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分歧
得知陈邃可能拥有超凡级别的实力后，那些原本可能不怀好意的人一个个都收起了小心思，转而像牛皮糖般贴了上来。
就连军方也在以休息为由将布鲁尔男爵等一众人送走后，换了一名面相老成稳重的中年军官前来主动跟陈邃搭话。
这名中年军官名叫莫罗姆，与布鲁尔一样也拥有男爵爵位，而他在军方代表的势力却是与少壮派理念相斥的老成派。
人多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分歧，军旅之中也不例外。少壮派和老成派的分歧主要来源于行事方针，少壮派更提倡付诸行动用实力说话，而老成派则喜欢谋而后动确保万无一失，但他们的出发点是一致的：为了维护图灵帝国、或者说皇帝陛下的统治而战。
实际上布鲁尔之所以向陈邃挑衅，并非知道他与伊凡党有什么勾结，而是出于文武相争的缘故，将憨厚老实、身材魁梧的半龙人看作自己人，而将表面上弱不禁风的陈邃当成了想要借着侵吞部下功劳打入帝国政界的无良文员。
正如前面所说的分歧问题，帝党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文武之争就是自古以来所有统治者都要面对的难题。
又因为图灵帝国以武立国，建国两百年以来又总是处在战事不断的环境中，所以军方和武官们的权力和野心便得到了巨大的增长。
十多年前当疯狂伊凡入侵凯严城时，以科维斯·亚历山大为首的一众贵族文官毫不犹豫地投敌叛国，多少也有着常年被皇帝和武官们压制、心中报复无处施展的原因。
当然，这些只是陈邃通过各种渠道得到消息后、再进行一番脑补的产物，实际情况如何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他一边神游天外，一边却满面春风地与莫罗姆等人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对之前的事情有什么芥蒂。
酒过三巡，莫罗姆忽然在一堆套话和说笑中插了一句正事：“听闻迪奥阁下已经开始在鲁拿里坡动工修建一座新城堡了，不知您有没有考虑过工地的安全问题。”
陈邃立即反应过来，不动声色道：“莫罗姆阁下的意思难道是说，有人可能会尝试破坏施工么？”
莫罗姆点点头，摆出一副老生常谈的模样：“是啊，这凯严城中有的人思想颇为顽固守旧，明明只是座荒废多年的废墟，却被当作某种圣地看待，宁肯破坏也不愿接受新事物。”
“以前的城主并非没有尝试过清理那座废墟另外开发，但后来都因为种种原因不了了之了。”
陈邃轻笑道：“这个问题应该不必担心了，鄙人已经跟科维斯阁下有过接触，从他们手中得到了任意动工的许可。”
“原来如此，那看来是我多虑了。”莫罗姆的眉头为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不过，鲁拿里坡一面朝向市区，一面朝向荒郊野外，山林中或许存在着一些危险生物。如果不慎探索过深，可能会对阁下的资产造成损失。”
他讨好似的凑上来小声道：“迪奥阁下和几名属下虽实力不凡，但毕竟精力有限、难以照顾到方方面面。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军方的协助，您随时可以派人来军营找我。”
陈邃知道这是来自军方的试探和示好，当即堆笑道：“非常感谢，眼下的情况以鄙人的微薄之力还勉强应付得来，希望今后有机会再进行合作。”
莫罗姆见状，也知道点到即止，举起酒杯示意道：“明白了，那我就不打搅迪奥阁下了，请尽情享受美好的宴会时光吧。”
待陈邃跟一些比较有身份的人寒暄过后，接踵而来的是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富贵女性，像这种大型宴会还有个重要用途，就是方便年轻男女（有时候也包括年纪更大的）见面相处，挑选心仪的对象。
陈邃虽然样貌平平，但半深渊之躯带来的气质改变放到整个塞雷塔世界都可以说独一无二，哪怕已经将深渊气息尽数隐去，那淡漠的笑容中依然有着神秘的吸引力。
凯严城地处图灵帝国中心地区，城内物资丰富、治安良好，又因为战争原因，一般人外出旅行的风险很大，因此许多富豪贵族从生下来就一直窝在城内，到死也没有机会出去开阔眼界，更别提见识各种各样的人了。
因此在许多来参加宴会的女性眼中，陈邃主从二人就是最与众不同的人，而比起面容凶恶的半龙人，自然还是完全以人类形态出现的陈邃更容易被接受，于是他身边遍一下子围满了莺莺燕燕。
这样的情况如果放在以前的陈邃身上，或许还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手忙脚乱。但来到塞雷塔世界后，他早已面对过各种各样的局面，冰冷的深渊之心也在一刻不停地工作，帮助他保持理智、迅速摆脱各种不必要的情绪。
“各位美丽的小姐，很高兴认识你们，不过鄙人还有点私事，只能等下次再跟你们聊天了。”
他面不改色地扯了句谎，便扔下一众怀春少女，快步来到了重新恢复了高谈阔论姿态的夏亚身后。
“很抱歉打扰各位，鄙人有些事需要与夏亚讨论。”
陈邃也不管那帮正听故事听的兴起的人，拽着半龙人找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夏亚仿佛犯了错等待批评的小学生般缩成一团，满脸畏惧地说：“城主大人，俺知道错了……”
陈邃佯怒道：“现在知道错了，当初胡说八道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夏亚哭丧着脸道：“俺知道这样不对，可俺是个吟游诗人啊……吟游诗人说不出好故事、唱不出好歌曲的痛苦，您应该能理解吧？”
陈邃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也不能胡编乱造，还好这次没闹出什么岔子，否则就算本城主原谅你，尤利娅那个暴脾气也不会放过你的。”
大概是想起了母暴龙大显神威的模样，夏亚也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俺、俺下次不会再犯了，请您别把这事告诉尤利娅大人！”
陈邃见状，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了，直奔正题道：“不说废话了，我需要你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贫民窟，告诉三尾麦克马洪家族可能会出手对付她们，具体时间和力度则尚不明确。”
第二百八十四章 跟踪（上）
夏亚能带着肖恩避开门口的卫兵、悄无声息地离开贫民窟，自然也有能力再原路返回一趟。而且他已经跟三尾见过面，陈邃也就不需要专门再写封信来增加消息的可信度。
半龙人很快就以饮酒过多身体不适的理由提前离开了宴会会场，谁也不知道他的龙裔血脉其实可以完全无视酒精的影响，就算一个人把宴会上所有的酒都喝完也没问题。
陈邃则一直在宴会上待到了天黑，才带着一身酒气尽兴而归。他的半恶魔之躯当然也是能够消除酒精影响的，只是为了装的更像一些，才故意跟其他人一样撒了些酒在身上。
管家洛佩斯本想跟来时一样安排马车送他回去，但陈邃心中另有目的，便婉拒了对方，只用一双脚徒步离开了庄园。
他的想法是考虑到难得来城东富人区一次，趁此机会多逛一逛、熟悉一下地形，以防今后可能用得上。
这种工作本来应该让属下来做的，可现在陈邃手里没有一个靠谱点的斥候，唯一算是游荡者系的阿尔克林能力还有待验证，只好自己亲自出马了。
他以不熟悉道路为由在几条主要街道上转了几圈，将包括亚历山大庄园在内的几个主要地点都默默记在了心里，随后便被巡逻的士兵礼貌地请了出去。
图灵帝国不愧是以严苛法律治国的国家，即便在远离战线的大后方城市中也施行宵禁策略。
除了极少数行色匆匆的赶路者，宽敞平坦的街道上几乎碰不到什么人，就连位高权重的富人和权贵们，也在这天色刚黑的时候纷纷回到了自己家中。
在巡逻士兵那碰了几次软钉子的陈邃也不气馁，他想要探查的目标基本都已达成，心满意足地朝鲁拿里坡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离开富人区、尚处在罕有士兵巡逻的两片区域交界处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后面的朋友，你已经跟踪了鄙人许久，是否应该出来打个招呼了？”他脸带微笑，对着空气说道。
沉寂片刻，距离他二三十米外的一株大树后忽然闪出一道人影，清丽的脸上满是惊诧：“我明明已经用幽影斗篷隐去了一切踪迹，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陈邃挑了挑眉毛，意外地发现这张脸分外眼熟，赫然是不久之前才在宴会上见过的一个人。
“史蒂芬妮小姐，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不适合您这样的大家闺秀在外边游玩。”他顿了顿，又道：“好不容易才解决了肖恩公子的事情，如果您再出什么意外，文思阁下会很头疼的。”
史蒂芬妮·麦克马洪，文思的长女，也是小肖恩的姐姐。她比肖恩大了五岁，尚未年满十八，正处在刚开始从少女向成熟女性转变、最为甜美诱人的时期。
陈邃会对她留有一定印象，一是因为她出众的外貌，二则是她身为家中独一无二的长女，在宴会中却没有承担一个主人家应该做的工作，而是跟其他女孩混在一起嬉笑打闹，也曾是围着陈邃起哄的一员。
“呵呵”史蒂芬妮冷笑一声，不论从神情还是气质上，都与宴会上那个与世无争的千金小姐判若两人。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父亲满脑子都是争权夺利的事，就连将来会继承家业的肖恩都无暇照顾，对我这种只能赔钱的货色自然更是无所谓。”她的话语中充满怨气，很难想象是在锦衣玉食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陈邃不禁皱眉：“这些都是您的家事，鄙人无权干涉。敢问史蒂芬妮小姐为何跟踪鄙人？从时间上看，您应该是自鄙人离开贵庄园起就一直跟在后边了吧？”
他一开始认出史蒂芬妮时，还以为遇到了传说中的狂热追星族，对自己一见钟情后便不管不顾追到天涯海角。
但在听完史蒂芬妮的话后，他知道是自己想得太美了，面前这位大小姐似乎跟肖恩一样，在性格上都有着不小的缺陷，那双充满冷意的眼睛显然不是来找自己谈情说爱的。
“其实还要更早，自打你跟父亲一起离开他的书房，我就已经在暗中注意你了。”史蒂芬妮一脸淡漠地说出了好似调情般的话语。
陈邃一愣：“那您的目的是？”
“父亲都告诉你了吧，他的目的，还有他的野心……你也答应了合作对吧？”史蒂芬妮冷声道，听起来好像是在询问，实际上语气比陈邃本人还要肯定。
陈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抱歉，这些事情属于机密事项，鄙人不会在这里讨论。而且不论鄙人答应与否，似乎也是鄙人与文思阁下的事，与史蒂芬妮小姐您干系不大。”
“干系不大？呵呵，说得倒是轻巧！”史蒂芬妮的声音忽然由平淡转为凌厉：“父亲的欲望和野心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家里人已经被他连累了好几次，茱莉亚、老皮尔斯、甚至连无辜的母亲都……”
她使劲摇了摇头，恨声道：“总之，我不会再让他的愚蠢祸害其他人，如果你没答应他，那最好今后都不要再靠近我家百米之内……”
“那如果鄙人答应了呢？”陈邃沉声道。
“那就死在这里吧。”史蒂芬妮近乎咬牙切齿地说：“虽然我还没有父亲那么薄情、做不出弑父的举动，但把他潜在的合作对象一一铲除，却是轻而易举。”
“就凭你？”陈邃讶然道，语气中只有三分蔑视，另外七分都是惊讶。
经过布鲁尔一闹，参与宴会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拥有超凡或者接近超凡的能力，如此情形下还能说出铲除自己话的，不是傻子就是真正的强者。
他还在思索面前的史蒂芬妮到底是哪一种，就看到对方突然从视野中消失，下一刻却出现在了自己身前！
“死吧！”
史蒂芬妮原本娇艳的面庞上满是狰狞之色，白玉般的手掌带着呼呼风声朝陈邃当头劈下。
不过年方十八的少女，这一掌却让陈邃隐隐感到了性命之危，不得不放弃格挡招架的装逼想法，不顾颜面地向一旁地面扑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跟踪（下）
“轰——”
只听一声巨响，陈邃刚才所站的地面竟然被少女一掌劈出了一道裂痕，裂痕深达数寸，显然不是普通蛮力能够造成的效果。
“渗透劲！？这家伙竟然是个高阶武僧！”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陈邃见状顿时大吃一惊。
“玛德，还以为局面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了，结果第一次在没有手下保护的情况下单独行动就被抓了个正着。”
他一边左闪右躲，一边匆忙思索着脱身之法，高阶武僧已经拥有了伤害到陈邃的能力，又因为他对武技招式一窍不通，在对方步步紧逼的追击下完全没机会施展召唤术，一时间只能落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在焦急之余，陈邃也不由得对史蒂芬妮心生好奇，要知道武僧可不是什么速成职业，不论招式繁多的武技还是武僧专有的力量“内劲”，都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积累经验、逐渐打磨。
而史蒂芬妮身为一名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却仅仅在十八岁不到的年龄达到了许多人穷其一生也无法攀登的高度，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机密，打死陈邃也不会相信。
“别跑！”
眼看陈邃借着自己几次打空的机会拉开了一段距离，史蒂芬妮立即怒吼一声，双脚向外呈扎马步状，双手收于腰间，随后猛然向前挥出，同时吐气大喝道：“哈！”
远在十米开外的陈邃只觉得一股巨力从身后爆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幸好他反应够快，及时抬起双手护住脑袋，顺势向前打了几个滚，才堪堪化解了冲击带来的伤害。
“我顶尼玛的，居然连隔空震慑拳也会，她到底是哪个流派的武僧啊！？”陈邃惊魂未定道，趁着对方第二招打来之前翻身就跑。
跟战士分为专精防护的盾战士、专精强攻的巨剑战士和双刀、弓箭等分支一样，武僧职业中也有着形态各异的流派。
在原游戏中武僧玩家可以选择三种流派，分别是散打宗、暗影宗和四象宗。
其中四象宗擅长运用武僧特有的内劲来模拟魔法元素流动，以拳法招式施展出各种法术效果，当初光之子索拉尔击败格利翁、截下囚禁自己妹妹欧若拉的马车，依靠的就是一手四象宗的招式。
暗影宗字如其名，擅长化身暗影、追寻隐匿和遁术之道。暗影宗的武僧也被人称作忍者或影舞者，普遍作为间谍和刺客而活跃。
至于散打宗则没有那么多花巧，就是依靠最淳朴的一招一式和自身强大的护身内劲，从正面击垮敌人，是武僧最为王道的选择。
史蒂芬妮先前已经透露过自己跟踪陈邃凭借的正是暗影宗特有的技巧幽影斗篷，这种技巧的功效类似于隐身术，能够隐去包括自身踪迹、气息、声音在内的一切信息，并且施展速度还比隐身术快得多。
光是这一种技巧就已经需要武僧们耗费大量时间来掌握了，可史蒂芬妮在接下来又使出了渗透劲和隔山打牛（隔空震慑拳），都是散打宗的高阶武技，不禁让陈邃更加迷惑了。
“这女人难道是某个精通武僧技艺的神祇化身转世么，难怪有自信一个人出来追杀我！”
陈邃心中暗骂道，见对方泛着花样往外掏招数，晓是他拥有超凡强者的抗揍能力也有些抵挡不住，当即顾不得影响，扭身朝街道旁的一户民居钻去。
“打不过本城主难道还躲不起么？你再怎么嚣张毕竟也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总不能冲到别人家里行凶杀人吧。”
想着大不了之后多赔给这户人家一点钱，陈邃毫不犹豫地朝木制窗户上撞了进去，带着刺耳的“咔嚓”声和一身木屑滚进了民居之内。
“这屋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预想中的惊呼声并没有出现，屋里一片漆黑，陈邃全凭黑暗视觉才能看清周围情况。原来这屋子似乎已经很久无人居住，凌乱拜访的家具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土。
而这时史蒂芬妮的娇喝声再度从后方响起，显然失去了目击者的威胁后这位发狂的大小姐再无顾忌，一拳击碎大门追了进来。
“休想逃走！”
“卧槽！”
陈邃只能卧槽一声继续开溜，然而对方的位置将出路完全堵死，他只能闷着头朝里屋跑，心中不断祈祷里面还有另一扇窗子。
里屋的墙壁上果然有一扇窗户，只是出于安全考虑开得比外厅小上许多，并且位置挂得较高，一般人恐怕要费点力才能爬上去。
不过这难不倒除了攻击手段外都属于顶级高手范畴的陈邃，他奔跑的速度分毫不减，在房间中的木床和墙壁上各点了一下，便借力从小窗中又撞穿了出去。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若是放到地球上至少也能精选个最佳动作设计奖，就连陈邃自己也忍不住在心中得意起来：“哈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唉————”
可惜他一句诗还没念完，便感到落下的双脚踩了个空，整个人毫无反应余地地向下急速坠去。
史蒂芬妮没有跟着陈邃进里屋，而是选择了更简便的方法从正门绕了出来，打算从侧面堵住他的去路。
但随着一声微不可察的惨叫，她惊讶地发现对方的气息完全消失了，并且还不是用某种法术或手段隐藏，而是在一瞬间远离了自己的感觉。
“人呢？”金发少女望着三面围墙、只有一条路通往外面街道的小巷子和墙上那扇破损的窗户，柳眉紧皱的俏脸上满是疑惑。
“这家伙先前也只是一直挨打不还手，莫非他的超凡能力只能用在逃跑上？”
又等了几分钟，她实在没办法，只能恨恨地一跺脚，重新施展幽影斗篷消失在了街道上。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一个垃圾堆忽然哗哗作响，两个衣衫褴褛、浑身恶臭的矮小人影从中爬了出来。
“丢人，多汪大人早就提醒过你不要拿走那个盖子，这下子闹出人命了吧？”一个在狗头人中算得上五大三粗的家伙一巴掌拍在同伴脑袋上，气呼呼地说道。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下水道的美鱼人（上）
狗头人的同伴是一名灰头土脸的矮人，他的身材不像其他矮人一般魁梧，反倒比狗头人更显瘦弱。从相貌来看，他似乎不是纯种的矮人，而是兼具矮人与穴居人血统的混血儿。
矮人一脸委屈道：“俺寻思这么好的铁块扔地上太可惜了，拿来稍微改改就是一面上佳的盾牌，反正也没人要啊？”
狗头人二话不说又是一巴掌下去，恶狠狠道：“什么铁块，这东西叫做下水道井盖，是专门用来遮挡咱们通过的下水道用的！你把盖子拿走，不是所有人类都知道有人从里面出来了么？”
“别打了，俺还回去还不行吗！”矮人摸了摸被打的地方，万分不舍地从背后取下一块比自己半边身子还要大的金属圆盘，正是街角缺失的下水道井盖。
在将井盖放回原位前，他忍不住问道：“多汪，你说掉下去的那个人类会死么？俺听他跟另外一个人打得轰轰隆隆的，应该很厉害才对吧？”
“谁允许你叫多汪了，要叫多汪大人！”狗头人多汪撇了撇嘴道：“那家伙没救了，你没看到他一直在单方面挨打根本没办法还手么？肯定只是个弱小的冒险者罢了，掉下那么深的下水道不死也得残废。”
说着，它又摇头轻叹：“要不是他远远看去有点像多汪大人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多汪大人才懒得理会一个人类是死是活呢！”
见矮人憨憨地望着自己，多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盖好盖子走人啊，万一等会另外那个厉害的家伙又转回来怎么办？”
“噢？噢，好的……”矮人别无他法，只得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盖好井盖，又在多汪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两人在几条街道外汇合了一群同为异族的同伴，一行人躲着路上巡逻的卫兵专挑阴暗处走，鬼鬼祟祟朝鲁拿里坡方向赶去。
原来他们就是奉了三尾的命令，从贫民窟前往鲁拿里坡的第一批“外出务工人员”，只可惜阴差阳错地错过了直接跟老板面谈的机会。
……
话又说回一脚踏空跌落下水道的陈邃，凯严城的基础建设做得很扎实，从井口到井底足足有近二十米深，相当于一栋六层楼房的高度。
一般人跌下去基本是死定了，但对拥有超凡体魄的陈邃来说，从这种高度摔落最多只是让他受到点震荡、需要缓一阵子而已。
可他落脚的地方并非坚实的平地，而是污秽不堪的水流。并且由于近来多雨，这些污水流得很急，在陈邃有机会做出之前便裹挟着他朝下游冲去。
不知跟水流一起拐过了几道弯、跌下了几个坎后，陈邃终于发现自己停了下来。
脑子里因为先前的摔落和随波逐流还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身体也有些不听使唤，他只能勉强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借助黑暗视觉，陈邃可以看出自己所在之处依然是下水道的一部分，不过这里显然已经许久无人来过，缺乏维护的墙砖被侵蚀得破破烂烂，上面还长满了厚厚的苔藓类植物，看起来就跟某种古代遗迹似的。
他正想爬起来再仔细观察一遍，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些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不像是人类发出的，而是某种脚掌又扁又平，近似于鸭蹼的生物。
陈邃眼下连动一根手指都费劲，情急之下不得已重新闭上了眼睛，打算依靠装死来避免战斗。
“封建文明的下水道里偶尔出现一两具浮尸也很正常，应该不会被怀疑吧？”他信心严重不足地想道。
然而他的灵机一动这次没有取得效果，这些走路啪嗒啪嗒的生物似乎正是为他而来，陈邃隐约听到“哇啦哇啦”的奇怪叫声，便被几双手一齐用力抬了起来。
“靠，连浮尸都不放过！”陈邃忐忑不已，却不敢睁眼偷看这些抓住自己的家伙到底是什么生物，只能凭借嗅觉、听觉和触觉得出大概的印象。
除了脚掌扁平，这些生物的皮肤也显得滑腻而冰凉，这里的滑腻不是说它们细皮嫩肉，而是体表覆盖了一层黏糊糊的液体。透过粘液，陈邃能隐约感觉到下面坑坑洼洼的鳞片状结构。
与怪物一同出现的还有浓重的水腥味，就好像水产市场上放了几星期后变质腐烂的咸鱼一般，若非陈邃对臭味的忍耐能力早已得到了大幅强化，光是这股味道就能让他装不下去。
有了这两种特征，陈邃已经对怪物的身份有了一定推测，而最后一条、也是最明显的一条信息则令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答案。
那就是怪物口中不时发出的“哇啦哇啦”声，这种仿佛把人脑袋摁在水里，一边呛水一边说话的声音拥有非常明显的特征，陈邃在一开始的迷惑后也回忆了起来：这显然是某种鱼人的语言。
他在原游戏中接触过不少鱼人，虽然不是每种鱼人说话都包含哇啦哇啦的音节，但那种奇怪的“呛水音”正是水族语、或者说鱼人语所独有的。
“凯严城的下水道里竟然生活着鱼人？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大新闻！”陈邃暗自惊叹道。
鱼人一般都生活在辽阔的海洋中，再不济也需要大河或湖泊那样拥有大量水域用以捕猎和躲藏的地方，从来没听说过下水道里这点水还能养活鱼人的。
“下水道里不可能有鱼，这些鱼人吃什么？”他忽然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该不会是靠着吃失足落入下水道的死尸过活吧？它们把我抬走，难不成就是当成送上门的口粮了！？”
陈邃这一抖，某种程度上与他有着肌肤相亲的鱼人们立即有所感应，当即停下了脚步。
“哇啦哇啦？”
“哇啦！”
好在鱼人的智商和反应一旦离了水都会遭到大幅度削弱，在短暂的相互讨论后，它们很快得出了一致答案：不用理会，只是个错觉。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下水道的美鱼人（中）
鱼人抬着陈邃经过了一段不短的路程，感受到身体逐渐从麻木中恢复后，陈邃终于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偷偷观察起对方的模样。
由于只能从小小的缝隙中偷看，再加上鱼人们行走时晃动幅度极大，陈邃一时半会并没能辨认出身边的鱼人到底是哪个品种，只能勉强看到对方头大身细、身后还长有锋利的蓝色背棘。
“是迈罗鱼人？还是沙华鱼人？”陈邃想了想道：“不对，且不说这两种深海魔物是怎么出现在地处内陆的凯严城的，那挡风板似的背棘显然不是需要快速游泳的鱼人会长的东西……”
他忽然想到了答案：“难不成是寇涛鱼人！？”
如果是寇涛鱼人的话，出现在某个暗无天日的下水道中倒是情有可原。因为寇涛鱼人可以说是主位面分布最广的水生魔物，没有之一。
很久以前，寇涛鱼人曾经一度遍布地表世界的海岸和岛屿，甚至将魔爪伸向陆地。但好景不长，在人类和其他地表族群的联合作战下，寇涛鱼人们被驱赶到了地下世界，从此世代生活在黑暗之中。
寇涛鱼人的智慧和力量比起深海中的同族来说都弱上许多，不过它们也有一项其他水生魔物都无法比拟的优势，就是繁殖能力和对各种恶劣环境的适应性。
只要有一点点水和食物，寇涛鱼人便能在绝大多数环境中生存繁衍，哪怕这些水不是干净的海水河水，而是含有恶臭和剧毒的污水也一样。
而且寇涛鱼人的形象的确是长了个蛤蟆脑袋的胖头鱼，看似瘦弱的四肢却拥有着不俗的力量。
只是那些剑刃般根根直立的蓝色背棘有些不符合传闻，一般这种东西都是长在蜥蜴人之类陆地爬行生物身上，用作维持体温和防身的。
“难道是寇涛鱼人喝了下水道里的污水后，因为污水中包含的毒素而产生了变异？”陈邃胡思乱想着，被疑似寇涛鱼人的生物抬进了一处较为宽敞的地下洞窟。
洞窟连接着下水道一隅，想来是因为墙壁年久失修出现了损坏，才被这些原本居住在洞窟中的寇涛鱼人钻了进去。
刚进入洞窟没多久，陈邃就听到身边哇啦哇啦的交谈声越来越多，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响亮，看来自己是被带到了一个鱼人巢穴中。
确认对方只是些寇涛鱼人后，他心里就没那么担忧了。因为寇涛鱼人的战斗力是出了名的弱，简直就是水族中的狗头人和地精，并且受到天赋限制基本不可能达到进阶以上的等级。
也就是说，哪怕陈邃躺在地上任它们攻击，这些寇涛鱼人也很难攻破超凡体魄的强大防御力、对他造成真正的伤害。
话虽如此，陈邃并不喜欢任人宰割，所以他一边积攒力量随时准备做出反击、一边偷偷睁眼打量周围的情况。
这里的确是寇涛鱼人的巢穴，有着寇涛鱼人独特的脏、乱、差建筑风格。它们居住的窝棚看着像是用碎石、朽木和不知名骸骨拼凑而成，再加上寇涛鱼人自身分泌出的粘液粘合，弄出了一个个恶心版的“燕窝”。
抬着陈邃的几名鱼人只有不到一米三、四的高度，却已经是整座巢穴中身形最为魁梧的了，一群连完整的鱼人语都不会说的小鱼人正围着它们胡乱奔跑，仿佛簇拥着得胜归来的英雄。
陈邃不禁心中一紧：“难道这个寇涛鱼人部落已经缺乏食物到这种程度了么？我这点肉要是真让它们吃了，每个人也分不到多少吧。”
他当然不是惧怕被吃，而是担心这些寇涛鱼人因为缺乏食物而大量涌入下水道、甚至借此攻向地表。
如果发生了这种事，下水道不说封禁，至少也会迎来一次彻底整改，那么贫民窟的暗道自然也就保不住了。
这关系到陈邃的部分人力来源和与贫民窟异族居民的合作关系，不得不慎重考虑。
他左思右想时，鱼人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在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陪伴下，一行人来到了一处点着两支火把的平坦地带。
陈邃惊讶地发现：巢穴中遍地都是的鱼人窝棚，在这附近竟然连一个都见不到，说明这个小广场般的地方对寇涛鱼人部落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结合寇涛鱼人不论身处何地，总是会寻找一名神明或强者当作信仰对象的习惯，他基本可以肯定这里是一个小型祭祀处。
“我擦，难道这些大头鱼要把我当祭品献祭给它们的神？”陈邃大惊失色：“那可不行，万一真的招惹到什么神灵的关注，我这点力气就派不上用场了！”
这时鱼人们将他放到了一个明显是祭祀台的平整石台上，没有做任何处理便纷纷倒退开去，想来是要让部落中的神职人员来主持祭祀。
陈邃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立马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二话不说便撸起袖子，准备从鱼人中杀出一条血路。
“哇啦哇啦！？”
“哇啦！”
寇涛鱼人们吓傻了，没有一个人想过战士们好不容易带回来的祭品居然是个大活人。
一些离得近的小鱼人当场吓得瘫软在地，而退出老远的鱼人战士用了半天时间才反应过来，抄起兵器哇哇乱叫着朝陈邃冲了上去。
几只寒光闪闪的枪和戟砸在祭祀台上发出了清脆的“锵锵”声，虽然寇涛鱼人很弱，但它们拥有着不俗的眼光，经常能从遗迹中或者打劫商贩弄到不错的武器，晓是陈邃皮糙肉厚也不想真的用脸硬接，提前一步跳到了一旁。
“哇啦哇！”
一个干瘪苍老的声音从混乱的人（鱼）群中响起，几名鱼人战士身上青光连闪，动作立即变快了将近一倍，这下子陈邃光凭身体反应就很难摆脱它们了。
“竟然还有施法者？”他急忙朝远处望去，只见一名皮肤干瘪、还瞎了一只眼睛的老鱼人正佝偻着腰盯着自己，手里还杵着一根用人类头骨作为顶部装饰和施法媒介的长杖。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下水道的美鱼人（三）
“果然是寇涛鱼人祭司！”陈邃不禁暗骂，寇涛鱼人作为一种整体实力较弱的邪恶生物，却有着相当可观的施法者诞生率。
这些施法者九成九都是神职人员，也侧面说明了寇涛鱼人在生活中有多么依赖信仰。
鱼人祭祀不但会施展医疗和祝福神术辅助同伴，还能使用定身术、迷惑术等精神控制系的法术干扰敌人，就像陈邃看到的这个一样。
只见对方双手持杖，举在头顶如同搅拌空气般不停晃动，同时嘴里低声吟唱出一段神秘而复杂、明显不属于鱼人语体系的咒语。
陈邃忽然感到头脑中一阵晕眩，虽然靠着超凡体魄的强大恢复力立即摆脱过来，但那几名鱼人战士已经趁机近身，锋利的精制武器再度捅向他的胸腹要害。
“该死！”
他正面对敌、左右两边都有追兵，唯一的退路又被一尊巨大而粗糙的雕像死死挡住，一时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陈邃先前没注意观察雕像，不知道上面雕刻的是个什么神祇，但想来不过是这支寇涛鱼人部落的守护神，不会拥有多强大的力量，于是他把心一横，跟个猴子似的手脚并用朝雕像身上爬了上去。
看到他这般行径，所有的寇涛鱼人都疯了，有的抱着头四处乱窜，有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以鱼人祭祀和战士为首的一帮人则围在雕像下方，色厉内荏地朝陈邃叫骂。
“哇啦啦！哇啦啦！”
陈邃听不懂鱼人语，但不用想也知道对方在骂什么，他此时已经爬到了接近雕像顶端的位置，一手揽着雕像看似脖子的地方，一边朝脚下威胁道：“吵什么吵，再吵我就把你们这位守护神的脑袋拧下来！”
然而鱼人们也听不懂通用语，几个战士拿着长矛长戟战战兢兢地想要戳陈邃，却又因为担心划伤雕像而作罢；鱼人祭祀也一样，几次举起法杖想要施展什么法术，都在一番考虑后无奈地放了下来。
“没想到寇涛鱼人的信仰居然如此忠诚，也不知是哪家神祇摊上了这么好的信仰源？”
陈邃被对方的行为勾起了好奇心，再接再厉朝雕像头顶攀去。因为苏东坡效应，他爬了半天也没能看出雕像的具体模样，只是碰巧发现雕像头顶有个类似圣徽的东西，只要能看清圣徽，雕像所代表的神祇身份就水落石出。
见入侵者在神像身上来去自如，丝毫不受“神罚”的影响，鱼人们都陷入了绝望，纷纷扔下武器跪地祈祷起来，似乎是在祈求神灵的宽恕。
而陈邃就在一片哇啦啦声中一屁股坐到了雕像头顶，将悬挂在上方的圣徽取下一看，顿时浑身巨震，差点没从雕像上掉下去。
“这……这个徽记，怎么那么眼熟？”
原来所谓的圣徽是用某种不知名金属制成，上面雕刻着一颗被分叉蛇尾团团缠绕的残破头骨。
他已经完全记起来了，这个徽记并不是什么神祇的圣徽，而是自家老大狄摩高根在原游戏中为害主位面时使用的标志。自己又装死又逃命地担惊受怕半天，没想到竟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打了一家人。
“两位姑奶奶怎么四处留情，连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有你们的信徒啊？”陈邃无奈苦笑道，顺着雕像又爬了下来。
怪不得他在攀爬时就感觉不对劲，这尊雕像明明雕刻的是一个近似人类的形体，却莫名其妙地长了两个脑袋，两手还又细又长一直拖到了地上。
当时还以为是雕刻者水平太差连神祇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今看来却是在尽可能还原双头狒狒那令人心惧的庞大身姿。
考虑到寇涛鱼人对信仰的依赖，又没有真正的本族守护神，一些小部落被狄摩高根的力量折服，投入恶魔王子门下也情有可原。
只是这些鱼人的信仰之力实在太低微，双头狒狒又是出了名的对信徒不屑一顾，所以这尊神像身上没有附着任何力量，就连陈邃这个代行者也感应不到。
“幸好两位姑奶奶不喜欢搭理信徒，否则就我今天骑在她们雕像头上拉屎的行为，就算不被弄死也得脱层皮……”
陈邃一边心有余悸地想着，一边换上一副自认最友善的笑容，朝重新拾起武器围拢过来的鱼人们挥了挥手。
“咳咳……各位不用紧张，我们不是敌人！”
鱼人们听不懂通用语，但看到他反常的表现也有些疑惑，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
陈邃想了想，又换成地底通用语和深渊语分别重述了一遍，终于得到了那名鱼人老祭祀磕磕巴巴的回应：“泥会深渊语？泥是从深渊来的？”
鱼人老祭祀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寇涛鱼人一般只有二三十年的寿命，而这只老鱼人看上去就跟七八十岁一般，显然曾经有过什么延续生命的奇遇。
它的深渊语虽然不标准，但出乎意料地流利，看样子它的奇遇正巧跟无底深渊有关，搞不好就是曾经有幸去深渊里走过一遭，还活着回来了。
“没错，鄙人正是狄摩高根殿下的代行者，对各位信徒没有任何敌意。”陈邃微笑道。
“哗——”
其他鱼人听不懂深渊语，但狄摩高根这个独特的名号放在任何语言中都大同小异，见陈邃毫不避讳地说出口，一个个顿时脸色大变，等到老祭祀将他的话完整翻译出来后，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有的鱼人当场就要下跪磕头，为自己先前的冒犯认错求饶，但包括老祭祀在内的大部分鱼人仍然半信半疑。
老祭祀挥手阻止了身旁一名鱼人战士匆忙认罪的举动，嘶哑着声音道：“泥说自己是大神的使者，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么？”
陈邃一愣，仔细一想自己还真拿不出什么证据。阿穆尔和海斯拉蒂从来没有制作过什么能代表身份的神器和道具，而自从恶魔公主教会在魔仙堡成立后，更是将原本的蛇尾骷髅徽记改成了现在的红白双子徽记（因为陈邃用更鲜艳的红色代表了暴躁疯狂的海斯拉蒂，得到了她的强烈赞赏，阿穆尔则不置可否地默许了），无法再用来证明什么。
他只能稍微放开一丝气势遮蔽，期望自己出自两个小萝莉之手的半深渊躯体多少能沾染一点她们的气息。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下水道的美鱼人（四）
感受到那股冰冷而磅礴的超凡大恶魔气场从陈邃身上呼啸而出后，鱼人们顿时鱼躯一震，虽然还不至于纳头便拜，但崇拜强者的天性让它们立马消除了所有敌意。
几乎所有鱼人都放下了武器，只有老祭祀还保持着一些谨慎，没有就此轻易相信：“额们相信泥的确是从深渊来的，但这还不足以作为大神使者的证明！”
陈邃无语了：“这都不算？那难道要我当场给她们打个电话求证么？”
说起电话，他忽然想到了黑珍珠，这东西除了关联着往返深渊的传送通道，最大的作用就是作为电话和视频直播使用。据他所知，海斯拉蒂就经常在闲着无聊时观看黑珍珠TV，有很大概率现在也在看。
于是他当着鱼人们的面掏出黑珍珠，摩挲了两下朝其呼唤道：“呼叫海斯拉蒂大人，海斯拉蒂大人请问答。”
半晌之后，足球大小的黑珍珠才微微振动了几下，显示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干什么突然呼唤人家？有话快说，知不知道人家很忙的！”海斯拉蒂骄横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但陈邃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偷懒被抓的心虚。
他赶忙堆笑道：“其实我有事请您帮忙……”
“这么快就需要人家出马了！？”海斯拉蒂的声音忽然变得兴奋起来：“没问题，人家早就闲得发慌了，不过该付的灵魂力一点也不能少，你应该准备好了吧？”
“小姑奶奶，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话前后矛盾么……”陈邃只敢在心中腹诽，嘴上则干咳一声解释道：“咳，事情是这样的……所以这些鱼人都是二位大人的忠实信徒，只需要您稍微展露一下神迹即可。”
海斯拉蒂想了想说：“意思是完全不需要动用任何力量么？切，又让你赚到了！”
话音未落，她便以投影的形式从黑珍珠中跳了出来，叉着小腰趾高气昂道：“人家都亲自露面了，这下子足够证明了吧？”
一开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周围的鱼人们听到海斯拉蒂的声音时，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心里早已信了三分。
等到她真正出现在面前时，这些鱼人再也控制不住腿脚，刷拉拉跪倒了一片，齐声喊道：“恭迎大神降临——”
谁知海斯拉蒂似乎并不享受它们的崇拜，翻了个白眼轻蔑道：“人家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呢，原来就是一群最没用的寇涛鱼人而已啊！”
“这种低级水生魔物又弱又蠢，根本提供不了多少信仰之力，就是献祭也献祭不出什么好东西，人家和坏心眼的阿穆尔以前都是故意不理它们的。”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雕像，气呼呼地朝陈邃抱怨：“你看那雕像雕的什么玩意，跟长了脑袋的软泥怪似的，人家才不会承认那种东西能代表自己！”
“还好她没看见我骑到雕像头顶上……”陈邃偷偷松了口气，又替鱼人们开脱道：“话虽如此，但我觉得它们的忠诚可嘉，只是因为能力所限，又没有适当的指导，才没能达到您的要求。”
“您看魔仙堡那边的教会不是发展得挺好么，等我稳定一些后，就安排人来这里传授它们新的教义、并帮助它们建立真正的祭祀堂，想必会让您和阿穆尔大人满意的。”
“那人家就不管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海斯拉蒂摆了摆手，兴趣缺缺道：“既然没有别的事情，人家就回去了，报酬拿来。”
看着面前摊出那只白玉般的小手，陈邃愕然道：“这还要报酬？不就是用了一下黑珍珠的投影功能吗？”
“当然要了！”海斯拉蒂理直气壮地说：“你以为什么人都有这个面子让人家抛头露面么？”
陈邃无奈：“好吧，您要多少报酬？”
“看在勉强解了下闷的份上，人家就只收你五百灵魂力好了。”海斯拉蒂笑嘻嘻道：“要是还有下次，至少也得一千起。”
“五、五百！？明明只是露个脸而已……”陈邃肉疼无比，五百灵魂力都可以施展一次超凡魔物驱使术了，却仅仅因为海斯拉蒂露脸一次就要白白消耗。
但他知道跟对方毫无道理可讲，要是再拖沓一会说不定就变成五千了，所以没有多犹豫便爽快地交出了魂晶石。
“嘻嘻，下次记得再叫人家帮忙哦！”
海斯拉蒂带着银铃般的笑声消失了，留下陈邃暗自发誓：除非事情万分危急，否则绝对不会再使用海斯拉蒂召唤术。
“代行者大人，先前额们多有得罪，还请泥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
老祭祀的声音将陈邃从思考中拉了回来，他扭头一看，才发现身后的鱼人们一个个满面红光、亢奋无比。
明明被海斯拉蒂批判得一文不值，这些家伙却一脸的满足，仿佛被女神辱骂就是它们幸福的源泉，不禁让陈邃想起了地球上的一个词语“抖M”。
“没关系，不知者不罪，说起来也是我有意伪装的原因。”陈邃摇摇头道：“不知刚才的话……”
老祭祀急忙点头：“刚才的话额们都听到了，非常期待泥派遣神使来指导额们大神的真正教义！”
它看了看那座被海斯拉蒂形容为“长着头的软泥怪”的神像，半垂眼膜略带苦涩道：“其实额们也不是有意做成这样的，实在是没有合格的工匠和神职者，也没人知道大神真正的面貌是什么样。”
“就连现在使用的祈祷咒文也是祖辈代代相传，早已产生了许多混淆和差错，唯一保存完好的就只有那块圣徽了。”
陈邃好声安慰了它几句，又将一块刻有红白双子纹样的新徽记递了过去：“如今我们已经在主位面成立了正式教会，名叫恶魔公主教会。这是新的圣徽，你拿去好好保管。”
“恶魔公主教会？大神不是恶魔王子么？”老祭祀问出了陈邃当初问过的问题。
陈邃失笑道：“你刚才也看到海斯拉蒂大人的投影了，还觉得叫恶魔王子合适么？”
第二百九十章 下水道的美鱼人（五）
说着，陈邃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你们不是没见过她们的真身么？怎么一看到投影就认出来了？”
老祭司毫不犹豫道：“并不需要见过真身，额们美鱼人部落对大神的敬畏是刻在血脉中的，只要有一丝大神的气息，额们立即就能感应到。”
“噗……”陈邃又喷了出来：“美、美鱼人？你们的部落叫做美鱼人？”
他在落入下水道、并被污水冲刷的期间，曾迷迷糊糊想起过地球上一部叫做《下水道美人鱼》的猎奇电影，没想到后来竟然真的遇到了美人鱼……不，是美鱼人。
“没错，额们美鱼人部落的成员受到大神的庇佑，天生长有光亮的黑色鳞片和美丽的青色背棘，在各大鱼人部族中绝对是最美丽的一支！”老祭司挺胸抬头自豪地说，只是看到它那副鼓眼大嘴的尊容，陈邃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出美丽一词。
有了海斯拉蒂亲临的面子，陈邃没花什么功夫便与美鱼人部落缔结契约，成为了从属关系，这些鱼人从此也就算是新地城的外围成员了。
虽说寇涛鱼人的战斗力很弱，但陈邃本来也没打算让它们上战场，只要这帮虔诚的信徒向恶魔公主教会源源不断地提供信仰之力，自己就能从中分一杯羹。
信仰之力似乎没办法往返折算，当初在魔仙堡时，堡中信徒的信仰之力是能够在转化途中直接分出一小部分给自己的，但自从回到深渊之后这条灵魂力来源就断了。
如今陈邃囊中日渐羞涩，惨遭海斯拉蒂打劫后更是只剩不到七百灵魂力，只能在仁慈戒指的帮助下使用一次高阶召唤术，他必须尽快寻找其他收入途径，而美鱼人部落则是自己送上门的大礼包。
契约结成后，陈邃立即感到自己与周围鱼人之间出现了一股微乎其微的精神联系，意识深处好像有一台信号受到严重干扰的古旧电视机，正在循环播放这些鱼人心中的需求和渴望，而自己只能勉强听到一些杂乱无章的声音。
“想必是我只是个代行者的缘故，要听清信徒的祈祷还是得成为它们真正崇拜的神明、并且拥有足以支撑神职的力量才行。”
陈邃稍稍有些失落，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作为代行者享受鱼人们的顶礼膜拜，听闻他正在修建新据点后，老祭司波普还主动提出派遣人手过去帮忙。
“波普祭司的好意本城主心领了，不过现在地面上的城市还被人类牢牢掌控着，你们鱼人族贸然露面恐怕会有些不便。”他婉拒道。
波普砸吧着嘴说：“可恨的人类，当初额们就是被他们驱赶到了地下，如今竟然还骑在额们头顶作威作福，将无数粪便污物倒进额们赖以生存的水源中！”
陈邃很想吐槽谁让你们好死不死选择在下水道旁建立家园，但为了照顾新盟友的面子还是顺着它的意思道：“放心吧，那些人类嚣张不了几天了，过不了多久这座城市就会重新乱起来。”
老祭司眼睛一亮：“难道大神打算从深渊中杀回来吗？”
陈邃笑着摇摇头：“最近恐怕不行，不过本城主来这里就是为了替今后的降临做准备，同时想办法把水搅得更浑一些，不让人类过得太轻松。”
见老鱼人炽热的灯泡眼明显暗淡了下去，他不得不抛出一个新的诱饵：“别气馁，你们现在也并非无事可做，本城主要交给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占领下水道。”
波普奇道：“占领那些臭水沟有什么用？人类几乎不会下来。”
陈邃解释道：“正因如此，才应该趁此机会尽快行动，即使不能将下水道完全占为己用，至少也应该派出探子和眼线，借助四通八达的地下通路搜集地表人类的情报。”
波普想了想说：“如果是这样，额们倒是有信心做到。只是臭水沟那么大，额们总共就只有几十个人，大部分还是幼儿，恐怕要耗费不断的时间才能完成任务。”
“这件事不用着急，以你们最有把握的方式慢慢进行即可。”陈邃正色道：“此外，城西北方向的贫民窟也是本城主的合作伙伴，你们可以派人过去与那里的异族取得联系，尝试一同抵抗人类。”
波普神色一凝：“额知道那边住了好些狗头人和地精，它们时不时也会出现在臭水沟里，平日里跟额们井水不犯河水。”
“但这些家伙跟人类是一伙的，当初将额们赶到地下的时候它们也是帮凶，直到现在还整天看不起额们。”
老鱼人气哼哼道：“也不看看自己在人类的圈养下都退化成什么样了，哪有额们在地下逍遥自在来的快活。”
陈邃摇摇头，没想到鱼人族和地精、半兽人等城中异族之间还有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矛盾，只好和稀泥道：“这个问题本城主可以帮忙调解，如今人类势大，若是想重回地表，就应该放下以往的仇恨，尽可能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
老鱼人不以为然道：“额们倒是愿意合作，但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可不会听额们的话，以往在臭水沟里偶然碰面时，都是它们张牙舞爪地赶跑额们的人。”
“原来寇涛鱼人不但弱，还很胆小，被人一吓就只会逃跑，倒是符合一切弱小魔物的基本特征。”
陈邃暗自摇了摇头，另取出一枚徽记交给波普：“这是本城主的信物，贫民窟那边的首领也有一枚，看到这个东西，想必它们就不会再为难你的族人了。”
“代行者大人的信物！”老鱼人精神大振，捧着那枚“公主连接”冒险团的徽记如获至宝般展示给其他鱼人，而所有鱼人都因此欢呼雀跃起来。
“这帮鱼人也太容易满足了吧，不过是一枚徽章而已，除了能联系到我根本没有任何价值。”陈邃好笑之余也有些感触，更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信仰的力量。
与此同时，他感到手中混沌戒指忽然微微发烫，用神识一探，赫然发现灵魂力又莫名其妙增加了两百余点，让总额重新回到了一千以上。
第二百九十一章 有味道的旅程
陈邃很清楚自己没做什么能够引起深渊意识注意的事，这些灵魂力的来源显然就是面前的鱼人们。
“我明白了，神迹不光是神祇本人才能展现，身为代行者如果能满足信徒的愿望，也会触发信仰之力爆发的现象。”
感受着信仰之力以能量流的形式涌入自己体内，他不禁舒服得眯上了眼睛。
“阿穆尔和海斯拉蒂她们也太浪费了，放着这么好的灵魂力来源不要，却整天谋划着侵吞属下资产。”
只可惜这批鱼人毕竟数量太少，能力也太弱，即便信仰坚定，也没能将信仰之力爆发再多延续一会儿。
陈邃估摸着自己失足掉进下水道也过去几个小时了，如果再不回去，恐怕留在工地的属下们都要着急了。
于是他便向波普辞行，并在对方强烈要求下带上了一名负责认路的鱼人战士。
这名鱼人战士叫做盐巴，就是之前将陈邃带回部落的那几人其中之一。一路上它一直朝着陈邃点头哈腰、哇啦哇啦个不停，不知是在阿谀奉承还是为自己的冒犯致歉。
但陈邃一句也听不懂，只能不厌其烦地用肢体动作告诉它不用在意以前的事，专心带路即可。
被冲下来的过程中迷迷糊糊没有准确的感觉，而当两人沿着下水道步履蹒跚地朝回走时，陈邃才知道这里的水流有多大、气味有多冲。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水中有什么东西，因为不论有什么，那些东西早就通过污水沾满了自己全身，再怎么想也只能徒增恶心而已。
“这个世界又没有自来水，按理说下水道里不应该有那么大的水流才对。”陈邃转移目标道：“而且水流从我掉进下水道到现在一刻不停，明显不是城里的居民都在拼命用水，就算外面下着雨也不可能这样。”
沉吟片刻，他终于反应过来：“难不成上游有个水库、堤坝之类的东西？有水库里的水不断冲刷着下水道，城里居民就免去了时常清理的麻烦。”
这个发现对陈邃来说绝对是有意义的，因为鲁拿里坡的位置就在城市北部上游方向，如果有水库存在一定不会离据点太远。
而一旦掌握水库，陈邃就有无数种办法将城里的居民捏扁揉圆。光是无色无味无明显效果、却能逐渐降低人类身体素质的毒药，他一瞬间就想出了好几种。
“这件事就交给苏妙她们，让她们在开垦种植的空闲期再往外探索一下好了，就算不能占领水库，至少也要掌握它的位置和情况。”陈邃决定道。
盐巴显然在下水道中逛过不止一次了，对这里的构造颇为熟悉，几次遇到拐弯岔口时都能毫不犹豫地指出近道。
随着两人的位置越来越往北，脚下的水流也渐渐减小，想来下游那么湍急也有多处水流汇合的原因。
只是水流减缓后，水中的污物也变得多了起来，从小在污水中长大的盐巴还好，陈邃则差点把不久前在麦克马洪家吃的东西都吐出来，费了老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
好在两人距离鲁拿里坡已经不远了，又穿过两条臭烘烘的隧道后，盐巴“哇啦啦”地叫了一声，指着一处通往地面的石梯手舞足蹈起来。
陈邃冲出一口气：“终于到了么？太好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两人推开下水道井盖，出现在了一条僻静昏暗的街道上，由于这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又地处伊凡堡遗址的范围，方圆百里内都看不见一个人。
陈邃趁机带着盐巴直奔围墙大门，自从他买下这里两百年的使用权后，便解除了门上的大锁，不光是方便自己人出入，也给予外界一种这里没什么秘密需要隐藏的错觉。
不过他并没有直奔山顶工地，而是在半路上停了下来，拿出黑珍珠擦了擦，呼叫道：“零幺呼叫基地，零幺呼叫基地，听到请回答。”
如果是其他人，这时按照陈邃早先定下的规矩就应该回答：“基地收到，零幺请讲。”
这是为了通讯保密，虽然两枚黑珍珠之间的讯息按理说是没有办法截取的，但塞雷塔世界连力能毁天灭地的神祇都满街乱跑，发生什么样的意外都不奇怪。
然而陈邃离开前安排看守另一枚黑珍珠的人是鹌鹑，说不了人语的胖鸟只能对着黑珍珠咕咕直叫，看着陈邃的脸显得尤为兴奋。
“鹌鹑，你身边没有其他人吧？”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陈邃面色一松：“那就好，不要告诉他们本城主的时，一个人偷偷来半山腰的林子里找我。”
片刻之后，胖鸟呼扇着短小的翅膀，以漂浮离地不到半米的姿态“飞”了过来，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陈邃和他身边的盐巴。
盐巴感受到鹌鹑身上高阶魔物的气息，顿时有些畏惧，忍不住往陈邃身后躲去。
但陈邃一把拉住它，又朝鹌鹑道：“拿造水术往我俩身上涮，不用留手，使劲涮，力气越大越好！”
说着，他还把身上那套已经污秽不堪的斗篷脱了下来，与两只非人生物坦诚相见。
自从来到塞雷塔世界，陈邃还是第一次洗澡，因为半深渊之体几乎不会出汗，或者说出了汗也不像普通生物那样会形成污垢和体味，而是在炼狱之血的作用下直接蒸发进空气中。
晋升为超凡生物后，这种近乎自我清洁的能力更是上了一个档次，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在下水道里摸爬滚打一圈，就连神祇也免不了惹上一身腌臜之物。
陈邃特意叫鹌鹑单独前来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掉进粪坑的时，就算不考虑身为城主的威严，这种事流传出去也影响不好。
尤其是夏亚那个不靠谱的大嘴巴，绝对不能给他透露一点风声，否则用不了多久半座凯严城的人都知道了。
盐巴早已习惯了下水道的气味，并不像陈邃一般渴求清洁，不过当它看到对面的胖鸟挥挥手就制造出大量清洁水流时，立即欢呼雀跃着跳起了舞，随即朝鹌鹑一个五体投地叩拜了下去。
鹌鹑一脸懵逼：“咕咕？”
陈邃笑道：“不要在意，盐巴是鱼人，最喜欢这种毫无杂质的纯净水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空头支票
造水术是变化系的一种低阶法术，能够汲取空气中的水元素，制造出比地球上什么山泉、冰泉都要清澈甘甜的纯净水。
这种纯净水任何生物都可以直接饮用，对于水生魔物来说更是不可多得的享受。据说在一些土壤干旱、缺乏水源的地区，哪怕施法者什么其他法术都不会，光凭一手造水术就能过上帝王般的生活。
用如此奢侈的纯净水畅快淋漓地洗了个澡、去掉身上所有异味后，陈邃才换了身衣服，带着盐巴和鹌鹑重新回到山顶工地。
还未走进工地，他就发现原本应该一片漆黑的工地上亮着好几只火把，还不时传来嗡嗡的吵闹声。
若非陈邃清楚参与施工的都是自己召唤出来的魔物劳工，并且吃饭管饱、休息时间充足，他都以为是农民工上门讨薪来了。
离的近了，才看清是一帮异族生物正神色拘谨地坐在工地外，由海登和托尔嘉带着几个临时充当卫兵的工人看着。
这些异族大多是狗头人和地精，还参杂着少数矮人、熊地精和穴居人，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与陈邃手下的同类形成了鲜明对比。
“海登，这些人是？”陈邃奇道。
海登大喜：“城主大人，您终于回来了，这些人自称是根据您的命令，从一个叫什么居住区的地方来的，额正发愁要怎么安置它们呢！”
“从异族同胞专属居住区来的？这么快就到了？”
陈邃一愣，心中不由得在下水道的便捷和污秽之间做起了取舍，却忘记自己一来一回已经耽搁了将近一整天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颇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忽然用地底通用语深情呼唤道：“领主大人？真的是那时候的领主大人么！？”
他抬头一看，就看到一只瘦得皮包骨头的狗头人踉踉跄跄跑到自己面前，一跟头扑倒在地，哭天抢地地喊道：“惊了，真的是领主大人！没想到多汪还能活着再见到您！”
“多汪……难道你是那个多汪？”陈邃也惊讶不已，因为多汪是他来到塞雷塔世界后召唤出的第一个手下，哪怕实力低微且忠诚度堪忧，他依然留有不少印象。
“多汪正是那个替您挖过洞的多汪！”多汪涕泪横流：“自从您离开后，多汪的日子就一日不如一日，最终流落异乡……”
陈邃皱了皱眉：“怎么会这样，本城主记得那个洞窟位于克鲁希尔坑道，附近应该没有太多敌人才对啊？”
多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不少：“不是敌人的问题……而是多隆和多拉，那两个吃里扒外的二五仔，竟然联合鼻涕精瑞克，把多汪赶了出来。”
虽然多汪一脸苦大仇深，说得自己好像吃了天大的亏。但陈邃凭借对它性格的了解，很容易就猜到肯定是这家伙在失去自己约束后又犯了狂妄自大的毛病，才搞得两个狗头人同胞都不愿跟它站在一边。
不过，考虑到好歹是故人重逢，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拆对方的台。而且看多汪的样子这段时间也糟了不少罪，不知道它的脾气有没有因此改变一些。
于是陈邃便笑着安慰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既然你不远万里又投奔到本城主麾下，以后便好生为本城主工作吧。”
“遵命，领主……不，城主大人！”多汪很快改了口，又忍不住一脸兴奋地搓着手道：“不知城主大人打算给多汪安排什么职务，多汪经过这一年多的磨练，在指挥和手艺上都精进了不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陈邃面色一凝：“职务？没有什么职务。你难道忘了么，本城主的规矩是地位和权力必须拿实力和忠诚来换取，不会因为一点旧情分就自我违背。你如果想要职务，就用工作来证明自己吧。”
“可是……”多汪张着嘴愣了半天，才委屈巴巴地垂下头：“多汪明白了，一切都遵照您的规矩来。”
陈邃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看向跟多汪一起来的其他异族劳工道：“你们也是一样，本城主不会因为你们是三尾阁下的人就给予任何优待，也不会在食物补给和工作安排上做任何克扣，而是与这里原有的工人们一视同仁。”
“本城主会检查每一个人的工作，努力拼搏者会得到奖赏、本领出众的也能获得晋升。至于那些喜欢偷懒占便宜的人，本城主也有无所不在的监视手段和足以令它永生难忘的惩罚。”
抛出一番掷地有声的发言，震得这帮因为长期阴阳不良、本就孱弱的家伙瑟瑟发抖后，陈邃面容转暖，招呼海登带人扛出来几袋食物，挨个分发给了异族劳工们。
因为陈邃的要求，苏妙已经开始用催生术照料毕托果树。在这种独特的法术效果下，即便是大冷天，众人的餐桌上也出现了新鲜的香蕉（毕托果实）。
然而相较于清香扑鼻的水果，异族劳工们还是更倾向于皱巴巴的面包干，这些可怜的家伙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像样的饭菜，早就忘记了怎么挑食，只管填饱肚子再说。
陈邃笑着摇了摇头，有些同情地说：“不用着急，只要肯安心工作，本城主可以保证粮食管够。并且等城堡发展起来、进入良好循环后，提供给各位的食物补给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一成不变，好酒好肉绝对是少不了的。”
海登一脸见怪不怪，知道老大又拿出熟悉的空头支票来引诱员工们疯狂干活了，脸皮之厚跟更上面那两位至高无上的殿下如出一辙。
而异族劳工们、包括托尔嘉这样新加入不久的属下，都被陈邃大气的承诺刺激得精神振奋，一个个红着脸嗷嗷直叫，恨不得现在立即摸黑开工。
“到底只是一群没有社会经验的魔物，实在是太好骗了！”陈邃不禁暗自偷笑，吩咐海登带它们回到地下休息。
新地城的地下部分在葛温的努力下已经初见雏形，虽然还只是一些没有任何装修、紧紧用木桩和石头撑起来的简陋地窖，但至少地下一层已经足够容纳现有的所有成员居住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黑曜石密室
相比之下，有着托尔嘉这个专业建筑师帮衬，原本在陈邃预料中应该更简单、进度也更快的地上部分反而有些拖了后腿。
倒不是两个矮人忙着谈情说爱怠慢了工作，而是看起来似乎风一吹就倒的城堡废墟中参杂了不少“硬骨头”，耗费了远比想象中长得多的时间来拆除。
其中最为严重的一处是一个被大火烧得焦黑、几乎找不出一寸完好构造的小房间，并且这个小房间还好死不死卡在两面承重墙和一根主要中间，如果不能完美解决，必定会影响到周围乃至整座废墟的拆除工作。
海登和托尔嘉试过许多种方法，也换过不少人来处理，但最终收效甚微，只得将烫手山芋留到了陈邃归来。
陈邃还记得刚从盐水沼泽来到这里时，曾亲自带人将废墟从头到尾检查过一遍，那时候其实就已经发现了焦黑房间，只是将其当成了被战火烧毁的遗迹，没有更进一步探究。
如今当他再次来到焦黑房间、动用超凡大恶魔的洞察力仔细观察后，却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那些看上去烧得跟焦炭似的东西不是木材或寻常石材，而是下层位面特有的黑曜石。
黑曜石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石材，具有独一无二的高密度和高熔点，这也让它拥有了堪称塞雷塔世界最强的坚硬度和抗热能力。
因为这种特性，黑曜石颇受下层位面生物的喜爱，不论无底深渊的恶魔还是巴托地狱的魔鬼都喜欢用它来建造居所。阿穆尔和海斯拉蒂的宫殿“深渊”就是通体采用黑曜石构成的，也只有这种材料才能承受得起恶魔领主和魔鬼公爵们举手投足间庞大的破坏力。
“黑曜石在下层位面并不罕见，但放到主位面可以说比黄金还要珍贵百倍，这个房间竟然有大半部分都是用黑曜石构成的，原本的屋主哪来那么多钱？”陈邃诧异道。
借助黑珍珠的便利，陈邃很快联系上了住在后山森林中的苏妙，并通过她找到了小怯魔巴拉卡斯。
巴拉卡斯听完事情经过后，有些后怕地回答道：“您所在的应该是当年伊凡大人的秘密实验室，专门用来做一些不可告人的研究，小人当初就是在那里被抽离灵魂、改造成构装生物的。”
“伊凡大人平时对秘密实验室看管得很严，只有他一个人有进入的方法。根据小人装作石像从那些人类口中听到的话，就是他们在攻陷城堡后也没能打开密室大门，气愤之下直接在门外放起了大火，这才导致整座伊凡堡被付之一炬。”
陈邃奇道：“你在里面接受改造的时候也没有趁机观察周围情况么？”
巴拉卡死石质的身体猛地打了个寒颤，仿佛回忆起什么噩梦般紧紧闭上眼道：“小人那时候只是一缕游魂，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清楚，半迷糊的意识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哪里有能力再关心其他事物。”
陈邃便不再为难它，点点头关闭了通讯，一个人敲打起面前的黑曜石来。
密室残骸的黑曜石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跟碎石泥沙混在一起，被疯狂伊凡用来构建密室四周的墙壁，这些墙壁经过大火长时间烧灼已经出现了融化结晶的情况，只有里面的黑曜石依旧保持着屹立不倒的模样。
另一部分则不知为何被聚集在密室中央，好像卖废品似的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加上被大火烧化的金属和其他材料，黏合成了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块。
陈邃隐隐感觉这块大石头应该藏了什么秘密，不然也不会被疯狂伊凡小心翼翼地藏在密室中。而且从石块表面被利器凿击形成的坑坑洼洼也能看出，那些攻占城堡的人类必定尝试过打开石块，只是都没能成功。
一般的黑曜石或许还能用常规手段凿开，但类似两个小萝莉用来建造巨城“深渊”那种经过精炼的黑曜石则基本没有任何办法破坏，只有神祇的力量能够例外。
面前这块显然就属于精炼黑曜石，也难怪海登他们绞劲脑汁也想不到解决办法了。
陈邃对这个问题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只能叫来几个力气大的手下，用各种工具多次尝试，但类似的方法海登早就用过了，再试一遍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就在一群人大眼瞪小眼时，尤利娅伸着懒腰从地下通道走了出来。她在城堡的地下部分初具规模时就从旅店中搬回到了山上，葛温也不敢得罪这位母暴龙，优先替她开凿了一个私人洞穴。
她看到陈邃后顿时眼前一亮，随即故作冷淡道：“原来你还知道回来啊，难不成又惹上了哪家的贵族小姐？夏亚那家伙可是早就回来了！”
“你别说，倒还真惹上了一位贵族小姐，不过不是那种惹罢了。”
陈邃一边内心吐槽，一边苦笑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说来话长，还是先来一起想想怎么搞定这玩意吧。”
尤利娅见他指了指身前的黑曜石块，当即面露不屑道：“不过是块黑曜石罢了，这也能难得倒你这位大城主？”
陈邃又惊又喜：“难道尤利娅小姐有办法打开它么？”
尤利娅先是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板起了脸，冷哼道：“有是有，但本小姐为什么要帮你？说起来最近你好像有意在疏远我，就连这声‘尤利娅小姐’也有许久没听到过了。”
陈邃干笑不语，实际上他的确有意无意地在淡化自己和尤利娅的关系，因为他无比清楚对方炙热的心思，却找不到任何办法来回应对方。
要说他心中对美丽的地龙少女没有一点好感肯定是骗人的，但这种好感更多的是一种哥哥对妹妹的感情，因为尤利娅的年龄换算成人类不过十三四岁，而陈邃早已是独立自主的社会人了。
只是考虑到尤利娅对感情的懵懂，陈邃不想血淋淋地一刀斩断这份因缘，而是采取了一点点淡化，等到时机成熟再向对方挑明的方法，这样能将对地龙少女造成的伤害降低到最小。
然而他没想到尤利娅竟然那么聪明，自己才开始实施冷处理法没过多久，就被她敏锐地看出了端倪。
第二百九十四章 来自深渊的钥匙
“这个嘛……是因为我们才来到凯严城不久，各方面需要处理的事情都很多，可能本城主无意中对你们有些怠慢。”
陈邃绞尽脑汁好不容易现编了一个理由，见尤利娅面色稍有缓和，赶忙又趁热打铁道：“对了，我这次出门得到了一件不错的饰物，感觉还挺适合你的。”
他一边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一边从储物空间中摸出一只微微泛着青光的手镯、郑重其事地递到地龙少女手中，还不忘悄悄瞪了闻讯赶来的夏亚一眼。
这只青金石手镯是文思·麦克马洪为了答谢陈邃救回肖恩的礼物之一，按照报酬分配原本就应该分到尤利娅手里，此时却被他借花献佛、用来讨原主人欢心了。
除了陈邃自己，夏亚就是当时唯一在场的知情者，所以他用眼神严重警告半龙人不要多嘴，吓得对方立马低下了脑袋。
但不得不说送礼物、尤其是送珠宝首饰这种老掉牙的招数，不论放到哪个世界都对女性有着出众的杀伤力。特别是尤利娅本身就是龙裔，尤其喜欢各种亮闪闪的小东西，陈邃这一手可以说正中红心，让她一瞬间就忘记了所有不快。
“送、送给我的吗！？”地龙少女两颊绯红，一把抢过手镯紧紧攒在手里：“嘻嘻，你怎么知道本小姐喜欢青金石的？”
“难道你不是什么金银宝石都喜欢么？”陈邃堆笑道：“尤利娅小姐喜欢就好……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打开这块黑曜石了么？”
心情大好的尤利娅挥挥手道：“简单，让开，看本小姐的！”
说着，她摇身一变现出了地龙原型，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那块黑曜石就是一记强酸喷吐。
连滔天火也奈何不得的黑曜石，在沾上灰绿色的酸液后却发出了呲呲的声音，与酸液产生激烈的反应后双双化为浓烟散入空中。这种坚不可摧的材料，今天头一次遇到了克星。
“原来黑曜石害怕的竟然是强酸？”陈邃惊讶道：“会使用强酸攻击的人不算少，为何以前从来没有人记载过这一点？”
其实这个问题只需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尤利娅的酸液可不是一般的强酸，而是附带了剧毒和负能量属性的龙裔喷吐。正常情况下能使出这种喷吐的除了等级较高的暗渊地龙外，就只有相传是暗渊地龙血脉来源的黑龙一族了。
不论是暗渊地龙还是黑龙，都是长期生活在深渊和地狱中的邪恶生物，由黑曜石构筑的洞窟则是它们最喜欢的巢穴，自然不会主动将老巢的弱点暴露给外人知晓。
眼看着水缸大的黑曜石块在尤利娅的持续喷吐下越缩越小，陈邃心中的期待度也越来越高。
终于，就在石块被削减到只剩中间那不到手腕粗的一缕时，陈邃大喊一声“停”，随即精神抖擞地把脸凑了过去。
只见面前这支黑曜石柱内部已经开始呈现出半透明的形态，显然疯狂伊凡在铸造时还加入了其他的材料。
而在半透明材料的中心处，赫然封存着一把样式古朴的钥匙，从外面看不出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但傻子也知道用这般手段藏起来的钥匙绝对来头不小。
海登上前摸了摸，又用手中铁锤和凿子敲打了一番，最后居然壮着胆子用牙咬了几下石柱，才得出了令陈邃目瞪口呆的结论：“被黑曜石裹在里面的，恐怕是一种万年不化的寒冰。”
“冰块！？”
“是的。”海登正色道：“这个传说额还是从族中长辈处听来的，据说在地下世界最深处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地貌：一种如同炼狱般灼热、常年充斥着火星和熔岩；另一种却比诺埃尔大陆最北边的湛蓝冰原还要寒冷，庞大的地下空洞中塞满了坚硬的冰块。”
“没有人知道这些冰块是如何形成的，只知道它们的温度极低，熔点却极高，即便用岩浆浇灌，也需要很长时间才会融化。”
陈邃愕然：“高温环境中才能生成的黑曜石，和极寒环境中才会产生的寒冰，两者竟然能完美地融合到一起？难道那个疯狂的伊凡除了出众的眼界和统帅能力，还是一名了不得的炼金大师么？”
他有些后悔当初玩游戏时没有走图灵帝国的剧情了，若是能跟疯狂伊凡这样的对手毫无保留地过上几招，也算是满足了心底那小小的英雄气慨。
话说回来，虽然万年寒冰的坚硬程度跟黑曜石不相上下，但它毕竟只是液体凝固而成，用火焰持续烧灼就能融化，最多是耗费的时间长了一点。
想来疯狂伊凡当年也是为了避免今后没办法在不损坏钥匙的前提下把它取出来，才破天荒地在黑曜石里面塞了一块冰。
得知封住钥匙的只是冰块后，陈邃就让人点起了十几只火把，凑到石柱前慢慢灼烤。
半个小时过去，冰块渐渐出现了松动的迹象，而直到两个小时之后，陈邃才终于将钥匙从冰块中取了出来。
不知是因为被封存在寒冰中的时间太久，还是因为本身的材质，捏着钥匙的陈邃只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凉，就连超凡恶魔的厚皮都有些抵挡不住，赶忙拿布将其裹了起来。
然而就算被大量麻布缠绕，阵阵寒意依然从钥匙中连绵不断地传了出来，令原本就寒风瑟瑟的山顶工地变得更加寒冷了。
眼看海登等实力稍弱的手下已经忍不住发起了抖，陈邃只得匆匆打量了钥匙几眼，便将它扔进了混沌戒指的储存空间。
在短暂的几个照面中，他已经完全看清楚了钥匙的模样。匙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匙柄的样式是一枚山羊头骨的形状，看起来充满了邪恶阵营的风格。
陈邃敏锐地从钥匙上散发的寒意中察觉出一股熟悉的深渊气息，配合上代表混沌或邪恶的山羊头，让他不由得怀疑这枚钥匙原本的主人正是某位深渊领主。
至于为什么是领主而不是某个大恶魔，则是通过疯狂伊凡对钥匙的看重程度得出的。能被那个有胆有识、堪称恶魔中楷模的家伙如此看重，想必只有领主级别的存在才有资格。
第二百九十五章 肮脏的生意
说起羊头恶魔，陈邃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邪术之王巴风特，但半羊人领主的标志是个倒转的五芒星，也从未听说过它更改的信息。
而采用骷髅元素作为标志的深渊领主就太多了，包括原先的狄摩高根在内，陈邃一时半会实在数不过来，只得暂时放弃了继续探究钥匙来历的想法。
钥匙是用来开锁的，被疯狂伊凡如此慎重保存的钥匙更是极有可能关系到某个巨大的秘密宝藏，但光有钥匙却不知道对应的锁在哪里，钥匙本身也就失去了价值。
陈邃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把钥匙物归原主，送上门的肥肉若是不知道独吞，他也枉做了这么长时间大恶魔了。顶多是拿到宝藏后给阿穆尔和海斯拉蒂分上一筹，以防原主人今后找上门时没人给自己撑腰。
解决了黑曜石的问题，地面上的重建工作也就得以继续开展下去了，陈邃还让尤利娅帮忙将四周墙壁里的黑曜石拆除后收集了起来，留给海登今后使用。毕竟黑曜石在主位面也算是一种稀有材料，如果要自己花钱买，没有以千、万为单位的金币恐怕还拿不下来。
从贫民窟来的那些人手大多被安排到了葛温的地下施工队中，因为挖洞相比建城更没有技术含量，也适合这些自生下来就没学过什么技术的初级劳动力。
唯一的例外是多汪，它本来就是以劳工身份被召唤到主位面的，不论挖掘还是砌墙工作都能胜任，陈邃便让它跟随海登参与到了地面施工中。
不仅如此，多汪还在完成自己本职工作之余，积极联系并帮助那些随它一起来的同伴，获得了海登和葛温的一致赞誉。
这些情况都被陈邃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好笑，看样子狗头人是将他那天的空口承诺当真了，拼了命地想要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和积极，试图借此攀登上更高的地位。
“有意思，一个野心勃勃的狗头人。”陈邃笑道：“不过本城主并不讨厌这样的野心，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少能耐吧。”
由贫民窟来的异族工人们组成的“第三施工队”很快在工地上成立了，队长正是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多汪，陈邃将队伍的管理权和物资处理权全部交到了多汪手中，至于今后还能否更进一步，就要看它这个队长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了。
当三支施工队干得热火朝天时，由苏妙领导的农牧小队也完成了第一期种植计划，距离城堡废墟最近的几个山头上都被种满了毕托果树，正受到苏妙和手下人的精心照顾，以每天三到五颗的速度迅速成熟，如果不遇上什么意外，最多一个月后，新地城的粮食就能做到自给自足了。
除了毕托果树，总面积超过二十亩的两篇梯田也在几座山坡之间开垦了出来，陈邃之前买来的那些农奴将会在梯田间自行建房并长期居住，没有要事不得擅自离开。
虽然可能少了点人身自由，但陈邃许诺过种出来的粮食至少五成都归他们所有，这可比图灵帝国普遍的二八分成和凯严城贵族们收的一九分成快活得多。
留下一半人手照看果树林和农奴后，苏妙便遵照陈邃的命令朝更北面进发，去寻找那不知藏在何处的水库了。
至于放牧高脚羊的事情则暂时还在筹备当中，因为大冷天的山野间并没有供给高脚羊吃的牧草，眼下陈邃手里也没有足够的资金购买大量羊苗，光放养个几只根本形成不了所需规模，反而浪费人手。
“还是得想办法挣到第一桶金才行。”陈邃趁一个人的时候自言自语道：“麦克马洪家的事情更多体现在人情面子上，真正的报酬只给了不到一千金币，对于现在的局面还远远不够。”
现有的粮食补给还能支持所有人使用半个月以上，稍微节省一下就能撑到大批毕托果实成熟，但陈邃的目标显然不是安于现状。
要知道真正的物资消耗大户——战斗部队目前还一个人都没有呢，并且考虑到周围环境和随时可能面临的危机，他需要数量更多、力量也更强的战斗人员。
生物越强、消耗的能量就越多，需要的食物补给也越多，这是塞雷塔世界无可逆转的规则。
陈邃不仅需要大量金币，更需要大量灵魂力，而这些要求绝非替人找孩子的琐碎任务就能满足的。
要说在塞雷塔这样的世界做什么事来钱最快，那毫无疑问是发战争财。只是凯严城位于远离战争的大后方，城中各势力的矛盾一时半会也发展不到大打出手的程度，陈邃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目标放到了肮脏的人头生意上。
就在他自下水道一游回来的两天后，几乎被遗忘了的鼠人刺客阿尔克林也回到了鲁拿里坡，腰上还挂着一只血淋淋的人类耳朵。
“嘻嘻，城主大人，您安排的任务，属下已经圆满完成了。”
阿尔克林的脸上总是带着一股令人生厌的轻蔑笑容，或许有人觉得这是因为鼠人天生的贼眉鼠眼造成的，但陈邃可以保证，这家伙受人排挤绝对有其独特的原因。
但陈邃身为城主却不能因为属下的外貌特征表现出任何情感波动，只是面无表情道：“哦？本城主并没有给你具体的命令，你怎么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
阿尔克林笑嘻嘻道：“当然，属下出手前在任务目标地点附近潜伏了两天两夜，从那些人类士兵和傻乎乎的鼻涕精嘴里听到了不少信息。”
“这家伙的名字叫康拉德，正是您给属下命令当日负责带队给贫民窟运送物资的队长。”他提起那只耳朵晃了晃：“胆敢对城主大人出言不逊，属下作为您忠心耿耿的刀，自然要给他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鉴于这个康拉德只是个最低级的小队长，连骑士侍从都不如，属下自作主张认为这等人的狗命没资格入您的法眼，所以只取走了他一只耳朵，教育他今后要学会好好听人讲话；并用铁线缝死了他的嘴，告诫他祸从口出。”
第二百九十六章 正当竞争（上）
阿尔克林是微笑着说出如此残酷的经历的，从那双狭长眼睛中不停闪烁的光芒可以看出他是真心享受这个过程，也让周围旁听的其他魔物皱眉不已。
脾气直爽的尤利娅当即斥道：“哼，神经兮兮的，对付那种渣滓一刀宰了就行，浪费那么多精神干嘛？”
阿尔克林也不搭话，只是一脸悠然自得地望着陈邃，似乎笃定了城主大人一定会欣赏自己的所作所为。
陈邃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其实派出阿尔克林又不告诉他具体任务，只是想测试一下这个鼠人刺客够不够机灵，以及从蛛丝马迹中获得线索的能力。
事实表明，鼠人的确拥有敏锐的头脑和出色的情报搜集技巧，完美匹配刺客这个行走于黑暗中的职业，陈邃对他的表现也基本可以用满意来形容。
只是如果真要让陈邃自己选择，他大概会跟尤利娅一样随手宰了那个嘴碎的军官了事，不但干净利落，还不会留下任何潜在的风险。
但阿尔克林的行为毕竟替陈邃畅快淋漓地出了一口恶气，有了康拉德作为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相信凯严城的大人物们会在处理贫民窟相关问题时更加谨慎一些。
沉吟片刻后，他还是决定尽可能避免打击新员工的积极性，但也要表示出一定程度的告诫，以免这家伙习惯了肆意妄为后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关于任务目标你处理得很好，本城主很满意。”陈邃先是夸了一句，随即在对方的笑容还未彻底显露时又补充道：“不过若是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时，切忌斩草不除根，因为我们现在的处境绝对称不上安全。”
他一指鼠人手里的耳朵：“像这种东西今后不要再让本城主看到，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无数中方法可以通过血腥味追踪行凶者么？”
阿尔克林如遭雷击般轰然跪倒，满头大汗道：“十分抱歉，是属下考虑不周，还请大人责罚。”
陈邃淡淡道：“念在你这次是初犯，至今为止也没有被人循着线索找上门来，本城主便从轻发落，将你功过相抵了。如果再犯，休怪本城主无情。”
阿尔克林的脑袋一直埋在地上抬都不敢抬，闻言急道：“属下明白了，多谢城主大人开恩！”
从初始试炼到魔仙堡、再到现在这座尚未建成的新城堡，陈邃采取的御下方针一直没有太大变化，都是传统的大棒加胡萝卜，简单而有效。
对付阿尔克林这个内心稍微有些病态的家伙，大棒已经给了，是时候奖励胡萝卜了。
陈邃从它之前的言行已经看了出来，鼠人刺客最渴望的奖赏不是金钱和权力，而是给予它剥夺他人性命的机会。
而眼下陈邃需要它去做的正是这件事，之前去黑市时不但买到了各种便宜物资，也接到了许多见不得光的委托。
受到中央集权和高压统治的影响，图灵帝国的民众大多性格压抑，有什么话都藏在心里。尤其在贵族和官员之间，大人物们表面看上去好像一团和睦，内心却可能早已滋生出无数恶念。
这些念头如果得不到释放，迟早会对自身产生损害，所以图灵帝国的暗杀业务一直火爆无比，不同层次的杀手刺客各司其职，还有训练所、接头处等大量配套设施，几乎形成了一条完善的地下产业链。
来到凯严城，本就复杂的暗杀产业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这里的主要矛盾在于伊凡党和皇党之争，但伊凡党受限于身份立场是不敢明着对皇党下手的，只能假借他人名义发出悬赏。
而皇党和中立人士也不是清水一片，包括贫民窟和小小的城主府也各有分歧，陈邃的到来更是彻底搅乱了这摊浑水。
现在每个人的名字都有可能登上悬赏榜，尽管城中黑市受到亚历山大家族控制，但老科维斯也不能违反规矩，禁止他人拿自己的脑袋做生意。
陈邃在悬赏处看到了不少熟人的名字和画像，考虑到老科维斯亲自陪同的面子，他没理会任何与亚历山大家族沾边的告示，只是从中立和皇党中随便拿了几张。
他对老科维斯的解释也并非自己要做猎头人，而是拿回去研究研究各势力间的冲突关系，等到有合适的时机再见机行事。
人精似的老科维斯当然明白，一般人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经对报酬动心了，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手下养了杀手而已。
泰特斯·奥布里是陈邃为阿尔克林选中的第一个目标，他是一名帝党成员，也是城外军营最主要的物资补给负责人之一。
陈邃既然早已以大恶魔自居，甄选“受害者”时也就不再考虑什么道德规范，一切从利益出发。
之所以选中泰特斯，是因为这家伙极有可能成为新地城日后依靠粮食及农副产品发家致富的绊脚石，因为他竟然借着职务之便，将王都供应来的食物挪作私用，卖国家的粮食物资给自己赚钱。
由于帝党一脉在城中地位超然，不论伊凡党和城主府都不敢对他的做法发表什么怨言。唯一能干预他不正当财路的只有手握军权的阿涅利督察，但这位督察大人眼里似乎只有军队的日常操练和对伊凡党的戒备，自己人只要不干出通敌叛国的大事，他一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凯严城地处内陆，附近土地在南卡斯敦地区又相对贫瘠，即便城中有半数以上人口都从事农耕工作，产出的粮食也经常供不应求。
因此泰特斯·奥布里私自挪用的粮食物资在城里拥有很好的市场，像供给贫民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更是由城主府和本地居民出钱，让泰特斯手下的士兵直接将粮食押送到门口。
陈邃也是打着发展农业生产做粮食大户的想法的，自然不能放任泰特斯的无本买卖一直做下去，于是刚把目光投到人头生意后，第一个就想到了他身上。
第二百九十七章 正当竞争（中）
“假公济私、操纵市价、迫害农民，泰特斯·奥布里此人简直是凯严城的毒瘤！”陈邃义正言辞道：“如果凯严城的百姓听到他的死讯，一定会满城欢庆的。所以咱们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妥妥的正当竞争。”
以尤利娅为首的老员工们早就见惯了他的无耻，阿尔克林更是因此欢呼雀跃道：“城主大人英明，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陈邃点点头：“不光要完成任务，还要记住本城主之前说的话，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遵命！”鼠人锤着胸脯道。
阿尔克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鲁拿里坡，整件暗杀工作从头到尾都将由它一人独自完成，陈邃和其他魔物不会提供任何帮助，这样一来，即使暗杀失败事情败露，也不会牵连到其他人。
在耐心等待阿尔克林传回消息期间，陈邃也不能闲着，第三施工队需要口粮，缺乏物资的美鱼人部落也需要援助，这些新增的开销都需要他这个领头人来弥补。
无奈的陈邃正打算继续做老本行挣点辛苦钱，就接到了老科维斯派人送来的信件。
“教会的人想见鄙人！？”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终于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东西。
一行人来到凯严城已经接近半个月时间了，陈邃还以为自己已经跟所有势力的代表都有过接触，却单单忘记了最需要警惕的那一家。
伊凡党因为疯狂伊凡的缘故更倾向于与深渊叫好，可以算半个深渊势力的代表；帝党源自皇帝，皇帝又是那位一手建立图灵帝国的魔鬼使徒子孙，一举一动皆可代表巴托地狱的意志、至少是飞虫大公巴尔泽布的意志。
其他中立势力、包括本地居民和贫民窟中的异族生物都可以算作这片土地原本的主人，这样四大势力代表就有了其中三支。
唯一被陈邃遗忘、也是在当年的深渊击退战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其实是秩序诸神。陈邃似乎是下意识地不想跟这些家伙打交道，而身体也遵循了他的潜意识，帮助他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深渊不会眼睁睁看着地狱势力在主位面站稳脚跟，秩序诸神还不是一样，只是相比之下他们更敌视深渊而已。”
“既然深渊已经败退，那秩序诸神自然会将目光重新放回与地狱的争夺上，而我竟然把这些家伙的存在给忘记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朝亚历山大家的使者问道：“使者先生，请问要见鄙人的是哪家教会的人？”
使者正色道：“是公正之手教会的人，他们希望能越快与您见面越好。”
“靠，怎么又是提尔的人？这老秤砣难道跟我杠上了？”
可怜的提尔还未正式登过一次场，在陈邃口中便从大神一路下滑到了老秤砣。
使者只当没听到，他并不像科维斯等一批经历过疯狂伊凡统治的老人那样亲近于深渊，但也对公正之手毫不感冒。
因为当初那位开国皇帝深知信仰的重要，在建立帝国的同时也发表了脱胎于地狱碑文的神律，所有后继者和皇党、包括绝大多数帝国中的普通人都是这本神律的忠实信徒，形成了图灵帝国独有的神律教。
这神律教就是地狱使徒用来对抗秩序诸神的武器，哪怕是为了对抗深渊势力、与秩序诸神签订了允许传教的盟约，诸多秩序神祇的教会也没有一家能从神律教手中抢过主流信仰的地位。
盟约中规定只有秩序阵营的神祇才能派遣教会踏入图灵帝国，而几大教会经过起起伏伏，大都放弃了继续尝试感化那些顽固而好战的居民，只留下少许据点以备万一。
唯一发展得还算不错的，就只剩下在某种意义上与神律教的教义相似、都崇尚用战斗解决一切的提尔教会了。
陈邃过了很久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使者还在等待自己的答复，连忙干咳一声：“咳，原来是公正之手教会啊，鄙人今天正好有空，不知他们打算在哪里见面？”
使者指了指山脚下：“他们已经到山脚下了，只要迪奥阁下批准立刻就能上来。”
陈邃心中一紧，现在的工地上千疮百孔，就算有乔乔和亚历山大家族打掩护，谁又能保证提尔的神职者没有带什么侦测混沌的宝物呢？
因此他赶忙堆笑道：“那可是提尔大神的信徒，鄙人何德何能劳烦他们主动来见？这样吧，麻烦你跟他们说一声，今天鄙人请客，就在娇俏猫酒馆，请他们务必赏脸。”
“噗——”
使者当场喷了出来，凯严城的人谁不知道娇俏猫的鼎鼎大名，那可是城里达官贵人们最常光顾的销金库啊！
亏这个迪奥居然想得出在那种店里宴请神职人员的注意，也不知道对方听到后会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
“怎么了？神职人员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陈邃振振有词：“而且公正之手的教义中有禁止神职人员进入娱乐场所的规定么？”
“并没有，那些劳苦功高的神职人员只是习惯了苦修士的生活罢了，既然他们如此给鄙人面子，鄙人自然应当以更高的礼节予以回应，还有什么能比一同逛娇俏猫更能增进感情的呢！”
使者擦了擦汗，总觉得这货说了一堆废话就是想坑那两个圣职者一把，反正出钱的不是自己，也就符合着点头道：“对对对，迪奥阁下说得是，小的这就去通知他们。”
出乎陈邃意料的是，那两名似乎永远板着脸的圣职者（使者语）轻易地答应了邀请，这下子压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管他的，是骡子是马先会会再说，反正只要不是神祇分身亲至都奈何不了我。”
抱着这个想法，陈邃只带着夏亚一人作陪，在大白天来到了位于城中心繁华区的娇俏猫酒馆。
娇俏猫酒馆从外面看只是一间规模不大、装修朴素的小酒馆。但简陋的厅堂内另有玄机，由隐藏在酒柜后的秘密通道连接着一处宽阔的地下空间，只有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或者一掷千金的豪客，才会被守卫允许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