只是多家联合在一起,想要借众人之力逼宋子宁低头而已。真若一对一,能不能挡得住宋子宁未来的报复都很难说,哪里抵得住真正大人物动怒?
见压不住宋子宁,许多人的目光就落在帝室中人身上,现在也只有代表帝室的张公公,有望压一压宋子宁的气焰。
张公公见状,知道是自己站出来的时候了。他咳嗽一声,不疾不徐地道:“这件事毕竟是因为七少而起,且大漩涡机会对如今的七少而言,也不是缺此不可。若是七少肯把顺序往后挪一挪,那就是皆大欢喜。若你这样做了,有何其它要求,也不妨说来听听。”
众人皆是竖起耳朵,生怕漏过了一个字。进入大漩涡的名额对他们来说太过重要,一旦成功,就是整个家族向前一个台阶的机会,怎肯错过?张公公这话,等如是要双方各退一步,宋子宁让个顺位名额出来,众家给他一些补偿。
这个方案众人倒是都可接受,财富资源都可以再积累,但没有突破性的天才,家族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希望。
宋子宁也清楚各人心中所想,当下微微一笑,道:“好,我就一个要求,把云中云海的来历背景一查到底。”
张公公脸色登时微变,道:“这事不是已经查得很清楚了?这两个逆党临阵畏战,被刘总管出手击杀,已有定论。”
“是吗?那可惜了。”
张公公坐直了些,神情凝重许多,沉吟道:“七少若是一定要查,那咱家也可以答应你。但只能是尽力而为,能查到什么地步,可不是咱家能做主的。”
“张公公若是做不了主,那这事还是算了吧。不然的话,到时候没查出什么结果,只是一句尽力而为,恐怕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真要到了那一步,恐怕我得找找上面的人说道说道。”
张公公脸色又是一变,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他身体前倾,试探着问:“敢问七少想找的是哪位?”
宋子宁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道:“那个名字,我可不敢说,你也不会想听的。”
张公公长出一口气,道:“即是如此,那咱家看来是管不了这事了,告辞!”
说罢,张公公竟起身离席,径自离去。他一走,帝室的人也都跟着离去。如此一来,场中就只剩下世家中人。世家联盟中,如李家这样的绝顶上品世家早就把自家人选送入通道,此刻根本无人在场。凑在一起的都是小世家,全都指望着帝室给撑腰。没成想张公公一听说宋子宁要彻查云中云海来历,竟拔脚就走,再也不趟这浑水。
如此一来,倒是把这些中小世家给晾到了台上。
宋子宁目光扫过众人,慢慢堆起笑容,一字一句地道:“我宋子宁就是要照顾兄弟,你等能奈我何?”
片刻之后,一众世家中人垂头丧气地离开旗舰,个个脸色阴沉,沉默不语。他们最终发现,还真奈何不了彻底撕破脸皮的宋子宁。
至于报复到千夜身上,更是想都不要想。别说关键时刻,身为宫中第一高手的刘总管冒着被鲜血王座截杀的危险也要出手相救千夜。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以千夜此刻的可怕程度,万一在大漩涡中更进一步,这些中小世家谁又能挡?
圣山一战中,就算这些人当时没有看明白,事后也都知道,真正重创骆冰峰的就是千夜的三记原初之枪。特别是最终绝杀一枪,真正威力更是堪称惊天动地。
如此一枪,这些人谁人能挡,谁又敢挡?
所以相比千夜这位杀神,他们宁可去打宋子宁的主意。至少这位七少以谋略著称,一般来说善谋者寡断,宋子宁说不定会妥协。要是换了千夜,恐怕早就一记原初之枪打过来了。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堂堂宋阀七少,竟会彻底撕破面皮,宁可踏上生死决战擂台,也不肯有丝毫退让。这只是为了赌气,还是在报复众家此前合谋排挤千夜?
谁也不知道答案,只有那句“我宋子宁就是要照顾兄弟,你等能奈我何”反复在耳中回响。
章一六七 乖,不要反抗
帝宫深处,涵露园中,正是翠竹掩映花红,微风轻抚弱柳。李后凭栏独坐,抚着怀中毛白如雪的猫儿,正自神思。此时此刻,人美,景美,猫也美,本是至美的一幅画卷,却有一点不和谐之处。
在李后手中,那只白猫正不断挣扎,眼中充满恐惧,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它张嘴号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而且无论它怎样挣扎,都站不起来,也逃不出李后的怀抱和温柔如水的抚摸。
一名侍女迈着细碎步伐走来,宛如踏水飘行般来到李后面前,轻声道:“娘娘,刘总管到了,说带来了您要的东西。”
李后黛眉微动,道:“带他进来。”
“是。”侍女退下,由始至终,她都垂着头,没有向李后手中的白猫望上一眼。
等侍女离开,那只白猫似是绝望,不再挣扎号叫,任由李后抚摸。
片刻之后,刘总管缓步而来,只见他步态稍许龙钟,神情略显沧桑,一只手搭在身旁的小内侍手臂上。看上去,他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丝毫没有强者气质。
见刘总管到来,李后起身,右手轻摆,道了声“看座。”当下就有侍女搬过来一张锦缎织面的座椅,摆在了侧下方。
刘总管也不推辞,在椅上坐了。看他坐下,李后方才落座,挥手屏退了下人。
等只剩两人,李后方露出一丝紧张和期待,问:“怎样?”
刘总管徐徐道:“有些波折,但还算顺利。那骆冰峰实力大出预料,在圣山之上,与咱家也差不了多少。好在此人为人过于端方大气,最后还是栽在七少和张不周的合谋之下。通道拿到了,狂澜公子也顺利进入大漩涡,咱家算是能对娘娘有个交待了。”
李后眉宇间隐有忧色,道:“此次多亏有刘公公在。您说,狂澜在大漩涡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刘总管道:“大漩涡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过狂澜公子剑技通神,又有大运在身,应该不会有事。至于具体的情形,咱家也看不到大漩涡之内,怕是要让娘娘失望了。”
李后道:“若非有公公牵制鲜血王座那一位,帝国也不会这么顺利就拿到通道。唉,从那条通道进去就是大漩涡深处,谁都没有去过,希望狂澜能够平安无事。不过本宫听说,此次还生了些波折,不知详情如何?”
刘总管大略说了云中云海兄弟临阵陷害千夜之事,最后道:“那两个逆贼已经被咱家下手除去了。”
李后双眉微颦,道:“他们是何来历,为何要这么做?”
刘总管缓缓道:“此事似乎十分复杂,咱家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过能否查得出,就不知道了。”
李后双眉皱了皱,听出刘总管言外之意,不疾不徐地道:“还有公公查不出的事吗?若是有什么不方便,本宫的手令可以交给公公使用。”
刘总管却摇头道:“咱家老了,难免有些糊涂,就是拿了娘娘的令牌,怕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听了这话,李后双眉舒展,绽放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道:“即是如此,那本宫就不勉强了。公公不妨说说,那人的表现如何?”
刘总管脸上微现凝重,道:“娘娘要听实话还是客套话?”
“当然是实话。这里没有其他人,公公无须顾忌,尽管直言。”
刘总管道:“是没有人,可还有一只猫。”
李后淡笑道:“一只畜生而已,掀不起风浪。”
“可是畜生急了,也会挠人,娘娘凤体尊贵,被抓上一道可也不大好。”
李后嫣然一笑,道:“些许小伤,不算什么。却正好让那些畜生看看本宫的手段,免得它们不知道天高地厚,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刘总管点头,道:“娘娘这样想,那咱家就没什么隐瞒的了。不知道娘娘想要知道什么?”
“公公想要告诉我什么?”
刘总管沉吟片刻,道:“咱家被鲜血王座那位盯着,没有看到最后。不过咱家听说,他那最后一击,威力可怖可泣!”
李后双眉一扬,笑容顿时又靓丽几分,道:“这些日子以来,这倒是惟一的好消息。”
刘总管却道:“这消息或许只能说是半好半坏。我这有样东西,要给娘娘过目。”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卷轴,递了过来。李后伸手接了,欣长的尾指却在刘总管手上轻轻一敲。
刘总管恍若未觉,躬身道:“咱家先告退了,这个东西,娘娘不妨等咱家走了再看。”
李后点头,起身相送,道:“公公自便。”
待得刘总管离去,李后方拆开画卷封带,慢慢展开。这幅小小画卷上,绘着一双黑色羽翼,笔法传神,如欲破纸而出!
李后凝神屏息,看了许久,眼中亦喜亦忧。她忽地轻叹一声,将画卷一点一点撕碎,连画轴一起团成一团,投入池塘中。
池中浮上无数锦鲤,你争我抢,转眼间将碎片吞得干干净净,连画轴都被撕碎吞了。
李后忽然低头,见怀中那只锦猫正瞪大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池塘,禁不住嘴角微露冷笑。那只锦猫还在出神,骤然感觉不对,抬头看到李后眼神,立刻拼命挣扎哀鸣。
李后叫来一名侍女,将锦猫交到她手上,淡淡吩咐道:“带下去,把它眼睛挖了,然后扔到离宫养起来。若是它中途死了,你们就都自己投井吧。”
侍女一颤,连忙接过锦猫,死死抓住,快步而去。
李后回到座位上坐定,神游片刻,忽然冷笑,轻声道:“大不了本宫亲自出手,倒要看看,尔等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中立之地,听潮城外,宋子宁的旗舰凝停半空,已有数日未动。此刻宋子宁正在甲板上练枪,一柄银枪神出鬼没,枪势如龙。
片刻后一路枪法演罢,旁边即有人拍掌笑道:“好枪法!这路烽火传薪枪到了七少手中,竟有如此威势变化,看来已近大成之境。单以枪法而论,宋阀上下除了老祖宗外,恐怕已无人及得上七少。”
宋子宁回头一看,便堆起笑容,道:“张公公是宫中有数高手,我这点微末道行哪能入您法眼。”
张公公笑道:“七少少年英杰,此刻已如此了得,未来怕是天王有望。咱家已经老了,这辈子能再爬个一阶两阶已经心满意足,哪能和七少相比。”
宋子宁道:“张公公再进一阶,可就迈过了神将天关,那时一个大总管的位置是逃不掉的。宫中之事,以后还得张公公多提携。”
张公公道:“好说,好说!咱家此来,倒是有些事情想和七少商议商议。”
宋子宁微笑道:“公公客气了,来,咱们里面说。”
两人并肩进了船舱,在密室坐定,等下人送上茶水点心,张公公身体便微微前倾,放低了声音,道:“咱家想要句准话,七少在宫中的靠山,究竟是哪一位?”
宋子宁从容一笑,道:“既然公公问得这样直接,那我也就不瞒着了。眼下这段时日,我替皇后娘娘办点杂事。”
张公公听了,脸上笑容顿时真挚许多,道:“那咱家就放心了。不过咱家心里还有一个疑问,七少对这东海,究竟看得有多重?”
宋子宁似笑非笑,道:“我几乎把整个宁远重工都搬过来了,公公以为呢?”
张公公一咬牙,道:“明白了!咱家虽然老了,自问三年内还有望跨越天关,宫内大小事也能说上几句话,对七少您还能有些用处。咱家入宫三十年,也有些小小积蓄,想要跟着七少下一注,不知如何?”
宋子宁轻笑道:“东海这块肥肉,可不是我一人能够吃得下的。公公肯来,自然再好不过。”
张公公和宋子宁相视而笑,越来越是欢畅。
听潮城外帝国大营中,几名世家长老聚在一起,也在密议。卢长老阴着脸道:“我们议来议去,也没议个章程出来。依老夫看,这事不能再拖,须得快刀斩乱麻!就下重注,争取张公公支持。没有张公公,我们恐怕从宋子宁手中扣不出半个子来。”
众人自是一片附和,但下什么样的重注,各家怎么分配,却又争了起来,始终无法达成共识。
宋子宁站在旗舰甲板上,俯瞰着下方的听潮城和帝国大营,自语道:“一群跳梁小丑,也学人争权夺利,也不怕烫了你们的嘴!”
他走到甲板另一侧,遥遥看到圣山之上,那暗色的巨大光球又有了轮廓,比数日前清晰了不少。宋子宁露出玩味笑容,道:“嘿嘿,我看你怎么过这一关。认识这么多年了,本少难道还收拾不了你了?”
他越想越是兴奋,索性摸出算筹,置于眉心,轻声道:“小千夜,乖,不要反击啊!让我看看,你究竟干成几件坏事了。”
这段话其实对天机推衍全无用处,亦非如咒文流天机术的符咒那样能够启动整个天机术的运转。这段自言自语,纯粹就是宋子宁的恶趣味而已。
然而话音刚落,天机术还未完全启动之际,宋子宁忽然感到眼前一黑,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
于一片茫茫黑暗之中,似有一双无法形容的眼睛缓缓张开,盯住了宋子宁。
“哼!”
宋子宁耳中响起一个略显愠怒的声音,然后那根算筹居中而断,上半段狠狠弹在宋子宁的眉心处,把他砸晕过去。
章一六八 剖析
千夜小心翼翼地在森林中穿行,每走一段都会停下来观察周围,极为谨慎。
从空中坠落的那人依旧躺在远方乱石滩中,动都不动。此刻他被一堆乱石挡住,不知道是昏迷不醒,还是已经恢复,隐藏起来。
就在快要走出森林时,千夜忽然心头一动,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这道目光不知从何而来,甚至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它说不上是恶意,却带着点说不出的猥琐,让千夜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好在这种感觉转瞬即逝,这才让千夜好过一些。
千夜仔细一想,就判断这多半是有人用天机术在窥探他的行动。千夜倒也好奇,究竟是谁无知且无畏到这种程度,居然敢用天机术来窥探自己,实在是不知死活。千夜身上牵扯了众多大人物的因果,远的比如林熙棠,赵若曦,近的则有赵君度和夜瞳。间接关系甚至还包括了高邑公主、指极王、黑翼君王等。一个不小心牵到这些关系上面,遇到的反击定是凌厉无比。
除非像林熙棠这等自身实力深不可测,又或宋子宁这类对千夜了解得异常深入之人,才有可能以天机术一探千夜行踪。纵使军部这种庞然大物,折掉了栗风水之后,也不敢肆意在千夜身上使用天机术,结果还是被千夜逃到了中立之地。
冥冥中那道目光一现即逝,看来多半吃了苦头,千夜也就不再理会,但是行动自然更加小心。
森林中一片寂静,乱石滩也没什么异样,千夜收敛气息,绕过一堆乱石后,终于看到了坠地之人。
那人伏在地上,动也不动,衣衫破破烂烂,露出不少雪白肌肤。一头短发也是七零八落,如同被风暴切削过一样。
他气息微弱,生机起伏不定,显然还处于昏迷状态。
千夜丝毫不敢大意,真正高明的杀手可以轻松模拟各种状态,包括重伤濒死,来麻痹对手。不过千夜也有得是手段对付这类陷阱,当下拔出东岳,虚架在那人头颈处,然后才伸手去翻身。
这个人一翻过来,千夜顿时吃了一惊,竟是李狂澜!
李狂澜原本一头飘逸秀发已经被切削得零零落落,变成短发。而且装扮一向简洁却精致的他,衣衫破得如同乞丐,另外那把名剑寒月笼沙也不知掉到了何处,所以千夜一时才没有认出他来。
千夜向周围看了一眼,便迅速抱起李狂澜,几个纵跃就回到了森林边缘,远离了乱石滩。不知怎地,这片乱石滩始终给他一种隐隐的危险感觉,不想久留。
这个时候,原本感觉安宁的森林似乎也开始躁动,千夜吃了一惊,继续加速,沿着森林边缘向远方奔去。他选择的是远离大湖的方向,多年探索的经验表明,真正危险的生物不是存在于虚空深处,就是藏在巨大水体中。
千夜不断加速,如奔马般沿着森林外缘狂奔。好在他的骨骼内脏都有了初步改造,否则在如此重力环境下,剧烈运动非常容易受伤。
这种严苛环境,反而更适合千夜这等拥有强悍体质的强者,黎明原力一时看起来用处不大。
转眼之间,千夜就绕过森林一角,眼前出现一座百余米高的石山,山脚有个天然洞穴。
千夜直奔洞穴而去,足下如踏水御风,迅速在洞内转了一圈。这里看上去曾经是一个野兽的巢穴,碎石七零八落,洞壁上残留着些许兽爪抓痕,空气中还隐隐透着腥臭味道。
千夜对这地方十分满意,关键是这里没有危险预感。至于环境,倒是小事。千夜将李狂澜放下,周身射出血火,迅速扫过洞内。血火到处,一切野兽留下的味道和痕迹全部化为乌有,连坚硬之极的岩壁都被灼烧得有些变色。
被血火清洗过的山洞,反而洋溢着一缕隐有焦糊味道的甜香,让人闻了,就会精神一振。这是千夜燃金之血的味道,代表着无比旺盛强大的生机。闻到甜香,千夜自己也有些意外。他的燃金之血虽然生机强大,但似乎没有强大到这种地步。洒血生香,燃金耀室,那是到了公爵阶段方会产生的异相。
清理过洞窟后,千夜就着手检查李狂澜的伤势。他也不担心被打扰,一般凶兽,只要嗅到上古血族的味道,都会有多远就躲多远。
李狂澜气息已经十分微弱,并且还在持续不断的衰败着。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慢慢死去。
千夜伸手在李狂澜身上轻轻一拍,既没有激起本能的闪避,也没有自发的原力抵抗。这一拍的震荡则让千夜大致清楚了他身体内部的状况。
李狂澜身上多处骨骼断裂,其余骨骼也有不少出现了裂隙。而且他的内脏明显受了重创,体内积存着大量淤血。他身体表面的伤口倒是大多已经合拢,但这却是坏事而不是好事。显然他的原力大多消耗在皮肉小伤的恢复上,内脏和骨骼则没有得到足够的原力恢复。
结合前面看到的情景,千夜大致已经判断出当时的状况。李狂澜在穿越通道时,明显和千夜一样受到紊乱能量的攻击和撕扯,在这个过程中消耗了大量原力保护自己。但是千夜身体远为强悍,身上又有宫内拿出的内甲防御,这才安然无恙地从空间通道中穿出,坠落地还是在水里,避免了高重力下的二次伤害。
而李狂澜以剑技见长,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强横,和同级别高手相比只能说是普通而已。他身上护甲也以轻便为主,防御力并不如何出众,更无法和千夜身上这件内甲相提并论。连千夜的内甲胸前后腰都被割出两个大裂口,李狂澜那件护甲怎么挺得过去?早就在通道中被切烂了。
一出通道,已经消耗得油尽灯枯的李狂澜无力抵御重力侵蚀,结结实实地摔在乱石滩上,瞬间重伤濒死。若不是遇到千夜,大概他撑不过一天时间。而且乱石滩明显异常,格外的危险,不知道隐藏着什么。也许用不了一天,李狂澜就会变成某些异物的腹中之食。
但是现在,面对李狂澜的伤势,千夜也深觉棘手。此刻的李狂澜原力耗尽,内脏又是重伤,还失去了意识,不知道何时能够清醒。也就是说,他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自主恢复能力,又是处于这种高重力的极度环境下,可说糟糕得无以复加。
千夜既不擅长治疗,也没有修炼专精于恢复的秘法,惟一能指望的就是晨曦启明原力。然而晨曦启明不是万能的,极致的精纯在大多数情况下意味着威力,而不是恢复。对普通人来说,千夜的晨曦启明反而是毒药,足以将任何原力点燃,令人**而死。
沉思片刻,千夜决定先修复李狂澜的全身骨骼,这样才会有基本的支撑结构对抗超常的重力。好在安度亚的空间中,相关药物还有不少存货,也让千夜多了几分信心。
千夜将李狂澜放平躺好,四肢展开,随后双手按住他的脖颈,轻轻按压,丝丝缕缕的原力就透了进去。
在原力探知下,李狂澜的头骨和颈骨都保持完好,看来在生死时刻,他尚能保持清醒,知道保护最重要的部位。但是他的双肩开始就有多处骨骼碎裂,看来从这里开始,就无力保护了。
千夜双手沿着李狂澜双肩缓缓移动,以原力挪动他体内的碎骨,细心拼合到一起,再透入原力将断骨固定。好在现在李狂澜原力尽失,对千夜原力毫无抵抗,否则的话还要麻烦得多。以晨曦启明的韧性,至少可以支持数日之久方会消散。
最初数根断骨被固定后,千夜暂时停下动作,凭借和晨曦启明之间的联系,感知断骨处的情况。他有些意外地发现,被晨曦启明包围的断骨竟然重新有了生机,开始生长,虽然生长过程十分缓慢,但也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其实是李狂澜残余在肌体内的一点原力被晨曦启明压制,等如这一部分的身体被千夜原力接管,断骨才重新被激活生机。恢复过程虽然缓慢,但数日之内,也能令断骨初步接续。看到这里,千夜就知道李狂澜的性命被救回了一半,另外一半则要看内脏能否恢复。
李狂澜似是在昏迷中也感觉到痛苦,双眉微颦,呼吸也急促了些。此刻的他锋芒尽去,竟生出一种异样的妩媚,看得人惊心动魄。
以千夜心境之坚,竟也看得心中一荡。他赶紧深吸一口气,宁定心神,继续接续断骨。
千夜十指动作轻柔,但也时时锋锐如刀,他小心翼翼地掠过李狂澜身体,将李狂澜衣服一点点切开、剪碎,以方便治伤。李狂澜身上外甲已支离破碎,内甲也多处撕裂。这些盔甲现在不光无法起到保护作用,反而会压迫伤口,加重伤势。所以千夜一边接续断骨,一边逐层清理着他身上衣甲。
转眼间肩骨修复完毕,千夜额头已微微见汗。接下来的胸骨,才是重中之重。
李狂澜身上肌肤光柔细腻,其滑似水,更是白得出奇,看得久了,竟会隐有眩晕之感。千夜稍事休息,就轻轻拈起李狂澜的胸甲,右手二指并拢,以指为剑,一剑划下。
嗤的一声轻响,胸甲即被指剑层层剖开。
ps:我觉得自己起章节名功力越来越深厚了。
章一六九 炎之日
内甲之下,还有一层贴身的紧身胸衣。这件深灰色的胸衣朴素得过分,而且看起来束得极紧,隔着衣服就能看到肋侧有不自然的突起,显是一截断骨。
千夜只是稍稍犹豫,就将手伸入胸衣,拉起一点,然后一剑划开。这件紧身胸衣的存在,已经令李狂澜断掉的胸骨出现错位,不解除的话无法治疗伤势。
胸衣一开,里面两团雪白温软破衣而出,狠狠弹在千夜手上,还蹭了几下。
千夜顿时小吃一惊,定神望去,只见两座小山傲然挺立,峰峦处两朵桃花微微摇摆。那份雪白丰腴,那妖娆桃花,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千夜怔怔地看了一刻,才想起一些早已遗忘的尘封往事。宋子宁曾经说过,李狂澜实是当朝李后的幼妹,只是自少习剑,即被惊为天人。此后她一心习剑,始终以男装示人,知道她真正身份的实是没有多少。千夜与她接触,基本都是在战场上,她的气质又锋锐如剑,久而久之,千夜也就忘了她实是女人,始终将她当成男人对待。
此刻解衣相对,千夜才知道,她实是女人中的女人。
凭心而论,李狂澜身材还没到南宫小鸟那狂暴到突破天际的程度,但借助年轻一代顶级强者的身体优势,形状却是完美无瑕,即使在高重力环境下,也能巍巍挺立,傲视天地。
千夜收束心神,将一丝绮念全都排除,平心静气,开始修复她的胸骨。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活,李狂澜肋骨断了七八根,余下的也大多通体裂纹。在胸腔内,还有不少细碎的游离骨片,千夜要以原力牵引,慢慢引导到原本所在位置固定,过程中还不能伤到内脏。过程的艰难,实是不亚于与骆冰峰对阵,稍有大意就有可能送了李狂澜的性命。
千夜双瞳泛着深沉的蓝,竭力将瞳力透入李狂澜身体,以掌控之瞳配合原力为她正骨。只是困难并不仅仅来自沉重伤势,她那傲人身材同样是个大麻烦。牵引碎骨过程中,千夜双手免不了要从两座山峰经过。但是想要将它们压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还要仔细控制力道,既不能太轻,这样距离碎骨太远,原力难以控制;又不能太重,完全按下去,可是会伤到其它断骨的。
好不容易才把她整个胸骨梳理完毕,千夜已是出了一身大汗,不亚于和强敌血战一场。之所以如此艰难,倒有三四成是因为那对麻烦。千夜恨恨地盯了一眼,有种把它们拍飞的冲动。
但这一眼看过,千夜的目光就有些挪不开了。不知道是因为本能,还是因为恨,千夜莫名地伸手,狠狠在那对麻烦上抓了一把。
刹那间,那种温软柔腻就溢了满手。
千夜遽然而惊,赶紧收束心神,继续救治。他在李狂澜肋下点了两指,剑气刺出两个小洞,淤血汩汩流出。等到紫黑血块流得差不多了,千夜再以原力封住伤口。
做完这些,千夜才有喘口气的空。回想刚刚的事,他也感觉奇怪,不知为什么就那么控制不住,居然会去抓她的胸。
此前的碰触虽多,甚至不乏整个握在手里,但那都是为了救命治伤。在战场上,这一类的生死重伤千夜见得多了,即使李狂澜真实容貌得了李后七八分神韵,千夜也绝不会把持不住。如果这点定力都没有,他哪可能达到今日成就。
可是最后那一抓,却怎么都解释不通,根本和疗治伤势全无关系。惟一的理由,就是千夜冲动了。
在平常情况下这绝无可能,可是现在偏偏就发生了。这才是让人困惑之处。
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李狂澜下身依然还有多处断骨,需要一一修补矫正。而她仅存的衣甲依旧是个障碍。这就更加尴尬了。
不过反正已经把她看得、摸得差不多了,也不差最后这一小块地,虽然这块地才是最重要的。千夜一咬牙,再无顾忌,运指成剑,将她余下衣甲悉数切碎剥除,就留下一具雪白的**躺在山洞中央。
千夜自上而下,缓而不慢,一点一点将她全部断骨接续,碎骨移回原处,连裂缝也都附上一道原力,激活生机。做完这些,千夜已是汗出如雨,一身浑厚无匹的晨曦启明原力所余无几。
真正的艰难,已经不再是沉重伤势,而是她的诱惑。
那双雪白且笔直的长腿,光是看着就能够感觉到它惊人的弹性和力量。若在正常状态下,这双腿可以轻易绞杀一头小山般的凶兽。
柔和且刚烈的线条自足尖起,一路向上,直到腰际,才被那对曾给千夜造成巨大麻烦的峰峦截断。每一处转折,都是如此的惊心动魄,特别是腿与身体的交汇处,有若大江入海,足以冲刷去人们所有的理智。
千夜有一半仍是人族,最后的理智岌岌可危。
不知不觉,他的手已放在李狂澜的腿上,然后一路向上。
远方传来一声野兽嘶吼,才令千夜蓦然惊觉,发现自己正在干着什么。他急忙站起,运转晨曦启明,压制血脉本能的原始冲动。
古老血族的另一半,在此时此刻,就是隶属于本能的魔鬼,推动着千夜去完成生物最本能的繁衍。
千夜发觉,血族的血脉本能正变得越来越强,冲动也越来越猛烈,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而眼前那极度美味且毫无抵抗能力的身体,正散发着难以抵挡的诱惑,让千夜难以控制自己。
好在晨曦启明终是对血气有压制作用,全力运转之下让千夜保持了最后一线清醒。
千夜毫不犹豫地取出短刀,一刀刺在自己大腿上,顿时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千夜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不过痛苦也让他更加的清醒。
他以最快动作取出急救药剂,刺入李狂澜颈侧,将药剂都注入进去。但在拔针的时候,千夜还是忍不住再在她胸口摸了一下。
千夜知道又在失控的边缘,当下动作如电,给李狂澜连续注射数针药剂,然后脱下身上内甲,将她抱起,替她穿上得自宫内的秘宝内甲。
等到内甲扣好,遮住了她的身体,千夜这才感到稍许轻松,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远方又传来一声长长的嘶吼,千夜感觉如有丝丝寒雨落在身上,接近沸腾的本能终于有所平复。
千夜心有所感,向洞外望去,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暗,森林影影绰绰的,模糊成一片黑影,远方则完全淹没在夜色中。
山洞内更是迅速昏暗,不过在千夜眼中,只要有一点微光,整个世界就是亮的。即使完全没有光亮,真视之瞳也能够切换到原力视野,依旧能够视物。
在战场上,真视之瞳曾经带给千夜巨大优势,但是现在却变成了麻烦。无论光线多暗,千夜都能够将她看得清清楚楚。她虽然穿上了内甲,可是身体曲线还是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而且每当目光掠过关键部位,千夜总会本能地用记忆中的画面替换掉内甲。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想找一盆冰水狠狠浇到自己头上,这样可以冷静一些。在沸腾的本能中,连夜瞳的影像都有些模糊,满心想的,就只有眼前这唾手可得的**。
夜已降临,风中开始带有丝丝寒意,山洞里也变得冰冷。浸人的寒意中,千夜沸腾的本能逐渐有所平复,终于感觉轻松了些,再看到李狂澜时,已不再是那样的难以自控。
千夜忽然咦了一声,发现李狂澜穿上那件秘宝内甲竟是意外的合身,和千夜相比,这件秘宝内甲倒似是为她量身订制的一样。此前千夜穿上内甲时,就感觉有些不太合理的细节,比如臀略宽而腰部有些过紧。但千夜身体强悍,强行把内甲撑开,些许不适根本就当它不存在。但此刻回想,却发觉不是那么简单。
只看腰与臀的曲线,千夜就知道,这件内甲此前主人多半就是李狂澜。至于饱满胸部,倒不是问题,哪个人族强者不是有一身线条分明的肌肉,却正好可以掩盖她傲人的身材。
千夜心底涌起说不出的感觉,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把自己的内甲让给了千夜,在与骆冰峰的大战中不止一次救了千夜的命,穿过空间通道时也让千夜游刃有余。可是她自己却在对战时冒着生命危险。若不把内甲让出来,她也不至于在穿越通道时重伤至此。
这件内甲虽然重些,却是保命至宝,些许行动上的不便完全可以接受。
千夜叹了口气,开始检视安度亚空间内的储备物资。既然进入大漩涡,显然不会只停留一天半天,需要从长计议。
好在药剂的储备还算充足,原力实体弹也有不少,足以应付一段时间。李狂澜现在伤势已经稳定,所存的药剂足以支撑到她苏醒。等她醒了,以李家底蕴,自然不会缺少疗伤秘法。
等物资检视完毕,夜色已深。
章一七零 寂之夜
千夜走到洞口,向外望去。
洞外已是夜幕低垂,万籁俱寂。无论近处的森林,还是远方的大湖和乱石滩,都寂静得如同冰封一样。除了风的呼啸,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之前的兽吼与虫鸣,也都湮没在这沉沉夜色中。如果把风声去掉,那么整个世界就静得如同已经死亡的世界一样。
千夜又打了个寒战,莫名地感觉到一点惧意。那是渺小生命对巨大世界本能的畏惧。
不过他毕竟意志坚定,心念一动,就强行驱逐了惧意。本能惊惧一去,千夜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其实他感觉到的温度并不算低,也就是普通北地冬天的程度,大约在冰点之下十几度。这点低温原本对于他这级数的强者来说可以忽略不计,怎么会感觉到如此寒冷?
千夜一边观察外界,一边扫描自己身体,意外发现血核脉动变得十分缓慢,并且还在不断变慢。随着血核脉动变缓,燃金之血的流动也变得迟缓,血中点点金焰也十分稀少。如果说之前是漫天星斗,那么现在就只有寥寥数颗孤星悬空。
身体机能变得如此迟缓,自然会感到寒冷。
明白问题所在,千夜即刻强行催动血核,加快脉动。平时这不过是动念即可的事情,但是现在却变得异常艰难。血核上就似堆叠着重重巨石,每次额外脉动,都要费尽心力搬动这些巨石方可。
不止是血核,千夜身体每个部位都在变得迟缓,那种感觉就似被注射了强效镇静剂一样,意识迟缓,每个部位都格外沉重。
千夜集中意志,强力推动血核脉动,片刻之后,血核终于恢复到正常脉动水准,他这才行动自如。
他忽然想起了李狂澜,不禁暗叫一声糟糕!
千夜冲到李狂澜旁边,仔细检视,果然,她此刻身体机能同样变得十分缓慢,要过许久,心脏才会跳动一下。若在平时,这也没有什么,可是现在李狂澜重伤未愈,都是靠千夜晨曦启明原力激活生机才活了下来,现在她的身体机能运转迟缓,那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千夜迅速取出一针强效兴奋剂,给她注射进去。这一针倒是有了些效果,李狂澜脸上有了些红晕,血行开始加速。但是兴奋剂的效果只能持续一段时间,千夜知道只靠这一针绝对撑不过这个晚上。而且这种兴奋剂也不能注射太多,在短时间内每打一针,效果都会递减。而且兴奋剂的本质原理是激活人体自身的潜力,注射多了反而对恢复不利。
等李狂澜情况稍稍稳定,千夜就输入原力,试图加快她的身体机能运转。
然而这一次却不那么顺利,大量晨曦启明原力进入她的身体,只使心脏脉动稍稍加快了一些,而其它内脏的活力增加却不明显。按照这个趋势,就是千夜耗尽全身原力,也无法使她度过这个夜晚。
连晨曦启明原力都无法发挥作用,想要挽救李狂澜,就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给她初拥。
千夜从来没有过初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这样的能力,毕竟他只能算是半个血族。初拥失败的后果极为严重,千夜的暗金血气极为强大,杀伤力也同样巨大。如果失控的话,那不仅是无法将李狂澜救回来,而是会立刻要了她的命。所以不到最后时刻,千夜绝不愿意使用这个方法。
一边输入原力,千夜一边思索。他驱动自身血核时虽然困难,却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举步维艰。显然晨曦启明在激活生机方面并无出众之处,但血气却显得尤为高效。若再进一步想,或许对抗这个世界夜晚的奇异寒冷,靠的不是原力,而是强悍的身体自身。
一念及此,千夜就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将李狂澜的内甲重新脱去,自己也脱去衣服,然后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尽可能使肌肤紧贴的面积最大化。
然后千夜深吸一口气,血核强力脉动,身周浮起一层若有若无的血火,将李狂澜也包裹在内。
此刻两人血核与心脏的位置正好相对,隔着血肉紧贴在一起。血核每一次脉动,都震动着她的心脏,令心脏保持同样节律的跳动。
这是血族最古老的天赋能力之一,能够通过血核脉动影响其它有血液生物的心脏律动。强大的古老血族可以仅凭血核的脉动,瞬间引爆成千上万个弱小生灵的心脏。那时候的古老血族,在弱小种族眼中,俨然是威严神祇。
千夜只能算是半个血族,但是血气之精纯罕有匹敌,只要距离够近,也能勉强使用这一天赋能力。
李狂澜的心脏被带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而包裹身体的血火则不断灼烧着她的肌体,刺激她的身体产生本能的抵抗。在极细微的层面,少许的肌体会死去,但是剩下的肌体将会变得更加强大。某种意义上,这有些类似于燃金之血对身体的改造强化,只是没有那么彻底。
眼见这个方法奏效,千夜终于松了口气,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再稍动,全心全意地驱动血核。现在血核每一次脉动,不光要对抗自身的负担,还要带动李狂澜的心脏,难度加倍,想要保持也不是那么容易。
好在千夜精血还有些剩余,黑之书中也有少许存货,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支撑过今晚问题还不大,只是明天就必须想办法补充。
这里的夜很漫长,不知过了多久,血核脉动开始变得不那么困难,于是千夜知道,午夜终于过去了。
随着远方一声兽吼传来,第一线晨光洒落大地,逐渐照亮山洞,千夜的身体机能终于恢复了正常,李狂澜的情况也已稳定。
千夜收了血火,将她轻轻放在地上躺好,再为她穿上内甲。
一夜维持着血火燃烧,当起身时,千夜也感觉脑中一阵眩晕,眼前就是一黑。他走到洞口,向外望去。
天色正在变亮,晨光如潮水般漫过大地,带来的不仅是光亮和温暖,还有生机。晨光所过之处,整个世界似乎都活了过来。
千夜双眼微眯,以真实视野打量着这个陌生而又古怪的世界。这个白天,他必须找到猎物,补充精血,否则的话绝对过不了另一个寒夜,至少不可能带着李狂澜度过。另外,李狂澜伤势正在恢复,很快就会醒来。她也需要食物,可不像千夜这样,只靠精血就能长时间维持生存。
安度亚空间内还有少许吃的,但也仅够三两日之用。如此宝贵的空间,千夜不可能浪费在普通食物上,所以只储备了最低限度的食物。而且他也没想到和骆冰峰一战刚结束就被宋子宁抛入空间通道,根本没来得及补充物资。
此刻看到森林和远方的乱石滩,千夜又产生了隐隐的危险感觉。可是看上去,那里又一切正常,没有丝毫异样,即使在真实视野中也看不到原力的异常波动。但危险感觉就是存在,真实不虚。
千夜皱了皱眉,暂时放弃了到湖边那一带探索的想法。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受伤会是很大的麻烦。尽可能的不要受伤,是每个掠食者与生俱来的本能。
这时千夜脚旁的一块石子突然滚动,从下面冲出一点黑影,笔直向千夜射来!
千夜双眼蓝芒涌动,掌控之瞳瞬间发动,一下就将这点黑影定在半空,随即移到眼前。
这是一个长相奇异的虫子,身体似是毛虫,但头顶生着一根手指长短的利刺。利刺中空,看来兼有攻敌和吸血的功效。
异虫身体不断挣扎弹动,每一下蜷缩弹动,都让千夜感觉到那十足的力量。这小家伙的飞射之力,已与一颗原力弹相去无几。这可是十倍重力的世界,若是在永夜,它一次飞射的力量,足以洞穿人体。
又有石块翻开,同样的异虫纷纷自石下钻出,密密麻麻的一片。
有少许异虫出现在千夜身边,它们纷纷弹起,激射千夜。千夜哪会被它们射到,双眼蓝光流转,掌控之瞳威力尽显,将数十只异虫全部定在半空。
千夜手指弹动,丝丝原力如刀锋般将这些异虫剖开切碎。
异虫的身体结构十分简单,大部分是发达得近乎变态的肌肉,有少许消化和不知用途的器官。显然它们就是靠本能行事,并无思考能力。
千夜撤去掌控之力,异虫尸体纷落如雨。更多的异虫被血肉吸引,纷纷涌来,用头部的利刺刺入同类血肉,转眼间就吸得一干二净。
吸食到血肉的异虫立刻两两凑到一起,开始疯狂的交\配。而没有吃到血肉的异虫则开始自相残杀,地面上顿时涌起片片虫浪,极度的血腥残忍。
或许是知道千夜厉害,所有异虫都不再接近千夜,而是拼命地自相残杀。
仅仅片刻功夫,异虫数量就减少了一大半。幸存的异虫不再自相残杀,而是开始吞噬血肉。这个时候,第一批交\配的异虫已经分开,各自伏地不动,母虫的腹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鼓胀。没过多久,母虫就纷纷开始产卵。
它们产下的虫卵也十分奇异,看起来就似是一条条细长毛虫,而且还有活动能力,一出生就向地面钻去。坚硬如钢的地面在它们面前软如豆腐,转眼间这些虫卵就钻入地下,只留下一个个针眼大的小孔。
章一七一 春如桃花
产完卵的母虫又扑向刚刚交\配过的雄虫,直接吞噬它们。雄虫则似是耗尽了力气,无力挣扎逃脱,只有哀鸣,转眼间就被吞噬干净。吃过雄虫后,母虫的腹部又开始鼓胀,片刻后又是一批新的虫卵入地。
两批虫卵产过,地面上已经没有雄虫。残存的母虫又开始自相残杀,彼此吞噬后再产下每三批虫卵。如是反复,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只母虫。这只母虫见找不到更多的食物,也钻入地下。
还不到一个小时,整个虫群就在千夜眼前上演了生老病死的完整循环。
千夜心中一动,来到最后一只母虫消失的地方,用手一挖,抓下一大块泥土。
地面极为坚硬,千夜的五指都隐隐生痛,和挖下一大块钢铁差不多。那母虫钻地如钻豆腐,细想的话,倒也着实有些恐怖。
试过地面硬度,千夜就不再用手,而是取出东岳,以剑为铲,开始挖掘。这一挖,就是整整三米,才找到那只母虫。
最后的母虫体表生出一层甲壳,蜷成一团,动也不动。若不是身上还有微弱原力波动,千夜都以为它已经死了。
千夜拿起这只母虫,一时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他想了想,又挖取了一块泥土,将母虫包裹在内,收进安度亚的空间。
挖这么大的一个坑,又让千夜累出了一身汗。自修炼有成以来,千夜还是第一次一天之内,连续数次被累出一身大汗。这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的严酷与艰难。
而且挖了这么深,都没有见到那些虫卵,显然它们钻得更深。然而那些数以十万计的虫卵并没有引起千夜的兴趣,也就此作罢。
千夜从土坑内跃出,身上掠过一道血火,将污秽燃烧殆尽。他自安度亚空间中取出一套备用衣甲换上,感觉舒适了些。
直到目前为止,除了远方的那个湖泊,千夜就没找到任何别的水源。但现在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接近那个大湖。这也是来自本能的危险警示。
千夜眉宇间掠过一层阴影,安度亚空间中的水也不多了。昏迷之中的李狂澜虽然不吃东西,但是要喝水。对他们这些强者来说,食物可以没有,水却不可或缺。
千夜走出山洞,跃上山顶,向周围望去。
远方是一片起伏不定的山丘,山坡上是郁郁葱葱的草地,零星散落着几株大树。此刻天色已经大亮,但还是看不到任何飞禽走兽,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踪迹。
观察了一会,千夜就决定前往山丘地带。有草有树,就说明地下有水源。有东岳在手,以千夜古老血族的体质,总能挖出水来。
森林中虽说也能挖出水源,但是给千夜的危险感觉也十分浓烈,仅比大湖稍差。甚至比乱石滩都要强烈些。此刻李狂澜重伤在身,千夜不愿节外生枝,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他回到山洞,抱起李狂澜,向山丘地带奔去。
一踏入山丘地带,千夜心头的无形压力顿时轻了不少。他长出一口气,感觉确实来对了。
这一带起起伏伏,有不少丘陵谷地,千夜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处天然山洞。这个山洞同样是野兽巢穴,只是不知道原本栖息在这里的野兽去了哪里。同样以血火清扫之后,千夜将李狂澜慢慢放下,准备稍事休息,就去探索周围环境。
已经经历过一日一夜,千夜清楚这里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凶险。当夜色降临时,所有生机都会变得异常缓慢,形同冬眠。即使是千夜,战力也会大幅下降。如果遇上专门在夜间活动掠食的凶兽,那恐怕就是凶多吉少。所以要在白天时间,尽可能地探清周围,消除潜在的风险,才有可能安稳度过夜晚。
将李狂澜小心翼翼地放好后,看着她的面容,雪白的脖颈,已经露在内甲外的香肩,千夜又有强烈的本能冲动,想要撕开内甲,占据藏在里面的白肉。
好在已经有了经验,冲动一起,千夜就运转晨曦启明,强行把冲动压了下去。
恢复清明之后,千夜刚欲起身,忽然一只手如从虚无中出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了回去。出现在千夜面前的,是李狂澜那似笑非笑的脸,问:“你都干了什么?”
千夜一时没反应过来,欣喜道:“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他是真心欢喜,李狂澜只有醒过来,才能够调动自身原力治疗伤势。千夜的晨曦启明再强,也不是用来治伤的。
李狂澜轻咬下唇,恨道:“好你个头!本公子……我醒了,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话音未落,李狂澜纤长五指就握住了千夜咽喉,同时一拳轰在千夜腹部。
山洞中响起一声痛呼,不是千夜,而是李狂澜。
她左手如针刺般痛,而且那一拳用力过大,挥出之际就引起全身剧痛,砸在千夜身上又如同砸在石头钢铁上一样,千夜毫发无伤,她的手可都肿了。
李狂澜只觉全身无力,又倒了下去,但抓着千夜脖子的手却说什么也不肯松,生生把千夜也拉了下来。
千夜如果用力,自然会把她五指弹开。可是看李狂澜那副不把千夜掐死势不罢休的样子,千夜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顺着她的力道俯身,免得她用力过度。要知道她全身骨骼才刚刚接好,刚才那一拳,怕是震开了好几根断骨,难怪她会痛成那样。
李狂澜全身剧痛,有些无力起身,抓着千夜的手却很有力,再次咬牙问道:“你,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治伤。”千夜平淡如水。
“治你个大头鬼!”李狂澜又是大怒,挥拳就想再给千夜致命一击。
千夜伸手轻轻一按,就把她按回地上,道:“你再乱动的话,骨头会断的更多。到时候还得重治!”
李狂澜此刻别说原力尽失,就是稍一动弹全身就会剧痛,实是无力反抗,被千夜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空自咬牙切齿。
她默默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微微皱眉,道:“我伤得这么重?这些断骨都是你帮我接回来的?”
千夜没好气地道:“不是我还能有谁?这里十分危险,你最好不要乱动,那些骨头再断开的话,接回去会很麻烦。”
有一句话千夜可没敢说,那就是既然她已经醒了,当着她的面再接一次断骨的话,恐怕李狂澜会先砍死千夜。
“你是怎么接……”一句话没说完,李狂澜忽然就不作声了,目光向下,死盯着某处。
千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惊见自己的手竟是按在她的胸口。这件内甲胸前腰后各有一个缺口,而千夜的手就放在缺口处,等如是握住了她半个左乳。内甲就那么一个缺口,也不算大,要说千夜不是故意占便宜,谁都不会相信。
千夜心中暗叫一声糟糕,不经意间自己又被本能控制。可是李狂澜刚刚醒来,却不知道这个,这下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眼下情况,若是撤手,反而成了刻意,而且若李狂澜大怒之下再乱动,那可就真要把她全身骨骼再重新接一遍了。
就在千夜举棋不定之际,李狂澜忽然扭动了一下。这一动不要紧,却将整个胸乳都送进千夜手里,她则发出一声叹息,如同干渴,如同窒息。
这一下,两个人都怔住了。
“那个,我,不对,其实吧……”她说了半天,也不知所云,最后恼羞成怒,干脆喝道:“放手!”
千夜依言收手,她却微微挺起身体,似又要把自己送到千夜手上去。李狂澜随即惊觉,腰腹用力,砰地一声又摔回原地,顿时痛得脸色惨白。
千夜暗自摇头,取出一针带有止痛和镇定效果的镇定剂,给她注射进去。
她感觉到镇定剂的效果,脸上的紧张去了少许,但是紧盯着千夜的目光却变得极是复杂,眼中的水波直似要溢了出来,看她咬着嘴唇的力道,也可知心中对千夜恨到了何种程度。如果千夜把手伸到她嘴边,说不定会被咬出血来。
好在她没有真的下嘴,而是一伸手,“还有多少针,都给我交出来。”
“那是最后一针了。”千夜老实道。
李狂澜又羞又恼,咬牙道:“鬼才会信你!你……反正我不管,把镇定剂都给我拿出来!”
千夜哭笑不得,道:“真的没有了。谁会带一堆那种东西在身上?”
镇定剂最大的作用其实就是止痛,身为强者,些许疼痛谁会放在心上?就算是断骨摩擦之痛,李狂澜也只是皱一皱眉就过去了。相比之下,兴奋剂、疗伤针和复甦药才是能带多少就带多少的。哪怕是剧毒药剂都比镇定剂有用。
只是在当下,镇定剂才有特殊作用,只不过千夜和李狂澜心中清楚,却谁都不会说出来。
见千夜这么说,李狂澜也知道他真是没有存货了,当下心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她一边默运心法,搬运原力,一边问:“有没有吃的?”
千夜取出放置在安度亚空间中的食物,扶着她慢慢坐起,说:“就这么多了,别挑,有什么吃什么吧。”
李狂澜默默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面颊微红,道:“帮我……理一下衣服。”
她刚刚扭动,再加上从躺变坐,整个左胸都从内甲缺口中探了出来,那一朵初春桃花,颤啊颤的,格外妖艳。
章一七二 真是无耻
这一幕实在太过尴尬,千夜一时不知该听话还是装作没听见。
见千夜不动,李狂澜又道:“我做不了这个动作。”
她的声音宁定而清冷,千夜顿时心头一松。李狂澜的伤势他再清楚不过,这个动作会扯动多根断骨,痛苦不说,说不定还要千夜重新正骨。那时可就不是一般的尴尬了。
于是,千夜伸手……
等千夜帮李狂澜把衣服整理好,两人就像没事人似的相对而坐,她问:“我的剑呢?”
“没有看到,或许掉落到其它地方去了。”
李狂澜微微皱眉,说:“那把剑十分特殊,最好能够找回来。我的坠落地点在这附近吗?”
千夜摇头,“最好不要,至少现在不行。你坠落的地点似乎有某种危险存在,所以我才把你搬到这里。”
李狂澜缓缓点头,“如果你都觉得危险,那恐怕我伤势好了也应付不了。除非我们配合。”
“等你好了再说吧。”
李狂澜点头,道:“跟我说说这里吧,我感觉这里非常奇怪。这样的重力,有些说不通。”
千夜大略说了一些自己的发现,以及这一日一夜的经历。当然,治伤的过程略过不提,但是如何渡过寒夜,因为事关重大,还是扼要说了。
李狂澜思索片刻,道:“这么说,如果我们今天不能找到猎物,那我就有可能过不了今晚?”
千夜不想隐瞒,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狂澜即道:“给我一个小时。”
“好,我帮你守着。”
李狂澜不再多说,闭目凝思,开始搬运玄功。只片刻功夫,她头顶就升起一缕湛蓝剑气,凝聚不散。又过片刻,她身上也透出缕缕冰寒气息,凝成根根冰针,在体表穿进穿出。她的气息开始迅速增强,恢复速度快得异乎寻常,可见这门秘法的强横。
但是李狂澜脸上忽然泛起一层晕红,身体一颤,低低呻吟一声,气息骤然散乱。千夜吃了一惊,一步掠到她身后,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李狂澜向天一指,指尖射出一道寒气,化为冰雨,浇了自己一身。她打个寒战,脸上红晕渐褪,回头向千夜瞪了一眼,咬牙道:“都是你!”
千夜还有些莫明其妙,不明白她修炼不专心,怎么又和自己扯上了关系。不过看来李狂澜也不打算解释,继续修炼。有了这个小波折,她比预定的一小时又多耗了点时间,才修炼完毕。
她一声清啸,收了周身寒气,长身而起,道:“我没事了,去狩猎吧!呃……”
她一时忘了内甲前后露肉,自己为了对抗重力,身体又本能地处于紧绷状态,结果动作一大,胸前山峰又跳了出来。
李狂澜脸上微红,将麻烦又塞了回去,然后瞪了千夜一眼,道:“没有衣服给我吗?”
“啊,有!”千夜才回过神来,赶紧将身上战甲脱下,递给李狂澜。好在两人体形差不多,千夜所穿的战甲套在李狂澜身上,只是稍稍显大,并不影响行动。
李狂澜向只着内甲的千夜看了一眼,呼吸忽然急促了一下,没好气地道:“你就没有其它衣服了?”
“没有。”千夜老实回答。
李狂澜也是无奈,其实她也清楚空间装备有多宝贵,任谁也不会往里面塞好几套战甲。想塞多半也塞不下。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那有剑吗?给我一把。”
千夜本能地取出东岳,想了想又收了回去,再拿出一把半米长的吸血刃,递给李狂澜。
李狂澜双眼一翻,没好气地道:“刚刚那把剑干什么不给我?欺负本公子不会使剑吗?要用这么一把小破刀来应付我?”
千夜耐心地道:“这把短刀的品阶可不低,你先对付着用用。刚刚那把剑是我用的,真的不适合你。”
“我用不了?哈,这倒还真是奇怪了。本公子练剑这么多年,还第一次听说有我用不了的剑。把它拿来!”见千夜不给,李狂澜索性伸手来抢,一把抓向千夜颈中项链。
安度亚的神秘空间可是千夜最看重的东西,重视程度在一切装备之上,就连东岳都要差一个等级。李狂澜伸手来抢,千夜本能地格挡,架开她的手,人已经到了她身后,一把拿住了她的后颈。
李狂澜似未想到一招未过就大败亏输,怔了一怔,方咬牙道:“不就是要你把剑,至于这样小气吗?”
千夜被她说得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取出东岳,默默地插在她面前地上。
李狂澜哼了一声,伸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提,东岳竟是纹丝不动!她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运转原力,手上加劲,再度一提。东岳这一次终于往上动了动,但随即下落,又插入地面。
在这个世界,东岳足有近百吨重,可不是重伤在身的李狂澜能提得动的。
李狂澜嘴角动了动,很想骂一句“这什么破剑,这么重”,可又拉不下脸来。连续两下都没有提起东岳,实是令她颜面尽失。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剑柄,就欲倾尽全身之力,将这把剑拔起来。
千夜实在看不下去,按住了她的手,说:“你伤还没好。这样硬来的话,我又得替你接骨了。”
提到接骨,李狂澜忍不住脸色又是微红。她默不作声地收手,看着千夜将东岳提起,收入安度亚的空间。整个过程轻松得就像那是把普通长剑一样。
看到这里,李狂澜轻叹一声,说:“我终于明白,军部那些人为什么奈何不了你了。这样的剑你都能用,论身体强悍,恐怕帝国有史以来,年轻一代中都无人能比得上你吧?当初我还曾想和你生死一战,若真是打了,恐怕最终死的会是我。”
千夜摇头,“我不会杀你的。”
“哼!谅你也下不去手。”李狂澜这句话出口,才惊觉似乎说错话了。不过千夜好像也没注意,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千夜将吸血刃塞到她手里,说:“先试试合不合手。”
李狂澜随意使了几个剑招,就道:“还可以,品阶不错。不过,这是吸血刃?”
千夜点头,“这是我以前用的,现在用不着了,就留下备用。”
李狂澜看着千夜,认真地问:“你还备着吸血刃,难道真是血族?”
“不坠之城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我的血核,还会有假吗?”千夜淡淡地道。
“不说这个了。趁着我现在状态还不错,出去狩猎吧。”
千夜点头,和李狂澜走出山洞,选了个远离大湖的方向,开始探索。
翻过两座山丘,两人眼前出现一片宽阔谷地,谷地中央有一个小湖,周围生长着稀疏树林。李狂澜眼睛一亮,说:“那边有水,多半会有野兽或是鱼什么的。这里也真是奇异了,走了这么久都看不到一个活物。”
“在你坠落地点附近,有一个大湖。我怀疑在湖底有什么非常厉害的凶兽,这一大片区域,都是它的领地,所以我们才看不到生物。”
“领地倒是有可能,不过它不需要吃东西吗?这么辽阔范围,什么活物都没有,它吃什么?”
这个问题千夜自然答不出来,李狂澜也只是提出问题而已。聊这几句的功夫,两人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收敛气息,慢慢向谷地湖区潜行。
下到谷中,快要到森林边缘时,忽然从树林中冲出一只雪白的小兽。这头小兽身圆腿短,有着长长的尾巴,奔行如风,十分敏捷。在它身后,又冲出三只同样的雪兽,它们体型大得多,速度也快得多。最强壮的一只转眼间就追上了前面奔逃的小雪兽,将它扑倒在地。
就在千夜以为小雪兽要命丧它口之际,大的雪兽压在它身上,竟然开始交\配。后面的两头雪兽见头名已被抢走,立刻互相扑咬搏斗,看样子是要战出个二三名来。
李狂澜见了,顿时怒道:“这些东西怎么这么无耻!看我宰了它们!”
千夜苦笑,“说不定这就是它们的存活方式。”
“你不是要狩猎吗?这不就是猎物?你不动手的话,那我上了。”
千夜摇了摇头,瞬间靠近那群雪兽,指尖射出三道血线,刺入三头雄兽身体,惟独放过了那头雌兽。血线一发即收,带着一点精血回到千夜体内。千夜瞬间感觉到如有三团烈火进入身体,耳中轰的一声,差点进入沸血状态。
这些雪兽看着个头不大,实力也普普通通,但是精血却既多且纯,每头雄兽的精血都要超过永夜的子爵。
瞬间吸入如此多的精血,千夜也要时间消化。他站定不动,凝神收纳精血。
那头雌兽见三头雄兽都莫名死去,一下从地上跳起,绕着雄兽尸体转了几圈,拱拱这个,嗅嗅那个,直到确信它们都死了,这才向树林奔去。到了林边,它仰天发出一声尖细啸叫,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树林中白影一闪,又冲出两头雄兽。雌兽转身即逃,没逃多久就被雄兽追上,压倒在地,叫得十分凄惨。
李狂澜看得无言以对,只能恨道:“真是无耻!”
ps:我好象听到了加更的呼声。
章一七三 帮助?
在这片树林中,大到数米长的巨蜥、六足猎狮,小到拳头大小的地鼠,都行动急促,且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它们要么就在狩猎进食,要么就在繁衍,一刻都没有停下来的时候。整个树林中的气氛格外的诡异、炽热,宛如一场各个物种都在参加的无遮大会。
李狂澜虽然早就习惯了男人身份,可她再是性情奔放,也有些看不下去,禁不住啐了一口。
千夜出手猎杀了一对正在繁衍的六足狮,刚准备收取猎物,李狂澜就拉住了他,皱眉道:“这么脏,我不要吃!”
千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苦恼道:“这里不脏的似乎不多啊。”
李狂澜放眼四顾,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于是指了指在林间穿过的一群似马似鹿的生物,说:“那些看起来好吃一些。”
千夜无奈,“好吃有什么用?”
越是强大的凶兽,吃起来越补,这是常识。但是它们的肉质往往难以下咽,这也是常识。在千夜看来,那些林间小马太过弱小,和普通野兽差不多,根本没有吃的必要,远不如六足猎狮那样有助于补充原力。
但李狂澜说什么也不肯碰正在繁衍中的狮肉,千夜最终只好找了条巨蟒,算是折中方案。
仅仅是数头猎物,就让千夜吸纳的精血接近饱和。这里的生物或许实力平平,但精血却是充沛得超乎想象。此外在极端的重力环境下,大型凶兽体重往往达到数十吨,依然能奔跃如飞。别的不说,它们的筋络骨骼都会是难得的好材料。
或许一直都是千夜出手的缘故,李狂澜也不甘寂寞,忽然跃起,追上一头在林间纵跃的小鹿,吸血刃直刺后颈。
扑的一声,这一刀如中败革,竟只插进去数分。小鹿吃痛,用力跃起,同时后蹄带风,闪电般踢向李狂澜胸口。
它身体虽小,可是力量狂猛之极,将李狂澜整个人都带得飞起,一双后蹄踢到半途,风声已经变成尖锐的呼啸,这一脚要是被踢中了,李狂澜又要断一排骨头。
李狂澜心下微惊,好在她战技惊人,手上微微加力,整个人就倒竖在小鹿背上,避过了那一踢。随后她手中吸血刃一震,震开了小鹿那强度惊人的肌体,直刺心脏,这才算收获了一件猎物。
一头看上去胆小温顺的小鹿都如此难对付,那些六足猎狮就不必说了。可是千夜却收割得极是轻松,一道红线过去,猎物就伏地不动了。李狂澜很是不服气,抓起千夜的手看来看去,却没看出什么来。自千夜晋升侯爵后,生机掠夺渐渐收放自如,一次就可以射出数根血线攻敌。
这是血族最古老也是最神秘的天赋能力之一,李狂澜哪里看得出来。
但是手被李狂澜握着,千夜忽然间就想起了她衣甲下那摄人心魄的**,莫名躁动顿时涌上心头。他的目光也不禁移了位置,落在李狂澜的唇上。那双线条锋利如剑的唇,此刻看起来竟是如此鲜嫩可口,很有封住的冲动。而更要命的是,明明注意到了千夜的变化,她却没有斥责,而是双唇微开,似是召唤,又似欲拒还迎。
好在千夜已有足够经验,欲念一起就强行压下,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向林中小湖一指,说:“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李狂澜点头说好,就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的外甲表面泛起一层霜花,显然在用寒气为自己镇定。
两人都是帝国年轻一代顶尖强者,搜索自是轻车熟路,转眼间就沿着湖岸探索了一圈,确认没有凶险后,千夜就跃入湖中,探索湖底。而李狂澜则在岸边接应。在这个世界中,湖水稠如水银,水下格外危险,而千夜的生机掠夺却恰恰可以无视重力和绝大多数的防御,堪称无双杀器。
片刻之后,千夜就提出一条大鱼出水,说:“湖里没什么危险。”
李狂澜却伸手掀开他臂上衣甲,看着那里多出来的一条深深伤口。这道伤参差不齐,如同被钢锯锯开,深可见骨。伤口上附着一层黑色粘液,正在阻止伤口愈合。
千夜扬了扬手中大鱼,笑道:“这家伙干的,还没来得及清理,不过晚上可以加餐了。”
李狂澜默不作声,指尖泛起水蓝剑气,开始切削千夜伤口的黑色毒液。她出指如风,每一剑却只削去极薄的一层,生怕切到了千夜的血肉。如是出了数百剑,才清理了一半。
千夜嘴动了动,有心要自己处理,但看她那认真样子,只好忍住不说。过了许久,她才将伤口清理完毕,看着迅速愈合的血肉,她展颜一笑,顿时整个湖边都亮了。
千夜将大鱼抛下,看看周围,说:“这个地方不错,今晚就住这里吧?”
“好。”
两人自然就有了分工,千夜去伐木取材,而李狂澜则负责弄吃的。
片刻之后,千夜才扛着一捆木板返回。这个时候李狂澜已经用石头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炉灶,将大鱼切块,用树枝穿了在火上烤着,做得有模有样。
又过片刻,千夜扛着第二捆木板返回,李狂澜还在烤那块鱼。千夜微微一笑,继续去伐木。他伐木可不容易,要用东岳将树木砍倒,再削皮去枝,切割成木板,方会带回。这树林看起来普通,但树木都硬逾钢铁。那种感觉根本不是在伐木,而是切削钢材。要不是千夜力量强横,东岳又兼具坚固和锋锐属性,砍不了几棵原力就会耗尽,剑也要报废。
这个见鬼的世界,做什么都不容易,想来李狂澜烤鱼也是如此。
千夜扛着第三捆木材回来时,果然看到李狂澜还在烤那块鱼,动也不动。可是当他第四次返回时,就感觉不太对了,李狂澜依然在烤鱼。
千夜走到她身边,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李狂澜如大梦初醒,失声道:“啊,不,没什么。”
此刻炉中炭火正旺,火焰不断舔舐鱼块,渐渐鱼肉色变焦黄。千夜伸手将烤鱼取下,忍不住道:“这已经烤好了啊!”
“啊,是,已经烤好了。”李狂澜明显心不在焉。
她脚边大鱼已经只余骨架,而炉中炭却越来越多。看那炭火形状,显是她把鱼烤焦之后,就扔入炉中,当烧炭使用。这倒是一个新的发现,鱼肉不仅可以当炭火使用,而且火力强劲而持久,看样子一时半会熄不了。
千夜叹一口气,将烤鱼切成细条,再用木签穿了,塞到她手里,说:“先吃吧,不够的话我再去抓鱼。”
“我去。”
“不用你,我去就行。”
千夜当然不会让李狂澜下湖,湖底只是对他没有危险,而李狂澜下去就有生命危险。别的不说,没有千夜那样的力量,都无法在水底自如游动。
这一次入水没有多久,千夜就提了一条大鱼出水。李狂澜接过大鱼,又开始心不在焉地烤。千夜也拿她没有办法,反正烤鱼都是她吃,于是自去伐木。
等到木材足够,千夜就在湖边空地打桩立柱,铺设地板,修造围墙,再加个屋顶,很快一座简易木屋就建好了。千夜并不满足,又在周围立了一圈围栏,布下木刺陷阱,这才满意。
营地建好,又到了黄昏时分。李狂澜虽然又把一条鱼大半烤成了炭,但还是吃到了几块。鱼肉极富营养,原力充沛,几块肉就把她撑得极饱。这个世界虽然凶险,但也不是没有好处。比如这些鱼肉,吃了就对伤势有很大好处。再过两天,李狂澜所有断骨就可愈合,行动无碍。
夜色初降,千夜就叫李狂澜进屋,检视了一下她的伤势和原力恢复状态,就把围栏门关上,再将房门封死。屋内并未生火,在这种生机俱寂的夜晚,生火根本无用。
两人相对而坐,各自修炼,对抗着逐渐缓慢的生机。
木屋外已是一片寂静,风声渐隐,只剩冷冷的夜光照在小湖上,映得湖面平滑如镜,一丝波纹都没有。白天极度热闹的树林也安静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寂静得让人心中发慌。
本该是万物俱寂的夜,却突然响起一声霹雳,木屋上空竟出现了一条暗色波纹。无论千夜还是李狂澜,对此都不陌生,那是空间被撕裂的迹象。但这一次却不是有人要穿过来,而是被太玄兵伐诀的压力撕裂了虚空。
千夜徐徐收束奔腾的原力,停了太上兵伐诀的修炼。他本是正常修炼,却没想到这里的空间似乎格外脆弱,太上兵伐诀一起,漩涡大力就直接撕裂了空间,令虚空原力如瀑布般垂落,转眼间就将千夜五处原力漩涡填满。若不是千夜及时发常见不妥,停了太上兵伐诀,空间裂隙一多,必会波及到木屋,说不定两人也会有危险。
千夜没想到会瞬间补满原力,不过兵伐诀修炼出的原力还不能直接使用,须以曜篇精炼过,才会转化成晨曦启明,真正增加原力修为。
正待凝炼原力之时,李狂澜忽然道:“我支撑不住了,后面就靠你了。”
千夜一怔,不知该不该接口。李狂澜所说的自是难以对抗这个世界夜晚的生机寂灭,需要帮助。只是她是否真的清楚了前一晚千夜是怎样助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