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灾难步步逼近
这就是景谌给‘神启交易平台’找得宣传方式,
正好异调局还欠他份报酬,就让异调局帮他宣传宣传。
还有什么,比官方异调局帮忙宣传作用更好呢。
不过,老辰后半句话,景谌倒是没有预料到。
异调局的加盟,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严格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毕竟景谌最开始就只是想有个获取更多魔药材料的渠道,
有异调局的加入,应该能快速让这个还只是个框架雏形的交易平台快速发展起来。
神启交易平台也就成了有官方组织保驾护航的平台了。
有人在神启平台上交易物品和信息,才能实现他本来的目的。
坏处嘛……好像也没什么严重的坏处。
毕竟‘神启交易平台’即便都已经上线,都没有考虑实际盈利问题。
难不成抽成?
景谌发散了下思维,
而另一边,似乎因为景谌突然的要求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老辰,
再停顿了阵过后,理顺思绪,再有消息发了过来。
“老辰:如果贵组织愿意的话,我们不会干涉贵组织建立的该平台的独立运转,也不会派任何人影响贵平台的运营,贵平台依旧属于贵组织完全掌握和管理。
老辰:我们会提供一些材料进入贵组织的神启交易平台,同时在一定限度下,对神启交易平台提供宣传。
老辰:我们只希望,交易平台的存在不过多扩散,只在神秘世界,异调局和异调局以外的,对神秘世界已经有过了解和认知的人中传播,不继续过分向外扩散神秘信息和知识,带来模因性的影响。
老辰:我想以贵组织一向来,对人类世界安危的维护态度,应该和我们异调局是一致。过多神秘信息和知识大范围扩散会让我们的世界更无序而混乱,糟糕。
启示:当然,神启交易平台只会局限在神秘世界。”
另一边,老辰仔细斟酌着语句,给神启组织的启示发了消息过后,
看到启示认同这点的回复,老辰吐了口气,整个人稍轻松了些,
这是交流的前提,如果神启不认同这点,那即便是强大的神启组织,异调局也只能和它站在对立面。
另外,对于神启组织想要建立交易平台的举动,
老辰也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反复思考过了。
这也算不上完全是坏事。
原本,除了异调局和神启这个新出现的强大组织,
也有些通过各种偶然途径,服用过魔药,或者就是干脆掌握一些特殊物品,或者被什么乱七八糟东西影响有一些能力的人存在。
这些大多都是大猫小猫两三只,基本都在异调局和官方的关注下。
不过,‘神启’的存在,也给异调局提了个醒,即便是异调局再强大,在这个糟糕的世界里,却也不是最强大的力量——或许那些神和怪物才是。
这种情况下,异调局也很难确保说能掌握所有情况。
而有得知神秘信息,神秘知识的人存在,多了就自然有交易的需求。
与其这些交易被放到暗地里,还不如给它找个平台集中起来,大体能在异调局的关注下。
当然……要不是这是神启这个强大组织的想法,
异调局也不可能支持——不是神启的话,异调局直接自己建一个不更好。
“老辰:感谢启示先生和神启的理解,在这方面,我们一直都是有共识的。
老辰:另外,也希望神启交易平台正式运行过后,在启示先生和贵组织的需求之下,能够给予异调局针对平台物品的优先购买权。
老辰:也希望,有关于异调局或者重大事项的信息,情报,能够告知异调局。”
和景谌一样,老辰自然也看出来这个还没起色交易平台的最大价值,
甚至都不需要平台盈利,只要能让他们优先购买卖家售卖的物品材料,获得需要的东西和信息就够了。
即便是强大如异调局,也不可能说就一定比异调局之外的能力者多。
即便是都是大猫小猫两三只,但数量起来了,总有些异调局没有的东西,或者未曾掌握的信息。
将这两条消息发过去之后,老辰就看着这部手机,等待着启示的回复。
但等待了许久,直到老辰心都提起来,开始自我审视是否有提出什么启示或者神启组织接受不了的条款时,
才终于等来了回复的消息。
“启示:可以。
老辰:那启示先生,合作愉快。”
看着启示简短的回复,老辰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景谌正喝着转了一圈,从厨房冰箱里拿回来的可乐。
和老辰交流完过后,再看了眼上面的聊天记录。
从异调局给出的条件来看,这都算不上‘入股’了。
顶多算是神启和异调局的又一次合作,
异调局负责为神启交易平台提供一些用户和前期材料库存。
而神启则是就交易平台的事项,满足异调局的一些限制条件。
就这些条件,景谌也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另外,从老辰谨慎的措辞上来看,格外的尊重神启对交易平台的所有权和独立掌握。
但这点,老辰其实就是想错了。
景谌恨不得异调局能负责这件事情,还省了他的麻烦。
而最后,之所以景谌等了好些时间才同意。
这不是心理博弈,让老辰觉得自己没那么亏吗。
景谌再喝了口可乐,抬起头朝着窗外再望了眼,
窗外,依旧是暴雨倾盆,密集的雨幕在狂风下肆意倾泻,连带着夜色,让整个城市漆黑昏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今晚,对于许多人估计都会是很难熬的一晚。
再转回头,景谌再望向书房门外,
此刻,血鹰依旧收着翅膀,站在门口,朝着门里望着。
“……这么大雨,估计让你出去自己捕猎也够呛,包子吃不吃?”
景谌将旁边桌上,白天那一袋子没吃完的包子,拿了几个抛给了血鹰。
血鹰也不嫌弃,踮起了脚,伸着头望着,看着包子一个个抛过来,就张开尖喙一个夹住,然后几口就吞了下去。
“你是真能吃啊……”
几个包子抛了过去,血鹰也重新进了书房,张开翅膀腾起,重新落到景谌肩上,左右张望着头。
景谌看了眼,再摸起手机,看向此刻的新闻。
“首都市持续低温,气象部门预期未来较长一段时间内,首都区域气温仍旧将持续走低,至明日白天,最低气温将跌至-10℃,最高气温不超过-2摄氏度。
气象部门提醒,各部门各单位,各人员,特别是室外作业人员严格注意防寒保暖。”
“望安市罕见特大暴雨仍旧持续,城北区域山洪难以消退,城南大部分区域积水高度已经超过1.5米,并且仍在持续升高……气象部门提醒,非必要,望安市居民暂时不要离开建筑内,如果身处低洼地区,建筑一楼,二楼,请尽快转移到更高处,如需要帮助……”
“受望安市特大暴雨及首都市寒潮双重影响,望安市城南郊区方向,出现严重冰雹灾害,大量建筑车辆受到严重损失,目前救援力量已经冒雨前往。”
……
“……目前,望安市内失踪人数统计已经超过百人,伤亡情况不明。”
“首都男子酒后倒在路边,发现时尸体已经完全冻僵……”
“妈的,是真得冷啊……”
首都,于成衡再瞥了眼手机上弹出的新闻,看了眼窗外飘着的鹅毛大雪,
忍不住再骂了句,不过手上动作依旧飞快,不时操控着鼠标键盘,
半点寒冷哆嗦的意识都没有。
服用魔药过后,他身体肉眼可见地强健了许多,
这点寒意对他完全没啥影响……当然,也可能和暖气开始供应上了有关系。
转回头,于成衡再亢奋着进行着他的工作,
对已经上线的神启交易平台进行维护和完善。
这是启示先生给他现目前的任务,这是他的荣幸,也是目前能为神启,能为组织唯一做得事情。
服用魔药过程中感受到那伟大,难以描述的形象,让于成衡更狂热了许多。
他现在只想尽一切努力,做好启示先生交待的任务,至于其他的事情,
包括首都和望安市现在异常的情况,他相信都会有组织和启示先生解决。
没有什么,是能对抗启示先生伟力的。
“叮咚。”
“启示:将交易平台的账号系统更改为邀请码机制。
启示:需要邀请码绑定过后,才能进行网站上的交易和交流发帖。之前的随机Id保留,但只能浏览。
启示:把平台也藏起来,除了直接输入地址,避免其他人误入。
网络民工:我明白了,启示先生,马上就进行修改。
启示:嗯,修改完成过后,发十个邀请码给我……之后的邀请码需要持有账号的用户利用资源进行兑换。
网络民工:好,启示先生。”
这就是景谌实现异调局要求的办法,万恶的邀请码机制。
而收到消息的于成衡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
神启交易平台,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入的!
想着启示先生新提出的需求,于成衡更亢奋地投入了这项工作中!
一定抓紧,最快时间的做好这件事情,这就是他对组织,伟大启示先生的价值所在!
……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
异调局。结束了和启示交流的老辰,和在望安市的爬虫,以及驻守首都的卯兔调查员,贵妇人说明了下神启交易平台的事情。
视频通话对面,爬虫低着头,听完了过后,扯下了还在滴水的雨衣帽子。
“那对扩散条消息,就说神启交易平台虽然隐秘性强,交易渠道还算稳定,信誉还算不错,但不受异调局的监控,不知道背后隐藏着什么力量,提醒神秘世界其他人,不要轻信。”
爬虫声音有些嘶哑地出声说道,
“然后再把神启提供的那十个邀请码抛出去。”
“嗯,是个好主意。”
老辰脸上露出些笑容,应了声,其他两位调查员也笑了笑。
不过,笑容很快就再褪去。
“这件事情就先这样……爬虫,你那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老辰抬起头,望向屋外,即便是异调局,此刻也在严寒中。
神启交易平台的事情,在现在的情况下,只能算是件小事。
‘灾难’的存在才是异调局近在咫尺的威胁。
“散出去的调查员在跟着其他救援力量,转移被困的人。”
“过程中……我们的调查员还遭遇了不少异常情况……在这儿灾难之下,除了灾难本身,其他一些扭曲的怪物也在更频繁的出现。”
“人心惶惶之下,牛鬼蛇神不少……或者,这些怪物,恶心东西的肆虐,也是一种‘灾难’。”
爬虫的声音嘶哑而阴冷,露出的脸上有雨水再往下流淌,流淌在他脖子上无法愈合的伤口上,
再顺着翻起的肉皮,往下垂落。
老辰和其他调查员听着,有些沉默。
“根据气象部门,和其他部门提供的信息预期,如果望安市的暴雨继续持续下去,如果首都的气温继续下降。”
“我们不得不开始考虑撤离两市民众的问题……并且这种气候异常的天灾范围还在快速地扩散,如果我们在短期内,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可能得考虑,将大河以北的所有民众撤离……我们长久以来维持的秩序都将全部破灭。”
每一位这种概念性,或者已经能被称为‘神’的怪物,都不是异调局能够解决的。
特别是,这位灾难之王,似乎真就是一种概念性的存在……目前连实体都未曾发现。
“……现在,先进行我们能进行的事情吧……尽力阻止这种灾难的继续扩散,阻止‘灾难’模因性扩散……同时,遇到一个怪物就解决一个。”
“现在,天灾已经到来,我们只能直面灾难。”
“就先这样吧。”
最后还是老辰出声说道。
爬虫那边没再说话,结束了通话。
卯兔和贵妇人两位调查员也先后起身离开。
老辰停顿了阵过后,走到了屋外,
直面着目前首都范围内的严寒。
这种寒冷对他没有太大影响,即便是再低二三十度,甚至三四十度,他也能像现在这样寻常地站在这儿。
但他能承受,普通人能承受吗?
作物呢,粮食呢,其他东西呢。
面对这该死的‘灾难之王’,面对这又一个接踵而来的严重危机。
异调局,该怎么办?
现在这糟糕的世界,就像是四处漏风,摇摇欲坠的茅草房子,
别说是谁推一把,风大点都能给摧垮了。
异调局也只是满世界忙活着,勉强维持着,让这茅草房子还有个茅草房子的框架,
不至于房子彻底垮了,让里面的人都暴露在狂风骤雨中。
老辰想到了望安河边那位神秘的强大者,
疑似预言般的能力,不知道能否给异调局一点启示。
可是即便能,现在异调局也找不到这人了,和这人之间,除了到望安河特定的地方等待,就没有其他任何联系方式。
而现在暴雨倾盆,洪水淹没了整个望安市的情况下,他还会在那儿吗?
那,询问祂?
看祂是否会毫不在意的,慷慨地给予一些他们想要的信息和知识。
亦或者说……询问命运。
不知道为什么,老辰突然想到了‘命运’的存在。
“命运……命运……”
老辰眼里流露出一些疑惑。
如果命运已经勾连了许多望安市居民的命运,
那……这是您给他们安排的命运吗?
老辰停顿了下。
第四十七章 雨夜的遭遇
“哒……哒……”
穿着件雨衣,身形匀称修长的身影,
在这暴雨的夜里,从街边一家店铺的屋顶,轻盈矫健地跃到了另一家店铺的二楼阳台,
然后再翻身,再一次爬上屋顶,又再紧接着继续往前。
夜色与雨幕,掩盖了她的身影,也掩盖了她细微的脚步声。
“……有没有人,我们是国家救援组织……这片街道处于地势低洼的地带。”
“请听到的所有人,做好同我们转移的准备……”
“还有没有人……有人需要帮助吗?”
原本街道上的洪水已经淹没到建筑二楼地板的高度,一辆冲锋舟冒着暴雨和狂风,摇摇晃晃地行驶在洪水之上。
冲锋舟上坐着些穿制服雨衣的,还有些从各处救援来,跟随转移,穿着救生服的民众。
经过这段路时,坐在最前面的救援人员,拿着个喇叭,不断高声喊着。
不过雨幕遮挡下,喇叭声音虽大,却也只能传出很近的距离。
屋顶之上,穿着雨衣的那道矫健身影敏锐地捕捉到了声音,
蹲下了些身,雨衣帽子下的眼睛透过雨幕和夜色,望向那暴雨中的冲锋舟,
等着确定冲锋舟上是救援人员过后,雨衣下的眼睛跟随着那渐离开的冲锋舟转动,
就也准备转身离开。
“哒……”
一道在这儿暴雨狂风中很细微的声音响起,
才直起身的矫健身影顿了下动作,低下头看向自己脚下踩着的房顶瓦片。
声音是来自于她脚下的屋里?
顺着房檐,她轻盈地从窗户落到了这家屋里,
就看到紧靠着窗户下的墙壁,瘫倒着个浑身湿透,脸上带着病态红晕,已经虚弱地睁不开眼睛的人,
搭在窗边的手,正随着那冲锋舟上的喊声渐远,而无力地逐渐垂下。
那轻盈的身影看着,顿了下,再转过了身。
“啪嗒……”
“队长,好像有人求救。”
大概是个梳子之类的东西,从一家窗户中抛出,然后落在了那冲锋舟上。
立马就有救援人员发现,抬起了头。
“你们固定好冲锋舟,我爬上去看看。”
“队长,你小心,很滑。”
“我知道。大家麻烦再等一下,我们再尽量多带一些人走。”
这位救援人员转过头望了眼冲锋舟上穿着救生服的被救人员,
有的虚弱,有的状况还好,不过都有些沉默。
或许都不怎么愿意这辆载着他们离开的冲锋舟中途再停下来。
“……啊,那个,同志需要帮忙吗?”
这时候,一个神情有些恍惚的中年男人似乎是才反应过来,然后抬起头问道,
“……对,需要帮忙吗?要不我上去吧,我还有点力气。”
有第一个人开口,其他人接连说话。
“……不用了,你们帮忙固定着下冲锋舟吧,别一会儿我要带着被救的人回来了,结果冲锋舟给冲走了。”
救援人员笑了笑,然后扯下了雨衣的帽子,几乎没有什么保护措施的,顺着这家店铺楼上的窗户爬了进去,
幸好洪水也已经涨到足够高,虽然雨水冲刷下墙壁窗户都滑,但还是顺利爬了进去。
然后,救援人员就看到了窗户下倒着的那人。
“……同志,你情况怎么样?还能说话吗?”
“我先带着你从这儿转移吧。”
救援人员环顾了一圈,望了望旁边的地面,
然后赶忙蹲下,将自己身上的雨衣脱下,裹在了这被救人员的身上。
“……谢谢。”
这人听到喊声,勉强睁开了些眼睛,眼睛里逐渐流露出些希望的光亮,
然后动了动干裂发白的嘴唇,声音很小地道了声谢。
“没事儿。这里还有其他需要帮助的人吗?”
“没有,这里就我一个……我被困在了这儿……好冷……”
“没事儿了……那我们现在就带着您转移到别得地方,那里会有医生和药……”
救援人员再在屋子里望了望,然后背起来这受困人员,在窗户外,差冲锋舟上一众人的帮助下,
还是和受困人员顺利到了冲锋舟上,然后冲锋舟重新往前,离开了这儿。
而在这两冲锋舟远去过后,这间屋子对面的窗户下,
那道矫健轻盈的身影在从那儿窗户外垂下,重新翻进了这间屋里。
望了望先前那被困人员躺倒的地方,然后再抬起了头,望向了屋顶。
“哒……”
屋顶的天花板似乎是在漏水,从天花板上沁出的水珠不断积蓄,逐渐滴落。
而仅仅是这道轻盈身影望向天花板的这短暂时间,屋顶沁出水珠的范围就扩大到了整个天花板,
再到四面的墙壁。
整个屋子都漏成这样了,要塌了?
亦或者是……
这副景象让她想到了些东西,然后,随着她的思维触及,
整个屋子里从天花板上垂落的水珠愈加密集,似乎屋里都下起了小雨,
转过头,矫健身影望了望,然后从旁边地上捡起个手机,
手机屏幕按亮,没有信号的界面上,仍旧显示着最后浏览的内容,是条帖子,
不知道是受到某种感召,亦或者真是单纯的某种阴谋论。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望安市的洪水和首都的低温,是来自于一种超出寻常的怪物……或者……神?”
“哒……”
“哒……哒……”
才看到了这条帖子,轻盈身影的身后就响起一阵那种拖拽着,粘连的缓慢脚步声。
脚步声在她身后逐渐清晰,似乎在不停靠近。
只不过,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恐惧,
她只是在想,身后这个怪物被她猎杀之后能不能获得什么,
如果将她猎杀这个怪物后的战利品交给伟大的启示先生,是否能让她对伟大的启示先生有更多一些微薄的作用。
她猎杀了这个怪物,算不算为组织做了些事情。
这个矫健轻盈的身影,就是于娉婷。
接到启示先生的新指令之后,虽然外面下着暴雨,洪水淹没了整个望安市,
但她也没有片刻耽搁,只是收集着相关线索着,找寻着启示先生需要的东西,
同时也收集着这场特大暴雨与洪水之下的信息,哪怕启示先生和组织不需要,但能够哪怕发挥一点作用,也是她的荣幸。
脸上流露出一些笑容,于娉婷缓缓转回了头,转回了身。
看到了那个怪物。
这扭曲的怪物身上披着破烂的粗布麻衣,四肢带着脚蹼,
浑身被雨水和一种恶心的黏液浸透了,每往前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些恶心的痕迹,
正直勾勾地朝着于娉婷走了过来。
“血肉。”
于娉婷动用了她的能力,然后矫健地一跃身,翻到了这怪物的身后,
这怪物动作一滞,然后受到了于娉婷的袭击。
只是于娉婷的攻击轻易地穿过了这怪物的身躯,
但抽身后退之后,却什么也未曾发生。
于娉婷微微皱眉,但未曾退缩,
只是再次动用能力,同时进行了尝试。
她扰动了这怪物可能存在的血液,然后一把抓住了这怪物的身躯,
身躯变得更加修长而匀称,迸发出超出常人的能力,扯下了这怪物的头颅,扔到了地上。
“啪……”
只是落到地上的怪物头颅却很快化成了一摊粘稠的液体,紧跟着,又再汇聚到怪物身躯的位置,
这扭曲恶心的怪物,又再重新恢复了原状,
于娉婷皱起了眉头,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怪物格外的克制她的能力。
而就在这儿同时,这儿屋里墙壁天花板里浸出的水越来越多,已经从滴落变成了流淌。
窗户外的洪水,也像是受到了指引,如同浪一样,不断拍打着这栋建筑。
于娉婷感受到那些流淌汇聚来的水,刺骨的冰凉,而且似乎透过她的皮肤,正往着她的皮肉之下钻。
“……这是水灵,又叫河诡,正常对它身躯的袭击都很难对它发挥作用。”
于娉婷轻轻跃起,脱离了地面,落到了旁边张餐桌之上,
“它能够操控水,有掀起风浪的能力……水如果渗透身躯……最后会变成被水泡烂的尸体,或者变成同样扭曲的怪物。”
这时候,旁边再多了两道身影,同样是翻窗户进来的。
于娉婷转过视线去看,就看到这两人身穿着制服,只是大概猜测,于娉婷就已经猜到是什么人。
“异调局的调查员?”
“对。您是……”
“神启组织,一个微不足道,卑微的见习者。”
来的两位调查员听到穿着雨衣,带着雨衣帽看不清脸于娉婷的自我介绍,
顿了下,然后神情更郑重了许多,
“贵组织和我们异调局是良好的合作伙伴……”
“针对这种怪物,我们一般都是利用类似光明和火焰的力量将它蒸发。”
那怪物自然不可能在于娉婷和两位调查员交流的时候就站在旁边,
几乎是在同时,于娉婷脚下踩着的方桌上就开始渗水,
然后那怪物就突然从方桌上渗水中爬了出来,两只带着蹼的手,抓住了于娉婷的脚,
然后如同水一样,蛇一样交缠上来。
而同时,屋外的洪水掀起巨浪,几乎是一下就淹没了窗户的高度,淹没了这间屋子。
“……那就用你们的能力解决它。”
于娉婷强得是身躯控制能力,
腿脚骤然变细,一缩,就脱离了那怪物的束缚,落到了旁边重新恢复原样,
然后,驱使着自己操控血肉的能力,
压榨着能力,眼里流露出一些狂热,将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启示先生,伟大的启示先生一定正注视着她,
能为启示先生做任何事情都是她的荣耀。
她操控着那怪物的血液,缓缓流向了它的头颅,
然后挥起手刀,将这怪物头颅连带着所有暂时被拘禁其中的血液剁了下来。
“……啪。”
“好。”
于娉婷的一系列动作之快,旁边的调查员都顿了下,
等着那怪物头颅落下,紧跟着也各自动用了能力,
“衰弱……”
“太阳!”
炙热的光芒在这屋里迸发出,那怪物仅剩的头颅瞬间被蒸发,
外面的风浪骤然平息,这屋里流淌着的水也似乎变成了寻常。
“……呼……呼……”
“没事儿吧?”
迸发出类似光明类魔药能力的调查员停下动作,
喘着粗气,旁边另一位调查员关心了句。
“没事儿。”
“那个神启组织的见习者呢?”
“应该是已经离开了……真是……”
两人对视了眼,感觉这位自称见习者的成员有些过于强大了。
这样的也只是见习成员吗?
要知道,他们两人都算是异调局的中层了,服用过不止一次魔药,不然也不会知道神启组织的存在。
反正,这极短的时间内,这位自称神启组织见习成员的人看起来也不止服用过一次魔药。
“……似乎是某种操控能力……操控血液?亦或者其他东西?”
“大概是,神启走得都是精英路线吧。”
两位调查员猜测了下,然后就闭口不言了。
喘匀了气,就再结伴离开了。
他们就跟在那些救援力量的背后,在这儿今夜持续的暴雨中,他们还有着许多事情要做。
“呼……呼……”
另一边,于娉婷只是离开没多远,就脱力,几乎是砸落一样,咂在了洪水之中,
处于启示先生与神启组织的荣耀,她在狂热中,几乎爆发了所有力量。
此刻,不光是脱力,同时似乎还有污染失控的迹象,
原本匀称的身躯上,在溃烂,撕裂,一块块地血肉在不自觉地各自抽搐,蠕动,
同时她的视线里,意识中,有一道模糊的伟大形象在逐渐扩大,清晰。
那是多么伟大的身躯,祂象征着生命……不,祂就是生命本身!
伟大……伟大……
于娉婷的目光先是恍惚,狂热,然后骤然一顿。
她想到了启示先生……伟大……有什么能比得过启示先生更伟大呢!
只是这样一想,意识中,启示先生那伟大,难以描述的身影就压过了一切,
然后,于娉婷眼里更加地狂热,
只是她身上失控带来的创伤却正在褪去。
启示先生,伟大的启示先生正注视着她!
身上的裂缝溃烂恢复,控制身躯,她重新浮上了水面,然后在暴雨中,
抱着对启示先生的狂热敬仰,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
……
而另一边。
屋里,景谌看着卧室床边,刚才挨了他一巴掌的血鹰,一时无语。
没办法,任谁半夜睡醒,懵懂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床边上站着个血色血淋淋的模糊影子,正对着他,都很难不做出点反应。
甚至,现在卧室还没开灯,看着这浑身血色的血鹰,景谌还是有些沉默。
血鹰身上的血色,不是红,就是像染了血,要往下滴似的。
于是,挨了一巴掌的血鹰,此刻就在床边,将整个头,尖喙埋进了翅膀里的羽毛里,整个身躯蜷缩着。
“……下次我睡觉的时候,别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的。”
“行了,出去吧。明天多给你个包子吃。”
景谌顿了又顿,说是对血鹰有点歉意吧,又有点无语,
摸了两把血鹰身上的羽毛,然后也不管血鹰听没听懂,
挥着手,招呼着血鹰让它离开卧室。
决定之后坚决不能让血鹰再在他睡觉的时候进屋。
血鹰听到了景谌的招呼,将头从翅膀的羽毛里抬起,朝着景谌望了望,然后就默默着走了出去。
景谌起身,将卧室门关了上,
坐在床边,再有些发愣,
望着跟着,眼里焦距都有些发散。
同时,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些疑惑。
就在刚才醒来之前,今晚上他又做了个有些奇怪的梦,
他又梦到了那个玩毛线玩具的小女孩。
只是这次梦里,不止再只有他和小女孩。
第四十八章 梦与交易平台
梦里,一片纯白世界。
他依旧出现在女孩身后不远,
只是女孩没再像之前一样坐在那儿摆弄着她的毛线玩具,
而是满世界撵着一条黑犬,那条狗就像是撒欢似的,咬着小女孩的毛线球,毛线玩具,
到处乱窜,将一条条毛线,凌乱地扯得到处都是,
断了的,胡乱交缠在一起的,打成死结的,
不少还套在了那条欢脱的狗身上,被扯得来回转,越扯越开。
别说是撵着狗的小女孩了,
梦里景谌看着这狼藉凌乱的一幕血压都要升起来了。
就像是你正在打扫卫生,你家傻狗沾了一身泥,满屋子乱跑,
你撵他,他还以为你在跟他玩儿,一个噗通又跳到污水里,溅得满屋子水。
那梦里的狗也一样,那小女孩越是撵它,它越来劲。
似乎和女孩玩闹着,而女孩气急了,将手里一个毛线球砸了个过去,
那狗还吐着舌头,一个跃升就躲开了,再满身凌乱的毛线,撒欢地看着女孩来回窜动,
似乎是让女孩再扔一个。
直到梦的最后,那狗彻底被一堆凌乱的毛线裹住了,动弹不得,
不过这梦里的世界,也被各种凌乱狼藉的毛线给塞满了。
那小女孩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身后的景谌,转过头有些委屈的望向景谌。
再然后,景谌就醒了过来。
再之后,就是血鹰挨了他一巴掌的事儿了。
此刻,
带着点午夜梦回的发懵,回想着先前梦到的画面,
景谌还有些想给梦里那条狗一大逼斗的冲动,
想想都血压飙升。
要是家里的血鹰也这样,直接剁了改善下伙食算了。
不过……自己怎么又梦到那小女孩了?
有什么寓意吗?
是服用两次魔药过后的高灵感,感受到的某种预感,预兆,或者信息?
那,那个个小女孩意味着什么,那条狗呢?
景谌一边发散着思维,一边转过身重新躺在了床上,缩进了被窝。
……
“……还不睡吗?”
今晚,显然是个漫漫长夜,对许多人而言都难以入眠。
首都之外的另一边,临天市一户人家的阳台上。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披着件衣服,站在窗前吹着刺骨的寒风,脸上的忧虑凝重挥之不去。
他的妻子,穿着睡衣走到了他身后,问了句。
“睡不着啊。今天下午的时候,咱们这儿的气温还有10℃吧?”
“有,12℃。”
“你看看现在?”
神情有些发沉,男人朝着他妻子摁亮了手里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当地的实时气温——“-2℃”
他妻子,这穿着睡衣的女人低下目光看了眼,也有些沉默。
“好像首都的异常低温已经朝我们这边扩散了过来。”
“我看了气象局公布的历年气温数据,没找到以前在这个时候,首都有如此低温。”
“这还没完全入冬,气温就这么低。这其中不可能没有些特殊的原因。”
“那些怪物?”
“嗯。”
男人收回了手机,再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目光发沉。
他和他妻子就是异调局调查员口中的,除异调局和神启组织之外的,服用过魔药的能力者。
男人和他妻子也算是个小组织,不过,两人都是异调局登记在册,这个小组织也只有他和他妻子两个人,
如果他孩子长大之后,也服用魔药,可能就会有三人了。
妥妥的家族组织。
这也是大多数异调局之外服用魔药者的常态,偶然侥幸获得一幅魔药配方或者魔药,
稀里糊涂就拥有了一些魔药带来的特殊能力,同时也深受魔药失控和污染的困扰。
再然后,再获得魔药,就或是自己再服用,或是给自己身边人服用,就算是个小组织了。
“我怕到时候气温继续下降,继续下降……还有望安市那边的暴雨和山洪。”
男人再说道。
女人听着有些沉默,停顿了下之后只是安慰道,
“天塌了有高个子在。这种能这么大范围影响气象,带来这么严重灾害的怪物,不是我们能够应对的……甚至不是我们能去考虑,去过多想的事情。”
“了解的越多,世界越是糟糕。这是您之前跟我说得,不要过分去探究一些事情。”
“再说,还有异调局呢。之前不是据说,异调局才处理了一次严重的危机吗,这次应该也可以吧。”
正如女人所说,这事情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事情,甚至不该过去探究,以免弱小者窥视到自己无法承受的信息,而受到牵连。
“……那要是异调局也不行呢……”
“现在气温下降的速度,可能几天后,首都就会到零下二三十度,我们这儿就会到零下十几度或者和首都一样。”
“如果再严重一点,甚至零下三四十度,这还是几天之后,首都和我们这儿,有这样完善的设施可以保证所有人顺利度过吗?”
“那十天后呢……二十天后呢……异调局什么时候才能解决这次的问题……”
“还有,望安市的暴雨……我害怕异调局也分身乏术啊。”
男人转回头,给自己妻子说道,神情有些焦虑,
“……那我们搬家吧,老严。”
闻言,沉默了阵,女人再说道。
“……”
男人望着自己妻子,然后转回头,
“又能搬到哪儿去,往南搬?搬到临市去还是搬到大河以南,如果这扩散的气候异常也跟过去了呢。”
“……总能推迟一些时候,那时候,可能异调局就解决了这次的问题……我们孩子还小,他不定扛得住。”
“……嗯。”
男人最后应了下来,然后又再转过头跟着妻子说道,
“我准备,再一次服用魔药。我想在这之前尽量强一点。”
“……可我们还没有得到魔药的主材。”
“我们不是有那个飓风怪物的心脏吗?我准备用它来进行交换。”
“找谁交换?谁有我们需要的主材了吗?”
妻子有些疑惑,再之前她都还未曾听说过这件事情。
“突然冒出来个神秘物品的交易网站,”
男人给自己妻子解释了一句,将手机点亮,点开了个聊天软件,
上面显示着他刚才才和一个人的聊天界面。
“黑夜将临:知道神启交易平台吗?
有些冷:?
黑夜将临:据说异调局发布了条通告,正在神秘者之间到处传呢。
黑夜将临:说是近期发现这么个交易平台,交易神秘物品,虽然现在还没出现问题,看不到危害。
黑夜将临:但说异调局没办法对这个交易平台进行监控,让其他人提高警惕,切勿上当。
黑夜将临:笑死,这不是给人打广告吗?现在弄得到处都是想用这个交易平台的,只是可惜这个平台竟然是邀请制的,要有邀请码才能在平台进行交易。
有些冷:你有邀请码?”
和男人交流这人,就是个认识的能力者,消息灵通,时不时还朝他卖点东西。
看这人给他说这么多,男人就猜到了对方是个什么打算。
“黑夜将临:什么都瞒不过老哥你。小弟的确是侥幸得到了一个。
黑夜将临:不过这交易平台是真黑,邀请码不光是需要正式用户才能获取,还需要花资源。
黑夜降临:我这个邀请码也是花资源换来的,不然就免费送给老哥你了。现在的话,你需要,我可以用一个合理的价格卖给你。
黑夜降临:当然,我可以先将这个交易平台地址给你,你可以看看有没有需要东西,再考虑要不要邀请码。
有些冷:好。”
给自己妻子看了聊天记录过后,男人放下了些手,再抬起头说道,
“我看过了,这交易平台上显示已经有不少东西。其中正好有我们需要的‘窃温者的皮肤’。”
“另外,联系了下其他已经尝试过使用这个交易平台的人,确认能够顺利完成神秘物品的交易,同时交易过程具备一些隐秘性。”
“这突然冒出来的交易平台……”
妻子顿了下,抬起头。
“异调局。”
男人接过话,干脆而直接了当地说出了妻子想说的话,
突然冒出来个交易平台,此前都没听说过,刚一出现就有这么多神秘物品可供交易。
而能够一下拿出这么多神秘物品的,就只有可能是异调局。
另外,这个交易平台还是从异调局那儿传出来的。
要说这背后没有半点异调局的关系……谁也不是傻子。
怎么着也应该和异调局有点牵连,至少是异调局默认了它的存在。
不过无所谓,既然异调局自己都说了,没办法监控这个交易平台,
那正常情况下,那就是没办法监控,也不会自己打自己脸。
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了。
不过这个神启平台……‘神启’?
有这个组织吗?
是异调局掩人耳目的名目,还是真有这样一个组织。
如果真有,能和异调局合作……应该也格外强大。
想着这个神启组织,男人发散了下思维,不过很快就转回了思绪。
“那现在……”
“我找他要邀请码。”
“嗯,好。”
“有点冷:我要那个邀请码了,你开个价吧。
黑夜将临:老哥你真是来得巧啊,要是再晚些,说不定我就卖给别人了。
黑夜将临:不过之前都说好留给老哥你,我就给你留下了。
黑夜将临:友情价,十株太阳花。
有点冷:我没那么多。
黑夜将临:行,老朋友,给你便宜点,最低价,五株太阳花加五百万。
有点冷:行。
黑夜将临:敞亮!邀请码我直接发给你。给我的东西之后再讲。”
在神秘世界,钱依旧有作用,只是作用没那么大。
总有有钱的人试图进入这个更糟糕的世界,
也总有神秘者因为各种原因需要钱。
拿到这个邀请码之后,男人再次进入了神启交易平台。
给那位有交易‘窃温者皮肤’材料的人发了条消息过后,
自己又再发了条交易帖。
“一种能够操控暴风怪物的心脏,疑似为某种同类魔药主材。”
“可用‘窃温者皮肤’进行交换,能在交易平台二次交易到‘窃温者皮肤’的材料也行。”
他掌握的魔药名字叫‘寒冷与死亡’
但后者基本没表现出来,能力更多集中在前者。
目前首都及周边气温急剧下降,出现在寒冷区域的窃温者也应该会有不少出现在首都区域,
那他这次兑换窃温者的皮肤应该不难。
看了眼发出去的帖子过后,男人顿了下过后,
进入了这个交易平台的论坛。
交易平台现在神秘物品的交易是否频繁还看不出来。
但这个平台的论坛,已经开始成了不少神秘者的聚集地,讨论着正常网络上无法讨论的事情。
有不少人,此刻都说着首都和望安市最近的异常情况。
……
“袅娜:启示先生,昨晚得您的庇佑,我避免了一场危难,侥幸战胜了一只河诡。
启示:遇到河诡了?”
清晨景谌醒过来的时候,屋外依旧是一片漆黑,
黑压压的雨云遮挡了天空,暴雨下了一夜,依旧没停。
楼下的积水已经淹没了地下室,淹没了一楼,积水根本没地方排,这还是景谌所在小区地势偏高。
底下的洪水汪洋,让这一栋栋楼之间成了孤岛。
不知道这栋楼能抗到什么时候。
而不光是景谌这里这样,整个望安市都是这副情景,而如此多的人,
在这儿特大暴雨和起伏的汪洋中,即便是异调局想将这些人都撤离,都撤离不了。
景谌抬起头,朝着窗外望了眼,然后再低下头,看向于娉婷发来的消息。
于娉婷猎杀了河诡?
这让他略微有些意外,就连他,上次遇上也只是凭借着血液控制能力,抽走了河诡的血液。
而只是服用过一次‘血肉之主’魔药的于娉婷似乎没有这种能力。
“袅娜:嗯,幸好启示先生的庇佑。同时遇到了异调局的两名调查员,携手之下,我竭力动用了您赐予的能力,幸好没辜负您与组织的荣耀,勉强战胜了它。
启示:嗯,做得不错。
袅娜:一切都尊崇您的指引!
启示:……嗯。”
另一头的于娉婷得到启示先生的认可,神情更加激动而狂热!
而这边,
回复了条于娉婷的消息过后,景谌再放下了手机,
抬起头,朝着黑压压的窗外再望了眼。
屋外,还隐约有些模糊的广播喇叭声音传来,
似乎有人在喊话。
“……请大家不要着急……家里没有食物的……稍后会有直升机和无人机投放物资至楼顶……”
“我们的转移能力的确邮箱……优先转移生病需要治疗的,以及低层的居民……但请大家放心,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景谌听着那声音在密集的雨幕中由远及近,又再由近及远。
顿了下后,重新站起了身。
化身成影子,准备直接从窗户口出去。
他准备再去望安河边一趟,即便那儿肯定也已经是一片汪洋。
不过他想,这会儿肯定有人想找他。
正好,他也想看看,得到更多的情况。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自己住的地方给淹了。
“啾啾……”
就在景谌的影子出现在窗口,卧室门外再响起了两声叫声。
“……忘了你了,你也跟着我一起吧,跟着我,飞在天上,懂吗?”
“不懂就在家待着,反正外边下着暴雨,一会儿羽毛给你打湿了,别摔地上淹死了。”
景谌身影出现,说了句过后,又再重新化作影子,
在阴影间跳跃,就离开了屋子。
“啾……”
而一声长鸣,血鹰也从另一个窗户飞了出来,
飞在空中,追寻着景谌影子在阴影中跳跃的方向。
而身上的羽毛,似乎也没被暴雨打湿。
第四十九章 洪水之上的会面
整个望安市的暴雨一直都在持续。
一座座耸立着的建筑,就像是露出水面的孤岛,
而放眼望去,都是汪洋,
雨水冲刷着还屹立着的建筑,也打在汪洋之上,
不知道是狂风还是水下潜藏着的某种怪物,这淹没了整个望安市的洪水不时汹涌,
掀起大浪,打在汪洋中那些孤岛建筑上,似乎要将这些建筑也都摧垮。
化身成影子的景谌,在这满世界的阴影之间跃动,
在这暴雨中,建筑之外能看到的,只有官方救援力量冒着狂风暴雨,顶着巨大风险行进着的舟艇,以及运输无人机。
“哗啦啦……”
密集的雨打在洪水汪洋之上,声音格外嘈杂,经久不衰地就像是世界的底噪,淹没了其他一切。
在这样的暴雨中,寻常人在室外呼吸都艰难,即便再是声嘶力竭地嘶喊,也传不出去多远。
落在一处建筑外墙上的景谌影子,抬起些头,朝着天上望了眼。
穹顶之上浓厚而密集的乌云,重峦叠嶂如山一般,遮挡了一切,黑压压一片,
只是不停往下倾泻着暴雨,却已经看不到原本的天空,
虽然该是上午的时候,天色却也和夜里没什么区别。
望着这天空和暴雨,听着这单调嘈杂的声音,景谌也皱起了眉头。
真是令人格外的烦躁,恨不得将背后什么怪物拖出来一把捏死!
烦躁的景谌脸上失去了大多数神情,仰着头,直视着乌云的眼里也没有什么情绪。
只是似乎和厚重的乌云调换了位置,明明是仰着头,却更像是在俯视。
“啾……”
这时候,盘旋在景谌头上天空中的血鹰,
似乎是见景谌不走了,叫了一声,尖锐地声音轻易刺破了暴雨的阻隔,
传到了景谌耳边,
景谌闻声,顿了下,然后低下了头。
心里依旧有些烦躁,同时有些忧虑。
先不说这场暴雨之后的怪物,或者什么神是否会降临,
仅仅这场暴雨和低温的灾难,如果久久的不停,就足够摧毁大多数人类和服用顾魔药的能力者了。
即便他服用过魔药,但就服用过两次魔药的他,就是能扛过这末日般的灾难,
然后呢,大多数人都死了,就和那些扭曲混乱的怪物待在一块吗?
再停顿了下,景谌重新抬起头,望向暴雨中,远处刚驶过的一辆转移人员的小型舰艇。
紧跟着,就再往着原先的目的地,继续从阴影间快速跃去。
如果可以,景谌还是想,尽量帮异调局找到应对这次危机的机会。
可是,有机会吗?
他窥视未来的能力,也挺多只能将存在于未来的希望,提前到来。
如果未来也是条死路,该怎么办?
如果凭借人类的力量,异调局的力量,就是没办法应对这次‘灾难之王’的危机怎么办?
抱着一些忧虑,景谌快速往前跳跃着。
在这暴雨中,整个世界都在雨云的阴影之下,
掌握着阴影能力的景谌,就像是在如鱼得水的环境中。
……
“爬虫,我准备去望安河边一趟。”
“去找那位神秘的强大者?”
“对。”
老辰和爬虫进行着视频通话。
“他并不一定就在那儿。我们不知道他的身份,记不清他的面容和任何特征信息。唯一能和他联系的方式,就是在望安河边去找他。”
“现在,暴雨洪水之下,望安河都不在了。”
“但他也知道这点,同时也知道这场灾难。如果这位神秘的强大者愿意再一次给予我们启示,我们自然会在那儿在遇到他。”
老辰接过话说道,他已经在前往望安市的直升机上。
爬虫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不是反对,只是陈述事实。
哪怕是他,心底也抱着一种奢望,奢望能在那位神秘的强大者嘴里,再一次得到解决这次危机的答案。
“嗯……望安市的暴雨依旧在持续,每小时降雨量没有见渐弱的迹象,气象部门的数据,聚集在望安市之上的雨云还在增加,并且扩大范围。”
爬虫只是再说起望安市的情况,
“目前,望安市范围的洪水在源源不断地朝着更下游扩散。同时降雨范围的扩大,临近望安市的南山市城郊,天安市城西,也已经开始下起暴雨……望安市和首都的交界,有严重冰雹灾害……按现在的情况预估,我们可能只有一周时间解决这次的危机……超过这个时间,气象异常范围会超过我们能够承受的极限,伤亡受灾人数量也会超过我们能承受的极限,延伸出来的其他危机,会让这个糟糕的世界顷刻崩溃……这是乐观的估计。”
“我现在不太乐观,我感觉用不了七天……昨天一夜,我们已经在望安市处理过许多怪物……灾难之下,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还助长了许多其他怪物的出现,它们听到了他们的呼唤,不停地爬出来……就像是暴食者,河诡。我感觉继续下去,其他一些‘神’也会离我们的世界越来越近。”
爬虫的话让老辰听着,有些沉默,然后点了点头,
“我们时间不多……首都这边的气温相比昨天,又再下降了五度,城南区的供暖通道出现了一些鼓涨,发生了一些事情,幸好及时抢修完成了。”
“临天市,还有其他周边几个市也开始受到首都这边降温的影响,这边就像是个吞噬气温的源头,源源不断抽干了其他地方的温度。”
“我需要SY010物品,看能不能抚平洪水的风浪,尽量转移人。望安市这儿,应该也算是汪洋了。”
爬虫只是出声说道。
SY010自然是异调局掌握的特殊物品之一,
按编号来说,已经算是异调局的底牌之一了。
SY的意思就是‘慎用’,使用过后可能诱发其他问题。
这件物品还有个名字,叫风浪的号角。
作用是吹响之后,能够平息或者掀起大片范围的海上风浪。
除了使用时,有些污染,表面上没有任何副作用。
但每一个使用过它的高级调查员,敏锐超高的灵感都有严重的不安感。
似乎循着号角声的方向,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靠近,
而且,是每次使用过后,这种不安感就越加强烈。
“行,这边会有人主持仪轨,将东西送过去。”
“首都这边,不少太阳,光明,炙热相关能力的调查员,也都在尽量大范围使用能力,尽量提升气温,或者缓和温度继续下降的趋势。”
在这儿暂时没办法解决这气象异常背后的‘神’的时候,
异调局只能尽量解决,或者推迟表面的问题,勉强维持。
“嗯。”
爬虫再应了声,最后说了句话之后结束了通话,
“一会儿我和你一起过去找望安河边的那位。”
“好。”
……
景谌已经到了望安河边。
只是别说望安河了,就是望安河畔,步行道边上成片绿荫树木都已经被洪水淹没了过去,
望安河也不见往日般流淌,只是高过河岸,和其他洪水融在了这汪洋之中。
景谌化身的影子,站在汪洋洪水上的一截树干上,
大概是最开始就被对岸滚滚而来的摧垮,还带着些枝叶,就随着汹涌的浪,
不时波荡,沉浮。
“啾……”
站在树干,从影子重新恢复正常状态,
天上跟着景谌来的血鹰,轻鸣了一声,如同山涧空谷的鹰,划过天际落到了景谌肩上。
景谌看了眼血鹰,再转过头望了眼持续暴雨中,已经看不到痕迹的望安河。
要不是河畔不远一些还没垮的建筑,景谌也很难看出来,这就是原本的望安河畔。
不过,就是在这样的暴雨中,漆黑的雨幕下,
景谌竟然还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景谌等着的老辰和爬虫,而是那算命的洪老头,和他那不知道哪来的老伴。
景谌转过了头,望着不远处,同样坐在根枯木上的洪老头。
洪老头坐在那儿,满面红光,笑呵呵着,朝前望着,似乎依旧等着客人来,
他的老伴就站在他旁边,为两人打着把伞,脸上也带着和蔼和气的笑。
似乎一切就如同之前看到时的一样。
可这是在漆黑密集的雨幕下,是在汪洋之上,
这有些诡异的一幕,实在是令人心底发毛。
“……喝口水吧,下个客人可能还要会儿才会来呢。”
“那我喝口水……老婆子,你也喝。”
那老太太递了杯水给洪老头,洪老头依旧笑呵呵这,红光满面地接过喝了口,
又再递回给了老太太,再笑呵呵着,望着身前等着客人来,
似乎完全意识不到,在这儿已经被汪洋淹没的望安市,很难再有客人过来。
只是遵循着‘命运’的指引。
景谌望着那两人,停顿了许久的目光。
“轰隆……”
一道雷声轰鸣,雷光映亮半边漆黑的天空。
也映亮了那洪老头和他老伴的红光满面的脸,
看着景谌心底有些发寒。
这什么鬼东西……
顿了下,景谌也没离开,转回头,
就站在这截树干之上,任由这截树干被起伏的浪潮推动沉浮,
也凭借服用‘血肉之主’魔药之后带来的身体控制能力,稳稳站着。
不过,在这儿暴雨之中,等着异调局的人来之前,景谌也不时转过头,朝着那旁边洪老头的位置望过去。
他想要看看,那有些诡异的洪老头夫妇,究竟是在等什么。
……
“哗啦啦……”
暴雨不停的倾泻而下,景谌穿着身黑色雨衣,在望安河边的汪洋之上等着人,
而那洪老头夫妇也一直在那儿,未曾离开,但也没有‘客人’光顾洪老头的‘摊位’。
站在那截树干之上,景谌望向远处的目光在这时候顿了下,然后缓缓低下了头,望向了脚下的那截树干和洪水。
一直起伏汹涌着的洪水汪洋,似乎平复了一些。
风也停了?
景谌伸出手,感受了下。
的确,暴雨还在下,没有一点停的迹象,乌云也依旧厚重到压抑。
但风的确停了。
异调局做了什么?
几乎是在感受到风停了的瞬间,在嘈杂的雨声中,景谌还听到了一缕很细微,但扩散地很远的声音。
声音悠扬而绵长,就像是号角或者螺号,听着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是异调局用了某种东西?
但似乎,只对风浪起作用。
景谌抬起头,再望了眼黑压压乌云中,密集的雨幕。
而就在这时。
终于,一道探灯,在这浓密的雨幕中,从稍远处投到近处,照出一点模糊的光亮。
然后,雨中光柱逐渐靠近,照在如同瀑布的雨幕上,也照在景谌所处这片位置,
发出探灯的,是一辆小舟艇。
舟艇上除了开船的人,还站着两人,都穿着深色的带帽雨衣。
船到这原本望安河畔的位置就停了下来,
景谌看到了船上的人,船上的人自然也看到了他。
不过,船上的两人转过头,目光相继再落在那洪老头夫妇的身上。
在这暴雨中,汪洋之上,看到了洪老头两人,显然,两人也都愣了下。
“……再往前靠近一点。”
船上的两人,自然就是辰调查员和爬虫。
让负责操控着船的调查员将船再朝着景谌这边靠拢了一些,
老辰站到了床头,与站在水面树干上的景谌相对。
“先生,看来我们还是有些默契的。”
这一次,语气中没再有犹豫,
在这儿汪洋之中,会在望安河畔等着他们的,除了那有些诡异的洪老头夫妇,
剩下的,就只有这位神秘的强大者了。
老辰抬起头,脸上露出些笑容,然后笑容褪去,再沉着肃然说道,
“也谢谢先生,愿意在这时候在见我们。”
不管能不能在这位神秘的强大者这里再得到启示和指引,
在这个时候,这位强大者愿意见他们,就已经值得感谢了。
“辰调查员想问什么?”
景谌就是在这儿等异调局人的,看到老辰两人,自然没再废话,直接了当地问道。
“我们想问,灾难之王,我们想问,希望在哪儿……或者,还有可能吗?”
老辰站在船头,沉默了下过后,出声问道。
旁边的爬虫则是没说话,只是陪着老辰站在一边,头如常的低着。
“如果未来有启示的话,我会告诉你。”
“如果已经没有未来……”
景谌只是这样说了句,没有直接回答。
老辰点了点头,只是站在景谌跟前,静静等待着。
景谌扯下了雨衣的帽子,抬起了目光,直视面前的异调局调查员们。
集中着注意力,
紧跟着,
一幅未来画面,呈现在景谌眼前。
……
“……轰隆。”
雷声依旧轰鸣,这是片汪洋大海。
海面上暴雨依旧在持续,而海面之下,是已经被淹没的人类建筑。
整片汪洋之上,已经看不到人类活动的迹象。
不停汹涌着的海浪,就像是被不停翻覆过来。
这就是景谌看到的第一幅未来画面,
景谌皱起了眉头,画面中,那望安市的地标建筑已经被折断的顶端,
让他确认了这就是未来的望安市,
而这未来画面的时间……六天后?
这是,未来也没有希望了吗?
景谌紧皱着眉头,
然后窥视到了又一幅画面。
那是一幅冰冻的世界,城市的边缘是被冻结的海浪,
城市里,是蒙上冰雪,被冰雪掩盖的建筑,偶尔,还能看到些扒光了衣服,冻结了的尸体。
首都和周边?
这也是六天后的画面。
这副画面褪去之后,
又再是一幅画面。
画面里,大概是一个深处地下,或者什么地方的避难所。
只是避难所里的人,这时候却在自相残杀。
“……圆梦,圆梦的笔……我要活下去……”
眼睛通红的一个人,握着一只笔,嘴里一边呢喃着,
一边拿着笔刺向了另外一人的脖子。
而其他人眼里,大多也带着类似的疯狂。
第五十章 如果没有未来
看着这三幅窥视到的未来画面,景谌皱起眉头。
他想看到未来画面中可能存在的,能够应对‘灾难之王’降临的机会。
但现在窥视到的,却是已经毁灭后的景象。
这是没救了的意思,亦或者是即便是未来,异调局也没有战胜,解决这次危机的机会。
直视着眼前窥视到的画面,景谌紧皱着眉头,抱着想要追寻的答案,
想要窥视到更多的未来。
比如,上次还利用了那个异调局的‘祂’,这次怎么没有再在未来画面中出现。
异调局没有试图再在‘祂’那儿找寻答案,还是说,这次,‘祂’那儿也没有答案。
在景谌继续集中着注意力下,最后一幅那幅‘人祸’画面终于再次消弭扭曲,
一幅新的未来画面再出现在景谌眼前。
未来画面的时间不再是六天后,而就是现在的次日凌晨。
……
在凌晨天还未亮开的时候,刺骨的寒风咿唔地响着,咧咧扰动着那处小花园里的植株,
一道身影在那夜色中,依旧站在花圃旁边,仰着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天色的变化对祂似乎没有影响,祂也没有更多其他的动作。
就在这时候,又再有两道身影出现在在这儿小花园边上,身上都穿着单薄的衣服,
在寒风中,衣襟止不住地颤动。
“祂现在在想什么,在看什么?”
“或许和灾难之王有关。但即便祂有思想,我们也不能理解。”
来的两道身影,就是老辰和爬虫。
爬虫没坐在轮椅上,用着阴影化出的边下半身,支撑着自己的身躯。
老辰就站在爬虫的身侧,声音相对平静地说着话。
“祂之前,更多似乎对花圃里的植株生命更感兴趣,这样看着天空之上,是在气象异常之后……”
“这是件好事。”
爬虫声音嘶哑。
或许这种情况下,他们能从祂身上得到更多关于‘灾难之王’的信息。
“爬虫。巳调查员……”
老辰转过头,再喊了声爬虫,却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这就像是一场向‘祂’的献祭,
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而祂给予他们知识。
甚至这惨痛的代价对祂是没有意义的,未曾在意过的,只是他们承受不住他们想得知的知识,
祂给予回应,可能只是出于祂的慷慨。
而爬虫,就是这场‘献祭’的‘祭品’。
上一次是老鼠,这一次是爬虫选择了牺牲。
他基本没怎么考虑过自己的死亡,只是基于理性的判断。
之前在应对‘血肉之主’危机时,他已经是受到过重创,
牺牲他自己,对异调局力量的损失最小。
“如果可能的话,我会给出更多的信息。”
“我就不坐轮椅了,我走着过去,如果没办法再走回来,也不用替我收尸,就让我留在这儿吧。”
听着老辰的声音,低着头,戴着连衣帽的爬虫停顿了下,然后出声说道,
再抬起头,扯下了帽子,抬起了头,脖子上无法愈合的伤口,不可避免地重新被拉扯开。
就像是脖子上,一张血肉模糊的嘴。
直视着站在夜空下的‘祂’,随着爬虫靠近,
眼睛里涌出了血,眼球布满了血丝,就是布满了血色裂纹的碎玻璃珠,血就是从那血色裂纹里溢了出来。
眼球不受控制地颤动,似乎窥视到某些恐怖的东西,也像是看到了真理本身,
似乎要从眼眶里钻出来。
脖子上无法愈合的伤口,这时候蠕动了起来,长出肉须,但却未曾愈合,
而是血肉交缠着,挤出几个也如同眼球的肉瘤,来回转动着。
就在这时候,
那一直仰着头的,那象征着知识和真理的‘神’,
突然低下了头,但却并不是朝向了爬虫走去的方向,而是旁边侧面。
“噗通……”
爬虫阴影化的腿骤然消失,阴影的能力失去控制,扭曲的影子反而来洞穿了他的腹部,
没了阴影腿脚的支撑,身躯和理智几近崩溃的爬虫,一下摔倒了在地上。
而这一刻,
窥视着未来的景谌,心也跟着猛然跳了下、
因为那画面中的‘神’看向的方向,在画面中虽然什么都没有。
但就是恰好和窥视着未来景谌视线对上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窥视到这异调局‘神’的画面时,
祂就有过朝着景谌这侧的惊鸿一瞥。
但似乎受限于时空的阻隔,并不能够景谌造成什么直接影响。
即便是祂身上的污染和信息,也只能让景谌窥视到一幅有些模糊的画面。
这也是景谌还敢冒险的原因,
他心里就好像有个隐约的潜意识在告诉他,只是这样的话,他在祂身上感觉不到危险。
而这一次,让景谌心里猛跳的是,祂不再是随意瞥了一眼,
而是就固定着视线,直直朝着景谌望着,似乎就确定了景谌就在这个方向。
景谌低头,闭眼,但难免还是和祂的目光发生了对视。
只不过这次,景谌依旧没感受到什么污染……看着祂那男孩身影,就似乎是看到了个普通男孩。
应该是时空的阻隔?
景谌抱着一些猜测,等到再睁开眼睛时,
看到的是那男孩身影的祂朝着这侧望了一阵过后,自己低下了头。
又再停顿了一阵动作过后,重新抬起头,如先前一样望着漆黑的夜空。
而这整个过程中,那靠近祂的爬虫,已经承受不住窥视到的信息和知识,
身躯已经崩溃扭曲到接近烂肉,理智和意识或许已经消失,只是遵循着惯性,重复着他理智濒临崩溃时,窥视到的信息。
“……我们,我们对付不了祂……我们……异调局对付不了祂……”
“异调局对付不了祂……”
声音带着痛苦,但并没有能够传递出更多信息。
只是这些短暂信息出现的瞬间,爬虫身躯就彻底崩溃了。
崩溃成的一块块烂肉上,都撕裂着一张或者几张嘴,张着,蠕动着,似乎要说些什么,只是再没有声音传出。
或许最后崩溃的时候,爬虫也想传出更多信息来。
紧跟着,
在爬虫死后,景谌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就开始消散了。
只是……就这些信息,够吗?
比上一次应对‘血肉之主’危机时,得到的信息更少。
即便是猜一个谜题,仅仅凭借这一句话也不够。
更像是未来爬虫崩溃时,对异调局和人类结局的一个宣告。
而事实上,前面窥视到的三幅末日景象也证明了这点。
到最后,异调局也没能凭借这些信息改变什么。
而现在,将这条信息提早一晚上,有用吗?
……
“……‘灾难之王’的降临会在六天后。”
“随着祂的降临,这里会彻底变成汪洋,掀起的海浪足以淹没这个城市里大多数建筑。”
“首都和周边的低温,会将整个世界冻结成冰川……”
“其他地方也不会比这两个地方好多少。”
“其他幸存的人类,躲得过天灾,躲不过人祸……也会在内斗中死亡……或许,人祸也是‘灾难’的权柄。”
景谌站在这截树干上,望着熄了发动机船上,船头站着的爬虫,老辰,以及那名开船的调查员。
思考着先前窥视到的未来,向老辰说道。
“六天之后……”
脑海中想着这位神秘强大者描述的,不到一周后的末日景象,
老辰目光恍惚了下,重复了遍这个时间,然后恢复了沉着和平静。
“那我们有什么机会吗?先生。”
老辰再出声问道。
景谌看着船上的人,沉默。
“先生?”
老辰顿了下,然后望向景谌,旁边的爬虫也渐抬起了头。
景谌的沉默让他们都逐渐反应了过来。
最开始,他们询问的就是是否有机会应对‘灾难之王’带来的危机。
而景谌说的是,如果未来有启示的话,就会告诉他们答案。
而现在,这位神秘的强大者说得,却是向他们描述了末日后的景象。
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老辰喊了声,又再张了张嘴,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但又重新恢复了坚定。
即便是垂死挣扎,也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如果没有机会,那就是创造机会。
如果注定是条死路,那也要走完。
“先生,谢谢,谢谢你给我们的启示。”
老辰再顿了下过后,郑重地向景谌道谢,旁边的爬虫也朝着景谌低身。
似乎就准备离开了。
“……你们之后,还准备朝着‘祂’询问吗?”
就在这时候,景谌再出声询问道。
“……对。我们还准备做一些努力,可能在先生看来是徒劳挣扎。”
听着景谌的话,老辰和爬虫的动作都顿了下,
在这位似乎有某种预言能力的神秘强大者面前,异调局和他们似乎都是透明的。
只是听到这位神秘强大者这句话,他们就知道他口中的‘祂’是指谁。
“没有什么努力是徒劳的,再看是无用的努力,都会发挥作用。”
景谌出声回答了句,然后再自己停顿了下。
他脑子里冒出来些想法,再抬起头,看向了老辰和爬虫,
“……你们是打算让这位巳调查员前往询问吗?”
景色望向爬虫。
“对。”
这句话是爬虫自己回答的。
“还不够。”
景谌有了些想法,准备验证下,
“如果我建议你们至少去三位和这位巳调查员同级别的调查员,你们愿意吗?”
“……”
景谌的话,让老辰和爬虫都沉默了下。
隐约有些猜测,但抓不住关键。
如果按照这位神秘强大者的话去做,这是件很艰难的事情。
不是哪一位调查员不愿意牺牲,而是牺牲这些调查员会极大减弱异调局接下来能够拿来应对灾难的力量。
可能即便获得某些信息,也没办法执行了。
“可以。”
艰难地思考过后,老辰点头,爬虫也点头了。
“我们会按照先生您给的提醒进行。”
“那你们可以离开了。”
景谌抬起了手示意,出声说道。
景谌的话,让对面船头的老辰和爬虫为之一愣。
但隐约有些猜想的老辰依旧点头,然后没再说话,
只是让旁边那名调查员驾驶这艘船离开。
“嗡嗡……”
洪水水面风浪被异调局不知名特殊物品平息了,
只有暴雨还打在水面上,让水面不停溅起。
这时候的船重新启动,也溅起不少波浪。
密集的暴雨,淋在景谌穿着的雨衣上,也落在那船上。
站在这截浮木上,景谌望着异调局离开的那艘船和船上人的身影,
再一次集中注意力,尝试窥视未来。
想要找到答案的问题依旧。
但,随着未来画面在眼前浮现,画面却发生了些变化。
景谌是没办法窥视到自己的未来的。
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也就没办法预知未来自己对未来的干涉。
只有他已经确定进行了的事情,对未来的改变,才会呈现在未来画面中。
也就是说,
就像是现在窥视到的未来,只会是异调局受到他刚才最后两句话影响的未来,
而不会管他未来很短时间后,会不会再将异调局那船上三人叫回来。
他就像是站在命运之外的一个不受约束的随机量,
不仅会带来随机量,还不知道这个随机量会不会落下。
命运与未来,就只能既定的往前发展,忽略这个不知道会不会落下的随机量。
之前,应对“血肉之主”危机时,就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他在那晚抓取了血色世界的两滴血珠,事后从异调局老辰口中得知的事情经过也和最开始的预知画面有些区别。
区别就在他的干涉。
他这算是卡了个bug。
现在……
如果没有未来的话,那他就自己创造未来。
凡未来的,必然在现在已经留下伏笔。
或许他改变不了未来,但可以改变现在……
如果异调局三个调查员在未来都换不到足够的信息,
那他就将船上的老辰叫回来,告诉他上五个,实在不行就上十个。
薅也要从那个‘祂’身上薅出足够多的信息。
‘祂’应该是没有情绪吧?
感知到他这么做,应该不会恼羞成怒吧?
……按掌握的信息,‘祂’似乎是挺慷慨的。
景谌也没什么办法,谁让他也实在不喜欢这该死的暴雨洪水呢。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要是以后世界都这样了,人都死光了,感觉……他一个人几个人活着,也缺点意思,
这对一个乐子人,简直是一种折磨。
只能冒点险。
抱着各种思绪,景谌再看向了窥视到的未来画面。
……
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中,有些东西没变。
依旧是深夜凌晨,凛然的寒风中,那男孩一般的身影,那位‘祂’正在那花圃边上。
但也有些东西变了。
走到那小花园边的身影,不再只有爬虫和老辰,
而是五个人。
另外三人中,两人景谌也算熟悉,是那位卯兔调查员和那位贵妇人,还有位是个中年男性被称为寅调查员。
卯兔和老辰负责收集三人传回的信息,而剩下三人则是准备牺牲。
“卯调查员,你还年轻着呢,以后有的是机会,该结婚结婚,该生小孩生小孩,等你轮到我这个岁数了,再来跟我抢这个机会也不迟。”
贵妇人挽了挽额前的头发,最近糟心事情太多,她也来不及打理衣服头发了。
对着卯兔,贵妇人温婉地笑了笑,
然后就让卯兔留在了原地,自己则是和着爬虫,寅虎往着‘祂’走去。
“老辰,这次还是我来吧,你个老胳膊老腿的,不一定扛得住,我就不一样,不一定就光荣了。而且你也还有你的任务。”
“本来一个人去就行了……但现在一个人看来是不太行了。”
寅虎也对着老辰说了句,然后就走了上去。
爬虫一句话没说,只是一如之前一样,没有怎么停留就走向了‘祂’。
这次画面中,
‘祂’也有些变化。
从老辰五人出现开始,就没再仰头望着夜空,
而是低下了头,看向了老辰五人的方向,目光里看出来属于人的情绪,
不知道是否有注意,或者在意老辰五人,只是朝着这方向望着。
但的确久久停顿着动作,视线朝着这边。
朝着祂走去的三位调查员,承受着巨大的,难以理解的污染和影响,
步步艰难,身躯和理智都受到严重的冲击。
第五十一章 秩序与幸运
身躯最先崩溃的依旧是爬虫,
本就身躯受创严重,只是靠着自己阴影能力支撑着身体的爬虫,
在阴影化的能力受到影响后,化成腿脚的影子也在扭曲,一下就跌倒了下去。
旁边的寅虎伸手,一把扶住了跌倒的爬虫。
寅虎脸上同样带着挣扎和扭曲,低头望向爬虫,咧了咧嘴。
爬虫只是抬起头,望了眼他,然后借着搀扶,用着已经扭曲的阴影腿脚,往前再走近了两步。
三位异调局的高级调查员都走到了祂的身前。
只是站在祂身前,原本他们超高的灵感就似乎还在不断拔高。
即便是不看,不去感受,无数无法理解,无法承受的信息和知识都还在不断,不停歇地朝着他们涌来。
冲刷着他们的理智和精神。
身上不自觉地扭曲,狰狞,露出痛苦的神情。
但不断受到冲击的理智,自己的意识却似乎脱离了身躯,带着另一种程度的清醒。
心理同时,就有了种明悟。
这就是知识的源头,一切真理的化身……是伟大,是一切……
于是,似乎就在意识另一种清醒的状态下,认知就发生了扭曲。
不……或者说,认知朝着更真实的方向发展了。
整个世界,更真实的景象就在眼前呈现。
所谓正常,不过是愚者如同鸵鸟将头埋进沙子,不过是自我们蒙蔽。
眼前的才是真理,才是一切的真实。
于是,挣扎着,三位高级调查员眼里都流露出狂热来。
而他们的身躯,也顺着他们变化的认知,朝着脱离常态的方向发展。
爬虫接近失控,挣扎地疯狂中,
有眼珠从他影子腿脚上掉落了出来,
落在地上眼珠来回转动着,带着些兴奋,欢喜,狂热,
望着它们的主。
寅虎身躯也在扭曲,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躯正朝着超出常理的状态变化,
但他此刻的意识诡异地清醒,更应该令他恐惧的是,他此刻并不反感抵触这种变化,甚至也不恐惧。
他只是想,探究一下……其中的真理……朝着更真实,更伟大靠近。
“……伟大的主,您是知识的源头,真理的化身……”
“慷慨的您,能否给予卑微的我们恩赐……我们想知道‘灾难之王’的存在和应对他的办法。”
出声的是贵妇人,贵妇人身躯同样有些扭曲和崩溃,有血液从她穿着的衣服之下渗透出来,染红了她的衣服,
眼里先是挣扎着,不时狂热,不时疯狂,不时再清醒,
后面干脆放弃了这种挣扎,只是狂热地,循着想要追寻的答案,
朝着‘祂’询问道。
而在这儿爬虫三人理智意识受到严重冲击,濒临崩溃的过程中,
祂,什么也没做。
只是目光从朝着这边停顿一阵过后,又再抬起了头,如同先前一样仰头望着天空之上,再没有其他动作。
但,爬虫,贵妇人,寅虎都看到了,
看到了祂慷慨地给出的回答。
望着祂,他们眼前,脑海中的画面似乎都切换到了个磅礴,而难以理解的视角。
那是整个星球的天空,他们以诡异,难以理解的角度,同时窥视到了所有方向的所有角度。
那是天空之上的一位伟大存在,即便是一角,也比他们的一切,生命,记忆,理智,信仰,更加伟大。
那模糊的伟岸身躯,即便是在这样的角度依旧看不清,
似乎,祂就是这样无形无质的存在,但在这种角度,他们能够感受到祂的存在。
“啊!”
几乎是在看窥见那星球之上,伟大存在模糊轮廓的瞬间,
他们的身躯就开始崩溃,理智和意识在这儿伟大面前也是如此微不足道,
就像是一滴水面对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海洋,毫无意外就被轻易淹没。
这样伟大的存在,怎么可能是他们,这些卑微的,孱弱的,虫子也不弱,灰尘都算不上的人能够对抗的。
就像是一滴水说要淹没整个宇宙的海洋……就像是一堵上下左右无限远,无限高的墙壁隔断了一切。
极致的绝望理所当然的在他们逐渐崩溃的理智中浮现。
“‘灾难’行走于许多地方。”
“祂是嬉戏者,毁坏者,窃贼。”
“祂操控着毁灭的风,灭世的洪水,一切都是祂手中的工具,勾勒破灭的世界。”
“祂践踏着秩序,享受着绝望,是终焉到来的前奏。”
“崩塌的,才是真实,毁坏的,才是永恒。”
祂还是那么慷慨,只是爬虫等人询问,就将‘灾难之王’的存在直接呈现在他们面前。
只是没在意,也不在意这些卑微的虫子是否承受的住‘灾难之王’这样存在的污染和知识。
而窥视着这副未来画面的景谌,
也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明明只是一道说不清的声音,
但传到景谌脑海中,就是这么多信息。
似乎是对爬虫等人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而这时候,未来画面中的爬虫已经完全身躯崩溃了,崩塌的碎肉上还如同先前一样带着些撕裂的嘴,
张合着似乎要说些什么,只是却再没有声音传出。
旁边不远,守在边上的老辰,虽然低着头,却能感受到爬虫的牺牲,
眼睛红着,眼眶欲裂,浑身绷着微微发颤,但还是牢牢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爬虫三人换回来的信息……在这如此强烈的污染下,涉及到‘神’情况下,录音设备也没有那么有用。
依旧站在那儿仰着头,不知道望着什么的祂,
再安静了地停顿了一阵过后,似乎给出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啊……啊!”
撕心裂肺,痛苦地惨叫无可避免地才传出。
苦苦支撑,挣扎痛苦着的寅虎和贵妇人,在这瞬间,
以极快地速度身躯和理智陷入了崩溃,手脚身躯就如同被锋利的丝线划过,
崩成一块块后开始迅速瓦解。
这是超越一切的痛苦,也是超越一切的真实和真理。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寅虎和贵妇人的脑海中,眼前窥视到了不止一位的伟大存在。
有占据一切,覆盖整个天穹意识的风,
有牵连整个世界,一切的丝线……
如果刚才远远模糊窥到‘灾难之王’存在的一角,还能让他们短时间内勉强支撑。
此刻,再模糊感受到那一尊尊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
他们的身躯和‘孱弱’的意志就已经失去了所有意义,不可避免走向崩溃了。
“……神才能对付神。”
景谌听到了熟悉的一句话,这是祂传出那道声音里,包含信息的开头。
“暴风不属于祂,祂只是带来暴风的灾难。”
“洪水不属于祂,祂只是操控着带来洪水的灾难。”
“蛊惑不属于祂,祂只是窃取了祂的权柄。”
“祂是窃贼,窃取来一切带来灾难的权柄。”
“祂有许多敌人。”
景谌已经明白寅虎和贵妇人几乎没发出声音来就身躯崩溃的反应。
大概是慷慨的祂,将这些‘神’依次呈现了。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景谌窥视未来,即便是异调局派再多人去‘献祭’,
也没办法得到这超出承受的信息。
此刻,隔着时空,景谌听着这道声音里的信息,
脑海中都不自觉浮现出了些模糊的身影,似乎隔着遥远的时空也在逐渐清晰。
景谌立马闭上了眼睛,同时也感受到了那道声音中最后的信息。
“有时候,作为嬉戏者的祂也会破坏命运的丝线。”
“‘灾难’的远离,是秩序与幸运的靠近。”
再睁开眼睛,眼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已经消失。
景谌再看到了已经走远不少,船和身影都在洪水之上模糊的异调局三人。
“……请回来吧。辰调查员。”
景谌的声音没传出去多远,大概就被暴雨淹没了。
但船上的异调局调查员还是听到了。
短暂的停顿过后,船调转了方向,重新回来,
停到了景谌立着的浮木前。
“先生,还有什么启示吗?”
老辰立在船头,目光里不可抑制地带着一些期望。
他或许是隐约有些猜测的。
但即便是这一次景谌没叫住他,明天凌晨,异调局照样会选择派三位调查员前往询问‘祂’。
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还记得上次我给你们说过的话吗?”
“……只有神才能对付神?”
“对。”
“但是‘门’没办法使用了。”
“对。”
景谌两次肯定地回答,让老辰停顿了下动作,思维在发散。
“……那我们要用怎么样的‘神’才能应对‘灾难之王’的降临。”
“未来之中,只是存在一些可能有价值的信息,希望对你们有用。”
“您说。”
老辰立在船头,等着景谌的话。
暴雨不断拍打在两人身上,雨幕与昏暗的天色,似乎要阻隔在两人之间,
密集而嘈杂的雨声似乎要淹没两人的对话。
就在这儿厚重的乌云,以及不断倾泻的暴雨之下,景谌为老辰说明了未来他们自己换来的信息。
“‘灾难’,是嬉戏者,毁坏者,窃贼……”
关于未来画面中,异调局那位‘祂’对‘灾难’的描述,景谌只是原封不动地进行了复述。
在景谌的转述,没有关于‘灾难’的直接呈现,
但老辰和爬虫似乎还是隐约感觉到了那难以触及,伟大的身影。
爬虫顿了下动作,老辰则是抬起头望了眼穹顶上的乌云,然后很快再次低下。
“……暴风不属于祂,洪水也不属于祂……它窃取了这些权柄,演化属于祂的‘灾难’”
“祂是终焉的前奏。”
“窃取……终焉……”
在景谌说着话,短暂停顿时,
仔细听着的老辰,重复呢喃了遍这两个词。
特别是后者,终焉……在‘灾难之王’的危机还没解决之前,
就再听到了一个明显更恐怖的,不知道是否也是‘神’的存在。
上一次,是对命运描述中的‘观众’,这次是‘终焉’……
老辰心底止不住地沉重,然后重新抬起头……现在不是管那些的时候,
即便是再严重的,再恐怖的存在,也需要异调局和人类度过眼前的难关。
如果现在世界就破灭了,后面也就和人类无关了。
“……有时候,带来灾难,践踏秩序的祂,也会破坏命运牵连的丝线。”
景谌出声再说着这句话,同时,目光偏转。
“命运?”
老辰捕捉到这个词,几乎是瞬间就猛然转过头,望向了旁边不远。
那在洪水之上,暴雨之中,那依旧笑呵呵着等着客人前来的洪老头和那老太太。
“命运是‘灾难之王’的敌人?”
或许对神来说,不应该用敌人这个词。
但这是老辰的第一反应,也是他此刻能想到的最贴切的词汇。
是了,
此时此刻,这望安市的一切,是‘命运’的安排吗?
如果不是,那这洪水暴雨,就粗暴地摧毁了‘命运’的一切安排。
或许命运,就是极致的秩序和规则,但‘灾难之王’却是在践踏命运勾勒出来的世界。
这两位‘神’,权柄是互相冲突的。
那,能够利用‘命运’来应对‘灾难之王’的安排吗?
如果可以,应该怎么样利用。
“想要使灾难远离,需要秩序和幸运。”
景谌将最后条信息,也告知了老辰。
“秩序……幸运。”
老辰呢喃着景谌的话,转着头,望着那旁边,属于‘命运’的地方。
秩序……什么样的秩序?
如果秩序可以让‘灾难之王’远离,那‘灾难之王’又能践踏秩序?
意思是,秩序崩溃的越快,灾难之王越靠近这个世界,越容易降临?
老辰和爬虫两人都发散着思维。
还有,
幸运是什么意思?
“秩序……幸运……”
就再老辰又一次呢喃的时候,
突然,旁边的洪水之上响起一道痛苦的喊声,
“……主……主,救救我啊!”
老辰和爬虫都被打断了思绪,
景谌也转过头望了过去。
那是暴雨之中,不断溅起水花的水面,
一道身影在洪水中翻起水浪,挣扎着朝着那同样坐在截浮木的洪老头挣扎着游了过去。
老辰和爬虫下意识地就想救人,但很快就又再停了下来。
那是个中年男人,一路挣扎痛苦地游到了洪老头的跟前,
只是洪老头的浮木前已经没办法站人,那中年男人只能抓着浮木浮在洪水中,
先前他挣扎着游着的时候,后背的位置就在流血。
此刻停下来,后背上那似乎已经被洪水泡涨的伤口,血液更肆无忌惮往外流淌,
染红了那一小片区域的洪水,很快又被洪水和暴雨冲散消弭。
“……你来了啊。前些天卦是应验了吗?先前就和你说过,只要你诚心,下一个就是你的姻缘。”
洪老头似乎看不到中年男人的状况,只是对着浮在水面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着招呼着。
中年男人顿了下动作,紧跟着脸上痛苦消失,也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是……专门来谢谢大师,要不是大师的指点,我就错过了姻缘。”
“不谢不谢,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这次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先前就看过了,你最近一切都好。”
“诸事顺利,万事平静……”
“是,是,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浮在水中的中年男人笑着应着,带着感激与虔诚。
但同时,他抓着浮木的手失去了力气,抓住了,
身躯也失去了力气,然后就在那笑容中,逐渐往着水面之下沉了下去。
洪老头望着男人沉入了洪水里,原本还想再继续说什么,顿住了动作,
然后皱起眉头,眼里久违的流露出来一些疑惑。
似乎无法理解看到的画面。
第五十二章 命运的秩序
而在景谌眼里,窥视的那中年男人短暂未来画面中,
就见原本中年男人头上牵连着个白色丝线就已经摇摇欲坠,
随着那中年男人的身躯淌着血,渐沉入洪水底部,那根白线轻易地就被洪水阻隔开,扯断了。
旁边的老辰,爬虫也看到了那中年男人沉入水面,听到了那之前中年男人和洪老头的对话。
“万事平静……”
沉入洪水里的中年男人已经看不到,
洪老头顿了下过后,眼底疑惑褪去,似乎什么都没发什么一样,
重新抬起了头,笑呵呵望着跟前,再等着有客人来。
老辰嘴里重复了遍先前那位命运的信徒,向中年男人说得话。
显然,命运的安排和此刻是不一样的。
另外,‘秩序’‘幸运’是不是也和命运有关。
‘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命运’安排着一切,提纵着丝线,导演着既定的故事往下发展。
‘灾难之王’就是个破坏者,极大的影响了命运安排的故事发展。
从这方面来讲,‘命运’和‘秩序’好像的确有很强的关联。
只是这种完全被如同提线木偶般的秩序,不是人类想要的。
那幸运呢,命运之下,偶然的幸运?
老辰停顿了阵动作,然后再回头望向了景谌,这位神秘的强大者。
“我能给你们的信息,就只有这些。是否有用,只能靠你们自己去思考。”
景谌也从旁边洪老头的摊位上转回了目光,望向跟前的老辰三人,再出声说道,
“谢谢先生给予我们的启示,启示已经不少。先生还有其他指点吗?”
老辰微微低头。
“在可能的情况下,多做一些其他的尝试。”
景谌看着老辰,再顿了下,最后出声这样说道。
如果只是循着既定的未来前进,异调局是失败了的。
“多做一些其他尝试……好,我记住了,谢谢先生。”
老辰再朝着景谌道谢,就准备离开。
抬起头,再朝着旁边洪老头所在那截浮木望了眼,
顿了下过后,老辰和爬虫对视了眼,然后看向驾船的调查员,
“那先生,我们就先告辞。”
老辰三人所在的船艇,就朝着那洪老头的方向靠近了过去。
景谌看着老辰三人去的方向,顿了下,但也没有阻拦。
直观看到未来画面中传递出信息的他,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如果这次想要应对‘灾难之王’的危机,怎么看也是应在‘命运’身上。
而异调局能找到的,直接和‘命运’有联系的,就是这原本望安河畔的洪老头了。
在这暴雨中,洪水之上,洪老头依旧在,说不定就是在等待着异调局的人上门。
景谌转过了头,站在这边的浮木上,朝着那边望去。
……
“客人来啦?”
洪老头朝着身前的目光,随着老辰爬虫在暴雨中的靠近,
逐渐有了焦距,然后脸上依旧笑呵呵着,招呼着。
“快坐,快坐。”
“这满是洪水暴雨,可是没地方坐,老先生这么大的暴雨,怎么还在这儿等客人。”
老辰盯着这明显不正常的洪老头,试探着问道。
洪老头闻言,再顿了下动作,然后流露出一些疑惑,望着周围暴雨下的汪洋,
不过紧跟着,疑惑褪去,又再恢复了狂热。
“总有迷途的羔羊,需要命运的指引。”
“几位客人想问什么?”
脸上笑呵呵,眼里带着狂热,洪老头望向老辰和爬虫。
“……”
“秩序是什么?”
如果命运注视着这里,应该知道他们问的是什么。
停顿了下,老辰直接了当地询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秩序,就是主勾勒戏剧的笔,是提纵的丝线。”
“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一切最好的安排,就是秩序。”
洪老头有些狂热地给出了答案。
肯定了老辰等人的猜测,命运和秩序的确相关。
一切命运的安排,一切命运都按照既定的故事往前发展,就是秩序。
先前那中年男人的死,显然打破了这种安排。
“不知道,最好的安排中,未来一段时间的望安市是什么样?”
“客人你这是考我了,还让我给一个城市算不算命……不过,望安市接下来自然是短暂的平静,即便是好戏,也有轮番登场。”
洪老头再笑了起来,老辰听着再望了望周围的暴雨和洪水,
现实可不是向洪老头说得那样,或者‘命运’安排的那样。
也就是说,如果能恢复命运的安排,一段时间内,望安市都会在‘平静’中度过。
‘灾难之王’也不存在命运的安排中。
“灾难的远离,是因为秩序和幸运的靠近……”
老辰好像有些理解这句话了。
“幸运是什么?”
老辰再试图从命运的信徒这里,得到了另一条关键信息。
但闻言,洪老头却似乎是没听到老辰的话一样,
只是笑呵呵着依旧,望着老辰。
“幸运是什么?”
老辰再询问了遍,洪老头依旧是笑而没有回答。
和他们猜测的不一样,‘幸运’似乎和‘命运’没有直接关系。
“如果秩序被破坏了,怎么才能恢复?”
老辰再问道。
“自然是恢复命运最好的安排。”
“比如呢。”
“比如城南淮安小区的孙延东,本来该最近找到新工作,开始朝九晚五的正常生活。”
“比如城北绿湖新村的刘艳,本来该出门的时候,捡到一笔横财……”
洪老头笑着举例,一连说了四个。
老辰和爬虫等人先记了下来。
也大概明白了他们需要怎么利用命运的力量。
或者反过来,明白了他们需要为命运做什么。
恢复命运原本的安排,让这些命运的信徒重新恢复既定的未来,
就能恢复命运的秩序。
似乎这样命运的秩序恢复之后,‘灾难之王’也不会在出现在命运既定的未来。
“灾难之王”危机的应对方法好像找到了。
但老辰等人心里却依旧有些发沉。
如果异调局帮助这些人重新走回了命运既定的轨道。
不就意味着以后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即便是灾难之王的危机解决了,但似乎又潜藏了‘命运’的危机。
命运导演着戏剧的舞台会不会扩大,
从望安市到首都,再到周边区域,整个人类。
或许异调局该优先考虑灾难之王的问题,
但这是命运,‘命运’可比“灾难之王”更加诡异。
是就让世界,在灾难之王的降临下干干脆脆的破灭。
还是之后变成了‘命运’导演的一出戏剧,如同提线木偶一样的死物,在无声无息中消亡。
这的确是个问题。
“……幸运。”
老辰低下头,目光恍惚了下,咀嚼了这另一个关键的信息。
这个似乎和命运无关的信息,是不是就是来应对异调局的目前窘境的?
“谢谢老先生的指点了。”
老辰重新抬起头,望向洪老头。
洪老头笑着,依旧应着那句话。
“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
老辰等异调局的调查员,坐着那艘船离开了。
景谌再望了眼旁边那洪老头所在的浮木,然后整个身子往前一跃,
化身成影子,在这阴影中跳跃着离开了。
血鹰长鸣了一声,然后迎着暴雨,腾空而起,紧随着景谌。
暴雨中,只有那洪老头和他那不知道哪来的老伴依旧在原地,等待着新客人的到来。
“老头子,再喝口水吧?”
“老婆子,你说这么大雨,会不会不会再有客人来了。”
“怎么会,一切都是命运女神最好的安排。会有人来的。”
“也对。”
……
而另一边,景谌顺着乌云之下,已经是阴影的世界,
很快就重新回到了住处,路途中,还看了一路目前望安市内的情况。
大概的确是异调局用了什么特殊物品,稳住了望安市洪水之上的风浪,
虽然止不住暴雨倾盆而下,不断拔高望安市这片汪洋的水平面,
但望安市大多数区域的洪水还是平静了下来。
同时,能看到更多官方的救援力量,舟艇,飞机,在望安市里穿行,
或是投放必要物资,或是加快转移着急需转移的人员。
就是不知道异调局这样能稳定洪水的风浪多久。
大概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
“庞叔:景先生,实在抱歉,今天实在没办法过来给您做饭了。
景谌:没事儿,要是这时候庞叔你还能过来,我倒是要怀疑下你是不是人了。
庞叔:景先生说笑了。
庞叔:景先生,您这边房子的一楼和地下室都已经淹没了。我和老伴两个抓紧时间抢,但还是有不少东西都没来得及搬到楼上。
庞叔:实在是对不住您。
景谌:洪水的事儿,和你无关。优先顾及好自己的安全就行。
景谌:我看不少地方都在转移低层的居民,要是遇到了,你就也先转移吧。
景谌:房子的事儿就不用管了。
庞叔:您真是……谢谢景先生的体谅,谢谢……
景谌:嗯。”
景谌简单给庞叔回了两条消息,然后坐进了书房。
将那几个玻璃罐,依次摆了出来。
看着玻璃罐里,那安静着的血珠,思维有些发散。
最近望安市不太太平,一个灾难接着一个灾难。
让他有些时候真没什么安全感。
于是再打起了这疑似血肉之主血液的主意。
但问题还是老问题,他不知道怎么使用这几份疑似血肉之主血液。
用‘血肉之主’配方配出来,他也不太敢喝。
他也没办法窥视自己的未来,没办法知道自己服用魔药之后是成功还是失败。
他倒是能窥视其他人服用血肉之主血液魔药的未来,
可服用魔药是否很大程度取决于服用魔药自己的意志和当时的状态。
而他服用魔药后的反应也是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真得有参考价值吗?
要不试试?
至少要是旁人服用成功,他这个服用魔药时还感觉不到污染和影响的人,没道理不成功。
顿了下,
就在景谌思考着这件事情怎么具体操作的时候,
再收到了于娉婷发来的消息。
“于娉婷……”
好像是个不错的人选,
对他有种莫名虔诚和狂热的于娉婷,自然是能够完美配合他的试验,
并且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
另外,于娉婷也服用过“血肉之主”魔药。
想着,景谌看向于娉婷发来的消息,给了回复。
“袅娜:启示先生,我今天再猎杀了一头暴食者。
袅娜:获得的暴食者血液我看到能在我们的交易平台上,直接交易到一些您先前提到的材料。
袅娜:我已经在和平台的卖方沟通。
启示:不用太拼命,这是个寻常的任务。如果有恰好遇到这些材料就收集上,没遇上也不用刻意去拼命。
袅娜:为启示先生您拼命是我的荣幸。另外,我也想更快地成长起来,好为启示先生您做更多事情。
启示:……注意安全。
袅娜:谢谢启示先生。
袅娜:启示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就那位卖家交流去了。
启示:的确有些事情找你。
启示:希望你配合我做个小小的试验,之后,我会找你。
袅娜:谢谢启示先生对我的信任,这是我的荣幸。”
这边的景谌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而另一边的于娉婷则是一脸狂热和兴奋。
启示先生又找她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对启示先生是有价值的。
能对启示先生有些微不足道的价值,就是她最大的荣幸!
“启示:嗯。”
景谌再回了条消息,放下手机,转过头望向了其中一个玻璃罐。
将它拿了起来。
想了想,再以启示的身份,给异调局发了消息。
“启示:有些小小的问题请教。
启示:似乎因为之前望安市血肉之主降临的问题,这里的暴食者更强一些。
启示:你们有对这里的暴食者血液进行过魔药试验吗?”
景谌的消息,很快就被异调局的老辰收到。
他摸出专门和启示联系的那手机,看着启示发来的消息,
停顿了下,带着一点猜测,神启组织也在做相关试验?
“老辰:的确有。从启示先生你这儿得到的血肉之主配方,我们已经使用过。
老辰:遵循着之前的规律,因为魔药主材变强,我们也将其他材料同比例增加了一些。
老辰:不过,望安市的暴食者血液虽然强一些,但即便是用之前的材料比例,应该还是能够配置成功,只是服用时艰难一点。
启示:如果是更强的主材呢?
老辰:那可能要其他材料的上位材料,或者更多的其他材料?
老辰:异调局对这个问题的也研究也不是很深入,我们暂时没有获得过那么强的魔药主材。”
老辰看着启示的消息,有些猜测。
这是神启组织获得什么强大的主材?
猎杀了什么强大的怪物吗?
“启示:嗯,感谢辰调查员的指点。
老辰:异调局一直和贵组织是良好的合作伙伴。”
老辰回复了句客套话,停顿了下,想了想,
还是准备将今天异调局才获得的一些,关于‘灾难之王’的信息共享给神启组织,
以尽可能团结更多力量。
“老辰:另外,对于‘灾难之王’,我们这边也有更多的了解。
老辰:出于先前的约定,我们将信息共享给贵组织,也希望贵组织能提供一些线索。
老辰:……”
紧跟着,景谌就再看到了老辰发来的一条条消息,
内容基本就是他在忘川河畔告诉老辰时的一样。
“老辰:有‘幸运’相关信息的话,还请告知一下异调局。
启示:一定。”
景谌再回复了条消息,放下手机,拿起玻璃罐子,就出了门。
第五十三章 试验
这边,结束了和神启组织的启示交流过后,
老辰停顿了下动作,目光和思维都有些发散。
不过很快,就又再转回头,望向了其他调查员,
寅虎,卯兔,贵妇人,爬虫都在。
在启示发来消息时,一众高级调查员正讨论着刚从忘川河畔那位神秘强者和命运信徒那儿得知的信息。
“从现在得到的信息看,一切解决这次灾难之王降临危机的可能,都指向了‘命运’。”
“只是,我们确定要这么做吗?按照命运的指引,将整个望安市,首都,乃至整个世界都变成一切顺着命运安排发展。如同死去的提线木偶,无声中消亡。”
“而且,可以预期,在命运的完全操控下,也不会再迎来试图反抗者,甚至在座各位,也会忘记命运的存在,忽视命运的影响。整个世界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死亡。”
寅虎等人等着老辰和启示交流完,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
“也不完全是,对‘灾难之王’的描述中,那些被灾难窃取了权柄的‘神’的力量,或许也能被我们借用,利用。”
“那还不如利用命运的存在,至少命运某种程度上早已经降临。让其他这些‘神’靠近我们的世界,反而更糟糕。”
贵妇人出声接过话说道。
“……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应在‘幸运’之上。或许‘幸运’能够解决我们现在的窘境,解决我们利用命运之后的问题。”
老辰也说道。
“但我们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儿上面。我们也得想办法尽可能多获得一些信息。”
寅虎接过话,然后说道,
“之前我们不是猜测,‘风灾’魔药和‘灾难之王’有关联吗?或许我们可以利用服用魔药的方式,多了解一些关于这副魔药背后‘神’的信息。”
“正好,在我们和神启合作的交易平台,出现了极大可能是‘风暴者心脏’的主材。”
“这是不错的提议,那我来服用这副魔药吧。”
当着即将降临的‘灾难之王’,服用大概率指向祂的魔药,
怎么看也是风险极大的件事情。
爬虫听着寅虎的话,低着头,然后声音嘶哑地出声说道。
寅虎对爬虫的话笑了笑,然后再说道,
“还是我来吧,我的提议,就由我自己来实施。而且,恰好我的能力也和风有关。”
“如果各位没意见的话,我之后就将这副主材换回了。”
寅虎转动着目光,再望向其他调查员。
老辰望着寅虎,停顿了下动作。
“多做些尝试也好……”
“接下来,就尽量地想办法,搞清楚‘幸运’究竟是指什么。也尽可能获得更多关于灾难之王的信息。”
“另外,将那命运的信徒提到的四个人也先找出来吧,不管后面怎么决定,先将一切准备做好。”
老辰想到了那位神秘强者最后的话。
顿了下过后,站起了身,结束了这次一众高级调查员的交流。
寅虎点了点头,最先走出了这间屋子。
老辰留在了最后,再望了望那和神启组织保持联系的手机,
又再抬起头,望向了窗外。
‘幸运’究竟是指什么?
如果真得是‘幸运’能够解决异调局利用‘命运’力量过后的影响。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解决命运的后续影响。
……
“有人愿意以窃温者的皮肤,换取我们手里飓风怪物的心脏了。”
另一边,临天市,紧闭着门窗的屋里,
先前将飓风怪物心脏挂上神启交易平台的男人,也收到了来自平台的消息。
坐在沙发上的身体一下坐正了些,给他妻子说了句过后,
就再低下头给买家回复消息。
“地支:是需要窃温者的皮肤交换你掌握的风暴者心脏,能现在立刻进行交易吗?
有些冷:风暴者?好像它的确是这个名字。
有些冷:现在交易?当然没问题,只要您愿意提供窃温者的皮肤。
地支:嗯。”
“‘地支’向你提出了交易请求,以‘窃温者皮肤’,交换‘风暴者心脏’,是否同意。”
这还是男人第一次在神启平台正式交易一样物品,虽然整个物品,信息交易过程在获得账号时就有提示。
但还是有些紧张和即将获得想要获取东西的期待。
顿了下,男人点了同意。
然后跳出来的不是更进一步的交易界面,而是一个完整的传送仪轨。
“咱们家有蜡烛吗?”
顿了下过后,男人回头向自己妻子询问。
“有。不过不太够。”
妻子望了眼传送仪轨的说明,
“我下楼去超市买。”
“嗯……我们一块。”
急忙下了楼,两人买回来一些蜡烛。
按着交易平台要求,布置了仪轨过后,就准备开始仪式。
“这个传送仪轨的接收和传送都有……好像是个完整的仪轨。”
他妻子再望了眼神启交易平台上的内容,忍不住出声说了句。
“掌握了这传送仪轨过后,其他人似乎也能直接用?”
“……如果不怕死的话。”
男人抬起头望了眼自己的妻子,然后直接跪在了布置好的仪轨的固定位置。
“这仪轨明显是有指向性的。”
仅仅是仪轨的祈祷语都能看出来,这个仪轨有着明显的指向。
“……您是知识的根源,您是真理的化身……”
虔诚着,男人低声重复着念着。
这糟糕的世界,让他学会了敬畏。
紧跟着,传送仪轨第一次成功。
男人拿出来,放在仪轨中的‘暴风者心脏’消失。
紧跟着,再进行了接收仪轨。
一个用专门保存箱存放着的‘窃温者皮肤’出现在他眼前。
原本来说,
为了避免交易的其中一方不守信誉,破坏公平交易。
物品交易时,都会让神启交易平台中转一下。
但现在其中一方是异调局,就没这个必要了。
等到传送仪轨彻底结束,男人才忍着些激动爬起身来,
打开了保存箱。
保存箱里,就是窃温者的皮肤。
皮肤光滑,就如同无磷鱼的皮,
整个呈现淡蓝色,不少地方凝结着些冰晶类的东西,
微微反光。
仅仅是出现在这儿屋子里如此短的时间,
原本就没多暖和的屋里,变得更加寒冷。
与其说,是这窃温者的皮肤在散发着寒气,
更形象的是,这皮肤在不停地窃取着旁边的温度。
“我准备现在就服用魔药。”
拿起装着窃温者皮肤的保存箱,转过头,先望了眼窗外结得厚厚层冰霜,然后再向自己妻子说道。
他妻子望着他,停顿了下动作。
对于他们来说,每一次服用魔药都是一次冒险。
但在这儿糟糕的世界,也没别得选择。
只能尽可能增强一些力量,熬过难关。
“好,我去拿其他材料。”
走进屋子里,女人去将其他提前准备好的材料拿了出来。
仔细地提着心,给她丈夫配置这副魔药。
这副魔药在配置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放入主材。
只是男人的妻子将配置好的药剂递给男人过后,
男人将那窃温者皮肤拿了出来,然后拔下了身上的皮肤,
尽可能地,将窃温者的皮肤覆盖在了更多的皮肤上。
“啊……”
男人不出意料地发出了惨叫,甚至哀嚎,
落在身上的窃温者皮肤就像是长在了他的肉上,逐渐融入了他的皮肤之上。
他的眉眼脸上,浑身上下都凝结出不少冰霜。
服用这副魔药。
不光是污染和失控的影响,
过程中,他的体温和生命也在被窃取。
……
“……十分钟之后,你打开这张纸,按着纸上的要求和步骤,将东西配置出来。”
“然后再过十分钟,将这副魔药喝掉。”
“好的,启示先生。我一定严格遵守您的指令。”
景谌化身成影子,带着那装着那滴血珠的玻璃罐子,和一些其他材料,
找到了于娉婷。
于娉婷所在的安置酒店,底下两层已经被基本淹没。
于娉婷虽然还是单独居住,但也换到了更小的房间。
景谌的魔药试验,需要个能不折不扣执行他命令的人。
虽然景谌不会要求进行试验的人去死,
但进行试验的人,必须对他足够信任,甚至知道是毒药都喝下去,
才能让景谌窥视到想要看到的未来。
现在看来,于娉婷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景谌望了眼于娉婷,说了句话过后,将一张折起来的纸,放到了旁边的桌上。
同时拿出了装着那滴血珠的玻璃罐子,压在了纸上,
纸上,写着的就是‘血肉之主’魔药配方。
之所以给两次十分钟时间的要求,不过是给他窥视未来画面,留一些缓冲时间。
于娉婷感受启示先生拿出的这玻璃罐里的那滴血液,
心绪就忍不住有些躁动起来,身上血肉似乎有些雀跃,同时,臣服于那滴血液。
不过,启示先生当面,于娉婷眼里,脸上,又很快带上对启示先生的狂热。
应着启示先生的命令,于娉婷还看了眼此刻的时间,以便完美按要求执行启示先生的指令。
“嗯……”
景谌再应了声,将其他材料也依次放下,然后化身的影子重回融入了阴影中。
而于娉婷则是静静站在原地,先环顾了一圈过后,
紧跟着在狂热,甚至虔诚地紧盯着启示先生留下的那些东西。
伟大的启示先生肯定正注视着她,她一定要完美执行启示先生的命令。
这是她价值的体现。
于娉婷紧紧看着那材料,再不时看着时间。
而重新融入旁边阴影中的景谌,则是看着于娉婷,集中注意力。
首先,是十分钟之后的未来画面。
几乎是时针刚跳过景谌要求的时间,
于娉婷就再上前,打开了纸上的配方,开始按着纸上的要求配置魔药。
魔药配置完成后,玻璃容器里的魔药,和寻常的‘血肉之主’魔药有着明显的区别。
如果说普通魔药是有些血腥的血色,
那这次魔药的模样似乎更纯净许多,就像是静静躺在玻璃容器中的红宝石。
只是红宝石中,偶尔有些不同模样的血肉生命在挣扎,似乎要脱离出来。
而这么诡异的东西。
未来画面中的于娉婷也没有半点犹豫过。
魔药配置完成,等到景谌要求的时间,
没一点迟疑,就将这副魔药灌进了嘴里。
然后,就是幅有些血腥的画面。
那魔药似乎有着强烈的腐蚀性,仅仅是入口,
就直接从下颚,腐蚀到胃部,
一道深入内脏的,笔直的创口撕开了于娉婷几乎整个上半身。
那血色如同血宝石的魔药,根本不是于娉婷能够消化的。
吞进去的魔药,原封原样地重新从撕裂的腹部淌落了出来。
同时,于娉婷身上的皮肉还在皲裂,溃烂。
有血肉轻易地就脱离了她的骨头,有内脏似乎有了自己的生命,
切断了和其他身体的联系,追随者那魔药跃出了腹腔。
“啊……”
于娉婷下意识地发出惨叫,
眼里先是望着那重新淌出身体的魔药,有些狂热,
然后突然望向四周,似乎寻找着他的注视,目光更加狂热。
“啊!”
紧跟着,于娉婷惨叫一声,在这遭受重创的状况下,
带着狂热,做出了堪称疯狂的举动,
她抓起了那重新淌出的魔药,手捧着,顺着撕裂开的胸腹部口子,
将那魔药,用手捧着,重新塞了回去。
这一次,
魔药倒是没有重新淌出。
但于娉婷的身躯彻底被分解了,骤然崩塌,成了一块块碎肉,
从碎肉里,再冒出来些血肉生命,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涌去。
“……启示先生……我,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这一次,凭借对启示先生的狂热信仰,也没阻止她身躯走向崩溃。
不是启示先生的原因,而是她的身躯过于孱弱了,承受不住这强大的力量。
最后的时候,于娉婷痛苦地说出了这句话,
然后就彻底化成了烂肉。
景谌眼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也逐渐消失,
停顿了下,再看向此刻,那还等着十分钟后开始配置魔药,虔诚专注地站在那儿的于娉婷。
然后,景谌从阴影中,重新浮现了出来。
“启示先生。”
于娉婷注意到启示先生出现,脸上带着虔诚再称呼着。
“嗯……做一些修改。”
景谌将压在玻璃罐下的纸张重新拿了起来,拿出只笔,
对配方进行了些修改。
主要是参考了下异调局的经验,看增加一些其他材料的比例,会不会有用。
“等待的十分钟从现在重新开始计算。”
“好的,启示先生。”
景谌重新将修改过后的纸条,压回了玻璃罐之下。
于娉婷虽然不明白启示先生这样做的原因,
但她对伟大的启示先生有着足够的信任,依旧会不折不扣地执行伟大启示先生的命令。
这也是景谌需要的。
景谌再望了于娉婷一眼,然后重新融入了旁边阴影。
于娉婷则是再看了眼时间,然后再一次开始了专注地等待。
阴影中,
景谌再一次尝试窥视于娉婷的未来。
这一次,
过程发生了些变化,但结果依旧一样。
‘血肉之主’魔药的颜色黯淡了些,就像是失去了光亮。
未来画面中,于娉婷又一次毫不犹豫地服用下这副魔药后。
魔药倒是没直接淌出来。
但也没坚持多久,于娉婷就又再崩溃瓦解成了一块块烂肉,化作了血肉生物。
那魔药,依旧也没能融入于娉婷的身体中,在崩溃开的烂肉里独立存在着,静静躺着。
修改了魔药比例过后,好像是有点用。
但用似乎又不够大。
再加大其他材料的比例?
或者替换更上位的材料。
眼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再一次褪去,景谌看着那于娉婷,想着。
第五十四章 吞食‘血肉之主’
顺着刚才的思路和方法,跟着又再做了许多次实验。
基本是看到未来画面中于娉婷服用魔药失败,
就阻断现在对于娉婷安排的进程。
然后再一次,进一步增加魔药配方中其他材料的比例。
只是可惜,最好的一次结果,也仅仅是于娉婷服用这副“血肉之主”魔药过后,身躯还算完整。
死的还算完整,化身成的扭曲怪物也还算完整,就一整个。
但,再之后,无论景谌再增加魔药配方中的其他材料,
都没有能够再换来更进一步的结果。
似乎,仅仅只是凭借增加魔药配方中其他材料的比例,已经不行了。
而是需要替换更上位的材料?
哪些是更上位的材料?异调局有这方面的实验数据吗?
先说景谌能不能获得这些更上位的材料,拿回来过后,恐怕也得进行许多次试验才能有些机会。
又一次,看着未来画面的于娉婷又一次毫不犹豫按着他预先的安排,
毫不犹豫服用下那副魔药,化作扭曲怪物。
景谌顿了下,然后再转过头,随着眼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褪去,
化身成的影子,也从阴影处脱离了出来。
“启示先生。”
景谌一连串的行为是有些奇怪的,
在于娉婷的眼里,吩咐过对她安排的启示先生,
总是一次次在她等待那十分钟过去时,重新出现,
打断先前的安排,修改了那张纸上的东西,就又再重新开始那十分钟的等待,
不过于娉婷没有质疑和疑虑,依旧带着虔诚。
即便是再来十次,百次,只要启示先生没再出来阻止她,她也会按照启示先生先前的吩咐,
在十分钟后配置魔药,再又十分钟后喝下魔药。
只要能够对启示有些价值,她的性命也不太重要。
“嗯。”
看到了景谌,于娉婷低着头,眼底带着虔诚。
景谌应了声,化身的影子出现在于娉婷身前。
于娉婷低下头,不敢窥视启示先生伟大的身躯。
“启示,还需要修改配方吗?”
于娉婷虔诚地询问道。
景谌停顿了下,回过头看了眼放在桌上已经修改过多次内容的纸张,
以及压在那纸张的一些魔药。
虽然别人服用魔药带来的结果,对他没有那么大参考意义。
但其他人总是不能成功,还是让景谌有些担忧。
普通的‘血肉之主’魔药,至少景谌之前还看到未来画面中有其他人服用成功。
现在这儿……
在现在的魔药配方极限的情况下,于娉婷完全没办法服用成功。
那要不再试试其他人?
景谌目光落在了窗外。
窗外暴雨雨幕依旧密集,这次,血鹰依旧跟着景谌来了。
只是隔着窗户玻璃,被景谌关到了窗外。
此刻就紧贴着窗玻璃,站在窗玻璃的外边上,缩着血色的身子。
“其他照旧,不过二十分钟后,这副魔药你不再自己服用。”
“看到窗外那头血色飞禽了吗?喂给它。”
不是怀疑血鹰就是受到过血肉之主影响的血肉生物吗?
那将这副魔药,喂给血鹰会怎么样?
而且,这血鹰不是一直垂涎这几滴血吗?
能成功吗?
景谌准备试试。
“好。”
“启示先生。”
“啾……啾……”
于娉婷再一次虔诚地应着,然后抬起头望向那窗外的血鹰,
而窗外的血鹰,似乎听到了景谌的话,
雀跃欣喜起来,振着血色翅膀,试图就从更高的窗户飞进来。
“嗯。”
景谌望了眼,应了声,再一次退入到阴影中,尝试窥视于娉婷和血鹰的未来画面。
未来画面中,
血鹰几乎是立马就从窗外飞了进来。
然后血色的眼珠就一直紧紧盯着那玻璃罐里的血液。
还没等十分钟到,于娉婷去配置魔药,血鹰就已经一点点朝着那玻璃罐里的血珠靠近不少,
不过,于娉婷也一直在旁边紧盯着,虔诚着等着时间到来,才终于上前,拿出纸张,
看着上面的配方,开始尝试配置魔药。
血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就在旁边不停转动,紧紧盯着。
直到魔药配置好,直到又再过去十分钟。
于娉婷才将配置好的魔药朝着血鹰递了过去。
蠢蠢欲动的血鹰,尖喙一下刺入装着魔药的玻璃容器里。
然后,就如同抽水泵,吸水管,将玻璃容器里的魔药吸进了肚子里。
这一次,
服用魔药的血鹰终于是和先前于娉婷服用魔药的画面有些区别了。
血鹰的身躯并没有扭曲,面目中也没流露出什么痛苦。
只是魔药服下过后,骤然浑身溢散出一层层薄薄的血雾,
然后血雾开始不停往外扩散,血鹰浑身变得更加血红,本就血色的羽毛似乎更加光亮。
旁边的于娉婷似乎也受到一些服用魔药后,血鹰的影响。
身上鼓起了些血泡,血肉有些皲裂,从骨头上分离,
皮下有些东西在蠕动,似乎要钻出来。
不过紧跟着,血鹰周围弥漫出的血雾消失,
于娉婷眼里闪过一些狂热,环顾了四周一圈过后,就又再恢复了原先的魔药。
血鹰服用这副魔药成功了?
难怪呢,平日里就对这血珠虎视眈眈,垂涎欲滴。
原来是真得能服用。
景谌看到了一个成功服用这副魔药的成功案例,
心底安心了不少。血鹰都能服用成功。
那没道理,他这个似乎不受魔药污染影响的人不能成功?
那要不要冒险一试?
在这糟糕的世界,要不不冒险,实力得不到增强,慢性死亡。
想要应对越来越多的危机,只能冒险。
包括异调局的调查员,每一次服用魔药也不是一定成功,也基本是不停地冒险。
景谌窥视未来画面中,成功服用这有些特别的‘血肉之主’魔药,正欣喜雀跃着的血鹰。
然后未来画面褪去。
景谌思索着,这次没再出去直接叫停。
而是看着这酒店房间里的事情,按着未来画面中一致的方向发展。
只是,
等着血鹰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幅魔药配置好过后,
那尖喙都要迫不及待去伸进那装着魔药的玻璃瓶里时。
景谌却在这时候再出现了。
一把就将那配置好的魔药,直接拿了起来,捏在手里。
血鹰血色的眼睛几乎是在眼前魔药‘不翼而飞’的瞬间就抬起,
望向了景谌。
“这副魔药你就别喝了吧,我看你喝了可能也没啥用。改天请你喝可乐。”
景谌随意地说了句。
血鹰睁开了血色眼睛,瞪着景谌。
“你现在告诉我,我服用这副魔药,扛得住吗?”
景谌即便是冒险,也不可能胡乱冒险。
他只是猜测,血鹰能够服用这副魔药成功,它说不定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成功——特别是它一直对玻璃罐里的血珠垂涎欲滴,却没考虑过是否承受的住。
血鹰望着景谌,瞪大的血色眼睛里流露出一些犹豫,
然后缓缓垂下了头,尖喙戳到了自己的羽毛里,
没了先前的欣喜和雀跃,羽毛的光彩似乎都灰暗了不少。
“啾……”
很细微的声音响起。
景谌听懂了,脸上露出一些笑容。
“你先出去下吧,十分钟之后再回来。”
对着于娉婷,景谌再出声说了句。
于娉婷虔诚地应了声,然后很快离开了屋子。
从血鹰这里得到一些信息,景谌决定现在就服用这副魔药。
转回头,景谌再望了眼失落的血鹰,停顿了下,没在犹豫。
抬起手里这副魔药,
先是慢慢地浅尝了一口。
嗯……有些甜。
然后魔药本身就似乎有某种特质似的。
紧跟着,一整幅魔药的就都滑进了景谌肚子里。
景谌顿住动作,做好了受到冲击的准备。
然后……
是有点甜。
就如同先前服用魔药一样,这次魔药入腹也完全没感觉到有什么特殊影响。
就像是真单纯是喝了碗有点甜的饮料。
不过,之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于娉婷一次次身躯崩溃的画面景谌可没忘。
“这就行了?”
景谌放下空了的玻璃容器,抬起手望了望。
身躯依旧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但同时,又能感受到这副魔药带来的实力增强。
原本已经增强过的身体素质,在得到了极大程度的增强。
如果说之前他在此刻暴雨洪水中的城市中穿行还需要化身成影子,
现在,仅仅是凭他血肉之躯,就能够在城市的建筑间飞跃。
另外,‘血液之主’魔药特殊能力也得到了极大程度的增强。
操控血液的能力不再只局限血液,还有血肉。
甚至可以做到一定程度上,‘血肉之主’之前展现出来的影响。
将部分死物也血肉化。甚至变成血肉生命。
除此之外,还有之前就掌握的另一项血液能力,控制自身血肉的短暂爆发。
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增强。
另外,似乎还多了不少关于血肉的小能力,只是需要再细细感受下。
“终于,又变强了一些。”
感受到自己掌握的能力变强,虽然还没能具体实验这些血肉能力的威力,
但还是在这儿糟糕的世界,让景谌再多了几分安心感。
旁边,血鹰抬起头,朝着景谌望了眼,
然后再低下了头,埋着头,收着血色翅膀,缩在一旁。
“行了,行了,这个对你也没啥用,改天给你弄点好吃的。”
景谌看向血鹰,再招呼了声,出声说道。
“……进来吧。”
景谌再转过头,望向了房间之外。
于娉婷就再打开房门,虔诚地走了进来。
“启示先生。”
“嗯……我要做的试验已经做完了。你配合的很好,这件事儿会给你记下一些贡献,你可以用来兑换新的魔药药剂,用以增强实力。”
“能对启示先生有价值,是我的荣幸。”
……
“感觉就如同那位神秘强大者给出的启示一样。‘祂’是窃取者,窃取了其他神的权柄,用以实现灾难。”
“风灾带来的能力基本和我之前掌握的风暴能力类似,但却都是指向了‘灾难’的方向。风灾带来的能力,就是带来灾难的风。”
异调局。在换取到风暴者之心这样主材过后,寅虎很快就配置好了魔药。
随后,在其他几位高级调查员的看守下,选择直接服用了这副魔药。
扛过服用魔药带来的第一波影响,服用魔药成功。
寅虎感受着身躯和能力的变化,再抬起头说着,作为一个魔药服用者,对魔药背后指向者的认知。
“连带着,我其他关于风暴的能力,似乎都在朝着灾难的地方偏移。之前的风暴就只是单纯的风暴,而现在,就是为灾难而存在。”
说着话,寅虎闭上了眼睛,仔细感受着魔药带来的信息和指向的那伟大存在。
“我好像隐约能够感觉到祂……祂已经离我们的世界很近……我的精神和身体都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屈服于灾难。”
当着魔药背后的源头存在服用该系列魔药,的确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祂高居在天上,无形无质,难以描述的身躯,难以描述,难以名状,又好像无处不在……”
说着话,寅虎顿了下动作,然后才缓缓重新睁开眼睛。
“……我感觉,如果强行召唤风暴背后的主人降临,可能会和灾难之王对上。”
“但我们没办法保证两个神能够同归于尽……如果同时降临,将我们的世界作为了争斗的战场……”
寅虎说着话,自己又再停了下来。
旁边的老辰等人没说话。
只是停顿了下,老辰再伸手拍了拍寅虎的肩膀,
“辛苦了,寅调查员。”
“……望安市这边的风浪没办法继续平复了。”
“再继续使用风浪的号角,SY010,感觉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顺着号角声到来了。”
爬虫这时候低着头,再出声说道。
“那就暂时停下来吧。首都这边的调查员也有些撑不住了。”
“这么些风浪平息的时间,转移了多少人?”
“没能转移多少,救援力量那边只是将部分病人,急需救助的人提前安排转移了。”
“嗯……”
……
“哗啦啦……”
“哗……”
“轰隆隆……”
密集的雨幕持续,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过后。
平复了差不多一天的望安河市内洪水,
重新再卷起的暴风下,掀起了大浪,毫不留情地冲刷着旁边的一栋栋建筑。
洪水之下,一缕像是血线的东西,正隐秘地顺着洪水往前。
那自然,就是景谌。
血线再一次从洪水中涌起,紧跟着,几乎是瞬间,景谌就从中化身出来。
他一路往回走,一路实验着服用这次魔药后带来的一堆新能力。
他可以将化作一条移动的血线,有些像阴影之主的阴影化能力。
化身成血线过后,也有不低的攻击能力,可以将自己化身的血线作为武器,刺穿或者缠住敌人的身躯,
血线就会自动吞噬对方的血液。
当然,这么做景谌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过于危险。
还是用来赶路好。
重新恢复身躯的景谌,站在一颗大树快要被洪水淹没的顶端,
转过头,再望了眼周围远处近处卷起的风浪。
这是异调局也扛不住了?
估计是平复水面风浪的特殊物品的副作用,或者限制的使用条件。
顿了顿,景谌再重新化作影子,没再停留,顺着阴影一路往前跳跃。
血鹰紧紧跟在景谌头顶之上的天空之上,有时候飞得高了,也钻入云里。
一路上,景谌虽然还是看到不少救援力量的快艇船舰,依旧冒着风浪行进,
但无可避免的,风浪实在太大,大到轻易能掀翻那些小船,冲锋舟,救援转移的船只就还是少了许多。
第五十五章 圆梦人祸
“气温短暂维持一天后,首都市气温再次下降,目前气温零下二十五度,预期今日最低温度将达到零下三十度以下。
同时,受相同寒潮影响,首都市周边,临天市,天安市,都南市,荆河市,海港市等多地气温同样出现严重下跌,普遍气温已下降至零下十度以下。
部分地区伴随暴雪,冰雹等严重自然灾害。
目前,首都市已要求暂停户外施工等作业。
同时,气象部门再次提醒,相关地区民众注意防寒保暖。”
“据气象部门判断……预期此次异常寒潮还将继续由北向南扩散,预期一周内,或更短时间扩散至整个大河以北区域。
此外,原本主要集中在望安市区域的暴雨和山洪也已经出现明显扩散现象,望安市周边地区也开始出现持续暴雨和受到洪涝侵害。
……这或许是一场严重的自然灾害,但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一定能战胜万难。”
夜里。
持续了一天一夜以上的特大暴雨,依旧不见停歇。
压抑厚重的乌云就像是永远不会散开,让人难以理解到底哪来那么多雨水。
坐在屋里,景谌看着手机上的相关新闻。
新闻最后的口风似乎都有些变了,以便民众做好心理准备。
这些个新闻底下,还有些纷杂的评论。
“我就住在望安市旁边的洪山市,已经有洪水从望安市那边冲过来了,另外已经下了半天暴雨了,水已经淹到一楼的一半了。还好我住在高楼层。”
“上面的,不是我吓你,你知道吗,楼是会垮的,等到后面洪水卷起风浪的时候,没打在楼上一下,住在高层的你都感觉整个楼都在颤,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我现在就这样。”
“你们可能无法理解我的绝望,我住在二楼,我就看着楼下的水一点点朝着我淹没过来,淹没到我二楼的窗户……然后顺着窗户的缝隙往里钻……我恨不得骂这鬼天气一顿,或者跪下来求它,只希望它能够停下来……有没有人救一下我!”
“朋友,赶紧走吧……拿上一点吃得,呈现在还能走,至少爬到更高的地方去,免得一会儿水淹了你这层,小心门都打不开了。”
“好……已经打不开了。”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灭世洪水的传说。”
“传说卑微的人类罪孽太多的时候,就会有灭世的灾难降临?”
“笑死,什么鬼东西,都这么卑微,谁他么在意你的罪孽。”
求助的,绝望的,阴谋论的,甚至是发疯的。
景谌看了一圈,将手机放下了。
望向叠加了夜色和雨幕,漆黑的窗外,
浓重的雨幕夜色遮挡,或者是洪水之下,电力供应终于还是出了问题。
已经找不到几盏亮着的灯。
停顿了下,景谌再转回了目光。
就看到旁边,还紧紧望着书房桌上两个玻璃罐的血鹰。
“别看了,吃点别的吧你。”
景谌搓了一把血鹰身上的羽毛,然后站起身,去厨房准备拿些吃得东西。
只是打开冰箱冷藏室,景谌动作就再停了一下。
冰箱里冷藏室就剩下一些饮料和少量水果了。
本来为了确保菜新鲜,之前都是庞叔每天来的时候顺道买来。
白天他出门前,似乎有听到空投的无人机有在小区楼顶空投食物物资。但他又没去领。
倒是冷冻室里,还能找到些冻货。
不过,
现在这才是开始,
但等到,一天两天,三四天的时候。
停水停电,甚至停网之下,大多数家庭的粮食食物消耗干净了。
凭借救援力量在这儿暴雨狂风大浪中,勉强进行的一点空投和船舰运输,真得能够维持住这差不多数百万人口的望安市所需吗?
如果不能,会发生什么?
顿了下过后,景谌拿了两瓶饮料出来,开了,顺手递了一瓶给血鹰,
再伸出手,从冷藏室拿了块牛肉出来解冻。
“要是等到后边,暴雨洪水一直不停,我就把你毛拔了拔,烤着吃了。当个储备粮,多喝点吧。”
景谌拿起饮料,朝着血鹰示意了下,然后喝了口。
血鹰的尖喙刺入了饮料瓶喝着,听着景谌的话,抬起头望了景谌一眼,然后又再低下了头。
景谌望着,笑了笑,然后笑容再收敛。
对于接下来可能面临的问题,对他倒是影响不大。
掌握了更强的‘血肉之主’能力,和“阴影之主”能力都足够让他不用太担心没粮食。
更何况……他现在自我感觉一下自己的身躯,感觉真没那么容易被饿死。
可这个城市里,大多数是还是普通人。
要是整个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了……那真是……无聊啊。
想着,景谌再发散着思维。
这次应对灾难之王带来的危机,关键就是灾难之王无形无质,
人类,根本触及不到这种存在,只能被动受到这种存在的影响。
或许灾难之王都没真得做什么,只是随着祂靠近人类的世界,就自然带来了一些变化,
而这些变化,人类已然承受不住。
现在,获知到的信息中,秩序和幸运是可能对付‘灾难之王’带来危机的两个关键点。
秩序,异调局已经从命运的信徒那儿找到答案,秩序就是命运的秩序,
恢复命运的安排,就能阻止‘灾难之王’降临带来的灾难?
或者其实还有隐藏的意思。
那‘幸运’呢?什么东西和幸运有关。
异调局的某种和幸运有关的物品,或者能力。
想着,景谌就有些莫名烦躁。
不是说异调局的祂很慷慨吗?
还非要只说这么个指代性的词。
……
“怎么样?”
贵妇人站起了身,望向重新走回这间屋子的老辰和寅虎,
寅虎脸上有些苍白,衣服之下包裹着简单的绷带,
老辰沉默了下,摇了摇头。
“……寅调查员怎么样?”
贵妇人停顿了下,再望向寅虎。
寅虎也摇了摇头,
“没事儿,就是多长了几个乱来的眼珠子,已经让医疗部门的同事给挖了。”
“嗯……”
寅虎在旁边坐下。
还在望安市,刚接入视频会议的爬虫,停顿了阵过后,再出声说道,
“之前那位命运的信徒提到了四个人,都已经找到了。其中一个,现在应该身处首都。”
三个在望安市,一个在首都……这也算是命运的安排吗?
如果真以这四个人为源头,维持了命运的秩序,是不是整个首都和望安市的一切,都囊括在了命运之下。
“另外,我们再一次调查了那位命运信徒身边那位老太太。”
“除了资料上的问题,上一次我们询问该命运信徒的儿子时,其否认了还有老太太相关亲人在世。”
“但这一次,在联系时,其给出的回答是,那是他的母亲。”
爬虫声音嘶哑地说完,停了下来。
这间屋里,安静了一阵。
然后是老辰再站起了身,环顾了一圈,再望向窗外,
“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吧……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如果始终找不到‘幸运’的存在。
异调局只能强行开始利用命运的力量,阻碍‘灾难之王’的降临,
只希望,命运只波及到首都和望安市,
还能留下反抗命运的可能。
“嗯,那从谁开始。”
“望安市原本城南的那一位吧……按那命运的安排准备吧。不过,再等一等……尽可能的等一等。”
说是异调局利用命运的力量,更像是他们也被命运操控着。
而他们,能够依赖的,能够应对灾难之王的,又只有命运的力量。
命运……灾难之王。
老辰目光短暂地恍惚了下。
“要我说,实在不行,把能拉出来,能呼唤来的什么神啊,怪物,干脆全叫来得了。”
“让祂们打生打死,把这儿打烂算了,我们活不了祂们也别好受。”
坐在那儿,面色有些苍白的寅虎突然再出声说道。
其他高级调查员只是看了眼他,都没接话。
“卯兔调查员那边呢?”
“她去了钱以学教授那边……有人提议,大量给人注射暴食者血液或者组织,用以提高普通人的身体素质,用以抵御目前的异常气候。”
“呵……呵呵……”
旁边的寅虎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提议还不如我刚才那个提议。这么搞,不用被冻死,倒是能先‘热血沸腾’,或者去见他们的主了。”
“……呼……不好意思,我情绪还有些不稳定。”
又再吐了气,爬虫收敛了笑容。
老辰和贵妇人都只是摇了摇头。
……
“滋滋……”
“咚咚……”
厨房里,景谌胡乱炒着个牛肉,
锅里的油滋滋作响,而这时候偏偏屋外有敲门声响了起来。
而更早的时候,景谌就已经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大概是从楼下顺着楼梯爬上来的。
“请问这里有人住吗?”
“今天早上官方投放物资的时候,没看到您来领取,您还有粮食吗?”
来送食物的?
景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锅里胡乱翻炒了,勉强算是熟了能吃的牛肉片铲了出来,
然后望向了门口,走了过去。
“咚咚……”
才走到门边,敲门声就又再响了起来。
“先生?女士?”
“请问这里有人住吗?”
“我刚才从楼顶下来,拿了不少东西,您要是需要的话,我顺便给您一点。”
景谌没着急开门,只是先透过猫眼往外望了一眼。
就看到了副有些血腥的画面。
一个上了些岁数的中年男人,脸上异常红润,眼里带着些莫名的激动,
蓬头垢面,浑身衣服湿透了,像是刚从洪水爬出来。
头时而低着,时而有些疯狂地朝着景谌家的门,腰背也弯着,往后缩着。
而最关键的是,
这人手里并没有他说得什么多余的食物,
反而是手上拿着把血都没处理干净的刀,
胸口的位置,还插着一根几乎是刺穿了整个胸膛的树枝。
树枝尖端,还往下滴着一滴滴血。
只是望着这一幕,景谌第一反应就是‘圆梦匕首’。
紧跟着,就在想到了之前窥视到那‘末日画面’最后,类似的自相残杀。
‘灾难之王’导演的‘人祸’,似乎比想象的还有更早地到来。
想了下,景谌化身成影子,直接从屋里到了屋门外,直接出现在了中年男人的身后。
中年男人对此毫无察觉,只是依旧反复地敲门,
景谌也只是化身成影子,在旁边看着。
“……有人吗……没人吗?”
“没人的话,这里就归我了……哈哈……这里就归我了。”
脸上通红,带着疯狂和兴奋,中年男人开始一下下砸门。
景谌目光更多地落在了那截刺穿了中年男人的枯枝上。
这似乎就是类似圆梦匕首的东西,
似乎正帮中年男人实现他的愿望。
顿了下,景谌略微施展了些血肉的能力,
中年男人胸口滴出的血汇聚了起来,混杂了一点点中年男人身上的血肉,
变成了一个小而单薄的血肉手掌。
血肉手掌就这么抓住了那枯枝,直接就从中年男人胸膛里拔了出来。
枯枝拔出来过后,并没有血液喷出。
只是那原本有些兴奋地砸着门,甚至用上刀的中年男人一下瘫倒在了地上,
枯枝落到了景谌手里。
而那中年男人开始还挣扎转回头,有些急切地想要景谌手里将那枯枝抢回去。
但挣扎了几下,就又放弃了。
落在景谌手里的枯枝变成了一截血肉状的东西,被景谌再随手往旁边一抛,就溃散了。
一点血肉能力的小妙用。
“……敲我家门想做点什么?”
“我……我……伟大的存在,我只是想活……活着……”
先前脸上的红润消失了,惨白而没有血色,加上浑身滴水的衣服,
让这中年男人不像是个活人,更像是一具从水里捞起来的尸体。
同时,此刻景谌还散发着强烈的污染和影响,让中年男人浑身不自觉地发颤。
“……我居住在这里的一楼……您居住在这里,可能无法理解。”
“昨晚上的时候,今早上的时候,我多么渴望能够得到救赎。”
“但我远远地看到,朝着这边开来的救援艇就被风浪打翻了,被洪水淹没了。”
“今早上的时候……我上到楼顶,去抢食物……但我感冒了,病了,到的时候,已经什么也没剩下。”
“我想有个居住的地方,有食物……然后,我得到了它……一位伟大存在的恩赐。”
“于是,我就向它许愿了,我愿意付出一切……实现我的愿望……它实现了我的愿望,我先是住在二楼,然后住到三楼……再然后,我准备再住得高一些……是您。”
说着话,中年男人逐渐抬起了头,认真地跟景谌讲着他实现愿望的过程,脸上再浮现出一些疯狂来。
而在景谌眼前呈现的,就是这中年男人浑身都在朝着不正常的状态变化,
身躯在扭曲,身体在异变,精神陷入了疯狂。
“灾难……灾难……”
中年男人还是喊出了这些。
带着疯狂和狂热,中年男人跪伏在地上,
大声地最后呼喊着。
“主啊……求您降临,祈求您降下灭世的灾难,清洗肮脏污秽的人间……”
再紧跟着,中年男人骤然失去了生息。
变成了一摊烂肉。
景谌默默看着这一幕,
在中年男人陷入疯狂的那一刻,短暂窥视了下未来画面的。
看到的是,这中年男人头上原本也有一根命运的丝线已经摇摇欲坠,
终于在中年男人死亡前,彻底崩断了。
崩断……崩断了命运的丝线……
景谌再停顿了下,然后再使用了下血肉能力,
那地上中年男人崩溃成的碎肉血液就像是活了过来,
一毫不剩的往着楼下自己流淌而去。
“启示:有幸运相关的信息了吗?”
化身成影子的景谌重新回了屋,给异调局发了条消息。
第五十六章 幸运
“老辰:没有。”
刚结束和其他高级调查员交流的老辰,随身携带的,那部专门和神启组织保持联系的手机收到了消息。
看着这位神秘启示先生发来的消息过后,停顿了下,老辰还是如实给出了答案。
“老辰:我们翻找我们所掌握的物品以及相关资料,神秘学信息。短时间内利用了不少措施,都未将‘幸运’找出来。
老辰:或许幸运未曾眷顾异调局,不知道启示先生和贵组织处是否有收获?”
这边。
景谌化身的影子坐在了沙发上,身形同时从影子恢复寻常。
脑海中还思索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还没回复老辰的消息,
老辰紧跟着就又再有消息发来。
“老辰:事实上,我们或许不定需要幸运。我们需要的,能够应对‘命运’危机的措施。
老辰:当然,‘幸运’可能就是唯一的希望。或者说,只有‘幸运’能够应对‘命运’。
启示:辰调查员怎么知道,你,异调局,现在不是在命运的影响之下?”
景谌看着老辰的消息,有些心血来潮地突然询问了句。
然后,
对话对面的老辰和其他人似乎受到了冲击,好些时候都没再有消息回过来。
对话对面。
老辰看到启示先生发来的消息,
先是顿了下,然后心里倏然一惊,
就像是从浑噩的梦中惊醒,
这一点,似乎一直被他们下意识地就忽视了。
之前应对‘血肉之主’时的计划时,最关键的部分都是在他和……老鼠,和老鼠的默契中无声进行的。
但这一次,他们就如此地堂而皇之,似乎下意识觉得寻找‘幸运’似乎只是应对‘灾难之王’的一环。
下意识忽略了可能一直窥视着,甚至无处不在的命运。
老辰站起了身,来回踱步,从来坚定沉稳的目光里带上了些焦躁,
甚至有些痛苦地抓了抓头发。
面对能够摆弄命运的神,异调局和人类拿什么赢?
如果他和异调局其他调查员,一直都在命运的影响之下,
怎么可能找到能够应对命运危机的‘幸运’。
即便是面对上,也能在命运的影响下忽略掉。
有些痛苦地想着,老辰眼里甚至短暂地流露出了一些迷茫。
那怎么样才能找到‘幸运’?
只是短暂迷茫了一下,老辰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竭力想着可能。
但,似乎这是一种困境。
除非‘幸运’主动找到异调局,找到他。
除非‘幸运’就这么眷顾了他们——假定‘幸运’这个能应对命运危机的东西,或者存在不会受到命运本身的影响。
而他们,异调局,
做什么寻找‘幸运’的事情都没用。
再是小心,细致,也会在可能存在的命运影响下,无声无息地偏离正确的方向。
而忽略掉显而易见地答案。
就在老辰心里倏然一惊过后,心绪复杂思考着这幽深的困境时。
这边,景谌发过去消息过后,顿了下,就再又一次发了条消息,
“启示:你知道,望安河畔的那位神秘人吗?”
景谌这条消息发过去过后。
再顿了下,老辰终于再有消息回过来。
“老辰:启示先生也有遇见过那位神秘的强大者?”
再收到消息的老辰,暂时收束了其他情绪,
仔细考虑着这位启示先生的话,做着回复。
此前向这位启示先生和神启组织告知相关信息时,并没有刻意提到忘望安河畔那位强者。
不过,神启组织和启示也有之前在望安市活动过。
同样作为强大者,和那位望安河畔那位神秘人有过交流和接触也不奇怪。
“启示:见过。”
照镜子时,算不算自己与自己的相见?
“老辰:启示先生的意思是?
启示:或许你们可以去找他。
老辰:……
老辰:不瞒启示先生,我们现在掌握的大多数关于‘灾难之王’信息,以及应对‘灾难之王’危机的‘秩序’和‘幸运’都是从那位神秘人口中获知。
老辰:我们已经去找过他。
启示:那就去再找一次。”
看着启示提议让异调局去联系那位望安河畔的神秘强者,老辰先是有些心绪复杂。
但看到启示在确定异调局已经找过那位的时候,依旧毫不犹豫地建议他们再去一次。
老辰的动作停顿了,
然后,只是回复,
“老辰:好。我们会遵循您的建议,再去一次。”
回复完,老辰就重新站起了身,
脚下没有犹豫,就往外走。
只是脑海中,同时还带着各种纷杂的思绪。
这一次,会不会也有命运的影响?
但如果没有神启组织,启示发来的这段消息。
在一天,两天,最多三四天后,没有选择之下的老辰和异调局其他高级调查员,调查员,
就打算先利用命运的力量对抗‘灾难之王’了。
后果似乎已经顾及不上了。
……
“救命……救命……”
一个孕妇重复地试图抓住一艘已经侧翻救援艇的边缘,
只是翻过来的救援艇边缘显然光滑地无处下手,
孕妇只能在波荡地洪水中来回沉浮,水中还有两道几乎连头都被淹没在洪水之下的身影,正用肩膀勉强支撑着孕妇。
不过,孕妇挣扎地已经快脱力,不断打来的洪水让她不断被呛水,
即便是致命的低温不那么快夺走她的生命,密集的雨幕都足以让她缓慢窒息。
而支撑着她身躯的两道水里身影,似乎也逐渐失去了浮力。
支撑着孕妇的肩膀再离开孕妇,两道身影再朝着洪水深处下沉。
孕妇感受着同伴的消失,眼里流露出绝望,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腹中胎儿的胎动了。
目光变得灰暗,任由一波波浪再打来,淹没过她的脸,没了反抗,
只是抬起头,望着漆黑的乌云和雨幕,不知道望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张了张嘴,最后这句话说得很轻。
景谌化身成的影子,
路过这里时,看到的是两道在洪水之中逐渐下沉的尸体,
和一个奄奄一息,已经昏迷休克,失温到基本已经踏进棺材的孕妇。
一团血肉从洪水中冒了出来,化作了两只血肉手掌,托举起了这个孕妇,快速朝着最临近的一处稍大些的救援船送去。
同时,女人原本已经跳动地极其微弱而缓慢地心脏,重新规律搏动了起来。
似乎,之前是心脏给予身体内血液力量,现在这是流淌着的血液,推动着心脏地跳动。
“……这有个人!”
那稍大些的救援船上,有人注意到了孕妇。
孕妇在迷糊中睁开了眼睛,仰着的头看到依旧是漫天暴雨,
然后看到了那艘救援船上的人。
“……”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在那艘船上的人将孕妇拉拽上去的同时,
身下拖着那孕妇的两只血肉手掌也悄然化作血线消失了。
那是景谌路上才遇到的個暴食者身上扯下来的,现在利用完了,也就给消弭了。
化身成影子的景谌,站在那艘沉默的救援艇旁边,
再环顾了周围一圈,持续的暴雨,洪水已经淹没的很深,
只是受限于城市的构造,在没淹没大多数建筑之前,
一些大型救援船依旧进不来,顶多能进来些中型,小型救援船艇。
而面临地,却是越来越高,越来越大的风浪。
转过头,景谌再望着那已经被送走的,孕妇的方向。
孕妇腹中的婴儿也已经濒死,不过刚才同样被他用现在更强的血肉能力刺激了一下,
如果救援及时,说不定能活下来。
只是,不知道等到他诞生到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灾难之王彻底降临,世界在灾难中灭亡。
亦或者是看起来寻常,但无数命运的丝线牵连着万事万物,
在命运操控一切的秩序下,进入另一种毁灭。
一种死得干脆点,一种死得毫无察觉。
哪种更好?
景谌也做不出更准确地判断。
虽然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但是否是正确的,他也没办法确定,
特别是这件事情还涉及到他自己,窥视未来看到的结果,
也需要他做出行动才会有答案——窥视未来的能力没法预知他会做什么。
再在这儿暴雨中,洪水之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直到血鹰都在空中盘旋着试图落下,
景谌看着那孕妇被带上了那艘救援船,被紧急转移,
才转过身,朝着另一边,再利用阴影之主的能力,在阴影之下快速跳跃。
既然他是利用启示的身份,再让老辰和异调局的调查员来找他。
他自然是需要再去老地方,等下这几位异调局的调查员。
……
“……幸运,幸运……你们看,两个月前这新闻。‘神秘玩家’细节操盘,期货市场豪取数亿。这哥们倒是挺幸运的。”
一艘船上,除了爬虫和老辰,开船的调查员换成了寅虎。
寅虎一边不时操控着这艘在洪水之上,上下剧烈起伏波荡的船只,
一边扯过手机,翻看了眼新闻,似乎想讲个笑话,自己说着,却又有些无奈。
老辰没将‘命运可能影响着他们的话’告诉其他调查员,因为没有意义,
影响如果存在,或许他自己过一会儿都会再一次忽略这件事。
对于寅虎有些无奈地话,老辰转过头来,望了眼寅虎,然后转回头,
目光朝前望着,每时每刻船行进的方向,都有浪花打来,打到这艘不大的船上,
和漆黑的夜色雨幕,一起映在老辰漆黑的眼里。
爬虫则是从头到尾都默默低着头,对寅虎的话也没有反应。
直到三人开着的这艘船,往着望安河边再行进了十五分钟,
爬虫突然抬起了头,望向前方,
“我们迷路了……十五分钟了,我们不该在这儿。”
“……”
老辰也顿住了动作。
操控着船的寅虎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神情凝重,
回头望了眼爬虫,没有半点质疑。
按照预期,此刻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看到望安河边的一些标志性建筑。
但事实上,他们此刻还在这片汪洋之上,周围是一些寻常的小区建筑。
“……我们现在在哪儿?”
“地图显示,我们现在应该在前往望安河边的路上。”
“那地图出问题了。”
即便是这黑夜般的雨幕,这汹涌着的洪水,对这三位多次服用过多种魔药的高级调查员也没有太大影响。
别说是地图了,即便是不用地图,这三位调查员也不可能丧失最基础的方向感知。
但事实就是,他们这三个不该迷路的人,诡异地迷路了,没有在预期的时间出现在预期的地方。
“我看了时间,时钟告诉我,才过去十分钟。”
“但我相信爬虫你是对的。”
寅虎抬起手表看了眼,然后对着爬虫说道。
爬虫和老辰都没说完。
老辰已经想到了可能,
可能,在望安河边那位神秘人口中,真得有他们想要寻找的,关于‘幸运’的答案。
可是,当命运要和命运之下的人对抗时,命运之下的人该怎么反抗。
“嗡嗡……”
爬虫,寅虎,老辰,三人相继拿出了响起来的内部通讯器。
然后抬起头互相对视了一眼。
消息显示。
他们监控中的,那四个关联命运的重要四个人,相继出了些问题。
有人发疯,突然试图自杀,宣称要回归主的怀抱。
有人出现了异变,像是突然受到了某种模因污染,正朝着怪物转变。
似乎,短短瞬间,他们试图利用‘命运’力量的希望就要被抹杀了。
三人互相对视,
爬虫和寅虎似乎也隐约猜到了些东西。
有些默然,爬虫重新低下了头,
而寅虎一屁股坐在了起伏的船上。
……
景谌有些烦躁,他转过头再望了眼旁边不远,
不知道是否有离开过,依旧在那截浮木之上的洪老头和他那不知道哪来的老伴,
他非要叫异调局的调查员再来这儿,自然是有原因的,希望再做一下尝试,给他的判断多增加一点把握。
不至于将世界的未来,就轻易交给他猜测的一点可能。
但现在,他已经在这儿等了一段时间,却依旧没看到老辰等人前来。
这让景谌莫名觉得有些烦躁,感觉满世界都像是裹着一层膜一样的丝线,密不透风,
烦躁到让人暴躁,暴躁到景谌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再次服用过那更强的‘血肉之主’魔药过后,
有些膨胀。
有种想要把这个该死的,脆弱的世界,连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撕碎个干净。
“怎么这么烦啊……血鹰,你说。”
景谌一只手捏住血鹰的翅膀,一只手狠狠揉搓血鹰身上血色的羽毛,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景谌身上日益渐强污染的影响,血鹰浑身都在止不住发颤。
尖喙恨不得插进羽毛里,一声也不敢发。
“呼……”
“要是不行,我他么直接去找……”
景谌化身的影子浮力在水面上,低下头,再看了眼血鹰,才发现它浑身都在哆嗦,
“这么大个,这么胆小?”
景谌放开了手,血鹰好悬没落到水里去,扑了两下翅膀,才勉强重新落到景谌肩上,
安安静静立着,也没有发出声音。
“嗯……”
“来了?”
景谌再抬起头,就看到了远处雨幕中,有三道身影靠近。
化身成影子的,化身成光的,还有踩着风来的。
这次似乎是没坐船。
几分钟前,
就在景色烦躁,莫名暴躁情绪难以压制的时候。
爬虫和老辰等人又收到了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短短时间内,那四名关联人员又突然恢复了正常。
搞不清楚原因。
但在极短时间内,老辰还是做出了果断的决定。
弃船,爆发力量,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此处。
终于,老辰三人再和景谌见上。
第五十七章 命运之外的偶然,就是幸运
“先生。”
路上的坎坷,已经让老辰等人有遇不见这神秘强大者的预期,
毕竟,命运微小的偶然,就能让原本需要相见的人,轻易错过。
这次,遥遥透过雨幕望到景谌过后,老辰三人几乎没怎么犹豫,就认定了就是这位神秘的强大者。
不会再有其他人,在这儿汪洋之中等他们。
“辰调查员。”
景谌刚有些烦躁的情绪平复了些,望着这到了身前的,三位异调局调查员。
老辰三人爆发着能力,疾驰到他跟前后,也找了根浮木落脚,控制着边上起伏风浪平复了些,身躯重新恢复了原样。
景谌的应话再让老辰三人进一步确定了身份——这位神秘强大者的面容只要转过身,就再记不清。
“先生。您是在等我们?”
此刻面对着这位神秘强大者,老辰心绪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再从这位神秘先生口中得到答案。
只是另一位强大者,‘启示’的建议,和老辰基于对这位强大者判断的决定。
不过,来到这儿后,能看到这位神秘先生在这儿,也给爬虫,老辰三人多了些期望。
“嗯。”
景谌只是应了句。
老辰闻声,望着这位神秘先生,顿了下过后再说道,
“先生,上次您给我们的信息,有些我们已经有了方向。命运的‘秩序’或许能让灾难之王远离。”
“但我们找不到‘幸运’,也找不到能够处理后续问题的办法。”
“……现在,我们面临的最主要问题就是,或许我们能够凭借利用命运的力量,解决灾难之王的危机。
但由此带来的,可能让命运的丝线牵连更多人,让整个世界在无声无息中死去……我们缺乏制约和阻止祂的手段。”
“我们没办法阻止命运的丝线出现在更多人头上,固定所有人的‘命运轨迹’。”
“嗯。”
老辰说着,景谌再应了声,依旧望着老辰三人。
命运的丝线……
“……先生应该知道异调局的‘祂’,事实上,在这儿之前,我们有向祂询问过‘幸运’是什么。”
“但慷慨的祂,这次‘吝啬’的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老辰停了下过后,再出声说道。
‘幸运’几乎是唯一的希望,异调局自然也已经做过一切寻找它的尝试。
但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干涉,即便是几乎全知的祂,都没能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先生……”
老辰几乎再有些奢望地望向了这位神秘的强大者,先生。
景谌望着这三位异调局的高级调查员,顿了下,
对于问题的答案,他也没有那么的确定。
集中注意力,景谌再一次窥视老辰短暂未来后的画面,
短暂未来画面中的老辰身上,头顶之上,命运的丝线若隐若现,还有些隐约模糊。
“帮我做个尝试吧。”
景谌对着老辰再说道。
“先生您讲。”
有些期待奢望的老辰听到景谌的话,没怎么犹豫就应道。
“你们随便一个过去,和那两位说上几句话之后再回来。”
景谌转过头,再望向旁边不远,那截浮木上的洪老头和洪老头的老伴。
“好,那还是我去吧。”
老辰顺着景谌的目光朝着那侧望去,然后点头应了下来。
紧跟着,没怎么迟疑,转过身就朝着洪老头和他老伴所在的那截浮木赶过去。
景谌站在这边浮木上,转过头望着朝洪老头靠近的老辰。
对于‘幸运’指得究竟是什么意思,景谌也无法完全确定。
只是命运操控事物的白色丝线,景谌记得,他曾经将老辰头上的白色丝线崩断过。
现在,景谌想再尝试一次。
……
“……客人来了?”
“客人想问些什么?”
老辰到了洪老头跟前,就落在洪老头脚下那截浮木一边。
洪老头依旧如初,笑呵呵招呼着老辰。
“老先生,幸运是什么?”
老辰看着洪老头,再询问了一次。
只是,问到这个问题,洪老头依旧如同上次一样,只是笑呵呵着,似乎浑然不觉。
“……我想问一下,我接下来的命运。”
“万事平静。”
“万事平静?”
“对,万事平静。老哥哥啊,你放心吧,这就是命运的启示,命运一定会给你最好的安排。”
洪老头再笑呵呵着说着。
老辰只是转过了身,望向了这边的景谌。
景谌点了点头,示意老辰可以回来了。
在窥视的短暂未来画面中,老辰头顶上已经有条白色丝线。
老辰见景谌点头,也就重新转过身,从那边回来。
景谌这时候再转过头,望向了其他两位调查员,
“……你们过去,把辰调查员踹进洪水里。”
景谌看着爬虫和寅虎两人,平静地出声说道。
爬虫抬起了头,望了望景谌过后,直接了当地化身成片阴影,朝着老辰而去。
“哈哈……这個我在行。”
寅虎则是顿了下过后,笑着,使用着风暴的能力疾驰过去。
“……咚!”
那边的老辰不知道是否听到了景谌的话,或者出于对他同事,另外两位调查员的信任。
看着两人朝他袭去,也没有过多反抗。
一下,砸进了汹涌的洪水之中,溅起不少水花。
旁边,化身成阴影的爬虫,以及操控着些风暴能力的寅虎,就在旁边静静看看着。
全身都没入了洪水之中的老辰,在洪水之中再动了几下过后,从汹涌着的洪水之上,重新露出了头。
而在这边景谌的眼中,
老辰头上,那刚被命运牵连上的丝线再次消失了,或者说,绷断了。
就像是提线木偶的线,可以牵连提线木偶的命运,
但提线木偶走得太远,也会将线崩断。
既定的命运被破坏了,脱离了命运的安排。
只是,提线木偶不可能自己脱离命运的轨迹……除非有人踹了他一脚。
或许这就是‘幸运’。
不受命运控制的,命运之外的偶然。
也是景谌找到的问题答案,在灾难之王离开过后,用同样的方法,崩断一些人头上命运的丝线,打破命运的安排。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需要景谌自己来做——不知道是因为他窥视未来的能力或者混沌的未来,事实上他显然就能算得上那个‘命运之外的偶然’。
“灾难之王”也能做到这点,巨大灾难的降临摧毁了命运所有既定安排。
但显然,这不是异调局和人类想要的。
“先生。”
浑身湿透了的老辰重新和其他两位调查员回到了景谌身前,没有询问景谌刚才举动的原因,
只是等待着景谌尝试过后的结果。
“……”
景谌发散的思绪收回,转回目光再看向老辰和另外两名调查员,
“尝试已经完成。你们可以回去了,按照你们预期的计划,恢复命运的秩序,直到灾难远离。”
“另外,将那四个人的身份信息都给我。”
没有必要再麻烦,景谌直接向异调局询问那四个人的信息。
听着景谌的话,爬虫抬起了头,老辰,寅虎,三人都望着景谌,停顿着动作。
他们来找这位神秘的强大者,是因为缺乏制约命运的手段,
而现在,这位神秘强大者经过一个尝试之后,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老辰再转过头,望向旁边洪老头的位置。
显然,刚才那个尝试,就和命运有关。
“好。”
这时候,异调局和老辰等人只能相信这位神秘的强大者,
特别是,在他们本身就没有别得选择的情况下。
回头看着这位神秘强大者,停顿了下过后,老辰郑重地应了下来。
寅虎摸出了部类似手机终端的通讯器,打开了那和命运相关四个人的身份信息,递向了景谌。
景谌接过,依次看了几遍,将最关键的信息都记了下来。
“好了。”
“那……先生。这次,我们就先告辞了。”
“等到洪水褪去,乌云散开,天气重新回暖,我们再来拜访。”
这一次,老辰再离开之前,眼里都流露出了一丝犹豫。
或许风浪会在命运的影响下褪去,但洪水褪去之后的世界会是怎么样还未可知。
“先生能告诉我,‘幸运’究竟是什么吗?”
最后是寅虎忍不住再多说了句。
“我也不确定。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景谌如实给出了回答。
“没事儿,先生有答案就足够了。”
寅虎听着景谌的话,却笑了起来,
“那先生……告辞。”
三人都望着景谌,再一次郑重地道别。
然后就没再丝毫停留,各自使用着各自的能力,如同来时的方向,快速离开了。
“嗯。”
景谌只是应了句,望着这三人快速消失在夜幕中。
这是否也是命运的安排?
除了那命运的丝线,命运是否还有其他左右人的手段?
景谌止不住发散了下思维,然后甩了甩头,止住了这种无休止而毫无意义的思考。
再停顿了下,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四个人的相关资料,朝着暴雨之下,洪水之上另一个方向,
化作阴影快速离开。
另一边,
那截浮木上,洪老头依旧和他老伴说着话,就如同寻常。
“……来,再喝口热水。下雨的时候,来的客人总是少些。”
“嗯……老婆子,晚上我们吃点啥啊。”
“炒个青菜吧……”
“嗯……等着雨停了,客人就来了。来聆听神的指引……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啊。”
……
“……望安河畔的这位神秘强大者,已经有些超出我们的认知和理解了。”
“他真得是‘人’吗?”
赶回异调局的路上,那艘被他们抛弃的船又巧合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内。
老辰三人,重新站在了船上。
寅虎抬起头,望着前方接二连三卷来的洪浪,沉默了阵过后向老辰说道。
老辰转回头,只是回答,
“没有探究的意义……也没有探究的必要。”
“只要站在我们这边……即便是他正在玩一个好玩的游戏,我们能做得也是陪祂玩下去。”
听着老辰的话,寅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按我们之前的安排,动用能动用的力量,依次开始恢复那四个人命运的‘秩序’吧。”
“……嗯。第一个是原本是居住在望安市城南的,一位应届待业的师范生。”
“按照命运信徒的话,这人应该在这段时间通过学校面试,开启新的,平静重复的教学生活。”
“事实上的情况是,随着洪水和暴雨袭来,学校自然不可能还开着,原本的招聘计划自然延后搁置。我们找到他之前,他被困在租住的三楼。”
“所处的区域地势稍矮,洪水已经淹没至他所在楼层,预期半天后淹没过。”
“目前的话,已经被我们转移到城南边缘,地势更高一处地方的临时安置点。”
“嗯……按计划开始吧。”
……
“……谢谢啊。小伙子。”
“不用谢,看到这个没,大爷,我也是志愿者。”
“知道,知道……诶,对了,小伙子,你没事儿了吧……之前听着您好像有些难受。”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刚才睡着了做了个噩梦。”
一个地势稍高的室内临时安置点。两张紧挨着帐篷中间的空隙,一个干瘦的年轻人带着个志愿者袖套,
一边给旁边这位大爷换着手臂上的纱布,一边和这大爷说着话。
听着这大爷关心他的话,干瘦年轻人顿了下,自己眼里也有些疑惑和不确定。
他也不知道之前自己发生了什么。
“之前医生不都来过了吗,他们都说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对了,小伙子你也是学医的吧,这包扎的可真是细致。”
“那可不是,我学师范的,就是出来当老师的。就是简单学了点急救包扎的。”
“当老师好啊,当老师好啊……不像我,命不好。”
“哪有命不好……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年轻人笑着,再应了句,那老大爷顿了下动作,抬起头望了眼这年轻人。
“是吧……一切都是命啊……不过你不是当老师的……怎么不去应聘啊?”
大爷顿了下,然后再抬起头突然问道。
“应聘?应聘什么啊?总不能现在还能让我应聘找上个工作吧?”
年轻人听着莫名其妙,先是说着,然后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现在要想找工作,总是要等到雨停了,洪水退了之后吧。”
“总不能让我到时候站在洪水里去给学生上课吧。”
“小伙子,你这就不知道了吧。”
“这洪水一时半会褪不去,暴雨停不了。安置点的孩子到处胡闹,官方就想将课堂在这儿安置点里给办起来。”
“找一些老师,给把课重新上起来……而且……说给合同嘞。”
说着话,老大爷压低了声音,悄悄摸摸,神秘兮兮对着年轻人出声说道,
“……你说是现在这会儿,缺老师的时候,咱们这儿老师不多的时候,你去应聘容易,还是到时候容易。”
“……要什么阶段的老师啊……太小的,太大的和我学得都不太对口。”
“伱管那么多呢些……小伙子,不是我说你。先去把坑站住喽。”
在老大爷的怂恿下,年轻人有些心动了,
“反正现在也没怎么要求抓你教学质量,就是让孩子有个去的地方……”
“那大爷,那在哪啊……怎么没听着说啊……”
“嘿,你找官方负责人呗,都是他们在安排这事儿……好了,你也给我包扎好了。别犹豫了,赶紧去吧。”
“现在吗……天都黑了,是不是有点……”
“好事儿不怕晚,耽搁一晚,夜长梦多嘞……”
被连推带哄,半忽悠,那年轻人朝着大爷指出来的方向走去了。
第五十八章 名为正常的仪式
而在旁边,同时几个安静着的帐篷内外,异调局的调查员也目睹着这整个过程。
化身成阴影的景谌,落在旁边不远的一处阴影中。
看着在异调局力量影响下,这一幕的发生,没有干涉,只是静静等待。
异调局的行动已经开始了。
那干瘦年轻人,就是命运信徒口中,其中一位‘命运的羔羊’
而在景谌此刻眼里,短暂的未来画面中,走向前面几个帐篷的干瘦年轻人,
头上,四肢原本就存在的摇摇欲坠白色丝线,正重新变得稳固。
原本看起来似乎是他的动作带着丝线变化,逐渐变成了,似乎是旁人看不到的白色丝线提纵着年轻人的四肢身躯,乃至神情面容。
同时,似乎也成了命运扩散影响的媒介。
看着那干瘦年轻人走进了一间帐篷,景谌的目光没再随着其他隐匿起来的异调局调查员,过多放在那干瘦年轻人身上,
而是望向了刚才和那年轻人有过接触的老人。
老人手臂伤口的纱布包扎好了,坐在自己的帐篷跟前,往外前倾着身子。
似乎是一下子忘了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有些茫然而恍惚地摸索着站起身,
左右四顾地转了一圈过后,似乎才想起来,
“……哦,衣服还没洗呢……等会儿把衣服洗了,拿外边晾了……就该出门去买菜了。”
步履有些蹒跚着,呢喃着,老人再缓缓挪着脚弯着腰进了那帐篷里。
而在景谌最后望到他的背影时,他的头上,也已经多出了条白色丝线。
命运的丝线已经在开始扩散了。
不知道,命运的丝线拉扯着,提纵着,要勾勒出怎样一幕戏剧。
望着那有些窸窣动静的帐篷,景谌融在阴影里,再在阴影中一跃,出现在那前面那间帐篷里。
再注视着那‘命运的羔羊’此刻的情况。
“……您好。请问这儿是需要老师吗?”
干瘦年轻人有些紧张忐忑,又带着一种潜藏着的自信,掀开了这间大帐篷的帘子。
帐篷里,负责这件事情的,明显已经是异调局的调查员。
诺大的帐篷里,已经摆着几排桌椅,正对着帐篷门边,还挂着块小黑板。
但除了进帐篷的,就只有两位穿着正装,三十岁出头,一男一女的异调局调查员,正襟危坐。
俨然就是副招聘面试的模样。
“你是来应聘的吗?”
女性调查员转过头,露出了些笑容,
“对……我是来应聘老师岗位的,这是我的……我的……”
干瘦年轻人站在帐篷边,顿了下过后,态度和模样又再发生了些变化,
似乎此刻他就在正常的教师面试上,
微微低身,带着些恭敬的走了进来,下意识似乎要从身后摸出简历来。
但摸了几下,都没摸到简历,干瘦年轻人眼里流露出来一些疑惑,
就在他抬起头来,打量着四周的时候,
那位男性调查员注意到,打断了他的动作。
“简历忘带了的话也没关系。自我介绍一下吧。我们需要的是位中学数学老师。”
“嗯……很高兴能够获得我们学校的面试机会……我就是师范学校,中学数学教学专业毕业的……”
似乎是忽略了此刻周围的帐篷,干瘦年轻人自然地站在了那块黑板面前,
有些拘谨,而又自信地开始自我介绍。
他相信……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神已经给了他指引!
“……您的条件我们很满意。这样吧。麻烦您试讲一节课,没有问题的话,明天就来学校开始实习期。”
整个面试流程进行完,
那两位调查员目光都恍惚了下,然后其中一位出声再说道。
“好的……那咱们在哪间教室试课,有学生吗?”
年轻男人脸上涨得有些通红,有些紧张而激动地应着。
“有的……学生就在隔壁教室。”
这不是学校,哪来的隔壁教室。
但,两位调查员停顿了下过后,却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年轻男人神情也没有半点变化。
“麻烦跟我们来吧。”
两位调查员起身,那名干瘦年轻人紧张而忐忑地点头,
将这有些大的帐篷,另一边出口掀开。
另一边的帐篷之外,就有些年龄参差不齐地小孩正等待着。
“各位同学……这就是来给我们上课的新老师。让大家欢迎。”
“老师,这就是你试课班级的学生,你可以开始了……”
等在帐篷之外的学生原本是应该顺着异调局的安排,进入帐篷配合上课。
但此刻就待在了帐篷之外,
有小孩的目光有些疑惑,但紧跟着,疑惑就再褪去。
而那两位异调局的调查员身上似乎也看不出来什么特别了。
似乎这儿就成了一个学校的某间课堂,
而那干瘦年轻人就是新来上课的老师。
一群人浑然不觉周围一顶顶帐篷,和环境地异常,只是循着某种潜藏的轨迹,往下进行着自己的事情。
化身在阴影中的景谌,
全程目睹着这平静而诡异的一幕。
从异调局开始执行计划安排,
从这干瘦年轻人开始只是想毛遂自荐,作为安置点带领孩子学习的临时老师。
再到成了参与某個学校的正式招聘面试。
再到现在。在这儿临时安置点的室内,屋外漆黑的夜色和雨幕中,不断朝着这边冲击而来的洪水中,
作为老师的干瘦年轻人,和作为学生的一众孩子,视若无睹地正常上着课程。
“轰隆……”
“我们翻开书的第十二页……”
雷声和暴雨声轰鸣不歇,被雷声淹没的声音都没有半点停歇下来。
景谌望着这诡异的一幕,也有些发寒。
而同时,视线里,那些小孩,那些小孩下课过后,再和小孩发生了接触的人,甚至是东西上,
也开始出现白色丝线。
景谌眼前,
白色丝线在逐渐变得密集,
视线范围内直连天际的白色丝线,从稀疏零星,再到密密麻麻,
再随着那些东西,人的动作,开始互相交缠。
交缠地似乎密不透风,让人看得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这干瘦年轻人所在的这临时安置点,也整个开始出现了变化。
整个安置点的所有人,开始了寻常而平静的生活行为和举动,
可这些平常的举动,在这儿暴雨洪水之下的望安市,实在是格外的奇怪。
那干瘦年轻人为‘教室里’的学生上课。
那老人从帐篷屋里,翻出许多脏衣服,抱着,来到了汹涌着的洪水边漂洗。
还有老人,提着个篮子,说要出去等公交车去菜市场买菜。
还有位环卫工人,拿起了把扫帚,说要去清扫马路上的叶子。
餐馆的老板,忙活着架起炉子,要准备开店。
开出租车的司机,也赶着回家,说要去将自家车的充上电。
于是,提着菜篮子的个老人,在旁边人笑呵呵着的招呼声中,毫不停留地走进了数米深的汹涌洪水中。
诡异的是,洪水没有淹没这个老太太,反而是从老太太跟前退开了。
……
“老三家的孩子不是说要结婚了吗?说是看晚上先过去帮帮忙。”
“这大晚上的就过去呢……”
“哎嘿,可不是,顺便过去吃个晚饭。”
“老三家孩子都到结婚的岁数了啊,真是……”
安置酒店,刚狩猎了头暴食者的于娉婷回到了房间,就听到了屋门外的走廊里有些嘈杂的动静,
只是这嘈杂的声音与过往两日都有不同,似乎聊着家常。
但犹记得,傍晚的时候,同样的两道声音还在走廊上争执食物分配的问题。
于娉婷顿了下动作,然后靠在了门口,透过门上的猫眼朝外望去。
就看到屋门口两位老太太,各自穿着件崭新的棉袄,挎着个袋子,包,笑呵呵着正互相说着话。
脸上和额头上,还带着道伤疤抓痕,是傍晚时候两人吵架时留下来的。
这时候,随着两人的话,那脸上额头的伤疤抓痕竟然也在诡异地消失,变得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小孩嘛,都是一晃眼就都大了。你看这儿刚结婚,到时候一晃呀说不定他孩子都有大了。”
“嘿,还真是……”
“对了,你穿着这么好,去哪儿啊。”
“孩子嘛,晚上回来了,说要请着去外边吃一顿。”
两人喜笑颜开地开,额头上的伤疤渐看不到了。
于娉婷听着,皱起了眉头,朝着窗外望了眼。
窗外漆黑的夜色愈浓厚的乌云之下,依旧是连绵而密集的暴雨,还有淹没了底下两层楼的洪水。
这两老太太理智受到了影响?
于娉婷想着,从旁边窗户离开了屋子,在这儿整个酒店里转了一圈。
然后发现了整个酒店的人……此刻都在正常着进行着正常的生活……只是和这屋外的暴雨格格不入。
有人煮饭,有人准备出门,有人忙活着自己的生意。
“袅娜:伟大的启示先生。我居住的地方出现了些异常情况,怀疑受到了某种强大怪物的影响……”
作为神启组织的一员,于娉婷自然向伟大的启示先生上报了这件事情。
“启示:我知道。
袅娜: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启示:什么也不需要做,等待雨停的时候。
袅娜:好的,启示先生。”
收到启示先生的回复,于娉婷安心下来。
有伟大的启示先生在,在诡异的事情终究会得到解决。
“咚咚……”
就在这时候,于娉婷居住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是门外的老太太,
“小姑娘,你门口的垃圾需不需要扔啊,我下楼顺便就给你扔了。”
老太太热心肠地喊着,于娉婷下意识地就要去开门。
然后紧跟着倏然一惊,心提了起来。
她为什么要开门?
是了,是邻居老太太热心帮忙,她总要开门道谢。
不对……她现在都在酒店,哪来邻居,门口哪来的垃圾。
……道个谢,是应该的吧。
然后不时转过头,望向了自己居住的房间,于娉婷目光反复有些恍惚和茫然。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不过紧跟着,
启示先生的伟大身影浮现在了她脑海中,
她再一次惊醒。然后一把将门紧锁了上,
退到了床边,只是正襟危坐,提着心,紧紧望向窗外,
等着启示先生说的,雨停了的时刻到来。
……
“叔,晚上了还洗衣服呢。”
“晚上才有时间啊,我看这儿风大,天气也好,晾了明早也能干……”
那干瘦年轻人在的安置点里,几乎所有人都没在留在那室内。
就像是看不到外边的暴雨洪水。
一个个或老或小的人,脸上带着笑容,似乎目光地焦距都不在那汹涌着的洪水上,
顺着台阶,从高处,走到了低处,然后直接踏入了那洪水中。
紧跟着,那汹涌着的洪水,竟然在这些各种各样的寻常举动中,在逐渐褪去。
那最先踏入洪水的老太太,先是被洪水一下淹没,紧跟着洪水不知道为什么地方褪去了,
老太太的脸,头颅,身躯,四肢,又再一点点从洪水中露了出来。
露出来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呵呵的笑容,腿上手上行走的动作,从头到尾都未停过。
就像是从泥土里挖出了个栩栩如生的陶俑,先前被什么掩埋,并没有影响她的姿态。
老太太走出了安置点。
然后是那老大爷,拿着根棍子,支起地晾衣架,将衣服晾在暴雨中,
只是衣服晾起来过后,密集着的暴雨竟然就没再落在那衣服上,洗过的衣服在风中微微晃动。
一个个人就这种‘寻常’的理由中,从这儿室内安置点四散了出去。
而在景谌眼里,除了看到那暴雨和洪水在这群视若无睹的人身前逐渐褪去,无声消失。
同时,还看到的是短暂未来画面中,
这些人身上交织着的,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
让整个天地间就像是被一个庞大的织物机器囊括着,白色的丝线逐渐往前,往着四周一点点扩散开。
逐渐充斥着整个世界,将整个世界的所有空隙都用那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填满了。
那前方还下着的暴雨,还汹涌着的洪水,洪水之上飘荡着的尸体,枯木,都逐渐被缠绕上丝丝缕缕的白色丝线。
看得景谌浑身都感觉有些发痒,像是自己身上也有白色丝线要长出了来了似的。
终于,一群群人再从各种建筑物里走了出来,
走到了街上,街上的洪水就像是从未存在一样,突兀地消失了。
这些原本被洪水困在如同一座座孤岛上的人,也似乎浑然不觉。
只是开店的到了自己的店上,吃饭的,进了店里。
就如同寻常地夜晚,寻常地街道一般。
只是,洪水褪去后,街上依旧厚重的淤泥,以及堆积着的尸体,各种肮脏的杂物
以及断电之后,整个城市的漆黑。
让这看似正常的一幕,
更像是在进行一出叫做‘正常平静生活’的诡异仪式。
同时,
似乎是故事编写的过于纷杂,站在一旁的景谌,偶尔还能看到这命运丝线之下,
偶尔能看到的漏洞。
“……就吃碗馄饨吧。简单在外面吃一口,省得回家再动火。”
那边的街上,有个老太太对旁边说着话,
似乎是正对她老伴讲话。
只是她身侧,并没有她的老伴,而是空无一人。
不过,这种漏洞也在很快消失。
随着那白色丝线牵连着越来越密集,一切都在愈加的完美。
顺着近乎完美的轨迹,规律地往前进行着。
那老太太身旁,一位老人逐渐走近,挽起了老太太的手臂。
两人依旧说着话,似乎什么也没发什么,往着旁边家漆黑的店里走去。
第五十九章 命运编织的世界
“一位应届毕业的学生,顺利通过了准备许久的面试,顺利成为了一名老师。在第一天同班上学生上完最后一节课过后,他依次向离开教室的学生道别后,最后自己也离开了教室。从明天开始,就如同前些天他遇到的那位算命先生告诉他的一样,接下来他将开始一段平静而顺利的生活……这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一位刚下班的大人,骑着辆电瓶车,去学校接回了她的孩子,一路上,她的孩子将会跟她讲学校里已经发生的事情,同时询问她晚饭会吃什么……晚上的晚饭和入睡前的安排,在回家的路上,就已经安排好了。”
“一位忙碌了一天,琐事让她今天有些糟糕的女性,在回家的路上,偶遇了一位老朋友,难得的,她和他相谈甚欢,或许下一次他们还会相遇……”
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遍布了整个世界,不断交织勾勒。
这命运女神的丝线,似乎要勾勒描绘出一个繁复而充满每一个细节的完美世界,完美的一出戏剧。
这有些热闹而又感觉压抑地一幕,就随着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越多,不断呈现在景谌眼前。
放眼望去,景谌眼里,除了那在白色丝线之下蠕动着一道道身影和密集着的白色丝线本身,就再也看不清其他任何东西了。
地面之上的垃圾上,飞过的飞鸟身上,走过的人身上,跑过的车身上,甚至是吹过的风身上,越来越远的雨上,
都是密集的白色丝线。
被白色丝线提纵着,似乎是刚下课的小孩,拉拽着他奶奶,小跑着朝着街边一家漆黑的店铺跑去,
那被小孩牵着的老太太,脸上被丝线拉拽着,自然也露出笑呵呵这的笑容,哄着自己孩子,顺着孩子朝着那漆黑的店铺里进去,
那漆黑的店铺里,一个个人,也笑呵呵,似乎等待着后厨的厨师端上来食物。
热闹的街道上,似乎是先前的暴雨和淹没了一二层楼的洪水都未曾存在过。
随着这名为‘正常生活’的诡异仪式扩张,整個城市的洪水也在无声息中褪去。
终于。
在近乎半夜的白色丝线蔓延中。
天亮了!
化身成影子的景谌,站在一座高楼之上的高处。
望着这座天亮之后,迎来新的一天的望安市。
望安市内,整座城市都被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覆盖了,
随着城市中的事物活动,这白色丝线就微微有些颤动着。
整个城市都像是这命运白色丝线胡乱糅杂成的一个凌乱世界。
原本天空之中厚重乌云褪去了,初升的朝阳探出了云,往着整座望安市挥洒下阳光。
阳光之下,原本缩在高层建筑里的人,一个个走出了屋里。
一个个躲在高处的人,走下了台阶。
环卫工人拿着扫帚开始清扫街道上的枯叶,上班的人急匆匆换着衣服,从屋里冲了出来。
洪水留下的淤泥痕迹,也在这整个城市,整个世界在白色丝线牵连运转之下逐渐消失,
先前被洪水泡过的餐馆店铺里,又再升起了炊烟。
灾难似乎已经是远去,晴空万里之下,清晨的望安市祥和而宁静。
只是躲在屋里期盼着暴雨洪水停歇的人们,似乎都忘记了等洪水离去准备的庆祝。
就似乎洪水从未到来过,暴雨灾难从未发生。
一切都只是按着预定的秩序,从未改变过的向前进行着。
站在高处的景谌,望着这被无数杂乱丝线充斥着的望安市。
看着这望安市的热闹,不像是个热闹的世界,更像是一个已经死去的标本。
现在,
在命运的秩序之下,不存在于命运的秩序之下的‘灾难’被驱赶了,
但整个世界,也迎来了另一种死亡。
只是更,无声无息。
“……奶奶,奶奶,我要吃这个包子……吃了包子我就要去学校了。学校今天要上画画课呢……”
“……来了啊……豁,今天正好还剩下两个包子,就是给你留得,给!”
“张叔……我们一周后就准备结婚了,到时候准备来吃喜酒啊……那可不,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哎呦……造孽啊,差点就给广告牌给砸了……”
听着那些整个嘈杂的声音,近乎遮挡了视线的密密麻麻白色丝线,
景谌再从高处下来了。
……
“……计划开始过后,我们就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尽量避免外界的影响扩散到异调局内部,不过这样一来,也意味着,我们无法获取到更多外界的情况。”
首都异调局,除了爬虫之外的十位异调局高级调查员都在。
从昨晚计划开始实施过后,就再没离开过这间会议室。
望着其他几位调查员,老辰停顿了下之后,望向了屋外。
“只能按照我们目前了解到的,异调局周围的气温情况判断,我们的第一步计划应该是成功了。”
“这会儿已经天亮,今天天气还不错。有太阳,很温暖。”
老辰说着话,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旁边的寅虎,贵妇人脸上也笑了笑,不过笑着笑着,脸上笑容又再褪去,
第一步计划,利用命运的秩序,迫使灾难的远离,应该是成功了。
但请神容易送神难,
灾难之王的危机之后,紧随着的是命运的危机。
而这,他们做不了太多事情。
只能对望安河畔那位神秘的强大者有足够的信任,
相信他能够制约命运影响的扩散,组织命运这个‘导演’对首都和望安市周围居民命运的摆弄。
不然,异调局就只能用出同归于尽的手段。
看能不能让类似‘灾难之王’的怪物,神,降临这个世界,
让人死的清楚明白点。
“再等等吧……雨停了,温度也起来了,洪水也应该退了。”
……
“首都市今日气温最低气温十摄氏度,最高气温十五摄氏度。室外气温偏低,气象部门提醒外出多添置衣物。”
“新年将至,望安市河畔灯会即将开展……据悉将在腊月初,开展灯会灯谜,防花灯等民俗活动。”
这是首都和望安市今日的两则本地新闻。
出现在网络上后,网络上的消息出现了明显迥异。
“去年灯谜办得就不错啊,今年还办啊,可以。期待,感觉很有节日氛围。”
“???我他么不是前一天听说望安市正在涨洪水吗,不是说望安河都淹了吗?暴雨停了吗?”
“首都气温回暖正常了?怎么都没见有人说啊?网络上之前说等到气候暖了,要出来逛吃逛吃的人呢?”
“望安市的暴雨停了吗?洪水也退了吗?怎么感觉一点动静没有,突然就这样了?”
“可以可以,期待,期待。我就喜欢猜灯谜。还是望安市搞得有节日气氛。”
“卧槽,我他么穿越了?望安市本地的,首都本地的人呢?”
“是我之前做得一个梦吗?我怎么记得之前望安市好像还在发洪水,整个城市都淹没了,很多人都没办法撤离。”
“一直都觉得望安市很好,去年猜灯谜,逛灯会的时候还拿到了个小礼物。刚路过望安河的时候,看到已经在张灯结彩了。”
网络上的消息泾渭分明,有些撕裂。
远在外地的民众,突然看到的新闻是望安市和首都市一切正常。
之前的暴雨洪水,气温异常灾害似乎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就连暴雨结束和气温回暖等灾难过去的报道都没能出现。
就像是突然,首都和望安市两座城市都少了气象异常的那几天。
“???你不是在望安市吗?望安市内的洪水退了?”
“【天气预告截图】”
“你在说什么?今年要不过来我这儿过年,望安市今年节日气氛很重的。”
“哦……那行吧。”
一个望安市之外的人,找到了他望安市的朋友解惑、
但紧跟着,似乎他自己也忘了先前疑惑,只是和他朋友说起了其他事情。
整个网络上,
奇怪的疑惑询问也在逐渐变少,
随着人的交流,那牵连在一个个人头上的白色丝线还在不断扩散,
直到网络上最后一个对此发出疑惑的人疑惑也消失。
网络上,整个世界,都没有再留下就在半天前,望安市洪水和首都是气象异常的痕迹。
似乎对所有人,对整个世界,这些都未曾发生过。
“赞!望安河边的灯谜啊,虽然我在外地,但有机会一定也要去一趟!”
“今年的首都是个暖冬啊感觉,哈哈,就穿着件外套都感觉不太冷。”
灾难之王曾经将要降临的痕迹,似乎都给抹得干干净净。
……
“孩子他爹。东西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收拾东西?走……去哪儿啊?”
临天市,那神启交易平台换来‘窃温者皮肤’的男人,此刻刚放下手机,
站在阳台窗边,有些发神地望着窗外。
这时候,他妻子从旁边走过来,出声招呼了句。
男人愣了下,下意识反问了句。
闻言,他妻子也愣了下,回过头看向才装上的行李箱,然后脸上露出点笑容,
“出去旅游啊。不是你才冒险又一次服用了魔药。正好带着孩子出去走走,你也出去散散心。”
“哦……”
男人闻言,才回过来神,脸上也露出笑容。
“那你去把孩子叫起来啊,我们这就走。”
“嗯,你在看看啊。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女人走开了,男人回望着窗外,停顿着动作,皱了皱眉头,很快眉头又再舒展,
只是低下身,掀开些行李箱,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带这么多厚实衣裳。”
“旅游咱们也得暖和的地方啊……”
看着行李箱里的东西,男人忍不住笑了,
“要是不合适,你就重新收拾下呗……”
女人在屋外应着。
……
“……呼……”
“感觉今天天不错啊,嗯……等这儿忙完,出去晒晒太阳?”
“嗯……不行。得先抓紧将之前想好的功能完善一下。”
首都市,屋里。
阳光透进窗帘的缝隙,挥洒在于成衡身前的桌上,
转过头望了眼,于成衡再转回了头,对着电脑,斗志昂扬热情饱满地进行着‘神启平台’的维护工作。
启示先生将这么伟大的交易平台交由他负责,就是他对的无比信任。
这也是卑微的他,对启示先生和组织最大的价值。
看着神启平台的使用者越来越多,于成衡也格外有成就感。
这是所有人,见证伟大神启组织伟大的一角!
另外,他也格外期待,能为组织和启示先生做出更多的贡献,
他自己也能够变得更强,成为神秘世界的一位强者。
“……叮咚。”
这时候,于成衡旁边一台电脑再响了起来。
有神启交易平台的用户申请物品交易。
现在大多数物品交易都还是其他人和异调局之间,
不用神启交易平台在传送中间进行中转。
剩下的大部分,需要中转的,也是异调局在出力。
不过偶尔,于成衡也需要负责下。
看了眼物品交易的内容,就是两件神秘物品地交易,
“暴食者血液交换水诡身体组织……”
熟练地,于成衡开始在屋里布置蜡烛和仪轨。
同时,有些莫名地疑惑。
最近物品交易似乎挺频繁来着。
是因为什么来着……
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想不起来了?
不过没事儿。
有启示先生在,相信有什么事情都能够得到解决。
抛开了疑虑,于成衡只是认真履行着启示先生交待的任务和职责。
……
“……小陈,去上班了啊。”
“嗯啊。这不是昨天应聘上工作了吗?今天这就去上班。”
“啥工作啊。”
“教书,在那边那个中学教初中数学。”
“可以啊,恭喜恭喜啊,来,这个给你。”
在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世界中,景谌再找到了那个这次命运丝线扩散的那个源头。
站在一边,景谌看着这密密麻麻白色丝线充斥着,几乎看不到空隙的压抑世界。
再转过头,望向了肩膀上落着的血鹰。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个命运之外的人,一直对血鹰有进行干涉,
此刻血鹰地身上也难得看不到白色丝线。
“……血鹰,去把他给我踹倒。”
“啾。”
景谌也不太能确定血鹰能不能完全听懂,只是试着说了句。
但显然,血鹰是听懂了。
长鸣了一声,血色的翅膀一振,就朝着不远处,那包子铺跟前,正和包子铺老板寒暄着的干瘦年轻人俯冲了过去。
“……诶诶……”
“哪来的扁毛畜生……小心……”
血鹰低空划过,张开着血色翅膀,伸出了如鹰般猛禽的利爪,
就如同抓猎物一样,抓住了那干瘦年轻人胸口的衣服,
然后一拉一拽,直接将那干瘦年轻人扯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人赶忙上来吆喝,血鹰已经离开,只是在天上虎视眈眈,翱翔盘旋。
那干瘦年轻人先是吃痛,栽倒地上。
然后竟然又再挣扎着,重新起身。
“小伙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还要去学校上课呢,就不多呆了啊。”
景谌眼里,就看到那干瘦年轻人身上数条白色丝线,先是摇晃了一阵,
紧跟着,又恢复了稳固。
看来,还是得来点狠的。
“啊……”
景谌看了眼那年轻人,
紧跟着那年轻人脚掌上就突然长出来块肉瘤,整个人不稳,一下踉跄栽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惨叫。
而在景谌眼里,
一下摔,直接给那年轻人头上的白色丝线扯断了。
紧跟着,伴随着那年轻人的惨叫,旁边过路的人也脱离了原先行进的方向和轨道。
景谌似乎都能够听到,
一声声丝线绷紧,崩断的清脆声在开始响起。
第六十章 重新崩断的命运
“小伙子,你没事儿吧?怎么走着走着好好的还摔了一跤呢。”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嘶……”
“这咋摔了啊……”
地上的年轻人疼得嘶嘴咧牙,倒吸凉气,手撑着几下没爬起来。
旁边过路的人,有人好心上前帮忙,有人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或是好奇地张望着,或是也身临其境地看着直皱眉。
这是命运编织的故事中没有的一幕,
是命运之外的偶然,是厄运,也是幸运。
就像是死寂般平静的湖面被抛下了块石头,周围这些间接受到影响的人,就像是湖面被打破之后溅起的涟漪。
昨夜里,异调局恢复命运的秩序从这干瘦年轻人开始,此刻景谌撕碎命运的安排,也选择从这儿开始。
“哎哟……这下摔得……骨头没摔断了吧……小伙子要不要我拉你一把啊。”
一位大爷在干瘦年轻人身旁停下脚,手里还捏着个装菜袋子,说明了从这儿走过,去菜市场买菜才是他原本的安排。
朝着这干瘦年轻人伸出手的同时,他身上的白色丝线开始紧绷了。
“谢谢……谢谢……”
年轻人疼得喘气,拉着大爷的手勉强踉踉跄跄站起身,
“哎呦……小伙子你这儿力气还真是大,差点给我也拉下去了。”
老大爷揉着腰,在路边干脆坐了下来,捏着手里的袋子好半晌都没起来。
“不好,不好意思……”
年轻人喘着气,一屁股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没事儿,我没事儿,就是小伙子你这儿手劲儿是真大啊……”
老大爷转过头来,笑着和干瘦年轻人在说着话,两个人就靠在路边一块歇着。
与此同时,老大爷身上的白色丝线终于也逐渐涣散,然后绷断了。
“小伙子……你可小心着点啊……要不要给你叫个救护车医生啊?”
“没事儿……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旁边受到这突然变故,改变自己行进轨迹的人,头上,身上的白色丝线也在跟着变淡,直到同样崩断。
这就像是个精密运转着的仪器,景谌上去踹歪了其中一个齿轮,其他齿轮连带着也间接跟着散落了一地,
也像是这是個毛线玩具,景谌此刻抓住了线头,一扯……整个毛线玩具重新散乱成了一堆凌乱的线。
当然……更像是景谌在扩散着自己的影响,就像是之前命运那样。
景谌站在一旁,
看着眼前原本被密集白色丝线充斥着的世界,就这样出现了个空洞,然后这个空洞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四周扩散开。
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在景谌心里不自由地涌了出来。
感觉他似乎也在和命运一样,扩散着影响,影响着这些人的命运。
轻轻一拨,这些人脆弱的命运就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就像是拨弄一个微不足道的玩具。
哪怕他仅仅是站在这儿,也会对这些人的命运造成影响。
嗯?
紧跟着,景谌一惊,倏然回过神来。
然后脸上忍不住笑了笑。
他可没有命运那样的兴趣,摆弄谁的命运。
“……血鹰,去拦住他的去路。”
血鹰重新落到了景谌的肩膀上,随便在这儿街上再指了个人,对着血鹰再说了句,
景谌再转过头,望着这随着街道上先前驻足下来人群重新继续开始活动,而逐渐在这儿白色丝线交缠世界扩大的空洞。
“……爸爸,我们要迟到了。我们再快点吧。”
“算了,反正都已经迟到了,那就不着急了,先把早餐吃了吧。”
一个小孩背着个小书包,被他爸牵着走进了旁边家早餐部,白色丝线崩断后的空洞随着这对父子的动作,扩散进了那早餐店里。
“老板,来两碗面啊……”
“等等,等等啊……不知道咱回事儿,屋里面粉受潮了好几袋子。”
“这么干的天气也能受潮呢,老板你怎么回事儿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厨房里忙活着的厨子,应了小孩父亲一句话,脚下踉跄了下,从旁边提出来两袋被水都泡烂了的面粉袋,
眼睛里流露出来些疑惑,不禁蹲下来身,射手翻看着。
“……老板,你这两袋面粉就不要了啊?”
“不要了,都受潮泡烂了……”
老板放下手里的活,先将两袋泡烂面粉扛出来,扔到了路边上。
路边过路的个老太太给老板让了下路,然后干脆停下来歇脚,
“诶……这都是好面粉呢,看起来是怪可惜的咧。”
低下腰,老太太伸手去抓着不要的面粉,有些可惜地说道。
“老太太,这都不能要了啊,可不能拿去吃啊,一会儿吃出来毛病了又来找我。”
早餐店老板赶紧打招呼,
“我知道,我知道……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这么点事儿我还能不知道……诶……这给啥水淹了啊……全是黄泥巴……老板你家店铺发洪水了啊!”
“哈哈……”
老太太说,旁边人也跟着笑,
这时候,再两个小孩从旁边跑过,抓起地上的湿透了的脏面粉,就互相玩了起来。
“吃我一个,大雪球!”
“什么大雪球,明明是面粉团,吃我一拳面粉拳……”
“……两臭小子,别在这儿这儿闹……”
“哎呦……哎呦,小心点……小心点……别把人摊子都给人撞翻了,一会儿给你押这儿让你给人陪。”
就在这一连串的反映下,
一条条直连天际的白色丝线逐渐从清晰到若隐若现,再到隐没崩断。
原本密密麻麻,各种白色丝线互相交缠着的世界,空洞越来越大。
虽然偶尔还有反扑,已经没了白色丝线的地方,随着有白色丝线人的活动重新出现,
但这就像是一个小女孩费力修补着自己的毛线玩具,
缝补的再快,哪有肆无忌惮地破坏快。
看着这满世界,密密麻麻,原本密不透风的白色丝线就这么给自己崩断消失了,
景谌心里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意。
终于,
白色丝线空洞扩散到这整个街道,再从这整个街道往着整个望安市扩散,
一如昨夜白色丝线开始在整个望安市内扩散时那样,
怎样密集交织起来的,此刻就被景谌给怎么重新崩断了回去。
就见眼前视野内,原本密密麻麻,密不透风,
出现在建筑,人,树枝,乃至地面枯枝上的白色丝线就一点点变得稀疏。
直到,似乎达到了个临界点,又再出现了点新的变化。
“小伙子,你没事儿了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我……”
那街边,干瘦年轻人和那老大爷还紧挨坐着,一块休息。
老大爷喘匀了气,就捏着袋子撑着腿,重新要准备起身。
干瘦年轻人应着声,转过头再望着熙熙攘攘热闹的街道上,霎时间,眼里流露出一些迷茫。
“伱看你个年轻人,体质还没我好呢,我这儿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就好了。你怎么还发愣上了呢。”
“没事儿,我就是……我就是……对了,我还要赶着去给学生们上课呢。”
干瘦年轻人踉跄了下。
“哟,这么年轻,还是个老师啊,哪个学校的啊,指不准我孙儿也是在你那学校读书呢。”
老大爷应着,问道。
“哪个学校……哪个学校……”
“小伙子,你咋了,不会是摔傻了吧,自己在哪个学校上班都想不起来了。”
干瘦年轻人翻找着自己的记忆,眼睛里透露着一些迷茫。
他记得,自己通过了面试,还给学生上课过……但是哪个学校来着。
“……就是,就是前面那个中学。”
“十二中学啊,我孙子还真是在那儿上学呢……”
“是吧……是吧。”
有些迷茫疑惑着,干瘦年轻人再顿了下动作,
抬起头,转过身,望着四周。
“……小伙子,我好像也给摔坏了,我怎么记不起来我出来给买什么菜呢……我老伴给我叫出来的?”
“我有老伴吗?诶……我这么大岁数了是该有老伴来着……哎呦,小伙子,你这么一弄,我这脑袋瓜子好像又有些糊涂了。”
“……昨晚上是不是下雨来着啊…这路上还都是水泡了的痕迹……哎……哎,雨停了啊!”
老大爷突然恍然大悟,拍着腿,大声地喊道。
然后……先前迷茫的事儿,似乎又给忘了,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惊喜雨停了。
而那年轻人,还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一起,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我该找工作……我该找到份好工作……大师都说,接下来我生活该过的很顺啊……”
年轻人嘴里呢喃着。
这整个街道上,也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收到旁边命运丝线崩断了的人,间接或直接影响的人,
白色丝线也跟着崩断过后,要不就改变了原本要进行的事情,要恍惚了下,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整个世界在这儿短暂的时间里变得有些杂乱,甚至混乱。
不过相比于之前那规律平静的无声无息的‘死’,更像是一个乍然惊醒过来生命心脏胡乱的猛跳。
“……你个扁毛畜生,给我让开……让开!”
一个老太太撵着拦住她去路的血鹰,
只是血鹰除了她,还一连拦住了好些个人的去路,优哉游哉地来回在路上移动,拦住了半边路。
“……你个扁毛畜生,扁毛畜生……”
那老太太此刻似乎不知道什么叫怕,对着血鹰这个看起来就是猛禽的家伙止不住地破口大骂。
“给我滚……给我滚……”
骂着,这老太太还从旁边不知道哪儿捡了个扫帚,一下下拍到血鹰跟前的地上。
血鹰却也不知道什么叫畏惧,依旧优哉游哉。
旁边看着的景谌都有种莫名奇妙的既视感。
要是‘命运’也有智慧和意识,是不是此时此刻也像是这老太太一样,气急败坏。
再看了眼那老太太,景谌手里多了张照片,照片松手,随着一阵风朝着那老太太飘荡了过去。
渐落在了老太太跟前。
“……扁毛畜生……”
老太太再骂了句,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那照片上。
照片上是个小男孩的模样,是景谌昨晚收集到的其中一些照片。
照片上的,应该是老太太的孙子。
“……我个明明没有孙子的人,怎么看着这娃娃这么面善啊……”
老太太扔下了手里的扫帚,近乎是用双手拦着,拦住了那张照片,
久久望着,目光不肯从照片挪开,
“怎么这么面善啊……”
目光里流露出迷茫,眼睛里先一步流出了眼泪水。
按景谌了解,这小男孩已经死了,死在前几天的洪水中。
命运给出的安排中,或许没有他的存在。
不过,此刻命运的丝线已经又一次绷断了。
再望了眼那迷茫而目光通红的老太太,景谌再顿了下动作,
然后离开了这儿。
化身成影子,随着这白色丝线世界扩散开的空洞,景谌朝着忘川河边再快速赶去。
……
“城南的应届毕业生顺利找到了工作,开始日复一日的平静教师生活。”
“城北的男人和女人偶然相遇,相谈甚欢,未来会生活在一起。”
“搬家至首都市的男人会开始创业,在平静的生活中,诸事顺利,发一笔横财。”
……
“城南的应届师范生或许会找到工作,在洪水之后的灾后复学中,缺乏老师的时候,或许能够更容易获得工作,但不在过去,而是未来。”
“城北男人和女人的相遇只是偶然,洪水之后的复工和诸多事务,让他们暂时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家里被水泡了的东西需要换,家里不能用了的粮食需要重新买。”
“搬家至首都的男人开始了创业,不过选择卖的,是冬季的衣服……”
微妙之中,细节和轨迹发生了些变化,
崩断了漫天的白色丝线。
在洪水褪去之后,命运的影响也在景谌的影响下暂时褪去。
望安市的城市中,逐渐响起洪水和灾难褪去后的喜悦声。
让到了望安市望安河边的景谌都忍不住想,
他这算不算是,做了和灾难之王类似的事情。
灾难之王两个灾难,崩断了命运大多数安排。
他这儿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站在望安河畔的原先位置,景谌转过头看向了旁边不远处,洪老头的摊位上。
洪老头的摊位上,依旧是有络绎不绝的客人,排着队的人等待着洪老头的指点。
洪老头依旧如初,笑呵呵着招呼着客人。
而每个同洪老头交流过的客人,头上就又再多出了条白色丝线。
就如同命运的源头,依旧扩散着命运的影响。
只不过,偶尔,再受到景谌那命运之外‘偶然’的影响,又再轻易崩断了。
“……这算是成功了吧?”
景谌望着满世界已经褪去的白色丝线,看起来似乎恢复如常的世界。
再顿了下动作。
“叮咚。”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网络民工:启示先生,我这里的温度回归正常了。
网络民工:是组织做了什么吗?
启示:嗯。”
“袅娜:伟大的启示先生,在您的庇佑之下,望安市度过了难关!
袅娜:暴雨和洪水已经停了,您有什么新的指示吗?
启示:嗯。待命。”
这一次的事情,还真是景谌做得。
命运之外的偶然,幸运……
无声无息之间,天地在一夜一昼之间变换了两次。
景谌脸上露出了些笑容,笑了笑。
然后再顿了下。
好像还剩下最后件事情需要做。
拿起手机,景谌给异调局的老辰发了条消息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