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下辈子我们要做爱人呀！
虞旸没想到玄境子会反问她是谁。
他眼里的淡漠不似作伪。
她以为他会拒绝，或是会斥责她因为这点事“残害”他的徒弟，心思歹毒不知廉耻。
却没想到，他会云淡风轻来一句“你是谁”。
她将他放在心尖尖上日思夜想，她为他铸下这弥天大错，可在他眼中，她竟只是一个陌生人。
何其可笑！
虞旸看着玄境子的身形渐行渐远。
他自始至终，目光都没她身上落过一瞬。
再回想过往，她想了起来，过往中，他也不曾正眼看过她。
母亲说的对，他是修无情道的人，他不可能有情。
就算他有情，他的那点情谊，也全给了他的小徒弟。
真相明明一早就摆在眼前，可她至今才认清。
何其可笑。
她竟用那么多人的性命，用父母与宗门众人的惨死，才认清了如此浅白的事实。
虞旸胸口激荡，一口鲜血闷在喉咙处不上不下。
她想转身离开，身形一动，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垂头望着地面的她，双手蓦地捂面：“我错了，我错了……”
她想起来，她与言绯，关系也是极好的。
虽然她觉得言绯配不上弟弟，可那小姑娘天真烂漫。
从前为了见到东方境，她经常来玄极宗，遇到过言绯在背后被人讥笑没有修为是个废材德不配位。
她也曾出口相助，并与言绯交好。
起初，她只是想借着言绯离玄境子再近一步，更近一步。
后来，对方一片赤诚，善良而又可爱，她便与言绯成了好友。
可是她没想到言绯竟然会想让弟弟娶她。
这怎么行？
言绯是个不能修炼的废人，寿数短的仿若蝼蚁。
修仙之人选择道侣，大多都是选择修为相差不多，天赋相当的，因为一旦对方早夭，另一方必会因此伤情生了心魔，不利于修行。
弟弟就像是着魔般的执拗要娶言绯，就连她最爱的玄境子，也是除了这个小徒弟，对任何人都不上心。
虞旸与言绯交好时，几乎天天都在听言绯在炫耀玄境子对她多好。
以至于，得知言绯是鲛人，她便对言绯是鲛人的事情深信不疑。
鲛人擅魅，中了鲛人的魅，会迷失心智，事事处处都听从鲛人的话，眼里心里就只有鲛人。
如果言绯不是鲛人，性格清冷只会修炼不与人交流的玄境子不会对言绯这么好。
不仅破格收她为徒，还时时处处都会维护她，为她上天入地出生入死地寻找天材地宝。
如果言绯不是鲛人，她的弟弟也不可能鬼迷心窍般地想要娶她。
弟弟学的多情剑法，剑法未成，不适合娶妻，向来聪慧过人的弟弟却为了言绯不仅忤逆父母，还斩断自己的一只手自废功法。
她以为拆穿言绯的真面目，不管是玄境子，还是自己的弟弟，都不会再因为魅而对言绯另眼相看。
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可到头来，都是她的自以为是。
那些人叫嚣着要对言绯搜魂，要藉此机会把所有的鲛人全部一网打尽。
所有人都在控诉言绯魅惑他们的心智，是个祸害。
那些人愤怒无比的对言绯上刑，辱骂她踢打她。
没人阻拦，大家都在叫好。
虞旸记忆里总是穿着一身粉红衣裙可爱漂亮的小姑娘，转眼就被大刑折磨的遍体鳞伤满身鲜血。
虞旸想要阻止。
母亲拉住了她的手。
母亲望着她软弱而惊恐的目光，坚定地对她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是鲛人，阿旸，你太心软。”
她一己之私，害了所有人。
父亲，母亲，和她一起来玄极宗的同门师兄师妹们，还有无数她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死了，这漫山遍野都是血，血流成河……
虽她不是刽子手，却比刽子手还要可怕。
东方境说讥讽她猪狗畜生不如，确然，是的。
虞旸以为自己会死。
她以为自己死了。
可是睁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玄境子。
如她这样的人，死后不该是魂飞魄散或是进入十八层地狱吗？
为什么，还能看到自己想念的人？
“阿姐！”
旁边的声音惊醒了她，她扭头，看到了自己的弟弟。
弟弟依旧是一条胳膊，另外一边空荡荡的只有个轻飘飘的袖子。
她眼眶一热：“阿弟，你，你也死了吗？”
“不是。”弟弟脸色苍白的朝她笑了笑，而后挥手，在他们四周升起一个隔音罩。
“阿姐，抱歉，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把你的魂魄留了住。”
弟弟望着她，眼眶通红：“阿姐，你知道鲛珠梦华吗？鲛珠梦华是鲛人们世世代代用泪珠滋养出来的一件堪比神器的存在，鲛珠梦华一旦打开，可以进入鲛珠梦华蕴养出的一个小世界里，玄境子想救阿绯，但是他一个人之力无法打开鲛珠梦华，我想帮他。”
虞旸听到弟弟的话，下意识地扭头瞟了眼旁边的玄境子。
这才发觉，玄境子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那女孩穿着粉色的衣衫，心脏位置却被插了一把剑，或是剑没有拔出的缘故，女孩的身上并无血迹，干干净净的脸蛋，干干净净的衣衫。
如果不是那把剑，她看起来更像是在熟睡。
就像是熟睡的小仙女，眉眼间没有半分愁绪，似在做好梦，五官舒展着，令人看着便觉得温暖。
是言绯。
虞旸盯着她心口的那把剑，疑惑：“这是多情剑的第七招……”
话没说完反应过来，目光落向一脸内疚而又痛苦的阿弟。
阿弟的眼眶通红，眼底隐约有令她惊悚害怕的黑气在若隐若现。
“姐姐，是我失手杀了阿绯，能救阿绯的只有这鲛珠梦华。”
虞旸压下心底翻天覆地般的情绪，点头：“好，需要我做什么？”
她以为弟弟召她出来，定然是要她帮忙开启鲛珠梦华。
她想，就算自己魂飞魄散，这事情她也十分愿意。
因果循环，她若能弥补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算魂飞魄散，也会欣慰。
只希望这因果只落在她身上，不再牵扯到她的阿弟。
她的阿弟啊，满腔赤诚，善良热血，最好的阿弟。
“阿姐，我将你的神魂蕴养在我的识海中，我和玄境子，在打开鲛珠梦华后会有一人进入鲛珠梦华，如果是我，你会和我一起进去。”
她没想到自己的神魂一直栖息在弟弟的识海中，虽然他们二人一母同胞，神魂并不排斥，可滋养她的神魂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的弟弟，这个傻弟弟。
虞旸：“进去后，我能做什么？”
“阿姐，在鲛珠梦华的世界中，就如同人的转世投胎，我们若是进去了，会有一个新的人生。”
“阿姐，你，你想做玄境子的妻吗？”
这句话，如果是从玄境子口中问出，她想，她一定会开心到爆。
可如今，时过境迁，再听弟弟问的话，她满心只余悲凉。
她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答，“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而是觉得自己再无资格。
“阿姐，你可以选择自己的身份。”弟弟生怕她不懂，继续说：“在鲛珠梦华世界里若是为女郎，你这么优秀肯定有机会嫁给玄境子，成为他的妻。”
“我可为男儿吗？”
她的弟弟一脸不解：“阿姐？”
“若是可以选择，我想为男儿。”
如果鲛珠梦华的世界真是她可选择的一世，她希望自己的这一世，是弟弟可以依靠的哥哥。
她要让弟弟不再受父母亲人暴毙离世的痛苦，让弟弟不再心爱之人被至亲之人伤害的痛苦。
若是可以选择，她希望自己是玄境子的一个朋友，一个可以为玄境子出生入死不离不弃的至交好友，而不是他的妻，不是被他厌恶的存在。
“阿姐，你在我的识海中，一会我和玄境子开启的鲛珠梦华的时候，你看你会感受到疼，但是别怕，不会有任何事的。”
她点点头，对上弟弟关切的目光，心头便难受至极。
她在阿弟要打开隔音罩的时候，抓向他的手。
但她身体不过一个虚影，她的手穿着弟弟的手腕而过，进了弟弟的胸膛。
弟弟停止取消隔音罩，疑惑问她：“姐，还有事吗？”
她没说话，看了看自己虚影般的手指，而后用手指轻轻地，点在弟弟的眉心处。
即将别离，前途未卜。
她到底也没能忍住，神情哀恸喃喃：“你怎么，入魔了？是因为我做的那些事吗？”
“对不起，阿弟，对不起……”
“不是的，是我自己的选择，和阿姐你没关系。”
阿弟朝她咧嘴笑，笑的如从前一般灿烂。
可她看了更想哭了。
她最好的弟弟啊，因她入魔。
玄境子和阿弟一起将鲛珠梦华的小世界通道打开时。
刺疼感就像是滚烫的岩浆一遍遍地淋倒在虞旸的身上，令她觉得自己随时会被灼烧的灰飞烟灭。
也是在这一瞬间，她看到玄境子竟然用她没有见过的方式，将他身体里的兽形剥离出来抛进开启的鲛珠梦华甬道中。
玄境子，竟然不是人？而是妖修？
他竟然把自己的兽形剥离？
这相当于把他自己一分为二，皮肉血骨各自拆分。
这是何等痛苦。
可偏偏做这事的时候，玄境子除了脸色苍白，自始至终没有轻哼一声，或有半分犹豫。
他对言绯，是真的好啊。
虞旸这念头一出，随即觉得自己可笑。
到这样的时候，竟然还有这般念头。
可笑而又愚蠢的自己。
虞旸抛开一切念头，目光专注盯着玄境子剥离兽形时的那些手势。
她不是个笨人，飞快的一眼，令她瞬间记住了玄境子的那些手势。
也因此，在她的神魂即将要分离出阿弟识海之前，她立刻原样照搬，将阿弟的识海中的那团心魔与她一起被分离。
阿弟把她的神魂蕴养在他的识海中，看似她是独立的个体，但其实，蕴养了这么久，她和阿弟已经融合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某方面来说她的存在，就和阿弟的心魔一样，没什么区别。
看似都是独立个体，但全都是依附阿弟，是阿弟的一部分。
她把心魔从阿弟那边剥离到她的这边，只是她在玄境子剥离兽形时生出的一个念头。
没想到这念头，竟然完美成功。
和心魔缠裹在一起，虞旸不仅没有害怕恐惧，反而有些开心的弯了弯唇。
先阿弟一步进入了鲛珠梦华的甬道。
如果这个鲛珠梦华的世界真的可以做出选择。
她希望自己是个男人。
是个保护阿弟保护家族的男人。
是一个能和玄境子出生入死的人。
而不是个懦弱的，做了坏事却承担不了的弱者。
……
或许是她心心念念，执念太过强悍。
她真成了一个男人。
一个可以庇护弟弟，承担家族责任，并与玄境子成为生死之交的存在。
关键时刻，她没有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连带别人。
她挺身而出，为家国奉献。
生死关头，她将东方境推离，自己落入雌虫的洞中。
她以为自己生命会结束在那一刻。
因着她的牺牲，东方境定然会善待她的阿弟与家族。
她将荣耀而死，死而无憾。
可是没想到，那只雌虫，侵进她的识海中。
找出了她的过往记忆，找出了被她一直被封进识海中的心魔。
那只雌虫看着她的前程往事，嗤笑：“原来你是女人啊。”
又瞧到她心心念念想嫁玄境子，雌虫很是费解：“男人有什么好，你若是跟着我，你想要多少男人，都有。”
“哦不对，你现在就是个男人，还是个雏呢。”雌虫在她眼前变成女子，吐气成兰落在她耳际：“你现在这样，我也喜欢呢，你当男人定然是为了遇到我，而不是他。”
她的纤纤十指勾上虞旸的脖颈，轻声呢喃：“阿旸，我真是，喜欢极了你。”
如果雌虫的精神力庞大如山海，那虞旸的精神力，便渺小如砂砾。
从她落进雌虫洞穴中，到东方境找到她不过是短短几日。
可是这几日，雌虫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存在，为她织就一张张华丽唯美的春梦，梦里皆是她与变换不同形态的雌虫。
“阿旸，阿旸，我真是，好喜欢你呀！”
“那个臭男人有什么好，他哪里及你。”
“你竟然那么看重你的家族亲人呀，竟还想为他们牺牲自己，真是个小傻瓜呢。”
“你想保护弟弟？可他会抢了你的位置，你为什么还想保护他呢？杀了他，你就是父母家族的唯一呀。”
“阿旸，你真是，身软心也软，诱你那么多次，你怎么还是不愿杀了他们呢。”
“阿旸，人类都如你这般吗？可明明，人类那么自私自利。”
“阿旸，我好像看不懂你，明明那么软弱呀，有那么坚强。”
“阿旸，我迟早会击垮你的信念！”
“阿旸，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阿旸，你乖，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你想要多少和玄境子在一起的梦，我就给你多少，可是阿旸，你知道你梦中的玄境子其实是我吗？”
“阿旸，我是你的男人，也是你的女人，你看，你对我，也并非全无感觉。”
“阿旸，阿旸，我的人儿，你不要妄想摆脱我，你摆脱不了我的。”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身体融为一体，精神力也融为一体，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我的。”
“他是星际之王，我是虫族女王，我和他都是王，比起他，我半点都不差，阿旸，你为什么总是那么讨厌我呢，明明是身体那么喜欢我。”
“阿旸，不要再对我恶语相向，我会忍不住想杀了他。”
“阿旸，你这样子，我都不愿让你再清醒。”
“就不能乖一点么。”
“阿旸，你对别人都那么好，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呀。”
……
虞旸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
可她活下来了，却陷入了另外一种痛苦与折磨中。
大家都以为雌虫被炸，可没人知道，那只雌虫，它栖息在她识海中的那团心魔中，且自封为虫族女王。
每时每刻，她都在和这只虫族女王在抢夺属于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但这些，她都不清楚。
她以为自己好好的，和大家说的那般，是命大没死，是东方境及时救回了她一命。
她根本不知道虫族女王栖息在她的识海中，操控她的意识并一次次修改着她的记忆。
偶尔她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清醒，她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恨不得与雌虫同归于尽。
虫族女王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她的反抗对于虫族女王来说，什么都不是。
虫族女王了解她的性格，了解她所有的经历，虫族女王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它玩弄她的身体，玩弄她的意识，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就像是个皮偶，任着虫族女王摆布玩弄不自知。
东方境在红狼蛛星自毁那日，她虽然身在一号星，却因为虫族女王和她共享一切。
她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东方境。
东方境驾驶着黑月机甲从赤霄战舰中走出，出现在虫族女王的面前，出现在她的眼前。
面对虫族女王的诱惑，东方境没有一点反应。
虫族女王与在识海中与她低喃。
“阿旸，你看看他，哪里有你半分的好呀，你怎么就看中了他呢？”
“别担心，我不杀他，你喜欢他，我就留着他给你玩。”
“阿旸，我把他送给你，任你玩弄，你是不是很开心。”
“曾经他在你面前高高在上，对你从不在意，以后他就会跪着求你，你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眼里只能有你。”
“阿旸，我把他送给你，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但东方境，选择了玉石俱焚。
那样的坚决，那样的干脆利索。
宁愿自己消灭，也绝不给虫族女王半点可欺辱的机会。
她茫然地看着红狼蛛星变成一堆废墟。
突然就想，如果，如果她有东方境这样的干脆利索该有多好啊。
虫族女王好不容易修炼出的身体就这样被毁了。
若不是它的主意识在她的识海中，或许这次，虫族女王真会和东方境一起消亡。
但，虫族女王没死。
只要她不死，虫族女王就不会死。
虫族女王没死，因为愤怒，想把人类彻底赶尽杀绝。
~~~
东方境的一指落在阿弟的眉心，令阿弟想起前尘往事。
也如落在虞旸的眉心，令她从混沌而又混乱的意识中清醒过来。
她清醒后，最先看到的，是识海中受创的虫族女王。
东方境的那次自爆，令虫族女王重新成为了一丝意识寄存在她识海中的心魔里。
精神体连人形也无法维持，只能是一只小小的虫子。
虞旸的意识进入自己的识海成为小小的人形，她的手指碰触面前的小虫子。
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虫子的身体缩了缩。
虫族女王从来不会在她面前露出虫形，总是用的人形见她。
且虫族女王每次见她不是披着东方境的外形，就是披着她从前女孩子时候的模样。
她这样一戳，小虫子不动，像在装死。
虞旸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动不动装死的小虫子，突然就笑了。
她说：“我叫虞旸，你叫什么名字？”
小虫子试图从她手里后退。
小虫子知道她最讨厌憎恶虫子。
虞旸却用手指抓住它，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她认认真真地继续对小虫子说：“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是一个超级厉害的虫族女王？你真的，非常非常厉害。”
小虫子身体无处可躲，只能张开小眼睛，瞪她。
那眼睛骨碌碌的转，有些茫然不解，就像是在说：你脑子出问题里吗？平日里一清醒就往死了的骂我，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煮的吃掉，今天怎么突然夸我了？
虞旸的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它懵懵懂懂的小脑袋。
站在人类角度，虫族是祸害是入侵者是死敌，可对虫族来说，就是一个英明的虫族女王带着它的种族们寻找更高阶的活法。
“是夸奖你，你真的很厉害。”虞旸继续问它：“那么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四十四。”小虫子被虞旸的笑容晃花了眼，细声细气的答：“我叫四十四。”
虫族女王的名字，原来这么土啊。
虞旸好奇问：“是因为你排行四十四吗？”
“嗯呐。”或许是因为变成了小虫子的缘故，当然，也或许是虞旸难得这样温柔和蔼，小虫子也就用萌哒哒的声音哄着虞旸开心：“我们虫族都是按照排行起名字的，我排行四十四。”
“那你的兄弟姐妹们呢？”
“我有好几十个姐妹，不过都被我吃掉了，我们虫族，雌性只能有一个，从蛋里出来后，我们就会相互吞噬对方。”
它说到这里，似乎生怕虞旸说它残忍，忙忙打住话头，小心翼翼去瞧虞旸。
虞旸说：“体会不到亲情爱情，只有杀戮才能生存，你觉得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小虫子不满的噘嘴：“可是我也不想死。”
“也是。”虞旸轻笑：“没有谁会想不开寻死。”
“四四，下辈子你想做什么？还想当虫族女王吗？”
“想啊。”小虫子说：“不当虫族女王，我还能当什么呢，我若不是虫族女王，你早就把我杀了。”
“下辈子，做我的爱人吧。”虞旸望着她，郑重喃喃：“我不喜欢玄境子了，也不想自己独自一个人，下辈子或我们都是虫族，或都是人，当然，也可以是别的，届时我们要当对方的爱人，好不好。”
小虫子愣住。
它听多了虞旸谩骂它讥讽它憎恨它的话。
它到后来，很少让虞旸清醒。
就是因为害怕虞旸那种恨不得要啖它血肉的眼神。
梦境之外，它从未曾见过这样温和的虞旸，说话柔柔的，望着它的时候目光专注而又缱绻。
“你不说话，是不是就答应了？”虞旸声音忐忑的问它：“还是，你不愿？”
小虫子马上说：“我愿意呀，我当然愿意，这辈子，我也愿意当你的爱人。”
“这辈子不行了。”虞旸望着它，轻声说：“这辈子，你是虫族女王，要为你的种族寻找更繁荣昌盛的生存方式，我是人类，我要保护我的亲人家园，我们这辈子，只能为敌人。”
她说完，将自己的脸贴近小虫子，蹭了蹭它。
“那么，再见，四四。”
东方境的身形在这个鲛珠世界消失的那一瞬，虞旸也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并在那一瞬间，自爆。
就如当日自爆的东方境，干脆利索，没有丝毫的犹豫。
“哥，哥！”太古一只是一抬眼，看到的就是自爆的太古旸。
他不仅没有后退，反而飞速冲过去，试图阻止太古旸的自爆。
“哥，不要！”
“阿弟！”
虞旸朝自己的弟弟笑了笑，她虚空一挥手，太古一的身形就被一股子庞大的力量抛飞在了远处。
小虫子反应过来虞旸要做什么时，下意识地想要去阻止，可识海中，用识海凝成人形的虞旸，却将它抱住：“四四。”
她闭着眼，她声音温柔地呢喃：“下一世，我们要做爱人呀，不要再做敌人。”
小虫子一愣，也是它这一愣怔间，它与虞旸，被这场自爆彻底吞噬。
第272章你是不想活了吗？
一场人类和虫族的大战，最终在太古旸的自爆中，落下了帷幕。
这一次的虫族虽然进阶并来势汹汹，但在人类的团结一心下，虫族最终被消灭。
东方言也因这一场战役，彻底地稳固了她星际女王的地位。
没有人会质疑她，也没人会再拿她和她的父亲星际王做比较。
言绯在这场虫族大战之后，就去了蔚蓝星球。
她是在生完孩子后立刻就投入了战斗，身体状况非常，需要好好的将养。
生怕孩子会劳累到她，东方言将孩子们放在王宫，由李婶和育婴人员照看。
哦，还有七彩星云们，这些家伙已经把双胞胎认作了它们的儿子。
为了能够跟着双胞胎一起去王宫，它们这些七彩星云，一个个都变成了彩虹色小人偶的，欢欢喜喜的跟着东方言走了。
走了一半似乎才想起来没和言绯告白，一大群又哗啦啦的跑回来。
“你放心啊，我们会好好照顾儿子们的。”
“等你养好了身体，多找几个高质量的雄性生孩子啊，这两个都不够我们带。”
“生百八十个吧，到时候我们各带一个，就不用每天因为谁带宝宝打架。”
“对，生多点，记得要找质量好点的雄性，不要歪瓜裂枣影响下一代。”
“宝宝们的名字我们已经想好了，你就不用操心啦，记得好好养身体好好生孩子呀！”
言绯：……
她看着这些萌哒哒的漂亮的彩色火柴人们，本来想一个个摸一下呢。
好家伙，这说的话一个比一个还过分。
这是要把她当母猪吗？
百儿八十个，呵呵，她干脆生一个星球好了。
言绯连摸这些家伙的心情也没了。
东方言是最后一个上舰船的。
她站在言绯的身边，好几次想说话，但又什么都没说。
言绯眼瞅着彩虹小人儿们不见了，这才扭头问东方言：“还有事吗？”
“没事。”东方言摇头。
“那快去吧，你的事情那么多，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言绯的话还没说完，东方境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怀里，手掌按在她后脑勺上，将她的头按在东方境的肩膀上。
言绯：……被自己的女儿这么抱着，总觉得哪里有点古怪。
而且女儿这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没事人。
她担忧着说：“乖女，你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咱们一起想办法比你一个人想办法要快很多。”
东方言拍了拍言绯的背：“虽然我父亲去世了，我们都很难过，不过以后的日子，该过还是得过，娘亲，等你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我代父亲送你一个惊喜。”
言绯：“其实我现在身体就挺好，这里的医疗舱出毛病了……”
东方言放开她，而后伸手，帮她将脸上散乱的发丝全都撩在耳后。
“娘亲。”她无奈地摸了摸言绯的头，柔声说：“乖乖的要听话啊，不然就没有惊喜了，只有惊吓。”
言绯：？？？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的女儿这样摸脑袋，还，还有没有面子了。
一旁东方言的那些属下们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们那个凌厉的冷若冰霜般的女王竟然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总觉得是他们出现了幻觉。
言绯在风中凌乱的呆滞中送走了自家的女儿和一对宝宝，等到舰船起飞离开后。
她先是脚步沉重地走了几步。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变成了一个自由身。
没有男人，没有女儿，没有双胞胎，没有肚子里带球。
可以想怎么浪就怎么浪了。
于是，女儿离开的第一天。
她在沙发上晃悠着脚丫子，看了一天连续剧。
第二天，她吃了一整天的垃圾食物。
第三天，睡了一整天。
第四天，她去海底睡了一整天。
第五天……
言绯每天吃喝睡的日子，持续了很久。
以至于，睡觉的时候女儿来看她，她不知道。
英子来看望她，她也不知道。
太古一路过，她也不知道。
等她醒来时候，自己躺在海水深处的珊瑚中。
从这个角度仰起头朝上看，可以看到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海水，就像是一道道七彩的梦幻光芒。
特别的美丽。
行走在陆地上的人们，永远不会知道海底是多么美丽的世界。
言绯随手抓了一块五彩斑斓的珊瑚石，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地方，哪怕睡一辈子，也是件特别幸福的事情呢。
识海中传来女儿的声音。
“娘亲，别睡了，快出来，我给你带了惊喜。”
言绯不想出去，她还是想继续睡觉。
“娘亲，你不出来，我就找你去啦。”
东方言说到这里，又故作苦恼的继续：“我今天穿衣服有点复杂，要是入了水，衣服怕是会全部弄湿……”
现在的蔚蓝星球正好是冬季。
虽然鲛人不会害怕冰冷的海水，而且女儿和她一样都是有修为的鲛人，不会害怕严寒酷暑，但她不想女儿的衣服湿哒哒的贴身上。
言绯：“我马上出去。”
言绯离开海底，先是回住的地方换了套衣服。
这才去了女儿说的那所新盖的宅院。
宅院外面站了齐刷刷的一排少年。
一个个迎着朝阳而站，脸上嫩的像是能掐出水。
言绯眯了眯眼。
从前最喜欢的少年们，如今再看到，心头不仅没有半点波澜，反而觉得苍凉。
总有种少年们年岁正好朝气蓬勃风华正茂，而自己却已垂垂老矣朝可见暮。
“娘亲，他们都敬仰你爱慕你，想要见你，我给他们了一个见你的机会。”
言绯闻言莞尔。
“真是些傻孩子。”她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去瞧了。
东方言挥了挥手，少年们好伤心，刚刚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兴奋激动，但离开的时候，齐齐垂着头无比沮丧。
“娘亲。”东方言挽着言绯的手朝宅子里走去：“你不喜欢少年，是因为他们太幼稚了吗？”
言绯：“是因为他们都太好。”
“可娘亲你也很好啊，你是最好的，他们都配不上你。”
“他们适合更好的姑娘们。”
东方言指着远处的曲廊，“娘亲，这院子的布置你喜欢吗？”
曲廊栏杆处，站了一个男人，那男人穿着一身士兵装，神情肃然地望着言绯。
他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特别的灼亮。
尤其是在看到言绯后，那眸子像是瞬间被注入了星光般灿亮。
言绯觉得他很眼熟，但一时没想起他叫什么名字。
他大步走近，朝言绯行了一个无比庄重的军礼，这才对言绯说：“我叫流光境，绯宝，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他不等言绯回应，立刻又说：“我这次特意向女王陛下申请了这个来见你的机会。或许我现在长得没有从前好看，皮肤也变得黑了，但我还是想争取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流光境啊。
言绯想了起，这个男孩子，当初一头红发特别招眼，和虫族搏斗的时候更是一直在不怕死的往前冲。
只是在女儿面前被人喊绯宝。
虽然星网上大家都这么称呼她。
可言绯还是觉得有亿点点尴尬。
女儿放开她的胳膊，说：“我有个视频会议要开，先去会议室了。”
女儿一走，言绯不仅不觉得自若，反而愈加尴尬。
流光境又上前一步，拉近与她之间的距离：“绯宝，你身体好些了吗？”
言绯下意识地想后退，可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明显。
她垂下眼，点点头：“我身体很好，谢谢关心。”
“绯宝，看我的手心。”
流光境将自己的右手手掌放在言绯的眼前。
他的手掌上除了有些陈年旧疤，没看出有别的东西。
言绯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要询问，就见他手掌中突然有个小绿芽长了出来。
小绿芽涨势很快，从最开始的一点点，马上就变成了一株玫瑰花的花苞。
在言绯惊讶的目光中，玫瑰话缓缓地绽放，也是这一瞬间，香气扑鼻而来。
浓郁的玫瑰花香充斥在言绯的鼻尖。
她看着这朵美丽的玫瑰，犹豫了一瞬后，伸手去碰，竟然是真的玫瑰花瓣。
言绯惊讶地抬眼望着流光境：“这是怎么做到的？”
“是因为我太想你了，总是不知道再见你的时候该送你什么礼物，后来，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流光境咧嘴，如个阳光大男孩，脸上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笑容。
“我这只手是假的，这朵玫瑰你觉得很真实，其实是一种程序投射，只不过加入了真实触感的体验。”
……
流光境的话特别的多，而且总不会令言绯觉得无聊困打哈欠。
她自己都没发觉，竟然和流光境一起将这无比庞大的九曲回廊转了一遍。
后来，流光境和她一起挖了宅院里种的红薯，就坐在河岸边，将红薯烤的吃了。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晚霞漫天。
流光境不再说话，而是专注温柔地望着她的侧颜。
言绯在盯着漫天的霞光在瞧。
虽然察觉到了流光境的目光，但她没有扭头。
而是轻声说：“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流光境：“我也很开心，听到你说开心，我更开心了。”
言绯：“你是今晚的舰船离开吗？”
流光境听到这问话，愣住。
脸上的笑意变得黯淡，他咬了咬唇，幽怨般地问：“我，我可以留下来吗？绯宝，我想留在这里，以后每天都过这样的日子，这是我做梦都想要的生活。”
“对不起……”
“不绯宝，你别说对不起，你永远都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是我还是不够好，无法让你移不开目光，绯宝，我还会努力，我不会气馁的……”
言绯打断他的话，认真说：“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所有人里最好的。”
流光境闻言，眼眶都红了，难过地望着她：“那你为什么不愿我留下？”
言绯垂眼，避开他的目光。
“他和虫族女王一起自爆的那天之后，我就流不下眼泪了。我以为是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我想了很多的办法，依旧流不出眼泪。”
她喃喃地，轻声说：“能让流泪的人有很多个。”
那些人，只要入了她的眼，她就能立刻流泪赠送他们珍珠。
她甚至自己都记不清，流过多少泪，给多少人送过自己的珍珠。
“可是能让我流不出眼泪的，就他一个。”
“绯宝，可是，可是他若是在天有灵，定然也不会希望你一直沉浸在失去他的悲伤中。”
“在天有灵？”言绯听到这四个字，讥讽般地，轻笑。
“是的，他不希望我悲伤，他希望我快乐。”她长出了一口气，想要把心头郁结都排出去，可不知道为什么，愈加难过。
“我也希望我能放下他，希望我自己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但是回不去了。”
她垂头，将一块小石头踹进湖水中。
“太难受了，这世界无数颜色，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一片黑暗。”
“谢谢你今天给予我的快乐，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她抬起头，坚定地望着流光境：“很抱歉，我其实很喜欢你，但是我真的，真的……”
她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
所见所遇，她已经提不起任何的兴致。
她觉得自己就如行尸走肉，对人间没有半分留恋与激情。
“对不起。”最终，她以这三个字结尾。
东方言没有想到连流光境也没能在娘亲这里得到特殊待遇。
“没什么事，我就回海底了。”
言绯对东方言说：“你以后也别带这种少年过我这里，我现在修炼真是紧要关头，对男色不感兴趣。”
她用这种借口敷衍自己的女儿。
东方言从办公椅上起身，走到言绯的面前。
“娘亲，可是你修为不仅没有涨，反而还倒退了。”
“娘亲，你根本没有好好修炼。”
言绯没想到女儿如今强大到可以一眼看穿自己。
她沮丧的耷拉肩膀：“你别总操心我的事情，我在蔚蓝星球吃的好睡的好，过的很好……”
东方言打断言绯的话，望着自己的母亲，她的神情悲凉：“娘亲，你是不想活了吗？”
第273章救命我麻麻怎么啦！
言绯看到女儿这样的表情，下意识地想反驳。
鲛人寿命漫长，而她还可以修炼，可以说，如果她不作死，生命漫长到看不到尽头。
她从来，没想过要作死。
她只是，只是突然间觉得很累很累。
只是很想长长的睡一觉。
可是对上女儿那悲戚哀伤的目光，言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令女儿难过了。
她没有辩解，而是上前一步，将女儿抱进怀中。
年幼时海面上那望不见尽头的血以及族人们的尸体，还有父王与母亲的含泪嘱咐，至今，仍是记忆犹新。
父王和母亲都想让她活下去。
可连母亲也因无法忍受痛失所爱而选择追随父王，她一个幼孩，又如何能承受那一切。
母亲希望她平安幸福快乐的过完一生。
可没有幼时记忆的一生，就如水中浮萍。
而有了记忆，一切痛苦则会加倍的汹涌而来。
她的人生看似被给予厚望，但从来，都没有容许她自己去选择。
失去过最爱的父母亲，知道那种时过境迁后才得知时有过痛苦。
所以，对自己女儿此刻的情绪，她无比的理解。
“你父亲并没有死，我也从来没有死的想法，你不要担心。”
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秀发，柔声说：“之前觉得你小，而且你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没有及时告诉你，是我的错，我应该早早就对你说的。”
“母亲。”东方言听到这话，眼中泪水在打转，强忍着才没哽咽出声。
她以为，她的母亲是接受不了父亲的去世，所以活在了自我编织的谎言中。
“母亲。”她缓和着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说：“你别再惦念父亲了好不好，我会永远记着他，一直想着他，但你忘了他吧，你需要新的生活。”
“傻孩子。”言绯轻轻笑了起来。
她拉着东方言的手朝外走去。
“你知道蔚蓝星球的灵气为什么这么充沛吗？你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们鲛人才能在这个世界修炼吗？”
东方言摇头，她一直以为，是鲛人体质特殊的缘故。
至于蔚蓝星球的灵气充沛，不是和七彩星云有关系吗？
东方言疑惑地望向母亲。
言绯带着她冲向天空。
居高临下地望着蔚蓝星球的海域和地面。
“我和你父亲，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居民，我们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而来，言言，你的父亲他虽然在这个星球里去世了，但他在外面依旧活的好好的。”
东方言：……我的麻麻疯魔了呜呜呜呜……
言绯见女儿一脸悲痛欲绝的表情，以为女儿是觉得和父亲相隔两个世界不能见面而伤心。
她继续说：“蔚蓝星球灵气这么充沛的原因是因为你父亲在不停的为这里注入着灵气，言言，如果他持续这么不停的注入灵气，迟早会把他自己拖垮累死，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用什么方式能够阻止他。”
东方言：……呜呜呜呜我麻麻这是酝酿了一部超级宏观的吗！？
言希西：“我试了很多种方式，后来发现，可以试着将这鲛珠梦华的世界通往外界的甬道关闭，这样他就无法再朝这里输送灵气。”
说到这里，她呼吸顿了顿。
但马上，声音又故作轻松地说：“虽然以后都会看不到你父亲，不过他能好好活着，总比死了要强。”
她望着这蔚蓝的晴空，微微而笑：“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过的好，无所谓以后能不能见到。”
东方言走的时候，脸上忧心忡忡的。
她的舰船还没到达首都一号星，就给言绯打了个视讯。
“母亲，铁牛和壮壮很想你，明天我去接你，咱们在王宫里住一段时间吧。”
铁牛和壮壮是言绯的双胞胎儿子。
这两个名字是七彩星云们内战了好多天才终于被一致通过。
言绯闻言摇头：“等我把鲛珠梦华对外的通道关闭再去找你们。”
她不等东方言回应，继续说：“我还要忙哦，先挂了。”
东方言看着被挂断的视讯，深深呼吸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该出绝招了。
第二天一大早，言绯这里又迎来了客人。
这次的客人很是特殊。
是太古一。
言绯自从记忆回笼后，就刻意不去见，也不去想这个人。
事实上在那场虫族大战之后，他们也的确从未见过。
至于网聊啊视讯啊，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言绯知道太古一的哥哥自爆了。
太古旸自爆，和虫族女王同归于尽。
虫族大战后，太古一就背负起了振兴家族的责任。
他和东方言一样，也是一直忙的团团转。
当然，也是想用这样的忙碌来麻痹自己。
不过，就算每天很忙很忙，晚上睡之前，也会习惯性的在星网上搜索关于言绯的今日新闻。
言绯一直在蔚蓝星球将养身体。
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海底沉睡。
关于她的新闻少之又少，但他却能把一条新闻看无数遍。
东方言喊他来蔚蓝星球，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他来的第一天，言绯在海底睡觉，没有见他。
第二天，言绯依旧在海底睡觉，不能见他。
东方言也不急。
她在海底，他就在海边的一个棚子下打坐。
在这个鲛珠梦华的世界里，人类无法引气入体修炼，但可以修炼精神力。
修仙界里的生死门内，漫长黑暗的岁月他都可以熬下去，这一天两天的，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到了第五日的时候，言绯从海底出现。
遥遥站在海面上，神情清冷的盯着他。
搜魂之痛，穿心之剑，言绯实在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其实她不明白，对方明知道她也有了记忆，怎么还敢来她的蔚蓝星球。
难不成是觉得，她不敢杀他？
“我听女王说了你的事情。”太古一看到她脸上的冷漠疏离，袖中手指微微蜷缩，但声音却如从前一般温和。
就好似，他还是她的太古学长。
“鲛珠梦华的通道无法从内部关闭。”
言绯：“你怎么会进了鲛珠梦华？”
第274章
太古一说：“鲛珠梦华的开启需要我和玄境子联手，开启后，甬道不太稳定，需要有一人在外稳定甬道，一人在甬道内防止有罡风袭击。”
顿了顿，他又说：“玄境子为了开启鲛珠梦华，把他自己一分为二，一半进入鲛珠梦华守护你，一半在外被炼成可以往鲛珠梦华中注入灵气的器。”
“你，你不要怪他。”太古一轻声说：“他为了开启鲛珠梦华，为了把他自己练成器，必须要将无情道练成。”
“无情道啊。”言绯其实猜到了，东方境的无情道一定已经大成，不然，不会那么的冷淡。
可是，就算练成无情道，人也会变得无情吗？
“他为了尽快练成无情道，剥离他自己的七情六欲强行突破，他的七情六欲本来是被他自己珍藏着的，但是开启鲛珠梦华需要先把自己的七情六欲献祭给鲛珠梦华。”
言绯的神情有些恍惚。
对于鲛珠梦华的一切，她也是在那一场虫族大战之后，沉睡的那段时间里得了鲛人的传承才知道的。
外界以为鲛珠梦华用鲛人的泪锻就而成，但其实，并不是，鲛珠梦华是世世代代的鲛人们的镇族之宝，是鲛人先祖用献祭自己的七情六欲，把一生所有眼泪献祭给了鲛珠梦华的方式，锻造出了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自成一体的小世界。
每一个鲛人都会在成年后的某一年迎来鲛生最重要的一个生死劫难，但是最开始，没有一个鲛人能够熬过这些劫。
所以后来，就有了鲛珠梦华。
历劫的鲛人们，可以在长老们一起开启了鲛珠梦华后，在鲛珠梦华中用一世历劫。
鲛珠梦华的世界中，从前没有浓郁的灵气。
而且只有历劫的鲛人才能进来。
言绯猜到了东方境是在用灵气蓄养着鲛珠梦华，所以蔚蓝星球的灵气会这么浓郁，却没想到，东方境为了开启鲛珠梦华送她进来，连七情六欲也彻底的献祭给了鲛珠梦华。
“鲛珠梦华的甬道从里面无法封闭。”太古一的声音打断了言绯的思绪。
言绯抬头，望向他：“你能出去？”
太古一愣了愣：“你希望我出去？”
言绯：“随便你，我只是以为你有了什么办法。”
她的神情语气实在冷淡，太古一突然就梗住了。
他垂下眼，轻声说：“我是有一个办法。”
言绯望向他：“什么办法，你说。”
太古一：“玄境子的性格，想必你也知道，不到生命最后一刻，他不会停止朝鲛珠梦华输送灵气。”
言绯没有说话，但手指却颤了颤。
她不知道。
她看不透自己的师父，她永远都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言绯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抽搐一般地疼。
她抿了抿唇，问：“什么办法？”
太古一：“我们两合力，你送我在甬道口，我把甬道封上。”
言绯似乎有点兴趣：“你说的是封印？”
“也不是。”太古一想了想，说：“你送我到甬道口就知道了。”
言绯：“你不说出来，我不会相信你。”
她的声音果决而又利索。
太古一觉得自己在这一刻，甚至要窒息了。
他宁愿她对他谩骂殴打，宁愿她和他刀剑相向。
而不是现在这样，她眼里完全没有他的存在。
明明从前，他们是最亲密的恋人，明明从前……
太古一的胸口涩的像是被塞了团苦涩的棉絮。
“请你相信我。”他补充：“我只是，只是想要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进行补偿，我并没有任何恶意。”
“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你和我讨论鲛珠梦华的事情，就请认真严肃的讨论，犹犹豫豫遮遮掩掩的，你觉得你这样的态度谁会信。”
言绯打断他的话：“如果没有解决的办法，请不要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我的时间比你想的要重要。”
“对不起……”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言绯神情愈加凌然：“如果没事，请你离开。”
“用我。”太古一的呼吸有些急促，话落，他抬眼望向言绯：“用我，用我将鲛珠梦华的甬道封住，虽然只能封一段时间，但也足以让玄境子觉着甬道已经关闭，所以不会再试图输送灵气进来。”
言绯电光火石间，恍悟，这就如故事里的女娲补天。
这甬道，就如一个窟窿。
“你太弱小了。”言绯瞟了他一眼：“用你封印甬道，连一刻也坚持不下来。”
“你走吧。”她转身朝自己的海面而去：“没有好的办法，请不要再来打扰我。”
“阿绯，那天我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珍珠仙子是你，我，我不知道是你……”
言绯脚步顿住，冷笑：“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就算不是我，你就能上来就把人扎死？你觉得你厉害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觉得厉害，就可以对她侮辱谩骂，用刑甚至搜魂。
觉得厉害，就可以上来就刺她一剑？
对不起有什么用，解释有什么用。
如果不是师父，她早就在很久之前就死了。
这些人，没有资格说对不起，没有资格在她面前露出一副内疚的、悔不当初的样子。
言绯话落，一跃跳进湛蓝的海水中不见了踪迹。
太古一站在原地，愣愣不动。
海风带着刺骨的冷意与让人湿腻的潮气吹来，他浑身冰凉地犹如冰雕。
言绯进入海底后，沉在海底的最深处，闭眼，将神识缓缓地释放着，蔓延在天地四处。
很快她的神识就寻到了没有一点光的星空深处。
罡风呼啸的暗黑漩涡就像是黑暗中的一只凶残庞大的巨兽。
但凡靠近的，都会被绞成灰烬。
言绯的神识，一点点的靠近着被罡风包围的漩涡。
那些罡风比刀片还要锋利。
言绯的神识已经很强大了，但依旧无法躲开这些罡风，时不时就会被罡风刮到她的神识。
但她没有收回神识，依旧一点点地，朝巨大的黑色漩涡挪去。
如果神识有形体，她的形体早就已经是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东方言以为她总是沉睡没有好好将养身体，所以才看起来那么虚弱。
但其实，言绯就是因为被这些罡风刮伤神识，才会那么虚弱。
她就像往日一样，神识一步步地，靠近着黑色漩涡。
罡风呼啸着，将她的识海席卷。
识海的疼痛就如脑袋炸裂。
且这种炸裂是持续性的。
言绯的整个身体因为这种疼痛在颤栗在颤抖。
她身体周围的那些礁石珊瑚全都在齐齐变成粉末。
但她的拳头紧紧捏在一起，坚持着，让自己的神识继续往前挪动。
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挪动。
直到后来，她疼的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意识已经归拢，她静静躺在海底，长发如海藻般飘散，巨大的银色尾翼上，鳞片的光芒再次变得黯淡。
她的手指缓缓地动了动。
望着水面透进来的阳光，缓缓地，笑了。
比上次昏死的位置又前进了一米。
她已经快要靠近漩涡。
喉咙处的腥甜鲜血涌出来，又被她缓缓咽下去。
她闭眼，修炼功法快速补充灵气并修复受创严重到连外放都做不到的神识。
直到神识勉强可以外放时，她再次操控着神识朝星海深处的那团巨大漩涡而去。
这样的状况下，言绯是没有黑夜白日的概念。
更没有时间观念。
她也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
昏迷，清醒，修炼，再昏迷……
突然有那么一次，她的神识，终于靠近了那团漆黑的漩涡。
漩涡的四周反而没有罡风的存在。
这里的灵气浓郁而又纯净。
她微微闭眼，可以感受到漩涡旋转时送出来的风带着浓郁的灵气气息。
这些灵气中，甚至有东方境的气息。
言绯的弯唇，无声而笑。
没有谁能想到，她寻找甬道的办法，就是追随灵气中那股子属于东方境的气息。
我找到你了！
就算你不愿意进来。
就算你想要躲避我。
不过没关系，我依然可以，找到你呢。
言绯的神识毫不犹豫地跳进这庞大的漩涡中。
漩涡外虽然风平浪静，和漩涡中却也是罡风与空间裂缝遍布，偶尔还有雷电闪烁。
鲛珠梦华真正的甬道没有这样的危险。
言绯猜想，这甬道里有这么多问题，应该和东方境不是鲛人的缘故。
她的神识经历了罡风的割裂，其实已经是奄奄一息。
但已经进入到了这甬道中，她不想自己半途而废。
哪怕意识在甬道这些危险中被撕裂着，随时要消散。
她还是撑着一口气，坚持到了最后。
她看到了东方境。
她的师父。
他盘腿而坐。
黑暗中，他双手捧着鲛珠梦华，缓缓地运行功法将灵气注入鲛珠梦华中。
他的双手被冰冻成霜。
他的整个人也是被冰冻一层。
这是冰冥之地。
鲛珠梦华只能存在于冰冥之地。
言绯其实，只是想看他一眼。
她知道他就在甬道的那一头。
所以就是看一眼，然后离开。
当日他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任凭她怎么哀求，他都能够离开。
她是气极了的。
她告诉自己，以后只能他跪着来求自己，不然，她绝对不会搭理他。
可是，她看到了他啊。
一眼，就再也挪不开。
笼罩在冰层中的他，头发稀疏全白，身形干枯瘦削的几乎没有一点肉，就像是皮包骨头。
眼窝深陷皱纹遍布满脸。
就连那双冰层笼罩的手上，也是密密麻麻的皱纹。
她一眼就看出，如果不是他把自己炼制成器，他早就没命在了。
其实现在，他这条命，也几乎要没了。
这个男人，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信他剥离了七情六欲后，就会失去喜欢人的能力。
她想，他不愿意留在鲛珠梦华中，只是因为对她的喜欢不足以令他留下。
她其实，恨极了这人。
给她了一次新的生命，新的生活，给了她了从未有过的极致情爱，给她了骨肉亲人，令她终于有了牵挂。
可是他却要在这一切都美好无比的时候，拍拍屁股就走。
她以为自己恨极了他。
再见到他时，一定是他跪下来痛哭流涕的哀求她。
是她对他愤怒的踢打怒骂。
可是这一刻，一眼，就令她所有的坚持稀里哗啦的被粉碎。
她的意识毫不犹豫地冲出鲛珠梦华的甬道，冲进他的识海中。
他的识海并没有排斥她的这一缕意识。
言绯的进入可以说是畅通无阻没有任何的阻拦。
她的这一缕神识缠裹在他的神识上。
神识双修……
也是在言绯的这一丝神识扑出鲛珠梦华那一瞬间，言绯的本体整个人一个翻滚，口中狂呕鲜血。
她甚至连鱼尾也无法再维持，鱼鳍回缩变成人形。
口鼻流血的同时，海水也在朝她口中灌着。
幸好有经过的鲛人发觉她的不对劲，把她从海底托上水面。
言绯从海浪拍打的沙滩上渐渐清醒。
鲛珠梦华的世界，只有死亡那一刻，神魂才能选择离开或者是进入鲛珠梦华世界的轮回中。
她虽然不知道上次东方境是怎么进来的，又是如何出去，但她的那一缕神识在离开鲛珠梦华那一瞬间，身体就像是被人生生切割成了两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
可见，当初他重新返回想要提醒她并带她离开，也是耗费了无数心力。
言绯浑身虚脱，识海更是炸裂般的难受。
她躺在沙滩上一动也不动，目光呆滞地盯着这蓝天白云。
仅仅只是切割一缕神识，就令她如此的痛苦，他当初把自己一分为二，又承受了怎么样的痛。
~~~~
东方境最近总是会在浑噩的状态中梦到言绯。
梦里的画面不是从前那种，看到她甜滋滋地朝他笑的开心。
而是，而是羞耻却又令他无法自拔的一些画面。
她在他的梦里，就像是勾魂摄魄的妖媚。
一颦一笑，一个回眸一个轻吻，就令他失去理智。
梦境漫长却又秾艳，在挂了一轮圆月的海面上，在她的低低浅浅的歌声中，他就像是流浪已久的孤兽，满身伤痛，一瘸一拐地，狼狈扑向这个家一般的地方，与她紧紧拥在一起。
或许是梦到了她的缘故，他每每梦醒，状态都会好很多，就连鲛珠梦华，对他的排斥也不再那么厉害。
再次从梦境中清醒，他茫然地抬头，看着四周没有一丝光亮的黑。
然后缓缓地，将目光落在手里的鲛珠梦华上。
“绯绯。”他喃喃：“你还好吗。”
他不知道这一场虫族大战的最终状况是什么样。
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难过。
他好想进去看看她，可是已经做不到了。
“绯绯。”他的手指，缓缓地摩挲鲛珠梦华。
“他们都说我没了七情六欲，就什么都没了。”
睫毛颤了颤，抖落一地冰渣子般的碎屑：“可是我，还是很想你，很想你开心，快乐。”
从前希望她开心快乐，哪怕这开心快乐不是他给予的，他也会支持。
可是如今，他希望她开心快乐，希望她的开心快乐是他给予。
但终究，是不可能了。
他想，他明白的太晚太晚。
如果早些时候，如果在太古宗那小子没靠近她的时候，他就把她藏起来。
藏着只有自己知道。
……
过往犹如云烟，他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一丝丝的好笑。
没有七情六欲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不再畅想之后，只会回忆从前？
身体没有持续性地衰弱下去，这令东方境觉得诧异。
他怀疑是因为鲛珠梦华的缘故。
平日里总是会排斥他输送灵气的鲛珠梦华，最近很是乖顺温和。
大约，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就如他，也总是习惯性地把这么一颗黑漆漆丑不拉几的鲛珠梦华看作是他那娇娇美美的绯绯。
他再次离开冰冥洞的时候，袁老有些惊讶地盯着他。
“先生，您，您的身体是好起来了吗？”
袁老的目光实在古怪，但东方境并未曾放在心上。
他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精神好了，所以袁老才会这么说。
直到他拖着浑身是血的身体再次回冰冥洞时，跟在他身边的袁老，欲言又止地对他说：“先生，察觉到您的身上有王的气息，您是否又去了鲛珠梦华的世界中？我们的女王，她还好吗？”
东方境的脚步顿住。
“我身上，有她的气息？”
“是女王的精神力。”袁老忙说：“鲛人的精神力强大，且相互间很容易可以感应到对方，我只是，只是隐约感受到您的识海中，似乎残留女王的精神力。”
东方境的脸色突然惨白。
不过因他脸上都是渗出的血，血肉模糊的，对袁老来说，他自始至终，眼中的情绪就没变过。
“我知道了。”东方境说完，转身进了冰冥洞。
只剩下袁老一脸莫名。
对方好像也没和他说女王好不好的事儿啊，就这么走了。
他跌跌撞撞的滚进冰冥洞中。
从池中颤抖着捞出鲛珠梦华。
袁老和他说过，鲛人不能修炼，唯有双修可以提升精神力。
鲛人的双修有两种，一种就是类似于合欢派那种，普通性质的男女合欢。
而另外一种，是神识双修，也就是鲛人们口中的精神力双修。
东方境当时在想办法令言绯修行，关于这方面，他有认真的去了解。
袁老刚刚的话，令的瞬间就明白，为什么他最近一直在做梦，梦里一直都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旖旎。
他盘腿而坐，捧起了鲛珠梦华，却没把将灵气注入，而是闭眼，进入自己的识海中。
自从剥离了七情六欲，他的识海中，就是一片的漆黑，没有任何色彩。
他在自己的识海中一步步地，缓缓地朝深处而去。
他没有闻到她的气息。
他在自己的识海中，寻不到半丝她残留下的踪迹。
如果不是袁老感受到了她的气息，或许他会这样一直无知下去。
他将自己的识海全部翻找一遍，依旧没有找到一丝丝的，关于她的神识。
没有找到，是因为什么？
那个念头，令他心比这冰冥洞还要冷。
他在这黑漆漆的识海中停顿了许久，最终，空手而归。
再次将灵气注入鲛珠梦华。
一缕小小的神识自鲛珠梦华的甬道中出现，无声无息地进入到了东方境的识海中。
缥缈的歌声在东方境的识海中响起，黑暗的识海中，渐渐有了一轮明月缓缓升起，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照耀在银色的小人鱼身上。
小人鱼的五官娇艳明媚，她从海水中缓缓走出，尾鳍变成双腿，长长的海藻般的蓬松卷发遮了的她大半的身体。
她细长的腿在月光下莹白如玉。
戴着珊瑚石脚链的赤脚一步步地走到沙滩上。
于此同时，东方境神识化作的身形也缓缓地出现。
她踮起脚勾住东方境的脖子，将红唇送上。
但他却没如从前般，沉浸。
而是微微垂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自她出现那一刻，他就一直在盯着她。
她抬脚，还要跨到他身上。
但他身形太过僵硬了。
言绯干脆伸手，想要把他推倒。
她的歌声一直在这识海中荡漾。
论理，他该是沉浸其中，对她万般配合。
可她这一推，不能没能推倒他，反而被他抓住了手腕。
他的手劲极大极大。
去不是那种迫不及待的架势。
言绯抬眼，对上他一双锐利的能看穿她的目光。
微微歪头，故作无辜的回视，但她的歌声，却愈加婉转动听。
“你知道你把神识一次次放出来是什么后果吗？”
东方境的呼吸渐渐急促，但不是因为这催他沉浸情欲的歌声，而是因为气的。
他没想到，他没想到她会这样的胆大包天。
歌声一滞。
但言绯并没有回应。
而是后退一步突然消失。
不过四周的歌声再次响起，缠绵悱恻的歌声就像是在织就一场网，把东方境网罗其中。
鲛人的歌声，美轮美奂，何况，这是鲛人王的歌声。
言绯在自己的歌声中再次出现。
出现在东方境的面前，而后身形起飞，下跃。
直接砸在他的身上。
将他砸倒在地。
歌声婉转软绵就像是温的床甜的蜜，可言绯的动作却十分暴戾。
她扯开他的衣服。
利索地翻身，而上。
“东方境。”她低头，咬上他的脸颊，将他的腮帮子上印上两排牙印。
“有本事你反抗啊。”她咯咯咯地轻笑：“你越是反抗，我越是兴奋呢。”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你配合我，我就告诉你。”
东方境的脸上，依旧没有情绪。
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娇艳，可他脸上，却无半分迷醉沉沦。
平静而又冷清。
就好似言绯在做的这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反抗不了鲛人王的歌声魅惑，但也不愿沉醉其中配合她。
言绯大笑了起来。
她将长发覆盖在他的眼上，遮住他的目光。
“东方境。”她动作愈加粗暴：“我讨厌你用这样的目光看我。”
不过很快，东方境的清冷自持就被打破。
神识双修。
一种是共同进益。
就如双修，共同登顶共同进步互助互益。
但还有一种，就是单方面的吸取。
就如修仙界最容不得的采补之术。
此刻，他不是被采补的对象。
但言绯是。
言绯这一缕神识，以一种自我燃烧自我奉献般的方式。
在两人最激烈的时候，肉眼可见的干瘪着，将这缕神识中的所有能量，都注入给了他。
而后，寸寸碎裂成灰！
纵然这只是她的一缕神识。
可这一刻，眼看着她碎裂成灰并消散，东方境的手下意识地去抓，却什么都没抓到。
他的心，这一刻就如被万箭穿过。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次的所谓梦境，却没有在他的识海中寻找到她的一点痕迹。
因为她的神识在和他进行双修之后，用献祭一般的方式，把她的神识化作养料给了他。
他没有找到她的痕迹，因为她被他吸食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不……”他声音沙哑着，身形定格，一动也不动。
目光盯着她消散的位置，手指颤抖着几次想要去抚摸，却怎么也抬不起。
怪不得鲛珠梦华不再那么排斥他。
因为他的神识中有了她的气息，而她是鲛人王。
怪不得他觉得自己最近没有那种濒临死亡的感受。
原来，是她在一次次的割裂着神识，用她的神识饲养他。
如果把神识比作身体的一部分，就相当于，她在一次次的割着身上的肉喂进他的嘴。
他恍惚地想，已经多少次了？
她的神识来过多少次？
鲛珠梦华的甬道内甬道外，都有无数的罡风和空间裂缝风暴。
他经历过，知道那是得等的可怕，九死一生也不为过，就算活着出来，也是遍体鳞伤没有一处完好。
她的神识需要经历那么多的磨难，或许中途还有意识被罡风消灭。
或许无数意识，只有一缕才能到达他的跟前。
而这一缕到达他跟前的意识，又是在何等的痛苦中，与他进行这样的事情，然后，献祭般的毁灭自己。
她，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一次次的切割意识，与切割她自己没什么两样。
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那么怕疼。
她那么怕疼的小姑娘。
第275章结局2
东方境本来以为，他这样的日子，只会重复着一日日，直到消亡。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无喜无悲，没有任何失落遗憾。
只是安静的等待着，等待那一日的到来。
他以为，他想要见她，只能靠回忆。
他从未曾想过，有那么一日，她会历经千辛万苦，用这样的方式和他见面，然后，毁灭。
而他，却得知的这样晚，这样的晚。
他捧着鲛珠梦华的手在颤抖着。
他眼睛干涩且疼痛。
他以为自己已经经历过了所有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人生再无任何事情能让他有所动容。
他以为没有了七情六欲的自己更加冷静自持，更加的理智且沉静。
可是这一刻，心脏像是在炸裂。
识海像是在炸裂。
他疼的犹如万箭穿心，犹如无数蚂蚁啃噬着他的识海。
但最终，他也只是，走出自己的识海，归于平静。
被剥离七情六欲，使得他就算满心焦虑，头脑依旧可以冷静的思考接下来该用什么方式去补救。
他再次将目光落在鲛珠梦华上，生出了关闭鲛珠梦华甬道的念头。
这样她就没法再用这种方式出现。
可是，可是一旦通道关闭，以他能力，此生都无法再打开。
鲛珠梦华中的灵气也会很快就消失，届时，她的识海受损的那么厉害。
没有灵气滋润蕴养，她该怎么恢复？
她此刻的身体又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
是不是满身伤痕？
是不是神识被重创？
是不是昏迷不醒？
她的身边，有没有人照顾她？
有没有人发现她的状况？
……
眼前的鲛珠梦华，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不清。
怎么回事？
后知后觉地，东方境抬手，缓缓地碰触在眼上。
泪珠随着他的手指划落，落在他手心里。
越来是他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令他看不清面前一切。
原来，是泪啊。
他盯着这滴泪在手心里缓缓凝结成冰。
茫然地想，他怎么，会有眼泪。
言绯意识再一次出现在东方境的识海中，已经过了很久。
东方境无法再进入到鲛珠梦华的世界里。
他已经想了无数种办法，但还是无法进入其中。
他连想去看看她身体如今是什么状况也做不到。
他既渴望着能再见到她的神识，因为这意味她还好好活着。
可是又害怕，无比害怕见到她的神识。
因为，她的神识一旦出现，说明她又在割裂自己，每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神识，也不知道是她割裂了多少神识后才做到的。
他在这样矛盾的情绪中，等来了言绯的神识。
几乎是她的神识刚进入自己的识海。
东方境立刻升起屏障，将这一缕属于言绯的神识包裹，并令她现出了原本形态。
这屡神识在他的识海屏障内，缓缓地变做人形倒在地上。
只是一眼，他的眼中再次被泪意充斥。
满身鲜血的言绯，浑身伤痕的言绯。
那些罡风划过的地方不是血肉模糊，而是细长的一道道黑色如丝线的伤口。
这样的伤口会一点点的腐蚀着神识，就如钝刀子割肉。
他经历过，他知道罡风落在身上的痛苦。
而她此刻，满身都是罡风割裂后的伤口。
还有无数地方，血肉模糊。
不，是她整个身体都是血肉模糊。
鲜血从她的身上缓缓洇出，大片大片的红充斥在他眼中。
她只是一缕神识，便已经伤成这样，她的本体，她的本体比之更甚。
他甚至不敢想那画面。
他用灵气将她包裹，修复她身上的伤。
言绯每一次神识离开鲛珠梦华，就等于与她彻底切割，无法回馈给她离开鲛珠梦华后发生了什么。
也因此，这一缕意识尚且不知道，东方境这是之前几次就认出了她，还是仅仅这一次。
不过，认出来亦或没认出来，又有什么关系。
她轻笑一声，仰头望着他说：“这样的罡风，灵气是无法修复，你这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吗？”
东方境垂眼，对上她讥讽般的笑意，声音平静地问：“怎么样你才能不再将神识放出来？”
言绯太累了，反正现在被关在这屏障内，她也做不了想做的事情。
索性大咧咧的躺下，闭上眼，休息。
东方境却执着地，再次询问：“怎么样你才能不再将神识放出来。”
他的声音啊，那么的平静。
那么的理智。
没有一点点的情绪在里面。
可是她还是听到了他声音里的微妙的紧张。
他是在心疼她了吗？
是的吧。
言绯睁眼开，盯着他的脸。
识海中他的脸如当初一样的年轻俊美。
他大约不想把他本体那副垂垂暮已的老态展现给他看。
就如，她也不想让自己此刻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被他看到。
不是怕丢脸。
而是，而是怕他心疼。
“我死了后，就不会再将神识放出来。”她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盛满了她的琥珀色眸子。
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注视着他，满眼都是他。
“如果你再也看不到我的神识出现，那么我应该是死了。”
她的声音就像四月春风，像是六月的旭阳，像是满树桃花。
温软而又柔美，缠绵而又缱绻。
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明亮，又是那样的多情。
她望着他，整个眼中就只有他。
如果你再也看不到我的神识出现，那么我应该是死了。
她说的，这样轻轻巧巧啊。
简直像是情人间的耳语低喃的情话。
可是这话，落在他心头，却令他顷刻间体会到了什么叫肝胆俱裂心神共痛。
他的袖中手指蜷缩颤抖，他动了动唇。
执拗的，坚定地，继续问她：“怎么样你才能不会再放神识出来？”
言绯低低笑了。
她的笑声啊，那么柔软甜美，像是小时候偷吃了甜甜的丹糖，而后给他嘴里也塞一颗，弯着眉眼，甜滋滋的朝他笑。
可明明，她满身伤痕。
东方境的喉咙突然就卡住，胸口激荡着无数情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猛地垂下头，不再去看她。
过了许久，才终于，又说话。
“绯绯。”他说：“我带你去看看外面。”
言绯：“好呀。”
她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轻松惬意。
可他却敏锐察觉到了她的颤栗。
大约是在他的识海中，所以他无比真切地体会到了她这一刻满心的恐惧与抗拒。
这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大约就是一个血色的噩梦。
可是，她却没有拒绝他。
不仅没有拒绝，还开心的说着好。
这个傻傻的小姑娘，这个让他想一想就疼的窒息的小姑娘！
他起身朝冰冥洞外走去。
口中说：“外面是鲛人一族，鲛珠梦华是在鲛人岛上。”
言绯的笑容愣住。
她茫然地，低声说：“我记得，幼时族人迁徙，父王说，要带我们去一个名叫鲛人岛的地方，说那里会是鲛人们永远的家。”
那一次迁徙，鲛人们奔赴光明，满心欢喜。
最终，却成了黑夜中那浓的化不开的血色海浪，成了漂浮在海浪上的一具具没了任何气息血肉模糊的尸体。
似乎知道言绯在想什么，东方境柔声又说：“其实你小时候来过这里。”
言绯的思绪被打断，一时又有些茫然，不知道东方境为什么会这么说。
“鲛人岛在修仙界，被称之为雪冥山，因为这里寻常人来不了，觉得它是堪比冥界的地方，又因为这里常年下雪，一座座山峰上堆积的都是雪，就被人称之为雪冥山。”
“我小时候出生在这里，那时候还没有化成人形，整个雪冥山，就只有我肚子一个，后来在海滩上捡到被搁浅的你。”
东方境说起往事，神情虽然平静，但唇角微微上扬：“那时候你很小，特别的小，我用冰做了一个水缸把你放进去，天天把你挂在脖子上，带着你漫山遍野的跑。”
“后来，你父王与母亲来这里找你，我就把你放在礁石上。”
“你那会可会哭了，一整天都在哭。”
关键是，他喜欢听她哭声，她不哭，他就揪她头发揪她尾巴……
当然，后半句他没说出来。
言绯听着他的描述，好似已经有了那样的画面。
她说：“我好像做过那样的梦，原来不是梦啊。”
小时候的记忆不真切，就以为那是些梦境的残留画面。
东方境：“你父王大概是那时候觉着雪冥山很适合鲛人居住，所以想让鲛人们迁徙到这里。”
他补充：“现在鲛人们都在这里住着，与外界隔离，生活的很安逸。”
言绯没有接话。
东方境走出冰冥洞。
很奇怪，不管他什么时候从冰冥洞出来，都会见到附近有鲛人。
这一次依旧是上次见过的小女孩子。
她欢呼着跑到东方境的身边绕了一圈。
“老先生，你醒来，你身上的气息怎么这么好闻了呀，我攒了好多贝壳想要送给你，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呀？啊我先去告诉他们你出来啦，老先生你稍等哦，我马上就回来啦。”
小女孩叽叽喳喳的说完，又一溜烟的跑到前面的水域，一跃跳下去，触到水面的时候双腿化作了鱼尾。
东方境没有等她。
他也没有去每次出来后必去灵脉。
他把曾经带着言绯走过的地方，又走了一遍。
“以前我会带着你坐在这里看日出和日落。”
“这里雪层下面有一种雪白色的花朵，特别好吃，我们都是在这里找吃的，不过那会你没有牙齿，只能把花朵挤成汁滴进你嘴里。”
“这里是鲛人岛最高的山峰，那时候会带着你从这里滚下去，滚到山底。”
他的幼时，充斥的唯一颜色，就是那一段捡到她的时光。
几乎将整个鲛人岛走转了一遍后。
东方境坐在他们从前看日出的地方，静静等着日落。
“绯绯。”他说：“我想办法送你回鲛珠梦华中，你不要再出来了。”
言绯：“上次你希望我从里面出来。”
东方境：“是我的想法偏激了。”
他只是害怕没有他的保驾护航，她在鲛珠梦华的世界中孤立无援，迟早要被虫族消灭。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源源不断朝鲛珠梦华输送灵气的缘故，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言绯能有更多的资本去对抗虫族，不至于被秒杀。
不过，想到她若是离开鲛珠梦华，回到这个对她一点都不友好的修仙界，心里一定不会舒服，倒不如在鲛珠梦华中快乐的生活。
当然，最主要是，他的寿命，没多久了。
他若是不能陪伴她，她孤单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该有多难过。
言绯：“好啊。”
东方境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会答应，“我马上就找办法……”
他的话还没说完，言绯打断他：“唔，好疼啊，这些罡风让我好疼。”
东方境闻言，意识立刻进入识海中，想抱住她，抚平她身上的痛苦。
但也是他进入包裹她屏障的这一瞬间，他的神识被鲛人的歌声笼罩。
那歌声美的如梦如幻。
歌声中的的她不再满身伤痕，而是妖娆娇媚。
她搂着他脖子，娇娇地对他说：“东方境，我真是好喜欢你呀。”
他的心这一刻，像是在滴血。
“绯绯。”他几乎是哀求般地，对喃喃：“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她勾住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东方境，你是在求我吗？”
“是的。”如果乞求可以管用，他这一刻，就是在求她。
求她，不要再继续下去。
他只要想到上次她消散的画面，就窒息的像是要死了。
只要她能停止，他愿意哀求她。
“可是，我不答应。”
她笑了起来，笑的娇艳而又明媚。
随即，便是极致的巅峰。
他眼看着她身体渐渐干瘪、寸寸成灰……
抬手，什么也没能抓住。
识海中，空荡荡的，没了她的歌声，没了她的气息。
没有了一丝丝属于她来过的痕迹。
就好似，刚刚一切，就是一场梦幻。
但他的神识，却如肉眼可见般变得强大了。
因为她啊，把她自己，当了养料，全给了他。
耳边，好似又响起她温软浅笑的声音。
“我死了后，就不会再将神识放出来。”
“若是我不再出来，一定是我死了。”
第276章 结局3
历经两次言绯的神识消灭，东方境的心态彻底崩溃。
好在他也不是个寻常人。
崩溃也就是那么瞬间。
瞬间后，重新成了理智又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存在。
他在冰面上划拉下了一道又一道。
在第七十六道的时候，她的一缕神识，再次出现。
东方境和上次一样，在她的神识冲进他识海中的瞬间，屏障升起。
这一次，她的这缕神识没有主动化为人形。
东方境微微一抬手。
言绯倒在地上，昏迷。
东方境本以为自己这次，不管她怎么花言巧语的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撤下屏障。
可是看到她浑身血肉模糊的昏迷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几乎是瞬间就冲进去，将她抱在怀里。
灵气灌进她的身体中，但收效甚微。
一则是因为，她只是一缕意识体，二则是因，她受的伤大部分都来自于罡风。
罡风造成的伤，很难愈合，又是是对神识造成的损伤，需要花费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慢慢淡去。
她昏迷着，他也没有将她放下。
就这么抱着她，帮她身上清洁干净，又一下一下，将她的发丝整整齐齐地撩在耳后。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专注地盯着她的眉眼。
她干裂的唇动了动。
似乎在说什么。
他低下头去听。
听到她蚊子声般的呢喃。
“东方境，我好疼啊。”
东方境的指头，瞬间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这一刻，恨不得她的疼全都转移到他的身上。
就算这种疼在他身上会翻倍，会翻无数倍，他也愿意替她受着。
可是，又怎么可能呢。
“对不起。”
这样好看的小姑娘，为什么之前，他就没有把她好好的藏起来。
反而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对不起。”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把她小小的身体抱在自己的怀里。
以后，以后再也不会了。
再也再也，不会让她经历这样的痛楚。
言绯的这缕意识清醒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他闭着眼，抱着她，似乎睡着了。
她伸手，去碰触他的眉眼。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睁眼，盯着她。
言绯没有收回手，反而将自己的手落在他的眼上。
“像是做梦一样。”她笑着说：“是真实的吗？我真的见到你了吗？”
他轻颤的睫毛碰触在她的指腹上，痒痒的，酥酥的，令她眉眼弯弯的，似乎无比愉快。
似乎身上那些疼都已经是过去式。
他亲了亲她的手腕。
言绯似乎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做，挑眉，惊讶地望着他。
东方境这次没有躲闪，他迎上她的目光。
说：“绯绯，我也很想见你。”
言绯以为自己幻听，她茫然而又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这不像是被剥离七情六欲后的东方境会说的话。
一定是，一定是她的幻觉！
东方境继续说：“我很后悔当初没有把你藏在这里。”
如果当时他不把她还给她的父母亲就好了。
如果后来，他不把她带回玄极宗就好了。
她就一直一直，都是他最可爱的小姑娘，不会经历那么多的痛苦。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上。
他望着她渐渐红了的眼眶，轻声说：“绯绯，他们都说我剥了七情六欲，就不会再喜欢你，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你，很喜欢。”
言绯睫毛颤动着，泪水滚滚而落。
连她也以为，没有七情六欲的他不会再喜欢她了。
可是，他说，他很喜欢她。
他喜欢她啊，和她一样的，喜欢。
真的，太好了。
明明是这么开心的事情，可她却哽咽着，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只像个孩子般，泪如雨下。
“我准备了一场婚礼。”东方境继续对她说：“你愿意作为新娘参加吗？”
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一脸惊愕的望着他。
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就连眼里也水汪汪的全是泪。
可她像是被点了暂停，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他亲吻她脸颊上的泪珠，手指将她脸上的泪意缓缓擦干。
“我有办法，令你短暂的拥有身体。”
他说：“婚礼都已经准备好，新娘的喜服我早早就做好了，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又瘦了，能不能穿的上。”
“我可以穿的上。”言绯立刻点头：“我能穿的上。”
她又问：“是你亲手缝的吗？”
东方境点头：“是的。”
“我最喜欢穿你做的衣服，我已经很久没穿过你为我做的衣服了。”
东方境笑着摸她的头：“很快就能再穿上了。”
他又说：“但是你这缕神识受创太厉害，拥有了身体，身体会因为神识的创伤崩溃，得好好养几天才行。”
言绯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答应：“好。”
他现在不是濒临死亡的状态，而且他说的事情太有诱惑力了。
令她不再想着马上就办成那件事情。
她贪心的想参加一下自己的婚礼。
毕竟，她都没有参加过自己的婚礼呢。
东方境：“我带你到处走走吧，你以前也来过这里。”
他像是上次一样，带着她转遍了整个鲛人岛，又坐在他们看日落的地方，一起盯着太阳缓缓落进海岸线。
“我做过关于雪山的梦，梦里自己被一只兽带着到处跑，原来这些是真的啊。”
言绯开心地说：“原来我们好久好久之前就认识了，真好。”
“是的，真好。”
“东方境。”
“嗯。”
“东方境。”
“嗯？”
“能这样叫你的名字，真好呀。”
“嗯。”
“东方境，婚礼的地方在哪里？”
“暂时保密，等你伤好点，我会带着你去。”
“哈，你这样让我更好奇了，师父，师父，你就先带我去看一看吧，就一眼，我就看一眼。”
她在他识海中撒着娇，软软糯糯的，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他微笑看着她这般娇娇如少女般的快乐模样。
柔声对她说：“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你若是能准时醒来，我带你去看日出。”
言绯万万没想到东方境这么油盐不进。
她就愈加好奇自己的婚礼，很自己的新娘服了。
蕴养神识的这些日子，东方境一直带着她在鲛人岛四处转悠。
这里的鲛人们每日都要定时上课。
之前教课的是袁老。
东方境这些天接过了这活计，天天当个教书先生，教着鲛人们了解修仙界里的历史和各大宗门的来源和宗门规则。
言绯这种时候，就会安静的在他的识海中，用他的视角注视着这些鲛人们。
鲛人们在东方境的身上感受到强大的属于鲛人王的气息。
也因此，一个个对东方境特别尊敬。
东方境讲课的时候，他们会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听课。
上完课，东方境会带着言绯在鲛人岛上散步。
带她去看那条灵脉，带她从山顶坐着雪橇冲下来，冲到山底。
故意一个趔趄栽倒滚进厚厚的雪中，然后听着她开心无比的欢呼声。
这样的日子，快乐却又短暂。
终究，到了头。
她的神识将养的差不多了。
嚷着要进他为她做的身体里。
东方境拖延了几天后，怕她察觉，只得无法将她的神识放进他专门为她炼制的一个可以滋养神识的器皿中。
器皿堪比傀儡人，而且是照着她的五官身形炼制。
她的意识进入其中后，眼珠子转了转，惊讶地抬起手抓住他的袖子。
“东方境，你太厉害了，我真的拥有了一具身体，太不可思议了。”
她一直喊他“东方境”，没有再叫他“师父”。
他也没有纠正过。
她欢快的声音喊出“东方境”三个字，令他总是会心头温温的，无比满足。
比以前她软软糯糯的喊他师父更令他觉得开心。
“不是很难。”东方境说：“还是太仓促，这具身体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如果时间长点，去鲛人岛外能找到更好的材料。”
他能把自己炼制成为鲛珠梦华输送灵气的过滤型器皿，炼制人身还真不难。
难的是寻找材料。
言绯：“这已经很好了，这样我就很喜欢。”
她原地蹦跶转圈，抬抬手又踢踢脚。
下一刻望向东方境。
东方境疑惑：“怎么……”
话还没落，她突然如燕雀般地冲想他，搂住他的脖子扑在他身上。
“吧唧”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东方境，我好开心啊，你总是这样无所不能，最最最厉害。”
东方境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
言绯：“别摸别摸，头发被你摸掉怎么办？”
东方境看着她慌张地小心翼翼去摸脑袋上头发的模样儿，唇间上扬。
眼里也浮出淡淡笑意。
“不会掉。”他从旁边的雪面下找出一只纯白色的带着冰霜的花，别在她的头发上。
言绯开心地跑到冰面上去看自己的模样。
冰面下突然有一只小鲛人惊愕地瞪着言绯。
言绯的手指触到冰面上。
隔着冰面，对冰面下可爱的小鲛人笑了笑。
小鲛鱼的眼睛瞪大了，而后反应过来，也朝言绯露出甜甜的笑。
很快，小鲛人就游走了。
言绯走到东方境的身边，看着小鲛人游走的方向，笑着说：“我小时候就是这么点大吧？总喜欢揪着你衣服哭，可是刚刚那只小鲛人，她见到我不仅不害怕，还朝我笑。”
东方境：“她喜欢你，你是鲛人王，鲛人们都喜欢你。”
言绯伸手，扯住他的袖子。
攀着袖子一角，一点点的挪到他的指尖，戳着他的手指。
下一刻，她的手被他的大手包裹。
言绯甜滋滋地笑了，像是吃了蜜一般。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东方境。
“东方境，谢谢你为鲛人一族找到这样的地方。”
东方境说：“以身相许感谢我。”
“好呀。”言绯开心拉着他的手晃悠：“什么时候我们成亲，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以身相许。”
她想，就算她自己，也做不到为自己的鲛人族寻这样一出世外之地栖息。
这看似美好的地方，其中不知倾注了东方境多少心血。
还有这些鲛人们，也不知他是从修仙界的哪些地方救来的。
他啊，他却从来都不在她面前邀功。
想到自己即将会做的事情，她心头又隐隐作疼。
他这样的喜欢她，眼看着她在他面前寸寸消亡，该有多难过啊。
可她，不得不这样做。
他在她面前，看起来就像从前一样年轻俊美。
可她在穿透鲛珠梦华时看到过他的本来样子。
他垂垂老矣，没有她这样相助，或许马上就与迎接死亡。
她绝不允许他死！
鲛人们很快都聚集到了沙滩上，开心的围着言绯又唱又跳。
鲛人们的歌声太美了。
东方境在沙滩上点燃了一堆篝火。
就坐在火堆旁，微笑看着言绯和鲛人们一起开心的唱歌跳舞。
火光闪烁着，时不时映照在她笑靥如花的脸上，火光乍亮，却不及她的脸庞明媚。
她周围那么多的鲛人，可他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都在她身上，从未移开。
身旁坐了一只鲛人小姑娘。
“你很喜欢我们的女王呀。”
东方境瞟了她一眼，随即又把视线落在言绯身上：“嗯。”
他补充：“任何人都会喜欢她，她是最好的。”
当然，所有人的喜欢都不及他。
小姑娘叹了口气：“我也喜欢王。”
她双手托着下巴，一脸敬仰地望着跳舞的言绯：“以前我最喜欢你了，可是现在我最喜欢王，对不起呀，我移情别恋了。”
东方境：“没关系。”
小姑娘：“如果以后王要是能迎娶我，我会和你和睦相处的，我也很喜欢你呢。”
东方境扭头，一脸严肃的盯着小姑娘。
“这不行。”他立刻说：“你们的王只会迎娶我一个，绝不会再迎娶别的人。”
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小姑娘耸耸肩：“这只是你说的而已。”
她用小手拍了拍东方境的肩膀：“王可不是这么想的啊，我们鲛人族现在繁衍种族是大事儿，王肯定要迎娶很多很多。你呀，大度点，别小心眼子容不下别人，不然王会讨厌你。”
说完，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跑了。
东方境：？？
……突然就心梗了。
第277章结局4
言绯跳着唱着来到东方境的面前，拉着他的双手一起围着火堆跳舞。
四周的鲛人们朝他们欢呼祝福。
言绯在大家的吆喝声中快速地亲了他一口。
大笑着和大家说：“这是我的夫，永远的，唯一的夫。”
东方境闻言睫毛颤了颤，望向她。
他觉着，小姑娘刚刚的话，言绯一定是听到了，所以才这么说。
言绯：“怎么啦？害羞了吗？”
她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在大家的欢笑声中，拉住他的手，一起继续跳舞。
东方境低低说：“我没害羞。”
言绯：“那你就是开心。”
他微微颔首：“嗯，我很开心。”
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都很开心。
言绯对他这个一点都不含蓄的回答表示非常满意。
她依偎在东方境的胸口，问：“我们成亲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了？”
东方境：“这需要你询问鲛人族中的长辈们，看看什么时间适合我们成亲。”
言绯点头：“也是，得问过长辈。”
她补充：“你知道我父母亲的尸体是在什么地方吗？我想带你去见见他们。”
东方境伸手，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发丝。
“就在鲛人岛。”他轻声说：“我把你父王的遗骸带到了这里。”
言绯惊讶地抬头望着东方境。
东方境对上她的目光，继续说：“之前没有告诉你……”
言绯打断他：“在哪里？”
就在灵脉旁的雪峰之上。
几乎是整个鲛人岛最高的一处山峰。
言绯被东方境带到雪峰之顶，这才发觉，别的山峰东方境都已经带她去过，唯有这里没来过。
偏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察觉。
雪峰之顶不仅有一处无字的墓碑，而且旁边还有一个冰屋子。
言绯跪在墓碑旁，抬手轻轻抚墓碑。
她喃喃问东方境：“东方境，你什么时候把他们带来的？”
“前段时间。”东方境站在一旁，“没有提前知会你，抱歉。”
在言绯第二次意识在他眼前消散后，他才着手做的这一切。
言绯望着眼前的坟丘，恍惚了片刻，“你这样做，我很开心的，你不必和我说抱歉，我开心还来不及。”
不等东方境回应，她继续又说：“这些事本来都该是我做，可你都替我做了，我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女儿。”
东方境听她声音有些难过。
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
沉默了一瞬后，说：“要不我再把坟迁回去，你亲自迁回来。”
这样，就是她亲自做的了。
言绯抬头，见他神情严肃，不是开玩笑。
心头苦涩涩的，又是想笑，又是难过。
“不用。”她说：“你这样做，我父王一定更开心，他们肯定很开心我能遇上你。”
顿了顿，她说：“我的父王与母后，你将他们放在一个棺木了？”
东方境摇头：“没有。”
他犹豫了片刻，说：“你母后尚在人世。”
言绯一脸惊愕地望着他。
想询问却一时发不出声音，因为狂喜而激动的身体微微颤抖。
东方境倒也上道，不等她询问怎么回事，就继续说：“你母亲当时和我说，鲛珠梦华只有鲛人才能打开，我一想，鲛人被灭族，除了你，就剩她一个活着的，她要是死了，鲛珠梦华就是摆设，你的劫也没法度过。就把她打晕，救了。”
言绯伸手捂嘴，泪水滚滚而下，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哽咽着四处张望道：“那，那我母亲，她现在在哪里？她在哪里？”
东方境：“我当初没想那么多，恰好身上有颗解忧，就喂了她。”
解忧是极品丹药，人间少见，这还是他在秃驴小和尚那抢来的。
吃了解忧，前尘往事俱忘。
言绯已经朝旁边的冰屋冲去。
但里面并没有母后的身影。
东方境跟在她身后，无奈道：“她不在这里，她在修仙界。”
他抛出一颗留影石，递给言绯。
“她不清楚自己是鲛人，解忧无药可解，她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的鲛人。”
言绯在留影石里，看到了她的大师姐。
大师姐在修仙界里行事随心肆意，这颗留影石中的她，正在笑着和言绯打招呼。
“绯绯，听师父说你要和师父成亲，真替你开心，祝福你和师父白头偕老呀，啊不得不说，我们的小师妹真是太厉害了，连师父这样的人都能拿下，师姐为你感到骄傲。”
言绯看完留影石中的片段，抬头，一脸惊讶地望着东方境。
时隔久远，她其实对母后的长相已经不太记得。
可东方境不会无缘无故把大师姐的影像放出来。
“你，你是说，我的大师姐，是我的母后？”
东方境点头。
“她忘了一切，以为她自己是个被男人伤透了心的未婚先孕的女人。”
言绯：“未、未婚先孕？”
“你母后当时怀了孩子，就是你弟弟，他也在世。”
言绯：……惊喜来的太快太多太迅猛，就像是一阵龙卷风，令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询问。
就觉得东方境这说话大喘气的毛病令她有点上气接不到下气，心梗的难受。
东方境在她愣怔的时候，继续说：“你弟弟，我告诉了他实情，他知道你和你母后的事情。”
言绯：“我，我阿弟他在哪里？他，他怎么从来不出现在我面前。”
东方境又给言绯抛出一个留影石。
“小师妹，你要和师父成亲啦？哎呀，大师兄在这里都不知道该怎么祝贺你，要不到时我亲自去观礼得啦，到时候送你一份大礼呀。”
她的阿弟，竟然是她的大师兄？！
“我把你从玄极宗带出后，就找了他们一起成立的合欢派。”
言绯：“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东方境垂头，歉疚道：“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言绯猛地扑进他怀里。
“东方境，我觉得我对你以身相许都不够。”她依偎在他胸口，听着他心口处的心跳声。
哽咽喃喃：“东方境，你怎么能对我这样好啊。”
“因为你是我的妻，因为我喜欢你。”
因为你是我的妻。
因为我喜欢你。
短短的两句话，可言绯却听的心间像是开了一束花。
“东方境。”她蹭着他的脖颈，喃喃：“你怎么这么好啊。”
好到她竟然生出了想要这样留在他身边，一直一直陪下去的念头。
东方境和言绯大婚的日子是袁老算的日子。
在半个月后。
言绯算了算时间，她离开鲛珠梦华时，自己的身体受创比以往更严重。
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根本无法做到神识外放。
她，她只要再这期间，把双修的事情做了就行。
言绯的大师兄和大师姐是一起来的鲛人岛。
同来的还有归元寺的那位年纪轻轻的佛子。
说起这位佛子，与言绯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渊源，不过与东方净倒是纠葛挺深。
言绯没关注这位特意前来参加她婚宴的佛子，她全程都缠在大师姐的跟前。
不管是她还是大师兄，都觉着现在的大师姐就过的挺开心的。
且不说药无解，就算有解，他们也不觉着大师姐想起往事有什么好处。
只要人好好的，开开心心的。
就算母女关系变了种称呼，也不算什么。
成亲那日，大师兄把她从屋子里背出去。
她让大师姐当了自己的长辈。
敬茶叩拜。
一路亲友相送，鲛人们美好动听的歌声一直响彻整个鲛人岛。
新房中，红色的灯烛火光通亮，烛芯发出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
言绯在盖头下看到东方境去剪了烛芯后，这才又走到她的面前。
明明已经是很熟悉的伴侣。
可是在对方用喜秤挑她盖头那一瞬，她还是紧张的手足无措。
四周的声响瞬间都没了，她就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越来越近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令她也无知无觉地呼吸不稳。
盖头被挑了三次终于挑起。
她本垂着眼，可等了片刻也不见东方境有所动作。
抬眼望去，见东方境在痴痴盯着她。
“绯绯。”他喃喃：“你真好看。”
他的眸光里，柔柔的倒映着她的眉眼。
言绯在他这样温柔缱绻的目光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东方境：“绯绯，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言绯听到他的这话，满心欢喜的她，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
她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衣服上。
“嗯，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等她找到出来的办法，等她找到可以稳定两界甬道的办法，她就再也不和东方境分开了。
“绯绯，今天的月亮特别圆，你想去看月亮吗？”
言绯也不想在今晚和他做那事情，闻言点头，“嗯，我想去。”
东方境揽住她的腰，又为她披上大氅，这才带着她到了山顶。
远处的鲛人们还在欢喜地唱着情歌。
言绯依偎在东方境的怀里，盯着那一轮圆圆亮亮的明月。
“蔚蓝星球的月亮没有这么漂亮。”她说：“也没有这么大。”
东方境：“嗯。”
“我以为我会非常排斥这个修仙界。”言绯轻声又说：“可是你让我喜欢上了这里。”
她恢复记忆后，只要想到这个修仙界，便是满心的厌恶与恨。
她想，如果有一天她回归这里，那么她一定会再次疯狂，会再次被仇恨充斥着只想杀人报仇。
可是她回来了。
她看到了另外一种修仙界。
一种会令她眷恋牵挂的修仙界。
这里有她的族人，有她的亲人，有她的爱人。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东方境要去鲛珠梦华中带她回来。
因为这里，也是这么的美好。
“东方境。”她说：“我真的，好喜欢你呀，你为了我也要好好都活着。”
东方境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住。
察觉到东方境的身形僵住。
知道他身体状况的言绯，自以为是戳到了他的痛点。
忙忙又说：“东方境，我们一起努力想办法，你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拽着他的衣服仰起头，对他说：“东方境，你要永远都护着我喜欢我，我死之前你不能死。”
东方境的手指触在她紧锁的眉心处。
言绯抓住他手指：“你快答应我！”
他不说话，令她突然就有种莫名的恐慌萦绕在心头。
东方境点头：“我尽量活的长一点。”
言绯松了口气，安慰他：“别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
东方境：“嗯。”
他问：“那你也不要再做傻事好不好？”
言绯张了张嘴，哑然。
他的寿命只剩零星，除了用这种方式，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他续命。
可是对上他目光，她还是点点头：“嗯，好。”
随即故作轻松地又说：“就算我这一缕神识不小心散了，还会有我的神识继续从鲛珠梦华中出来，东方境，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东方境：“很疼吧。”
每一次剥离意识，穿过罡风进入凶险万分的甬道，还要将她这一缕意识带来的所有能量都送与他吸收。
被飞蛾扑火还要艰辛的一段路，可她却如飞蛾般前赴后继。
哪怕他现在为她造出这样美好的日子，她也不愿意停滞。
这个，傻姑娘！
“是有点疼。”言绯笑着用小手指比了一个小小的一点：“就这么一点点的疼。”
“但是我想你啊，特别特别想你，特别想和你在一起。这么一点点疼在我想你面前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笑眯眯地对他说：“东方境，我不怕疼了，我就怕你离开我，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呀。”
“好，我们一起，好好活着。”
“嗯呐。”
后半夜东方境睡了后，言绯去找了大师兄还有佛子。
询问他们对东方境的状况有没有办法。
但最终，失望而归。
她不知道，在她起身后，熟睡的东方境也起身，望着她离开。
眼看三个月的时间快到了。
这期间，言绯送别了喜欢在修仙界里游荡的大世界。
也送别了想要在外面寻找进入冰冥洞办法的大师兄和佛子。
而东方境依旧不停她的劝阻，总是偷偷跑进冰冥洞内为鲛珠梦华输送灵气。
每次输送完毕，东方境的神识就以肉眼可见的虚弱。
她不明白东方境为什么这么执拗。
生气的很他吼：“我都已经从鲛珠梦华里出来了，你为什么还要朝里面输送灵气，你究竟是不是想好好的和我过日子？你看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东方境等她吼完，才无奈地，一下一下抚摸言绯柔软的头发说：“可是你受伤了，灵气充裕能让你尽快好起来。”
鲛珠梦华其实是一个虫族肆虐的世界，里面的人们几乎一直都在和虫族对战，直到人类被虫族灭亡。
只有灵气能够让鲛珠梦华里那些鲛人们强大，然后帮助人们梳理精神力，一起对抗虫族。
这样才能在和虫族的对决中有赢的希望。
这个原因，东方境清楚，言绯更清楚。
言绯将脸埋在他怀里。
感受着他手掌间的温热。
“东方境。”她倔强：“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
她吸了吸鼻子：“你不愿意做到的事情，我会帮你做到，我一定要让你陪我一辈子。”
他手指在空中僵了僵，而后，柔声答：“好。”
成亲后的这段时日，两个人都极有默契不提合体的事情。
言绯本来是想等到自己的下一段神识到来之前和东方境那什么。
可再次看到东方境身体虚弱地从冰冥洞中出来。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眼睁睁看着他虚弱的无力感。
趁着他虚弱的时候进入到他识海中。
与他神识双修。
就算这次他会察觉，但是，她的下一段意识用不了多久就会到来。
到时候她又可以陪着他了。
但她到底，也有些不舍。
这一段时间太开心了。
她消失了，就再也记不得这些开心的时光。
不过好在，她用很多留影石，记录了她和东方境一起的时光。
以后她的意识再来时，也可以看这些留影石。
功法运行到关键时刻，她伸手，遮住他的双眼，而后亲吻他的唇。
她使用了鲛人们的魅惑。
她会让他记不得这一段，就算记得，也将会是一段美好无比的梦境。
可是下一刻，他的手突然揽住她腰际。
强大的意识在下一刻将她完完全全的包裹并定格，令她的功法凝滞不前。
“绯绯。”东方境的声音在她耳边喃喃：“我还是，舍不得你受一点点的疼。”
他本来是想令她这段意识消散的。
可是，可是在这一刻，他却后悔了。
哪怕这只是她的一段意识，他也不想她在遭受那样寸寸成灰的痛苦。
哪怕以后只有这一段意识孤零零的在这岛上，没有他的陪伴，他也不愿她消亡。
“绯绯，对不起。”
终究是他，太自私，不想眼睁睁看着她走在他的前面。
下一刻，言绯的意识被一股子无形的力量吸进她的那具“身体”中。
但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
她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求助地望着东方境。
东方境：“绯绯，你等我从冰冥洞中出来。”
他抱了好多颗记录他们美好时光的留影石，再次进了冰冥洞内。
他找到了一种既可以关闭甬道不令她神识再出来，还可以将灵气输送进鲛珠梦华中的办法。
那就是，把他自己变成鲛珠梦华的一部分，就如女娲补天。
之前他就已经把自己炼成了可以无限制吸纳灵气的器，融合在鲛珠梦华中后，他会让自己的这种能力保留住。
这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与其让言绯这样消耗神识，倒不如干脆利索地一了百了。
在关闭甬道之前，他将那些记录他和言绯成亲的留影石全都扔进了甬道中。
将最后一层印法落在鲛珠梦华的上面。
祭出冥泽天生就有的冥焰。
他把自己当了材料，一点点地焚烧着，将他炼为鲛珠梦华的一部分。
彻彻底底将这个甬道堵住之际，隐约间，听到一声“东方境。”
意识消散那一瞬，他瞧了一眼，是言绯的意识又在甬道中，正在一步步地走向他。
那一堆被他扔进甬道的留影石，有一颗打在了她的身上。
她看不到他，不过，他看到她了。
她浑身是血与黑色的伤痕，血肉甚至在滋啦啦的冒着烟。
她疼的哭泣，干裂流血的唇喃喃着他的名字。
“东方境！”
她来见他，这一路，是如此艰辛啊。
可她却用手指头点出那么一点点，笑着对他说“就疼了一点点”。
这个，傻姑娘。
最后一缕冥焰熄灭，他成了一个不会再有意识神魂的器，与鲛珠梦华彻彻底底地融为一体。
甬道也在下一刻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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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躺在床上的言绯，也终于可以动弹了。
这具身体是东方境打造的，她之前一直用的自如，却没想到东方境竟然在身体上做手脚，令她关键时刻竟然被吸回身体里。
想到之前东方境说的话，言绯飞奔着朝冰冥洞跑去。
她等在洞口外，打算东方境出来后，第一时间找他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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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鲛珠梦华中，发觉甬道关闭的言绯，在甬道附近找到了几颗留影石。
留影石里，有她和东方境拜堂成亲的画面。
有她和东方境在鲛人岛在海滩上散步，在悬崖上看日出，在山顶看月亮。
他们互相盟誓，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东方境，和她圆满了，所以决定关闭甬道，不再做自杀式的行为了吗？
言绯一遍遍地看着这些留影石。
他们成亲了啊，真好！
言绯闭着眼，开心地弯了唇角，随即整个人朝后仰栽，昏迷！
言绯这段时间一直不停割裂神识，早就是强弩之末，如今松懈了一口气，身体就迅速垮了下来。
不过在发觉东方境终于不再自杀式般地瞎折腾，自己也在外面可以陪着他。
言绯还是很欣慰的。
心情好，很快，身体也就养好了。
她再次去了甬道口的附近。
试图寻找还有没有留影石遗落。
又找到了好几块留影石。
都是她和东方境一起的美好画面。
她微笑着，就像是看自己的美好回忆一般，一点点地看着这些留影石上的画面。
但是看着看着，她突然愣怔，随即想实现想起了什么般脸色大变。
一口鲜血下一刻涌出，气绝倒地。
第278章 结局5
言绯想过很多种她和东方境之间的最终结果。
比方，她最终会因为不停的剥离神识坚持不到最后，就死了。
这个结果是可能性最大的，因为她最近经常有濒临死亡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难坚持到最后，因为如今每一次都全靠毅力，全靠着他在支持。
她已经用光脑记录了很多关于她自己的视频，一旦她出了事情，她希望以后儿女都能够看到她的视频。
也希望女儿可以继续研究怎么永久关闭的鲛珠梦华与修仙界牵连的甬道，这样最起码能给东方境一条生路。
她想，如果自己死了，就绝对不能告诉东方境。
他若是知道她出了事，肯定会很心疼。
她也曾想过，自己若是死了，死之前，最后一缕神识出去后，就一直伴着他。
他生，她生，他死，她死。
她也想过，自己不死，帮助东方境多争取一点活着的时间，然后在这段时间里找到两全其美的方式。
届时，就算她和东方境隔着一个界，但知道对方活着，知道对方安好，就也很好。
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希望。
当然，她还有一个更奢侈的想法。
就是最终，可以找到方式，让这个甬道变成没有罡风肆虐的安全甬道，可以自由出入，到时候，她就把东方境揪回来揍一顿。
不仅要揍一顿，还要冷落他不理他。
带着他为她选择的三十个少年在他面前一次次的转悠。
哼，到时候，把他好好气一顿。
但最终，她没想到的是，东方境将甬道关闭了。
东方境为她的一缕神识打造了一具身体，并和她的神识成亲并腻腻歪歪的在一起了。
虽然知道那道神识是她本人，但言绯还是有点小小的酸涩。
他竟然，为了她的一道魂识，把她摒弃。
当然，只是一小点点酸涩。
更多则是开心。
好开心的。
为东方境感到开心。
东方境没有一条绝路的走到底，一心向死。
她也从留影石得知了，自己的大师姐和大师兄原来就是她的亲人。
她的母后，竟是她的大师姐。
大师姐过的很好，大师兄也过的很好。
她真的，好开心。
而且东方境就算被剥离七情六欲，也还是喜欢她在意她，愿意和她一起腻腻歪歪。
她知道了东方境上次想带她离开，其实是因为在修仙界为她建造了一个能让她开心快乐的鲛人岛。
她知道他对她满腔爱意，他对她的拼尽一切。
所以就算他只是为了她的一缕神识将鲛珠梦华的甬道关闭，断绝了她以后再见他的可能。
她也，没有一点怨恨。
只有满心欢喜。
只有无尽开心。
因为那个和他成亲了的人，其实也是她呢。
言绯身体养好了以后，又去了很多次两界相连的甬道口。
虽然甬道口已经被关闭。
不过那里的罡风依旧很凶残。
她试图再找找，看看有没有更多的留影石被丢进来，没有被她发现。
她又找到了几块，虽然在罡风的席卷下，好多留影石都被破坏，但她有的是耐心修复这些留影石。
鲛人岛太漂亮了，尤其是她和东方境并肩坐在雪山之巅看日出的样子，她觉得这画面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其中一块留影石上，是她的那缕意识和东方境一起牵手在沙滩漫步后，东方境去了冰冥洞，她的意识在对着留影石说话。
这缕意识很担忧东方境的身体情况，说东方境最近频繁进入冰冥洞，而且每次出来后，身体会很虚弱。
她的这缕意识，打算尽快的进行双修。
就这么一小段的话，可对言绯来说，犹如天崩地裂。
她似乎，终于知道，为什么东方境会和她的一缕神识成亲。
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关闭甬道的东方境，最终默认了甬道的关闭。
他或许觉得，这样就能让她安心。
他连死，都只想着让她安心。
言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浑噩的状态中清醒的。
她看到女儿焦虑无比的神情。
“母亲，你怎么了？”东方言紧紧拽住言绯的手：“母亲，你的神识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言绯恍惚的目光渐渐聚焦，才发觉她的女儿一身军装风尘仆仆，急切的神情中难掩疲惫。
她刚一动，东方言立刻为她递上一杯带着吸管的温水：“母亲，究竟怎么回事？”
言绯缓缓地，一点点的喝着水。
目光却落在了东方言的手腕处，虽然有袖子遮挡，她这角度却刚好可以瞄到她手腕处被遮掩住的伤疤。
她没有回答东方言的话，而是问：“你，去哪里了？”
虽然有温水润喉，可她的声音却依旧嘶哑而又干裂。
东方言将水杯放在一旁，又帮言绯半躺在床上：“去了四号星球，那边有点事儿处理。”
四号星球？
之前是被虫族占领的星球吗？
后来虫族女王虽然被灭，四号星球却因为有火力强大的机甲和星球天然的地理优势，一直就是混乱无秩序的状态。
女儿不说，言绯也能想到，女儿这次想必是去平乱。
她的睫毛颤了颤，将满腔的悲观情绪全部压下，问：“我能帮你什么吗？”
东方言一愣，她的麻麻自从虫族大战后，就一直把自己沉在蔚蓝星球的海底，她来十次也不见得能见到一次。
而且每次来，没有几句话，麻麻就会以忙为由，驱赶她离开。
麻麻在霸霸离开后就把自己封闭了，不管她怎么努力，也无法把麻麻拉扯到这个世界。
东方言一度绝望的以为，她会失去自己的麻麻。
她是第一次，听到麻麻这样关切的询问。
“铁牛和壮壮现在挺调皮，要不母亲你去王宫里管教他们？”
言绯：“我驾驶你父王的黑月吧。”
她补充：“我可以当你的兵卒，听你的调遣。”
东方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好。”
她以为，麻麻只是想用这种事情缅怀父王。
东方境不仅把重新组装的黑月给了麻麻，还把赤霄战舰也给了麻麻
只要麻麻愿意离开这个海底，麻麻就算把天戳破个窟窿，她也极力支持。
但令东方言没想到的是。
她的麻麻披甲上阵，成了她最得力的左右手。
麻麻成为了她手上的超级左右手，成了所向披靡般的存在！
言绯进入黑月那一刻开始，穿上一身军装的她，驾驶着赤霄，带领着那些东方境的旧部，先是把四号星球上的那些散虫子全部消灭。
把四号星球彻底的收回联盟旗下，又带着战队去了十六号……
她的战队，渐渐成了人们心中的光。
她在民间的称号，也从“绯宝宝”变成了“绯将军”。
言绯从上了赤霄后，几乎一直在每一个星球上来来回回地奔波，听指挥打头阵。
每次战斗，她就像是耀眼的光，冲在最前面，为大家扫出一条路，每次战斗完毕，她也是最后一个回到战舰的。
这样成日都在厮杀的日，过的实在太快了。
在她的一次次冲锋下，四号星球重新归于二十四星阵掌控。
十六号星球重归二十四星阵掌控。
19星球重归二十四星掌控。
因为虫族而产生的无数星盗被剿灭被扫荡，侥幸活下来的，也大部分都规规矩矩做起了星空旅游的生意。
因为虫族大战、因为东方境的去世而生出想退出二十四星阵的领主们。
一个个全怂怂的了。
实在是东方境的女儿和老婆都太强大。
他们确认自己如果联合起来，可以把东方言这个人鲛混合产物从王座上拉下来。
可如今，言绯整合东方境的军队，用鲜血一次次的把这队伍炼成超级武器。
在时刻能把一个星球给踏平的超级战队面前，各个领主立刻变成了人间清醒，坚决不会明着去搞事。
言绯刚从一颗被星盗霸占的星球上结束战斗回到赤霄，视讯在这时响起。
是东方言发来的。
“母亲，马上就是弟弟们的十八岁生日，你回来吧。”
言绯的脚步一顿。
四周的战友们看到她，一个个朝她立正行军礼：“言将军。”
言绯朝他们微微颔首，回到自己的寝室后，这才对东方言说：“他们的十八岁生日？”
东方言点头：“对呀，虽然他们知道你很忙，可我还是想让麻麻你回来参加他们的毕业典礼。”
十八岁的双胞胎，毕业后会进入他们妈妈的母校华清学院念大学。
言绯有些犹豫，“我这边，还有些事没能解决，不一定能回得去……”
东方言打断她的话：“麻麻，你有什么事解决不了，我去替换你也行，这一次你必须回来。”
“麻麻，你回来好不好，我们都好想你，想你想的快发疯了。”
“弟弟们知道你爱吃鱼，学会了很多做鱼的方式，到时候让他们给你做满汉全鱼呀。”
言绯：“喜欢吃鱼的不也是你吗？”
东方言眉眼弯弯地笑，她也就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才有这小女儿的一面：“因为我像了麻麻你啊。”
言绯最终抵挡不了女儿的撒娇装可怜，点头同意。
“好。”
在东方言的百般催促中，言绯终于踏上了回首都一号星的路。
到达首都一号星那天，天空中罕见地在下雨。
不过这蒙蒙细雨挡不住大家对绯将军的热情。
王宫那条主街道上，无数的人们挥舞着赤霄战舰的旗帜，对言绯的到来殷殷期盼。
但言绯没有经过官路。
她没有参加记者采访，也没有参加荣誉表彰会。
而是一个人，默默地回了王宫。
王宫与从前一模一样，没有一点的变化。
站在境言殿外，里里外外都静悄悄的。
李管家和李婶都去参加双胞胎的毕业会。
整个王宫没有一个人。
落在她耳边的，只有蒙蒙细雨低低浅浅的淅淅沥沥声。
这个地方承载了她和东方境太多的回忆。
黑月和赤霄战舰都是后来重新组建，没有一点点他的气息。
可王宫这地方。
几乎是她进了这一片区域，鼻尖都是他的气息。
闭上眼，每一个角落，好似都有他的身影。
他把她放在肩膀上走过王宫每一寸地方。
他拉着她的手，一遍遍地，耐心教她识字，教她机甲，教她操作光脑。
鲛人们不识字，光脑属于那种傻瓜模式，
这种傻瓜模式的光脑，就是他研发出来的。
她睫毛颤了颤，好像有雨滴落进眼中。
微微闭眼，她感受着自己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
直到，死寂。
这淅淅沥沥的雨实在温柔。
落在眼中，落在眼上。
落在她指尖。
温软而微微凉。
倾耳听，好似能听到他在雨后面的呢喃轻呼。
“绯绯。”
“绯绯……”
言绯伸手，任雨落在手心。
雨落下来，变得温热，将她的手包裹。
鼻尖充斥着，满满都是他的气息。
她贪恋这气息，贪恋这手掌间传来的属于他的温度。
美好的，如梦。
她睫毛颤了颤，却不敢睁眼。
只喃喃：“你希望我过得好，我做到了。”
“我这些年，去过很多地方，你走过的星空，你路过的星球，我都去了。”
“我驾驶你的黑月，带着你的赤霄，就像是过去的你一样，厮杀在战场上。”
“我当那是你。”
“我当那是你在厮杀在驾驶黑月。”
“每次这么一想，我就好开心。”
“你希望我过的好，我就过的很好，我让自己每天都很开心。”
风拂来，拂在她脸上。
就如他的手在撩开她被雨滴黏在脸上的发丝，温柔地一点点帮她撩在耳后。
她睫毛颤动的更加厉害。
她想睁眼，她觉得自己睁眼就可以看到他。
看到他在面前，用微笑温软目光注视着她。
可是不敢睁眼。
不敢睁眼，睫毛在颤抖，眼皮在颤抖，可她却不敢掀起千斤重般的眼皮。
泪水突然间汹涌而出，大颗大颗的落在地上。
她想后退。
想快速地，远远的离开这个满是他气息的地方。
可是身体却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她贪恋这雨的微凉、风的温柔。
她贪恋这都是他气息的空气。
“绯绯！”
一声低低的浅浅的叹息响起。
夹杂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几不可闻。
就如无数次，她出现的那些幻觉。
幻觉中，他也是这样，无奈又宠溺的注视她。
缱绻低喃：“绯绯！”
绯绯，我的傻姑娘！
第279章结局6
和安静的王宫不同，学校里到处都是欢喜的氛围。
言绯站在角落里，注视着台上的双胞胎儿子们。
她每次见到他们，都是在视讯中。
她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义务，孩子们自然也不会亲昵她。
联系的时候很少，十八年时间，视讯次数一巴掌能数的过来。
言绯其实，也不敢见他们。
他们长得太像东方境。
唯一不像的，大约是气质。
比起东方境的清冷凌厉，他们总是开朗的，眉眼带着笑意。
是两个可爱温和的阳光大男孩。
她这些年一直在外，东方言也忙碌政务，两个孩子一直都是李婶和七彩星云化作的那些七彩火柴人照看。
孩子们被照看的很好。
今天孩子们的毕业典礼，七彩星云又变成了一对男女夫妻，手挽着手无比和谐地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双胞胎的表演。
这对夫妻都发都是爆炸头七彩色，衣服也是七彩条纹。
简直就是人群里最亮眼的家长。
言绯一直在角落等到典礼结束。
或许是母子之间天然的心灵感应。
哪怕她在特别不起眼的角落里，双胞胎在他们的节目表演完毕后，第一时间找到了言绯。
“母亲！”
“母亲！”
第一次近距离面对母亲，两个小伙子都有些羞涩。
他们真没想到言绯会亲自来看他们的毕业典礼。
他们的五官太像父王，也因此，他们就算很想见母亲，也不敢主动凑到视讯前，生怕母亲看到他们的脸会勾起往事伤心难过。
“你们长得真快。”言绯拿出自己送给他们的毕业礼物。
是两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两块留影石。
都是她后来从甬道口的四周找回来后修补完成的留影石。
这些留影石，她从来没有拿给孩子们看过。
七彩星云在这时候走过来。
两个小伙子本来在好奇拿着礼物盒，想打开看看的。
七彩星云走过来后，他们立刻给言绯介绍。
“母亲，这是彩虹爸，这是彩虹妈。”
末了，爱说话的弟弟在言绯耳边小声说：“其实他们是好多个彩虹爸和彩虹妈组装成人的。”
双胞胎一直喊这些七彩星云们是彩虹爸和彩虹妈，七彩星云们很满意这个称呼。
不过他们看到言绯，都挺警惕。
怎么看都觉得言绯像是来和他们抢宝宝们的。
两个彩虹人各自站在宝宝们的一旁，虎视眈眈盯着言绯。
言绯见他们这样，心头好笑，又觉得欣慰。
李管家来接时，看到言绯也很惊讶：“夫人，陛下说您的舰船明天才能回来……”
言绯笑着和他打招呼：“嗯，赤霄战舰明天才能返回，我提前一天回来。”
自从东方境离开后，李管家承担着家里严肃的长辈形象，很少展颜笑：但现在，却开心的笑道：“太好了，今天一家人可以好好聚一聚。”
他立刻给东方言和李婶发了个视讯。
刚回到王宫，七彩星云们立刻又变成了无数个半大的彩虹小人人们。
这些小人有的和手掌差不多大，有的高有一米。
大大小小不一样。
和之前的彩虹火柴人样子又是天差地别，现在这模样更像是人类孩子的模样。
就连轮廓五官也都有了。
两个小伙子坐到沙发上，已经拿出言绯送给他们的留影石相互比较并查看。
言绯的目光从彩虹小人们那收回，坐在兄弟两个的旁边，教他们怎么注入精神力将留影石打开。
留影石其实得注入灵气才能打开，但兄弟两个像了东方境的体质，并不能和东方言与她一样修炼灵气。
所以这两颗留影石言绯在修复的时候，特地改造，只要注入精神力就可以打开。
弟弟的留影石最先开启。
面前瞬间弹出东方境和言绯一身红衣坐在雪山之巅的画面。
“张嫂和张叔，还有七彩星云们带着双胞胎，把他们照顾的特别好，他们两个继承了你的优秀基因，不仅长得像你，而且和你一样聪明，言言说她都没法教他们，因为他们学习能力特别快。”
东方境：“像我了吗？”
画面一弹出，兄弟两个瞬间静悄悄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画面里的东方境。
言绯点头：“是的，特别像你，每次看到他们我都会想到你，就觉得很开心。”
东方境：“他们，叫什么名字。”
“还没起名字，但是七彩星云给他们的小名叫铁牛和大壮，大的叫铁牛，小的叫大壮。张叔让我为他们起大名，但我等着你回去了给他们取名，当初言言的名字是你起的，双胞胎的名字，你也得一视同仁。。”
东方境微微思考了一瞬，“大名，就叫东方霸和东方天吧，你觉得怎么样。”
言绯眉眼弯弯，笑了：“当初你的兽形就叫言霸天呢，孩子们一个言，一个霸，一个天，听起来很不错耶。”
东方境点头：“嗯，希望他们能够像你一样，做个快乐健康并对人类有用的存在。”
夫妻两个在雪山上牵着手漫步，等着看日出的时候，就在说着孩子们的事情。
留影石的时间记录不长，很快，弟弟手中的留影石就观看到了末尾。
直到言绯和东方境的影像消失，客厅里几人这才反应过来。
弟弟东方天最先反应过来，连连对哥哥东方霸说：“快，快把你的留影石也打开。”
弟弟比哥哥更活泼爱笑，哥哥比较沉稳。
虽然弟弟很激动，但哥哥还是稳稳的，将精神力注入留影石中。
这次，是东方境和言绯在悬崖之上坐着，静静看着远处沙滩上，围着篝火唱啊跳啊的鲛人们。
鲛人们的歌声好听，就像是背景音般，为这黄昏霞光的漫天添了无数浪漫。
言绯依偎在东方境的怀里，轻声问：“你想孩子们吗？”
东方境：“等以后想到办法，能够回到鲛珠梦华中，就能见到他们。”
言绯轻声笑：“那我们要努力呀，争取早点见到他们。”
东方境：“嗯。”
言绯轻轻叹了口气：“希望以后鲛珠梦华的通道可以让我们正常来去，这样，我就可以让孩子们见见他们的小舅舅，还有他们的姥姥。”
东方境：“会有那么一天。”
言绯：“嗯呐。”
东方境：“别担心，就算我们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也会是好孩子，他们会是我们的延续。”
言绯：“哈哈哈，你不要说话这么严肃啊。”
她伸手抓着东方境的长发在手中玩：“要是我们能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就好了，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会很难过。”
东方境：“嗯，是我的错。”
“才不是你的错。”言绯忙按在他唇上，说：“他们只会为你骄傲，才不会怪你，他们会把你当做榜样，代替你守护鲛珠梦华中的人类们。”
东方境：“不用代替我。”
他望着言绯，低低说：“希望他们能够健康快乐，长大后和心爱的女孩子一起结婚生子，一起养育儿女，活的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他虽然选择了和虫族一起自爆保全人类。
可是他并不希望自己的爱人们选择这样的路。
因为，那样的选择，对他来说，遗憾太多，痛苦太多，尤其是带给爱人的痛苦更多。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所经历的二选一的事情，永远都不要发生在他爱的那些人的身上。
言绯玩弄他头发的手指顿住，而后，蹭了蹭他的脖颈窝。
“好，那我们就要努力，努力活的久一点，久到可以见到孩子们，由你把这话告诉他们，不然他们会把你的行为当成他们的人生标杆。”
“嗯。”
影响再次结束。
李叔和李婶本来在厨房里忙碌，可不知不觉就已经站在沙发后面，只为了能够更清晰的看到影像里的东方境。
就连小爱也站在李婶的身后，方方的显示屏上，显示两个圆圈圈眼睛，疑惑地盯着影像中的东方境。
影像消失后，它左歪歪头，右歪歪头，疑惑发声：“小主人？”
李婶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又低头悄悄擦了自己脸上的泪。
弟弟东方天最先说：“我喜欢东方天这个名字。”
哥哥东方霸也说：“东方霸也很不错，我喜欢。”
话落，两个人扭头，望向言绯：“母亲，这影像不是合成，父王与您穿的衣服也很古怪，我们的父王，他现在在哪里？”
“在鲛珠梦华之外。”言绯轻声说：“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又叫鲛珠梦华，你们的父王，他和我都是在鲛珠梦华之外的修仙界诞生。”
她和兄弟二人说起了鲛珠梦华之外的世界。
听到后来。
弟弟开心的问：“母亲，你现在仍然可以离开鲛珠梦华吗？父王他现在怎么样了？”
言绯的声音卡壳。
顿了顿后，她说：“甬道被关闭，我出不去了，不过你父王会在外面想办法，重新打开甬道来见我们。”
言绯一闪而过的黯淡神情没哥哥及时捕捉，他抿了抿唇，指尖微颤，却没说话。
弟弟开心的捏了捏拳头：“太好了，我会等着那一天的。”
言绯点头：“嗯，只是那一天可能会很晚才到来，两界的通道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开。”
弟弟坚定道：“我有耐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能等。”
言绯看着他兴奋的因为满含希冀而灿亮的眸子，眼眶一热。
但她却笑着说：“我们一起等。”
晚上的时候东方言风尘仆仆的回来，第一时间将言绯抱了个满怀，不满的嘟囔：“母亲，你提前一天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害的我把事情都安排在了今天，想着明天休息一天早早去等你呢。”
言绯摸她毛绒绒的脑袋：“想给你一个惊喜。”
东方言又开心了：“母亲真好。”
晚餐的时候，小爱见小主人的位置上没有摆放餐具，立刻从厨房里拿出小主人的餐具摆放在小主人的座位前。
察觉到大家都在盯着它，尤其是小主人的女人，也在盯着它。
它的屏幕上先是两个大大的问号，又是一个大大的省略号。
然后，用机械音自言自语般地科普：“一家人的餐具要整整齐齐，小主人马上就回来。”
弟弟和东方言交头接耳说起父王的事情。
东方言：“给你们留影石？”
她抬头，抗议地望向言绯：“母亲，我没有礼物吗？”
难道我不配拥有礼物吗嘤嘤嘤嘤？！
言绯本因为小爱的话在发愣，听到东方言的抗议，笑着道：“有，你是双份的。”
她取出比双胞胎们大了一倍的礼品盒，递给东方言：“本来想着吃完饭给你。”
东方言拿着礼品盒，开心的朝弟弟们炫耀：“我有两颗哦，是你们的两倍。”
弟弟们：……哼，幼稚！
弟弟催促：“快打开看一看。”
言绯笑着说：“等吃完饭，你们去房间里看吧。”
大家只好吃饭。
言绯见李婶好几次欲言又止。
于是把属于李婶李叔的留影石也递了过去。
“李叔李婶，这是你们的礼品。”她笑着说：“他最担心的就是你们，一直念叨，希望你们能活的长长久久，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李婶先是愣住，随即惊喜，立刻把礼品盒捧了过来，拿在手里抚摸：“太好了，我会活的长长久久的，只要陛下能好好儿的，我就一定憋着这口气等他回来。”
李叔也说：“嗯，王平安就好。”
李叔：“你回来了，那边是不是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不是。”言绯说：“我有一道神识在那边陪着他，我出不了鲛珠梦华，但是我的神识在通道关闭之前出去了，影像里一身红衣服的我其实是他为我炼制的身体，我的神识就在那具身体里，虽然不是真的身体，但也和真的没区别。”
东方言闻言，惊讶地抬头望向母亲。
她似乎终于明白，当初的母亲神识为什么会伤痕累累的，就像是被割的淋漓的血肉一般。
是母亲把神识一片片的割离，然后冲出两界甬道吧。
母亲此刻语笑嫣嫣地这样轻描淡写，可她当时，该是多疼，那和把她自己一块一块的片离几乎没有区别啊。
东方言的心这一刻疼的连笑容也维持不住。
旁边的东方霸问她：“姐，怎么了？”
东方言这才回神，忙说：“没事，想到有个邮件还没回复，挺重要的，我先去回复一下。”
她离坐，快步走进旁边的书房中将门合拢。
眼泪滚滚落下，但马上又被她擦的干干净净。
出去时，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说着话，她脸上立刻也绽放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吃完饭，言绯去了境言殿。
东方言和两兄弟都没在境言殿居住，两兄弟是在境言殿左边的小楼里，和李叔李婶还有七彩星云们在一起。
东方言则是在右边的小楼里，方便她办公或是议事。
虽然境言殿干干净净的，像是每日都有人居住，屋子里不仅有新鲜的花卉，桌子上还放着东方境惯常用的水杯，以及言绯曾经居住过的小鱼缸。
但这里，没有东方境的影子。
言绯站在大厅中，微微闭眼。
这个屋子里，都是他的气息。
每一个角落，都是他们曾开心玩闹的温馨画面。
衣角被扯了扯。
言绯睁眼低头，是小爱。
它的其他几个机械手都耷拉着，只有一个机械手抓着言绯的衣角。
微微抬起方形脑袋。
它的屏幕上先是出现了无数的问号。
见言绯不说话，它问：“小主人什么时候回来？”
不等言绯回答，它又说：“你是小主人的女人，是小主人的老婆，我听小主人的话，会好好照顾你，小主人呢？他说我好好照顾你，回来夸我棒棒的。”
明明它的声音是平平板板的机械音，可言绯却听出它话语中的委屈。
她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快了。”她说：“很快你的小主人就回来，会夸你棒棒的。”
小爱的屏幕上出现一个省略号。
“你不能夸我棒棒的，要小主人夸我棒棒的。”
这是专属小主人的夸赞，别人不能用！
“好。”言绯说：“等你的小主人回来夸你。”
小爱满意地在自己屏幕上打了一个对勾。
随即说：“你不要在小主人面前说我坏话。”
它转头，朝书房而去，打算把小主人的书房打扫打扫，小主人很快就回来了，要打扫干净。
一边走，一边把头扭过去，对言绯又说：“主人说枕边风最可怕，你不要当枕边风，不然我就把你炖掉。”
它说完，挥舞自己的好几个机械臂，威胁言绯：“我有好多种顿鲛鱼方式。”
可是不等言绯回应，它又说：“对不起我错了，主人要我尊敬和尊敬他一样，我以后会好好尊敬你，绝对不会亲自炖你。”
言绯：？？？你这道歉有诚意吗？你礼貌吗？！！
她被没有一点诚意的小爱给气到了。
气呼呼的上楼回到卧室。
可是进了卧室，又后悔无比的想要快速逃离。
她打开衣柜，看着自己那一件件东方境为她改制的衣服。
她换上一套他最喜欢的粉色亮晶晶蝴蝶结睡衣，躺在床上，抱着被子。
就好似，抱住了他。
睡意迷糊间。
低喃：“东方境，你回来好不好。”
微风吹动粉色窗帘。
带着轻纱的窗帘的窗帘层层叠叠，一下下地，朝她的方向温柔轻拂。
属于他的气息似乎从窗外席卷而来，浓浓地充斥在整个房间里。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他呼吸的声音。
他似乎微微俯身，躺在她身侧，揽住她的腰，自后将她揽进怀中。
在她脖颈间轻吻，将头贴上她的脸颊。
他答：“好。”
低沉的嗓音，温软宠溺，缱绻缠绵。
她闭着眼，虽然在睡梦中，双手却紧紧抱着被子。。
睫毛颤了颤，眼角有泪珠缓缓滑落。
第280章结局7
言绯做了一个梦。
梦里，睡醒的她睁眼就看到了旁边正在注视着她的东方境。
阳光从微风吹拂的窗纱处照进来，光线明媚温柔，纷纷扬扬地洒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啊，那么好看。
她也侧着身注视着他。
相互微笑，默默无言，却又胜似千言万语。
她贪恋他眉眼间的宠溺温和，一眨不眨望着他。
手指好几次想要碰触他的眉眼，却不敢伸出。
后来，是他抓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脸庞上。
她的指尖划过他的眉眼，轻碰他的鼻尖，后来，落在他唇上，细细地一点点描摹他的唇线。
他配合着不动，宠溺纵容地望着她。
言希西感受着指尖下的温度，望着他喃喃：“我想你了。”
他无奈地答：“嗯！”
言绯：“很想很想。”
他望着她的目光中带着怜惜，温柔的声音就像是那一缕缕暖暖的阳光落进她心口：“我知道，我都知道。”
言绯心里明明觉得欢喜觉得温暖。
可是咽喉处却像涩涩的难受。
她想起晚餐时候的事情，又说：“我没有告诉他们你已经离开了，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依旧笑：“绯绯，你是对的，我支持你。”
“嗯。”言绯睫毛颤了颤。
她的手指又挪在他的眉头，一下一下描摹他的眉线。
“失去希望会很痛苦，会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会觉得坠入了黑暗中，再也看不到光明。”她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低低的喃喃着，像是在说给他，又像是在说给她自己。
“我不想他们失去希望失去光明，不想他们痛苦，所以没有告诉他们。”
“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他们，他们以为，你还能回来。”
他依旧对她温柔宠溺地笑，他眼中倒映的全是她。
他说：“绯绯，你是对的。”
言绯望着他。
望着望着，不知道为什么，眼里就开始流泪。
明明他就这么活生生的在眼前，笑着和她躺一起聊家常呢。
明明春光正好气氛温馨。
可是她却满心悲伤与绝望。
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她却没有擦眼泪，怕手把眼睛挡住看不到她。
她努力睁大眼，透过那些不断滚出去的泪珠望着他。
“我不知道怎么了，眼泪哗啦啦的。”
他依旧眉眼含笑，只是笑意却不答眼底，因为他眼中，只有悲凉。
“绯绯。”他声音柔柔地，无奈对她说：“眼睛会哭坏的。”
言绯也不想哭，她只想看着他。
可眼泪超级多，流的越来越多。
她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
“真是个傻姑娘。”他叹了口气，“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啊，不然我会心疼。”
言绯的眼泪突然迷了眼，她忙忙伸手把眼泪擦干，再去瞧他，眼前空荡荡，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东方境！”
她一坐而起，这才发觉，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梦里都是他。
可是梦醒来，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床，脸上湿湿的，她伸手擦了擦，慢慢地，重新躺回枕头。
枕头上也被泪珠洇湿。
她像梦里一样侧着身子，注视着梦里他躺过的位置。
手指虚虚地，一点点地，小心翼翼地、描摹着他躺在那位置时候的五官眉眼。
“东方境。”她喃喃：“为什么我把自己活成了你的样子，我还是会这么想你。”
她以为开着黑月，上了战场的自己，就是东方境。
明明已经骗过了自己。
但还是这样的想他。
都说时间可以消磨一切，可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她想他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
“东方境，你死了，会在哪里？会在人们口中的奈何桥上吗？”
“你等等我好不好，下辈子我们可以一起投生。”
可是话落，她又后悔。
“算了，还是别等了，等人很难过的，会觉得时间漫长，会满心悲伤与荒凉。”
“东方境，别担心，我会好好活着。”
“会每天开开心心的。”
“晚安，东方境。”
她收回手，重新合上眼。
唇角上扬，告诉自己，要微笑。
他费尽心思，只想她每天快快乐乐。
那么，她就要快快乐乐的。
第二天早上，言绯早早的起床，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外面站着的双胞胎哥哥东方霸。
“母亲。”
“嗯？”言绯笑着问他：“怎么起的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东方霸抬眼，望着笑意盈盈的母亲。
“母亲。”他说：“彩虹爸们说你哭了一整晚。”
言绯惊讶，随即失笑，伸手去摸小家伙的脑袋：“怎么会？一定是说梦话呢。”
小家伙比她高半个头，她这摸头动作，委实算不得美好。
东方霸微微低头，任着她摸自己的头。
他抿了抿唇，轻声说：“彩虹爸们说你每天晚上都会哭。”
“没有。”言绯依旧笑着，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儿。
她笑意浅浅，眉眼温柔。
“傻孩子。”她说：“他们就是逗你玩呢。”
东方霸望着母亲这温软眉眼，鼻尖无来由的心酸。
他想，如果真是逗他玩就好了。
可他已过了那个能被人糊弄的年龄。
他的母亲啊，伪装的那么好，他或许真的要被骗过去了。
“我们的父王，他是不是，是不是在那个修仙界中也没能活下去？”
他这问话一出，就看到面前的人身形微不可查的晃了晃。
她眼中更是笼了一层薄薄的晶莹。
但这些，也就是一瞬。
瞬间后，她说：“怎么可能，你父王还在想办法来见你们，别乱想呀傻孩子，你父王会伤心的。”
如果不是他一直关注她的面上表情，如果不是他早已经猜到，或许他真的，就相信了。
看着紧绷着的明明似乎随时能断裂却又故作轻松的母亲，他动了动唇，“母亲，一起去吃早饭吧。”
他不敢再问了，他不是怕自己难过，而是怕眼前的母亲，怕她会承受不住。
言绯心头无来由的松了口气，“好，走把。”
她挽着儿子的手，刚要离开境言殿，突然有个彩色的小团子蹿出来，炮弹般朝言绯弹去。
不等靠近，东方霸就拎住了它的脖子。
“小彩虹，你怎么又到处乱跑？今天姐姐给你布置的作业写完了？会读书了吗？会写字了吗？会学人话了吗？让姐姐看到你，你这屁股怕是又要揍肿。”
他向前走了一步，却发觉母亲站在原地没动。
扭头瞧去，母亲的目光呆滞地盯着他手里拎着的小团子。
他将小团子提高了些，好令母亲看的清楚：“是姐姐养的小宠物……”
言绯打断他的话：“哪里来的？它是彩虹色？”
东方境觉得母亲的声音有些急促，似乎很紧张。
令他一瞬间也绷紧了情绪。
“以前是白色，后来变成彩虹色，是彩虹爸爸他们捡回来的，不过它太调皮了，彩红爸爸们之前每天都和它在打架，家里都快被拆掉，所以就把它交给姐姐教导。”
言绯僵硬地伸手：“我，我抱抱。”
“母亲，它会抓人。”不过也不好拒绝殷殷期盼的母亲。
东方霸就揪小彩虹的耳朵：“不许抓我母亲知道不，要乖乖听话，不然就揍你了。”
小彩虹一直在他手里折腾着，想要挣脱他的爪牙。
这令东方境更担忧，自己母亲柔弱又温和，肯定压制不住小家伙。
他继续揪小家伙的耳朵：“听话不？听话就点点头！”
小彩虹愤愤然地挣脱不开后，最终屈服，委屈地耷拉着脑袋点头。
东方境这才把小家伙递给言绯。
“呐母亲，小心点，它可凶，上蹿下跳的，比哈士奇还能折腾。”
言绯没说话，她把足球大的小彩虹抱在怀里，垂眼盯着彩虹头上那小小的两只角角。
在东方霸手上凶悍挣扎的小彩虹，到了言绯怀里后，竟然乖乖的像只没断奶的小猫儿般，依偎在她怀里，仰着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言绯。
小爪爪收起锋利的指甲，碰碰言绯的脸颊，又碰碰言绯垂落的头发。
小脑袋仰的高高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着，盯着言绯。
言绯被它这样盯着，心头突然就像是涌进一股子暖暖的热流。
这一刻，几乎停滞呼吸的她，在它的注视下，突然扬唇，展颜。
阳光下，她的的微笑明明不灿烂，像是披了层柔光，美的就如人间精灵。
早饭的时候，东方言和东方天，包括李叔李婶，都对乖乖窝在言绯怀里的小彩虹感到不可思议。
这家伙每天不是拆家就是上房掀瓦。
根本没有一刻消停。
成日不是在挨揍就是在挨揍的路上。
难得现在乖巧如猫。
东方言惊讶：“母亲，小彩虹喜欢你？”
言绯垂眼，望着怀里的小家伙抿嘴笑：“是啊，它赖在我怀里不走。”
东方天嫉妒：“小彩虹真不要脸，我都没被母亲这样抱过。”
言绯抬头望着他，笑道：“要不我现在抱抱你？”
她话刚落，小彩虹就朝东方天咧嘴呲牙露出锋利指甲的爪爪，一副“你敢！”的凶悍模样。
但是言绯的手刚落在它的头上，它立刻乖乖软软地蹭言绯的掌心，眨巴水汪汪的眼睛晃悠小尾巴。
给它配音个“喵……”就更形象了。
东方天惊愕叫：“母亲你看你看，它这样两副嘴脸多无耻啊，好家伙竟然知道家里谁是老大，把这聪明劲用在学习上，哪里还能被姐姐每天追着打。”
第281章结局8
言绯把小彩虹的名字改了，给小家伙起名言霸天。
都知道自己父王的兽形名字叫言霸天姐弟三人：……
敢抗议吗？自然是不敢的，而且还得违心奉承母亲这名字起得好，简直棒棒哒。
又想到他们三个人的名合起来就是言霸天，姐弟三人再看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小家伙，有点点小嫉妒。
言绯开启了“猫奴”模式，她在哪，言霸天就在哪。
她带着言霸天去黑月机甲中玩耍，又亲自驾驶赤霄，和言霸天一起去星空中游荡。
姐弟三人好羡慕嫉妒嘤嘤嘤，他们恨不得自己变身成为母亲怀里那只小团子。
但东方言是鲛人形态，至于东方霸和东方天，两个人虽然精神力强大，精神力的兽形态一直没有出现过，至今没有变成兽形的能力。
之前他们不觉得这是个事儿，但如今看着小团子在母亲这里的优待，他们是真痛恨自己不能变成兽形呜呜呜。
但这样没过几年，言霸天的精神状态突然越来越差。
经常嗜睡不说，走着走着就会“扑通”栽倒在地上，四脚朝天。
本来还在星空深处的言绯，用最开的速度驾驶赤霄赶回。
她抱着言霸天冲进王宫中，第一时间找到在院子里玩耍们的七彩星云们。
“它怎么回事？”言绯把怀里晕晕欲睡，似乎极力想睁眼，却睁不开的言霸天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
七彩星云化作的彩虹小人们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它们并没有凑到言霸天的四周，而是朝言绯叽叽喳喳的叫。
这些家伙，至今还不会说人话。
言绯完全听不懂，但马上，那只最小的七彩星云跃上她的肩膀上，并将手指触到她的太阳穴处。
七彩星云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这一刻，就像是拨云见日般地清晰。
言绯诡异地听懂了它们正在说的话。
“他本来就活不久呀，你看它身上的七彩颜色是不是比之前黯淡模糊了，这是连我们的能力也没法护住它啦。”
“你当初就给我们那么一团团碎不拉几的精神力，活不了多久也是正常的呀。”
“它现在只是嗜睡而已，很快就会彻底消散。”
“没办法呀，天道出现后，天道的能量波动一直很不稳当，我们已经尽力了。”
“啊，其实说起来，要把它将养好也有个办法呢，传说有个冰冥洞，是滋养魂魄的好地方，就算一点点的魂魄，最终也能给滋养完整。它现在就是那么一点点的魂魄碎屑，也只有传说中的冰冥洞才能将它养好呢，要不然，就算是天道来了，也无能为力。”
“可是冰冥洞只是在传说中呀，反正我从来没找到过。”
“是呢，就是传说中的存在，有可能并不存在。”
“存在。”言绯的眼睛亮了，“存在的。”
她忙忙说：“我知道在哪里？我知道冰冥洞在哪里。”
她刚刚已经因为七彩星云们的话绝望的浑身瘫软。
但听到冰冥洞这一刻，她的眼睛亮了。
就如看到希望，浑身被暖阳照耀。
“在这个鲛珠梦华的界外就是冰冥洞。”
言绯说：“你们有办法帮我离开这个界吗？两界甬道的你们知道怎么打开吗？”
七彩星云们犹豫地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说：“能是能，但你会很痛苦。”
言绯听到这话，最后一丝担心，也在这一刻消散，她坚定道：“我不怕痛苦，只要能让我带着他进入修仙界，什么样的痛苦我都能承受。”
“痛苦的花样不是太多，只有一种。”七彩星云们悄咪咪地说：“就是雷击而已。”
打开两界甬道，需要强大的能量和识海。
言绯自上次不停剥离神识进入甬道，虽然现在外表看起来恢复与正常人无异，但不管她的修为还是识海，都没有恢复到从前的巅峰。
七彩星云们已经憋了很久了，释放雷劫对它们来说，就和高潮般的存在。
所以随意一个个听到言绯愿意，全都露出了摩拳擦掌的兴奋表情。
雷劫对言绯来说，并非是陌生的存在。
她没有将这事情告诉三个孩子。
如果这是一条不归路，她希望他们永远不知晓，如果还能归来，到时再说也不迟。
星海深处，一次次的雷劫降临在言绯的身上。
悬立在黑暗中的言绯，在每一次雷云降临在她身上后，她的身形就会变成火花，看起来绚丽，可于她来说，却是极致的痛苦。
身体被一次次的雷击成灰，一次次的血肉重组。
这样的痛苦，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她几乎忘了时间的存在。
因为疼痛实在漫长。
不过，虽然漫长，可“东方境”三个字，却一直都是她坚持性下去的信念。
东方境，你会活下去的。
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
我们最终，会好好的。
东方境，我好疼啊！
好疼好疼，但是好开心。
并不绝望，反而满心怀喜。
后来，甬道终于打开，她抱着怀里的言霸天，从两界甬道穿过，回到了她曾憎恶的修仙界。
离开之际，七彩星云朝她喊：“甬道的打开只是暂时，一定要在天道察觉之前，在甬道关闭之前回来。”
言绯本来以为，送言霸天进入冰冥洞，会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可万万没想到，她进入修仙界的地点是个荒凉的沙漠中，修仙界的人们甚至不知道所谓的雪冥山，更别提鲛人岛。
言绯起初以为，是因为东方境把鲛人岛藏的太好，所以众人不知鲛人岛。
直到后来才明白，是她来早了。
她并非来到她离开修仙界后的时间。
她来到了，她还没有出生的时间点。
她竟然来到了她还没出生过的时间。
这是何等奇妙的一件事情。
言霸天已经不再清醒奄奄一息，身上的彩虹色全都褪成纯白色的毛毛，身形越来越小，越来越骨瘦嶙峋。
言绯终于找到了雪冥山，找到了冰冥洞。
冰冥洞口就能令她冷的整个神识似乎要被冰冻碎裂。
身体僵硬着，一步也走不动。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言霸天，一步步地，朝洞里挪去。
但速度太慢太慢了。
她干脆抱着言霸天窝成一团，滚入这个深洞中。
将小小的言霸天放进七彩星云们所说的养魂池中，言绯躺在冷冰冰的地面，这一刻，甚至想就这样闭上眼。
可是巨大的毅力，令她一点点地又从地上爬了起。
想到后来，东方境就是在这个地方把他自己整个人全都献祭给鲛珠梦华。
言绯盯着泡在养魂池内的言霸天，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冰冥洞中太冷太冷。
言绯在期间来来回回很多次，不过言霸天一直都没清醒。
做好了该做的事情后，言绯望着这碧蓝的海域，她想去寻找鲛人们的居住之所。
可小时候的记忆几经封印摧残，关于鲛人一族居住的地方太过模糊。
她在等待言霸天好起来的这段时间，有尝试过去寻找。
可怎么也没能找到鲛人一族的居所。
她回到了鲛人族没有被灭亡的时候，她回到了父母健在的时候。
她想改变鲛人族，包括父母以及自己的命运。
可命运却又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家就在那，可她却寻不到回去的路。
她进入冰冥洞的次数太过平凡，又或者是这个世界在排斥她。
她能够感觉到，属于她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了。
她得尽快回到鲛珠梦华的世界里。
可是她，心有挂念，无法离开。
直到那么一日，言霸天终于自己从冰冥洞内叽里咕噜的跑出来，白白的一团子，在雪地中打滚撒欢，在冰面上打滑摔倒。
它喜欢在雪面下寻找莹白色的花朵啃噬，也喜欢和言绯一起坐在最高的雪冥山顶，看着远处日落日出。
它看不到言绯。
言绯在很久很久以前，身形变得透明。
留在她识海中的一只七彩星云不停的催促她带着言霸天尽快回鲛珠梦华。
但她没有。
身体变得透明的那一刻，她能够感受到，修仙界里的自己，出生了。
她出生了，意味着鲛人一族的灭亡很快就会到来。
这样一个改变的机会，令她无法离开。
变得透明后，言霸天不仅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说话。
哪怕她时时刻刻都陪伴在言霸天的身边，但它却不知她的存在。
直到一日，她眼看着言霸天从沙滩上捡到一只小小的被搁浅了的鲛人。
言霸天用自己那肉嘟嘟的爪子为小鲛人做了一个冰块鱼缸。
言霸天用树皮搓成绳子，把鱼缸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走哪里，把小鲛人带到哪里。
一步不离。
它大约讨厌极了这无休无止的沉默环境，特别喜欢让小鲛人哭泣。
小鲛人成日里不是在哭，就是在撕心裂肺的大哭。
在小鲛人出现那一刻，言绯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哽咽。
她带不走言霸天了。
她不能再带他回鲛珠梦华的世界。
因为，这是他和她的最初。
那只总是被他欺负哭的小鲛人，就是她自己的幼时。
是他曾提过的他们幼时相遇。
原来，
这竟然，
是他们的最初的相遇！
竟是她，促成了她和他的最初，所以才有了后来。
可是她的东方境，她又该去哪里寻找！
第282章结局9
言绯看到了自己的父王与母后。
她的父母亲，带领着经过这片海域的族人们，焦虑地寻找着他们的孩子。
那只被言霸天逗弄的狼哭鬼嚎的小鲛人似乎感应到了自己的父王母后的气息，只要东方境稍不注意，就会跳出冰做的鱼缸，想要朝自己母后的方向爬去。
言霸天本来是要带着小家伙藏起来的。
可它看到小鲛人三番五次的在朝她的亲人方向爬。
平日里欢快甩打尾巴黏着它的小鲛人，不在拍尾巴，一直焦躁地试图撞击冰做的鱼缸。
就连小鲛人的哭声，也从最开始的清亮美好，变成了现在的绝望哀哭。
它看到小鲛人把脑袋都撞破了。
它不得不一直盯着小鲛人，防备小鲛人傻乎乎的再撞击冰鱼缸。
它想，等那些和小鲛人长得差不多的大鲛人走了就好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它把小鲛人放在一处还没有被鲛人们搜索过的海滩处大礁石上。
它的爪子摸了摸小鲛人被撞破的额头。
把装了一堆莹白色的花朵的树皮袋子挂在小鲛人的脖子上。
小鲛人爱吃花朵，以后会吃不到的。
小鲛人终于被父母亲终于。他们把小鲛人紧紧地抱在怀里温声安抚，又见到小鲛人脖子上的树皮袋子后，好奇四下张望。
言霸天就躲在角落里，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一幕。
它没有父母，不知来处，可它总有种，自己也曾被这样抱着过的错觉。
那是一种，特别幸福，特别美好的感觉。
所以它虽然想把小鲛人留下陪着自己，但最终，也没有把小鲛人抢回来。
言绯就在言霸天的旁边，一眨不眨地看着父王与母后。
她的父王与阿弟极像，望着幼时的她时，眼里宠溺而又温柔。
她的母后，也是那么温柔美好的母亲呀。
她几乎想也不想的，就跑出去，混在父王与母后的鲛人族群中。
她试图和父王与母后说话。
试图和曾经的自己对话。
可做不到。
她是透明的，就像是被隔绝到了这个世界之外。
就如同，这世间一缕孤魂。
直到那一日，父王与母后带着族人迁徙，在鲛人湾遇到袭击。
她试图为母后挡住那一击。
她试图用自己阻挡被撕开的阵法。
可她啊，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小鲛人带来了言霸天。
直到言霸天将她的父王与母后带离。
父王闭眼的那一瞬，她看到了父王的银白色的魂魄升空。
那一刻，父王似乎也看到了她。
先是疑惑惊讶，随即惊喜欣慰。
“你是，我的娇娇？”
鲛人幼时几乎没有名字，所以鲛人一族的父母亲们，大多都是喊自己的女儿为娇娇，别的族人则是根据颜色来喊，小紫，小绿，或者是小红这样的名字。
言绯哽咽着点头，扑进父王的怀中。
她等着父王与母后见到她的这一刻，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她就像是孤魂，游荡在他们身边，却不被他们所知。
眼看着鲛人一族的灭亡越来越临近，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能为力，几乎令她崩溃。
她终于扑进父王的怀中。
可是垂眼就能看到母亲面前惨死的父王。
她眼泪如断线般，哽咽着语不成声。
“父王，父王，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可以将让你重生……”
她不知道冰冥洞里的养魂池对父王管不管用，可这一刻，她就想用尽一切办法将父王留下。
“傻娇娇。”鲛人王笑道：“世间万物生死皆有规律，父王有父王要去的路，你也该回你该去的地方。”
言绯像是个树懒，紧紧扒拉着鲛人王，哽咽道：“不，不，我不离开父王，我不要离开父王……”
鲛人王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发丝：“知道你好好的，父王很欣慰。”
言绯像是有所感般，她浑身颤抖着，哽咽的语调快速地说：“我很好，未来我很好，母后也很好，还有阿弟，阿弟出生了，他特别像您，我们鲛人最终到了您想要带我们去的地方，并把那里起名鲛人岛，远离人类过的很好。”
鲛人王闻言，垂眼去看抱着他尸体绝望的妻子。
她未来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
他的女儿会长大，他的儿子像极了他。
还有他的妻，能够好好活着。
真是，太好了呢。
他再次摸了摸女儿的发丝。
眉宇间本隐约有一团戾气萦绕的魂魄，随着他唇角上扬微微而笑时，那戾气也烟消云散。
“去吧。”他对女儿说：“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要在这不属于你的地方停留。”
他何其强大，怎么能不知道，停留在这样一个不该停留的地方，女儿会花费多么可怕的巨大代价。
他虽然不舍，却还是轻轻推了一把女儿。
言绯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在两界的甬道中，巨大的吸力将她拉回鲛珠梦华的世界。
识海中的七彩星云抱怨：“没有将小彩虹带上，它独自一个很可怜的。”
恋恋不舍的语气，像极了一个老父亲。
言绯没有回答。
在修仙界停留太久太久，而且进出冰冥洞的次数也太多了，消耗了她所有的修为。
如果不是这股子吸力，她甚至觉得，她会永远变成修仙界中的透明幽魂。
此刻她的脑海像是快炸裂。
不对，是整个人好像快要炸裂。
眼前光影明明暗暗，她连正眼都费力。
七彩星云好像在对她说着什么，可她听不清。
她觉得浑身很冷。就像是躺在了冰冥洞内的冰面上，感受到了死亡近在咫尺。
忽而那么一刻，她看到了东方境。
他就在她面前，望着她，微微而笑：“其实我们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那时候你还是一条超级爱哭的小鲛人。”
“东方境！”她伸手，试图去抓他，也笑着道：“可是更早更早之前，我们就已经在一起啦。”
她的手垂在半空，最终，定格。
东方境，我来找你了。
或许找不到。
但我也，满心欢喜。
再无不甘与遗憾。
因为未来，我们还会在一起。
我们将会，永永远远都在一起。
第263章大结局
言绯醒来的时候，阳光从窗户外斜斜落进来，光如缥缈虚幻的小点在屋子里闪烁跳跃。
她在尘光中，看到了东方境。
他微微俯身，脸离她越来越近。
他的唇线锐利，鼻梁高挺，他狭长的眉眼中，此刻倒映出她的脸庞。
言绯眨了眨眼。
下意识地喃喃：“东方境？”
手也伸出去碰触他的眉眼。
可在离他有一半距离时，她的手停滞。
眼中的欢喜温软全都被悲伤与绝望替代。
她想起来了。
她的东方境，被她送回修仙界，送回过去。
她的东方境，没了。
眼前的，又是她的幻觉吧。
原来，是幻觉啊。
她想笑。
至少，在幻觉中，他也是这样的真实。
可手却不敢再去碰触，生怕自己一触即碎，连这幻觉也不再有。
她在短暂的恍惚后，立刻抬起下巴，朝他笑。
哪怕他只是幻觉。
她也想朝他笑的灿烂点。
他想她过的好，想她每天都开开心心。
那么以后，每天她都开开心心的。
“东方境，你知道吗？我们两个很早很早很早就认识了，我们的认识竟然是一个循环的闭环，真是奇妙的一件事情，说明我们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
“你说我小时候特别爱哭，明明是你总是欺负我我才哭的。”
“你说你一个人在雪冥山上很孤单，其实那个时候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呢，我知道你撅着屁股挖银色花，我知道你总是喜欢追着夜晚的萤火虫跑，我还知道你最喜欢看日出一落。”
“其实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东方境，我们是天生的一对呢。”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他脸颊上。
“是的，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顿了顿，他又说：“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言绯没想到自己这次出现的幻觉会这样的真实。
不过这种真实感太过于幸福，以至于她忘去思考。
只望着他，傻笑。
手指也一下一下地，轻触他的眉眼。
“东方境，你真好看，眼睛最好看。”
他柔柔答：“嗯。”
“东方境，你这样注视着我的时候，更好看了。”
他宠溺摸了摸她的头：“绯绯是最好看的。”
他说：“去楼下吃早饭吧，李婶和小爱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言绯乖乖的应声：“嗯，好呀。”
别说吃饭，此刻他让她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死。
他抱起她，帮她将可爱的粉色裙裙穿了上。
又把她抱在梳妆台前，将她蓬松的卷发的两侧编了几根可爱的辫子并用彩色的头绳装饰。
言绯好喜欢，在镜子前左晃晃头，右晃晃头。
“东方境，你把我打扮的好可爱呀，像个漂漂亮亮的小美女。”
“你本来就是漂亮的小美女。”
“嘻嘻，只有你会夸我。”
她开心的眯眼，任着他抱着自己朝外走去。
今天的早餐是在境言殿的餐厅摆着。
下了楼，李叔李婶，三个孩子都已经围坐在餐桌前。
倒是七彩星云们，一个也没看到。
见言绯被东方境抱下来，众人脸上也没有意外神情。
东方境将言绯放在座位上后，随即坐在言绯的身边，帮着言绯夹菜剥虾，喂她喝粥。
言绯有些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不过，就算是梦境，也实在美好温馨到令她眷恋着不愿意清醒。
她笑着吃着东方境喂来的一切，她甚至没有注意他喂她的是什么。
不管什么，入口都是美味。
“真好吃。”她眉眼弯弯地朝他笑：“谢谢。”
“不用谢。”他伸手将她额间发丝撩在耳后，柔声说：“要慢点嚼，这样好消化。”
“嗯呐。”她开心地连连点头：“今天真开心，穿上你做的小裙裙，吃到你喂的饭，头发也是你帮我打理，最开心的一天。”
“只要你不嫌烦，以后每一天都可以这样。”
……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说着话，而且相互注视着对方，眼里没有别人的存在。
这导致坐在他们对面的姐弟三人，全程目瞪狗呆。
这大型虐狗现场。
这，这恋爱的酸臭味。
这，这饭还怎么吃！
姐弟三人面面相觑。
然后发觉，不亏是过来人，李婶和李叔要比他们淡定多了，该吃吃该喝喝，目不斜视。
察觉到他们目光，李婶说：“小孩子家家的看什么看呀，专心吃饭，多吃饭长高点也能谈恋爱。”
姐弟三人：……
东方境用手绢擦了擦言绯的嘴角，问：“吃饱了吗？”
言绯点头如捣蒜。
现在不管东方境说什么，她都是笑眯眯的点头。
东方境：“那就别吃了，我带你出去散散步消食。”
言绯乖巧讨好地朝他继续笑着点头：“嗯呐，都听你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在。
东方境帮她把头发整理了一下，又抱起她朝外走去。
还是公主抱。
言绯双手搂着他脖子，甜滋滋地将脸挨在他的胸口。
他的胸口没有心跳，微凉。
但她一点都不在意。
姐弟三人目送两人离开。
话最多的东方天小声嘀咕：“怎么觉着母亲在父王面前，智商直线下降啊。”
东方霸：“你懂什么，这叫可爱小娇妻，父王喜欢，母亲愿意。”
东方言：“唉，难道以后每天早上都要看这一幕吗？”
李婶：“陛下，你要是羡慕也可以找个好看的男人谈恋爱啊。”
东方言：“唉我长得就挺好看了，自己每天照镜子就很开心，找到没我好看的男人我不喜欢，比我好看的我会嫉妒，还是独自美丽好了。”
过来人李婶：“一般找不到对象的人都是这么自我催眠式安慰。”
双胞胎没忍住狂笑。
李叔的瞥了他们一眼：“你们十八岁了还没恋爱过？哎，现在恋爱岁数一直在内卷，现在不好好谈恋爱，以后别人会喊你们大叔嫌你们老的。”
双胞胎：……这，这恋爱还能内卷啊。
~~~
言绯和东方境一起打理院子里的花卉果树，当然，基本都是她坐在小爱推来的椅子上，东方境在打理。
他会把各种颜色的花朵别在她头上，问她喜欢不。
言绯点点头，迎着暖阳望着他：“喜欢，超级喜欢。”
姐弟三人吃完早饭离开时，就见院子里自家母亲满头都是花朵。
画面辣眼睛，偏偏两个主人公在那甜腻腻的你侬我侬。
他们打了个哆嗦，总觉得身上毛发都受不了立起来了。
唉，突然就想恋爱了。
这一天过的太快了。
言绯甚至没感觉到，似乎就到了晚上。
东方境抱着她从屋顶飞到院子里，又带着她回屋。
他摸着她的头，帮她洗澡，帮她盖好被子。
“睡吧。”
“好呀。”她乖乖巧巧地点头朝他笑。
但她不想睡，不想闭眼。
她想让眼睛这样一直睁得大大的，这样就能一直一直看到他了。
东方境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继续说：“乖，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醒来我还会在。”
“好呀。”她依旧点头，依旧应声，就是不闭眼。
一直盯着他在看。
东方境无奈地伸手碰触她的眼。
她长长的睫毛羽翼般颤了颤，神情突然惊恐慌促。她双手快速而又粗暴地抓住他捣乱的手拿开。
知道看到他，紧绷的神情这才松懈，脸颊上重新浮现出甜甜的笑。
东方境的身形，在这一刻蓦地僵住，心头明明空荡荡，却又疼的窒息。
他摸了摸她几乎要笑的僵硬的脸颊，柔声问：“绯绯，你怎么没问过我，我为什么会在你身边。”
言绯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欢欢喜喜的：“因为你知道我想你，所以就在我身边了。”
我会一直想你，这样你就一直在我身边啦。
“绯绯，我曾经把七情六欲剥离献祭给了鲛珠梦华，后来我用身体堵住了鲛珠梦华的甬道，和鲛珠梦华融为一体，成为这个鲛珠梦华世界中的天道。”
他没告诉她，他能堵住鲛珠梦华的通道，是因为他那时身体已经是器，他把自己炼成可以承载很多灵气的器，所以才可以完美地堵在鲛珠梦华的通道处，也能令灵气持续进入鲛珠梦华。
“我没了意识，可以听到世间万物的声音，有一个声音令我最有印象，我听到有个小姑娘在一遍遍的喊东方境。”
“明明她的声音不高，可每次她一喊，我就听得清清楚楚，每次她一喊，我就特别难过，特别想要挣脱束缚去把她抱抱，去擦她脸上的泪珠，去哄哄她。”
“后来，我真的挣脱了束缚，不过那时候，我依旧懵懂不知，我被自己的七情六欲吸进言霸天的身体内。”
“七彩星云，其实是鲛珠梦华的器灵，当初我献祭的七情六欲被它们收拢，后来你在红狼蛛星球找到的那些属于我的碎散魂识，被它们利用起来，并把我的七情六欲塞进去，拼凑出言霸天。”
“我进了言霸天的身体，找回我的七情六欲和那些我的碎魂。”
“但天道规则，不允许天道出现的任何意识情绪，我在规则压制之下，被迫陷入沉睡。”
“言霸天失去了那些七情六欲和碎魂，所以才会奄奄一息，好在，你把它带回修仙界，令它可以重新养出属于它自己的魂。”
“绯绯。”他的手指描摹她眉眼：“我回来了，不是你的幻觉，不是你在做梦，我真的回来了，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我会每天做你喜欢穿的裙子，每天给扎好看的麻花辫，每天喂饭给你吃，还能陪你睡觉。”
言希西呆呆的望着面前的东方境。
她的唇微微颤抖。
她想问“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是不敢问。
害怕他突然变脸笑嘻嘻的答：当然是假的啊。
希望和失望有过太多次了。
以至于，这一刻，明明那么真实，可她的脑海却抗拒着，不敢去相信。
害怕希望过后，再一次体会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
她的手深处，虚虚地碰了碰他的脸。
喃喃：“东方境，我知道你想我，我也很想你，以后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东方境抓住她的手指，缱绻亲吻。
另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缓缓放倒在床上：“绯绯，七彩星云不愿意把孩子还给我，它们说儿子是它们的，女儿也是它们的，我一觉醒来，儿子女儿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的声音，竟有一些委屈。
“绯绯，我们再生几个吧，这样就不怕被它们抢了。”
只要生的速度足够快，抢也赶不上生。
当然，生的速度可以快，生的过程可不能快。
“绯绯，不能太久，你身体还没好……”
他想抽离。
可是下一瞬，言绯翻身而上。
不给他抗议或者拒绝的机会。
他也无法拒绝。
因为，这是他最喜欢的小鲛人呀。
她的声音那么好听，他只想再听的久一些，久一些，一直一直听着她的声音入睡。
言绯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一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东方境。
他们两个，身体竟然是负距离。
而且，而且她的双腿是鱼尾状态。
言绯：？？？？
第一反应是春天来了，她做个了春天的梦。
但马上，昨晚东方境说的那些话浮飘悠悠进了她脑海里。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所以，东方境，是真的回来了吗？
这念头不敢细想。
她也不愿意再去细想。
春梦了无痕，趁着还有痕迹的时候能折腾一次，就折腾一次吧！
言绯的不想浪费这大好春光，再次折腾着晃悠悠的床。
后来，委委屈屈的大床不堪被这样没日没夜的折腾，悲愤塌掉了。
床塌掉的声音太大。
姐弟三人瞬间就跑上楼敲门。
“母亲，父王，怎么了？怎么回事？”
“父王，是你在被我母亲打吗？你小心点，别让我母亲伤到手。”
“父王，母亲柔弱，打你就打你了，你多哄哄啊。”
“父王，母亲，你们开门呀。”
言绯：？？？
东方境：？？？
小爱听到了响动，嘀嘀嘀的上楼，用它的机械手臂打开门。
嗯，它有这房间的所有权限，小主人对它最好了呢。
在门打开那一瞬间，东方境抱着言绯瞬间消失。
姐弟三人冲进门，看着塌了的床，若有所思：……
小爱：床又塌啦，要打扫哦。
又，
又塌啦？？？
这是塌过很多次？
姐弟三人齐齐沉默。
~~~~
全文完
这本书，我很喜欢，我觉得我写的挺好的，但是数据不好，稿费不多，评论不好，很多差评，我搞不懂，可能是我太自恋。
不过还是得到了一小部分读者的喜欢，你们支持我写到了最后，谢谢你们，很感谢，真的很爱你们，让我有动力有自信有了坚持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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