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6章 同行是冤家
从棋山上抓来的行凶者，赵青山并没有说交给警方，而是直接打算动私刑。
自己父亲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伤害鉴定顶多能定到八级，到时候也就是让他们赔偿个几万块钱，然后把打人的弄进去判个一年半年的，这些，赵青山根本不解气。
六个身上纹着花里胡哨的小伙子，都被绑了，然后丢到了马国庆的双排厢货车后车厢里面。
赵青山恨死这伙人了，将他们丢到车上，他便上车对他们一个个得拳打脚踢了一顿，看到一个个鼻青脸肿之后，自己也累了，这才罢手。
这伙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个都吓懵了。
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真愣的，真横的，真不要命的？
车子来到凤凰岭村，赵青山让刘文东他们将那几个自己到现在也没有问名字的人拖到了最偏的一个养鸡大棚里面。
这六个人的嘴巴都塞着破袜子，手反绑着，他们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恐惧。
“都给我跪下！”
赵青山一喝，吓得那六个人立刻扑通就跪下了。
这几个人，刚开始在棋山上面遇到赵青山的时候，还是威风八面的，而现在，一个个吓得跟丢了魂似得。
“知道为什么把你们弄到这里来吗？”
赵青山看到，这伙人里面，有个年龄有些大的，便径直走到他跟前，将他嘴里塞着的破袜子给拽了出来。
那个人光着膀子，纹着一条很流行的过肩龙。
一看，这家伙就是受蛊惑仔的影响比较深。自打蛊惑仔的电影在内地热播以后，许多个小青年就想着当混混，打架，抢地盘，收保护费。
蛊惑仔电影大约是在96年以后开始上映的，然后到2000年还有系列上映。包括《人在江湖》、《猛龙过江》、《只手遮天》、《战无不胜》、《龙争虎斗》和《胜者为王》六部。
电影对一个人的影响是深远的，据说1980年引进了美剧《加里森敢死队》上映之后，导致城市青少年犯罪率一下子上升了好几倍。
而蛊惑仔系列电影的影响，要远超过《加里森敢死队》。
几乎看过蛊惑仔电影的男生，尤其是在十五六岁到十八九岁年纪的时候，对于电影里面那些混混之间重义气，敢打敢杀的人生，是相当崇拜的。
于是呢，自打蛊惑仔播出之后，大街上面到处能见到郑伊健扮演的陈浩南的过肩龙纹身。
那个纹着过肩龙的青年，看起来年纪应该比赵青山稍大两三岁。
“知道，知道……”
过肩龙连连点头，满眼恐惧。
“都叫什么名字？”
“我叫花生，这个是独眼龙，这个是小白龙，这个是泥鳅，这个是火龙果，这个是秃子。”
赵青山皱着眉头，这伙人讲究啊，这都还有艺名。
赵青山点着头，然后回头看着刘文东问道：“文东啊，你看，这事咱们怎么办？”
刘文东算是半个道上的人，凑到赵青山耳朵边，小声说道：“得看看他们后台是谁，谁买的账，保人是谁。”
道上的行话赵青山不懂，摆摆手说道：“那你问啊。”
刘文东绕着这几个艺名取得还挺可爱的小青年转了两圈，最后来到了“花生”面前。
“混哪个道？”
“东区。”
“东区？东区那边，就毛蛋和毛黄在那边，这俩你们认识么？”
“认识，我们大哥。”
刘文东笑了笑，回头对赵青山小声说道：“毛蛋和毛黄是东区那边在网吧看场子的，没什么后台，随便收拾。”
赵青山点了点头，然后故意小声却还故意让那几个人听到：“要不咱们弄死他们？”
听到这句话，“花生”可就吓得有些哆嗦了。
其实所谓的社会人，别看表面上威风得很，实际上个个都是表面英雄，真遇到的硬茬子，本性就漏出来。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真和他们拼命，那些一个个纹着身画着龙的，也得吓跑。
前世的时候赵青山曾经发生过一件事，东区南湖公园门口有两家干露天烧烤的，相互之间存在竞争。其中一个露天烧烤的据说还是社会人，纹身画龙的，说话嗓门比别人也大一号，经常欺负另一家。
另一家自己干自己的买卖，本不打算惹事，然而有一天，社会人烧烤老板找茬又来赶另一家桌上的客人，然后这家的老板也没说话，提着一根铁棍子到社会大哥后面，照着后脑勺就是一棍子。这一棍子下去，社会大哥立刻就倒了，到医院抢救了两三天才活过来，好歹也算社会人命硬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倒是脑袋后面一大片再也不长头发了。
然后打人的烧烤老板呢，被判了两年，然后人家有关系有钱，保释出来继续干烧烤。那个社会大哥一看，立马吓的屁颠屁颠得跑人不干了。
有句话叫别欺负老实人，等到老实人发怒的时候，估计欺负人的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赵青山不算什么老实人，当然不会等到被人欺负得忍无可忍了才反抗，现在谁要是敢欺负他，他会让对方立刻受到惩罚！
“大哥，大哥这不赖我们，是李喜凤让我们干的。李喜凤说你们给棋山送鸡断了他的财路，然后给了我们五千块钱，让我们不让你们去送鸡。大哥，大哥你别冲动，我们也是为了一口饭吃。”
在2003年，五千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看样子对方还真把自己当个对手，而同时对方肯定也知道给棋山送鸡是个很赚钱的门路。
往棋山送鸡的鸡贩子，怎么说也得有四五个人，现在自己一下子让他们失业了，对方怀恨也是正常，可是竟然动了心思打了自己父亲，这件事情，赵青山忍不了。
赵青山皱了下眉头，然后对刘文东说道：“带上这个人，去把那个什么李喜凤的给我抓过来。”
“好嘞，马上就把这个混蛋给弄过来！”
“但是有一点啊，旁边有人别动手，别万一让他们报了警，咱们也不好说了。”
“明白！”
刘文东于是带着“花生”，开着赵青山给自己买的的二手皮卡，下山去了。
第0077章 买凶的雇主
莱钢县总共有五个乡镇，分别是寨子乡、黄庄乡、里新镇、城子坡镇和颜庄镇。
其中，棋山位于里新镇范围内。
棋山上面炒鸡店很多，这些日龄超过三百天的土公鸡，大多是由四五个鸡贩子贩卖过来的。
最近老鸡不好收，几个鸡贩子商量着要跟炒鸡店老板扛价涨钱。可是，这个价格还没有谈妥，他们却发现有人竟然一天就送几百只鸡给山上老刘，而现在连老刘都成鸡贩子了。
几个鸡贩子里面，李喜凤是棋山观村人士，家就在棋山脚下，也算是个地头蛇了。
被人断了财路，李喜凤跟另外几个鸡贩子——寨子村的赵明亮，黄庄乡的马强，城子坡镇的何修军以及颜庄镇的张凡来，几个人约在一起，准备反击。
虽然说同行是冤家，平时李喜凤他们这些老鸡贩子，认识是认识，但是关系比较微妙，说不上好。五个人分别从各自的乡镇范围内收购老公鸡，完了之后往棋山的炒鸡店来送，最后被那些到棋山来旅游的城里人以及农村里的有钱人吃掉。五个人谁给那几家饭店送，送多少，时间长了，也已经像划分了势力范围一样稳固了。
然而现在，赵青山横空出世，一下子打破了这个平衡，导致李喜凤他们财路被断，他们如何能甘心。
李喜凤说认得道上的人，于是五个人一人凑了一千块钱，让李喜凤亲自出面，请了道上的人，准备吓住那辆往棋山跑的三轮车。
然而没想到，他们请来的，纹着龙，画着虎，看着挺吓人的六个混混，竟然被人家开三轮车的给一锅端了。
李喜凤这两天心烦意乱，早晨跟老婆吵了一架，然后把老婆气得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他自己呢，一个人正在家里喝闷酒。
棋山观是个好地方，相传当年丘处机曾在此地修炼了好些年岁。
当然了，丘处机那是宋朝时候的人，估计宋朝那会儿，别说是棋山观村了，就是整个莱钢县，也没有几个人。
大部分莱钢县的村子，都是明朝以后建村的。
而之所以当年鲁中钢铁厂会选择在这么个地方建厂，就是因为当时有个三线建设的政治人物。
所谓的三线建设，就是当年国家担心说那些重工业工厂什么的，都集中在平原啊，大城市啊，万一哪天不管老苏还是老美，给飞个导弹过来炸了，我们就全完了。于是便选择一些人烟稀少的，地处偏僻的，交通不便的地方建厂子。
就这样，一个年产钢达千万吨的大型钢铁厂，就在一个既没有铁矿石（不能说没有，有一点点，但是品味很低，还不如进口的划算），也没有煤炭（有一点点，都不够引炉的），交通还极度不发达的地方建厂了。
棋山观村位于鲁中钢铁厂以北二三里路远的地方，而鲁中钢铁厂四万职工再加三万家属，平时歇个班休个假什么的，没地方去，就到棋山来玩，而最先的棋山炒鸡老店便在这种条件下诞生了，而且一开始就非常地红火。
因为炒鸡店的红火，反过来也促进了棋山旅游的红火，而还带动了其他相关人员增加了收入。
李喜凤这些年一直给棋山上面的炒鸡店供应老鸡，靠着这一项，他一年能有七八万块钱的收入，在村里也是有名的富裕户。
李喜凤正在喝酒，忽然听到门口粗鲁得喊道：“李喜凤！李喜凤！”
喝了两杯酒，再加上心情不好，李喜凤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去：“谁啊？瞎嚷嚷什么？”
而他刚出门，两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冲上来，将一个尼龙袋子一下子就套在了他的头上，接着便将他捆了。
“你们，你们干什么？”
任凭李喜凤挣扎，很快他就被像一头出栏的猪一样绑了个结实，然后被几个人抬着扔在皮卡后备厢上，拉走了。
来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赵青山安排的刘文东和他的三个跟班，以及刚才抓起来的“花生”。
刘文东上车开车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李喜凤的邻居慌忙回屋里关了门和窗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
“救命啊！救命啊！”
李喜凤在皮卡车的车斗里面大喊，刘文东的小弟刘明用力得一脚踹过去，也不管踹到什么地方了。
“再喊，就把你砸死丢到金斗水库里面喂鱼！”
“唉哟，唉哟！”
李喜凤不喊救命了，疼的直打滚。他的上半身套着一个装饲料的尼龙袋，整个儿都用绳子捆着。
一个小时之后，车子来到了凤凰岭村。
已到中午时分，赵青山跟医院里面自己母亲打过电话，那边照顾父亲就靠她和姑姑舅舅们，而家里面养鸡场这边，又有老鸡又有小鸡还有白羽鸡，就只能靠自己了。
自打又上了三千土公鸡之后，赵青山明显觉得，养鸡场这边，人手不够了。
李喜凤被刘文东抓了回来，而在等着抓李喜凤的过程当中，赵青山已经想清楚了怎么样对付他们了。
打？刚才赵青山已经打了六个打人的人了，而自己父亲的情况，听自己母亲说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伤比较厉害，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了。
自己父亲没事，这伙人就少了不少皮肉之苦了。
现在山上这边，赵青山的大舅妈、二舅妈和大姑父、二姑夫都在，看到赵青山抓来这么多人，很纳闷，一问，知道就是这伙人背后把赵青山的父亲给害成这样，也都气坏了。
不过，长辈们都嘱咐赵青山，别把事情闹大了，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以后别再这样就算了。
李喜凤被从尼龙袋子里面放出来之后，一脸的污血，原来刚才刘明一脚踹到了他的脸上。
看着陌生的大棚里面，自己昨天还见过的几个自己花五千块钱雇佣的社会大哥，这会儿怎么都浑身绑着，跪在地上了呢？
“知道我是谁吗？”
看着满脸污血的人，知道对方就是李喜凤，赵青山把眼一瞪，质问对方。
李喜凤不是傻子，见对方身后站着十几个人，立刻扑通一声就跪下来了。
“小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知道错了，我改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然而赵青山却很从容的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来，递给了李喜凤，说道：“把事情的经过给我写一写，要是跟别人有半点出入，我非弄死你！”
李喜凤心里面直犯嘀咕，这干什么？这是审犯人呢？
第0078章 你得赔医药费啊
现在赵青山家里面可热闹了，总共七个外乡人，都跟昨天赵志江和刘涛被打有关，怎么处理他们，大家便议论起来。
赵青山的大姑父魏农吉，是城子坡镇机械厂东门路边上开旅馆的，见识比较广，各色人等也都认识一些。
“这些个混蛋，直接交给公安局，最少一个人也得判三年。”
然而赵青山却不赞同自己大姑父的意见，对方可能会判个故意伤害，然而自己这边的非法拘禁罪，也不小啊。
赵青山只是笑，而他的二姑夫崔洪汉呢，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村庄稼汉，平时靠干点建筑赚点钱的人，则笑着对赵青山说道：“你爸没事就好，这伙人虽然坏，但是只要以后不这样了，我看也就算了。”
估计李喜凤他们听了这句话，心里不定得多感激崔洪汉呢。
赵青山身后站着一大帮人，李喜凤和“花生”他们要是敢说半个不字，这些人一拥而上，也能把他们给生吃了。
而且，这是哪儿，什么地方，李喜凤和“花生”毫不知情。
人在什么情况下最恐惧，就是在对自己的未来，对周围的环境和人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最恐惧了。
估计，李喜凤这会儿也后悔了，自己招谁惹谁不好，非得招惹这么一个狠角色，连东区二毛的手下都不当回事，自己这个小民小户的，又算什么呢？
赵青山将李喜凤写好的材料拿在手里，点着头，说道：“哎呀，原来你还有四个同伙呢！”
“还有四个同伙，嘿，咱们一块抓过来去！”刘文东给兴奋的，这种场面他太喜欢了。
作为一个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男生，刘文东整天幻想着在牟汶河那块儿抓到个乱挖沙的，然后打一架。可是呢，自打沿河的各村都贴了赵青山印发的告示之后呢，就没有几个敢到牟汶河里面挖沙的了，起码白天他们是不敢的。告示上面写得清楚，整段牟汶河里面的沙子，都被飞天公司给承包了，谁要是敢挖，是违法的，会坐牢的。
老百姓看了这个告示之后，除非是晚上偷着摸着到河里挖沙，大白天的肯定不敢去了。
对于说晚上的时候，村民们为了盖房子，偷着挖个一拖拉机两拖拉机的河沙，对于整个河流生态的破坏也不算严重，赵青山是不理会的。
赵青山回头看着刘文东摇了摇头，他已经将“花生”他们抓过来三个小时左右了，而李喜凤也被自己控制一个多小时了。
他倒是不害怕“花生”他们去派出所里面告自己，他们既然自称是混社会的，就很少会报警的。要是他们报了警，说是被别人给绑了，回去之后他们的朋友们可就要笑话死他们了。
但是，李喜凤报不报警可就真不好说了。
要是自己把他给吓住了，他不敢报警，要是没把他吓住，那他可真敢去。
自己不能再让他们在这里呆着了，时间久了，非法拘禁的罪过要是真按在了自己头上，那可就麻烦了。
当然了，李喜凤雇凶伤人也是罪，赵青山估计他应该不敢去报警。
以暴制暴的前提，是对方也有见不得光的事情，要不然被对方反咬一口，可就麻烦了。
“算了，既然主谋来了，其余的小猫小狗的不见少生气。既然，现在证据都已经在我手里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心里应该清楚了！”赵青山将脚踏在李喜凤的肩膀上，大声呵斥问道。
李喜凤吓得浑身一哆嗦，怯生生得抬起头：“应该，该干什么？”
“我爸的医药费啊！”
“对对对，医药费我出，医药费我出！”
“行，我爸现在就在620住院呢，明天我看你表现！要不行，我看把你全家都给我抓过来！”
这作风，绝不像个农村企业家，倒是有点土匪的作风了。
实际上，回头看看，九十年代农村里面发家致富的土豪，哪一个不是雷霆霹雳般的作风，没有心狠手辣的手段。
就说当年寨子村最大生铁老板，他是怎么垄断的整个莱钢县的生铁呢？手段很简单很粗暴，就是不管是谁，只要敢给鲁中钢铁厂送废铁，他就带人去打。
再说各处的沙场，哪一个沙场要是没有几十个纹身光脑袋的人守着，怎么可能说是安安稳稳得挖沙卖钱呢？
还有各处的工地，几乎都是打架才能抢到工程。
赵青山点着头，回头对刘文东说道：“安排人把他送回去，盯着他点，要是再有什么想法，干脆一把火把他家给烧了！”
刘文东会意，用尼龙袋子套着李喜凤的头，便安排自己的手下开着皮卡车，将李喜凤送回去了。
看到李喜凤走了，“花生”他们有些慌张起来了。
“小老大，你看，也把我们给放了吧？”
赵青山皱了下眉头，然后对旁边的刘文东问道：“你能联系到毛蛋毛黄吗？”
“他看的场子我知道，不过咱们和他没啥来往。”
“去他的场子，还有，把他们六个弄到北师店桥头饭店里面去，把你在泰南道上认识的约他几桌，就说到桥头饭店喝酒。”
因为刘文东有过劳改经历，在里面认识了一些泰南市的社会大哥，出来之后呢也有些联系。
鲁中当地有句话叫做“泰南不打黑，鲁中不扫黄”，说的是泰南市对于社会混混的打击力度不够大，而同样的鲁中市对于非法埋因的打击力度也不大。
赵青山让人把“花生”他们六个的眼睛给蒙了，浑身上下也都绑着，然后叫来村里的两辆面包出租车，让刘文东的四个小弟带着这些人就去了北师店的桥头饭店。
北师店桥头饭店，位于鲁中市和泰南市搭接处，桥南边属于泰南市，桥北边属于鲁中市。因为属于搭接处的原因，很多时候这个地方发生什么情况呢，报警之后，两边的警方都推诿，不想管。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有些时候一些非法的勾当也经常在这边进行。
赵青山觉得，有必要找东区的二毛谈谈，下一步虽然自己没有打算在莱钢县当一个恶霸的想法，但是任凭哪个恶霸，也别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第0079章 龙腾网吧
年年严打，然而在社会的一些阴暗的角落里面，一些幻想着不劳而获的人，还在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暴力和暴利，往往联系在一起。
自从1996年沪市出现了第一家网吧之后，这种新型的娱乐场所便开始极瘦年轻人的追捧。
从一线城市到二线城市，然后最后到2002年的时候，鲁中市莱钢县这座小县城里面，也开始陆陆续续得出现了许多网吧。
买十几台电脑，弄两间屋子，悄悄在门口挂个牌子，然后一家黑网吧就诞生了。
东区是莱钢县的“CBD”，年轻人汇集的地方。
东区这边的小胡同里面，少说也有二三十家黑网吧。这些网吧不光手续没有，而且里面的消防等的设施都没有。
这些黑网吧，不但要经常提防警察等的检查，还要面对小流氓的敲诈勒索。
面对警察还好说，他们还能提前站岗放哨或者通过熟人打听到警察要检查的时候就歇业。而小流氓的勒索可就有些让他们吃不消了，因为哪一个他们也不敢得罪，一旦得罪了，小流氓跑到警察那里一举报，下一步这家黑网吧就别想干了。
面对小流氓的勒索，黑网吧肯定也不敢报警，一报警，他们的网吧也得关门了。
后来，东区这边冒出来兄弟两个，扬言说这些网吧只要每个月给他份子钱，以后就不会有小流氓来捣乱了。那些黑网吧一看，有了这个靠山以后就不怕小流氓了。
东区二毛兄弟，就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之下，产生了。
这兄弟两个，身后跟着十几个无业青年，平时就靠着从各家网吧啊，游戏厅啊等等收取的保护费生活。后来有了钱之后，他自己也开了一家网吧，就在东区转盘路往西五十米的路南。
赵青山和刘文东两个人，开着皮卡，直奔二毛开的龙腾网吧。
龙腾网吧倒不是什么黑网吧，这是一家手续齐全的正规网吧。
说来也比较无语，那些想开网吧的年轻人，没有钱买那么多电脑，也没有钱办证，然后从黑网吧收保护费的小流氓，却拥有了足够的钱。
“你们老板在不在？”
刘文东根本没把二毛当回事，到了龙腾网吧门口，拍着吧台大声问道。
“怎么回事？瞎嚷嚷什么？”
赵青山站在刘文东身后，看到吧台旁边一个板寸头，额头有道刀疤的壮硕男子，粗声吼道。
刘文东冷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让二毛出来，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你……”
刀疤男还想说话，这时候吧台后面的屋里转出来一个染红了头发的男子，拉了他一把，然后笑脸相迎得看着刘文东问道：“不知道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赵青山抱着膀子看着刘文东装笔，而刘文东也真是够嚣张的，随手就拿起了放在吧台上的打火机，然后啪的一声点着了。
到网吧里面放火，有蓝极速网吧那件事，网吧老板可都怕着呢。
“兄弟有什么话好好说！”
看着对方点着了打火机，红毛忙伸手说道，同时给他身后的刀疤男递了个眼色。
然而，刘文东并没有点火，而是啪的一声把打火机按灭了，接着从口袋里面抽出一颗烟，非常帅气得甩到了嘴里，接着用刚才从吧台上面拿的打火机点着了。
他将打火机随手又丢在了吧台上，然后用拿着烟的手指说道：“你是毛蛋还是毛黄？”
“我叫毛远征，你叫什么名字？”
红毛皱着眉头警惕的看着刘文东，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得压制着内心的怒火。
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他敢打敢拼，无所顾忌，而当一个人，哪怕是个曾经的混混老大，当他拥有了一定的财富，年龄也大了之后，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冲动。
这网吧里面，砸了东西，可都是他的啊，就算打架，他也不打算在网吧里面开干。
“还有一个，不是二毛吗？”刘文东将只抽了一半的烟在吧台上面捻灭，那吧台桌木上立刻冒起烟来。
“我弟弟去泰南了，不在！你到底想干嘛？”
刘文东身后的赵青山觉得，对面这些人随时有动手的打算，因为，红毛的后面已经聚过来了四五个人了。
“咳咳！”
赵青山故意咳嗽两声，提醒着刘文东。
“花生和独眼龙他们，是不是你们的人？”
红毛眼珠子转了转，忙问道：“他们俩怎么得罪二位的？”
“你甭管怎么得罪的了，今天中午到北师店桥头饭店咱们就谈谈这件事，要是你的人的话，你兄弟俩都给我到现场。事情谈好了，该是朋友是朋友，该是仇家是仇家。如果说你们今天中午十二点半之前来不到北师店，那么咱们这仇家就当定了，同时花生他们下场如何，你们最好也别打听了。”
刘文东狠狠地说完，然后转身便要走。
而赵青山这时候已经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得走了出去。
看着来的两个年纪不大的人走出去，刀疤男上前一步问道：“大哥，刚才为什么不让咱们动手？这里是咱们的地盘，他俩这么嚣张，把兄弟们给气坏了。”
红毛大名叫毛远征，混混们暗地里称呼他为毛蛋，他还有个弟弟叫毛黄，大名叫毛远航，都是社会闲散人员，现在开了一家网吧，靠网吧赚钱。同时呢，东区这边的一些见不得光的地方，他们也都有所插手。
毛蛋瞪了刀疤男一眼，说道：“砸坏了电脑什么的，你赔啊？”
刀疤男名叫苏超，身材高大，体型壮硕，原是市体校柔道队的，后来因为打架斗殴被体校开除，一直跟着二毛。
“让他们赔啊！”苏超皱着眉头说道。
“你呀，就是没脑子，他们今天赔还是明天赔，耽误十天二十天的我得少赚多少钱？你呀你，以后长点脑子吧。”
“大哥咱们报警吧？”
毛蛋听到旁边有个小弟这样说，轻蔑地撇了他一眼：“咱们还得报警？你说这话也不怕别人笑话！走，都跟我来，咱们去桥头饭店！”
第0080章 事情解决
泰南市，北师店村，桥头饭店。
看着角落里面吓得瑟瑟发抖的‘花生’他们，再看看被一屋子人围在中间的二毛和他的几个手下小弟，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赵青山竟然有些同情他们了。
有多少善良的人被他们欺负过，据说东区周围的住户装修房子，还得给二毛他们保护费，要不然，二毛他们会安排人让他们装修不成。
你要说报警吧，警察来了他们就跑了，警察一走他们又来了。
警察不能二十四小时保护你，再说了，二毛他们还真很少使用暴力，一般来说就跟班主任做思想工作一样，要求住户给点钱，跟乞丐一样，不过要比乞丐要得多一些罢了。
“事儿我都说清楚了，罗哥，华哥，你们说说，我今儿把二毛请过来，算不算给他俩面子了？”
桥头饭店在北师店村周围几个小村里面，算得上是最大的饭店，周围的有个什么婚丧嫁娶的，都会到桥头饭店来请客。
桥头饭店的大厅不小，能容纳十来桌人，而今天呢，赵青山将整个大厅都给包了，十来桌人，除了赵青山他们和二毛他们，剩下的八桌多，全是泰南市道上混的人物。
前世的时候，对于这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赵青山几乎是毫无瓜葛的。而现在，自己要成就一番事业，将来各色人等都要用得着，再加上自己手下收服了刘文东，自然而然得，也就跟泰南市道上的人认识了。
但是呢，赵青山心里面有数，对于这些人，不能深交，要不然容易引火上身。
不过说来也奇怪，几乎整个鲁中地区都知道泰南市的混子厉害，可是前世的记忆里面，要说哪个混子被打击过呢，也真没听说过。
这些人在暗地里被人称为道上大哥，名地里呢，则是当地企业家，利税大户，跟政府方面也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好惹，也不能惹。
这些人，足可谓地头蛇了。
二毛当然听说过罗几把和沈东华的大名，谁能有这么大本事，能把他俩请过来？
要么是钱到位了，要么是面子足够大。
而刘文东之所以能把泰南市数得着的两位大佬都请过来，还真是面子足够大。
别看刘文东年龄不大，连个媳妇都没有弄到手，但是坐牢的时候，刚好就和罗几把一个牢房，而且在牢房里面，罗几把得病的时候，刘文东对他多有照顾，所以这时候他给罗几把一个电话，对方肯定给面子了。
沈东华是罗几把的结拜兄弟，自然也跟了过来。
罗几把，真名罗汉宝，好赌，在泰南市以靠放高利贷和霸占沙场发家，曾因打架斗殴被判刑三年。他身材瘦小，只有一米六五，瘦长脸，两腮凹陷，颧骨突出。
“赵兄弟，你就是太客气了，跟这样的人，就不能给他脸！”
沈东华是泰南市城中村刘家营村的村长，在整个泰南市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据说，当年的时候泰山市的检察长将市高官扳倒的时候，沈东华还从中当过关键的证人。
“对，大哥，动不动手？”
罗几把摆摆手，指着赵青山说道：“听这位小兄弟的！”
赵青山专门给二毛他们设了一桌，就在角落里，而角落旁边，花生他们还被绑着。二毛没有把刚才到他们网吧的人当回事，这次带过来了十来个人，刚好凑一桌。然而来了一看，对面百十口子人，这下连动手的勇气都没了。
而对方带头的将事情经过一说，二毛也觉得自己小弟不在理，就更后悔这次冒然而来了。
“罢了，打打杀杀的也不是我的性格，反正我父亲没事大家都好，我父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留个后遗症什么的，我非弄死那边绑着的几个孙子不可。我就是一个养鸡的，能认识各位大哥我很高兴，今儿咱们聚在一起是缘分，现在咱们就喝酒！”
赵青山眼前这些家伙们要放在过去，那可一个个都是梁山好汉一样的人物。当然了，现在他们不行，他们坏事干得也不少。
在场的可都是性情中人，赵青山一说喝酒，大家就快活起来了。
一顿酒局，彼此也就都认识了。赵青山真没有对二毛动手，然后最末了，赵青山对二毛说：“我爸不能白让你那六个小弟打了，这样吧，你那六个小弟呢，跟着我到我那养鸡场干上十来天，以后这事就两清了。”
听到赵青山这句话，惴惴不安的二毛兄弟俩连连点头：“兄弟说的是，别说是十天了，就是一年半年，那也应该啊。”
就这样，赵青山带着花生他们六个，直接回了凤凰岭村。
在北师店村饭店里的时候，二毛对花生他们也是一顿呵斥，要求跟着人家赵老板呢，就好生得干活。
赵青山养的那两万四千只白羽鸡再有几天功夫就要出栏了，这次抓了这六个小混混来，刚好用得上帮忙。
六个小混混的老大都叮嘱他们要好好干活了，而他们也看出来这个年纪虽小但是能量巨大的人不是他们能惹的，到了山上之后，也只能说是好好干活了。
这，就算得上是另一种形式的劳动改造了。
鲁中地区有许多要账公司，遇到说是欠债的真没钱的，抓到沙场里面当苦力的也有很多。反正，对付老赖，要账公司要比法院有办法多了。
打人的仇家总算安排好了，完了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半，赵青山和刘文东都喝了不少酒，然后便让手下会开车的刘明开着皮卡，来到了医院里面。
现在医院里面只剩下赵青山的母亲、大姑和二姑在照顾自己父亲了。
赵志江看起来有些虚弱，不过意识已经恢复了，脸色有些蜡黄，还挂着吊瓶。
快一天没有见到自己儿子了，张慧芬有些担心，然后看到自己儿子和刘文东一身酒气走进来，忙问发生了什么。
于是，赵青山便将自己今天干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连自己母亲张慧芬也啧啧称奇起来了。
她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太是个人才了。
第0081章 疯狂的秋天
什么是大亨？
雄霸一方的达官或者巨富，就可以叫做大亨。
而赵青山，正走在成为大亨的道路上。
把纹身画虎的社会大哥抓起来给自己当苦力，这件事一下子就在整个莱钢县传开了。
大家都在打听，赵青山是谁啊？干什么的啊？以前怎么不出名呢？
赵青山的同学也纳闷啊，上学的时候，这小子没看出多厉害来啊，怎么一年不见，变这么横了？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赵青山一下子在整个莱钢县出了名，然而他觉得，自己还没有与这个名声相匹配的实力，所以他要继续努力。
五天之后，赵志江出院，然后赵青山安排自己母亲直接将父亲接到村里的老宅子里面休养，而山上苹果园这边，就只剩下自己掌舵带头了。
又过了三天，山上走鸡，赵青山两万四千只白羽鸡赚了六万来块钱。
45天赚六万块钱，对于赵青山来说，实在有些鸡肋了。
再加上父亲养伤母亲照顾，养鸡场这边急缺人手，接下来赵青山决定暂停上白羽鸡的计划，然后一门心思得专门搞土公鸡老鸡养殖。
出名了就得低调点，等到自身实力更强大了，再在钢城县露露头，这是赵青山的打算。
卖了两万四白羽鸡之后，赵青山接着又得到泗店镇找李宏弄了三千麻鸡公鸡鸡苗。
既然要跟棋山长期合作，下一步在凤凰岭村上鸡苗孵化箱计划是肯定要实行的了。
小鸡孵化一般是二十一天出鸡，歇后语有言“二十一天不出鸡”，叫做“坏蛋”，就是说要是鸡蛋孵化二十一天还不出鸡，就说明蛋坏掉了。
而赵青山跟刘老板商量好的一天的供应量是300只鸡，而老鸡的成活率相比较小公鸡是要低得多的，能到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就很不错了，如果能够养殖到成活率百分之九十，那么这个养殖户可就足够优秀了。
而且，赵青山为了降低饲料成本，打算在苹果园散养，而苹果园里面的狐狸、黄鼠狼肯定会对鸡造成伤亡的，所以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鸡的成活率。
而且散养的鸡接触到其他禽类细菌病毒的机会要比棚养的大得多，更会极大的降低鸡群的成活率。
反正任何东西都是有正反两面的，既然能够降低饲料成本，肯定也要担着别的风险。
赵青山打算上孵化机，他大约需要一天孵化800只鸡仔，然后才能挑拣出足够的公鸡出来，供应棋山。
孵化机因品牌型号蛋容量等的不同，价格差别巨大，甚至相同蛋容量的孵化机价格方面能查十倍以上。
一天就要孵化800只鸡，然后赵青山就得需要21台蛋容量八百的孵化机了，至于说价格啊、品牌啊等等，这方面还得找李宏打听去。
带着这个打算，2003年9月20日，赵青山再一次踏上了去泗店的客车。
因为凤凰岭村那边的公路还没有修成柏油的，就是买了轿车，没几天就颠簸坏了。所以，要想买车，就得先修路。
赵青山觉得，自己手里六百万，除了留下二百万当养老鸡的本钱，其余的四百万得干点事情啊，修路，不但自己用，也是造福乡里的好事，所以这事可以做。再说了，路修好了，完了政府验收合格，人家还会全额拨款给自己的，自己也没有啥损失。
有村村通公路政策，现在齐鲁省范围内，要是哪个村子还没有通柏油路，不管谁花钱修了路，只要验收达标，都可以跟政府去要钱。
上次来过李宏家里之后，赵青山知道路了，这一次，他直接找到了李宏家里面。
上次给自己送鸡，李宏和马国庆都给自己出了力，帮着去抓社会小混混，所以大家之间的感情也算是近了不少。而李宏这个人本身也比较喜欢结交朋友，对于赵青山这个小兄弟也比较喜欢。
这次赵青山给李宏的两个女儿一人买了一身新衣服，秋分已过，天气渐凉，是时候添置新衣服了。
鸡苗李宏已经帮着联系好了，然后接下来就等着晚上装车运走了。这次，李宏找的运鸡苗的司机还是马国庆。
当天下午五点，李宏带着赵青山和马国庆便来到了街上。
上次赵青山来泗店镇，街上面人还不多，而仅仅过了十天，泗店镇上一条几里路的街道两边，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李哥，那边那么热闹，是干什么的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泗店镇街道两边多了许多个路边摊，将整个街道占去了三分之二，就连那些往来拉煤的大货车，这时候也只能绕道而行了。
“那边斗蛐蛐的，小赵，你们那边真的没有斗蛐蛐的吗？”
“没有。”
菜上来，赵青山和李宏喝啤酒，而马国庆则喝茶水。
“再过几天来，这里更热闹，俄国人、日本人、美国人、韩国人等等等，外国人有的是。那些外国人出手阔绰，遇到相中的蛐蛐，几千几万他们都买。”
“他们买了干什么去呢，就在这里跟别人比斗？”赵青山很好奇。
“好虫儿不会在咱们这里斗的，那些名虫儿，都被运到沪市、帝都或者津门、苏杭等地，跟大老板斗去了。”
马国庆拢着嘴，小声对赵青山说道：“小兄弟，咱们这里接下来两个月，就这条街上，热闹啊，什么大洋马啊，白粉枪支啊，你只要有钱，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人家镇政府都懒得管。就这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镇政府光在这边财政收入就能有八九千万呢！”
赵青山点着头，心里头还是很惊讶的。
一个乡镇，在2003年的时候，一年能有个千八百万的财政收入就能过日子了，而人家一个多不到两个月的财政收入就有八九千万，不说真假，单看这个数字，足够吓人啊。
要知道，2003年的时候，我国的广义货币总数才只有13万亿，而到了2017年底的时候已经是160万亿多了，整整翻了十倍。也就是说，在2003年的时候的八九千万，真能相当于2017年时候的八九亿了。
赵青山点着头，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街道上往来的行人。
第0082章 就要这样的朋友
喝过两杯酒，李宏忽然看着赵青山问道：“哎对了小赵，你爸身体怎么样了？”
“哎，别提了，伤的那么重，怎么着也得休养个半年啊。这些天我养鸡场那边人手不够，也不知道他们三个忙得过来不。”
赵青山叹着气，面露焦虑。
马国庆皱了下眉头，然后看着李宏说道：“我说宏子，小赵这样每过十天就来上三千鸡苗，有些麻烦啊，倒不如家里面直接上一批孵化机来的方便了。”
听到马国庆这样说，赵青山感到颇为惊讶啊。
什么样的人是朋友，就是看问题想办法不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而是以别人的利益为出发点的人，这才是朋友啊。
赵青山暗暗高兴，他觉得，李宏和马国庆，都是可以结交的朋友。而且在对付李喜凤和‘花生’他们的时候，这俩人也是相当勇猛，冲锋在前，毫不含糊。
然后李宏也皱了下眉头，点着头说道：“上个孵化机确实挺方便的，但是不知道小赵兄弟自己怎么想的？”
李宏看向赵青山，然后赵青山点了点头，一脸郑重得看着李宏。
“没想到马哥也想到让我上孵化机，说实话，我确实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呢，一方面孵化机怎么操作这个问题我根本不懂，另一方面就是小鸡孵化出来之后，如何鉴别公母我也不会，最后还有一方面，那就是我就是有了孵化机，我到哪里弄种蛋呢？”
这三个问题，现在来说，对于赵青山确实都是比较难以解决的。
然而李宏却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三个问题啊，都不叫问题。我本来担心的，是资金的问题。”
“资金你放心，资金我倒是足够。”
“那就好，你担心的第一个问题，只要你买了孵化机啊，人家厂家都是上门指导，教会你了才走的。”
赵青山点了点头，他倒真不担心技术的问题，他年轻头脑好使，设备操作什么的学起来应该不难。
“第二个你担心的问题，小鸡公母鉴别，这个我可以教给你啊。”
赵青山感到很感动，端着酒对李宏说道：“李哥，有你这样的朋友，我还说什么呢，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赵青山咕咚咚得干了一杯啤酒，而李宏呢，看了看赵青山，也干了。旁边，马国庆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点着头听李宏继续说下去。
“这第三个问题呢，你更得放心了，种蛋我可以给你供应啊，多了不说，一天给你供应千儿八百的种蛋我还是可以的。”
“你也能供应种蛋李哥？”
李宏点了点头：“那太好了，要真这样，那我就真上孵化机！那么接下来我两周给你供应一次种蛋，一次供应一万四千只就可以了。”
赵青山心里算了算，这就是合着一天一千的种蛋了，就算是孵化率不高，那一天一千种蛋，孵化出八百鸡苗来也是很轻松的。
当然了，赵青山不担心说多孵化出来的鸡苗的安排，他有那么大的苹果园，建一些鸡舍就有地方放鸡了，然后到鸡仔135天的时候，处理掉一部分也是很容易的。
“没问题，那设备从哪里买，李哥你能帮忙联系联系吗？”
“我们这边的设备，有从泉城买的，也有从泰山城买的，你看哪里近从哪里买就可以。我知道泰山城那边卖孵化机的厂子，你要是愿意，今天晚上送了鸡苗到你家，咱们明天可以到泰山城里面看看去。”
泰山城位于钢城县的西北方向，距离只有七十公里左右。
“好！”
事情谈妥，然后赵青山心里便盘算着，下一步上了孵化机，放在哪里，找谁帮着操作呢？
赵青山想到了自己的二姑一家，他的二姑夫崔洪汉是个老实人，比自己父亲年长四岁，1955年出生，在2003年的时候，刚好48周岁。他现在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干建筑，膝下俩儿子，都比赵青山年龄大，他的大儿子崔建新比赵青山大四岁，已经二十三周岁了，而他的二儿子崔建忠比赵青山大一岁，也已经二十周岁了。
崔洪汉急需钱来翻盖家里面的房子，然后给自己的两个儿子找媳妇。
在2003年的时候，农村里面找媳妇还不像以后那么困难，要是家里面有栋五间瓦房的新宅子，那么说媒的人自然就来了。
这年头，盖一栋五间瓦房的宅子，连工加料最少也得三万块钱，指望着干建筑一年攒个三千两千的，那得攒到猴年马月的。
前世的时候，赵青山知道，自己二姑夫为了给两个儿子盖房子，最后借了四万多块钱，然后一直到2013年的时候，这才还清了欠债。
将自己二姑夫一家给拉拢过来，多给他们一点钱，也算帮了他们了。
这样，操作孵化机的人选问题就算是定下来了，然后机器放在什么地方合适呢？
看样子，自己又得弄点平整点的地儿，盖房子了。
放孵化箱的位置，还得离着自己的养鸡场近些儿，要不然自己就要徒添麻烦了。
想来想去，最后赵青山觉得，东岭山脚下那一片荒地，用挖掘机平一下，然后盖房子绝对没问题。而且这一片荒地一直没有人承包，想要承包过来，跟村长说一声，问题不大。
盖房子又得花十来天的时间，然后再晾干十来天的时间，差不多一个月以后，孵化机就可以正式得投入使用了。
当天晚上，一路上平平安安，赵青山坐着马国庆的双排厢货车，便再次来到了赵青山的东岭养鸡场。
等以后赵青山的孵化场正式运营了，下一步给自己送种蛋的工作，也是马国庆。种蛋运输要比鸡苗运输轻松多了，赵青山也不用说亲自去一趟泗店镇专门看着了。
从泗店开车到莱钢县大约200里路远，给马国庆的路费是二百块钱，他能赚一百二十多块钱。
李宏给赵志江带过来一些营养品，看得出来他也很喜欢跟赵青山一家交往。
第二天一大早，李宏让马国庆先开车回去，而他则和赵青山一块，打算坐车到泰山市去看看孵化机去了。
第0083章 这个村长我不喜欢
泰山巍峨，乃是东岳之首。
泰山脚下，有一座地级市城市，名叫泰山城。
靠山吃山，泰山市经济主要依靠的就是泰山旅游，一年接待游客达到四百万人以上，实现旅游收入二百亿以上。
在泰山市西北距离十里路远的郊区，有一座不起眼小厂，名叫正德孵化机厂，小厂生产的孵化机在整个齐鲁省孵化机市场占据了百分十三十多的份额。
在李宏的引导下，赵青山来到了正德孵化机厂，一番考察，知道这家厂子生产的设备还是靠得住的。
于是，赵青山便决定上他们厂的设备。
因为是正牌厂家，所以孵化机的价格要比杂牌厂家的高一些，一台蛋容量一千枚鸡蛋的孵化机，价格是两千二。实际上市场上面有些杂牌厂子，四五百块钱也能买到蛋容量一千枚鸡蛋的孵化机。
赵青山没必要去为了省几个钱而弄一些质量不过硬的设备，然后当时就跟正德孵化机厂签订了订货合同。
赵青山总共预定了二十一台蛋容量千枚鸡蛋的孵化机，交了一千块钱的订金，然后一个月以后交货。
从泰山回到鲁中，回到自己的窝儿凤凰岭村，然后赵青山立刻就去找到了凤凰岭村的村长刘明才。
按辈分，赵青山应该喊刘明才一声二爷爷。
“二爷爷，喝的好茶啊？”
村委大院里面，刘明才的办公室位于最东边那两间，和他旁边挨着的是会计办公室，正中间的两间是乒乓球室，最西边两间是仓库。
四四方方的小院，总共只有七间红砖红瓦的屋子，这便是凤凰岭村村委大院，里面常驻的也就俩人，一个村长，一个会计。
计划生育小分队和治安小队挂着名，但是不用天天来上班，有事的时候来开会，没事的时候呢，该种地的种地，该打工的打工。
凤凰岭村是小村，没有多少油水，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油水，也都被刘明才霸占过去，走得近的会计孙伟，也沾不了多少光。
小村穷，村委里面也没有钱买轿车，跟同是寨子乡的寨子村比较起来，差距大了。
在2003年的时候，整个寨子乡里面，已经有几个大一点的，富一点的村子买上车了。
村里的收入，主要是三统五筹里面的村提留。当然，三统五筹呢，也有叫做三提五统的。
在2006年以前，国家没有进行农村税费改革，然后村里面的主要财政收入来源是公积金、公益金和集体管理费；而乡级财政里面则是计划生育、优抚、民兵训练、乡村道路建设和教育方面的费用。
一口人几十来块钱，然后大约落在村里的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凤凰岭这样的小村子，一年也就能有个几千块钱的经费。这些钱，除了正常维持村里的各项工作运转，剩余得都落到了村长的腰包里面去了。
刘明才看到赵青山来了，忙站起来。
“我这里哪有好茶啊，你青山大老板又不常到你二爷爷这里坐坐，给你二爷爷送点好茶叶来，我能有好茶吗？”
“哈哈哈，二爷爷，这不是给你送来了吗。上等的铁观音，尝尝。”
一边说着，赵青山拆开包装，便给刘明才沏了一壶茶。
刘明才笑眯眯得看着赵青山，问道：“青山啊，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到我这里来，有啥事吗？”
赵青山坐在刘明才的对面，同样笑眯眯得看着刘明才，然后说道：“二爷爷，真有件事跟你商量商量，我想把东岭山脚下北边那片碎石岭给承包过来，您看看，怎么样？”
“这个好说，青山，咱们国家有政策，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碎石岭那片地面积可不小，你打算都承包过来？”
“对，都承包过来！”赵青山的态度很坚决。
然后刘明才脸上露着诡异的笑容，说道：“都承包过来是个好事啊，不过咱们这个承包费，得说到明处，咱们可不能像原先84年承包苹果园那样便宜了。咱们村集体到处都得花钱啊，下一步你们这些大户啊，得支持村里的工作啊。”
听到刘明才说起承包费来，赵青山心里想着：整个寨子乡范围内，最好的地方最平的地，一平米的承包费也就三块钱一年，而一般比较偏远的地方，一平米也就五毛钱而已。
所以，像碎石岭那边，原先都没有人承包的地方，一平米五毛钱的价格算是合理的。
“二爷爷你说个价格，没事，咱们爷们谁跟谁啊。”
刘明才面露难色，然后好像鼓了好大的勇气：“这个嘛，要不这样，一平米一块钱，那片儿都是你们家的。我也知道，那片地儿一平米一块钱贵了，但是你得知道，咱们村子里面现在连自来水都没有吃上，那片地儿总共三十来亩，两万平米，一年收你两万块钱，我刚好可以拿这些钱给村里老少爷们接上自来水吃。”
赵青山慢慢地点着头：“原来二爷爷思考的是这个问题啊，那你收五毛钱，我捐给村里一万块，帮忙把自来水接好不行吗？”
“那可不行，哦，你捐款，村里人都欠你情分，以后村里人怎么还你情分？啊，这样做不妥啊，你得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你知道吗青山。这事啊，你就听我的就是。”
看得出来，刘明才这家伙，心里面并不怎么喜欢赵青山一家，要不然也不会明着提承包价了。
而赵青山呢，觉得虽然说承包价贵了，可是也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便硬着头皮点头说道：“那行，二爷爷，那咱们就按着你说的价格，你给我多开些承包年限，别到时候又得换合同。”
“这个啊，好说好说。”
看着刘明才忙着写承包合同，而赵青山的心里，则开始计划起一件事情来。
刘明才这个人太过老奸巨猾，下一步一定要将村长给换个人才行。放眼村里，让谁当村长，既能服众，又能听自己的话呢？
忽然，赵青山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邻居，曹明仁！
第0085章 象棋高手
几乎每个村里面，都有那么一个中年妇女，她跟年轻的小媳妇能说上话，跟有年纪的老太太也能搭上腔，这个人往往就是开小卖部的那家女主人。这个女人不简单，她掌握了全村的新闻线索，她能将村里任何一件事情广播得全村都知道。
曹明仁家的小卖部，是凤凰岭村唯一的一家小卖部，各家的油盐酱醋，几乎都是从他们家买的。
赵青山来到曹明仁家里，曹明仁的老婆忙笑着打招呼：“山子，你爸好些了吗？”
村里人都知道赵志江前些天到棋山送鸡被打了，毕竟刘涛也被打了，回家刘涛将这件事情跟自己母亲说了，完了刘涛的母亲有根曹明仁的老婆一说，那么全村也就都知道了。
然后接下来，赵青山如何将莱钢县有名的社会大哥吓得哆哆嗦嗦，如何将小混混抓起来当苦力，这些事情经过刘文东他们的口，传到了曹明仁的老婆嘴里，接下来全村也都知道了。
赵志江受伤做了手术，回家之后，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来看望他。
虽然说大家都知道赵志江是被人打的，但是别人问起来，赵家人却说是摔的。
赵家现在在凤凰岭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毕竟面子还是得要的。
被人打，不管什么原因，总不是一件容易说出口的事情。
凤凰岭村村民也都顾忌赵家面子，毕竟到现在，得到他家好处的人，在凤凰岭村不算少。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爸得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赵青山笑着，指着货架上的泰山说道：“大娘来一盒泰山。”
拿到泰山烟，赵青山并没有付钱，因为他们家从小卖部里面拿东西很多，一般都是一个月结一次账，省得麻烦。毕竟有时候过来拿东西，钱多钱少不合适的情况也很多。
当然了，这件事情也是提前说好，并不是说随便谁过来都能打着赵家的名号来小卖部里面拿东西，只能是赵家人加上刘玉仁、刘涛和马进昌他们三个。
对于自己三个员工的人品，赵青山还是很信得过的。
“我大爷在家不？”
曹明仁比赵志江年长两岁，所以赵青山应该称呼他一声大爷。
在鲁中地区，对于长辈的称呼和其他地方有些不同，对于自己父亲的同辈男的，比父亲大的叫大爷，比父亲小的叫叔叔，大爷的妻子称呼大娘，叔叔的妻子称呼婶子；跟父亲同辈的女的，叫姑姑或者表姑，相对应的就是姑父或者表姑夫；比父亲高一辈的叫爷爷和奶奶。
跟母亲同辈的男的，叫舅，相对应舅的妻子称呼妗子；跟母亲同辈的女的，叫姨，对应的就是姨夫；比母亲长一辈的就是姥爷和姥娘了。
而至于说和自己同辈的兄弟姐妹，跟自己同姓的就是哥哥弟弟姐姐妹妹，来自于自己姥姥家的，不同姓的，就是表哥表弟表姐表妹。
鲁中地区没有称呼为堂兄堂弟这种说法，这样说显得疏远，反正只要是本家，就是哥哥姐姐的叫，显得亲近。
当然了，平时称呼是这样称呼的，但是真遇到事情上，比如说丧事上面送葬的时候的站队问题，最前面的肯定是孝子的老大了，队伍前面是男的，队伍后面是女的，第一个男的是亡者的长子，第一个女的是长子媳妇。
曹明仁的老婆记好帐，然后赵青山签了字。
“你大爷在屋里呢，你要有功夫，去找他聊会去吧。”
“正好没事，找我大爷聊天去。”
赵青山拿着烟，便走进了曹明仁家里去了。
曹明仁家的小卖部是南屋，两间平屋。他们家是村里比较早翻盖瓦房的，到2003年的时候，他们家的瓦房已经有六七年的时间了。
曹明仁两个女儿，都比赵青山年龄大些，现在也都已经出嫁了。
农村里面，不上学，尤其是女生，一般都是十八九岁就有上门说亲的，然后二十岁就结婚了。法定的结婚年龄就是二十周岁，农村里面老百姓不喜欢等。
放在以前，农村里面许多人家都是十七八岁就结婚了。
农村老百姓讲究多子多福，然后呢，早生贵子也是一种祝福的话了。现在这个社会，多生是不让了，只能尽量说早点结婚了。
这是几千年的传统观念，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如果非要一棍子打死的话，那么估计早晚有一天也会后悔。
社会肯定是一直进步的，但是在某个特定的历史时期也一定是在后腿着的，等到历史觉得这个阶段方向走错了，下一步肯定会改过来的。
几千年是这样的传统，估计错的可能性不大。
曹明仁看到赵青山，很高兴得招呼着他。
“来来来，小山子，今天怎么有空来呢？哈哈哈哈！咱爷俩可是好时候不下盘象棋了，来来来，来一盘。”
赵青山还没有进屋，刚走到院子中间，然后曹明仁便看到了他，便一边摆着棋盘，一边招着手。
“好，刚好这会儿没事，下盘棋也行。”
曹明仁是村里出了名的象棋高手，村里没有对手，只有赵青山勉强能跟他过几招。
“大爷啊，你看咱们村里，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新闻发生没？”
“屁大点的村子，能有啥新闻啊，要说有什么新闻，那也是你们家今天中午吃的什么饭菜，明天下午拉的什么屎了，哈哈哈哈。”
村里面大家现在都喜欢议论他们赵家，这一点赵青山知道。
“大爷，您可真幽默。来来来，咱们下棋。”
几分钟一盘，赵青山很快就输了三盘，然后赵青山摇着头说道：“哎呀，大爷啊，咱们村里面，比你聪明的，可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要说以后咱们村里面，选出你当村长来啊，指定能带着咱们村的老百姓发家致富啊。”
听到赵青山这么一说，曹明仁立马脸色大变：“嘘，小山子，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到了刘明才耳朵里面，肯定会给咱俩小鞋穿的。”
然而赵青山却满不在乎得说道：“切，刘明才年龄大了，早就该退休了，大爷，你要是愿意当村长，我肯定支持你。”
有赵家的大力支持，想必曹明仁这个村长，是很容易当的吧。
第0086章 秋收进行时
赵青山知道曹明仁有相当村长的意思，但是看到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起来。然而当赵青山表达出来要支持曹明仁当村长，他还是很高兴的。
“小山子，哎，咱们凤凰岭村，一多半都是刘家的，咱们这些小姓人家，想要当村长很难啊。”
然而赵青山却站起身来，摆摆手说道：“刘家人多，原先不也都是马家的长工？大爷，现在刘家的后生们，不也都给我当长工？我从乡里听说着，最晚明年春上，各村就投票换村长。甚至于有可能今年冬天就有消息，大爷，这事我谁都没有说起过，今儿跟你说一声，希望你到时候有个准备。”
曹明仁皱着眉头听赵青山说完，却笑着摇头：“准备？准备什么？”
已经站起来的赵青山拍了拍曹明仁的肩膀，说道：“大爷你明白的，我回去了，象棋我是下不过你了，但是别的事情，我可能就比你厉害多了。”
曹明仁皱着眉头笑着，送走了赵青山，然后转身进了自己家的小卖部。
“小山子跟你说什么了？”
听到自己老婆问起自己，曹明仁回头看了看外面街道上没有人，然后回头小声得对自己老婆说道：“小山子跟我说咱们村快投票换村长了，让我准备准备。”
曹明仁的老婆一听，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那小山子的意思是拥护你当村长了？人家小山子能耐大着呢，有他拥护你，你肯定能当上村长啊！”
听到自己老婆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曹明仁很不满得说道：“妇道人家说话别这么大声，没有影子的事情，让人听到了笑话。”
这时候，外面街道上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曹明仁两口子立刻停止了刚才的话题。
笑声末尾，何忠恒的老婆沈月娥大步流星得走了进来。
“我说她婶子啊，啥事这么乐呵啊？”曹明仁的老婆马红笑着问道。
“大嫂子，喜事，大喜事啊。”
“啥大喜事啊，把你高兴成这样？”
“我跟你说说你也高兴，我问你，咱们村里，今年还没有什么喜事不是？今儿我听说啊，玉堂家的要给马进昌大哥说媳妇！”
曹明仁的老婆马红一听也乐了，要知道，马进昌已经五十多岁了，大家都以为他要打一辈子光棍了，猛不丁得都有人上门给说媳妇了，这可不是整个凤凰岭村天大的喜事不是？
“真的假的？那玉堂家的给进昌大哥说的媳妇是哪位啊？”
“说起来你也认识，就是大庙村集市头上的宋寡妇。”
马红眼睛一瞪，然后旁边的曹明仁愣了一下，忙指着沈月娥问道：“真的假的？那宋寡妇年龄可不大啊，顶多也就四十岁，甚至于还不到四十岁，要比马进昌小了最少十五六岁啊！那宋寡妇要是跟了马进昌，说不定还能给老马大哥生个儿子，以后老马大哥也有后了。”
沈月娥笑着说道：“可不就是啊，要不我说这是天大的喜事啊！不说了，我得到地里翻地瓜秧去了。”
凤凰岭村山地多，山地比较贫瘠，不适合种植小麦玉米等农作物，只适合种植花生和地瓜等农作物。
地瓜爬秧以后，需要翻三四次秧，要不然地瓜秧爬到哪里，根系就扎在哪里，不但影响产量，而且还会增加收地瓜的难度。
看到沈月娥去翻地瓜秧了，马红回头对自己老公曹明仁说道：“咱们家的地瓜也得翻地瓜秧了，别到时候麻烦。”
“吃完饭我就去看看。”
曹家中午饭吃的是丝瓜炒鸡蛋，曹明仁喝了一茶碗白干酒，然后小睡了一觉，下午便到自家的地瓜地里面去了。
凤凰岭村的地，主要是北沙河边上的水浇地和南山那边的旱田山地。北沙河这边的水浇地，主要就是种小麦和玉米，一般是两年三熟。而山地贫瘠，只能种花生或者地瓜，一年一熟。地瓜一般是春分左右插秧，然后到秋末冬初的时候收获。地瓜是高产作物，曾经也是鲁中山区的主食。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玉米、高粱、花生、土豆、地瓜、大豆等等，都是秋天收获的，这些也都是鲁中地区的常见农作物。
曹明仁去地里干活的路上，路过赵青山的家，那是现在看来还很破旧的三间茅草屋。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过不了多久，这家的茅草屋就会起高楼了。
赵志江这会儿已经能下地了，大夫要他每天走动锻炼身体，所以这会儿，他正在自家的院子里面来回走着。
“志江，好些了吧？”曹明仁站在赵家门口，没有进去。
“大哥啊，好多了，哎。”赵志江叹着气说道。
“在家好好歇着，我去地里看看。”
赵志江点点头，跟曹明仁告别，然后继续走动。
他们家里面这边，原先养的鸡、大鹅、猪和羊都已经处理了。
虽然说赵青山安排自己母亲在家里面照顾自己父亲，但是张慧芬是闲不住的人，农村里面大多数妇女都是勤劳的，一有点闲工夫，就想着找点事情干。这当头，伺候着赵志江吃了饭，然后张慧芬便到地里面去翻地瓜秧去了。
他们家今年种了四亩地的地瓜，到切地瓜时候，又得一阵忙活，最少也得忙活个十天半个月了。
原先农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种地，地里有活的时候就忙活，没有活了，就在家里面歇着，娱乐娱乐。然后后来放开市场，大家都忙着出去赚钱，慢慢地地里面的活，就成了妇女的活了。再往后，年轻的两口子都到外面打工去了，然后地里面的活，到了2010年以后，就都成了五六十岁以上的老头老太太干了。说不定再下去二十年，等到八零后都老了，那么我们农村周围也没有几个会种地的了，到时候农村仅存的那些口粮地，也没有人去种了。
农业面临的危险，其实已经很严重了。
阴历已经是八月底了，但是太阳还很毒，在地里面干活，还是很辛苦的。
这时候，赵青山已经回了东岭那边的养鸡场，他在碎石岭上面看着，准备晚上的时候去找刘玉堂，让他明天过来给自己方一下地。
第0087章 碎石岭方地
凤凰岭村的刘玉堂是个能人，开放市场之后，他拉着一帮人组织了一个建筑队，在四邻八乡里面给村民们盖房子赚钱，算是凤凰岭村最早富起来的一批人了。
在凤凰岭村，刘玉堂的文化程度算是比较高的了，虽然说他也不过只有初中毕业而已。
刘玉堂之所以能够拉起一支建筑队来，是因为他对于建房子的全部工作都很熟悉，不管是预算还是木匠石匠泥瓦匠等工作，他自己一个人都能完成。
赵青山将碎石岭承包过来之后，当天晚上便找到了刘玉堂，问他明天有没有空。
刚好刘玉堂第二天没有事情，一大早，便带着自己的外甥来到了东岭。
东岭虽然被称作岭，但是实际上东岭在凤凰岭村的周围算是比较高的山了，叫他一座小山也不算过分。
而东岭北边，跟东岭紧挨着的，是一座要比东岭矮的多，面积也小得多的小岭，名叫碎石岭。
正如它的名字一样，碎石岭上，全是碎石。仿佛是古老的矿石粉碎现场，这些大小只有鸡蛋的碎石，从何而来，谁人所为，整个凤凰岭村没有人说得清楚。
又因为碎石岭这边三四十亩的荒岭，几乎寸草不生，所以没有村民会承包这里。
整个碎石岭上，除了从碎石缝里钻出来的几颗狗尾草以外，再没有绿色的植物了。
然而，这里却是昆虫的乐园，什么蛐蛐啊、蝎子啊、蚂蚁啊、蜈蚣啊、蚰蜒啊、甲壳虫啊等等，应有尽有。甚至，这里还有不少的蜥蜴和蛇等两栖动物。
刘玉堂来了，赵青山看到，立刻便打招呼：“玉堂叔，这么早就来了？吃了没有？”
“吃了，你呢山子，吃了没？”
“嗯，我也吃过了，叔咱们先喝着茶，等一下进昌大爷和玉仁叔来了咱们就去方宅子。”
农村里面盖新房子，一般的流程，是先跟村里要求一片宅基地，然后村里便会安排懂建筑的到打算划给农户宅基地的地方去，以石灰水划线，将宅子的准确位置给划出来，当地老百姓俗称叫做方地，或者叫方宅子。
久而久之，方宅子便成了农村里面盖新房之前的第一步的工作了。
宅子如果方不好，盖起来之后，不南不北的，村里老百姓可就要笑话了。
刘玉堂在赵青山养鸡场这边坐下来喝茶，然后赵青山便到养鸡大棚里面转了一圈，看了看鸡仔在鸡舍里面的情况。现在他的养鸡大棚里面有两批鸡，这两批鸡苗相互查了十日龄，其中早一批的已经有十二日龄，而晚的才只有二日龄。
差不多接下来，再过八天的时间，赵青山又得到泗店镇找李宏买三千只鸡苗来了。
至于说给棋山山上送老鸡的工作，自从赵青山养殖的两千多老土公鸡送完了，然后李喜凤他们又重操旧业，占领了棋山老鸡市场。不过，赵青山跟棋山炒鸡老店的刘老板已经签订了供货合同，合同的生效时间是明年的七月初。到明年七月初，现在还在鸡舍里面的早十天的鸡苗，就可以向棋山供应了。
赵青山每过十天就要上一批鸡，也就是说，等到明年七月份他开始卖鸡，他总共要上大约三十批鸡苗。而现在他只有八个养鸡大棚，等到明年七月份没有开始给棋山供应鸡苗之前，整个养鸡场里面就已经有十万只鸡了，而且这些鸡都是分批养殖，管理麻烦不说，下一步这八个养鸡大棚也装不下这么多鸡。
再见一些大棚，也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眼下对于赵青山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抓紧时间建造放孵化机的屋子。
碎石岭和东岭中间只隔了一条公路，也就是下一步赵青山打算修成柏油路的那条公路，公路往西的尽头是莲花山风景区的北门，而公路往东，则一路来到寨子村，从寨子村叉出两条路，一条通往青石关，过了青石关就是泰南市了，而另一条则通往205国道。碎石岭往北，是一片宽约十来米的水浇地，再往北就是北沙河了。
碎石岭的南边是东岭，而它的东边、西边和北边都是水浇地。
赵青山再次回到屋里的时候，马进昌和刘玉仁、刘涛都来了，于是他便叫上刘玉堂，来到了碎石岭。
方地，需要三四个人才能进行，于是刘玉堂将刘涛也一块叫上了。
到了碎石岭之后，刘玉堂拿出指南针，放平，先准确找出了南北方向，然后又将整个东岭的地形和赵青山考察了一遍，最后决定在挨着公路边上的位置盖房子。
靠近公路的边上，碎石相对较少，下一步挖地基的时候也会容易一些。
赵青山将建造房子的大致位置告诉刘玉堂，然后刘玉堂弄清楚了赵青山下一步要盖的房子的大小尺寸，然后便拿着皮卷尺，丈量尺寸，完了之后又用白线标记，最后再将白线上面撒上石灰，这样整个方地的工作才算完成了。
刘玉堂早晨七点不到就来到了赵青山的养鸡场，然后他们四个人一直忙活到快到中午十二点，这才将碎石岭这边要盖房子的方地工作给完成。
方地结束，下一步就是开工挖地基了。
地基打得稳，房子才会结实。要想将地基打稳，需要沿着灰线一直往下挖，挖到了硬土层之后，才开始夯地槽、打地基。
不管什么地方，表层的土都是软的，然后往下挖去，挖着挖着，底下的土便开始变硬。这种硬土，鲁中地区农村俗称叫钢板子土。
地基打到了钢板子土，这地基就足够稳当了。
打地基是建房子非常重要的工作，在进行这项工作之前，是需要找人看日子，一定要挑个黄道吉日才行。
在没有方地之前，这块地儿按照习俗还是没主儿的，但是一旦方了地儿，这地儿就有了主人，而且是村民们都认可的主人了。
赵青山一家在碎石岭方了地这件事情，很快村民们就都知道了，大家知道赵家又要盖房子了，都很羡慕嫉妒。
方地完了，按惯例赵青山请刘玉堂吃了顿饭，是到大庙村的供销社食堂吃的，坐的是刘文东开的皮卡，到了食堂，刘文东和刘明陪着赵青山一块请了刘玉堂。
接下来，赵青山的工作，就是找村里的善人看日子，挖地基了。
第0088章 回娘家
善人，是对神婆子、神汉的敬称，也是这些人的自称。
上古时期，我们可以从史书里面发现，国家层面上，国家祭祀、军队打仗、天旱求雨等等事情，都要问卜于天。
中国老百姓自古就是有信仰的，信仰就是天神、老天爷、玉皇大帝，实际上就是道教里面的主宰者。后来佛教传入，又信仰菩萨，如来佛等等。再后来，基督教传来，也有信仰耶稣基督的。
然而后来的信仰，比如说菩萨如来和耶稣基督，在老百姓眼里，还是拿来当玉皇大帝给照顾。
除了天神至上的信仰，中国老百姓不同于其他民族的另一个重要信仰，就是祖先至上。
祈求天神保佑仿佛是一种奢望，然而祈求祖先保佑却被认为是唾手可及的事情了。
赵青山陪着刘玉堂喝了一场酒，完了之后回到凤凰岭村，没有去养鸡场，而是直接回了家里。
“妈，碎石岭那边我上午的时候让玉堂叔给方了十间屋，你看待会儿你去一趟小庙，找一找我三姥娘，给看个日子，咱们挖地基。”
挖地基，鲁中当地老百姓又叫挖地槽。
“行。”
赵志江夫妇两个很高兴自己儿子是个能折腾的人，本来他们已经够穷的了，不怕折腾，折腾折腾着，现在他们就富了。
“去找你三姥娘不能白去。”
赵青山笑了笑，摸出五百块钱，递给自己母亲张慧芬：“够吗，娘？”
张慧芬笑着接过自己儿子递过来的钱，哈哈说道：“够了，儿子哎，我儿子就是有本事。”
赵志江这两天已经从前些天被打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心情好多了。
“给三婶子买两盒烟，再给她坛上压五十块钱就行，今天你也别干别的了，先把这件事情给办了，咱儿子从泰山市定的孵化机说来就来，要是来了，到时候没地方放可就麻烦了。”
“行，那我现在就去。”
张慧芬不会骑自行车，行动都是十一路车，步行。
好在小庙村和凤凰岭村挨着，跨国山岭就到了。
小庙村是张慧芬的娘家村子，回一趟娘家村子，不回娘家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她到里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还把这些天左邻右舍看望自己丈夫的鸡蛋饼干等的包了一包袱，挎着，上了路。
到了小庙村的村头，张慧芬又到村头的小卖部里面买了一条大鸡烟。
当木匠的普遍都有抽烟的习惯，张慧芬的父亲也不例外，不但喜欢抽烟，而且烟瘾还很大。
到了自己娘家，张慧芬的父亲没在家，去别的村子给别人干活去了。
在2003年的时候，铝合金的门窗虽然已经开始在农村里面满满流行开来，但是主流的门窗，还都是木头的。所以不管谁家盖房子，总离不开木匠到家里面打门窗口。
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木匠的工作非常多，包括挖担丈、造马扎、打门窗口、做家具等等，几乎每家每户的许多工作都离不开木匠，一年到头，木匠是很忙碌的。
到了九十年代，传统木匠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吃香了，机械化流水线生产的家具、担丈和马扎抢占了市场，让木匠的工作减少了很多，非常影响木匠的收入，木匠不再像以前那么吃香了。
而到了2000年以后，木匠的生存空间进一步被压缩，木制的门窗口越来越少见，相反大家都喜欢用铝合金的门窗口了。
慢慢的，到后来，传统的，背着工具箱，耳朵上夹着铅笔，拿着墨斗、握着手锯的木匠越来越少，最后直接都转行开始干室内装饰，包门窗口的，刷涂料的，贴地板砖的，可能原先都是木匠。
张慧芬的父亲和大哥都是木匠，不过，他们年龄都大了，没有了转行去干别的赚钱营生的能力了。
将东西放下，说明来意之后，张慧芬的母亲便亲自带着自己女儿，去找她本家的一个弟媳去了。
张慧芬的三婶，赵青山应该叫三老娘，在整个莱钢县里面，也是出了名的神婆子，甚至于连鲁中钢铁厂运输部上百辆大小车辆，每年六月的敬车工作，也都是由张慧芬的三婶来操作的。
每年的六月份，是鲁中地区老百姓敬天的日子。
估计老百姓这种敬天的传统，源自于古代皇帝的祭天习俗。
百姓百姓，实际上最开始这个词是同黎民相对应出现的，连起来就是百姓黎民或者黎民百姓。
黎民是对黄帝部落的群众的称呼，而百姓则是对东夷部落的群众的称呼，当然了，这两种称呼都源自黄帝部落。黎民是高等一些人的意思，而百姓则是低等一些的人，然而百姓的人数要远远多于黎民。
时间一久，黎民不再高等，百姓不再低等，都成一伙人，叫黎民百姓了。
黎民百姓对于生活同样是有追求，有向往的，上层祭天，老百姓呢，敬天。
敬天，在鲁中地区的六月份，是老百姓心中非常重要的一项工作，要一家人都在场，烧纸钱，放鞭炮，磕头。
这种仪式化的生活其实蛮有意思，是信仰的表达，如果说有人觉得这是落后的，要去抵制他，反对他，甚至于强迫别人不要这样做，那么请那些这样做的人先告诉别人应该怎么样生活之后再去做这件无聊的事情。
人活得仪式化一些，其实有时候恰恰就是对人生的尊重，传统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落后的。
现在人类对于科学的盲目崇拜已经超越了任何一个朝代对于宗教的盲目崇拜，难道说科学就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宗教？难道说，科学就能解释一切人类所见的问题？
任何你所深信不疑的科学，其实都存在瑕疵，都有被彻底推翻的可能。
科学和宗教并不冲突，爱因斯坦不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吗？
爱因斯坦是否信仰上帝？这是许多人关心的问题。作为一个科学家，他似乎本应该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恰恰相反，爱因斯坦一生中始终怀有一种对宗教的虔诚，并成为开启他科学之门的重要因素。
张慧芬来到了自己的三婶家，对于一些重大，而自己却又不知道哪一天去干的事情，交给神婆来确定时间，往往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第0089章 请神和送神
“大嫂子，慧芬也来了，快屋里坐。”
张慧芬的三婶听到自家大门口传来狗叫声，忙走出来一看，原来是本家嫂子带着出门的侄女来了，知道肯定是找自己有事情，忙将张慧芬母女两个让到屋里。
“三婶，今儿要麻烦你了。”
“都是自家人，谈不上麻烦。”
“对，你三婶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跟你三婶说吧。”
说话之间，三个人进了屋里。
“哎呀，这不是大嫂来了，快坐。”屋里，张慧芬的三叔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自己出了门子的侄女儿来了，忙站起身来，而知道她们是来找自己老婆说事情的，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张慧芬的三婶，五十岁出头的年纪，屋里屋外收拾得特别干净，自己身上也同样一尘不染，虽然是短发，但是梳理得非常整齐，没有一根乱的。
“三婶，我家里面要盖屋，看看想让三婶给看个日子动土。”
动土，意思是挖地基。
不管在农村还是城市，盖房子都是大事情，必须得充分的重视。然后呢，翻黄历，查日子，整个过程仪式化一些，是好事情。
可能有人不相信什么鬼神的事情，但是仍然会去找二指先生或者神婆神汉的看日子，为什么呢？因为这是他们表达重视的一种方法，必须这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有些人啥都不信，随性而为，兴致突然来了，然后就去挖地基，然后兴致下去了呢，就把盖房子的事情撂到一边，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盖不好房子的。
重要的事情，还是仪式化一些来得好。
听到自己侄女儿来找自己看日子，张慧芬的三婶笑呵呵得站起身来，说道：“我先洗把手，打注香。”
我们看古书上面讲述的知道，过去时候，那些风水先生、道士等等，要做法的时候呢，都要沐浴更衣的。
与鬼神交谈，绝不能脏兮兮的。
农村里面的神婆神汉，不能像古时候的那些同行那样麻烦，但是洗个手，还是必要的。
洗手礼毕，张慧芬的三婶头前，后面跟着张慧芬母女两个，然后进了三婶家的东屋。
五间一排的屋子，按说东屋应该是正堂屋，然而张慧芬的三婶家里，饮食起居接人待客的正堂屋却是西边两间。
为什么呢？
道理很简单，东屋被安排成了张慧芬的三婶的神坛，供奉着她精神联系着的鬼神。
每一个神婆或者神汉，在自己供奉的神坛前，经过一些与众不同的行法仪式之后呢，就会跟自己供奉的鬼神建立精神联系，然后鬼神就以善人之后讲述天机，开导未来。
进了张慧芬三婶的神坛之后，张慧芬忙将两盒烟和五十块钱毕恭毕敬得放在香案的桌角。
“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虽然说张慧芬的三婶嘴上这么说，但是却并没有太过客气推辞。
然后张慧芬和她母亲退到自己三婶的身后，俯身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了。
再看张慧芬的三婶，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就头发披散，面部扭曲，好像变了一个人，掐指数算起来。
要说农村里面的神婆，有时候做的事情真不好解释，清泉岭村有个神婆，六十多岁，据说请下神来之后，就得喝热水。暖水瓶里面滚烫的热水，她大口大口得喝着，一顿操作下来，就能喝掉十几升的热水。那么热的水，平时的时候大家是绝对不敢喝的。
从口中念念有词，到身形大变，这个操作，叫做请神。
请神是神婆神汉自己的操作，完了之后就可以满足信徒的愿望了。
而送神呢，则得是信徒对神表达了足够的尊敬之后呢，然后神才会离开，这需要信徒和神婆神汉配合。当然了，放在香案桌角的供奉，就是对神的尊敬。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就是从这件事情上开始说的。
“香官本家侄女子，你有什么事问？”
张慧芬的三婶一顿操作之后，身形大变，然后开口了。
对于鬼神来说，神婆和神汉，是代自己管理香案的，也就是供奉着鬼神的牌位的桌子，所以鬼神们称呼神婆神汉为香官。
张慧芬仍然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十分虔诚得说道：“请老师帮我查个动土的好日子，我家要在碎石岭盖房子。”
信徒称呼请下神来的神婆神汉为老师，这个称呼不能乱叫。
农村里面，每一个神婆就是几十个、几百个甚至成千上万的人的信仰，他们凡事都会请教神婆，小到丢个羊走个鸡，大到红白喜事，都要找神婆。
“农历八月二十八，日子好，月月全，动土平安，全家太平。”
“农历八月二十八，日子好，谢老师示下。”张慧芬仔细得将日子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面。
张慧芬和她母亲的头始终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表达着对鬼神的尊敬，以期问完了自己的事情鬼神就走了。若要是说鬼神不好送，被他们盯上了，自己可就麻烦了。
农村里面，上了年纪一些的妇女对于鬼神的信仰是非常虔诚的，这一几千年的风俗，不可能说短时间的运动就能给运动没了的。
然后张慧芬的三婶又开始嘀嘀咕咕得念念有词起来，然后睁着的眼睛好像又睁开了一下，整个人的神态又恢复了正常的轨道上去了。
“起来吧，起来吧，没事了。”
张慧芬的三婶扶着自己的大嫂和侄女起身出了东屋，然后回到了西屋里面。
“三婶，农历八月二十八，这就还一天的时间了，我得准备啥？”
看了日子，就得动土，动土之前，还要烧纸钱，摆供奉，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那天你得准备八个菜，要是太忙了，六个也行，你要觉得有空呢，准备十个也好。然后还得准备金银纸箔，买些纸元宝，然后二尺红布，朱砂，桃木枝。”
张慧芬的三婶想了想，然后转头看着张慧芬说道：“就这些东西。”
虽然说张慧芬不识字，但是记忆里却很好，已经将东西一样样地记在了脑海里面，只等着回家去准备了。
第0090章 村里的姐妹
从娘家回到凤凰岭村，张慧芬将三婶看的动土的日子说了，赵志江立马就紧张了起来。
“后天就是好日子了，你得快点告诉青山一声，听他安排。”
然后赵志江看着张慧芬走到了屋门口，忙又喊道：“哎，你回来，我去跟儿子说。”
张慧芬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丈夫：“你这身体……”
“没啥大碍了，你去弄后天用的金银纸箔去，我去一趟东岭。”
张慧芬跟着走到大门口，看到自己丈夫走路一天比一天稳当，心说也得让自己丈夫活动活动，便由着赵志江走向了东岭。
动土那天，自己的三婶会亲自到碎石岭那边来敬天烧纸，祈求平安。而自己要将金银纸箔等等的东西全部都准备妥当，这是个功夫活。
黄纸好说，到曹明仁的小卖部里面买两堆就可以了。不过，金银箔需要跌成小碎银子的模样，这个就有些耽误工夫了。
眼看着自己一个人肯定干不完这个活儿了，于是张慧芬便决定找人来帮忙。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何忠恒的老婆沈月娥。
别看平时沈月娥跟谁说话都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是她却是整个凤凰岭村，跟张慧芬关系最好的一个妇女。
沈月娥其实还是挺热心的，谁家有个什么忙碌，她都能帮忙伸把手。而且，沈月娥干活麻利，这一点张慧芬是比不了的。
于是张慧芬便将别人家给自己的八宝粥一箱和一盒鸡蛋提着，来到了何忠恒家里面。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你明说就是了，怎么还拿东西来啊？”
沈月娥正在洗衣服，看到张慧芬提着东西进了大门，忙站起身来，皱着眉头擦着手。
“他婶子，忙着洗衣服呢。”
“啊，小聪的校服。”
沈月娥皱着眉头，心里琢磨：难道，赵家来提亲了？
赵青山和何慧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村里可是传的风风雨雨了，然而何家却始终不见赵家人有什么动静。
像赵青山这样的小伙子，其实村里人那都是盯着的，谁不想巴结这样一门亲戚啊。
可是，有何慧这么一档子事摆在别人眼前，也没有几个敢说媒的去捣乱。
虽然赵青山明知道自己这辈子和何慧走不到一块去了，但是现在自己倒还真不着急谈恋爱什么的。毕竟，养鸡方面牵扯的精力还是有点多的，找不到志同道合的女朋友，恐怕也成不了。
虽然觊觎赵青山这个小伙子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很多，但是耐不住一方面有何慧的存在，另一方面手头上能够般配赵青山的人选实在不多，所以到现在给赵青山说媳妇的还真没有。
在村里七大姑八大姨眼里，能配得上赵青山的，必须得是天仙一般模样的人才行。
张慧芬将八宝粥和鸡蛋放在屋门口，然后站在院子里，对沈月娥说道：“妹妹，等你洗完衣服，给我帮点忙怎么样？”
“你看嫂子你说这是啥话啊？跟我你还这么客气干什么，何忠恒，出来洗衣服！嫂子，东西你拿着，你让我干什么活儿，我绝对给你耽误不了。”
然而张慧芬摆摆手，很诚实得说道：“家里多着呢，咱们分着用掉，别坏了可惜。”
沈月娥一听，哈哈笑着说道：“我们家又沾光了。”
不等何忠恒出来，张慧芬已经拉着沈月娥的手出了大门。
“哎哎哎，小聪他娘，你啥时候回来啊？晚饭吃什么？”
沈月娥看了张慧芬一眼，然后张慧芬小声说道：“晚上都去我家吃。”
然而沈月娥眼珠子转了转，却回头大声喊道：“我们今晚儿也回不来了，你和小聪爱吃啥就吃啥。”
院子里面拿到衣服洗的何忠恒不知道嘟囔的是什么，而外面走到胡同里的沈月娥和张慧芬早就乐得哈哈大笑起来了。
“妹妹，我们家后天的要动土挖地基，到时候你要是有空也过来帮忙。”
“那肯定要帮忙了，嫂子，你们家又要在哪儿盖房子？”
“小山子想要在碎石岭上盖一排房子，说是要放孵化机，他已经在泰山城里订了二十一台孵化机了。”
沈月娥啧啧说道：“你们家山子可真是个好孩子，本事大着呢？”
张慧芬拍了沈月娥的手一下，说道：“都是打小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谁还不知道谁啊，倒是你们家小慧啊，是实实在在的大学生，那才光荣。”
听到张慧芬提起自己女儿，沈月娥却叹了口气：“哎，小慧是个好孩子不假，但是……”
张慧芬不傻，知道沈月娥话里有话，便皱起眉头来：“要是我们家小山子有那个福气跟你们家小慧成了一家人，那可真是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啊。”
沈月娥连连点头：“嫂子，你这话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小慧和小山子一块长大的，按说小山子有条件上大学，可是，命运造化的，也不是咱们凡人能弄明白的。不过现在小山子可要比上大学还能耐了，人家都成大老板了。咱们也不用打听，随便找人多的地方一坐，用不了三分钟，大家准会议论到小山子头上。咱们村老少爷们，就没有一个不夸小山子有本事的。那个刘文东算是个刺头吧，在小山子面前，就跟猫前的老鼠一样老实。厉害，真是厉害。要是小慧有福气跟了小山子啊，那才是我们全家都高兴的事情呢。”
“妹妹真有这心？”
“真有这心，还能有假不成？”
说话之间，两个姐妹到了赵志江家，然后便铺开场子，开始叠金银箔起来。
“妹妹，你要是真有这心呢，还得咱们俩当娘的从中搀和搀和。我跟你讲，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你回去跟小慧说说，让她跟小山子主动联系联系，然后我再在小山子耳朵边说说小慧的好，说不定这事儿就成了。”
要是说别的男方家长和何慧的母亲这样说话，肯定会让何慧的母亲没面子，然后生气了，然而张慧芬跟她这样说，她一点都不生气。
“我看行，我今晚上回去跟小慧打电话的时候跟她说说。”
姐妹两个，一边聊着家长里短，一边便忙活起来了。
第0091章 大学军训后的晚上
沈月娥没有在赵家吃晚饭，不到六点钟，她就回家了。
让自己丈夫何忠恒给自己儿子何聪做饭，她是不放心的。
虽然说沈月娥是个女人，但是她的思想里面，重男轻女的观念还是很强的。
自从儿子出生，她的人生最重要的意义，就是给儿子找媳妇，然后自己抱孙子。
至于说上不上大学，沈月娥的观念里面并不强烈。儿子能上大学自然是好事，但是考不上呢，也无所谓。反正，村里面也没有几个人能考上大学的。
从老一辈说起到现在，凤凰岭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大学生，不也就是自己的女儿么。
匆忙的炒菜做饭，而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则喝着大茶在屋里看电视。
传统的女人总不会让自己的丈夫在家里面干任何事情，伺候自己丈夫，她们觉得是自己的本分，是这辈子应该干的事情。虽然说有时候她们也会让自己丈夫帮忙做一些家务，但是一来对于自己丈夫做的家务她们也不满意，二来完了之后自己内心里面也会觉得愧疚，所以这样的事情也比较少发生。
当到处喊着提高妇女地位的时候，这说明上述情况是很普遍的。
然而当没有人再喊“提高妇女地位”的时候，可能情况已经彻底反转了。
各家各户说了算的，估计都应该是女主人了吧。当然了，少数达官贵人家里面男人的地位还是比女人高，但是那些也只能在那些挖窟窿钻眼子嫁入豪门的美女身上发生的事情。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嫁入豪门的女人，真过得舒坦的没有几个。
如果说真钻到了钱眼里面，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钱重要的东西了，那这样的女人干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了，然后，受点什么精神上的挫折对她们来说根本不在乎，反正肉体上的挫折也没有少折腾啊。
然而这样的家庭毕竟是少数啊，大多数普通人家里面，都是男人赚钱女人管钱，偶尔男的藏个私房钱，还得偷偷摸摸得，好像犯了多大错误一样。
当然了，这样里家庭的男人也别觉得多没面子，这社会就发展到这个程度了，矫枉过正往往是我们一贯的传统，反正啊，我们不是偏左，就是偏右，整天喊着中庸之道的却恰恰根本就没中庸过的一个民族。
哪一天如果大路边上拉出横幅，写着“提高家庭男人地位”这样的口号，肯定一点也不会让人意外。
吃过晚饭，沈月娥便坐到了电话机旁，拨通了女儿宿舍的电话。
赵青山给他们家那笔钱，除了还债以外，还剩下几万块钱，然后何忠恒便跟沈月娥商量着装了电话。
何忠恒本就有手机，于是一开始沈月娥是反对在家里面再安装大话的。可是呢，山里面手机信号不好，何忠恒的手机质量也不行，经常打不通电话，最后沈月娥勉强答应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电话接通。
“喂你好，请问你哪位？”
对方是一个语速很快的姑娘，显然不是自己的女儿何慧。
“啊，我是何慧的妈妈，何慧在吗？”
“阿姨您稍等，她在楼下呢，我去叫她。”
接着，沈月娥便听到电话里面传来一声模糊的喊声：“小慧啊，别理那个小胖子了，你妈来电话了。”
接着，电话里面的声音清晰起来：“阿姨，小慧马上就上来。”
“好，姑娘，你是何慧的同学吧？”
“对啊，我们一个班的。”
“哦，那你们现在上课累不累啊？”
“阿姨，上课不累，军训快要累死了。哎，还有一周的时间军训才能完，真是糟糕透了。阿姨，小慧来了，您跟您女儿说话吧。”
接着，电话那头是气喘吁吁的声音。
“妈。”
“慢着点说话，干什么去了？”
电话那头，穿着一身军训装的何慧大喘了两口气，然后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正冲着自己笑的同学安雅笑了笑，然后说道：“妈，刚才跑上来的，有点喘。”
“着急忙活的，你不是一直都挺文静的么，怎么成这样姑娘了？”
“妈，人家本来就是文静的姑娘，这不是听到母上大人来电话了，着急的呀。”
安雅捂着嘴巴，冲着电话好像故意小声然而声音却一点都不小得说道：“阿姨啊，有个小胖子追你家小慧呢，咱们答应不答应呢？”
估计自己的母亲听到了一句半句的，然后忙问道：“小慧你旁边谁说话呢？我怎么听不清楚呢？”
何慧一个劲得给安雅递眼色，然后慌忙地说道：“没事没事，她呀，安雅，我们宿舍里的，没说什么，妈，你还有别的事么？”
“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这些天忙什么呢？哎对了，这几天青山有联系你吗？”
听到自己母亲提起赵青山的名字，何慧皱了下眉头，稍微犹豫了两秒钟，然后有些吞吞吐吐得说道：“就是，我，妈，我现在白天，就是说军训也挺累的，没法跟青山联系啊。”
“哦，你有空了，给人家青山打个电话联系联系，毕竟你们两个一块长大的，啊。”
而这时候，楼下传来一声：“何慧，有人找。”
“妈，没别的事我先挂了，有人找我。”
何慧所在的宿舍，是位于齐鲁师范大学五排房的五号楼，原先这些楼都是教职工宿舍，后来因为大学扩招的缘故，也被改成了学生宿舍。
宿舍里面六个人，一年的住宿费是六百块钱。
在省城，能有这么便宜的地方住，也就只有学校了。
匆匆挂了电话，何慧听着声音趴在窗户上往下看，看到的是自己宿舍里的老大曹红跟她新认识的男朋友王树清看向二楼的宿舍。而楼下的另一边，则站着刚才来找自己的孙方健，也就是安雅口中的小胖子。
王树清和孙方健是一个宿舍的，和何慧她们也都是一个学院的同学，而且还都是学生会里面的。不过他们要比何慧高一级，他们现在已经读大二了。
学生会接新生，然后那些男生便瞅着新来的大一里面的漂亮妹子下了手。
这不，这几天，孙方健每天晚上都来何慧的宿舍找何慧。看到孙方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何慧有些犹豫，她想要拒绝对方，然而却不知道如何拒绝，在这方面，她毫无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