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 十八木人阵
“我一定要证明给他人知道，我是超越父亲的天才！”
“父亲在准骑士阶段绝对没有我如今的战斗力。”
“你们都等着吧。”
休息了一会儿，体力回复满之后。
哈维朝十八木人阵走去。
十八木人阵位于护城河的上游，横跨护城河建立的一座木屋里。
整个木屋密封着，不透一点光。
站在木屋前，哈维让人开始做准备。
十八木人阵是需要启动的，启动要一点时间。
想要闯木人阵也需要申请。
不可能谁都能随便参与。
其他人想申请很麻烦，像哈维这种则不同，只要他想，随时可以闯。
……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哈维的举动。
“哈维少爷又要闯木人阵了吗？”
“以前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闯一次，这次两个月没闯了，我以为他放弃了呢。”
“想要在准骑士阶段闯过十八木人阵是不可能的。”
十八木人阵自从建立以来，闯的人数不胜数。
闯过的人有不少，但都是骑士中上游的存在，实力弱一点的骑士都不行。
在他们的认知中，想凭准骑士修为过关是不可能的事实。
然而。
威尔大人立下的规矩之中。
只有准骑士过关才有特殊奖励，其中某一项奖励就是收为徒弟。
能成为一名圣骑士的徒弟，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梦想啊！
“不耍小手段的话，我连一只木人都打不过，别说十八只了。”
“是啊，十八只的木人与一只的实力是天壤之别。”
“连骑士都闯得极为艰难，准骑士能行？”
所有的人都不看好哈维。
他们都知道哈维是一名天才，未来圣骑士有望。
艾伯特家族居然能连续出像威尔、哈维、瑞肯和薇薇安这种骑士天才，简直是天佑艾伯特家族。
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哈维少爷会不会太勉强了？”
“就是啊，过不了又不是一件多么没面子的事情，听说他为了闯木人阵，一直压抑修为不冲击正式骑士。”
“唉，这就是天才的有恃无恐吗？”
他们其实都想闯木人阵。
闯不闯得过另说，更重要的是能够无风险增加战斗经验。
可惜木人阵并不说闯就闯的。
每一月只有一两个名额。
不像哈维，拥有特权想什么时候闯就什么时候闯。
……
哗啦啦……
拉开水闸，水流猛然冲下。
齿轮的滚动声从河流中传来。
“咔咔咔……”
器械启动的声音在木屋中响起。
“哈维少爷，都准备好了。”仆从尊敬的说道。
“嗯。”
哈维蓦然睁开眼睛。
看了一眼四周，发现不少人都围了上来，看着他低声讨论着。
他向人群点点，迈步朝木屋中走去。
嘎吱——
身后的门在刺耳的声音中关上。
视野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
呼——
一点火苗悄然燃起。
火苗越来越多，直到把整个房间都点亮。
注视着拿着木制武器，静静矗立着，散发着无形压力的木人，哈维深吸了一口气。
“木人阵，我又来了！”
“这次是最后一次了，我一定会跨越你们。”
哈维打量了一眼四周。
说实话，他根本不知道木人是怎么运作的，怎么攻击的。
听说是以河流为动力。
但无论父亲怎么解释，他都听不懂。
那个时候，他记得父亲说了一句话。
“听不懂也正常，这涉及到动力、机械、传动、数学……是众多科目的综合应用，没有博士基础连门槛都进不了。”
那个时候，他尝试的问了一下什么是博士。
得到答案的他一脸绝望。
想他十四岁的学习才小学五年级水平。
经过父亲三年地狱地狱一般的教导，按父亲的说法，才勉强达到初中二年级水准。
初中之上，还有高中，还有大学，还有研究生。
在研究生之后，才是博士。
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那种境界。
至此之后，他就绝了搞懂木人阵原理的想法。
并且在父亲面前，连一点感兴趣的意思都不敢表现出来。
要是让父亲误解了，想把他教育成一名博士，那真是——
……
哈维做了几个深呼吸，抛弃心中所有的杂念。
朝木人阵中走去。
原本安静至极的木人阵突然从沉睡中醒来，木人们沿着既定的轨道不断来回运转着，手中的武器一直挥舞。
“哈！”
哈维大喝一声，提剑冲了上去。
首当其冲的，是两只拿着长剑的木人。
三年前，他被一个这样的木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已经不同了。
他已经是准骑士巅峰，还经历过各种恶战，亲手杀过复数正式骑士级别的强者。
战斗力说是翻了十倍都不为过。
哈维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格挡着两只木人的攻击，连生命力都没有激发。
唰——
陡然间，三柄长枪从三个不同的部位刺了下来。
“又是这个吗？”
面对这种情况，哈维早有准备。
格挡、躲避、反击一气呵成。
身上炙热的生命力之力一闪而逝，眼睛余光瞄着被击飞的几只木人。
心中感叹道“木人最为麻烦的一点是怎么打都打不坏，无论打倒多少次都没用，无法使对方减员，到最后必定要同时面对十八只木人的围攻。”
哈维不断前进，围攻上来的木人越发的多。
他激发生命力的次数也越发的多。
终于——
噗噗噗——
三道刺耳的破空声从上方响起。
三支黑箭斜射向哈维。
“真正的挑战来了。”
哈维全神贯注起来。
生命力不断的挥霍着。
十八只木人之中，有三名弓箭手。
这三名弓箭手给人的压力比其它的十五只木人还要大得多。
如果十八只木人都是近战的，他早闯过去了。
……
木屋外。
人们听着从木屋中传来的激战声。
“快十分钟了吧？你们说这次哈维少爷能坚持多久？”
“这不是坚持久不久的问题吧？只要一直在前半段晃悠，我坚持几个小时都没问题。”
“别吹牛了，就你那实力？可能一个木人都打不过。”
不少耳尖的人听着声音居然辨别出了哈维的进度。
“好像触发了弓箭攻击？”
不少人都惊叹着，“已经到这一步了吗？听说有些骑士连弓箭手都看不到就败了。”
“看来快结束了。”
“不知道是输了还是败了呢？”
“笨蛋，怎么可能闯得过嘛！”
人们眼神热忱的注视着木屋，听着里面哈维和木人阵战斗发出的声音。
他们都觉得哈维必输无疑。
但还是有不少人愿意相信奇迹。
“既然威尔大人立下那样的奖励，说明肯定可以在准骑士阶段过关。”
对于威尔，很多人都是无脑信任的。
突然间，声音消失了。
十八木人阵中一片寂静，只有水流冲动齿轮的“嘎嘎”声响。
“失败了？”
人们面面相觑。
这一次哈维坚持的时间要比以前短很多。
“你们快看——”
突然间，有一个眼尖的人指着对岸大声尖叫起来。
“哈维少爷闯过十八木人阵了！”
“哈维少爷万岁！”
“威尔大人万岁！”
霎时间，所有的人都欢呼了起来。
连远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听到人们的欢呼声后，也跟着大声呼喊了起来。
466 善良的里克爷爷
离勇闯十八木人阵过去两天了。
那天闯过木人阵之后，整个艾伯特城堡都热闹了起来，每一个人见到他的人都不断祝贺。
他心中也高兴不已。
稍微有点失望的是父亲不在，无法立即得到父亲的表扬。
之后他并没有因此骄傲。
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他现在还只是一名准骑士，之后还有正式骑士、大骑士和圣骑士的道路要走。
听父亲悄悄透露，圣骑士之后还有更高的境界。
在听到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波涛汹涌，“圣骑士之后的境界是什么？神骑士吗？”
他的父亲眼神深邃的眺望着远方。
过了许久。
才沉声道“我也还在摸索阶段，但我知道，一旦达到那个境界，我们得到的不仅仅是强大的力量，而是整个世界。”
“父亲大人，那您有没有可能……”
哈维眼神憧憬的注视着父亲。
“哈哈，我还差得远了。”父亲温暖的手抚摸着他的脑袋，“我不过是一个心怀正义的普通人而已，但你不同，我的儿子，继承了我的一切的你，总有一天会超越我的，达到我都无法触及的境界的。”
听了父亲的话，哈维热血沸腾。
恨不得不得原地飞升，直接到达圣骑士的境界。
然后超越圣骑士。
达到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神之境界。
所以。
一闯过十八木人阵之后，他没做多少停留，立即闭关冲击正式骑士境界。
经过两天的苦修，终于成功跨过准骑士的最后一步。
步入了正式骑士的境界。
感受着体内滂湃的生命力。
随便挥舞了下拳头，立即激起呼呼的破空声。
“这就是正式骑士的力量吗？”
“以前我在准骑士境界的时候就能击败正式骑士，还以为正式骑士没多了不起的，想不到竟然如此的强大。”
“才刚成为正式骑士的我，打三个两天前的我不是问题。”
哈维握了握拳头，“我应该超越父亲了吧？”
他的父亲在预备骑士、准骑士和正式骑士阶段的表现并不怎么样。
不如说很平庸。
听说在预备骑士阶段的时候，连尼康伯父都打不多。
准骑士的时候也好不了多少。
成为骑士之后被四臂鬼猿一击重伤。
“父亲是大器晚成的类型，他的战斗力到了大骑士级别才开始发力。”
“但我不同。”
“我是一名天才，无论是前、中、后期，我都会立与同阶之巅，无敌于同龄者。”
“唯有在骑士这条道路上，我不想败给任何人，包括父亲。”
他现在相比其他人已经落后不少了。
瑞肯比他早半年成为骑士。
不过瑞肯本人对呼吸法的修炼并不上心，又成为了男爵，以后的心思多半是用在处理事务上。
对他的威胁不大。
“不错的天赋，和我一起追求骑士之路的尽头不好吗？”
“赚再多的钱，得到再大的权利，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真的有用吗？”
“瑞肯的道路，能成为大骑士已经是尽头了。”
想完瑞肯后。
哈维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红发少女的影子。
“薇薇安确实是我的一大劲敌，不仅骑士天赋和我差不多，还是一名血脉者，修为同阶的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想要战胜薇薇安，只能靠呼吸法等级碾压。”
“唯独她，我绝对不能输。”
薇薇安和他的理念有着非常大的不同。
从小到大两人没少打架。
尤其是父亲回来之后。
父亲确实很厉害，他也很崇拜父亲，可是父亲的一些理念他还是无法理解和接受。
相信薇薇安也是一样的。
两人都选择性的向父亲学习了一些东西。
可惜两人学到的东西截然相反。
哈维从父亲身上学到了正义光明的一面。
薇薇安从父亲身上学到了无耻冷酷的一面。
当然，这些都是相对而言的。
……
“赶紧去把我进阶正式骑士的消息和爷爷庆祝一下。”
一出关，哈维便蹦蹦跳跳的朝爷爷里奥男爵所在的地方跑去。
在所有的家人中，他最爱的人是母亲，其次是父亲，然后是爷爷。
但母亲本人对呼吸法并不太在意。
就算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母亲了，母亲多半也是“喔，好厉害”“真不愧是我和威尔哥哥的好儿子”“你父亲听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父亲则不在城堡中。
那只好找爷爷倾述了。
途中，他遇到了伊夫林男爵。
准确来说是前男爵，现在爵位已经让乔亚继承了。
“里克爷爷，你好啊。”哈维连忙打招呼道。
“是哈维啊？你来找你里奥子爵爷爷吗？”里克爷爷笑眯眯的，“前连天听说你闯过十八木人阵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你就闭关了，现在笑得这么开心，是成为正式骑士了吗？”
“是啊。”
“哈哈，艾伯特家族出的天才真是多啊。”里克爷爷抚摸着胡子，“去吧，你里奥爷爷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好的，我去找爷爷去了，里克爷爷再见。”哈维挥手告别。
对于里克爷爷，哈维是非常有好感的。
虽然之前里克爷爷身为伊夫林家族的家主的时候。
以伊夫林家族为首的几个家族围攻过艾伯特家族，一度把艾伯特家族逼入绝境。
但里克爷爷是无辜的。
真正的罪人是里克爷爷的儿子瓦德。
听说里克爷爷本来就对权利没有兴趣，儿子瓦德一成长起来，立即把所有的权利交给瓦德，自己安心养老了。
没想到瓦德居然是个大坏人。
瞒着里克爷爷攻击艾伯特家族。
要知道艾伯特家族和伊夫林家族一直以来都是好联盟好伙伴，正常情况下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里克爷爷一发现真相，立即大义灭亲。
听说乔亚叔叔和里克爷爷两人一见如故。
从小没有父亲的乔亚叔叔立即拜里克爷爷为义父，继承了伊夫林家族的男爵爵位。
而家族事务有了乔亚叔叔运转后，里克爷爷放下所有的权利，安心在艾伯特城堡养老。
和好友里奥子爵养养花，逗逗鸟，生活好不快活惬意。
而且里克爷爷对他们也很好。
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也愿意教。
虽然里克男爵本人很善良，不擅于使用阴谋诡计，但见识还是有的。
知道许多贵族中的阴暗面。
让他们收益颇多。
467 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一棵古树下，哈维见到了里奥子爵。
里奥子爵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袍，满头白发，神色温和，右臂袖子处空荡荡的。
相比三年前头发一半黑一半白的状态。
里奥子爵现今的发色，已经全部变成了白色，再也寻不到一根黑发。
注视着里奥子爵的满头白发，哈维心中感慨颇多。
里奥子爵也不算老，才六十岁出头，怎么看上去像是七八十岁的老翁一样？
以前还是男爵的时候。
里奥子爵脸上常年带着一丝桀骜、一点嚣张、一份冷酷。
现在完完全全是一个和蔼老爷子了。
再也寻不到一点强硬的样子。
里奥子爵粗糙的手抚摸着古树。
古树高达二十米，枝繁叶茂，把方圆近百米的范围笼罩住。
对于这棵树，哈维印象很深。
这是当年他父亲寄回来的战争之树的种子中孕育出来的。
三年不发芽。
一发芽眨眼睛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现在每一年还在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三年前的那个困难时期，就是靠吃战争古树的树叶、树枝、树皮度过的。
哈维走了上去。
和里奥子爵一样抬头注视着这棵参天大树。
“听说这棵树是战争古树，不知道它会不会长出人脸，变成会说话会行动的大树？”哈维笑道。
“战争古树之所以会行动，是因为被树人施展了巫术，赋予了生命，和品种没有关系，这棵树以后在这么长，也只是一颗普通的大树而已。”里奥子爵回答道。
说完，里奥子爵把目光从树上收回。
落在哈维身上。
打量了哈维一番后，笑道“你成为正式骑士了？”
“是的，爷爷。”
“好，好，很好！”里奥子爵拍着哈维的肩膀哈哈大笑着，“听说你前两天还闯过了十八木人阵，我们家族又出了一名了不得的天才啊！”
“我一定会努力的。”哈维也开心的笑着。
“就算是威尔，在准骑士的时候也没有你这份实力。”里奥子爵满意的看着哈维，“《龟源流呼吸法》和《五轮养生法》的修炼，可以提上议程了。”
“什么时候？”哈维眼睛一亮。
“不急，修炼的事情等你父亲回来再说，他肯定比我们厉害得多。”里奥子爵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容，“你今年十七岁了，也成为正式骑士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婚姻大事了？”
“这个……”
哈维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
“你上次说成为正式骑士之后再考虑，可不能继续推脱了。”
“我知道了。”
“你考虑过对象没有？”
“……还没。”
“骗我这老头就不对了，上次去月落城的时候，你偷偷藏的那几样礼物是送给谁的？”
“我、我我……”
哈维一下子结巴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的，没想到都让爷爷看在眼里。
“过段时间我和你父亲到坎佩尔家族提亲，明年结婚怎么样？我已经等不及想要抱曾孙了。”里奥子爵问道。
“全凭爷爷做主。”
哈维内心其实很开心，奈何脸皮薄，不好表现出来。
这点和他父亲威尔相差太远了。
……
说完哈维的修炼和婚事之后。
里奥子爵又说道“哈维你出来得正好，你父亲今晚在黄昏时段将会在米格平原处刑一批罪犯，现在出发还来得及，你可以去看一下。”
哈维惊讶道“什么罪犯？”
居然能让他父亲亲自下手处决，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待遇。
虽然他父亲对于罪恶之徒绝不手下留情。
且很喜欢亲自杀死罪犯。
但处刑？
公开处刑？
在米格平原，这个处刑台上进行处刑？
米格平原上的处刑台太多久没用过了？
“倒不是多邪恶的罪犯，只是人数有点多而已，你前段时间不是也有参与捕抓吗？”
“什么？”
哈维疑惑道。
“你不是击破了不少山贼窝，抓了不少山贼强盗吗？”
“是他们！”
哈维一下子想起来的。
一年来，他按照父亲的指示，和其他人一起大肆扫荡多里亚行省各地的山贼。
和山贼作战的时候还没什么。
等攻打贼窝。
看着那些被山贼们掳掠来的人的惨状之后。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庆幸——能够成为一名骑士实在太好了。
那个时候。
他父亲还一直嘱咐他尽量不要杀人，要活抓那些山贼和强盗，要对他们进行审判，让他们接受法律的制裁。
他那个时候很疑惑。
“为什么不立即把他们杀死？”
“你知道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吗？”
“肆意屠村，老幼残弱都不放过，掠夺女子做泄愤工具，以折磨人为乐，他们犯下的罪恶数不胜数，我一定要让他们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要阻止我杀他们！”
他的抗争并没有得到父亲的理解。
父亲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决定。
“终于到这一刻了吗？”
“我一定要去看一下。”
“不看着那些活在罪恶中的人被处刑，我心中的石头难以放下。”
哈维紧握着拳头说道。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里奥子爵拍着哈维的肩膀，“马匹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应该能在黄昏前到达。”
“我这就出发。”
哈维向里奥子爵道别后，跑着离开了。
眨眼间，哈维已经跑出了几十米。
“嘿，等等，不要着急，先和你母亲道别再走也不迟。”
“母亲在哪里？”
“她最近一直在你弟弟那里呢。”
“知道了。”
哈维的身影在转弯处一下子消失了。
理奥子爵苦笑着，“这孩子，还是太心急了。”
里奥子爵对着阳光生出左手，仿佛要抓住太阳一样。
“看着哈维的成长，我越发觉得我们艾伯特家族越来越强大了呢。”
“不是威尔一个人的强大，是整个家族的强大。”
“就算有一天威尔不在了，凭哈维和瑞肯他们，保住艾伯特家族也是没问题的。”
“而且——”
里奥子爵笑着注视着手臂上如铠甲一样凝聚着的光色光芒——光辉之铠。
“我一度以为已经失去机会了。”
“没想到在威尔的帮忙下，我还是成为了大骑士呢。”
“这样，我一生最大的两个梦想都完成了。”
“之后，只要种种花，养养草，抱一下曾孙，愉快的度过晚年足以。”
对于他成为大骑士一事。
只有威尔一人知道。
他没有宣传出去，也不需要宣传出去。
现在的他。
他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468 三等学徒中的渣渣
哈维小跑着进入城堡内。
艾伯特家族原本的旧城堡已经拆除了大半，但还是有一小部分留着。
拉开地上的闸门。
沿着阶梯朝地下室走去。
艾伯特城堡有一间地下室，是用来关押犯人和珍藏珍惜物品的。
现在关押犯人的作用已经消失了。
只用来放珍惜物品。
沿着阶梯向下走去，前往一片黑暗。
“听说地下室又扩建了不少。”
“不知道变得多大了？”
“里面不仅放着金银珠宝，武器防具，听说还有很多父亲珍藏的东西。”
终于踏上了平地。
地下室下面燃着油灯。
不过还是很昏暗。
按照记忆中的道路，哈维在地下室中转了数圈，期间沿着阶梯又向下走了几回。
“不管来几次，还是很震惊。”
“这个地下室到底有多大啊？”
“最大的一层面积有数百平方米，最深的一层应该在地下三四十米处。”
“没有人让任何人帮忙，父亲他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挖出这个地下空间的？”
走过弯弯曲曲的道路。
哈维站在一间房间前。
他深吸一口气，双掌推开厚重的大门。
嘎吱——
一丝亮光从门缝中透出。
亮光越来越大，直到眼前白茫茫一片。
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睁开眼睛。
注视着眼前明亮宽敞的房间。
脚下是雪白的瓷砖，脚踏上去，感觉滑滑的，凉凉的。。
天花板上没看到烛火，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使得房间变得如同白昼一样。
分明是在地下数十米深的地方，房间里的空气却一点都不沉闷，还带着一丝让人精神振奋的清香。
房间内，矗立着一个个一人高透明玻璃管。
玻璃管中装着不知名的液体。
眼前的景象是多么的怪异。
和第一次见到时的震惊相比，他现在已经镇定了许多。
但还是不由得瞪大双眼打量着四周。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就是父亲大人所在的世界吗？”
“名为巫师的世界。”
艾伯特家族成为子爵家族后，父亲开始一点点透露这个世界暗地里的秘密——巫师。
他为什么那么强？
他十三年去了哪里？
他施展出来的那些怪异的能力是什么？
骑士，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存在。
骑士的实力有强有弱。
弱的，被称为预备骑士，能让几个拿着鱼叉的农民打死。
强者，被称为圣骑士，可以左右一场万人战役的胜负。
在骑士之上的另一种力量。
知道的人就比较少了。
那是名为血脉者的存在，薇薇安和她的母亲维音就是血脉者者。
血脉者的强大远超普通的骑士，可以轻易的越阶挑战。
大骑士级别的血脉者战斗力堪比圣骑士。
但是——
血脉者还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者。
巫师的存在，远远凌驾于普通的血脉者之上。
是一个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才能接触到的东西。
当然，想要成为一名巫师，卓越的天赋是必不可少的。
他们因为精神力不够的缘故都没有机会。
按照父亲的说法，等他们成为大骑士之后，倒是可以尝试着学一下冥想法。
他想起了父亲向他们介绍巫师世界时说的话。
“这个世界的正真统治者，是巫师。”
“国王陛下是巫师，三大公爵是巫师，连加力家族也是巫师家族。”
“没有巫师，呼吸法练得再强大，家族一直拥有圣骑士坐镇，也进不了强者的门槛。”
“只能在弱者中称雄称霸。”
对于这些话，哈维一开始是不相信的。
慢慢的，随着父亲展现出越来越强大诡异的能力。
随着名为父亲的学生和好友的人不断来访。
他不得不相信巫师世界的存在。
“原来骑士在这个世界上是那么的弱小。”
“我们眼中强大无比的圣骑士，只是和二等学徒相当而已。”
“而二等学徒之上还有三等学徒，还有一级巫师和二级巫师，最强的二级巫师之上，更是存在着传说中的魔王。”
随着对巫师世界的了解不断加深。
心中的种种疑惑也随之解开了。
“在巫师世界，二十几岁成为三等学徒是很正常的。”
“父亲大人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巫师学徒而已。”
“听说还是那种移植魔种的，战斗力较为低下，一辈子无望正式巫师，在巫师学徒中垫底的存在。”
“想不到在我们看来高高在上的父亲，只是三等学徒中的渣渣。”
“唉，那真正的强者到底有多强啊！”
哈维摇摇头，朝房间的中央走去。
那里，有着艾伯特家族的希望。
他看到了。
他的母亲尼雅，站在一根直径和箩筐一样大的透明玻璃管前。
玻璃管中，装满了透明的液体。
母亲尼雅双眼直直的盯着玻璃管，玻璃管的液体中，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浮沉着。
那是他一岁大的弟弟——古力。
“母亲大人。”
“你来了。”
尼雅惊讶道。
因为神情太过专注，连哈维进来了她都不知道。
注视着泡在液体中的弟弟。
哈维问道“弟弟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说再过半年就可以正常生活了。”尼雅笑道。
哈维抚摸着玻璃注视着弟弟，“快点成长起来吧，我们艾伯特家族以后就靠你了。”
弟弟古力是艾伯特家族的第一个血脉者。
按照父亲的说法。
是由于父亲身为魔种移植者，血脉不纯洁的缘故，诞生出来的第一代血脉子裔血脉可能不稳定。
一般来说，是应该除掉的情况。
不过父亲已经找到解决方法了，只是稍微有点费钱而已。
听说每个月要几十颗高级魔石？
高级魔石作为巫师世界的流通货币，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懂。
大概和金币差不多？
一个月花费几十枚金币，还是有点多的。
不过他们现在是子爵家族了，这点花费还是绰绰有余的。
嗡嗡嗡——
玻璃管中透明的溶液突然间沸腾了起来。
液体中浸泡着地婴儿睁开眼睛，双瞳散发着刺眼的金色光芒。
一道无形的威压从婴儿身体向四周散播。
同时婴儿的体表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金色鳞片。
吓得哈维和尼雅猛然向后退了几步。
知道玻璃缸上浮现出一道道古老朴素的魔纹，爆发的婴儿才又缓缓沉睡了过去。
“呼——”
两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道无形的威压实在太恐怖了。
连身为正式骑士的哈维都忍不住心生恐惧，跟别提连呼吸法都没修炼过的尼雅了。
469 人类的本质是邪恶的
“这就是血脉者？”
“这就是巫师的力量？”
“这就是真正统治着这个世界的强者拥有的东西？”
哈维注视着玻璃管中的弟弟古力。
对于这种力量，他无比憧憬，也无比害怕。
越是深入了解巫师的世界，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内心越发的恐惧。
“幸好我们家族也拥有这种力量了。”
“就是成功率有点低。”
“三年里，增加了五个弟妹，只有古力一人觉醒了血脉。”
“而且听说不是觉醒血脉就能成为巫师，血脉只是基础而已，想要成为巫师更重要的是天赋。”
又深深的看了弟弟古力一眼后，哈维转身向母亲道别。
并告诉母亲他成功进阶正式骑士的消息。
母亲的反应和想象中的一样。
说着“你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之类的话语。
道别之后。
哈维离开了地下室。
骑上里奥爷爷准备好的骏马，朝米格平原冲去。
米格平原离艾伯特城堡直线距离只有二十多公里远。
问题是谁能走直线？
所以实际路程有上百公里远。
不过以他胯下骏马的速度，黄昏之前到达不是问题。
……
“驾——”
“驾驾驾……”
哈维挥舞着马鞭，骑着骏马在道路中驰骋。
路上经常遇到向他打招呼的人。
不少人还打算款待他。
极少数人还对着他的身影跪拜。
感受着人们对他的崇拜与尊敬，哈维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骄傲感。
“我们这三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人民是记得我们的功劳的。”
“虽然父亲大人有时候行事偏激了一点，杀气过重了一些，但他果然是一个好人，是一名值得人们敬仰的圣骑士。”
“不愧是骑士的楷模。”
自从解决奥加力家族的威胁。
迫使加力家族臣服。
举行完子爵庆祝典礼之后。
他父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扫荡多里亚行省内的强盗山贼。
对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其他贵族几乎都不愿意参与。
只是迫于他父亲的武力与威望，不得不出人出钱。
但更多的是敷衍。
类似正式骑士之类的人物，根本不愿意派出。
而且还不允许自己的人马离开领地太远。
扫荡强盗山贼，这可是造福黎民百姓的大好事，为什么贵族们不愿意积极参与呢？
难度大。
山贼多。
贼窝分散。
这些问题只要贵族们联合起来都可以轻松解决。
况且那些贵族也没少受强盗山贼的骚扰。
这使得扫荡的强盗山贼的主力，尤其是指挥人员，几乎都是艾伯特家族和坎佩尔家族的人。
一开始他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渐渐的。
随着剿灭的山贼强盗越来越多，他明白了。
那些所谓的山贼强盗，百分之九十是和贵族有勾搭的。
甚至本身就是贵族们假扮的。
连他本家艾伯特家族和坎佩尔家族都不能幸免。
连他尊敬的爷爷都在外面养着一支强盗，用来做各种家族不方便出手的阴暗事情。
比如抢夺其他贵族的财宝。
比如掠夺路过的商队。
比如在其他人贵族领地烧杀抢掠，减少敌对贵族领地的人口。
这个世界太过黑暗了。
他一度感到绝望。
怀着着心中坚持的正义是否是正确的。
想着所谓的骑士精神真的有人遵守吗？
“人类的本质是邪恶的。”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为了自己，挂着为了亲朋好友的名号，能够毫无心理负担的做出各种残忍的事情。”
“里奥爷爷、尼康伯父、乔亚大哥……”
“他们都一样。”
“他们光鲜的外表下，到底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
“我一直以来挂在嘴边的骑士精神，他们表明上赞赏，其实内心是一直嘲讽着我的吧？”
“这样的世界守护它有意义吗？”
“或者说。”
“除了我之外，真的有人相信骑士精神吗？”
“他们修炼呼吸法，成为骑士，为的只是力量，只是为了得到为所欲为的力量。”
他一遍遍的怀疑自我。
十多年来坚持的信念几乎奔溃。
幸好在那个时候，他的父亲站在他的身旁，为他指明道路，点燃希望。
跟随着父亲的步伐，他才又一点一点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善美。
看着罪恶在自己手中消散。
注视着善良无辜的人们欢乐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有回报的。
……
经过大半天的赶路。
米格平原近了。
山丘逐渐减少。
绿意渐渐消失。
马蹄脚下是连草都没有几根的碎石地面。
米格平原的土地主要有砂石构成，不适合耕种。
可能是由于地势平坦。
海拔高。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米格平原中建起了一个大型处刑台。
不过这个处刑台一般都用不到。
随着处刑台的靠近，路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人们愉快的交谈着，带着兴奋的表情，非常期待即将到来的处刑。
世上从来不缺乏吃瓜群众。
只要有热闹，总会有人凑上去看。
“多点人看也好。”
“这不正是父亲大人的想法吗？”
“让他们知道，做坏事的人必然受到惩罚。
“让恐惧的种子深埋他们的心中。”
“每当他们内心升起邪恶的想法的时候，都会想起今天的事情，都会害怕的双腿颤抖，压下心中的邪念。”
以前米格平原上的处刑。
人们也看了，但感悟并不深。
那是因为受刑的人，不一定是邪恶之徒。
或者说，并非是因为做了邪恶的事情而被惩罚的。
多半是贵族之间的狗咬狗。
“不过——”
“真的有用吗？”
“处刑几个人真的能在人们的心中种下恐惧的种子？”
“我觉得成为人们的谈资还差不多。”
哈维觉得父亲的这个方法用处不大。
“但能看着那些恶徒受刑死去，也算人生一大快事了。”
“当初不能杀掉他们，我可是愤恨不已的。”
“万一让哪个人逃了，我肯定要后悔大半天。”
离处刑台还有千米左右的距离。
接下来是一个缓坡。
沿着缓坡慢慢走上前，到顶部之后，会出现一个直径数百米的大平地。
此时已经是黄昏。
太阳大半已经沉入山巅。
所有前来参观的人沿着缓坡向上走着。
由于太阳在缓坡的连一边，光线都被挡住了，所以一路上周围都暗暗的。
人们喘着气走着，说话的人少了。
上方，处刑台的空地上，应该站了不少人才对。
却安静得可怕。
没有一点声音。
只有呼啸的冷风从上往下吹。
风明明不冷，哈维却忍不住紧了紧衣领。
他抬头向上看出，仿佛看到了无数黑云，一道道漆黑的面孔在黑云中纠缠着、怒吼着、哭泣着、恐惧着……
470 你会遭到报应的
黑云越压越低。
怨灵的面孔仿佛近在眼前。
人们都感受到了这股异样的氛围。
都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原本兴奋的表情，欢快的步伐，想着尽快看到处刑的心，渐渐的变了。
脸色变得僵硬。
脚步变得沉重。
心开始恐惧。
“前方等待我们的到底是什么？”
人们开始放缓了脚步。
有一些人直接在路旁坐了下来，不愿继续往上走了。
哈维感觉他的心脏上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胯下的马匹也嘶吼着，摇摆着脑袋，不愿意继续前进。
“乖，乖，不要害怕……”
哈维安抚着马，但没有用。
无奈之下。
他只好从马背上跳下，牵着马继续向上走。
“这股厚重的煞气，是曾死在米格平原的怨灵吗？”
“以前也不是没来过，没这种感觉啊？”
“父亲大人到底干了什么。”
哈维牵着马，和其他人一起走到缓坡的尽头，来到顶部的空地上。
正前方。
通红的太阳上。
金色的光辉汹涌而来——那是落日最后的余晖。
不少人都惊叫着闭上眼睛。
因为太想知道空地上有着什么，所以一上来就尽可能的瞪大双眼，由于突然的由暗转明，眼睛被刺激到了。
一时之间双眼一片空白。
闭了闭眼睛。
再度睁开。
双眼已经恢复如初，前方的场景一览无遗。
注视着浮现在眼前的场景。
“嘶嘶嘶——”
陡然间。
人们深吸了一口凉气。
不少人害怕的跌坐在地，裤裆出流出温暖的液体，浸湿了大地。
但没有人嘲笑他们。
也没有心情嘲笑。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连见多了大世面，手下沾染了数十条人命的哈维，内心都恐惧不已，并且体现到了身体上。
“嘎嘎嘎——”
漆黑的乌鸦在天空中盘旋，发出晦涩的叫声。
秃鹫在半空中双眼饥饿的注视着下方，做好随时俯冲下去吃一顿饱的准备。
……
那究竟是一副多么绝望的景象。
空地上。
名为米格平原处刑台的地方。
密密麻麻的矗立着一个个简陋的木制十字架，每一个十字架上都绑着一个罪人。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百个……千个……”
哈维嘴唇苍白，牙齿“咔咔”的震动咬合着。
“到底有多少人？”
“今天到底要处刑多少人？”
“哪里找来那么多人！”
他被惊到了。
这么说吧，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人聚在一起。
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居然是在处刑台，是等待着死亡的犯人。
他的目光不由得朝中央的高台看去。
高台上矗立着一道漆黑的人影。
人影背对着夕阳，双瞳仿佛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高台上仅有一人。
唯有一人。
那便是他的父亲——威尔·艾伯特。
他感受到了，落在他身上的沉重的气息——那是他父亲的视线。
没有言语。
隔着数百米的距离。
但他知道。
他的父亲让他走过去，一起站在高台上。
他犹豫了。
眼神看向四周，发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
“加力伯爵家族、西兹子爵家族、科古子爵家族……”
除了子爵家族外。
大部分的男爵家族也派人来了。
不过他们都是站在外围，并没有和他父亲一起站在中间的高台上。
哈维犹豫着。
身上再度感受到了沉重的气息，他知道他父亲在催促他。
而他也知道，他是不可能违背父亲的意愿的。
“帮忙照看一下我的马。”
把马匹交给一旁的人照看后，哈维硬着头皮朝空地中间的高塔走了过去。
只是。
周围密密麻麻的竖慢了十字架，根本没有道路可走。
只能在十字架间狭小的空隙穿过。
哈维低着头，尽可能的不看周围，想着要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中间的高台。
“啪——”
低头不看路的哈维一下子撞在了一个十字架上。
“嘎吱——”
十字架一下子被撞歪了。
一丝低吟声从十字架上响起。
哈维反射性的抬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消瘦的脸庞，眼神浑浊，身上穿着肮脏破碎的衣服，衣服下，是骨瘦嶙峋的身体。
那人身上有着伤痕。
伤痕已经发臭腐烂，眼尖的他居然能看到蛆虫在伤口中攀爬。
“救、救我……救救……”
对方用浑浊的双瞳注视着哈维，嘴里呢喃着求救声。
“呕、呕、呕……”
瞬间。
哈维捂着嘴巴呕吐了出来，仿佛要把十天前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一样。
“救救我……救我……求求你……”
好像是突然间所有的人都苏醒了一样。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犯人们哀嚎着、求饶着、哭泣着……
由于每一个人的身体都很虚弱。
所以说话的声音都微不可闻。
但在哈维的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像有人拿着喇叭在他耳边大吼一样。
“不要！不要！不要再说了啊啊啊！！！”
哈维捂着耳朵凄惨的吼叫着。
数百数千道声音不断传入他的耳朵。
他捂着耳朵低着头快速奔跑着。
时而摔倒。
时而撞到十字架。
时而扑入某个罪犯的怀中。
放眼望去，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十字架，全是哀嚎声。
仿佛来到了地狱。
……
跌跌撞撞的来到高楼上。
数百米的距离，短短的数分钟，他竟然感觉像是过了几年一样。
哈维双手趴着地，跪坐在地面上。
眼泪不争气的留着。
大张嘴巴做呕吐状，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胃早已掏空了。
在他的身旁，矗立着一道伟岸的身影。
“站起来，好好看着四周。”
人影说话了，话语中带着无形的力量，给予哈维力量。
哈维站了起来。
眼神朝四周看去。
看着那一个个十字架，那一双双绝望的双瞳，一条条在腐烂的伤口上游动的蛆虫。
闻着散发出来的恶臭。
以及听着不断传入耳中的呢喃。
哈维感觉他几乎要疯了。
“这里是地狱吗？”
“父亲，这就是你建造的，想要我看到的，名为绝望的地狱？”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想告诉你。”
“你成功了。”
他终于知道，之前感受到的那股令人恐惧的煞气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死亡的味道。
那是绝望的集合体。
那是无数生命消失引起的天地间的悲恸。
“父亲。”
“你会遭到报应的。”
471 杀万是罪
如血的残阳下。
哈维紧咬着嘴唇，双眼绝望的注视着威尔，脸色苍白无比。
父亲威尔一直是他心中的骄傲。
被他视为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灯。
是他之所以坚持信念的源泉。
却被背叛了。
耳边，如同来自地狱的呢喃回响着。
身下，是无穷的黑暗。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面目狰狞的厉鬼拽着他的双脚，朝地狱拉去。
他的身体和心灵正一点一点的沉浸入黑暗之中。
原本父亲在他的眼中，是一个即使常年穿着黑色长袍，也由内而外散发着无法掩饰的圣洁光辉的圣人。
现在，感觉离他是那么的遥远。
宛如矗立在无垠的黑暗之中邪恶魔鬼，背后的肉色翅膀若隐若现。
……
威尔注视着哈维，他知道哈维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对于哈维的表现，他早已预料到。
只是当推想化为现实的时候，心灵还是受到了打击。
“连身为父亲的我，你也不相信了吗？”
“此情此景，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这都是为了正义。”
“呵呵，为了立威吗？所以把反对你的人，不支持你的人，你看不顺眼的人，统统抓起来进行处刑？”
“你还记得你以前问过我的问题吗？”威尔问道。
“什么问题？”
“在我命令你扫荡盘踞多里亚行省各处的山贼强盗的时候，你不是疑惑过，和我争吵过，为什么要活抓，为什么不杀了那些人吗？”
“那些人加起来最多只有一千人。”
“你只是主力之一而已。”
“三千人不能再多了。”
山贼强盗也分很多种，不可能只要是其中一员就全部杀死。
所以三千人已经很多了。
问题是这里的人数明显远超三千人。
听了哈维的话，威尔并没有焦急。
而是继续缓缓的说道：“在你眼里，只有强盗和山贼是坏人吗？只有他们该死吗？那些欺男霸女，害得别人家败人亡，手上沾满鲜血的村霸呢？”
“那些在城镇街道中为所欲为的活力团体呢？”
“那些仗势欺人的狗腿子呢？”
“还有，你听说过治标和治本吗？”
“这三年来，你应该接触过不少贵族的黑暗面吧？大部分强盗山贼都是他们培养的，或者就是他们家族的人假扮的。”
“对于罪魁祸首。”
“对于那些犯下了无数不可饶恕的罪恶的贵族，该不该杀。”
“这、这、这……”哈维一下子无言。
他的父亲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如果这么算来，十字架上等待处刑的一万多人，倒也说得过去。
就算知道了真相。
明白刚才是他误解父亲了。
但内心的不舒适感还是无法消除。
以前杀死邪恶之徒的时候，心中会有的快感，现在根本感觉不到。
“这、这会不会太多了？”哈维低声说道。
“多？”
威尔冷笑着。
才一万一千七百五十六人就多了？
这个世界的黑暗超乎想象。
如果以他内心的正义作为判断的话，把多里亚行省的人杀个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应该的。
毕竟白天看上去老实无比，努力耕耘的农夫。
晚上却截杀路人，坑杀外村人，在这个世界是常态，哪个村子没有过？
所以他降低了自己的标准。
他决定以宽松很多的封建帝国开罗帝国的法律作为判罪标准。
即使这样，该死的人还是太多了。
开罗帝国的法律上明文记载着不许贩卖人口，不许蓄养奴隶，不许随意杀人——哪怕对方是奴仆。
现实呢？
法律中订下了各种税收，规定了各个贵族的义务。
然后呢？
法律规定了，不是私养士兵。
呵呵。
对于大多数贵族而言。
法律是什么？
国王是什么？
在自己的领地，哪怕只是最低等级的骑士爵位，那对人民也是生杀予夺。
义务？
那是什么？
你说我违法了？
“对我有用的条例，那就是厕所了没用过的纸。”
“对于没用甚至有害的条例，那就是厕所下水道中用过的纸。”
按照开罗帝国的法律，差不多要把多里亚行省的贵族杀掉百分之九十。
很显然，不能这么做。
贵族没有了，如何管理地盘是一个问题。
更重要的问题是——
“一旦我这么做，开罗帝国容不下我，这个世界也容不下我。”
“现在我还太弱了。”
“与世界为敌的后果，只有失败一途。”
“唉，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杀尽天下恶徒，诛尽世上所有的异族。”
人生在世，总需要学会妥协。
对于真心悔改，愿意支持他的做法的贵族，他决定给对方一个改过的机会。
虽然他已经是如此的仁慈了，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不愿意认错。
还叫嚣着“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还敢杀我不成？”“你这么做王室是不会置之不顾的”“你是在自寻死路”这种话。
看来是平时嚣张惯了。
不认同他就算了。
连王国的法律都不想遵守？
没办法。
威尔只好秉公执法，把他们都抓了起来。
“连走后门都不会走。”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呢？”
“对于邪恶之徒，我的宽容和仁慈可是非常难得的。”
不过反抗的人比想象中的少。
在今天处刑的一万多人中，真正拥有爵位的贵族只有四十七人。
其中两名子爵。
十三名男爵。
以及剩下的二十二名是骑士爵位的人。
……
在威尔看来。
才抓了区区一万人，是多么的宽容，是违背良心的结果，是向罪恶低头的妥协。
可在其他人看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显然哈维就是其他人中的一个。
发现哈维明显不认同他的做法，威尔只好继续解释。
谁让哈维是他的儿子呢？
今天特意让哈维来，还让哈维登上处刑台，和他站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趁此机会教育一下哈维吗？
“当审判犯下了必死罪恶的人都时候。”
“杀一个。”
“会发自内心的觉得畅快。”
“杀十个。”
“内心开始觉得不满足，觉得这个世界的坏人还有很多。”
“杀一百个。”
“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可以让世人称赞的大好事。”
“杀一千个。”
“这个时候，有些人开始怀疑自我，会不会错杀好人？里面其实有些人并不该死？是不是下手重了一点？”
“当杀一万人的时候。”
“许多人的三观开始动摇了，或许他们才是对的？脑子有问题的人是我才对？杀人的我才是罪恶之源？”
472 对人民好的，便是正义
“错了！”
威尔的双瞳直视天空，凌厉的双瞳刺破苍穹。
“坏的就是坏的！”
“好的就是好的！”
“正义与邪恶绝对不会因为人数的多寡而改变！”
看着威尔傲然站立的身姿，听着威尔如同轰雷般震耳的豪言壮志，哈维不禁呆住了。
过了许久。
“何为正义？何为邪恶？”哈维的心结还是无法完全解开，“如果多数人的选择无法代表正义，那少数人就能？你我就能？”
正义和邪恶并不是绝对的。
有时候正义会化为邪恶，邪恶也可以变为正义。
哈维想要的，并不是假大空的理念。
不是早已倒背如流的骑士精神。
不是自由、民主、河蟹的理念。
是更加原始，更加直接，更加容易理解的东西。
“正义是何物？”
威尔欣慰的看着哈维。
之前的哈维一直喊着要准守骑士精神，说着要做一个最求正义的人。
现在终于开始探索最本质的问题了。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
“您都不知道？”
哈维惊讶道，在他印象中，没有他父亲不知道的事情。
“我只知道一点，人民才是我们应该守护的对象，才是人类正真的支柱，对人民好的，便是好的，对人民坏的，便是坏的。”
这句话看似简单。
实则复杂得很。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可能某个人的出发点是好的。
可能某项政策被人民排斥。
可能有人就同一件事有着不同的看法和做法。
无论过程如何。
无论结果怎么样。
为人们好这个出发点是绝对不会错的。
……
这个理念哈维还是第一次听到。
“可是，我是说如果……”哈维犹犹豫豫的，“如果人性本恶呢？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坏人呢？这样的世界还有守护的价值吗？”
“愚蠢的问题。”
“我、我是说如果。”
“坏，也是有区分的，最简陋的规定是杀人者砍头、偷窃者剁手、辱骂人者割舌头，从这里我们不难看出，即使是犯罪，也有轻最重罪的等级之分。”
威尔继续说道：“如果这个世界上全部是坏人，我们可以列一条规定，杀人数超过一百者，死刑。”
“如果规定能得到严格执行，自然不会有人杀超过一百个人了。”
“之后是九十九、九十七、九十八……直到无故杀人者死刑。”
“这个世界不就一点一点的变得美好了？”
“当然，为了打成这个目的，需要绝对的武力，需要强大的团队，以及悠久的时间。”
“当然。”
“中途可能会失败。”
“可能会面对落后势力的反扑。”
“当只要能坚持住，成功是必然的，只是花费时间的长短问题。”
“武力、团队、时间？”哈维喃喃着，“多么简单的方法和条件，却又是那么的遥远，永远无法达成。”
三大条件中，团队还好一点。
镇压世间的武力？
以百年、千年甚至万年计算的时间？
不可能有人做得到！
“即使这样，只要尽我们的一份力，让这个世界更进一步，我们这一生不也有意义了吗？”威尔拍着哈维的肩膀，“总会有人接下我们的担子，传承我们的理念，我们的梦想在未来一代代人的努力下，必然会实现。”
“……您说的对。”哈维脸色终于露出笑容。
成功劝说哈维之后，威尔松了一口气。
“那么，是时候处刑了。”威尔的双瞳凌厉的扫过四周，扫过十字架上一张张绝望的脸庞上。
从关押至今，这些人并没有受到多大的痛苦。
因为威尔对他们施加了精神催眠。
毕竟想要照顾好一万人，光是吃喝拉撒睡就是一大问题。
对方还是死囚，麻烦只会更多。
不如直接精神催眠来得方便。
直到刚才，准备开始处刑的时候，威尔才解除了精神催眠，让那些犯人恢复意识，迎接自己生命最后的一刻。
……
威尔高举右手。
大声说道：“在场的各位记住了，对于不可饶恕的恶徒，我绝对不会手软！”
威尔的声音像周围振荡而去。
在每一人的耳边轰然响起。
不少人都猛地一激灵，回想起自己往日犯下的罪恶，心中发寒。
满意的看了眼众人的表现。
威尔的右手重重挥下。
无形的魔力化为锋利的刀刃袭向四周。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阵如同炒豆子的响声在空地中响起。
但那并是不炒豆子。
而是头颅落地的声响。
噗噗噗——
一道、十道、百道、千道、万道。
一万多道鲜红的水柱冲天而起。
无法想象，那瘦弱的躯体之中竟然孕育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太阳散发出最后的一丝余晖之后。
彻底沉入山峦。
昏暗之中。
血色的液体在地面上咕噜咕噜的流淌着。
上万道小水流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流向外流淌。
流过人们的靴子。
沿着缓坡向下流去。
黑夜之中，米格平原上，一个个脸色苍白的人无声的矗立着。
注视着前往的无头残骸，感受着脚下流淌的温暖液体，远远的看着站在高台上，如魔如神的威尔。
“嘎嘎嘎——”
在天空中盘旋已久，等候多时的乌鸦和秃鹫尖叫着俯冲而下。
“滚！”
威尔的眼神对着它们一扫，目光如同实质一般，把乌鸦秃鹫们惊飞。
只留下漫天飞羽。
“人类不是你们这些禽兽的食物，哪怕他们是人类中的渣滓。”威尔眼神冰冷的注视着远去的飞禽。
恍惚之间，人们仿佛看到了神明。
噗通。
某个人带头跪了下来，对着威尔猛地磕头。
如同连锁反应一样。
噗通声不断响起，跪下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连那些贵族都跪了。
“救世主啊！”
“威尔大人是神明！”
“请饶恕我们的罪恶！”
看着跪成一片的人群，威尔发自内心的感到失望。
“父亲大人，这不正是您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您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一旁的哈维疑惑道。
“因为我很失望。”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救世主，也没有神明与恶魔。”
“他们不应该跪拜我。”
“我和他们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一个在人格和地位上和他们平等的人。”
“什么时候，他们弯曲的膝盖才能站直？”
“什么时候，他们才能从心灵上站起来？”
“什么时候，他们才能站起来，不依靠他人，不祈求神明，自己为真理而战，一起做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
“英特纳雄耐尔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473 这是怎样的精神？
米格平原上。
万恶斩首示众三天。
三天一过，威尔立即让人松绑，把人从十字架上取下来。
除了少部分人的遗体有家属领取外，剩下的都统一进行火化，统一安葬——出于对死者的敬畏。
在威尔看来，死亡能够净化一切罪恶。
埋葬之日。
在众人的陪同下。
威尔一马当先，站在最前面。
他的身后，是多里亚行省各个贵族派来的代表。
再往后，则是数百上千跟随而来的民众。
威尔右手按在胸口，画着十字架，嘴里说着悼词。
“犯下了无数罪恶的罪人啊。”
“你们已经为自己的罪恶付出了代价。”
“至此。”
“我代表人民原谅你们。”
“望诸位安息。”
“阿弥陀佛。”
威尔手一挥，“撒骨灰。”
随着威尔的一声令下，护卫拿着一桶桶骨灰往鱼塘里倒去。
“原本我是想把你们的骨灰撒在大海的。”
“可你们也知道，我们开罗帝国是一个内陆国家，离海的距离有点远。”
“不过你们放心。”
“我已经找到了替代的地点，就是眼前的这个鱼塘。”
“鱼塘和大海，其实差不多嘛？大海不就是面积大一点？鱼的种类多一点？”
“这小小的鱼塘就是小小的大海。”
“况且百川东到海，只要是水，终归有回归大海的一天。”
“总有一天，你们会从这个小小的大海，回归到浩瀚无垠的碧蓝海洋。”
把所有的骨灰都倒入鱼塘中之后。
威尔又命人拿出几个装着拳头大小的石子的箩筐，把箩筐沿着鱼塘边缘一个个摆好后。
“下葬之人怎能缺少墓碑呢？”
“箩筐中的石子上，刻着死者的名字和生卒年。”
“大家一起帮忙把代表着墓碑的石子扔进鱼塘中，让死者们知道我们已经原谅了他们，让他们能够安息。”
发现众人久久没有动弹。
威尔走上前去，从箩筐中拿起一颗石子。
看了眼石子上刻的名字，闭着眼睛，默念着名字，哀悼三秒钟后。
噗通。
把石子扔到了鱼塘中。
接着，威尔又让贵族代表们一一走上前来，每人按照他刚才那样扔了一颗石头。
有了威尔本人和贵族们带头之后，人们开始活跃了起来。
一开始是一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
之后是三三两两的组团。
最后则一窝蜂的冲了上来，争先恐后的拿着石头往鱼塘了扔。
虽然场面看着凌乱，不过每一个的做法都和威尔示范的那样。
双手抱着石头，默哀三秒，之后才扔出——虽然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字，不知道石头上刻着的是什么。
看着人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威尔也开心的笑了。
“看到了吗？”
“那些恶徒，每一个都是罪该万死之辈，每一个都被人们深深的憎恨着。”
“可现在，人们却争先恐后的为他们哀悼。”
“都原谅了他们。”
“这是怎样的精神？”
“因为人们都知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浪子回头金不换。”
“正是他们，正是人民告诉了我们。”
“无论你之前犯下了多么大的罪恶，只要你诚心悔改，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人民都会原谅你们的。”
威尔看了一眼站在他左右的贵族们，“你们学到了吗？”
“……学到了。”贵族吗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声音稀稀疏疏的响起，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觉悟还是太低了。”威尔失望的摇摇头，不在言语。
不多时。
墓碑都扔完了。
安葬仪式圆满的结束了。
……
之后。
返回艾伯特城堡。
威尔才得知哈维婚事的事情。
对此他感慨不已，“我对于我儿子的关心还是太少了呀，连他有喜欢的女人都不知道，看来我这个父亲还是不够称职。”
哈维的对象是坎佩尔家族卡洛子爵的孙女，年龄比哈维小一岁。
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
提亲那天，哈维害羞的躲在威尔身后。
看着哈维的种种表现，威尔终于明白了，哈维和他最大的不同。
“长相、天赋、追求，哈维都和我极为相似。”
“毫无疑问是我得意的儿子。”
“那为什么我时时在他身上感受到不协调呢？偶尔会对哈维觉得极为失望？”
“因为他缺少了一样东西。”
“勇气！”
哈维的处境要比他好得多，还继承了他变强的秘诀——爱与正义。
可惜缺少勇气的哈维，根本无法领悟到爱的真谛。
所以才落后同龄的他那么多。
“遥想我当年，做事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认为自己寻找到爱情之后，立即下手了，毫不拖泥带水。”
“虽然选错了。”
“我真正爱的人是尼雅，却上错了尼雅的姐姐，那个叫谁谁谁来着。”
“总而言之，勇气是很重要的。”
反观今年已经十七岁的哈维，一副清纯小男生模样，看上去连女孩的手都没摸过。
摸没摸不重要。
重要的是勇气。
是贯穿自己理念的坚持。
威尔摸着下巴，心中喃喃道：“不仅看上去单纯，听说实际也很单纯，这样子是不行的。”
“现在我艾伯特家族的人丁还那么少。”
“振兴家族的重任还在我们的肩上。”
“你身为艾伯特家族的下下代继承人，我的好儿子。”
“不努力开枝散叶怎么行？”
“连身为父亲的我都那么努力耕耘，想办法让我们家族的血脉遍布世界各地了，你就不能跟我好好学学？”
“听说你都不跟女仆乱搞。”
“学骑士精神都学傻了吗？”
对于哈维的精神和做法，威尔本人内心是很认同的。
他也想那么做。
就像他内心根本不愿意收其她女人，对除尼雅外的其她女人根本没有爱情，他只想和尼雅白头偕老。
问题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他想要实现民主、自由、河蟹。
想要实现英特纳雄耐尔。
想要人人平等。
问题是怎么做？
想要一步到位？
想要短短数十年封建奴隶制完成共产世界的转变？
“虽然我的脑海中有了无数的典籍。”
“有着正确的理论。”
“如果我是去到一个和前世一样没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我或许还能拼一下，说不定真的能够成功。”
“但这个世界是巫师世界。”
“在这种世界里想要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得不到共鸣和成功的。”
“因为这是一个存在着血脉的世界。”
“我也只能一再妥协。”
“唉。”
“不需要妥协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啊。”
474 挟天子令诸侯
亲订下了。
结婚时间也订下了，就在明年。
哈维本人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威尔相信有着他言传身教，哈维一定会慢慢成长起来的。
之后，想办法往哈维旁边多塞几个女人。
让哈维为艾伯特家族的兴旺努力耕耘就是了。
不过怎么塞也是个问题。
哈维的精神还是太脆弱了。
要是身为哈维崇拜的偶像和精神支柱的他做出太过出格的举动的话，对哈维的打击肯定会很大吧？
“可以考虑让里奥子爵背一下黑锅。”
“嗯，就这么办了。”
“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为家族的繁荣背负一点骂名又算得了什么？”
“儿女的教育真是麻烦啊。”
哈维的事情要从长计议，是急不来的。
对于他。
对于艾伯特家族而言。
现阶段要紧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的事情还有很多。
毕竟十年后，他就要离开家族，为开罗帝国工作了，可能一走就是二十年——中途肯定是有假期的。
现在正是家族高速发展的时候，可不能出错。
……
临时建造的会议室中。
威尔靠着椅子坐在办公桌前，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
他端着冒着热气的红茶，悠闲的吹着。
在他的对面，尼康端端正正的坐着。
如今的艾伯特家族，在里奥子爵退休养老之后。
家族的主要负责人是威尔。
之后的二号人物则是尼康。
“人才还是太少了啊。”威尔喝着红茶感慨道。
有本事的人是不少。
但又有本事，又能让他信任，还能领悟他的意思的，也只有尼康一人了。
剩下的，都还在培养之中。
至少要过十年才能独当一面。
“威尔大人，十天后半年一次的联合会议就要开始了，届时多里亚行省的所有贵族都会派代表到场，您看怎么做？”尼康询问道。
“还是你代表我参加。”威尔说道。
“您有何指示？”尼康又问道。
威尔从办公桌的文件堆中抽出厚厚的一份，足足有数十页。
递给尼康，说道：“你浏览一下目录。”
“一共三十个提议？只是前面几条还好，后面的那些……”尼康皱着眉头，“就算借助加力伯爵的名义，也不觉得能够执行下去。”
“前三条是必须无条件执行的。”
“那接下来的？”
“接下来的五条，可以通融一下，允许他们讨论修改，只要大的方向不改变就可以了，但也必须执行下去。”
“那后面的？”
“剩下的只是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心里有点底而已。”
“那我明白了，我回去会好好研读一番的。”尼康收起文件说道。
“你先去安洛城，和加力伯爵就这份文件好好讨论一下，先和加力伯爵达成共识。”威尔说道。
“我会的。”
说着，尼康抱着文件离开了会议室。
多里亚行省是他的基本盘。
他想要一点一点的改善整个行省，把自己的理念和方法在多里亚行省中付诸行动。
这个需要其他所有贵族的配合。
他很讨厌贵族。
他固然讨厌拥有爵位的那些人。
但他更加讨厌的，是贵族这个阶级，他想要消除名为贵族的存在——他也明白暂时是不可能的。
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真是遗憾啊，贵族是这个世界代表进步的阶级。”
“贵族的有知识有力量。”
“农民有什么东西？”
“将来在我的带领下，可能会有，问题是现在。”
“这个世界那么大，光是艾伯特家族的领地开发、人员调遣、物资安排我都快忙不过来了。”
“想要在整个多里亚行省实行我的政策，必须要有人帮忙。”
“那就是贵族。”
“问题是艾伯特家族才刚刚崛起，如今家族的地位，又是我用武力镇压得到的。”
“其他贵族心里肯定不服。”
“叫他们帮忙做事，肯定各种推脱，甚至直接搬走，撤出多里亚行省。”
“难道我要一个个杀过去吗？”
“这个时候，加力伯爵这层皮就很有用了。”
“加力家族作为多里亚行省的实质上的皇帝，管理了这个行省上千年时间。”
“行省中百分之七八十的贵族都是加力家族的封臣。”
“加力家族的威望已经深入人们的血脉中。”
“名义上是我们艾伯特家族辅助加力家族办事，实际上是加力家族听我们的。”
“虽然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
“但只要不戳穿，大家都有面子，也不会太过反抗。”
“做大事，大义的名分果然是不可或缺的。”
威尔想起了前世著名的一个人，“所谓的挟天子令诸侯，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以前还不理解那种做法。”
“现在用来，还是挺方便的。”
“这还是在一人可以抗万军的超凡世界。”
“如果是前世，那大义这个名分的作用还要大无数倍。”
……
哒哒哒。
敲门声又响起。
“进来。”
嘎吱。
门开了。
一个有着黑色头发，碧蓝瞳孔的绝美少妇走了进来——尼雅·坎佩尔。
“现在可不是谈私情的时候。”
“我当然知道。”
尼雅进门一坐下来，立即邀功道：“温妮纺织厂这个月的业绩报告已经出来，机器加了十台，人手增加了百分是十七，布匹的数量相比上个月增加了百分之七十。”
“嗯，不错。”
“整个多里亚行省的中低端布匹市场都被我们占领，那些小作坊根本竞争不过我们，倒闭的倒闭，收购的收购，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价格提一下了？”尼雅抬头挺胸。
威尔笑道：“还要继续麻烦你扩大规模……”
“我觉得我们的规模已经够大了，整个行省的布匹市场快饱和了，我们现在应该往高端路线行走。”尼雅提出自己的建议。
“饱和了？”威尔笑了笑，“我怎么看到外面建筑工人一件衣服补丁又补丁？连一套合格的工作服都没有？村庄里许多小孩过年过节都没新衣服换？”
“这也没办法吧？我们的布匹价格相比市场上的已经很便宜了，他们还是买不起。”
“那只能说明还不够便宜。”
“这……”
尼雅一下子皱着眉头，不理解威尔的意思。
475 黑心老板娘
“我的意思是我们的纺织厂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威尔补充道。
“价格才市场价的三分之一，实在太低了，生产得多，赚得少，根本不划算。”尼雅说道。
“所以我不是说了，现在的产量很多吗？”
“不多吗？”
“才一个多里亚行省而已，不考虑一下开罗帝国的其他行省吗？还有亚蒙那帝国和列多亚帝国？还有海对面的西大陆，市场大着呢。”
“但是——”尼雅还是不理解。
“纺织厂还要扩大规模，产量至少还要翻一百倍！”
“一百倍？”尼雅一下子长大嘴巴。
“我们现在的布匹种类还是太过单一了，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威尔继续说着。
“难道你又改良了纺织机？”尼雅双眼发亮。
温妮纺织厂足足有五十七名员工，用着最新的纺织机，每天工作十六小时。
产量之惊人。
生产出的布匹半个月就能堆满一个小房间。
还要翻一百倍？
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问题是威尔是普通人吗？
“纺织机不是那么容易改善的，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本事，以后的改良，我只能提出大概方向和提供技术支持，具体的操作还是要你们来进行。”
他不是万能。
他前世也没有专门研究过纺织机。
修改一点还行。
想要更进一步，需要花费的功夫太多了，现在没空。
但他相信其他人会想到办法的。
这个世界人类的智商并不低。
只要有良好的指导和充足的资本支持，造出厉害的纺织机并不难。
“我们这么有你那么厉害呢？”尼雅享受着威尔的信任，“既然没有新的纺织机，那要怎么样才能翻一百倍呢？”
“很简单啊，人数和机器增加一百倍不就行了？”
“啊？”
尼雅一副“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不是有很多纺织小作坊都倒闭了吗？还有不少单人作业的，可以把他们都拉来上班啊？既能得到人增加产量，还能得到技术。”
“太远了吧？他们下班怎么回家？”
“可以建宿舍、建食堂、建娱乐场所，我不是给了你很大一块地吗？现在才用了一点点。”
“这……”
“只要钱给足，一定会有人来的。”
“……能行吗？”
“没问题的，我相信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一定会尽量帮忙的。”威尔宠溺的看着尼雅。
“嗯，我会努力的。”尼雅挥着拳头说道。
“那么，关于纺织厂，你是不是还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对我说？”
“啊？”
尼雅歪着头看着威尔。
“我看了产量报告，发现纺织厂最近半个月的产量明显提高了，是不是有人应该得到奖金啊？亲兄弟明算账，无规矩不成方圆，就算这份功劳是老婆你的，奖金也不能少的哦。”
“不是我做的，只是……”
“已经发了奖励了？产量增加超过了一成，应该是最高奖项一百金币的吧？锦旗也不能少，每月一期的会议上也要大力表扬。”
“她们一共五个人……”
“那不正好吗？我们不是规定了最多五个人领奖吗？无论是一个人的功劳还是五个人的，奖金都是不会变的。”
“不是的，根据我在工人中的暗线提供的情报，根本不止五个人，那五个人只是被推到表面上的而已，她们以为这种小伎俩能骗到我吗？”尼雅怒道。
“效率提升超过一层，赚的钱不比一百金币多吗？”
“问题是……”
“我们立下这个奖励的初衷是什么？”
“她们一辈子织的布都卖不了一百金币，方法也不止是五个人想的，为什么要给她们？”
“因为提升一成的产量，创造的价值远在一百金币之上，我不在乎她们是几个人，一百一千一万都好，我只在乎结果，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
尼雅原本还想反驳的，但看着威尔严肃的表情，只要咽下去了。
“温妮纺织厂的规模扩大计划，三天内交给我一个大体方案，没问题吧？”
“好的。”
尼雅脸色有点不好的离开了会议室。
……
威尔背靠在椅子上，注视着紧闭的房门。
他在艾伯特城堡的各个女人们，都有着各自的生活和工作，且都是她们喜欢的，自愿的。
翠花，负责照顾小孩，识字启蒙等。
艾伯特家族越发的繁荣，新生代的孩童越来越多。
威尔可不打算像老一辈一样放养孩子。
所谓三岁见老。
对于孩童而言，三岁开始的教育是非常重要的。
威尔给予翠西书籍、道具、方法，各种婴幼儿护理和教育理念和注意事项，还让几个聪明老实的小女孩在翠西身旁帮忙学习。
翠西现在可以说是集幼儿园和小学老师于一体的存在。
奥菲，现在正在贵族学院中教剑术。
听说非常受欢迎，是不少学生心中的女神。
不过奥菲的剑术花里胡哨的，好看是好看，实用性非常差，也不适合男生使用，那种剑术估计也只有在女生之中才受欢迎吧。
贝蒂则和温妮一起研究音乐。
她们已经成为了艾伯特家族的御用乐队，有什么活动需要乐队的时候，都是她们上场的，效果还不赖。
同时。
威尔还让她们创造了不少简单的戏剧，听说在人群中非常受欢迎。
而尼雅。
则是温妮纺织厂的女老板。
成为女老板之后，尼雅忙碌了许多，累并快乐着。
同时，尼雅也改变了许多。
是众多女人中改变最大的，都快成为黑心老板娘了。
从封建奴隶主到黑心资本家的转变，应该说是朝着好的方向进步吗？
“现在这副干练的御姐模样确实很吸引人。”
“不过——”
“她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对着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的工人说着‘这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报’这种话吧？”
“果然还是很讨厌啊！”
“日夜受我熏陶浇灌的尼雅，还以为她是最理解我的人的。”
“认为对于我的梦想，就算我不说，她也肯定是知根知底的。”
“果然。”
“是时代的局限性吗？”
“人终究不能超越时代吗？”
“尼雅是这样的，哈维是这样的，连我，也是这样的。”
“即使是我，也无法使世界从封建奴隶制，一下子跨越到共产社会。”
“也罢。”
“原始的积累总是充满血腥的。”
“现在的一切付出，都是为了以后的美好未来。”
476 女儿到了叛逆期怎么办？
艾伯特家族发展太快了，需要做的事情也太多了。
各种麻烦事接踵而来。
不过是管理区区一个多里亚行省而已，竟然让威尔这位三等学徒有种工作太忙，事情处理不过来的感觉。
“工作的事情多也就罢了。”
“家里人还各种添麻烦。”
“前几天薇薇安又闹起来了，说是要成为一名冒险者。”
“冒险者是那么好当的吗？”
“那是把脑袋跨在腰上的生活。”
薇薇安和她的母亲很像。
几乎继承了她母亲的一切——除了维音那过分火爆的身材。
如火般鲜红的头发。
名为灼炎的血脉能力。
以及一颗想要成为冒险者和想要到世界各处闯荡的不安分的心。
“儿女长大了，都不听话了吗？”
“再等几年，成为大骑士之后再出去历练不好吗？”
“有我的指导和帮助，以薇薇安的天赋和努力程度，成为大骑士只需要六年。”
“出去历练，除了增加战斗经验和人生见识之外，对修为毫无帮助。”
“多半要用十年时间才能成为大骑士。”
“好好听我的话不好吗？”
“是叛逆期了吗？”
可惜现在身旁没有手机，不然他肯定立即在论坛发帖问“女儿到了叛逆期怎么办？在线等，急！”。
……
第一次见到薇薇安的时候，薇薇安很让他失望。
不过后来薇薇安接受了她的教导后，成长极快，尤其是在安洛城的表现，让他非常欣慰。
没想到薇薇安也会有如此不听话的一天。
“听说上次薇薇安偷偷离家出走，被维音逮住揍一顿拖回来了。”
“维音也快不是薇薇安的对手了吧？”
“下次多半拦不住薇薇安了。”
“整天就知道喝酒。”
“把喝酒的功夫放在修炼上，有我在一旁指导，现在已经是大骑士了。”
“切，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女人。”
薇薇安的倔脾气和她母亲如出一辙。
既然无法让薇薇安放弃想法，那只能支持了。
不然偷偷溜走就麻烦了。
“冒险者的话，亚马克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尤其是那里有一个熟人在，应该能帮衬一二。”
“只是担心薇薇安被教坏了。”
“那家伙不是一个好人。”
“不对，她根本不是人，她的祖上根本就是人类的叛徒。”
关于依塔娜在亚马克城的所作所为，威尔也是略有耳闻的——是被称为魔女，人人恐惧着的存在。
在他的审判范围内。
他都有点后悔当初救了那个小丫头了。
依塔娜多次邀请他到亚马克城一叙，都被他拒绝了。
他怕见了面之后，忍不住一剑把那渣渣给砍了。
“她好像非常崇拜我的样子。”
“只要我稍微对她露出那么一点点善意，肯定会照料好薇薇安的吧？”
“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威尔相信，经过他三年教育的薇薇安，正义的思想是绝对不会轻易改变的。
他有那个信心。
……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是哈维。
进入会议室，哈维立即说道：“父亲大人，雪莉小姐带着货物从王都回来了，同行的还有菲莉小姐。”
“终于回来了吗？”
威尔放下手中的文件，和哈维一起出去迎接。
雪莉是王族派到他身边的通讯员。
负责在他和王族之间传递信息。
一来到车队前。
一道小小的身影立即朝威尔飞去。
菲莉稳稳的坐在了威尔的肩膀上，“这是我的特等席。”
菲莉看上去已经喜欢上了坐肩膀的感觉。
三年过去了，十九岁的菲莉看上去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副十一二岁的可爱小女模样。
连婴儿肥的脸庞都没变多少。
穿着蓬松花边裙子的菲莉，看上去像是一个可爱的布偶一样。
哈维眼神看看菲莉，又瞄瞄威尔。
想说些什么，却忍住了。
“父亲，你可不能被她那副可爱的样子迷惑了啊。”
“别看她天真浪漫的样子，内心真正的想法谁知道？”
“我们以前如此侮辱加力伯爵，她能不记恨？”
“要知道，菲莉是一名血脉者，一名巫师学徒，是从小接触巫师世界，修炼巫师功法，天赋极佳的巫师。”
“听说她成为三等学徒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到时候，移植魔种，上限不高，战斗力不强，三等学徒中垫底的父亲您，还是她的对手吗？”
“连普通的血脉者欧坦借助魔器的力量都能重创您。”
“最后还是用近乎偷袭的卑鄙手段赢得胜利。”
在哈维的认知中，威尔很强——那只是相对于普通人。
但在巫师世界上，这点力量根本不算什么。
为什么呢？
当然是他以前亲自问过威尔啊！
那时候他父亲是怎么回答的？
“魔种拥有极强的局限性，下限低上限也低，同样的境界，魔种移植者一般比血脉者弱上一筹。”
“我的血脉能力复苏之躯是辅助防御型的。”
“说实话我不怎么满意。”
“战斗力不厉害。”
“治愈力强有什么用？被杀还不是会死？”
“如果说普通三等学徒进阶正式巫师的概率是百分之一的话，魔种移植者是百万分之一，难度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魔器的力量非常强大，能数十上百倍的增幅实力。”
“我？魔器？”
“哈哈，魔器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想我现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只是有可能在十年后得到一件魔器而已。”
“如没必要，尽可能不要与巫师起冲突。”
“以和为贵。”
总之，通过和父亲的各种谈话中推断。
父亲的实力在三等学徒中并不咋样。
幸好三等学徒很少。
听说整个开罗帝国也不过是十来位，一般不会遇到的。
让他万万没想到。
“父亲居然被菲莉可爱的外表蒙骗了。”
“不警惕就算了，还教育菲莉，帮菲莉冲击三等学徒。”
“父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糊了？”
哈维在一旁不对的对威尔使眼色。
威尔并没有反应。
……
“威尔大人，这是这次送来的货物清单。”雪莉把一份清单恭敬的递给威尔。
威尔看着清单感慨道：“你们王家还正是舍得下血本啊。”
“听说您能够炼制紫云液了？”雪莉试探的问道。
紫云液是二等学徒冲击三等学徒必须使用的魔药。
炼制难度极高。
需要超乎寻常的魔力和精神力控制力，炼制过程中还需要宗师级别的魔技魔力调和参与。
有史以来，能在学徒阶段炼制紫云液的屈指可数。
一般都是正式巫师才能炼制。
“失败了那么多次，浪费了那么多材料，偶尔成功一次不过分吧？”威尔笑道。
“真的？”雪莉眼睛一亮，“那……”
紫云液是非常稀少的魔药——毕竟要正式巫师炼制。
整个东大陆只有两名正式魔药师。
只有两人能够炼制紫云液。
人家身为高贵的正式巫师，还是数量稀少的魔药师，凭什么给你炼制魔药？又没有事情求你。
我求你办事了。
报酬给你紫云液你愿意吗？
现在突然间增加了一位能够炼制紫云液的存在。
还只是一名三等学徒，不是高高在上的正式巫师，交易的时候可以轻松很多。
他们怎能不开心？
怎能不好好把握住？
幸好其它势力还不知道这件事，连王族都是威尔故意透露信息才有所猜测。
如果她能够把这件事办妥，让威尔把紫云液都提供给王族，她一定能够得到非常多的贡献分。
“威尔大人，您有什么要求吗？您尽管提，我相信上面一定会满足您的。”雪莉屏住呼吸紧张的注视着威尔。
“我留着也没用，给你们也是可以的。”
“那？”
雪莉的呼吸一下子重了起来。
她仿佛看到了无数的贡献点在眼前飘过，光明的未来在向她招手。
“不仅是紫云液，如果你们需要，其它的魔药也是没问题的。”威尔又拿出一块蛋糕，“当然，材料需要你们出。”
“肯定的肯定的。”
雪莉只能呆呆的点头。
“报酬也不能少，对吧？”
“……当然！”
雪莉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
“您都有些什么要求？我会一一为您传达的。”
“我觉得十年时间根本不够用。”
“嗯？”
“我还想抱孙子，等着孙子结婚生子呢，也在情理之中，是吧？”
“我相信上面会考虑的。”
“哈哈，这件事我们还可以再谈谈，不用着急……嗯嗯？”
威尔和雪莉说着谈着，突然抬头看向天空。
所有人都被威尔的反应搞蒙了。
都朝威尔看的方向望去，但除了一望无垠的蓝空之外，什么都没有。
菲莉也瞪大眼睛，竖起耳朵。
过了好一会儿，菲莉的耳朵动了动，说道：“来了。”
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远方的天空上。
黑点不断接近。
越来越大。
人们终于看清黑点是什么了，是一只双翼展开超过三米的老鹰。
老鹰在上千米的高空上盘旋着。
一块玉石从天空中落下。
老鹰也随之离去。
威尔接过玉石，用精神力读取里面刻录的信息。
“是什么东西？”菲莉在威尔耳边焦急的问道。
良久。
威尔叹了一口气，“他走了。”
“谁？”
“布卢姆就在两天前，走了。”
“是那个和你一起被称为学徒界传奇双星的布卢姆吗？”菲莉问道。
“虽然知道他活不长，只是没想到会离去得那么突然。”威尔回想起布卢姆的音容笑貌，“安心的去吧，你的道路我会继承的，正式巫师我当定了！”
477 让我失望的是你们
春初。
黎明前。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车轮碾过泥泞的道路，马儿低声嘶吼着。
数位身着黑色连帽雨衣的人挥舞着马鞭，驾驭车辆朝牛角村驶去。
其中一人，是一名十七岁的少年——哈维·艾伯特。
哈维距离成为正式骑士，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本人也变了很多。
许多人都说他变得沉默了，没以前那么活泼了，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
以前的他，每天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对谁都非常温和。
只要有人拜托，能帮上的忙都尽量帮。
嘴边经常说着什么“骑士精神”“民主、自由、和谐”“父亲大人说过”等等话语。
现在都没有了。
他把一切都深藏心中。
因为他了解到了正义的残酷。
自从米格平原的审判之后，他又从父亲大人那里得到了许多知识。
父亲大人说的话之中，有一句话尤其让他深刻。
“正义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正义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行动。”
是啊。
他以前把正义想得太过美好了。
为了践行正义，暴力是必须的。
对于恶徒，必须毫不留情，一点情面都不能留。
当然，一个宽容的心也是必须的。
他父亲的另一句话，他也非常认同。
“无论对方是多么罪恶的人，只要诚心悔改，并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们都应该原谅他们。”
他父亲不仅是这样做的。
也是这样号召人们的。
想几个月前，审判了那一批罪犯之后。
父亲还为犯人们举行了葬礼，还让人们为死者哀悼，听说在场的人都玩得很开心，都笑着原谅了罪犯们。
“那些罪犯们也能安心的下地狱了吧？”
“正如父亲所说的‘让罪孽深重的死者能笑着在地狱泡熔浆，也是我们的义务’。”
“我距离父亲大人的思想境界果然还是太遥远了。”
“不仅仅是实力的问题。”
“更多的是心胸和理想方面的差距。”
“或许，父亲大人说的他的力量来源于爱与正义，也不是没有道理？”
“爱的真谛，到底是什么呢？”
“我也能寻找到吗？”
哈维抬头仰望着远方。
雨滴迎面飘来，在他的脸上覆上了密密麻麻的水珠。
尽管行走在黑夜的细雨中，视线是那么的朦胧，但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
牛角村。
是艾伯特家族领地中最大的村落，足足有一千多人。
牛角村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小村落。
三年前只有一两百人。
现在多出来的人，都是最近几年迁徙的。
有的人，是被山贼强盗们掳掠，亲人都被杀光，无家可归的。
有的人，是逃荒的难民，居无定所的。
有的人，是隐居深山的居民，被强硬带出来的。
“我原本以为我剿灭了那么多山贼强盗，是大功一件，能极大的改善人民的生活。”
“现在想想，我还是太年轻了。”
“为什么人们要逃避到荒上之中，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
“为什么有的村落要建在远离人烟的地方，村民连怎么走出来都忘记了？”
“为什么我们歼灭了那么多贼窝，很多时候得到的不是尊敬，而是恐惧？”
“如果不是有着父亲大人的指点，这些问题我可能一辈子都想不通。”
哈维非常的庆幸，能够拥有一位如此伟大的父亲。
“是苛捐杂税。”
“是贵族们的横行无忌。”
“是各种天灾人祸。”
“种种原因使得有些人宁愿在深山之中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也不愿意接受贵族的统治。”
“而且那种人是那么的多。”
哈维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
他本着为了对方好的心情，想要把他们带离深山，到领地了过上美好的生活。
他是出于好心。
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恶毒咒骂。
得到的，却是迎面而来的弓箭，劈砍过来的砍刀。
周围的部下都建议把他们绑了带回去。
他犹豫了。
最后禀告父亲，还是父亲亲自出马，才成功劝说那些人跟他们回领地。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个问题他曾问过父亲。
那天黄昏下。
书房中。
金黄色的阳光从窗户射入。
光束中，能清晰的看到无数细小的灰尘在飞舞。
父亲靠着椅子坐在长桌旁。
桌面上摆着一个城市模型，父亲手拿着积木，正一点一点的完善模型。
听了他的问题，父亲想了下。
然后眼神深邃的望着窗外。
微风扬起。
卷起父亲额头的细发。
“哈维，三年前的背叛你还记得吗？”他的父亲，威尔问道。
“我怎么可能忘记！”
那段苦难的日子，必定在他的内心铭刻一生。
“你知道为什么领地的居民没有一个站出来拥护你们吗？为什么我一回来，他们就争相出来迎接？”威尔问道。
“这个……”
哈维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自己想过，更多的是爷爷他们讨论的时候听到的。
他也很认同。
无非是村民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狼。
都是一些忘恩负义的混蛋。
见到他父亲回来了，看到他父亲惊人的实力，又眼巴巴的贴了上来。
但他知道。
这些绝对不是他父亲的想法。
他父亲也绝对不会认同这种想法。
可是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什么？
看着哈维疑惑的神情，威尔笑了，“你知道吗？在我刚回来的那一天，看着那一道道熟悉的脸庞拿着武器围着我的车队，我真的很失望。”
“父亲您也这么觉得？”哈维赶紧问道。
“你觉得我失望的对象是谁？”
“肯定是……该不会是我们吧？”哈维犹豫了下。
“没错。”
“为什么？”
哈维心中不服。
就他所知，他们艾伯特家族对领地中的居民是最好的。
里奥爷爷和尼康伯父他们可能内心并不想，但还是按照父亲一五一十的执行父亲定下的政策。
同样的做法。
父亲在的时候，得到那么多人的拥戴。
父亲一离开，面临的是背叛。
无论怎么想，都是那些白眼狼村民让人失望才对啊？
哈维心中的疑惑很多。
不过他并不着急。
因为他知道父亲既然把问题提出来了，自然会为他解惑。
478 父亲是正确的
在哈维的眼中。
笼罩在阳光下的威尔，充满了神圣与威严。
“知道我建立骑士训练基地的目的是什么吗？”
“知道我为什么要想尽办法把所有适龄青年都招进学院？”
“我为什么要教他们读书认字，教他们呼吸法？”
没等哈维回答，威尔就自顾自的说下去了。
“你们一定觉得自己很伟大吧？”
“浪费时间和人力教平民的儿女读书识字，把珍贵无比的呼吸法传授出去。”
“你们一定觉得对村民们授予了大恩吧？”
“相比他们所有人一定都非常感谢艾伯特家族吧？”
“所以，你们在骑士训练基地之中，怀揣着高高在上的态度，对那些人爱答不理。”
“使得学生们反而被伊夫林等家族抢走了。”
威尔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修道路，挖渠道，都是对人民有益的事情，且利用的都是农闲时间，所以你们肯定绝对他们会自愿干活吧？”
“错了！”
“大错特错！”
“但是我觉得，这种想法也有点道理吧？”哈维皱着眉头说道。
因为他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正因为这种想法，才使得我离开时留下的良好局面，短短几年间被你们败坏一空，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威尔摇头道。
“可是……”哈维还想反驳。
“我只问你一句，你了解哪些人吗？你知道农民的生活吗？”
“……”
“你知道对于一个普通人家而言，少了一个劳动力代表着什么吗？”
“……”
“虽然是农闲，可农闲就不干农活了？就不用找吃的了？农民们一年到头能吃一顿饱就不错了。”
“……”
“还有，修路挖渠道都是一件很累很容易受伤的事情，万一受伤了，甚至留下残疾，或者直接死了，多了一个累赘，少了一个支柱，说不定一个家庭就没了。”
“你们只是机械的执行着我的命令，从没想过背后的深意。”
“祸在当代，利在千秋，听起来挺伟大的。”
“若是能做到既利在当代，又利在千秋，岂不美哉？”
“……对不起。”
哈维惭愧的低下头。
他父亲说的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想过。
“你乔亚叔叔的经历你总该了解吧？”威尔问道。
“知道。”
“乔亚他一家原本过着富裕的生活，他的父亲是艾伯特领地里最厉害的猎人。”威尔回想起当年的事情，“当他父亲狩猎途中意外身亡，原本还算富裕的家庭立即濒临破灭，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
哈维惭愧低下了头。
“正义不是喊喊口号，不是杀几个坏人，就能实现的。”威尔注视着哈维，眼神是那么的温暖，“重要的是消除坏人产生的土壤，找到人民生活水平低下的原因。”
“我会努力的！”
哈维只能如此说着。
其实当时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怎么消除土壤？
为什么把坏人杀了，人们的生活水平还是无法提高？
为什么做了看似对人们好的事情，却导致他们的痛苦，得到他人的憎恨？
他内心有着太多的不解。
不过他愿意努力。
他也相信只要跟随着父亲，心中的疑惑一定有解开的一天的。
……
哈维的眼神看向前方若隐若现的村落。
即使是现在，他也还是无法完全理解他父亲话语之中的意思。
他父亲曾告诫过他，有一句话必须牢记心中，永远都不能忘记。
哈维默默的念着，“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实行正义需要面临的首要问题。”
一开始他觉得这句话很肤浅。
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经历得越多，越是思考越是品味，就觉得这句话越发的有味道。
他也曾问过他父亲，想知道正义最大的敌人是谁。
看父亲的表情，明显是知道答案的。
不知为何，父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而不语。
“要靠我自己摸索吗？”
“也是，我不能永远活在父亲的羽翼之下。”
“听说薇薇安不顾父亲他们的反对，想要成为一名冒险者。”
“虽然我很不认同她，但这点不得不佩服她。”
哈维抬头仰望天边。
小雨慢慢的停下来了。
天地交界处的山峦下，透出点点光芒。
黎明即将到来。
……
雨停了。
太阳动东方升起。
鸟儿抖着身上的露水，站在青葱的树枝上歌唱。
车轮在泥泞的泥路上碾过。
出现在牛角村村口。
在村口，以有十来个人等在那里。
“吁——”
拉紧缰绳，马匹嘶吼着放慢了步伐。
“哈维大人，恭候您的到来。”职位为村长的老者朝车队迎了上来，带着谄媚的笑容。
“粮食、布匹、农具……都在后面的车上，你们派人卸货吧。”哈维点头道。
“劳烦大人了。”
村长立即命人去搬东西。
之后，村长搓着全是裂纹的双手，讨好哈维道：“哈维大人，您连夜赶来，劳碌了半天，肯定累了吧？好酒好菜我们都准备好了，住宿的房间也收拾好了，请您去休憩。”
“我还有事，你先照顾一下我同行的兄弟们。”
“是要去德里大人那里吗？我立即为您带路。”
说着。
在村长的带路下，哈维驾驭着自己的马车朝村落里走去。
村民们注意到了哈维。
纷纷围了上来，站在路旁围观。
“哈维大人，您来了！”
“大人，太感谢您了！”
“有您请您来我家坐一坐。”……
注视着村民们纯真的笑脸，听着传入耳边的真挚话语，哈维内心一片温暖——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果然，父亲是正确的，爷爷他们是错误的。”
在村长的带领下。
哈维驾着马车来到牛角村边缘的一座小院旁，从小院深处传来淡淡的草药味。
越靠近小院，草药味越浓。
哈维注意到小院中坐着许多人，非常吵闹。
村长解释道：“村子从两百人一下子扩大到一千多人，得病的人相比以前多了许多，而且现在是春初，大家都忙着干农活，受伤的人也不少。”
“原来是这样。”
“这也是多亏了威尔大人，多亏了哈维大人，多亏了德里大人，不然只能像以前一样用土方子治一下，能不能治好全凭运气。”村长发至内心的感叹道。
这个世界有许多神奇的草药。
能够熬制出治愈各种疾病的药剂。
在前世只能靠现代医学，借助各种精密仪器才能治好的伤病，在这个世界不过是一副药剂的事情。
可惜。
懂草药学的人太少了，治病也太贵了。
有些男爵家族连一位合格的药剂师都没有，重病都看不起。
何况普通人家？
479 《村医手册》（四更）
药剂师之稀少。
听闻在以前，艾伯特城堡都只有一位。
哈维很难想象，那个时候的人们是如何看病的。
不过，自从有了他父亲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父亲提出了要让每一个村都只要驻扎着一名药剂师的理念。
“怎么可能做到！”
这是听到这个理念时，当时所有人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没想到的是，短短的几年时间，居然实现了大半了——虽然还有许多瑕疵。
……
庭院中。
一位正在为病人包扎伤口，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男人，得到通报，发现了站在庭院外的村长和哈维等人。
男子赶紧起身，朝门外走去。
“哈维大人，没想到您会亲自到来。”村医德里对哈维恭敬的说道。
“药材都在我身后的马车上，你让人搬下来吧。”说着，哈维拿出一个小箱子，“里面是炼制好的药剂，份额不多，省着点使用。”
“多谢哈维大人。”德里接过箱子，双眼发亮。
里面的药剂可是宝贝。
有了这些药剂，许多本来生存无望的病人，都有了治愈的希望。
把东西都交给德里后。
哈维说道：“你们都去忙自己的事吧，我去巡查一下村子，看看许久不来，村子都有了什么变化。”
看着又回到病人堆中的德里。
哈维想起了他以前心中的疑惑。
那个时候，他一直觉得读书无用，读书是浪费时间。
身为骑士，能简单的识字不就好了吗？花费那么多时间看书干嘛？
身为农民，连农活都忙不过来，还有心思读书？
后来，当他的父亲提出要在每个存在都驻扎一名药剂师的时候。
所有人都懵了。
药剂师？
那可是稀缺万一。
有天赋的人都要别人手把手教，都要学习十多年时间，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药剂师。
每个村子一个？
那个时候，他的父亲的说法是“我不要求每一个都是合格的药剂师，不如说是不是药剂师都无所谓，只要能治病就可以了。”
说着，他父亲拿出了一本他亲自书写的《村医手册》。
里面记载了十多种常见疾病的治疗方法，和几种常见药剂的熬制方法。
非常简陋。
“我需要的，只是能够读懂这本书，按照书上记载的内容治病的人，应该很简单吧？”他父亲如是说道。
简单吗？
在哈维的眼中，当然简单。
不如说简单过头了。
他自认为，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轻易学会。
他错了。
在观察他父亲教导他人学习《村医手册》的时候，他非常惊讶。
原来不是说说的。
真的是让人百分百的完全按照书中记载的方法治病。
发热一律按照发烧处理。
流鼻涕都是感冒。
割伤了就包扎止血。
肚子疼是吃错了东西……
太过想当然了。
就算他不是药剂师，也知道发热不一定是发烧，头痛不一定是中风，肚子疼很多时候不是因为吃错东西。
这种治疗方法不是害人吗？
居然让这种人做村医？
简直是谋财害命！
他立即提出了质疑，并向他父亲提出建议。
他得到的回答是：“不用着急，你好好看着就是，之后你会知道答案的。”
是的。
他后来确实知道答案了。
“想要成为一名村医，最低的要求是能看懂《村医手册》，也就是说要识字。”
“贵族中识字的人不少，可贵族愿意常年待在村子里吗？”
“仅仅是识字这一点，就筛选了一大批人了。”
“之后，虽说是临时培养的村医，可对药材的认识还是需要一些的。”
“常用的药材有十几二十中，偶尔需要用到的有一百多种，每一种药材的药效都需要记下来。”
“还有一些药材是很难区分的，和杂草相比可能这是纹路上的小小分别。”
“有些药材处理不妥当，反而会变成毒药。”
连哈维本人，想要记住一百多种药材的药效、外观和处理方法，都觉得有点头痛。
按照他父亲的说法，他的文化水平还是初中二年级的。
其他人连小学三年级都不如。
“没想到，仅仅是死板的按照《村医手册》上的内容治病，需要的知识居然是如此的多。”
“那想要培育出一名真正的药剂师，是如何的艰难啊？”
“幸好，父亲曾经创办的骑士训练基地中，培养了不少识字的平民，要不然连如此简陋的政策都无法实行下去。”
而且，哪怕只是如此水平的村医。
他发现有村医和没有村医，简直是天渊之别。
在他看来，比庸医都不如的村医，居然是许多人吹捧的对象。
有些没有分配到村医的村落，居然徒步走大半天去看村医。
但是。
如论多么受人爱戴。
村医只是村医。
是一群小学三年级文化水平的人，拿着简陋的《村医手册》治病。
大部分像发烧感冒之类的小病治好不成问题，稍微严重点的就没有办法了。
所以。
每一个村医，每个月都能分配到一定的药剂份额。
这是由正式药剂师亲自炼制的药剂。
当村医遇到无法治愈的疾病的时候，可以使用现成的药剂。
如果药剂也没效。
那可以申请药剂师身旁的药剂师学徒前来治病——如果药剂师学徒来的时候，病人还没死的话。
药剂师学徒也治不好。
那可以申请药剂师——如果药剂师来的时候，病人还没死的话。
药剂师也没办法。
最后甚至可以请动他的父亲大人——威尔·艾伯特。
当然，这一套流程走下来。
一年半载都过去了。
病人多半也没有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艾伯特领地中，正式药剂师只有三名，每一个都是父亲大人十五六岁开始，教导多年的学生。”
“药剂师学徒也只有那么几个。”
“父亲大人本人更是忙碌无比，哪有时间来这种村落为区区平民治病？”
“不过。”
“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村医的水平会越来越高，像德里这种水平的村医，迟早会有淘汰的一天。”
“随着光辉学院的建立，平民们的入学。”
“识字的人会越来越多。”
“文化水平能达到初高中水平的人会越来越多。”
“这个世界会朝着更加美好的方向前进。”
注视着东方大地上冉冉升起的朝阳。
哈维只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