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迷途
我心知不对劲儿,问她道:“咱们坐在同一辆车上,就是同伴了,有什么事你也别憋着,刚才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让我趴下?”想起之前的触感和幽香,我心里有些发软,原本对顾文敏留了个心眼儿,这会儿也不由放下来,见她神情不似之前从容,便放缓声音道:“究竟怎么回事?”
估计是察觉到我的好意,顾文敏看了我一眼,紧抿的唇角微微放松,压低声音道:“刚才,我看见车窗后面,忽然贴过来了一张脸,就……就像一张巨大的猴脸,所以……”
脸?我和豆腐对望一眼,豆腐紧跟着往后看,诧异道:“你是不是看花眼了?什么也没有啊?”
司机闻言,倒是紧张起来,说道;“这一带确实有很多猴子,据传说还有山魈,不好,咱们该不会被山魈盯上了吧,这玩意儿是要吃人的!”话音刚落,我们的车顶,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就如同有人在那拳头击打一样,霎时间另车里的四人目瞪口呆。
难道我那低落到极点的气运又出来作怪了?
山魈于1758年发现并命名,在此之前,民间习惯叫为山鬼,山魈头大而长,性格有些怕人温顺,有的则非常厌恶人类。
我曾经还在动物园里看到过一只,不过个头很小。
难道这次让我们碰上一只野生的了?
司机紧张的看着车顶,咽了咽口水,骂着脏话说道:“他娘的,今天怎么走霉运了,这钱可太难赚了。”这会儿一怒一紧张,反而不结巴了。
随即,司机从坐垫底下抽出了防身用的伸缩铁棍儿,有些司机为了防止有人坐车打劫,都会在坐垫底下塞些防身用的东西,紧接着他冲我和豆腐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两个大男人也别闲着,下车帮忙,看看究竟是不是山魈,赶紧将它弄走。
当即,我们各自拿了武器,无非就是修车时用的一些铁器,有些重,虽然不带锋,但砸下去那也肯定脑袋开花。
三人合计好,立刻以最快的速度下车,迅速将目光投向车顶和四周,谁知车顶确实空无一物,刚才砸我们车顶的东西,已经不知跑哪儿去了?
司机对这些情况比较熟,他松了口气,道:“应该是跑了,毕竟咱们刚才在车里,它对付不了车,所以就……”话还没说话,晴天白日里,忽然响起了一个炸雷,震的人心胆欲裂,我们三人几乎都抖了一下。
这个炸雷声音太大,又来的突然,将我们三人包括车里的顾美女都吓了个够呛,抬头一看,原本还晴天白日的,不知从哪儿飘来了大片乌云,遮盖在上空。
这四周原本就是山崖峭壁,林木茂密,太阳在东,被山挡住了,光线本就不强烈,此刻被墨色的乌云一罩,霎时间如同入了夜,周围暗沉沉的,紧接着,云层中又是几道闷雷,闪电撕裂了几下,斗大的雨水便霹雳啪啦往下落。
我这才想起了,咱们四人,还没有开出鬼门关的范围。
而现在,居然真的下雨了。
豆腐怪叫一声,当先躲进了车里。我和司机在雨水中对望一眼,我发现司机嘴唇有些哆嗦,显然,之前关于鬼门关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那么现在怎么办?
接下来,会不会真的出现什么邪门儿的事情?
我俩一个对视,也赶紧躲进了车里,好在淋雨不久,身上的雨水也一擦就干,夏日了也不觉得寒冷,只是空气似乎更加闷了。
顾文敏也有些紧张,道:“现在怎么办?”
司机也拿不定主意,他是本地人,对这些迷信之说更是深信,此刻又都一一应验,估计脑袋已经成了浆糊。豆腐更不用说,没事儿的时候,吹牛能吹破天,真到了出事儿的时候,第一个吓破胆,此刻正拽着我的胳膊,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念些什么,仔细一听,他奶奶的,大悲咒!
我打断了豆腐的念叨,骂道:“不就是下了场雨吗,咱们还没死呢,你提前念什么大悲咒!”紧接着对司机道:“还愣着干什么,继续开车。”
其余三人愣愣的看着我,估计是被我的镇定感染到,司机开始继续开车,只是车速放慢了很多。事实上,这种古怪的事儿,我心里说不打鼓,那是假的,但如果四个人跟着一起慌乱,那就更不妙了。
与其乱成一团,不如镇定下来。
车子继续行驶,但车里的气氛已经更加沉默,外面的雨势依旧不见减小。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间是中午的一点中,但我们身处的盘山公路,却阴沉昏暗,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环境也越来越暗,在加上猛烈的雨势,周围的能见度很低。
司机不得不打起了车灯,车灯前方的雨滴,被照成金黄色,如同在下金雨。
开了大约俩个小时候,司机忽然停下了车,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发抖。紧接着,他转过头,嘶哑着声音,结结巴巴道:“到凤头村,车程五小时,现在几点?”
我再次看了看时间,是下午三点,而我们是早上八点整出发的,算下来,时间已经过了七个小时,而我们的车,依旧还处于盘山公路上,一侧是黑暗中的山崖,一侧是峭壁,乌黑如夜,周围的树木都看不清楚,在车灯隐隐绰绰的照耀下,如同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鬼怪。
我不由闭上眼,压下心中骂娘骂老天的**,沉默片刻,又睁开眼,淡淡道:“你是怎么开车的?咱们现在走到哪儿了?”
司机额头上渗出冷汗,道:“这地方这么偏,唯有一条公路,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开错路,这里,我依旧不认识了。”
顾文敏抿了抿唇,神色有一丝歉意,道:“都怪我不好。”
豆腐抓着头发,道:“不怪你,怪那只山魈,你说它没事儿爬我们车上干嘛,要让我有机会逮到它,非得扒它一层皮。”
外面雨还很大,我摸出一根烟抽了几口,开口道:“得了,别耍嘴皮子,连条鱼都不敢杀,你他妈的还好意思说剥皮?”顿了顿,我心知肯定是出了问题,待在车里不是办法,于是抽完一根烟,我示意豆腐跟我一起下车,出去查看一下,看看有没有路标。
究竟是走错了岔路,还是我们真遇到了什么古怪的事儿。
我以前听过不少各种各样的鬼故事,那时候的娱乐生活很单调,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赚钱上,偏偏钱还赚的不多。泡不起妞儿,去不起酒吧,得了,一伙儿人窝在一起瞎扯淡,什么鬼故事、荤段子、社会八卦,听了一肚子。
以前听过一个段子,据说有一些在野公路上被扎死的人,遇上没良心的司机,将尸体扔了,逃避责任。尸身腐烂在野草堆里,无人收敛,鬼魂徘徊不去,怨气极大,久而久之,就变化成为路鬼。
路鬼专门向过往的车辆索要买路钱,如果你开车,忽然发现自己开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怎么开也开不出去,那就说明,很可能被路鬼盯上了。
这时候怎么办?
要给钱。
人民币也行,当然,最好的还是纸钱。
身上带了多少,就得朝着西方撒出去多少,路鬼自然就放过你了。遇上那些抠门的,不舍得撒钱,或者撒少了,那可就要倒大霉了。
我带着豆腐冒雨下车,打着手电筒观察周围的环境,这里没有路标一类的参照物,而盘山公路周围的环境都是差不多的,我俩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路确实只有一条。
因为这里是山区,上面的财政部门,不会那么大方,拨款同时修好几条路。
这一番巡查,我和豆腐被淋了个透心凉,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雨水仿佛带着某种阴气,滴在身上分外冷。
最后我敲了敲车门,顾文敏和司机探出头来,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认为现在很可能是撞鬼,不如按照民间的方法试一试,不行再做打算。
顾大美女不反对,立刻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现金,跳下了车。
第三十二章 坠崖
司机有些不乐意,一脸苦大仇深,如同天塌下来的样子,叫道:“我赚这几个钱容易嘛我!有没有别的办法……哥儿几个在想想?”
此刻我们几人淋着冷雨,处境诡异,心头都有些烦躁,他这么一说,我心里蹭的冒火,道:“是要钱还是要命,你选一个吧。”
司机道:“当然要命,不、不过我想问……问一句,必须要、要全部撒吗?”
“现金,有多少扔多少。”
说起来,我们都习惯用卡,这次我和豆腐身上的现今加起来,差不多两千来块,顾文敏手头也是七百来块钱。司机闻言苦着脸,打开车头的钱箱,里面差不都是散钱,但数量很可观,估计至少也有两千多,合起来现金约有五千。
随即,我们四人冒雨带着钱,面向西边,那地方刚好是处悬崖,压下便是茂密的森林,只是此刻四下里昏暗,绿色的丛林不见踪影,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
要说我花钱也是很大方的,但像现在这样扔钱,还是第一次,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姑且一试。旋即,在冷雨寒风中,我们四人一挥手,将身上的现金洋洋洒洒的扔了出去。
此刻,我们四人已经是浑身湿透,扔完钱的那一瞬间,一道闪电猛然撕破云层,原本豆大的冷雨,忽然变成了蒙蒙细雨,俨然有减小的趋势。
这下连司机也愣了,大约没想到这么灵验,脸上的神情霎时间古怪起来。
顾文敏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道:“这办法似乎有用,走,咱们看看这次能不能开出去。”我们四人也不多说,从包里拿了干爽的衣服换上,将车内的空间留给顾文敏,收拾完毕,司机发动了汽车,我们重新上路。
有了刚才的经验,众人心里都放松了许多,但顾文敏估计是记着之前的事,因此闭口不言,再也不肯说一句话。我和豆腐密切的注视着周围的环境,不知为什么,雨虽然小了,但周围却越来越黑,越来越暗。原本还能看到远处的山峦,但此刻,我们却仿佛彻底进入了黑夜一样。
这种情况有些让人心里不舒服,和我预料到的云散雨收不一样,仿佛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想,司机的车速忽然加快起来,车子更加颠簸。
我忍不住骂了句娘,心说这司机不靠谱,这么险的山路,路面又全是积水,他居然还敢开这么快,真不知脑子是哪里短路了。
于是我开口道:“车速放缓,你他妈的别带着我们一起冒险。”司机脚不停动,我话音一落,他猛然失声道;“不好,刹车失灵了。”
刹车失灵?
我还来不及反应,接着前方的后视镜,恰好能瞧见司机惨白的脸色,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紧接着,我们的屁股底下重重的一颠,车轮发出刺耳的呲呲的声,整个车子偏离路线,朝着我们右侧的山崖飞了过去。
“啊!”车里的所有人都惊叫起来,包括我自己,朝着悬崖冲过去的画面太恐怖,也太刺激了。
先是腾空、紧接着是失重,随后便是砰的一声巨响,车里的所有人横七竖八倒做一团,车辆天翻地覆,没有直接摔到底,而是顺着倾斜的悬崖一路往下翻滚,过程太过于混乱和恐怖,那一刻,人的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在剧烈的颠簸中,我们的四肢包括大脑,不停和车里的各种东西撞击,到最后,我满头是血的晕了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没想到蘑菇没挖到,却在这鬼门关送了命。接下来便一切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豆腐正在给我处理伤口,不远处就是我们已经摔的变形的车辆,周围依旧暗的吓人。
司机摔晕了过去,顾文敏额头也磕出了血,身上有好几处擦伤。豆腐比较幸运,脑袋没事,身上也只有几处擦伤。只有我最倒霉,脑袋磕的比较严重,除了身上的擦伤,腿筋似乎扭到了,一动就痛。
我记得,当时车子飞下悬崖时,我下意识的将坐在自己身边的豆腐和顾文敏压到了下面,看来这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他俩都没有受重伤。
我们包里没什么伤药,本来谁都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儿,豆腐急的团团转,眼睛红通通的,我心知这老鼠胆,经此一次,肯定吓的不轻,便出声道:“别急,急有个屁用。我没事,你去车子旁边看一看,能不能把我们的包拿出来,里面有衣服,我记得还有备用的感冒药和消炎药,想办法弄出来。”
豆腐一向少根筋,我一昏,他完全找不着北,听完我的吩咐,霎时间也镇定了下来,立刻去车子那边找东西。车已经变形了,豆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我们三人的背包抢救出来。除了昏迷的司机,我们几人吃了几口路上带的面包,服下消炎药,又撕了衣服包扎伤口,这才缓过气。
豆腐浑身都是汗,嘘了口气,道:“奶奶的,吓死我了,还以为要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那司机身上也只是擦伤,估计是被撞晕了。
此刻我们抬头向上望,跌下来的悬崖上全是平滑的山石,黑漆漆看不清楚,要想爬上去,在没有任何保险措施的情况下,完全是找死。
豆腐又道:“现在该怎么办?”
顾文敏神色苍白,但已经镇定下来,显得很坚强,她四下打量一番,提议道:“这片丛林,和盘山道的走势是相同的,咱们顺着往前走,肯定能走出去,只是……”她指了指司机,又指了指我们三人,道:“现在咱们的情况不容乐观,而且这次刹车失灵,实在蹊跷,我又种很不好的预感。”她修长的眉微微一皱,唇线紧抿,冲我们摇了摇头。
我扶着身旁的一棵树,试着站起来,其中一条腿痛的很厉害,不是骨头的问题,应该是脚筋受了伤。
豆腐道:“我可以背着你走。”
顾文敏摇了摇头,道:“不,你背着他。”她指着司机,道:“他完全昏迷,只能靠人背。我扶着陈悬,别小看我,我平时背的摄影器材,加起来有三十多斤重。”
此刻我不得不庆幸,这次虽然出了事,好在豆腐无恙,可以照顾我们,顾文敏也没有拖后腿,否则我们就真的寸步难行了。
商议完毕,我们收拾好东西,准备往前走,顾文敏扶着我,她身材高挑,只比我矮一个头,靠在她身上正好合适。
豆腐去弄那司机,弄着弄着,从司机的兜里忽然掉出来一些东西,豆腐一看,气的一蹦三尺高,道:“我就说,怎么撒了钱还这么倒霉,合着这小子贪污了。”
掉出来的赫然是一叠百元大钞,我一看不由苦笑,估计是这司机小气,抱着侥幸心理,将散钱扔了出去,百元大钞自己偷偷藏了一些。
豆腐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我心里也有些发怒,心想:若按照我平日里的脾气,这人自作自受,还害的我们三人受连累,肯定是将他放在此地,让他自生自灭。只是有了豆腐先前的提醒,我已经开始有意控制自己的脾气。再来,我隐隐觉得,这一趟出门,霉运不断,或许并不不是因为巧合,而是我那因为诅咒而低落的气运在作怪,或许,并不是这个司机连累了我们。
而是我的气运,连累了和我在一起的所有人。
于是我对豆腐说道:“别骂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背上他走吧。”豆腐向来比较心软,骂完一番出了气,也不计较了,背着司机,我们四人打了支手电筒,在蒙蒙夜雨中,顺着上方盘山道的走势往前找路。
这地方野草丛生,林木茂密,泥土因为雨水粘黏不堪,顾文敏或许是由于常年背着摄影器材四处走,身材看似单薄,实际上力道不小,扶着我虽然气喘吁吁,倒也能坚持住。我有些过意不去,走了一个钟头左右,觉得那只受伤的脚略好一些,便开始自己行动。
黑暗中,我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但我们却完全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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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灯火
细雨蒙蒙,山风阴冷,我们走走停停,须臾,司机也醒了过来,自然免不了被我们一顿臭骂。他自己也知道办错了事儿,拉耸着脑袋不吭声,时不时的长长叹气,为自己的车子默哀。
我们接下来这一走,却不知道走了多少时辰,直到两腿发麻,气喘吁吁,浑身乏力,这才停下来。周围的环境一直大同小异,但却并没有出路,往上看去,陡峭悬崖的悬崖被黑暗包裹着,我们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继续往前走。
再看了手表,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的十点。
我们竟然整整走了五个多小时。
豆腐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原本我们就没带什么吃的,五个小时前吃的面包,还是豆腐这吃货临上车时买的,两个小面包,我们三人分吃了,根本不顶饿,更何况现在又疲惫跋涉了五个多钟头。
一直没吃东西的司机就更饿了,这几个小时下来,我也知道了他的一些底细。他是土生土长的湘西人,姓毛,叫毛大志,豆腐喜欢给人取外号,一直惦记这毛大志不肯扔钱的事,直接管他叫成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简称:毛公鸡。
此刻我们都走不动了,在原地坐下,气喘吁吁,好在雨势不大,否则就更惨了。毛公鸡听见豆腐的肚子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张开嘴,伸出舌头接天上下的豪毛雨,接一会儿,砸吧着嘴,结结巴巴的哑声道:“喝水是喝足了,就是饿的慌。这得走、走到什么时候是……是个头。咱们干、干脆还是先弄些吃的……那个古话说的好,兵马未动,粮、粮、粮……”
豆腐接话道:“粮草先行!你说的很对,问题是这里哪儿有吃的?”
毛公鸡因为扔钱的事,一路上备受我们冷落外加冷嘲热讽,这会儿想戴罪立功,立刻道:“我、我会打猎,我、我们湘西的汉、汉子,都是好手,你们等、等着……”
说话间,毛公鸡要了一支手电筒,准备往林子深处去找些东西,我们三人坐在原地休息,大约半个多小时后,毛公鸡喜滋滋的冒出来,手里提溜着两只挣扎的东西,我定睛一看,赫然是一直大兔子,另外还有一只黄毛大尾巴的小东西,也不知是什么。
我到没想到,毛公鸡还真能弄来吃的。
此刻我们是在一处山崖下的凹陷处躲雨,周围有一些没有被淋湿的木材,顾文敏收集了柴禾,升起了火苗,动作极为熟练,想来平日里跋山涉水摄影,有露宿的经验。
豆腐也不认识那黄色的东西,问道:“这小东西是干嘛的,这么点个头,还不够我塞牙缝呢?”奇怪的是,那东西仿佛能听懂人言,竟然朝着豆腐哀哀叫唤。
顾文敏观察了一会儿,道:“如果没看错,应该是只黄鼠狼,不过这应该还是只幼崽。”
毛公鸡拎着幼崽的尾巴,甩着转了个圈,说道:“这时候就别挑什么幼崽不幼崽了,填饱肚子最要紧。”
那小黄鼠狼一直哀哀叫唤,顾文敏有些不忍心,修长的眉毛微微皱起,低声道:“这么小,干脆放了吧。”毛公鸡不同意,说道:“苍蝇也是肉啊,咱、咱们四个人,难……难不成就吃这一只兔子?”
豆腐一向心软,这也是我给他取这个外号的原因,他盯着黄鼠狼看了两眼,便道:“这么小的东西,吃了你能长几两肉,我看还是放了。”说罢从毛公鸡手上夺过黄鼠狼,放地上,那黄鼠狼也机灵,豆腐手一松,它便钻入草丛,一溜烟的没影儿了。
毛公鸡有些生气,想和豆腐理论,我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虽然豆腐放走了我们的口粮,但我还是站在豆腐这一边儿,于是面无表情的对毛公鸡说道:“一只小狼崽子,放了也就放了,兔子给我,我来烤。”
就像豆腐说的,我这人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冷酷,很不好惹,毛公鸡敢和豆腐抬杠,是因为豆腐好欺负,但他不敢跟我抬杠,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将兔子几下处理了转交给我。
我以前卖过烧烤,虽然这里没什么调料,但光是火候的不同,烤出来的味道也是天差地别,须臾,一只兔子便烤的有滋滋,黄灿灿的,一股肉香飘散开来,众人的肚子齐奏饥饿交响曲,不多时便将一整只兔子吃的一干二净。
这兔子也不是毛公鸡自己打的,用他的话来说,那是运气好的不得了。走出不远,便看到石头下压着一只兔子,和一大一小两只黄鼠狼,大的一见人,立刻逃跑,小的没来得及,连着兔子一起被逮了。
我们吃饱喝足,休息的也差不多,但此刻已经入夜,困顿不已,无力再前行,当晚就在山崖下的凹地睡了一夜。这露宿野外的滋味儿自然不好,睡到一半,时不时便被各种响动惊醒,或者被各种爬到身上的昆虫给弄醒。
一夜不安。
第二天醒来时,我们几人一身狼狈,坐在凹陷处面面相觑。
此刻,我腕上的手表,指针指向早晨八点钟,但我们周围的环境,依旧如泼了墨一般暗,是人都知道不对劲了。
豆腐咽了咽口水,紧张道:“难道鬼门关的东西还没有离开我们?”
我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想法,心道:离开我们?说不定,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走出鬼门关,还在原地打转呢。我想起了民间俗称的鬼打墙,说的就是被鬼迷惑,在某一个地方打转出不来。
不过鬼打墙一到白天,太阳一照,自己就会消失了。
但此刻俨然已经是白天,我们周围的诡异环境却并没有消失,这又是怎么回事?
四人心底都有些发毛,凑在一起,各种各样的猜测说了不少,有说是鬼作怪,有说是妖怪,都十分扯淡。顾文敏最后摇了摇头,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也弄不清楚,但在这里坐着也不是办法,我看还是往前走一段再说。”
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我们四人继续上路,沿着盘山公路的走势一路向前,周围一沉不变的黑。此刻,雨又开始下大起来,人人的皮肤都冷的如同冰,一成不变的环境,寒冷的雨水,让整个队伍的气氛越来越沉默,就在此时,豆腐忽然停下了脚,摇着我的胳膊,道;“变态陈,快看,那里有火光。”
我甩了甩头上的水,道:“把变态两个字收回去。”紧接着,便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黑暗中的某处,赫然有几点昏黄的光晕,仿佛是某种建筑物上的灯笼一样。
有光就有人,众人精神一振,顾文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之前还有些严肃的声音,现在也放松下来,清亮的如同泉水,漆黑的目光含着笑意,道:“有人就好办了,咱们过去问问路。”
豆腐脸上先是兴奋,紧接着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摸着自己的脑袋,嘀咕道:“……见鬼。”
我问道:“怎么了?”
豆腐道;“我说出来你不能扇我。”
我盯着他的眼睛,心想:这小子又要说什么屁话?嘴上却道:“放心,我又不是变态,没事儿扇你干嘛,你说?”
豆腐很好忽悠,于是眨着眼睛,神秘兮兮的说道:“半夜里走夜路,荒山野岭,人烟罕见,忽然看见灯光……这不都是鬼故事里的桥段吗?你们说?那灯光是人住的地方,还是……”
他这么一说,顾文敏脸色白了一下,毛公鸡也吓的够呛。我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但转念一想:诅咒没有变态到这种地步吧,哪能什么倒霉事都被我们碰到?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荒山野岭。在我们头顶上就有一条公路,这是现代文明可以到达的地方,哪里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东西。
想到这儿,我准备在他脑袋上扇一巴掌,又想到他脑子已经够不好使的了,再打下去,估计要傻了。于是转而直接在豆腐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鬼也是有尊严的,谁没事儿会总跟我们几个过不去。”
豆腐干嚎一声,捂着屁股道:“你说不扇的。”
我道:“我扇你了吗,我在踹你。”
顾文敏看在眼里,原本还有些担忧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容,道:“陈悬,你别老欺负他,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能扯。不过我觉得小窦说的也有道理,咱们还是小心一些。”
毛公鸡很信邪,踌躇不前,我们三人没理他,他一个人待着更是害怕,赶紧赶上了大队伍,四人在豆大的雨水中,拖着疲惫的身体,互相扶持着,朝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光而去。
那一线灯火,在雨幕中显得十分飘忽,如同隔了层层纱帐般,很快,我们逐渐离的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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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阴阳留步村
众人疲惫不堪,昨晚的兔子肉也早消化的一干二净,冒着冷雨,饥肠辘辘的朝着光源而去。随着距离的拉近,隐约便能瞧见一大片建筑物矗立在雨幕中。
我此刻腿脚不利索,走起路来落在后方,反而是毛公鸡和顾文敏走在最前面,忽然,顾文敏停下了脚步,冲我们叫到:“快看,这儿有块石碑。”
顺着望去,只见我们前方的荒草处,果然矗立着一块石碑,半掩在杂草间,露出的部位带着残缺,上面爬了一些藤蔓类的植物。
看样子,这石碑必然已经是年代久远了。
豆腐眯着眼道;“上面写了什么东西?”他有些近视,摔下来的时候眼镜儿早已经破了,此刻大雨如幕,豆腐看起东西来更是吃力。
我闻言将石碑上的藤蔓扯了下来,借着手电筒昏黄的光晕,只见石碑上赫然是五个古体大字,仔细辨认,却是一个极其古怪的名字:阴阳留步村
顾文敏显然也有些错愕,道:“好古怪的名字,阴阳留步村?你们觉得是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心里完全没底,石碑几百米开外,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此刻已经可以隐约看清建筑物的形状,都十分复古,看起来已经有很久的年头,村子里有灯,想来不是荒村。
毛公鸡冷的牙齿打颤,结结巴巴道:“这村名……古、古怪怪,我开车这、这、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这一带有、有这么个村子,我、我看还……还是别、别去了。”
豆腐更是六神无主,眼珠子在我们众人身上转了一圈,神色有些迟疑,提议道:“还是进去看看,咱们不能一直在雨里淋着。”
毛公鸡立刻反驳道:“万、万一出了事、事儿,谁复杂?”
豆腐怒了,吼道:“我负责行不行!”他一向胆子小的如同老鼠一样,这时,却指着我和顾文敏道:“他们都守了伤,额头上的布带已经在渗血了,再这么在雨里走下去,我兄弟就要死了!他妈的!”豆腐骂了句脏话,恶狠狠的盯着毛公鸡,道:“你不去就滚蛋,我们要进去找疗伤的药。”说完看着我,目光显得很坚定,但我很了解豆腐,从他坚定的目光中,我还是看出了不安。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顾文敏的额头,果然又开始渗血了,想必我自己现在比她也好不了多少。我们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在雨里继续走下去了,豆腐说的没错,即便这阴阳留步村再怎么古怪,我们也必须进去探一探。
毛公鸡见我们人多,也不敢跟豆腐抬杠,哭丧着脸跟在我们身后。
石壁的后面,就是一条被雨水冲刷的泥泞不堪的小路,笔直的通向村中。我们沿着小路前进,逐渐走到了村子的跟前。
村中中央是空出的一条道,铺着毫无规则的青石板,两边都是木制的房屋,大部分都是两层或三层楼高,楼外是回廊,平日回廊里可以晒一些农作物。
这是典型的湘西一代土家族的建筑结构,不过又融合了一些汉族建筑物的特点,黑沉沉的连成一片,纵横交错的小路也不知通往何处。
整个村子,被笼罩在一层黑暗之中,唯一的几点灯光,便是我们之前所见的那几盏灯笼,毫无规则的悬挂在一些木楼的角檐上,绸布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摆不定,村里看起来毫无人烟,俨然是一个荒村。
既然如此,村楼上的灯笼又是谁点燃的?
我们站在雨中,看着雨幕中黑沉沉连成一片的木楼,心里都有些发怵,顾文敏不自觉的朝我挨近了一些,裸露在外的胳膊,贴着我手臂的肌肉,是冰冷的。
我侧头看了看她,雨滴顺着她的睫毛滑落,她神情很警惕,大约是经常行走在山野间,神情虽然紧张,但不像一般姑娘那样吓的大叫,显得较为镇定。
我们的目光,都不由的去打量那些灯笼。
为什么它们会亮着?
是什么人点亮了它们?
这个村子里究竟还有没有住人?
就在我们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视线里,忽然闪过了一个消瘦的人影,那人影就在木楼的第二层,如同鬼魅一般,在灯笼昏黄的光芒中一闪而过。饶是我向来胆大,也不用吓的心中一紧,大脑噔的一声响。
就在此时,那个刚刚转过去的人影,又从墙角里转了出来,这次所有人的发现了,而他也发现了我们。
由于距离太远,我们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可以判断出他的大致年龄,是个消瘦的老头子,正站在一盏灯笼下朝我们张望。
我还没出声,顾文敏便壮着胆子,冲对方道:“老人家,我们是迷了路的旅客,能不能给我们开个门,容我们留宿一晚?”
那老人听完也不答话,转身又融入了黑暗中,须臾,却见那楼下的一楼,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显然,那老头接纳了我们,让我们进去避雨。
这样看来,之前是我们多心了,这里是有人的。
我们几人大喜,赶紧小跑着进了房间,也顾不得打探,转身便关了门,将外面寒冷的风雨阻挡住,而等我们回过神来时,却并没有看见给我们开门的老头。
豆腐嘶了一声,疑惑道:“人呢?”
毛公鸡神情紧张的盯着四周,道:“神出鬼没的,光线也、也太暗了。”
整间木楼的一层,只有一张木桌子上,点了一盏煤油灯,借着微光,我细细看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电线一类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个年代,这个村子里居然还没有通电!
这实在是够古怪的,我警惕起来,对着空旷无人的木楼,说道:“老人家,谢谢你放我们进来,请问有没有吃的?”
我原本心里已经有些打鼓,想着,自己难道真的霉运加身,气运衰落,是鬼就来找我麻烦,莫非又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这才有意开口试探,谁知话音一落,二楼便传来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下面的橱柜里有吃的,你们自取。睡觉就在一楼睡,我一个人住,不方便让你们上二楼来。”
这声音虽然难听,但却是人无疑,毕竟如果是鬼,恐怕没那么好心给我们弄吃的。
豆腐早就饿了,闻言胆子也大了些,目光滴溜溜的扫视一圈,便锁定了不远处的老旧木橱柜,他走过去将橱柜打开后,里面果然有些吃的。
豆腐赶紧将东西端出来,看得出,这都是吃剩下的,被老人收捡起来的剩菜剩饭。
一大碗白米饭、粗瓷碗装的一碗红薯、半碗野山鸡肉,此刻我们也饿了,哪里还敢挑剔,分了吃食,坐在桌子上吃喝起来。
饭不多,我们都只吃了个半饱,但总比在外面忍饥挨饿,凄风苦雨强多了。
顾文敏找了个黑暗处,换下了身上的湿衣服,她的背包由于要背器材,因此是防水的,衣服都没弄湿。我和豆腐三个就没那么好运了,只能拧干多余的水分,穿了条裤衩,将湿衣服晾起来,期望第二天能干。
此刻是夏季,按理说天气该是闷热的,但这个地方或许是因为位于深山,在雨夜里,透着寒凉。收留我们过夜的老头似乎不喜欢生人,虽然肚子里有一堆疑惑,但我们也不能问,只能压在心里,当夜便就地拼了木桌子睡觉。
由于寒冷,众人都睡的不太熟,迷迷糊糊间,我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古怪声响给弄醒了。睁开眼一看,才发现顾文敏不知何时也醒了,保持着半撑着上身的姿势,侧耳倾听动静,神色显得很警惕。
她看了我一眼,冲我微微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我也跟着听那阵动静,片刻后,却发现动静是从我们头顶的二楼传来的,似乎是铃铛的声音。
豆腐和毛公鸡还睡的跟死猪一样,顾文敏修长的眉微微一蹙,压低声音道;“陈悬,这老人家怎么大半夜的在楼上摇铃铛?”
我摇了摇头,心里觉得古怪,一想到这地方的各种诡异,睡意也没有了,低声道:“这地方不对劲,我怕会有什么不安全,你呆在这儿别动,我偷偷摸上去,探一探情况,看看那老头在捣什么鬼。”
顾文敏微微一迟疑,随后又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那你小心。”
第三十五章 人影
为了防止弄出声响,我脱了鞋,赤脚上阵,也不敢开灯,只将手电筒拿在手里,顺着通往二楼的木制楼梯,一步步往上走。
越往上,那阵铃声就越清晰,直到上了二楼,我眼前已经是漆黑一片,只有一楼的微光,让我勉强不用变成睁眼瞎。
声音似乎是从右手边传来的,我小心翼翼的朝着那边走过去,忽然,脚下的木制楼板,似乎就得我身体太沉重,不甘心的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吱呀声。
这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极为清晰,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想:这个贼老天,难道真的要把所有倒霉的事情都加在我的头上?这个念头刚一转过,我的右前方,便传来吱呀的开门声,紧接着,一个消瘦的老头,举着一只白蜡烛走了出来,蜡黄的脸皮干扁,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芒中盯着我,阴森森的问道:“谁让你上来的。”
我心知不好,但这老头既然是人,我就不怕了,一手握着手电筒,心想:如果这老头真有什么古怪,就一梭子敲上去,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爱护老人了。
那铃声此时也依旧停止,我这才发现,老头左手端着蜡烛,右手下垂,拎着一个铜黄色的铃铛,就像那些做法事的道士们经常拿在手里的法器一样。我心想:这老头大半夜在楼上摇铃,难不成是在从事什么迷信活动?这到情有可原,湘西一带,历来信奉鬼神之说,各种禁忌习俗更是不胜枚举,若真是如此,那也就放心了。
想到此处,我不打算撕破脸皮,毕竟还借住在人家的房间里,于是我道:“老爷子,不好意思打扰到您,我半夜里听见楼上有响动,还以为是闹耗子。承蒙您收留,我别的本事没有,捉耗子是我的拿手好戏,所以准备上楼来替你除害。”
老头浑浊的眼睛盯着我,声音依旧嘶哑难听,如同气声似的,说道:“这地方人少,大多数人都已经搬出去了,难免闹些鼠狐山猫的,我也习惯了,不要急,你回去吧。”
我给了老头儿一个台阶,他估计也是看我年轻力壮,不打算撕破脸,便让我回一楼去。此刻探明了虚实,我也无意多留,这二楼光线暗淡,散发这一股霉腐味儿,让人的鼻子很不舒服,当即我便转身下楼,那老头也收了烛火,走入了黑暗的房间中,似乎睡了。
临到楼下,顾文敏还在等我,见我下楼,立刻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我将自己的猜测说了,道:“估计是在行些招神弄鬼的把戏,湘西这边很信这些,不要紧。”顾文敏闻言放下心,此刻正是深夜,众人白日里疲惫,这会儿放下心来,不多时便又呼呼大睡。
朦朦胧胧间,我感觉自己手腕有些发热,这种热并不强烈,但和夜晚阴冷的湿气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我不由得又一次醒了过来。
一看时间,距离之前一次起身,已经又过了两小时,我忍不住朝自己发热的手腕看去,心里顿时升起一个不安的念头:手腕的位置,赫然是爷爷亲手给我做的那串桃木手珠。
当时在回涌河底,我用这桃木珠对付嘼猫,一击而中,木珠有一颗已经开裂。相传桃木是夸父手中的手杖二话,历来被誉为辟邪驱鬼的圣品,而此时,它居然又裂了一颗。
难道这地方,真的有什么鬼怪在出没?
刚才这桃木手珠,是否又救了我一回?
还是说,本就是这手珠带的时间太久,加之这两日又受了水汽,所以自己开裂了?
几个念头一闪而过,我睡意消了大半,顾文敏几人却睡的很深沉,我摸了摸口袋,习惯性的想摸包烟,却想起早就在雨里被冲烂了。
桃木珠忽然开裂,给我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我以前不信这些,但经过回涌河的一系列事,却让我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类科技所无法解释的力量。
此刻,外面依旧风雨大作,冷风刮的呼呼作响,这不同于城市的风,这里的山风,穿过悬崖一侧,穿过林梢,形成了独特的韵律,如同鬼哭狼嚎一般,胆小的人,听了只怕会心头发憷。
我下意识的侧耳倾听二楼的动静,发现上面很安静,看来那古怪的老头已经睡了。根据老头所说的情况,这个地方,应该是个比较偏僻的古村落,只不过随着时代发展,大部分人都搬了出去,搬到更接近人烟的地方,那老头,大约就是一个我们所说的空巢老人。
想来也有些可怜。
正想着,忽然,我听到了一些古怪的响动。
这响动不是从楼上传来的,却是从木制的大门外传来的。
听声音,隐约有点儿像人的脚步声,鞋子踩着雨水时发出的声音很特殊,我确信自己不可能听错。此刻外面凄风苦雨,会有谁在雨夜里行走?
那老头也一直没下过楼,难道在外面行走的,是另外几盏灯笼中的其中一户主人?
这大半夜的,出来做什么?
脚步声一直没有停止,似乎渐渐就要从我们房门外穿过。我这人做事,向来喜欢寻根究底,最讨厌心里有梗。遇到这么古怪的情况,不弄清楚,总觉得难受,当即轻手轻脚跳下木桌子,走到了木门边,透过门缝往外张望。
房间里微弱的烛光,根本无法通过门缝透出去,因此我眼睛里,只看到一片漆黑,心里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傻蛋,想到:这点儿常识怎么都忘了,能看的清楚个鬼呢。
我正打算放弃偷窥,准备光明正大的打开房门,忽然间,黑暗中出现了一片朦胧的光晕,逐渐进入我的视线。仔细一看,瓢泼的雨幕下,却是一个看不清长相和穿着的消瘦人影,手里赫然拧着一只大红灯笼,在雨夜中,缓缓朝村外走,而在他的前后,隐隐还有其它人形,虽然看不清男女老幼,但根据轮廓计算,人数却是很大。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冷冷抽了口气,就在此时,一只冰凉的手,猛的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吓的我悚然回头,却是顾文敏醒了,她朝我竖了个噤声的手势,身后站着的是满脸疑惑的豆腐和神色紧张的毛公鸡。
顾文敏做完手势,便也透过门缝往外看,约十来秒后,她收回了目光,眼里透着恐惧,道:“他们不是人!”
不是人?
我没反应过来,难道全都是鬼?我气运有没有低落到这份儿上?
豆腐被这话吓的够呛,紧张道:“姑奶奶,什么意思,你倒是说清楚。”
顾文敏漆黑的目光,在昏暗的视线中,显露出紧张和一抹强压的镇定,她缓缓吐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看不见他们长什么样,但我视力很好,所以我发现,他们的脚后跟都没有着地。”
毛公鸡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刷的铁青,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时间牙齿咯咯打颤。
豆腐反而不见得害怕,一脸懵懂,问顾文敏道:“脚后跟不着地是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民间传说,鬼上了人的身,那人的脚后跟就无法着地。”顾文敏点头,忧心道:“难道外面的人,都被鬼上身了?”
我回忆起刚才的场景,不由摇了摇头,道:“我看未必,这地方人迹罕至,有这么多人本就属于异常,我看根本不是什么鬼上身,它们八成本来就不是人。”
话音刚落,豆腐已经吓的不行了,哭丧着脸离我远远的,道:“我错了,我应该离你这个倒霉的变态远远的,上帝啊,救救我。”
我脑海里高速运转起来,冒出无数个念头,闻言说道:“别叫上帝了,我记得昨天晚上你还对上帝说,**,你连上帝的妈都敢下手,上帝会救你吗?”
豆腐欲哭无泪,说道:“我宁愿出去淋雨,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你们怎么说?”
顾文敏压低声音道:“小窦说的没错,出去淋雨,也比待在这里强,等外面那些东西走光了,咱们就离开这儿。”话音刚落,毛公鸡结结巴巴道:“如、如果它、它们不走呢?”
豆腐壮着胆子道:“不走?不走难不成留在这儿生崽?”
毛公鸡咽了咽口水,摇头道:“不是……你们看。”他手一指大门的位置,我们几人不约而同的转头一看,只见木门的雕花糊纸窗上,不知何时,映出了一堆密密匝匝的人影儿……
第三十六章 尸村
那些人影,直挺挺的僵在门外,影子倒影在发黄的纸糊门窗上,仿佛一个个鬼影,一时间,房内四人霎时间顿住,都屏住了呼吸,除了风雨声,一切的声音都停止了。
顾文敏漂亮的唇形抿成了一条线,漆黑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门上的影子,紧接着,转过头看着我,声音有些稳不住了,道:“老陈……怎么办。”她一直是叫我名字,现在情急之下,连称呼都变了。
豆腐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喃喃道:“这一定是幻觉,我他妈的肯定还在做梦。”说完,又睁开了眼,当看到门窗上的影子时,豆腐眼里闪过一阵恐惧,几乎绝望。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我的胆色应该是几人中最大的,但此时,我也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嗓子有些发干。
就在此时,门外那些僵直的黑影,忽然动了起来,伴随着响彻黑夜的砰砰声,那些东西开始撞门了。不用透过门缝细看,我也知道,此刻那些原本往村外走的东西,估计已经全部堆在我们门外了。
木制的老旧门栓,在撞击之下发出了阵阵的吱呀声,仿佛下一刻就会折断,豆腐三人估计已经吓得动弹不了了,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猛的开口道;“快,把门用东西顶上。”
三人正六神无主,吓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听我这么一招呼,瞬间就来了劲儿,动作居然比我还快一步,迅速的去搬离我们最近的桌子,随后橱柜、条桌一起上,将整个木门顶了个严实。
这些是无论如何也撞不开了,我们四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才刚出到嗓子眼儿,便听砰的一声响,雕花窗户破了一个大洞,木屑横飞,一颗干瘦的脑袋从破洞口伸了进来。
那是一张青紫的死人脸,两颗猥琐的眼珠子泛着浊黄,直勾勾的盯着我们,脑袋上仅有一层皮,如同一具会动的干尸。
伴随着它的出现,一股浓烈的尸臭扑鼻而来,这东西简直比当时回涌河下的清尸还要恐怖,它挣扎着脑袋不断想钻进来。虽然门被抵住了,但这种老式木门的上方是镂空的,承受力比较弱,只听又是砰的一声响,又一颗脑袋钻了进来,再这样下去,只怕整个木门的上半部分,就要被它们撞烂了。
紧急之下,我想到了二楼的老头,此刻想来,我甚至有点儿怀疑那老头是人是鬼了。
眼见那些东西就要爬进来,豆腐嘴唇直哆嗦,道:“老、老陈,怎么办?”饶是我胆大,在这种情况下,脑筋的运转也慢了很多,一时只能道:“我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快,它们要进来了,赶紧的,咱们上二楼,二楼还有很多房间,先关上门躲一阵。”
几人经我一提醒,也不敢耽误,拧了背包,如同丧家犬一样急急忙忙的向二楼跑,我们几乎刚跑到楼梯口,门外的那些干尸一样的东西就撞烂了木门,一个个涌了进来,匆忙间一看,全都是身上穿着烂布,皮肤青紫的干尸,其中隐约有两具干尸的尸体还没有腐烂,穿着现代人的登山服饰。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干尸涌入了一楼,黄浊的眼球上移,盯着楼梯上的我们。我们四人哪里还敢多留,发力狂奔,一口气到了二楼的楼道里。
这里乌黑一片,仅有我们的手电筒散发出昏黄的光芒,似乎电源不足,手电筒的光线已经十分微弱。我立刻发现了一道紧闭的门,指着它道:“那老头就在里面,试试能不能推开,咱们进去躲一躲。”
别看顾文敏是女孩子,但估计是常年摄影跋涉,身体素质很棒,跑在了豆腐前头,离那扇门最近。她闻言立刻发力一推,木门吱呀一声,竟然一下子就开了。
顾文敏估计没想到这么容易,也愣了一下。
我原本以为我们几人至少还要撞一下门,也没料到会这么容易,一时间也有些错愕。我这人谨慎,越是这么容易,我心里反而越是觉得古怪不对劲儿,但没等我细想,豆腐已经倒抽一口凉气,道:“来了!”
转头一看,一只干尸俨然已经上了楼梯口,马上就要转入我们所在的楼道。虽然心里疑虑重重,但这种情况下,我也没办法多想了,四人闪身进了房间,反手关上门,插上门栓,这才勉强松了口气,豆腐嘴里叫道:“快,再搬些东西过来顶一下。”
顾文敏和毛公鸡立刻开始挪动房间的桌椅,我多了个心眼儿,打着手电筒观察房间内的环境。
房间内部的格局非常复古,虽然不华丽,但遵从的,乃是古代阁楼布局,分隔成了两块,里面一间睡人,用一架落满灰尘的烂屏风挡着。
外面则是待客,摆着老旧古朴的茶桌,没什么别的家什。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老头却并没有现身,看来我估计的没错,恐怕那老头也不是个人。
由于是二楼,因此木门矮了很多,将所有东西堆叠起来,一时到也不怕它们闯进来,直到此时,我们才算真的松了口气。
顾文敏忧心道:“现在怎么办?”
豆腐道:“这地方不能待,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毛公鸡结结巴巴道:“可……可这是个干、干尸村,外面有、有那么多干尸,咱……咱们怎、怎么逃、逃出去?”
豆腐关键时刻,脑子还挺好使,回忆道:“咱们进来时,走的是村子的大门,但现在咱们进了二楼,二楼的背面,应该是面向村外的,咱们从背面着手看看。”
顾文敏眼前一亮,赞赏道:“这个方法可行。我想想……背面应该在……”
豆腐总算干了件聪明事,我立刻道:“应该在我们对面的位置,也就是屏风后面的卧室,走,咱们去看看。”
此刻,外面那些东西都已经挤到了二楼,开始砰砰砰的撞门,低矮的木门在各种桌椅衣橱的堆积下,勉强还能抵挡一阵。我们四人快步饶过屏风,借着手电筒已经逐渐暗淡的光芒,进入了里面的卧室。
朝着卧室里一看,里面的床上,竟然还躺了一个人。
豆腐惊道:“我靠,这老头子居然还睡的着。”
顾文敏道:“反常着必有妖,正常人这么大的动静,谁还能睡得着,大家小心。”说罢,她从后背包里掏出一些东西扔给我们,俨然是一些相机的器材,三脚架一类的,质量比较好,入手沉重,十分有分量,可以当武器使使。
豆腐关键时刻还不忘了拍马屁,对顾文敏赞美道:“顾小姐,您真是雪中送炭,恰如旱地里的及时雨,春风暖我心,热血照红缨,小窦佩服。”
我真想一棍子敲死他,压低声音道:“别拍马屁了,干活。”
毛公鸡不顶用,我也更不能让顾文敏一个女孩子冒险,当即给豆腐使了个眼色。豆腐虽然胆子小,但关键时刻也不拖后腿,明白了眼前的局势,他也只能当仁不让,硬着头皮往前冲。我俩一左一右,左右夹击,朝着床铺上的老头靠过去。
随着光芒的逐渐拉近,我也看清了床上的人,根据衣着来看,就是那个老头子无疑,他背对着我们,也没有盖被子,露出了一截后脖子。
我一看那截后脖子,就觉得耳朵边上嗖嗖冒凉气,因为那脖子上没有肉,只有一层干皮贴着骨头,使得骨骼的形状清晰可见,于此同时,一股似臭非臭的怪味儿,也猛的窜入我们鼻尖。
豆腐憋了口气,哑声道:“什么味道,我怎么觉得有点儿熟悉?”
我暗道:当然熟悉,这是回涌河那具清尸身上散发的尸油味儿。
眼前的老头,是具已经冒了油的尸体。
第三十七章 赶尸匠
看着这具尸体,我一时只有苦笑,合着打从进入这个阴阳留步村开始,我们就没遇到过一个活人,这根本就是个尸村。
豆腐这小子少根筋,还没明白过来眼前的人是具尸体,用手里的三脚架捅了捅床上的人,颇有礼貌的说道:“老人家,醒一醒。”
我道:“别这么客气了。”说罢,用手中的东西一顶,那具侧卧着的尸体便正躺了过来,面皮干黑发紫,两眼凹陷,完全看不出面容,唯一身上穿着的衣服能辨认出,就是收留我们的老头。
随着尸体翻过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猛的想了一下,却是尸体的手中握了个铜黄色的铃铛,和我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难道当时竟然是这尸体的鬼魂在和我对话?
想到这个可能,我都觉得不寒而栗。然而,随着这铃铛声一响,门外撞击着的尸群,竟然霎时间安静下来,直挺挺的堵在外头,再也不见动作。
顾文敏微微皱眉,有些疑惑,漆黑的目光盯着门外,随后转过头,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
豆腐想象力一向很丰富,说道:“暴风雨的前夕都是宁静的。我觉得,它们肯定是在等技能冷却,然后放杀招。”
我说道:“屁话,让你平时少玩些网络游戏,你偏偏不听,什么技能冷却……我看,八成是这铃铛的原因。”这铃铛一响,外面的尸群就停了下来,未免有些巧合,再一联想老头子半夜摇铃的情况,就更是古怪了。
我这么一想,便伏下身,将那铃铛小心翼翼的从尸体手里弄了出来,旁边的豆腐立刻将手电光聚集在铃铛上。我们四人齐齐观察,发现铃铛表面,刻着很多如同道家符文一样的东西,而铃铛的内部铛芯却很奇怪,是个古怪的人头造型,批发大脸,目如铜铃,嘴里龇着獠牙,俨然是一个恶鬼的造型。
如果说刚开始看到铃铛,我还有些不清楚,那么此刻一看它的铛芯我就明白过来了,对众人说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湘西赶尸吧?”
豆腐说道:“知道啊,电影和小说里经常写……”他这时候脑袋还算灵光,猛的反应过来,说道:“难不成这具尸体,是一个赶尸人?”
我点了点头。
顾文敏显得有些怀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指着铃铛,示意他们看铛芯,说道:“电影和小说里,确实经常提及湘西赶尸的事情。但大多数都有艺术夸张,很多地方都是虚构的。其实真正的赶尸,这里面的讲究非常大,就是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湘西是个多民族的聚集地,少数民族由其多,而赶尸,则是属于苗族的一种巫文化。
众所周知,苗人善用蛊毒,而赶尸、蛊毒苗落花洞女,则并称为湘西‘三邪’。
赶尸的主要作用,就是由会‘秘术’的赶尸匠,将客死异乡的尸体送回家乡,据说他们手拿摄魂铃,敲一面小锣鼓,尸体受了秘术,会跟在赶尸匠身后,跋山涉水,回返家乡。
赶尸的人是一个身穿道袍的法师。这些披着黑色尸布的尸体前,有一个活人,当地人叫做“赶尸匠”。
无论尸体数量多少,都由赶尸匠一人赶,白天休息,夜晚上路。
赶尸途中还有“死尸村店”歇脚,这种神秘莫测的“死尸村店”,只住死尸和赶尸匠,一般人是不住的。它的大门一年到头都开着。
赶尸匠赶着尸体,天亮前就达到“死尸店”,夜晚悄然离去。
这其中,又分为‘三赶,三不赶’。
凡被砍头的、受绞刑的、站笼站死的这三种可以赶。
因为这三种人都是被迫死的,死得不服气。既思念家乡又惦念亲人。可用法术将其魂魄勾来,以符咒镇于各自尸体之内,再用法术驱赶他们爬山越岭,甚至上船过水返回故里。
凡病死的、投河吊颈自愿而亡的、雷打火烧肢体不全的这三种不能赶。
其中病死的其魂魄已被阎王勾去,不能把他们的魂魄从鬼门关那里唤回来;
而投河吊颈者的魂魄是“被替代”的缠去了,而且他们有可能正在交接,若把新魂魄招来,旧亡魂无以替代则会影响旧魂灵的投生;
另外,因雷打而亡者,皆属罪孽深重之人,而大火烧死的往往皮肉不全,同样不能赶
其中各种讲究海了去了,一时也说不尽。
顾文敏听到这儿,看了看我们门外堆积着的尸体,顿时惊道:“难不成这个阴阳留步村,事实上就是个赶尸村店?”
豆腐听的目瞪口呆,问道:“变态陈,说你变态你还不承认,一般人谁会知道这些东西?你怎么认定这老头是赶尸的?”
我心说:盗墓和赶尸的,都是和尸体打交道,两拨人马遇上了,盗墓人身上阴气重,很容易惊扰赶尸匠的尸体。所以挖蘑菇这行里,又有一个规矩:倒斗挖蘑菇的,见了赶尸匠,要速速避开,不得露面。
否则赶尸匠所驱使的尸体,受到盗墓贼身上阴气的侵扰,就会起尸扑人,这一点,爷爷的工作笔记里都有记载。
当然,我不能明说,毕竟顾文敏和毛公鸡在这儿,于是我对豆腐道;“我这个人爱学习,平时你在打游戏的时候,我不都在学习知识吗?比你懂的多点儿,你小子就不服气了。至于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很简单,你们看这铛芯的造型,这是个‘凶魁阎鬼’的造型。相传是地府里,赶鬼魂过黄泉路的,让鬼走哪儿,鬼就得走哪儿。摄魂铃分为两种,其中一种的铛芯,用的就是‘凶魁阎鬼’的造型,错不了。”
毛公鸡是本地人,对赶尸之说也比较了解,闻言冷汗直冒,道:“难、难怪这里叫……叫阴、阴阳留步村,原来是个死人住的村子。我、我看这个赶尸匠,肯、肯定是出了意、意外死在这……这里,外面那些尸……尸体,没准儿就……就是他没有赶回、回去的。”
他这么一说,我想起了半夜听到老头子摇铃,心想:难道这老头子工作没有完成,心有不甘,所以鬼魂不肯离去,每晚都摇铃赶尸?
那些尸体在没有发现我们之前,明显都是朝外走,想走出村子的。
可惜这赶尸匠已死,相传,横死的鬼不能离开自己死亡的地方,这阴阳留步村留下的尸体,他恐怕是永远也赶不回去了。
当年,老头子带着尸体在阴阳留步村歇脚,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突然横死,一切已经是个无法解开的谜团,我们也无力探究了。
豆腐一向心软,闻言对着赶尸匠的尸体道:“老人家,我们无意冒犯,也知道你死的冤枉,等我回了家,肯定给你做场水陆道场超度你。不过在此之前,还得请你救救我们,高抬贵手,再摇一摇铃铛,把外面的僵尸都赶回去睡觉,感激不尽,感激不尽,阿弥陀佛、哈利路亚、阿门。”
我想起了之前在尸体里发现的另外几具穿着现代服饰的尸体,心想: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个阴阳留步村的外来人,那几具尸体身上,都穿着登山服,想来和我们的经历差不多,应该是一支登山队,迷路住进了村里,想来是被那些尸体害死,也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
若不想办法逃出去,下一批来到这里的人,就会在尸群里,看到我们四个人了。
想到这儿,我对老头升起的一点儿同情心荡然无存,死了还要害人,真是活该。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众人心中的惶恐情绪减少了不少,顾文敏道:“这样看来,这些尸体受赶尸人的限制,它们是走不出村子的,咱们按照原计划,看能不能从背面跳出去。”
我点头同意,将手里的铃铛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心想尸体握不到摄魂铃,看它还怎么作怪。紧接着,便开始在卧房里找窗户一类的东西。
第三十八章 好多尸体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便是我们手里微弱的手电光,这里没有土地闲置,因此房间格局比较大,四面都是黑沉沉的,一眼望去看不见任何东西。
由于照明的光源只有手电筒,所以我们四个也没有分开行动,挨着墙根儿开始找,结果才刚走进墙根儿,顿时就看到了十分令人惊悚的一幕。
墙根处,居然整整齐齐,笔直的站着数具身穿白麻布的尸体。
尸体老幼皆有,紧闭着眼,神色到安详,刚才见了一大堆恐怖的干尸,这会儿看见眼前这些安详的尸体,到没有什么恐惧的成分,连豆腐都大着胆子道:“这几位看起来比较好说话,他们怎么在这老头的房间里?”
毛公鸡结结巴巴道:“听说尸体不会离赶尸匠太远,难不成这些就是赶尸匠当初带的尸体?”
顾文敏闻言,神色有些疑惑,缓声道:“如果是这样,那外面那些尸体,又是谁带的?”
是啊。房间里的这几具尸体,是床上这个老头子赶的。那么外面那么多尸体,又是谁赶的?
我想起了自己在门缝中看到的情形,那个提着灯笼的高瘦人影,一时间心里冒出了另一个猜测:会不会这里并不止老头子一个赶尸匠?
是否还有其它的赶尸人死在了这个地方?
他们所赶的尸体,也随着他们的死亡被留在了这里?
这个阴阳留步村,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
此刻,外面的风雨声似乎也住了,门外的尸体一动不动,我们秉着呼吸,站在这些尸体面前,脑海里转过无数个念头。
不等这些念头成形,黑暗中,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阵冷风,贴着我们的脖子就扫了过去,众人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紧接着,便是又一声铃响,却是我之前放在桌上的摄魂铃,因为那阵冷风,被刮的滴溜溜打转,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黑夜里,铃声显的极为清晰,我心里霎时间咯噔一下,暗道不妙,铃铛一动,只怕要起变故。下意识的,我们都将目光移到了门口,生怕那些安静下来的东西,会又发起狂来,但这次似乎比较幸运,铃铛并没与惊动外面的尸体。
豆腐松了口气,道:“看来这个老人家在帮咱们,这铃铛这次不起作用了。”顾文敏一直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在这种紧张阴暗的环境中,带来了一丝暖意,她道:“看来你的祈祷上帝和佛祖都听见了……”她后面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忽然,目光一顿,脸上的微笑凝固了,微微上翘的嘴角,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盯着黑暗中的一个角落,说道:“你们刚才有没有留意,我们前面一共有几具尸体?”
我回忆了一下,道:“六具。三高两矮一小……咦,等等,小的那具怎么不见了。”黑暗中,原本处于最后面的最后一具小孩儿尸体,不知何时,竟然消失的无踪。
明明刚才还在的。
毛公鸡六神无主,道:“哎哟,我个的奶奶耶,这次究竟走了什么霉运。”这种时候,他倒是不结巴了。
豆腐自从到了鬼门关后,接二连三受惊吓,吓到极处,身上就浮现出一股狠劲儿,骂道:“操他奶奶的,真当我们哥儿几个是软柿子,什么妖魔鬼怪都敢靠前来。”说罢抄起手里的三脚架,三个合成一股,沉甸甸的挥舞在手中,说道:“老陈,手电筒照一照,看看那东西躲什么地方。老虎不发猫,以为我病危!窦爷今天就就要野狗吃熊胆,跟这些鬼东西拼了。”
我心里也是叫苦不迭,这外面的东西还围着,里面又出变故了。所以说,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我本来就不是个怕事的人,豆腐这么一说,我的火也被点起来了,挥舞着手里的东西,顺着手电光朝着黑暗的角落走去,对豆腐道:“我去,你别跟过来。”
豆腐道:“好兄弟,同生共死,这种时候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我道:“小豆啊,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在你和我同生共死前,你那两条腿能不能不要再抖了?裤子都他妈要抖下来了。”
顾文敏有些哭笑不得,压低声音紧张的看着四周,道:“陈悬,这种时候,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内讧了,快把那个消失的找出来。”此刻,我一边和豆腐说话,一边已经移到了角落处,灯光一拉近,黑暗的角落里,立刻出现了一个背对着我们蹲着的人影,那人影似乎在地上挖什么东西,感受到我们的灯光后,猛然间,居然一下子消失了。
我叫道:“在这儿!”由于这里靠床角,地方狭小,容不得第二个人挤进来,我只能立刻扑上前去,那小孩儿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豆腐紧跟第二窜了上来,张望着脑袋看着墙角,诧异道:“变态陈,你小子吓傻了?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肯定有。”我道:“注意四周,它很可能藏起来了,看看床底下。”豆腐紧跟着趴地上,朝着床底下张望,则观察头顶的地方,防止它像之前的嘼猫一样躲在我们头上,但上面什么也没有。
就在此时,豆腐猛的扯了扯我的裤腿,惊道:“床底下有个乌黑的大洞。”
大洞?
床底下怎么会有洞?那东西难不成钻洞里去了?
我赶紧也趴下身体,果然,床脚下方,离我们不过十厘米的距离,就有一个方形的大洞,手电筒打下去,洞中有木制的楼梯,俨然就像过去农村所建的,通往地窖的楼梯。
灯光微弱,可视射程不过四米左右,楼梯比较深,四米开外就是黑糊糊的一片。
刚才那东西会突然消失,肯定是就地一偏,直接进入了这个地下通道里。
顾文敏两人站在外围,看不见底下的情况,虽然和她相处的不久,但她比毛公鸡靠谱多了,站在外围替我们把风,就这时,她忽然倒抽一口凉气,道;“有人。”
我正趴在观察床底的洞口,一时很不方便转身,随口问道:“什么人?”
顾文敏还没回话,毛公鸡便哆哆嗦嗦道:“在……在我们门外,提了个灯……灯笼。”
提了个灯笼?那不就是我在门缝里望见的那个人?我暗道不好,这人很可能就是操纵尸体的赶尸人,是人是鬼也弄不清楚,让他进来,那就完了。
情急之下,我道;“不要出声,快,先下这个地道躲一躲。”
豆腐额头全是冷汗,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一咬牙,比较斯文的脸上闪过一抹狰狞,道:“要不你们先下去,我在外面守着,看看来的是什么东西,是人我就弄死他。”
我看着出来豆腐很害怕,别说杀人了,他连鸡都不敢杀,这会儿为了众人的安全,竟然被激发出了狠劲儿。但我清楚,光有狠劲儿不够,豆腐一个文弱书生,平时握笔杆子画画的,他的体力我清楚的很,没准儿还不如顾文敏,就算对方是人非鬼,恐怕豆腐也不是对手。
于是我道:“我垫后,你们先下去。”
毛公鸡早吓怕了,忙道:“我先下去……”
顾文敏道:“你们都别争了。我们几个能到一起也是缘分,没有谁该牺牲,都下去!我看这个入口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咱们守在下面,就是天然的屏障。”
经她一提醒,我不禁拍了拍额头,心说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儿,这个入口进去后,我们守在里面,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何必做这些牺牲。
四人当即不再多言,立刻带着东西,鱼贯爬进了床底的暗道中。
第三十九章 逃出生天
这楼梯已不知有多少年,踩下去咯吱作响,仿佛随时会塌陷一般,我提示众人小心行事,这下面不一定安全,说不定那具会动的小尸体就藏在下头。
很快,上方便传来了砰砰声,紧接着便是一声轰然倒塌的声音,应该是我们之前用来抵门的东西,都被推到了。我们知道,那些东西,还有那个提着灯笼,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就在我们头顶。
黑暗中,顾文敏忽然熄灭了灯光,压低声音道;“先看看情况。”
灯光一灭,不管是楼梯下面,还是楼梯入口处,都是黑沉沉一片。我们秉着呼吸,听着头顶上方的脚步声,心脏跳如打鼓,需要,那阵脚步声直接到了我们头顶,也就是我们之前发现入口的位置。
这一刻,我不由的心下一沉,将目光死死盯着入口处。
一丝昏黄的光线从入口处透了进来,隐隐可以看到一个散发这黄色光线的灯笼,提着灯笼的手干瘦蜡黄,皮包着骨头,由于距离不远,我甚至可以看到它青色的指甲。
紧接着,灯笼旁边,冒出了一张人脸,一颗人头,趴在入口处,朝下望着我们。
它脸皮蜡黄,在灯光下,脸上的尸油反射出滑腻腻的质感,两只黄浊的眼珠子微微转动着打量我们四人,就好像一个人在吃烤鸭前,先打量翅膀和鸭腿,比较哪个更好吃一样。
不过它要想下来,就必须爬进来,在它爬的过程中,我完全有信心可以弄死它。
于是我道:“你们继续往前走,找找有没有其它出路,我在这儿拦着它。”话音刚落,那东西已经顺着楼梯开始往下爬,我冲几人吼了句快走,便抄起家伙冲上去,趁着这东西还没有爬进来,威胁还不大,立刻一杆子朝着它脆弱的脖子打了过去。
这东西已然没有肌肉,骨骼外包着表皮,一杆子敲下去,发出砰的一声响,脑袋顿时偏了一半,嘴里一口黑气喷了出来。
好在我这次有经验,打下去后便闪开身,这才没有被喷个正着,由于它爬了一半被我解决,因此将入口给堵住了,其余的尸体一时爬不过来,我叫了声万幸,赶紧去追豆腐等人的脚步。
这个楼梯的底部,也是木制结构,但不是在一楼,应该是另辟的一个空间,里面堆放了很多杂物,烂木箱子一类的东西。我赶上去时,豆腐三人正在寻找出路,他焦急道:“妈的,这居然是个死路,没有门。”
顾文敏似乎早已经料到,说道:“地下仓库,本来就储藏东西的,谁会在这里开门?不过还好这是木制的,咱们找准方向,自己开一个洞口出来。”
我匆匆扫了一眼,果然是四下里漆黑,无路可走,便出声道:“文敏说的没错,咱们快干。”
村外是面向西方的,我们找准了位置,便从仓库了翻了写重物,狠狠撞击着木制造的墙面,四人合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虎口被震得发麻,肩膀火辣辣的痛,也不敢停下来,没几下,便听砰的一声,木屑飞溅,西方的木墙被我们弄出了一个大洞。
顺着手电筒的光芒看去,木墙外是一片杂草,草上还沾着水珠,远处则没有建筑,这样看来,这是村子外的方向。我松了口气,当先爬出去,只见身处一片荒草之前,前方便是去时的村子,不远处就是我们之前进村的路线,而那几盏灯笼,依然高高挂起。
几人爬出了洞,在草丛间几个打滚,便是一身烂泥,甭管先前俊帅美丑,这会儿都是大花脸。经此一夜,谁也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多待,又怕那些东西会出村,当即挑了方向,打着昏黄的手电筒,在黑夜下的泥泞中狂奔,至于之前看到的那个小孩儿,倒是没有再出现过。
这一口气跑出了也不知多远,直累的双腿软如面条,气喘吁吁,才不得不停下来,而之前的阴阳留步村,也早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豆腐气息急促道:“好险好险,还好发现了床底下那个洞,否则咱们几个这次恐怕要葬身在那个地方了。”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具消失的小孩儿尸体,心道:若非它当时出现在那个位置,我们几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在床底下会有一条暗道,莫非,当时是那小孩儿有意在帮我们寻找出路?
那小孩儿是老头子赶的尸体,究竟是小孩儿帮了我们,还是那死在床上的赶尸匠显灵,操纵尸体,指引我们逃生的路?
这一切都显得太过古怪,我心里透露着重重疑惑,一时却也说不出口。
顾文敏抹了抹脸上的泥水,神色间透露出疲惫,望着我们头顶乌黑的天空,语气透着一股担忧:“我总觉得这个地方不对劲。”
这一点我早就发现了,此刻,我腕上的手表,显示是凌晨的五点,也就是说,从昨天中午开始,天空到现在都没有放晴过,一丝阳光都没有。
但此刻雨已经停了,那么笼罩在我们周围的黑暗,究竟是什么?
豆腐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心寒的猜测,他道:“难道,我们还在鬼门关里?”
众人一阵沉默,毛公鸡肚子里忽然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似乎是饿了,豆腐没好气,道:“你晚上不是才吃过吗?”毛公鸡捂着肚子,嘴里嘶嘶抽气,道:“不是饿,是痛,不行,好像要拉肚子。”说罢便远离我们,躲入了草丛中,火急火燎的脱裤子,蹲下后就看不见人了。
紧接着,顾文敏也猛的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道:“不行,我好像也……”她说着,捂着肚子也跑开了。豆腐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露出一幅如同吃了苍蝇的表情,说道:“那阴阳留步村里都是死人,那咱们昨晚吃的那些剩菜剩饭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一下子就想起了白骨精给唐僧送的吃的?”
话音刚落,几乎不约而同的,我们两人都感觉腹内绞痛难忍,我以前听人讲鬼故事,说吃了鬼给的东西,事实上那些东西都是障眼法,你以为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实际上没准儿是一些土块儿、蜡烛、草纸、蚯蚓、蚂蚱、蟾蜍一类的玩意儿,轻则拉肚子,严重死人都有可能。
几人拉肚子,拉的几乎站都站不稳,等待腹内终于平息后,几乎如同生了一场重病,找了个避风处的悬崖,便窝在一起睡着了。
我想,如果在这样下去,再继续在悬崖底下徘徊,我们很有可能会再也走不出去。这里会发生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闻到一阵香味儿,刺激的空腹咕噜作响,瞬间被恶心了。睁开眼一看,却是顾文敏在煮东西。她非常懂得体恤人,当天晚上食物并不算多,我们剩下三个都是大男人,食量需求大,因此她刻意吃的很少,大部分东西都进了豆腐和毛公鸡的肚子里,因此现在,反而是她身体素质比我们都好。
见我醒来,她道:“我刚刚去捡了些蘑菇,吃吧。”低头一看,却是她用三块石头,架起了一个小灶,下面用木柴升起了篝火,上面则架了一块薄石板,被火烤烫的石板上,有煎成片的蘑菇,还有蛋类,旁边有很多鸟蛋的蛋壳。
我一时惊讶的合不拢嘴,竖起大拇指赞道:“顾大美女,我很少佩服别人,你算一个。”
顾文敏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道:“我经常到处摄影,在外头露宿,这些事情也常做,算不了什么,倒是你,胆子也真够大。说实在的,昨晚在村里,要不是你一直很冷静,我还真没有主心骨了。”
我听了心里挺舒坦,隐约升起一股温热的情绪,也不说话,便捡了些煎好的鸟蛋和蘑菇吃。蘑菇是天然的食材,不放调料,味道都十分诱人,豆腐和毛公鸡很快被香味儿勾醒了,苍白着脸,晃着虚浮的步子过来抢吃的。
这里连绵阴雨,蘑菇什么的都不缺,我们慢慢烤,吃了个饱,这才觉得拉肚子拉到虚脱的身体,重新恢复了力气,整个人如同重生了似的。
几人靠在一起休息,豆腐继续猛拍顾美女的马匹,天南海北的瞎扯一气。此刻无风无雨,我们躲在石崖下休息,一直紧绷的心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趁着他们休息,我开始思考,这个鬼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应该怎么走出去?
第四十章 回到原点
头顶上的乌云,自从顾文敏在鬼门关开口说话以后,便一直下个不停,刚开始我们只是觉得诡异,现在在细细想来,距离我们当时在公路中迷路,随后车子有摔下悬崖,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乌云完全没有散开的迹象,就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布,一直笼罩着我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还是那个鬼门关在作怪?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又该怎么出去?按照我们的原计划,沿着上方公路的走势向前,真的能走出去吗?
我们失去的体力,经过睡眠和吃喝,已经恢复了不少,众人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但人人心里都有些打鼓,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一旁说的起劲儿的豆腐也安静下来,对我说道:“变态陈,你有什么想法?”
这种时候,我懒得跟他计较外号的事情,想了想,将自己的分许说与众人:“咱们肯定是被某种力量给困住了,这种力量,或许来自于鬼门关,或许来自于其他东西。我说不准,但咱们不可能坐以待毙。甭管有多少种可能,我们都要先试过才知道。与其停止不前,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寻找希望。”
顾文敏点头同意,说道:“陈悬说的很对。我们虽然被困住了,但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至少我们还可以找到吃的。我曾经看过一个报道,有人在沙漠中不吃不喝坚持了七天。我们现在的环境,比起沙漠要好太多了,更何况,时间才过去不到两天而已。我相信,咱们四个只要团结一致,总能想到办法。”
要不怎么说美女的煽动力就是不一样,她这么一番分析比较下来,众人心中被冷雨浇凉的心,终于升起了希望,豆腐道:“顾大美女说的不错,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更何况咱们有两个诸葛亮和两个臭皮匠呢。”
我听着不对劲儿,道:“等等,两个诸葛亮是指谁?两个臭皮匠又是谁?”
豆腐一脸严肃,道:“顾美女有勇有谋,有美貌又智慧,算是一个诸葛亮吧?”
我点头,道:“她算。”
豆腐又指着自己道:“我好歹也是艺术学院毕业,长的鼓舞士气,活的顶天立地,我也算一个吧?”
我被气乐了,道:“诸葛亮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从坟墓里被气活过来。顶天立地?你下次见到耗子,只要不往沙发上躲,我就承认你顶天立地。”
豆腐被我揭了老底,虎着脸抱怨道:“在美女面前,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他正待继续说下去,我道;“行了行了,现在说这些没用,趁着咱们体力还好,继续找路,我就不信会一直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一行四人吃饱喝足,体力恢复大半,当即背着东西重新上路,一路上,雨水时而加大,又时而停止,走了没多久,顾文敏眼尖,眯着眼看向前方,道:“哪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像民房。”
我道:“太好了,咱们过去看看。”
毛公鸡道:“万一又是个尸村怎么办?”
我最讨厌别人给我找忌讳,说道:“乌鸦嘴,哪有那么多尸村。”顾文敏大约是由于摄影师的缘故,视力比较好,我顺着她望的方向看去,什么也看不清,雨幕使得视野变得一片朦胧。我看不清,就更别提豆腐那个近视眼儿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直道:“哪儿……哪儿?民房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
顾文敏眯着眼,道:“你们视力不行,我视力一直保护的很好,离我们比较远,我也看不真切,咱们走近一些。”当即,顾文敏在前面带路,我们跟着她走,前行了一段后,果然看到视线尽头处突兀的耸立着一个东西,由于在阴暗的雨幕中视线朦胧,因此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东西。
再走近一段儿,众人的心齐刷刷的凉了。
远看似乎是民房,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东西的形状越来越清晰,到最后,连身为近视眼的豆腐也看清了。他脸色刷的一青,倒抽一口凉气,哑声道:“这……这不是我们的车吗?”
我们前方的山崖下,赫然横陈着我们之前的面包车残骸,它被摔的扭曲变形,原因一看,就像是护林员住的小木屋一样。
此刻,车子呲出的铁皮,在暴雨中,张牙舞爪的对着我们。
毛公鸡哀嚎一声,道:“我的车,我花了十五万买的车,这是我的饭碗啊,以后还怎么拉客!”一看到残骸,毛公鸡又想起了伤心事,也不顾眼前诡异离奇的状况,唉声叹气,眼睛发红。
对于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说,任谁一下子损失了十来万,丢了吃饭的家伙,估计也淡定不了。豆腐这小子平时很烦毛公鸡,这会儿看他哀嚎,心软的毛病又犯了,对毛公鸡道:“有道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从这么高的崖山滚下来都没被摔死、扎死,以后肯定能交上好运。”
毛公鸡一听,感动的直抹眼泪,说道:“日久见真情,患难见人心,窦兄弟,以前是我不对,哥哥我向你道歉。你这话说到我心坎儿里了,但愿咱们兄弟几个都能有后福。我看窦兄弟你出手阔绰,出去之后还望你能多多担待,帮老哥一个忙,先借我点儿钱使使,家里老婆孩子穷的就只能穿短裤了,膝盖都遮不住……”
我心想:现在是夏天,谁他妈的不是穿短裤?
但豆腐一向少根筋,大手一挥就准备答应,我气的差点儿头顶升烟,心想:这小子反应也太慢半拍了,看不出来这姓毛的认准了他呆,想拿他开刮吗?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难怪这小子把钱都投资给我做生意,要是真让他去做生意,那肯定是菜园里的轱辘——任人摆布。
于是我赶紧打断两人,道:“咱们几个人,原本互不相识,落难到这里,同甘共苦,昨晚又经历了九死一生,这是缘分。缘分来了就要珍惜,俗话说的好,谈钱伤感情,伤感情就伤缘分。咱们还是别在这个字眼儿上打交道,你们看,这车就在前面,合着咱们走了一天一夜,竟然又走回来了。”
毛公鸡硬生生被我打断,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鼓着眼跟癞蛤蟆一样。豆腐向来好忽悠,我这么一说,成功转移了这小子的注意力,他就把刚才准备说的话忘到脑后,盯着车,道:“我们一直是向前走的,走到哪儿,也不该走到这个地方来啊。老陈,这里头肯定不对劲儿,咱们……咱们现在怎么办?”
此时,我腕上的时针又走了一圈,指向中午的两点钟,我们已经被困一天一夜,居然又走回了原地。
这种情况下,若说没鬼,那才是奇怪。
我正想开口,和众人分析分析,忽然,眼角瞟到远处的大树下,竟然有一个人在偷偷的注视我们。那人身量大约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大,身形显得很瘦弱,具体长什么样,由于距离的原因看不清楚,身上穿着黄色的衣服,我目光一看过去,他立刻转身就跑。
我脑海里霎时间想起了阴阳留步村里,那个给我们引路的小孩儿尸体。
难道又是它?
它究竟是好是坏?
我们一直困在这里走不出去,莫非就是它在捣鬼?
见他转身就跑,我也顾不得跟众人解释,立刻拔腿追了上去,身后的豆腐怪叫道:“陈悬,你小子发什么疯。”说罢追着我的脚步上来。
豆腐体力不行,他一个文弱书生,浑身都是亚健康。我不一样,我以前干过很多体力活,身体倍儿棒,后期也不忘经常锻炼,全力跑起来健步如飞,很快将三人甩到了后面。
我心里有些打突,心想跟众人分开有些不安全,但那小孩儿一直在我视线的尽头忽隐忽现,稍微慢了就会失去踪影,显得十分古怪。‘
此时我们被困于此,毫无头绪,不管它是善是恶,先抓来问个明白再说。
想到此处,我便一个人追了上去。
第四十一章 报恩
追至尽头时,已经进了一片林子中间,那东西却一个拐弯,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间大雨如瀑,我喘着气,四下里望了一下,怒骂一声他娘的,心知已经追丢了。不多时,其余三人赶了上来,豆腐见我停在原地,气的一把掐住我脖子摇,骂道:“他妈的发什么神经病,老子还以为你被鬼上身了。”
我拍开他的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将之前的情况解释了一番,三人闻言面面相觑,顾文敏微微蹙眉,漆黑的目光机警的看着周围,压低声音道:“难道出了村子后,那东西就一直跟着我们?”
毛公鸡猛点头,道:“它又一直偷窥我们,肯定是想在背后下黑手。”
豆腐正待说话,忽然,半张的嘴猛然一闭,食指放在嘴边,冲我们摇了摇头,随后手往侧面指。那个位置,恰好是我的左手边,我侧头一看,不由屏住了呼吸。
一个穿着黄衣服,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儿背对着我们。
这个地方是不可能出现一个小孩儿的,它绝对是非鬼即怪。
似乎是感应到我们的目光,它忽然又开始向前奔跑,我只觉得头皮一麻,心中悚然,想到:难道它刚才一直就在我周围?为什么我一开始没有发现?却让豆腐发现了?
这东西难道是想引我们去什么地方?
一切显得疑惑冲冲,隐隐又透露着一种被算计的感觉,虽然明知跟着这东西走,很可能会进入它设计的圈套,但此刻,唯一能找到的线索,也只有从它身上入手了。
那不知是鬼还是尸的东西转身一跑,我立刻带头追了上去,其余三人因为体力的关系稍稍落后。
雨水冰冷,林间灌木丛立,奔跑间伴随着树木划破皮肤的轻微刺痛,而前方的人却似乎没有感觉一样,身形丝毫不见变慢,猛然间,前方的一切都变得更加朦胧起来。
刚开始,我吃不准是为什么,但等近了一步才发现,原来前面居然有一条大江,江面雾气缭绕,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其中,所以显得很朦胧。
那东西一下子窜进了雾气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文敏看着眼前的江水,道:“这是什么江?”
毛公鸡道:“是黔江。”
顾文敏道:“难道那东西跳进水里去了?”
我们的视线在雾气中并不开阔,江水的奔涌声震耳欲聋。黔江水势浩大,白浪夹杂着冷雨,站在江边,寒气森森袭人而来。我们再一次追丢了那个身影,但有了前一次的经验,我心里有了几分警惕,心想:那东西没准儿就在躲在我们周围。
就在此时,我旁边的豆腐忽然开始往江水中走,我以为他是想洗一洗脚上的泥泞,便也没有在意,谁知竟然越走越前,江水逐渐蔓延到屁股上。
顾文敏惊呼一声,道;“不对劲,快让小窦回来。”此刻我离豆腐最近,当即长臂一捞,倾身向前,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拽上了岸。
豆腐眼神直愣愣的,一上岸,浑身便猛地打了个寒颤,道:“好险好险,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
毛公鸡傻眼了,道:“兄弟,青天白日的,你又没睡觉,才几分钟,能做什么梦?白日梦吧?”
豆腐狠狠的甩了甩脑袋,神情有些紧张,道:“别打岔,你们听我说,事情有点儿复杂。”豆腐这人平时很懒散,鲜少有严肃的时候,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真的有事,当即一挥手,阻止了继续说话的毛公鸡,道:“是不是和你刚才下水有关?你说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豆腐点了点头,道:“我刚才也在怀疑,那小孩儿是不是跑水里去了,所以我就朝水里望,刚一望,就有人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穿黄衣服,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
黄衣服,羊角辫?我心想:豆腐看的,八成就是我们追的那个东西,果然是鬼怪,但是她为什么光找豆腐呢?
我于是问道:“然后呢?”
豆腐接着往下讲。
看到那小女孩的时候,他就跟中了邪一样,将我们几个给忽略了。
然后小女孩对他说:“大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豆腐仔细打量着小女孩粉雕玉琢的脸,哭丧着脸道:“哥哥?我要有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妹妹该多好了。可惜,我就一个弟弟,还让人贩子给拐走了。小妹妹,你怎么在这个地方?”
小姑娘笑了笑,道:“我变一下你就知道了。”说完一笑,嘴角忽然咧到了耳后根,脸上霎时间长出一层黄毛,刹那间,竟然变出了一张黄鼠狼的脸。
豆腐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那黄鼠狼青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豆腐,说道:“大哥哥别怕,我是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的。你们冲撞了鬼门关,注定要被困死在这个阴阳留步之地,我特来帮助你,你朝着水底下走就能走出去。”
豆腐平时虽然呆,但也没有呆到什么话都相信的地步,但他当时就仿佛被什么迷住了心智一样,霎时间就信了那黄鼠狼的话,准备往水里走。
临走时,他猛然想起了我们,说道:“不行不行,我兄弟还在外头,我不能一个人走,你也顺道救救他们。”
小妹妹的脸霎时变了,又变为了一直阴森森的黄鼠狼,口吐人言说道:“他们当时想吃了我,救我的是你,我为什么要帮他们?如果你再犹豫,我连你也不救了。”
豆腐哪里肯抛下我一个人,说道:“黄大仙,黄妹妹,你神通广大,知恩图报,就救救我朋友们吧。”
黄鼠狼呲牙咧嘴,道:“废话少说。”一把推了豆腐一下,豆腐整个人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往水里走,后期猛然清醒过来,虽然可以听到我们的谈话,却已经控制不自己了,幸亏我拉的及时。
话到此处,众人面面相觑,顾文敏道:“黄鼠狼,救命之恩?难道是小窦当时放跑的那只黄鼠狼幼崽?”
民间关于精怪报恩之说由来已久,诸如此类的段子更是数不胜数,最家喻户晓的莫过于《白蛇传》,但我没想到,竟然真会有这种事儿。
莫非当时我们在那老头房间里,看到的小孩儿并非是死尸,而是那只黄鼠狼?它是特意去给我们指引出路的?
既然如此,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现在为何又要记恨我们三人?
顾文敏道:民间传说,精怪都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可是,如果它真是来救小窦的,又为什么指引他往江水中走?会不会,这只是鬼怪迷惑人的假话?“
我心道:鬼怪诱人,善于诓骗,顾美女说的有道理,我们不可轻信。
豆腐听完,心有余悸,道:“我看也对,八成是鬼迷心窍,黄鼠狼即便真成精了,也该是老黄鼠狼才对,哪有幼崽也能成精的。”
毛公鸡忽然反驳道:“那也不一定,我以前听说过一个故事,就和这个有关,我讲给你们听听。”豆腐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讲故事?”
毛公鸡道:“那成,我不讲故事,不过幼崽成精也不是不可能,有没有听过老还老,幼还幼?民间传说,精怪修行到了深处,就能脱胎换骨,变成小孩儿模样,那些老态龙钟的精怪,都是修炼不到家的,越小的道行才越深。”
顾文敏猛然皱了皱眉,声音有几许担心,她刚好站在我旁边,便侧头,将声音压的极低,说道:“如果真是有恩必报,有仇必报,我只怕……那东西会对付毛司机。”、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猛的咯噔一下,想到一件事:对啊,当初那幼崽,可是被毛公鸡给弄来的,若说和我们有仇,那仇最深的,岂不是就是毛公鸡了?
这个念头刚转过,只听毛公鸡又对豆腐道:“……所以,我认为,那个黄鼠狼精是真的,而且她还是个女的,不如你再给求求情,或者牺牲一下自己的色相,让她把我们一道给救了。”
豆腐怒道:“你这个禽兽,连小姑娘都不放过。”
毛公鸡醒悟,猛打自己嘴巴,道:“大仙勿怪,是我嘴贱。”紧接着又唆使豆腐再试一试。
我也没阻止,这次的事情古怪离奇,而那只黄鼠狼,或许就是重大的突破口。豆腐见我们三人都盯着他,便只能硬着头皮道:“小妹妹,我这三个同伴,虽然嘴馋了一点儿,但都不是什么坏人。你大发慈悲,连他们也一起救了吧,否则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我是不可能扔下朋友独自逃生的,还请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回去之后,我一定烧香摆上烤鸡供奉你。”
我正在心里想,豆腐也太瞎扯了,忽然,后背心猛然顶上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只冰凉的人手,是只小孩儿的手掌,紧接着,耳边便出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对我说道:回去吧!随后便是一股大力,猛的从身后袭来,我整个人栽倒下去,猛的扑入了江水之中。
第四十二章 再世为人
入水的刹那间,只觉得炎炎夏日,江水却冰凉刺骨,呼吸顿住,胸口猛然感到窒息,头脑在刹那间就失去了知觉,处于一最奇特的昏迷状况。
我知道自己跌入了水里,应该挣扎,但大脑却非常享受这种无法做出反应的状态,心理和大脑同时发出两个极端的指令。一个让我快点儿逃生,一个却让我保持现状。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也不知维持了多久,我的心理反应打败了大脑的安眠,整个人神智慢慢转醒,浑身感觉阵阵冰凉,仿佛泡在水中,但呼吸却并没有受到阻碍。
须臾,我才勉强睁开眼睛,一看眼前的环境,霎时间目瞪口呆,而此刻,我旁边也传来豆腐不可置信的声音:“我靠,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们还在车里?”
不错。
此刻,我们正坐在车里。
但有些不同的是,我们的车明显的变形了,并且有很多水注入车内,借着缝隙往外望,发现我们的车是半陷在江水里,如果再往深处一点儿,我们早就被淹死了。
饶是我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心里也有些发憷了。
难道我们的车掉下来后,实际上是翻入了江水中?
之前经历的一切,莫非只是我的一个梦?
紧接着,顾文敏也醒了过来,我仔细观察着他俩的反应,发现顾文敏也十分震惊,说道:“怎么会这样,咱们不是追着那只黄鼠狼吗?”
现在看来,那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梦,而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经历。
坐在灌了水的车中,我们三人面面相觑,皆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我平复下心情,心知不能再在这里面待下去,对两人说道:“走吧,先出了车子在水,万一涨水就大事不妙了。”
前方驾驶位的毛公鸡还没有醒过来,或许是受了伤的缘故。我们三人用一些修车工具,将变形的车门撬开爬了出去,豆腐则在后面拖着毛公鸡。
车子就在江水旁边,我们一出车门,便到了岸上,旁边便是一仞倾斜向上的悬崖,崖上多山石,可以供人往上攀爬,和我们之前所看到的坠崖情景,完全不一样。
难道说,在我们掉下悬崖的那一刻,我们所见到的,都是些假象吗?又或者是,那些是真的,我们现在所见到的才是假的?
事实上,在那个黄鼠狼推我们下水时,我们就已经被淹死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手心,还是温热的。
顾文敏抹了抹脸上的水,望着悬崖舒了口气,道:“万幸,这个悬崖斜度很大,我们可以爬上去。”我点了点头,刚要说话,豆腐忽然道:“老陈,你们快过来看。”他声音有些嘶哑,隐隐发颤。
我侧头一看,发现豆腐正盯着昏迷的毛公鸡,心想:有什么可看的?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果不其然,我和顾文敏走到毛公鸡身边蹲下,立刻发现不对劲,他脸色发青,眼睛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这原本是个好现象,说明他醒了,只不过,此刻他的眼珠子直勾勾的,仿佛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一样。
想到尸体这个字眼,我心里有些打突,立刻伸手去探毛公鸡的鼻息,丝毫也没有,再去摸他的脉搏,却已经完全停止了跳动。
毛公鸡……死了。
我们三人坐在原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片刻后,顾文敏率先开口,神情显得有些悲伤,道:“为什么会这样?”豆腐说不出话来,看了看我,没吭声。
盯着毛公鸡的尸体,我心里想了很多,难道是那只黄鼠狼嫉恨毛公鸡抓了它,所以它救了我们三人,却唯独没有救毛公鸡?
事实究竟如何,谁也无法分辨,甚至我解释不了,之前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和一个民间故事有一些相像。
据说清朝时期,苏州有个姓蔡的商人。
这个商人经常救济贫苦老百姓,心地十分善良,但没多久,这个姓蔡的商人,就因为宵小的陷害,赔了很多钱,一度穷困潦倒,生意再也做不下去了。
他就想:都说好人有好报,怎么我一生做好事,却落得这么个下场。蔡商人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是滋味,当天就带了一根绳子,去了附近的一家破庙,准备去那儿上吊,早死早超生。
那是四处透风的破庙,唯有一面石墙还是好的,上面的壁画在风吹日晒中,依旧嘘嘘濡生,壁画上绘制的乃是阴鬼阎罗欢宴的场景。
蔡姓商人看着壁画,心想:也不知自己死后,是直接投胎做人,还是要下地狱受刑,一边想,一边搭上了绳索,上吊自尽了。
再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竟然伸出于一片如同戈壁一样的地方,口中饥渴难耐,远远的见到前方有人烟,便准备过去讨口水喝,结果进了城,差点儿吓的尿裤子,这哪里是什么人住的地方,里面来来往往,赫然都是些脚不沾地的鬼魂。
在低头一看自己,双脚悬空,赫然也是一个鬼魂。
蔡姓商人哀叹一声,心知自己上吊死后,鬼魂已然到了阴间,便随着其它鬼魂一起往前走。
前方有小鬼头头对每个入城的鬼魂进行检查,一一报出生前的姓名、阳寿等,轮到蔡姓商人时,小鬼头子说道:“你命里还有三十年富贵,富贵马上就要到了,这时候怎么跑到我们枉死城来了,回去吧。”说完,那小鬼将他一推,蔡姓商人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吊在绳子上,呼吸困难,痛苦难挡。
他剧烈挣扎,挣扎间,绳索竟然断了,这才捡回一条命。
回忆着之前在阴间的经历,他只觉得做了一场梦,此刻醒来,那些话究竟是真是假,也无从判断了。但有了寻死的痛苦经验,蔡姓商人是再也不敢死了,心想好死不如赖活着,出门经营起了豆腐生意,虽然是小本买卖,但商人仍旧不改行善本色。
有一回,一个乞丐路过他家店铺前,盯着他的豆腐口水直流,蔡姓商人便挖了块豆腐装在乞丐碗里,说道:“吃吧,吃完还有。”
刚出屉的豆腐热气腾腾,味道香浓,本就可以生吃,那乞丐吃的啧啧有声,吃完后就拜别而起,显得彬彬有礼。
原来,这乞丐却是新上任的提督,上任路上遭遇山匪抢劫,一路乞讨到了任地,他上任后,对蔡商人重赏有加,还赐了牌匾,叫‘还有豆腐’,苏州一带,至今犹存。
这故事里,商人顷刻间漫游地府的经历,和我们此刻的遭遇何其相似。难道是我们坠入山崖后,灵魂出窍,被鬼门关困在了其中?
此刻无风无雨,夏日里闷热难耐,天上艳阳高照,尸体在烈日下,仿佛随时都会腐烂一般。我们三人见到毛公鸡的死,难免都深受打击,许久才定下心来,三人商议,毛公鸡虽然死了,但他的尸体也不能弃之荒野,毕竟我们搭乘了他的车,一个不妥,或许就成了杀人疑犯,若不处理妥当,毛公鸡家里的亲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一番商议,虽然困难,但我们还是决定将尸体搬出去。
这事儿自然只有我来做,比较豆腐一来体力不行,二来胆小,更不可能让顾文敏一个女人来。当即,顾文明从她的背包中翻出了一根吊相机用的长绳,将尸体捆在了我的背上,三人顺着倾斜的悬崖开始往上爬。
一番辛苦自然不必多说,等我们爬上顶,坐在了柏油马路旁边,已经是手脚发软,暴露在阳光下,看着四周明朗的环境,顿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第四十三章 入村
此刻荒山野岭,虽然有路,却没有体力,更不辨方向,我们三人干脆就坐在马路边上歇脚。顾文敏说:“这条道,来往的车辆很少,如果等不到车,咱们恐怕就得靠两条腿走了。”
我道:“走也不成问题。只是我们现在弄不清楚处于什么位置,是该往前走呢还是往回走?往前走得走多远,往回走又得走多远?尸体不能一直这么背着,我们得找最近的路。”说完,我想起可以打电话求助,不由拍了自己脑袋一把,心说人一着急,就什么都忘了。
拿出手机,却是已经进水了。不过幸好顾文敏的手机是所谓的‘三防’防水、防尘、防摔,还没坏,只不过崇山峻岭间,信号很弱,连播了好几次110,都无法接通,或者拨一半自动断线。
顾文敏连试了十来分钟,手机电量逐渐微弱,也不得不放弃了。正叹倒霉间,远处忽然又驶来了一辆车,这车子好,是俩越野悍马,没有几百万下不来。豆腐赶紧招手拦车,车子停下来,是个带着大墨镜,秃顶的中年人,副驾驶位上,还坐了个穿着旗袍的小美女,长的水灵灵的。
豆腐赶紧道:“这位老兄帮帮忙,我们车子出了事儿,还死了一个司机,借你的车搭个伙。”
中年人一听,悚然道:“死人了?啊呸,死人了你还拦我的车,存心给我找晦气!”隔着大墨镜看了我们几人一眼,嘴里直骂倒霉,车子一踩便扬尘而去。
顾文敏摇了摇头,道:“没几个开车的愿意载个死人,看来咱们得走路了。”豆腐气的鼻子都歪了,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将那中年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此刻体力也已经恢复,我便道:“那人去的方向,应该也是凤头村,咱们之前来的时候,已经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往回走不太现实,不如往前走,到了村里再说。”
此时也别无它法,我们背着毛公鸡的尸体,在柏油马路上步行,就这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们走了五个多小时才到,如果往回走,那岂不是要走到明天去?
直走到下午,三人的脚底都已经磨出了水泡,就在此时,柏油马路的一侧,露出了一条黄土岔道,岔道口有个路标,上面写着凤头村。
看样子,我们的目的地总算到了。
顺着黄土道一路往前,路况也越来越差,车一般看到路口就不进去了,这一截都是人走,两侧杂草丛生,林木茂密,远处山峦起伏,如同进入了无人区一样。
就在此时,我们的前方,竟然又出现了那辆悍马,走近一看,原来是车子陷入泥坑里了,别管什么悍马,到了这种路况下,得的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那秃头正拿着手机骂娘,估计想找人求救,但没电话,旁边的小美女嘟着嘴老大不高兴,估计这两人已经被堵在这里好久了。须臾见了我们三人,中年人立刻道:“三位,麻烦帮帮忙,之前是我不对,帮我推一下车,谢谢了。”
我站着没动,心里别提有多爽快。
豆腐直接道;“这年头人力成本上涨了。”说着伸出自己的手,晃着十根手指,道:“看到没,这白白嫩嫩,细长纤弱的艺术家的手,是他妈给你推车的吗!滚!”豆腐这小子要是把他惹火了,损起人来也够呛的,我心里暗自好笑,面上不动声色,道:“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顾文敏在旁边摇了摇头,估计也没有伸手的打算,那秃头气的够呛,正要发作,旁边的小美女一跺脚,道:“都怪你刚才不载人家,你赶紧道歉,你看看我的手……还有腿,被蚊子咬了这么多,你今天要是不把车子弄出来,我跟你没完。”
秃头一听,怒火全消,道:“哎哟,我的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宝贝儿别生气,我马上道歉。这不什么都依你吗,你要到什么**探险,我也陪你来了,咱们上次说的事儿……”
小美女道:“别管上次的事儿,这次办不好,咱们就拜拜。”
秃头一听,只好硬着头皮来给我们道歉,越说越诚恳,最后摘下眼镜,露出一张肥肥胖胖的脸,眨巴着豆芽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们三个。
我这人向来是有仇必报的,几句好话还打动不了我,但豆腐和顾文敏被这么一番哀求,态度就软下来了,顾文敏摇了摇头,对秃头道:“既然你道歉,我们也不追究了。陈悬,不如搭把手,我们也正好坐他的车。”
秃头盯了我背上的尸体一眼,还是说道:“没问题,没问题。”
我实在不想帮他,不过顾文敏说的搭车确实打动了我,因为谁也不知道去凤头村还要走多久,这里本就偏僻,山间蚊虫很多,众人身上都被咬的发痒,能坐在车里自然不错。
当即我们也不计较了,几人一起使力推车,终于将车子弄了出去,坐上悍马,在颠簸的路上行驶,虽然颠簸的人很难受,但速度确实提上去了,没多久,便远远的看见,在四面环山的盆地处,坐落着一个古朴的村庄,炊烟袅袅而上,如同一片世外桃源,和想象中的**,相差甚远。
车子不能直接开进去,我们又步行了一段才走到村里,随手拦了跟村民,将我们坠崖的情况一说,村民听闻死了人,立刻有人腾出了一间专门放置逝世老人的堂屋,让我们安放毛公鸡的尸体,其余的一切,就等毛公鸡的家人来了再说。
我和豆腐商议了一下,毛公鸡是自己开车摔下悬崖的,按照他的抠门程度,估计也舍不得买人身保险一类的。若不是因为我们要来凤头村,他也不会出这档子事,虽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怎么着也不能撒手不管,便和豆腐商议,到时候拿出四十万给他的家人。
虽然主要责任不再我们,至少也安心些,做人得凭良心。
顾文敏显得很自责,低声道:“怪我不该在鬼门关开口,我没那么多钱,但也会尽自己的一点儿力。”豆腐道:“不怪你,怪那只山魈,总有一天,我要拍死它。”
想到当时顾文敏见到山魈时,一把将我按下去的反应,我不由心中一软,放缓了声音,道:“这件事错不在你,你无需自责,人死如灯灭,咱们好好安顿他的家人,想来毛司机也该安心了。”
到了村里,我们便和秃头两人分了手,安置好毛公鸡的尸体,翻出他的电话联系了他的亲人,电话里哭天抢地自然不必说,一番折腾,已经是接近黄昏。
这里虽然位置偏僻,但通了公路,因此村里的设备也比较现代化,面积也挺大,饭馆旅店也有。我们三人饥肠辘辘,当即找了家饭馆子吃饭。
当初卫光头因为被条子盯上,所以先来了凤头村,原计划是等我们一起汇合,但谁知途中会起变故。我和豆腐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卫光头那边情况怎么样,他是否还在凤头村等着我们?
这一点儿比较好查,因为整个凤头村就两家旅店,只需要去问一问就能打听到。我虽然有心和豆腐商议,但碍于顾文敏在场,也无法多说,心中却有点儿复杂,心道:既然要干活了,就肯定得摆脱顾文敏,要是她提出什么一起游览之类的,我该如何拒绝才能不起怀疑?
好在饭桌上,顾文敏到没有说这些,这饭菜虽然简陋,但味道却做的很好。这边的人喜欢吃辣,我们点了几个菜,火爆肥肠、葱肚儿煎鱼、外加一个小火锅,吃的肚子浑圆才算完。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饿的饥肠辘辘,再饱饱的吃上一顿,没有什么比这更享受的了。我们三人随意聊了些事情,我便给豆腐使了个眼色,示意现在气氛正好,他该提分手的事情了。毕竟之前顾文敏想搭伙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拒绝,现在我再开口,就会显得很不对劲了。
但没等我和豆腐开口,顾文敏便饮了口茶,温和一笑,轻声道:“还好这次器材没有什么损伤,咱们就此分手吧,我明天就得去周围采景,不能和你们一道儿了。”
第四十四章 凤凰转颈
我一听,心中一喜,虽然对她有些好感和不舍,但却也正中下怀,假意挽留道:“咱们三个一起玩儿多好啊,要不我们哥儿俩保护你,你一个大姑娘去那些深山老林,多危险啊。”
我知道顾文敏肯定不会答应,我也认识一个玩摄影的朋友,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随性,最讨厌的就是身边跟着两个外行,果不其然,便听顾文敏婉言推拒道:“不了,反正都住在村里,随时有机会见面。”言罢,我们三人交换了电话号码,由于身体疲惫,也无心多扯,当晚到了村里的旅店住宿。多余的事情也顾不得想了,匆匆洗了个澡,干干净净上床,睡了个昏天黑地,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睡醒。
至于说这地方容易见鬼什么的,到是没有发现,比起我之前在城里那段时间睡的都要好。
醒来下楼一打听,才听老板说,顾文敏一大早,就已经背着自己的包出门了,什么时候回来就不确定了。
此刻歇息够了,便觉得精神奕奕,我立刻向老板打听卫光头一行人的情况,按照赵二爷当时的说法,我们一行人,加上我和豆腐,一共是六个人。
其中卫南京是掌眼,另外还请了三个道上的老手,我和豆腐则作为随行顾问,装备由卫南京四人准备。他是个光头,应该会比较容易被人记住,我朝着老板一打听,他立刻摇头,断然道:“没有,最近没有光头来。我们这儿就两家旅馆,也不是什么旅游胜地,平时人很少,对面老板娘接待了哪些客人,我都一清二楚,我打包票,不管是我的店,还是她的店,都没有一个光头客人。她昨天倒是接了一个秃头客人。”
我听到这儿不由疑惑,暗想:卫光头的特征太明显了,又怎么会没有线索?
会不会是他为了躲避条子,进行了某种伪装?比如带了个假发什么的?正想着,豆腐从楼上晃悠悠的下来,一口气向老板点了几个菜,示意吃午饭。
我俩睡醒了就吃,真跟来旅游似的,昨天的生死经历,仿佛是很久前的事一样。席间,我跟豆腐分析了下情况,问他有什么看法。
豆腐边啃鸡爪边道:“我是这么觉着的。你想啊,卫光头已经被条子盯上了,为了保密,做一点儿伪装也有可能,他肯定会给咱们留下一点儿线索,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而已。当然,如果没有线索,那也能解释,他们四个都是老手,又看我们两个迟迟不归队,没准儿撇下我们,自己行动了。”
豆腐思考问题,向来直白,但直白有直白的好处,我觉得他这次的分析倒是很靠谱。如果真的有线索,那么线索会藏在哪里?如果卫光头真的扔下我们自己行动了,我又该怎么办?
难不成打道回府?那诅咒的事情岂不是没有着落了?赵二爷手里的东西会不会给我?这几个问题合到一处想,我不由暗暗摇头,心知即便是卫光头真的弃我们而去,我和豆腐这一趟,也非走不可。
正讨论着,那矮矮胖胖的老板忽然走过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们说的光头确实没有,不过前两天来了一行四个人,其中一个和你描述的挺像,脸上有一道疤,身边还跟着三个男的,我觉得特别古怪。”
伤疤?而且还是四个人?我心知有门,这四人,八成就是乔装改扮过的卫光头等人,于是我问道:“他们后来去了哪里?你怎么知道他们有古怪?”
老板嘿嘿笑了笑,用带着浓重湘西味儿的普通话说道:“来这儿的,都是来旅游的,我们这里是**,很多小姑娘都喜欢缠着男朋友来冒险,所以我们这里接待的客人,以年轻的男女居多。你旅游的时候,会带着几个男人吗?谁不是带着女朋友的,四个男人跑到这儿来,不古怪才有鬼呢。”
我心想这老板还挺有眼力劲儿,接着便道:“他们去了哪里?”
老板打量我和豆腐两眼,忽然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他们当时就是住我这儿,而且就住了一晚就走了。不过他们曾经向我打听过去凤嘴岭的路,或许是去那儿了吧。”
刚来到凤头村,又冒出个凤嘴村,我不由得有些纳闷,说道:“老板,这凤头村我知道,凤嘴村是个什么说法?”现在店里没有没有什么人,就我和豆腐在这儿吃午饭,老板也闲的无聊,便自己拿了个凳子坐下,跟我们聊起来。
据他讲,凤头村的名字,究竟是怎么来的,没人能说清楚,打从这儿住人开始,就这么叫了。至于凤嘴村,则在凤头村的前面,那边是两道深山峡谷,凤嘴村就在峡谷尽头的山腰上。
由于位置关系,从我们这儿看过去,是看不见凤嘴村的,但从凤嘴村的位置,却可以俯瞰凤头村,显得十分奇特,没人能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老板正在古怪,我却恍然大悟。
虽然我没有走过那条路,但经由老板这么一提醒,心中却已经出现了一幅地貌图。凤嘴可以看到凤头,而凤头却看不到凤嘴,这岂不是爷爷笔记中古文内中所记载的‘凤凰转颈’吗?
凤凰转颈的格局,是指一条山脉到尽头处拔高,高处经由地质运动,形成裂谷,然后向两边分开,如同凤凰转过头梳理凤羽一样,故名凤凰转颈。
转颈之处,必然是三面环山,左右相称,后有靠,前有望,《葬书》中所谓的环山就是指这种格局。
此种风水,适合用来安葬地位高贵的女性。按照老板的说法,那所谓的凤嘴村,不仅可以鸟瞰凤头村,甚至还可以俯视凤凰转颈的位置。
将村子盖在那个地方,哪里像住人,到像是在监视转颈处一样,难不成赵二爷此次要我们寻找的鬼王遇龙墓,就在那凤凰的转颈处?
想到此处,我连忙问道:“那凤嘴村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我在地图上找不到?”
老板一抿唇,声音猛然低下来,说道:“什么住人,那个地方叫凤嘴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期留下来的老房子了,破败无人,据说现在里面住着的,都是些蛇精狐怪。除了我们村里的本地人,谁还记得那个地方,地图上当然找不到了。那四个人当时只是向我打听了那个方位的路线,到没有提起凤嘴村的事,估计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我后来好心提点过他们,让他们不要去那个地方,至于后来他们还有没有去,我就不明白了。”
说到这儿,外面又来了两位客人,赫然就是昨天的秃头和那个小美女,只听小美女抱怨,说对面老板娘做的饭菜不好吃,所以移驾到了这里。
看秃头和小美女的年龄差距应该挺大,我之前还以为是这个秃头包的二奶,现在一看,哪里是二奶,简直就是请了位姑奶奶。
那小美女长的十分水灵,不满意时就嘟着小嘴,看着就惹人心痒,但那张小嘴里骂出的脏话,却是让我这个大男人也瞠目结舌,直把那秃头骂的狗血领头,夹着尾巴,一声也不敢吭。
而且我还注意到一点,这秃头在吃饭的过程中,也没有碰过那小美女,似乎并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
豆腐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两下,压低声音道:“回神了啊,就算那小姑娘细腰长腿屁股翘,你也不该这么色眯眯的看着。”豆腐原本只是这么一说,而且声音也压的很低,但忽然间,那小姑娘仿佛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一眼,目光很快的在我俩身上扫视了一圈儿,露出一种十分惹人遐想的笑容。
豆腐被吓的够呛,他向来没什么出息,吹牛的时候能吹破天,什么金枪不倒,阅女无数,事实上,只要稍微漂亮点的女人,向他示好,他就能激动的满脸通红,说话舌头都能打结。
那小美女冲我俩这一笑,豆腐的脸就红了,舌头也开始不利索,结结巴巴道:“她……她……她……她……”我打断他的话,道:“瞧你那点儿出息,把舌头撸直了再说。”
第四十五章 启程
被我一说,他甩了甩头,估计是想把舌头甩直,说话果然利索了很多,道:“老陈,看看我发型怎么样。”
“很好。”
他又道:“衣服呢?”
“不错。”
豆腐激动道:“我的第八春要来了。”
我道:“有点儿悬。”
豆腐不乐意了,道:“为什么,论身材、论长相、论气质,我哪点儿比那个老家伙差了?”
我道:“你钱差。”
豆腐挺受打击的,委屈道:“咱们不是还剩下三百来万吗?”
“就够买一辆悍马。”
豆腐怒了,拍着桌子道:“姓陈的,你个王八蛋,多说两个字会死吗!少损我两句会死吗!”
我一再泼冷水,豆腐大受打击,骂完就拉耸着脑袋,化悲愤为食欲,一桌子饭菜被我俩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随后两人便离开旅店,在村子里晃悠。
当初,卫光头在看完鬼王遇龙杯里的信息后,将地点锁定在了凤头村,而此刻,他们是否真如同那老板所说,又去了凤嘴村?
这个位于崇山峻岭间,交通偏僻的小村落,会和鬼王遇龙墓有关吗?
思考着这些问题,我揪住了一旁在看戏法的豆腐。戏法就是咱们中国的魔术,由来已久,只不过随着西方魔术的入侵,中国的传统戏法已经很少见了,想不到这偏僻的小山村里,还有会这种手艺的人。
他在街边卖糖葫芦,靠变小戏法吸引孩童,然后将糖葫芦卖给他们。豆腐正看的起劲儿,被我提溜着领子往前拽,不满道:“干嘛干嘛,还没看完呢。”
我道:“咱们这次来是看变戏法的吗?做正事儿。”
豆腐疑惑道:“什么正事?难道真要去那什么凤嘴村找卫光头?”
我道:“他们有没有去凤嘴村,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从这儿到凤凰转颈的地方,距离也很长,这么盲目的过去找,那可够呛,所以,咱们还先是看明白这里的形势。”
豆腐不太懂这些,问道:“什么形势?”
我没跟他解释,带着他在村周围逛,很快便发现了一处高地,于是带着他往高地爬,沿途有村民的农田菜园。大约到顶时,凤头村的一切,便都一览无余。
正前方,是我们来时的山路,青山耸立,三后就是盘山的公路,山前则是万千绝壁。
左右也都被大山环绕,唯独我们所处的房位较为开阔,极目望去,左侧的大山一路逶迤而去,越往远处地势越高,视线的尽头,是座耸立的山峦,那才是凤头的位置。
我们脚下的凤头村,从风水角度来说,真正的位置,并没有处在凤头上,而是在凤肩的位置,真正的凤头则是指视线尽头处的大山,而凤嘴则被大山阻隔,从这里是望不见的。
风头村远离乌江以南,吃用靠的是打出的深颈,三面虽然环山,但背所靠的山为绝壁,这种形势,在风水上被称为‘断壁’,为生机断绝之地,因此断壁之下是不能葬人的,所以鬼王遇龙墓,绝对不可能在这附近,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凤头的位置了。
我将这些想法分析给豆腐听,说道:“看来,咱们真的要去凤嘴村走一趟了。”
豆腐有些不相信,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会看风水了?”
我以前确实不会,但自从领了赵二爷的差事,便苦心研究爷爷留下的笔记。那笔记中艰涩难懂的古文,很可能就是当年杨方望气发墓的看家本领,被飞刀白老四杀人夺走,传到了我爷爷手里。
以前看那些古文,我都是跳过,为了这次行程,我也算做足了准备,彻夜苦读,遇到不懂的就百度,这才临时恶补了一下。但风水一脉博大精深,要真往深处说,我这点儿皮毛,实在上不了台面。
于是我对豆腐说道:“这是我家祖传了,以前之所以你不知道,那是因为用不上。我这肚子里存活多的很,你不知道的本事还多着呢。”
豆腐损了我两句,说我胡掰乱套,就知道糊弄老实人。
看完形势,我心知卫光头十有**是去了凤嘴村,此刻正是中午12点,离天黑还早,当即便和豆腐买了些吃喝,打包好,两人背着包袱,顺着凤头村的位置而去。
此时的情况,比起我们当时落难鬼门关,可谓是天差地别,虽说越往前越偏远,但待遇已经是好很多了。再加上沿途风景优美,豆腐就跟来旅游似的,走到两个多小时,在路边歇脚时,便掏出手机,说道:“我们来拍一张纪念照吧。”
太阳炙热,我抹了抹脸上的汗,被他气乐了,道:“你他妈的还真的自己是来旅游的,什么纪念照,是在记录犯罪过程吧。”
豆腐闻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收起手机,无聊的活动腿脚,这几天我们都是走山路,我还好,他有些吃不消,我心里觉得挺歉意的,让他陪着我一路折腾,鬼门关那一次,若没有他帮忙,或许我就落的和毛公鸡一个下场了。想到这儿,我便道:“你腿不行,咱们再多歇十分钟。”
豆腐感动的差点儿流泪,说道:“你终于不剥削我了……”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忽然,远远的传来一阵人说话的声音,我示意他不要出声,随即站起身眺望,心想:这荒山野岭,除了我和豆腐,谁还会来这个鬼地方?
远远的,便瞧见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男一女俩人,也正朝着和我们相同的路线走过来,不正是那个秃头和小美女吗?我心里早就觉得这两人的关系不对劲儿,此刻又跑到这地方来,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眼见二人逐渐靠近,我对豆腐道:“别歇了,我们走。”
豆腐怒道:“你个变态,说好再休息十分钟的。”
我踢了他一脚,道:“再休息,咱们这次的行踪就暴露了。”豆腐不情不愿,但一般都比较听我的话,当即两人便沿着高低不平的山野继续往前走。
这一赶路,就一直走到了天黑,那对男女也没了踪影,估计就是出来瞎逛的,或许已经回转了。
当天下午,日落西山时,我们到达了那个峡谷口,居高而望,两岸都是青山,中间的峡谷一道,如同盘庚着的青蛇,在崇山间穿梭,也不知尽头在哪里,而我们的目的地凤嘴村,就在峡谷尽头处的山腰上,必须穿过峡谷,才能上山。
我们来的仓促,也没有准备帐篷一类的过夜工具,趁着天还没黑,我俩下了高地,进入峡谷口,在外围升起篝火过夜。
天色还没有全黑,豆腐脱了鞋,脚上全是水泡,他指着脚道:“兄弟,看到没有,我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
我点头,道:“然后呢?”
豆腐道:“你是不是该报答我一下?”
我早已经料到他会来这一出,不由有些好笑,道:“行了,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我去去就来。”这小子是个吃货,天大的事情,只要有好吃的,就能忘到脑后。我有时候挺羡慕他这样的性格,这样就可以省却很多烦恼了。豆腐向来嘴馋我做烧烤的手艺,现在摆明了是想让我去弄些吃的。
我小时候在乡下农村,打兔子或者捉鸟什么的很在行,经常放假后在山里野上小半日,然后带个兔子或者山鸡什么的,和爷爷两人改善改善伙食。
此刻夕阳的余辉还没有散尽,倦鸟归巢,正是打野味的好时机。我让豆腐守着篝火,自己带了一把匕首朝着林子里走去,准备逮个山鸡或者兔子什么的打打牙祭,累了一天,我也不想啃什么干面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