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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月初弎     青杉行txt下载     青杉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55 一箭双雕

    宁妃当机立断,封锁消息,即刻率众回宫。

    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去见皇帝,如实禀报一切。

    皇帝龙颜大怒,目眦欲裂地暴喝:“许氏好大的胆子,竟敢行此亵渎神明之事!”

    “臣妾已下令封锁消息,只是众妃嫔命妇亲眼瞧见太子妃腹痛昏厥,恐怕会引人猜测。”

    “传朕旨意,谁敢胡言乱语半个字,格杀勿论!”

    农桑是国之根本,亲蚕礼事关重大,一旦传出流言蜚语,必定引起民心动荡,更有甚者会对皇室心怀怨怼。

    “臣妾遵旨,那太子妃……”

    皇帝冷若冰霜地道:“太子妃不慎摔倒,头部遭受重创,不治身亡。”

    “臣妾仔细查看过,正对采桑坛的台阶处,宽约二尺,长约半丈,长满苔藓,一直延伸到树根下。”

    皇帝眉目一凛,重重一脚,将御案踹翻。

    “查!给朕狠狠地查!不论是谁,敢拿社稷安危儿戏,朕绝不姑息!”

    宁妃心口一颤,战战兢兢:“是。”

    半个时辰后,许佩蘅的尸体被送回东宫。

    太子云嵩颤抖着手掀开白布一看,只见朝服中部被鲜血染成紫黑色,顿时如遭雷击,冷汗涔涔。

    缓了一缓,他连滚带爬地向乾安宫跑去,跪在宫门口痛哭流涕。

    皇后步履匆匆而来,离得老远就哆嗦着一把泣音问道:“嵩儿,本宫听说太子妃薨了,出什么事了?”

    云嵩就跟没头苍蝇似的,心慌意乱之下,膝行过去扯住皇后的凤袍一角,哭叫哀求。

    “听说蘅儿从采桑坛摔下来,具体情形儿臣也不清楚。蘅儿福薄,亲蚕礼被毁,儿臣死罪!死罪!”

    殿内,皇帝气得七窍生烟,拍着桌案厉声大喝。

    “混账东西!你不清楚?哼!亵渎神灵,你的确是死罪!”

    皇后眼底浮起一抹得意,脸上却布满担忧与焦急,温言安抚:“嵩儿别慌,你父皇也是在气头上,你跟本宫进来,有什么曲折隐情,你只管向你父皇说清楚。”

    皇后疾步走进殿内,迎面而来一副茶盏,重重砸在地上。

    皇后心口一颤,屈膝跪下,问道:“皇上息怒,究竟出了什么事?”

    皇帝脸涨得血红,眼里几乎喷出火来,脖颈青筋暴突,胸膛剧烈起伏。

    “许氏有孕在身,竟敢隐瞒不报!”

    “什么?!”

    皇后凤眸倏地大睁,倒抽一口冷气,身子剧烈摇晃,腿软得几乎跪不住,颤声质问。

    “嵩儿,你糊涂啊!亵渎神灵,必遭天谴,你难道不知?”

    云嵩涕泗横流,以首顿地:“儿臣该死!儿臣蒙父皇恩宠,得以代天子行先农礼。”

    “儿臣自知庸懦无能,愧对父皇的期望,因此一直闭门读书,冷落了许氏,儿臣真的不知道她何时怀了身孕啊!”

    皇帝犀利的眼神写满讽刺,手指头狠狠戳他脑门,厉声骂道:“混账!此时此刻,你还敢欺瞒于朕!你当朕是傻子吗?!”

    “东宫隔天召一次太医,你身为东宫之主,焉能毫不知情?”

    “你说你闭门读书,詹士府可忙得很呐!门客往来较往日愈发频繁,你又作何解释?”

    云嵩被骂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嘴里一个劲儿念叨“儿臣冤枉”,脑门都磕出血来了。

    皇后上前搀住皇帝,扶他坐下,抚着胸口给他顺气。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嵩儿是个忠厚老实的孩子,他定是受人蒙骗,或是被人挑唆,臣妾相信他没这么大的胆子。”

    云嵩六神无主,脑子里一锅粥似的,想都没想就连声附和。

    “母后明察!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儿臣是冤枉的!”

    许佩蘅死都死了,最要紧的是自保,别的都是次要的。

    皇后心中暗暗冷嘲,长眉紧蹙,忧心忡忡地道:“当务之急是如何善后,以免神灵降下天罚,累及百姓。”

    转脸朝向云嵩,恨铁不成钢地喝骂,“嵩儿啊嵩儿,你真是太令父皇母后失望了!”

    “自先皇后薨逝,本宫将你养在膝下,视如己出,悉心教导。本宫日日教导你要忠孝仁义、持身清正,你竟然!唉!”

    骂了一通,又转脸向着皇帝跪下,重重一个响头磕下去。

    “皇上,这一切都是许氏欺上瞒下、胡作非为,与太子无关,请皇上明察!”

    皇帝心口梗得厉害,顺手抄起炕桌砸了过去。

    “滚!给朕滚回东宫面壁思过!”

    云嵩心头一松,磕头谢恩,落荒而逃。

    皇后抽帕子抹泪,泣不成声:“臣妾教导子媳无方,辜负皇上重托,也对不住九泉之下的姐姐,请皇上降罪!”

    皇帝闭着眼睛,良久,无奈又疲惫地叹了口长气。

    “朕想静静,你下去吧。”

    “臣妾告退。”

    皇后泪流不止,眼底却暗藏一抹森寒的得意。

    原本她只想除掉许佩蘅,切断岳渊停与东宫的桥梁。

    不料那蠢货自掘坟墓,这回整个许氏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郑氏离京,许氏获罪,云嵩断了左膀右臂,成了没牙的老虎,早晚守不住太子宝座。

    皇后刚走不多会,云冽来了。

    皇帝眯着眸子,眼神冰冷地瞪着云冽,严厉喝骂:“采桑坛竟有大片苔藓,你是怎么做事的?!”

    “臣弟失职,请皇兄降罪!”

    云冽没分辩,恭谨地磕头请罪。

    皇帝怒不可遏,负着手来回转了好几圈,才严肃又凝重地道:“此事你亲自去查!朕要知道所有内情!”

    “臣弟遵旨!”

    云冽心领神会,皇帝铁了心要保太子。

    不论他是否知情,都必须将他摘干净。

    谁在背后动手脚,也必须揪出来!

    云冽亲自去东宫盘查,太子支支吾吾的,还不肯说实话。

    “嵩儿,本王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别逼本王用军中的手段对付你。”

    太子冷汗倏地冒出来了,端着茶盏的手直抖,磕出清脆的响声。

    斟酌良久,他才展袖子擦了擦汗,扑通一声跪在云冽脚边。

    “九叔,您救救嵩儿!嵩儿不想死!”

256 果然是她

    云冽眉间寒气森森,语气冰冷:“想让本王救你,就老实交代!”

    太子汗流浃背,粗喘着道:“嵩儿也是没办法啊!他们虎视眈眈,一个二个都盯着嵩儿屁股底下这张赤金八宝椅,他们都想害我啊!”

    云冽冷笑:“隐瞒身孕、亵渎神灵,难道也是他们叫你去做的?”

    太子一梗,眼神慌乱,四处乱瞟,顾左右而言他。

    “父皇命我与蘅儿代行先农礼与亲蚕礼,一定是他们嫉妒我得父皇恩宠,暗中动手脚,否则蘅儿那样小心谨慎的性子,怎会无端端摔死?”

    “他们根本就是见不得我好!他们想要我的命!”

    云冽冷眼瞧着太子强词夺理,好气又好笑:“今日的局面,难道全是别人的错,你就半点错处都没有?”

    “我有什么错?!”太子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大叫,“分明是他们居心叵测,意图犯上作乱!我这都是被逼的!”

    云冽定定地瞧着他,墨眸中怒色渐消,失望油然而生。

    疑神疑鬼、懦弱无能、推卸责任、毫无担当,大云国有这样的储君,国运实在堪忧。

    “你口口声声都是他们害你,那你倒是说说,是谁害你?有何证据?”

    太子深吸一口气,就要指证,然而嘴唇翕动两下,又讪讪地吞了回去。

    无凭无据,他不能指证皇后与云巍母子,否则会落一个不孝嫡母、不敬兄长的罪名。

    踌躇少顷,太子才耷拉着脑袋说:“九叔,您救救我!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郑太师早已举家离京,如今蘅儿做出这种事,许氏一族必定遭受牵连。我这个太子,眼瞅着就成光杆司令了!他们想拿捏我,还不是易如反掌!”

    云冽按着眉心,无比烦躁,简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皇上屡次对本王说,太子乃是国本,万不可动摇,命本王用心辅佐你、护着你。”

    “嵩儿,你真是太令皇上与本王失望了!”

    太子闻言,眸子一亮,扯住云冽的衣角,仰着脸巴巴地问:“九叔,您没骗我?父皇当真不会废了我?”

    云冽没好气地道:“你父皇何时说要废了你?”

    “可是……他们……他……”太子咬着嘴唇,硬生生将话掐灭在喉咙眼。

    云巍一日不走,他如何能安得下心?

    云冽无奈地暗叹口气,严肃警告:“嵩儿,你父皇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万事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为要。”

    “这一次,皇上可以原谅你,但你若再敢胡来,本王也保不住你。”

    “多谢父皇!”太子红着眼咧着嘴,又哭又笑,“九叔,您还是会护着嵩儿的,对吧?”

    “本王若不护着你,今日又何必来这一趟?”

    “多谢九叔!九叔的爱护,嵩儿来日必定十倍百倍报答!”

    云冽轻缓地吁了口气,摇了摇头,揣着一肚子郁闷走了。

    云嵩虽然没出息,但不是恶毒奸邪之辈,只要有得力的文臣武将,做个守成之君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一旦他失去太子之位,其余几位皇子将会斗得愈发激烈,轻者手足相残,重者祸乱江山。

    回到战王府,云冽当即招来北禁军副统领游励查问。

    他是四位副统领中唯一的寒门子弟,性子孤高冷傲,刚正不阿,对任何人的拉拢都不假辞色。

    游励将所有的调动部署,一一呈给云冽过目。

    “启禀王爷,从皇宫到先蚕坛,再到采桑坛,每一块砖、每一片瓦,下官都亲自检查过,绝无半分纰漏。”

    “行躬桑礼的前夜,下官才检查过,采桑坛下并无苔藓。”

    云冽眉头一挑,眼底掠过一抹危险。

    这般严防死守之下,还能被人钻了空子,可见对方的势力,早已渗透进各个角落。

    “将所有有机会靠近采桑坛的人分开关押,你亲自去审,务必要查出是谁动的手脚!”

    游励恭敬行礼:“是!下官告退!”

    云冽啜了口茶,吩咐道:“徐茂春,去查查看,近来东宫有何异动,谁暗中查过东宫。”

    “是!”

    三个时辰后,徐茂春亲自来回话。

    “启禀王爷,皇后身边的赵双,曾去太医院查过医案,东宫扔进金水河的药渣,也被凤仪宫打捞了去。”

    云冽半眯着的眸子倏地睁开,冷光如电,灼灼逼人。

    云巍不惜摔断腿也要留在京中,皇后果然按捺不住,趁机兴风作浪。

    次日上午,游励过来回话。

    “下官无能,已查过所有能接近采桑坛的禁军侍卫,并未查出异样。”

    “行躬桑礼前,桑树需披红挂彩,此事是宫中内侍所做,下官无权查办。”

    云冽面容沉敛地摆了摆手:“退下吧。”

    宫女太监何止万数?

    对方有心布局,绝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此刻即便将皇宫翻个底朝天,顶多不过找出一具尸体来。

    云冽当即进宫,面见皇帝。

    “查清楚了?”

    云冽将查到的结果说了一遍,皇帝眉头一蹙,脸色冷沉。

    他不是没怀疑过,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启禀皇兄,巍儿摔伤快两个月了,伤势稳定,依臣弟所见,可以去西川就藩了。”

    皇帝沉默少顷,凝重地点头:“陈英,传朕旨意,许氏丧仪之后,命立即巍王离京就藩。”

257 铤而走险

    凤仪宫。

    芸香正给皇后按摩头部,檀香紧步走入殿内,压低声音道:“娘娘,不好了!皇上下旨,令咱们王爷在太子妃丧仪之后就藩!”

    皇后顿时变了脸色:“怎么这么突然?”

    斟酌良久,皇后急匆匆地去乾安宫见驾。

    “皇上,太医说过,巍儿的伤三个月不能挪动,如今两个月还不到,请皇上开恩,让巍儿养好伤再去西川。”

    皇帝眼神冰冷,态度坚决:“朕赐他四驾马车,一路缓行,不会有事的。”

    “此去西川,千里之遥,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巍儿的腿留下残疾,那可如何是好?臣妾斗胆,求皇上三思!”

    皇帝冷森森地道:“朕已经三思过了!”

    皇后心尖一颤,耷拉着脑袋,不敢与皇帝对视。

    皇帝端着茶盏,用盖碗撇着茶叶,似笑非笑:“朕以为皇后抱恙,不理六宫事,想不到皇后耳聪目明,更甚于朕。”

    “你若不放心巍儿,不如与他同去西川,仔细照料。”

    皇后腿一软,险些打趔趄,惶然瞠大眸子:“臣妾惶恐,皇上何出此言?”

    “你当真不知?”皇帝将茶盏重重顿在炕桌上,目光灼灼瞪着皇后。

    皇后顿时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心里直打鼓。

    难道……皇上知道了什么?

    陈英进来回话:“启禀皇上,皇贵妃来了。”

    皇帝眉头一蹙,眼神浮起担忧:“她还没出月子,怎么能出屋子?快,请她进来!”

    皇贵妃白蔻弱柳扶风似的,娉娉袅袅而来,从灵芝手中接过菊花茶,双手捧着呈给皇帝。

    “臣妾听闻宫里出了大事,唯恐皇上盛怒之下伤了龙体,特意送来一盏菊花茶,请皇上息怒。”

    看看温柔如水、千娇百媚的解语花,再看看人老珠黄、满腹算计的皇后,皇帝眸中厌恶愈盛。

    “皇后既然身子不好,就在宫里安心静养,别劳心费神,加重病势!”

    皇后一颗心扑通乱跳,脸色煞白,后槽牙死死地咬紧,才能勉强控制住不让牙关打颤。

    “是,臣妾告退。”

    没等皇后离开,皇帝便扶着白蔻坐下,又吩咐陈英取毯子来,给她盖上。

    “蔻儿,今日这样大的风,你怎么出来了?若是落下头疼的毛病,可教朕好生心疼!”

    “皇上心疼臣妾,臣妾也心疼皇上。臣妾听说太子妃薨了,唯恐皇上为农桑事烦忧,伤了龙体。”

    “唉!也只有蔻儿你,才是真正心系朕的。”

    白蔻依偎在皇帝怀里,柔弱无骨的小手轻抚胸膛给他顺气,娇娇软软地哄慰。

    “臣妾于皇上只是诸多妃妾中的一员,可皇上于臣妾,却是托付终身的夫君。在臣妾心里,皇上是最重要的!”

    皇帝紧紧地拥着白蔻,心中五味杂陈,连连叹气。

    “皇上,究竟出了什么事,太子妃好好儿的去行亲蚕礼,怎么冷冰冰的叫人抬回来了?”

    皇帝咬牙切齿、唾沫横飞地道:“许氏身怀有孕,隐瞒不报。”

    白蔻惊呼一声,娇艳的小脸瞬间惨白:“她……她竟敢!”

    “亵渎神灵,该死!”

    白蔻眼神溢满恐惧,缩在皇帝怀里瑟瑟发抖。

    深呼深吸好几次,才勉强压抑住恐惧,镇定下来。

    “难怪皇上怒不可遏,许氏的确该死。可臣妾斗胆劝皇上一句,为民心安稳计,此事绝不可泄露半分。”

    “请皇上下旨厚葬许氏,安抚太子,抚恤许氏一族,以免引起猜测。”

    皇帝垂眸瞧着白蔻毫无血色的小脸,内心油然而生浓浓的怜惜与爱意。

    “此时此刻,旁人都巴不得朕严惩太子、发落许氏,也就只有蔻儿你,才会为大局着想。”

    “臣妾不懂什么大局不大局的,臣妾只不过是心里装着皇上,凡事以皇上为第一考量罢了。”

    皇帝感动不已,握着白蔻的手,叹道:“还是蔻儿你最体贴朕意,最当得起贤字!”

    白蔻小意柔情,哄得皇帝格外熨帖。

    是夜,白蔻留宿乾安宫,直到皇帝下了早朝,用了膳,才被软轿抬回贤灵宫。

    ——

    接到圣旨,云巍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刘细蕊进宫请安,但皇后为了避嫌,托病不见。

    “王爷,母后不肯见妾身,这可如何是好?”

    云巍骇然变色:“怎么会这样?母后怎么会不管本王了?”

    “不!本王决不能去西川!本王只要走了,就回不来了!”

    云巍正苦思冥想对策,管家刘昌平来了。

    “启禀王爷,方才在后院墙下发现这封信,请您过目。”

    云巍狐疑地接过信,展开一看,是皇后的手迹。

    信上说,皇帝已经起了疑心,对她严厉申斥,往后行事务必加倍谨慎,切不可留下半点蛛丝马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七日后许氏入陵寝,她会安排杀手行刺。

    届时让云巍全力保护太子,若能受伤最好,皇帝就不会赶他出京。

    云巍看完信,惊出一身冷汗,瞬间想起了云岱。

    满门被诛,一个活口都不留,就连还不会走路的奶娃娃,都被一杯鸩酒送走了。

    云巍将信纸折好,放到油灯下引燃。

    看着袅袅青烟,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铤而走险,总好过坐以待毙!

    ——

    太子妃的丧仪由宗人府操办,繁文缛节,排场浩大。

    皇帝下旨抚恤慰问,既没有处置许氏一族,也没牵连到太子云嵩。

    七日后,许佩蘅的棺椁,在宗室子弟、文武大臣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出京,去往北郊三十里的皇家陵寝。

    去时一切顺利,回来时果然遇到刺客袭击。

    激战中,一名刺客不要命似的袭向太子。

    云巍顺手抢过一根哭丧棒,当做拐杖拄着,单脚跳着冲向太子,挡在他身前。

    只一个回合,断了腿的云巍,便被刺客一脚踹翻,砍了一刀。

    北禁军迅速增援,刺客头子打了声唿哨,顷刻间如潮水般,迅速逃散。

    太子毫发无伤,云巍后背中刀,血流如注,已然昏了过去。

    北禁军副统领游励迅速控制住局面,指挥众人回宫,送云巍回王府,请冯晋才救治。

258 你该死!

    御书房。

    “启禀皇上,刺客采用调虎离山之计,将臣吸引到后方,然后从前方发动袭击。”

    “太子安好,巍王为了救太子,被刺客砍伤,经冯神医查看,性命无碍。”

    “另有许太傅、许尚书当场毙命,许大学士重伤,禁军将士亡者二、伤者七。”

    皇帝听完汇报,简直气笑了。

    “刺客可捉拿到了?”

    “回皇上的话,当场击杀刺客四名,活捉六人,皆舌底藏毒,当场自尽。”

    游励额上沁着一层薄汗,战战兢兢地磕头请罪:“臣屡次办事不力,请皇上降罪。”

    皇帝摆了摆手,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罚俸一年,下去吧。”

    四名副统领中,唯独游励出身寒门,是皇帝特意为太子培植的新人。

    游励受宠若惊,连声谢恩:“多谢皇上!臣定好生反省,不负皇上厚望!”

    皇帝眯着一双戾气浓郁的眸子,冷冷地道:“来人,将云巍抬过来,叫皇后即刻来见朕!”

    自从数日前,皇后被皇帝一通严厉申斥,头风发作得愈发频繁沉重,几乎下不了榻。

    “小山子,皇上急召本宫,你可知所为何事?”

    小山子低眉垂眼,半个字都不敢多提:“奴才不知,皇上面有怒色,还请皇后娘娘即刻见驾,切莫耽搁。”

    皇后拧着眉头叹了口气,扶着芸香的手,艰难下榻。

    才走到门口,便头疼欲裂,绊倒门槛,狠狠打了个趔趄,险些栽倒。

    “快,传软轿来!娘娘头风发作,受不得风。”

    软轿颠簸,皇后愈发难受,中间呕了一次,停在道旁歇了半晌,才勉强支撑着来到御书房。

    芸香、檀香一边一个,连扶带架地将皇后送入殿中。

    云巍趴在榻上,哀哀叫唤,后背裹着厚厚的白纱,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皇后吓得面无人色,腿一软扑通跪倒,颤抖着手去触碰染血的白纱。

    “巍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这样多血?谁伤的你?”

    皇帝冷眼旁观,讥笑道:“皇后如此绝妙的演技,不去唱戏,实在可惜!”

    皇后一愣,呆呆地看向皇帝,泪水在眼眶滴溜溜打转。

    “皇上这话,臣妾听不懂。”

    “哼!上回摔断一条腿,这回不惜挨了一刀,你们母子俩这苦肉计,唱得着实精彩!”

    云巍心头一虚,偏着脑袋下意识看向皇后,大气也不敢喘。

    皇后一头雾水,眼皮子一眨,泪水骨碌碌滚下。

    “皇上,您在说什么?臣妾糊涂,还请皇上明示!”

    “难道不是你们自导自演,趁着许氏出殡,派刺客袭击,让这畜生舍身救太子,好让朕改变心意,留他在京中继续兴风作浪?”

    皇后瞳孔一缩,嘴唇哆嗦得厉害,颤声解释:“臣妾没有!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病得数日不曾下榻,三魂丢了两个半,又如何能安排刺客行大逆不道之事?”

    皇帝冷笑:“刘宜华,你是真将朕当傻子糊弄啊!你敢说,这畜生摔断腿,不是有意为之?”

    “不、不是的,巍儿是为了救崇儿,才被硬生生砸断腿。”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故作镇定地喊冤。

    “长安公主西征北伐,战功赫赫,那样厉害的人物,不也被崇儿砸断两根肋骨么?”

    “哼!你倒会找借口!”皇帝抄起茶盏,狠狠砸了过去。

    砰地一声,坚硬的青瓷砸在皇后额头上,坠.落在地,摔得稀碎。

    皇后本就头痛欲裂,被重重一砸,剧痛袭来,顿时眼前一黑,软倒在地。

    “母后!母后!”

    云巍大惊失色,冷汗淋漓,挣扎着伸手去扶皇后。

    他一动,后背就是撕心裂肺的剧痛,根本用不上力气。

    “父皇,母后是冤枉的!儿臣也是冤枉的,求父皇明察!”

    “母后对太子一向视如己出,她又怎会指使刺客谋害太子?更不会故意让儿臣挨刀子!”

    皇帝厌恶地瞪他一眼,怒上心头,抬脚重重一踹。

    “啊——”云巍惨叫一声,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皇帝正要发落,就见一道娇.小的绯红身影快步跑了过来。

    “四哥,你受伤了?伤得厉害么?”

    云沁蹲在云巍身边,哆嗦着小手想去扶他,又不敢触碰。

    转脸看到皇后昏倒在地,吓得直抹泪,哀声呼唤。

    “母后!母后!您怎么了?您别吓沁儿呀!”

    皇帝皱了皱眉头,不悦地道:“沁儿,你怎么来了?”

    云沁擦擦泪,抽噎着道:“父皇日理万机,实在辛劳,儿臣给父皇送、鸡汤来。”

    皇帝看着乖巧懂事的云沁,铁青的脸色稍稍缓和。

    “沁儿有心了。”

    “父皇,母后病了么?四哥痛得直冒冷汗,沁儿好担心呀!”

    “他们没事,不必理会。沁儿,你先回去,稍后朕去瞧瞧你母妃。”

    云沁嫣然一笑:“多谢父皇!今日皇贵妃娘娘出月子,母妃抱着小弟弟去探望道贺,父皇,您和沁儿一起去,好不好?”

    “好,你去外头等着。”

    云沁乖巧地行礼退下,皇帝复又寒了脸色,冷声下旨。

    “将皇后送回凤仪宫,不许召太医。”

    “把这畜生赶出宫去,即刻出发,赴西川就藩!”

    云巍惶然色变,挣扎着向皇帝爬起,肝胆俱裂地惨叫。

    “不要!父皇不要啊!母后病入膏肓,若无太医诊治,后果不堪设想啊!”

    皇帝冷哼一声,满眼讥嘲:“欺君犯上,图谋不轨,该死!”

    侍卫走进殿中,将云巍抬走。

    芸香、檀香瑟瑟发抖,吃力地扶起皇后,惶恐退下。

    皇帝深吸一口气,眸子闪了闪,恢复冷静。

    原本立刘氏为继后,是看在她与先皇后是堂姐妹的份上,也是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太子。

    不料刘氏的心太大了,表面慈母做派,实则蛇蝎心肠,妄图取而代之。

    既如此,那这把凤座,她也坐到头了!

259 一击必中

    贤灵宫中,婉贵妃与白蔻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皇后自掘坟墓,这一会算是彻底没了翻身的指望。

    白蔻手持拨浪鼓,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意味深长地道:“先太子妃薨了,若是郑良娣能尽快怀上麟儿,有你这个贵妃姑母,想必是能扶正为太子妃的。”

    婉贵妃眉头一蹙,当即表态:“瑜儿是庶出之女,身份低微,哪里能做得了太子妃?”

    白蔻深深地凝视她,婉贵妃坦然回视,笑道:“我膝下一双儿女都还年幼,自顾尚且不暇,还要仰仗妹妹多费心,哪有精力去管别人屋里的事?”

    言下之意,她不会因为郑瑜是太子的人,就去帮太子争宠。

    白蔻满意地笑了:“姐姐乃是贵妃之尊,你的儿女,将来必定有个好前程。”

    “借妹妹吉言。”

    灵芝低着头走来,递了个眼神。

    白蔻会意,嫣然笑道:“你去取提篮与秤来,咱们比一比,看看是这对小兄妹,谁长得更好些。”

    皇帝牵着云沁的手,才走进贤灵宫,就听见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令人心情顿时舒畅许多。

    “说什么笑话呢?好热闹!”

    皇帝走进殿内,就见王福来正用秤勾着提篮,小心翼翼地提起,调整秤砣位置。

    提篮中,小云岭静静躺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滴溜溜乱转,十分机灵。

    众人忙跪下请安,皇帝摆了摆手,笑道:“你们花样可真不少,多重呀?”

    “回皇上,十三皇子十一斤二两,七公主九斤九两。”

    皇帝哈哈大笑:“好!白白胖胖,都是有福气的!”

    “谢皇上。”

    皇帝走到榻边坐下,白蔻和婉贵妃各自抱着孩子上前。

    皇帝抱抱这个,亲亲那个,爱不释手。

    云沁撅着小.嘴撒娇,也闹着要抱抱。

    皇帝又将她抱起来悠了悠,拍拍脑门,让她玩去。

    “朕许久不曾听你抚琴,你为朕奏一曲《清平乐》吧。”

    白蔻立即命人取来琴,柔情蜜意地服侍。

    婉贵妃很有眼力见儿,当即领着云沁,抱着云岭告退。

    一曲奏罢,皇帝眯着眼睛,恍然似叹:“蔻儿,你既然出了月子,往后六宫事宜,还是由你主理吧。”

    “是。”白蔻福了一礼,什么都没多问。

    心里却了如明镜,宫里的天,已经变了。

    ——

    回到阔别一世的南疆军中,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沈青杉鼻子一酸,热泪夺眶而出。

    “呦,小将军去了一趟京城,怎么变得娘们兮兮的了?这金豆豆掉起来,跟不要钱似的!”

    “快快快,赶紧取琉璃盏来,咱们小将军的金豆豆可是天下至宝,得好生收起来!”

    沈青杉被逗得绷不住笑了开来:“张叔,李叔,两年半没见,你们胆子大了不少,竟敢戏弄我!”

    南疆将领都是亲眼看着沈青杉长大的,对她格外疼宠,闻言哈哈大笑,有几个情分深的,还背过身抹起了眼泪。

    沈青杉带着众人去见沈墨松,说明来意,沈墨松大喜过望,忙让沈苍梧亲自照应,随同治水。

    “三哥,这本治水经是岿王的心血,这三本手札是我自己的心得,你尽快抄录一份,好生研究。”

    “你再挑几个机灵活络的年轻人,重点培养,我们歇息个三两日,就可以着手治水了。”

    沈苍梧当即去挑人,大伙儿听说沈青杉要治水,就跟听自家不学无术的混小子要考状元似的,没一个当回事的。

    倒是几个老将的儿子,打小儿一起长大,挺给面子的,自告奋勇愿意追随。

    次日早膳罢,沈青杉正要领着云崇上街玩去,忽然被几个老将揪住了。

    “小将军,有个事,你得帮李叔一把。”

    沈青杉挑了挑眉:“嚯!不是昨儿捉弄我的时候啦?什么事呀?说来听听。”

    李达抓抓后脑勺,咧着大嘴尴尬地笑笑:“桂城出了一伙拍花子的,王爷吩咐咱们去抓,可那伙儿王八犊子机灵得很,咱们扑了好几回空。”

    沈青杉心领神会,一一看过众人,见到郭霭,眸子倏地一亮。

    “要我出手,也不是不行,只是嘛——”

    “啧!小将军,你何时学得一副婆婆妈妈的做派了?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给个痛快话!”

    云崇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昂着下巴翻白眼,拉着沈青杉就走。

    “不行!姐姐,咱们走!”

    众人一见,顿时急了。

    “哎哎哎!小将军,别走!别走!什么条件,你说!”

    沈青杉眉头一挑,拿足了姿态:“喏,这可是你们求我的啊!李叔,王叔,陈叔,你们三个,跟我治水去!”

    “……”

    “郭叔,我听说你有个闺女,养在外祖家,模样俊,功夫好,我想见识见识。”

    郭霭一脸尴尬:“这……”

    沈青杉不耐烦地打断:“你就说让不让她来吧!”

    郭霭无奈:“依你,依你,但是咱可丑话说在前头,小女身手平平,若是拖了后腿,你可不许怨我。”

    沈青杉小手一挥,爽快地道:“放心吧,她若伤了半根毫发,我任你处置!”

    那可是她四嫂啊!她才不舍得让她伤着皮毛呢!

    沈青杉换上素净利落的男装,与沈碧桐陪着云崇、曹玉,去桂城玩了一天,果然看到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傍晚回到军营,郭霭领着一名年约二八的少女求见。

    “小将军,这便是小女若楠,若楠,快拜见小将军。”

    郭若楠板着一张清秀的小脸,上上下下将沈青杉打量了好几个来回,才满眼不耐烦地道:“见过小将军。”

    “若楠!”郭霭眉头紧蹙,严厉呵斥,“不得无礼!”

    沈青杉摆了摆手:“听说郭姑娘武功高强,桂城有一伙拍花子的流窜作案,你可敢去当个钓饵,引大鱼上钩?”

    郭若楠已经听郭霭说过,冷冷地道:“怕就不来了。”

    “好!”沈青杉竖起大拇指,“明日一早,你扮作卖花女,从东城门进去,被拐后沿途留下记号。”

    郭若楠皱了皱眉,被郭霭瞪了一眼,才翻着白眼应了声“知道了”。

    爷俩走后,沈碧桐不解问道:“杉儿,你为何非要让郭姑娘去冒险?你带归雁征鸿去不就行了?”

    沈青杉笑而不语,心里暗道,傻子,我还不是为了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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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沈青杉历经半世浮沉,重生回到十四岁那年冬月。青杉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杉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杉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