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捉放僧
有人认罪,有人不服,正常人都会选择用刺头来开刀。这刺史也是如此,就叫:“拿脑箍来,把这秃贼的光头箍他一箍,然后再打!”
在场只有老和尚是个凡人,偏偏刺头的就是他,这凡夫能禁得住打么?孙行者赶忙开口道:“大人且莫箍那个和尚。昨夜打劫寇家,点火的也是我,持刀的也是我,劫财的也是我,杀人的也是我。我是个贼头,要打只打我,与他们无干,但只不放我便是。”
果然那刺史就箍孙猴子,可惜索子都勒断了三四次,人家头皮也不曾皱一些。
正此时,却是那刺史有贵客,即命刑房:“把贼收监,好生看辖,待我接过上司,再行拷问。”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贪官污吏且造成。铜台府刺史阿谀奉承,刑房吏人众贪腐毒狠。
唐僧四众,才进监门,就被杀威棒一顿。还是只有唐三藏一个凡人,苦痛难忍,只叫:“悟空!怎的好,怎的好!”
孙行者依然恶意的猜测道:“他打是要钱哩。常言道好处安身,苦处用钱。如今与他些钱,便罢了。”若没钱,衣物也是,把那袈裟与了他罢。”
三藏法师哪里舍得,这可是观音亲赐,闻此就心如刀割。可猪八戒和沙僧一向很守人间的规矩,而孙猴子这一次也任由他被打。这既是对唐僧独裁的报复,也似在说,没那个本事,唱什么山歌。
这一番挨了打,行了贿,就看他几个狱吏分赃不得,才引得狱官老定夺。那当官的见有各国的宝印花押,道:“早是我来看呀!不然,你们都撞出事来了。这和尚不是强盗,切莫动他衣物,待明日太爷再审,方知端的。”
好容易才得这牢狱中睡了,却也要比漏风透雨的破庙好得多,师徒四个,呼呼睡着。可有些人在牢中比在外舒服,有的人却自恃身份,不爱这不够风光的角色。
四更三点,孙行者脱身至寇家,一番捉弄,假寇洪之口吻,教训他一家,才的寇梁兄弟磕头哀告:“爹爹请回,切莫伤残老幼,待天明就去本府投递解状,愿认招回,只求存殁均安也。”
然后又至刺史住宅,假先人口吻一番交代,刺史听说,心中悚惧道:“大爷请回,小侄升堂,当就释放。”
末了还不尽意,飞到地灵县,改了个大法身,从空里伸下一只大脚来,叫道:“众官听着:吾乃玉帝差来的浪荡游神。说你这府监里屈打了取经的佛子,惊动三界诸神不安,教吾传说,趁早放他;若有差池,教我再来一脚,先踢死合府县官,后踩死四境居民,把城池都踏为灰烬!”
地灵县有啥办法,只得跪拜道:“上圣请回。我们如今进府,禀上府尊,即教放出,千万莫动脚,惊唬死下官。”
这般作弊之下,刺史刚上堂,就把取经团给放了出来,都道:“错了,错了!莫怪,莫怪!”又问狱中可曾有甚疏失。
如此得了行李马匹,老和尚却道:“徒弟,是也不得明白。我们且到寇家去,一则吊问,二来与他对证对证,看是何人见我做贼。”对于老和尚来说,这是懂了恻隐之心,毕竟两人互为东西方上善之人,惺惺相惜。
唐僧硬挨了次打,也不求助三个徒弟,这哥儿仨也是没了脾气,对自己都那么狠了,不敢惹。于是与府县多官,俱到寇家,那猴子见机道:“那打诳语栽害平人的妈妈子,且莫哭!等老孙叫你老公来,看他说是那个打死的,羞他一羞!”
这事儿虽是孙猴子吼出来的,却坐定是唐僧的心思,不然回寇家作甚。也是孙悟空见势,老和尚既然发令来此,后续要做什么,不是显而易见么。
确实,作为西方的大善人,六十四死于贼祸刀兵,实在是不符合善恶有报的朴素思想。想想那布金寺老僧,一百零五,不聋不哑,两界山下老者,一百三十岁,中气十足。这行善的,既比不过中华上邦人士,也比不过和尚,岂不是让人后怕!
孙猴子主动担了此事,乃是示好,可众官员只道他说的是笑话。那猴子道声:“列位大人,略陪我师父坐坐。八戒、沙僧好生保护,等我去了就来。”果然腾云驾雾而去,把一帮子“大人”给吓了一吓。
地府,十殿阎罗相接,问及何来何干,孙行者道:“铜台府地灵县斋僧的寇洪之鬼,是那个收了?快点查来与我。”
孰料十王道:“寇洪善士,也不曾有鬼使勾他,他自家到此,遇着地藏王的金衣童子,他引见地藏也。”这却是大问题,地府轮回,能干涉吗?其实也能,毕竟南斗北斗主输出端,控制不住人家操作的实际人员,贪污腐败,自古以来少了吗!
但这寇洪却不是地府拿下的,甚至没经过审判,换句话说,在生死谱上,寇洪根本就没死。
确实,当时寇员外是被一脚踢翻在地的,虽是要害,却绝不至死。可他却自个儿跑到了地府,还让地藏的金衣童子给接了去,摆明了有问题。
孙行者直接到翠云宫,见了地藏王菩萨,具言前事。地藏道:“寇洪阳寿,止该卦数,命终不染床席,弃世而来。我因他斋僧,是个善士,收他做个掌善缘簿子的案长。既大圣来取,我再延他阳寿一纪,教他跟大圣去。”
合着啥事儿都没费,直接就被打发了。
十二年,也就是七十六岁,比个和尚还差五十载,二十四年善事,枉做他,真不如出家。
可问题根本不在这里,作为地府地狱的监狱长,地藏王根本没权力直接管理未尽审判的鬼魂,而且完全没通过生死谱。这是啥,这是公权私用,以权谋私啊!
既然地府十殿阎罗知道了,他们会同意么?会的,生死谱上,寇洪的年龄就是七十六,这不足一夜离魂,不过是一场假死罢了,影响不多大。
可问题是,地藏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虽然达不到枉法的层次,可对于修身养德的人来讲,乃是一大破绽。
其实细看取经团一路的变化,自比丘国开始,取经团就懈怠了,好几次拖拉,一留就是半月、一月,耽误了不少功夫。要知道,唐僧可是十分着急的,恨不得三年完成此事,又怎能瞎耽误功夫呢?
可问题是,如来这儿,乃是要给出个说法,“一日一卷”,绝不能假打。三藏真经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这需要四十二年功夫,换句话说,按十四年走完十万八千里计算的话,唐僧需要走三次。
三次很好解决,不过就是来去来。但是路上所化的功夫,却必定要够长。是以,一路上想方设法留取经团的人很多,可老和尚一路催促,来得太早了。于是如来令地藏王拖一拖时间,想一想办法。
地藏王的办法,自然是捉他老和尚几天,关他老和尚几天,硬把寇洪魂魄拿下,假死数日。
可想不到的是,当时天将晚未晚,竟乌云盖顶,取经团早早就找了个破庙住下,次日恰好就赶上了强盗分赃,恰好就被官府错拿。
其实猪八戒当时就有所感觉,抱怨走早,尤恐雨下。可惜被老和尚一阵卡拿,不敢复言。确实,这一阵雨下得实在太过于巧合了,根本就是玉帝破他的招法。
391灵山行
寇员外既得回生,孙猴子也懂不得地府行政那一套,寇家复整鼓乐,依旧送行。
还好,这一次走得早,也走得巧,一路有斋僧,轻行六七日,就到了灵山大门口了。不过,这灵山的门口,却建的一座道观,那门首,正有一个道童叫道:“那来的莫非东土取经人么?”
这话喊的虽然是唐僧,可他没来过,到底陌生。孙猴子却不一样,跑过两次灵山,金顶大仙一出来,就认得他,即叫:“师父,此乃是灵山脚下玉真观金顶大仙,他来接我们哩。”
老和尚赶紧进前施礼,让那金顶大仙好一阵笑道:“圣僧今年才到,我被观音菩萨哄了。他十年前领佛金旨,向东土寻取经人,原说二三年就到我处。我年年等候,渺无消息,不意今年才相逢也。”十多年和三两年,差了数倍,幸好“大仙”还都是大罗仙人,修养都不是一劫两劫的事儿。
三藏法师很是惭愧,合掌道:“有劳大仙盛意,感激,感激!”
这才挑担牵马,入观喝茶,摆斋看饭,沐浴卧榻。直至次早换了衣服,披了袈裟,欲辞大仙,大仙送他。
可说实话,取经团是佛门,金顶大仙明显是道家,你把观宇修在了人家进山的门口,乃是存着挑衅的意味的。孙猴子自负得紧:“不必你送,老孙认得路。”
大仙却道:“你认得的是云路。圣僧还未登云路,当从本路而行。”那话怎么说的呢,好人就要比奸人更狡诈,否则,做不了多久的好人。
孙行者心中不爽,却找不出什么其他话,只得道:“这个讲得是,老孙虽走了几遭,只是云来云去,实不曾踏着此地。既有本路,还烦你送送,我师父拜佛心重,幸勿迟疑。”
这路也是奇葩,他不出山门,就自观宇中堂穿出后门便是。换句话说,要想上灵山,一般人只能先过金顶观,还必须穿过他整个道观。这道观封了灵山大门,甚至连出入都要打人门前过,可不就是被捏着咽喉,难以发展壮大。
金顶大仙也不多送,出后门儿就指着灵山道:“圣僧,你看那半天中有祥光五色,瑞蔼千重的,就是灵鹫高峰,佛祖之圣境也。”
唐僧见了就拜,孙行者本就置气,金顶观拦路的火还没出发,嘲道:“师父,还不到拜处哩。常言道望山走倒马,离此镇还有许远,如何就拜!若拜到顶上,得多少头磕是?”
这话也确实,既讽刺了老和尚,也暗中说他金顶观多事儿,佛门中的大事,怎么不找和尚来接待……
金顶大仙闻言,自然心知人家不待见他。确实,孙猴子心高气傲,不知道这路也罢,可一看这途径,很明显,灵山势力再铺不开,换句话说,那猴头从太乙之门,改换门庭,做个金仙也不如以前了。
既然不待见,修养极好的金顶大仙也就言尽于此,回了家。他四人登了灵山,却被一大河拦下。当时唐三藏还满心觉得“大仙”人品不差,这一下,却惊道:“悟空,这路来得差了,敢莫大仙错指了?此水这般宽阔,这般汹涌,又不见舟楫,如何可渡?”
可孙猴子明白,唐僧是必须一步一步爬的,忙笑道:“不差!你看那壁厢不是一座大桥?要从那桥上行过去,方成正果哩。”
老和尚近前看时,正是“凌云渡”,可那桥,乃是一根独木。独木桥怎么过,也只有那孙猴子如履平地,更何况,这还有匹马。众皆要取巧,那猴子却道:“这是什么去处,许你驾风雾?必须从此桥上走过,方可成佛。”
这话其实假打,凌云之意,不正是要升空坐云么,桥的上空,不也是打桥上过么!猪八戒心中明白,谁都走得过去,白马不飞,走的过去吗?唐僧不飞,走得过去吗?直道:“哥啊,佛做不成也罢,实是走不得!”
确实,猪八戒乃是低开高走,拿基本工资的,知道自己未必能做佛。正自耍斗间,却见一人一船撑了过来,叫道:“上渡,上渡!”
四人这才站定,同眼观看,竟然是一只无底船。灵山脚下有凡人么?孙行者到过灵山,还见过如来讲课,刚好认得接引佛祖,即南无宝幢光王佛。既然如此,铁定无忧,直接就把那师父给推上船去。
老和尚哪里上过漏船,踏不住脚,就跌水里,好在被那撑船人一把扯起,站在船上。这才等四人一马上来船,撑开便走,眼见船下,就出一尸。人众皆说是唐僧,唯有老僧吃一惊。
成仙成仙,成仙都需要啥。这船中只有老和尚是个凡人,成仙的第一步,那就是要把凡躯抛下。
师徒这才走上灵山,一路见礼,直至雷音寺山门之外。
如来才不喜欢唐僧早来,可天庭早早就派人来观礼,灵山也不得不早早就把仪式什么的都备齐整了。这不,门前刚禀,如来已是召聚了八菩萨、四金刚、五百阿罗、三千揭谛、十一大曜。十八伽蓝,到了灵山,也不需要再行保护,自行行排,看唐僧礼拜三匝。
通牒奉看,一番答对,如来有《法》一藏,谈天;有《论》一藏,说地;有《经》一藏,度鬼。共计三十五部,该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可结果却是:“汝等远来,待要全付与汝取去,但那方之人,愚蠢村强,毁谤真言,不识我沙门之奥旨。”
这不是自毁前言么?想当初着人传经,可没这后话。再者,书这东西,那就是拿来让人看的,不与人看,造来做啥。
可如来却只叫:“阿傩、伽叶,你两个引他四众,到珍楼之下,先将斋食待他。斋罢,开了宝阁,将我那三藏经中三十五部之内,各检几卷与他,教他传流东土,永注洪恩。”
说实话,每一部各检几卷,那就相当于没有一部是齐全的,更何况这数量不清不楚,完全是一副打发叫花子的模样。
可如来是没什么办法,论及天数,这还不够一藏的。再者,他早就打算好要拖时间了,管你拿得多少,管你拿的是啥。
果然有吃有喝,吃饱再拿,可宝阁之内,二尊者引了唐僧看遍经名,方对唐僧道:“圣僧东土到此,有些什么人事送我们?快拿出来,好传经与你去。”
这里的人事,自然是礼品,和李天王家小女儿不懂“人事”毫无关连,三藏法师也懂,可:“弟子玄奘,来路迢遥,不曾备得。”
和奉送不同,老和尚是来求取真经的,换句话说,这场饥饿营销的主动权在于灵山。显然,既然是来求取真经的,如来没道理免费给人著书。
这就和商品经济是一个道理,虽然说如来的产品急需要东土的市场,可成本上,那是能找回多少就得要尽量找回多少。那二尊者就笑道:“好,好,好!白手传经继世,后人当饿死矣!”
可惜的是,如来的商品是一揽子买卖,而且唐僧虽然软弱,孙行者却相当强硬,忍不住叫噪道:“师父,我们去告如来,教他自家来把经与老孙也。”
孙猴子是如来钦点的“坐莲台者”,底气自然十足。再者,作为侍奉如来的阿傩、伽叶,心中其实知道如来的心思,如此大事说得不清不楚,不就是要节外生枝,多磨得一些时间么……
392再上灵山,再出灵山
说实话,不管是从商业上看,还是政治交换,利益上的分配都不该用哪一方吃亏的零和思维。唐和尚倒也知趣儿,知道自己理亏,可孙猴子的处理方式,那就是滚刀肉一坨,非要拖下水,仔细想想,这等事,是好说开去的么。
阿傩、伽叶深知其中三昧,道门自然是谈道德,佛门到底不同,传销的方式,自然是需要谈钱的。可佛门也不好直接谈钱啊,于是讥笑道:“莫嚷!此是什么去处,你还撒野放刁!到这边来接着经。”
四人耐着性子,果然转身接来,一卷卷收在包里,驮在马上,回谢了如来,出门就走。如此,取经团也就算完成了任务,西游之事也算了结,灵山的欢庆也息了声,观礼的十一个大耀一一东归。
佛法东渐乃是大势,就好似正式承认了函授,职业教育。可如来的目的却不仅仅是要让佛法紧跟道法,而是想要让佛法成为主体,毕竟佛门众生平等,是不挑人的。
如来的想法很好,老和尚往东,发现无字经书以后不得不二次来取经,这样经书的数量就会再增加不少。而二次取经,不但能再增加一波注意力,打一打广告,还能再无形中抬高佛学的地位。
毕竟不是大罗仙,出发点首先就放在了世俗权势。可如来不是佛门之中思想境界最高的人,思想境界最高的是燃灯古佛,以他大罗仙的眼光来看,佛法是绝无可能成为主流的修行方式的。
燃灯很清楚,修行需要大量的资源,把有限的资源用在精英身上,这才是正解。而佛门最大的优势,乃是普选,能够更容易的挑选出在某方面占有优势的精英。如来一心扩张势力,不断招收人手,其实完全就是在浪费资源。
佛门为何有大乘小乘,为何有那么多的修行方式,正是因为佛学乃是修行的补充。大罗仙所代表的大势,需要的只是多一种进军大罗仙的方式,又怎么可能浪费大量资源,培养那些没多少概率渡过无量劫的人呢!
如来这样做,最大的可能就是让佛法东渐的趋势提前结束。更何况再次取经的话,东土帝王,还有那么多时间么?
燃灯思考得很清楚,乃笑云:“东土众僧愚迷,不识无字之经,却不枉费了圣僧这场跋涉?”问:“座边有谁在此?”
作为道法自然成仙后才推出小乘佛法的人,燃灯身边也只有白雄尊者。于是吩咐道:“你可作起神威,飞星赶上唐僧,把那无字之经夺了,教他再来求取有字真经。”
这尊者乃是侍奉燃灯的,作为大罗仙身边的人,威能也不小,只一伸手,就把马上经卷夺了,散了经书,收风而回。
取经团这才看到了经书上无字,老和尚是短叹长吁,泪眼汪汪:“我东土人果是没福!似这般无字的空本,取去何用?怎么敢见唐王!诳君之罪,诚不容诛也!”三藏法师知道,到底是自家白白拿了经书,也不怨天,也不尤人。
可孙猴子却不服:“师父,不消说了,这就是阿傩、伽叶那厮,问我要人事没有,故将此白纸本子与我们来了。快回去告在如来之前,问他掮财作弊之罪。”
老和尚心说人间事,人事才是正常的,你把那金平府拿到的犀牛角贡献上去,不久得了么。
却不料猪八戒也跟着嚷道:“正是,正是!告他去来!”
左右回山,怨告如来,不想如来却说:“你且休嚷,他两个问你要人事之情,我已知矣。但只是经不可轻传,亦不可以空取,向时众比丘圣僧下山,曾将此经在舍卫国赵长者家与他诵了一遍,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脱,只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我还说他们忒卖贱了,教后代儿孙没钱使用。”
很明显,上行下效,如来心中是完全认可身边人做法的。确实,修行是要消耗大量资源的,否则,太上老君何必强收佛门十八座金山。
如来没错,也不会认错:“你如今空手来取,是以传了白本。白本者,乃无字真经,倒也是好的。因你那东土众生,愚迷不悟,只可以此传之耳。”可却叫:“阿傩、伽叶,快将有字的真经,每部中各检几卷与他,来此报数。”
并非是自相矛盾,而是如来知道取经团有钱,别的不说,那九环锡杖,锦澜袈裟,给唐僧的目的就是取经,现在不正好用之换经么。更何况孙猴子还私留了犀牛角一根,哪里没有人事。
果然那阿傩、伽叶在珍楼宝阁之下,仍问唐僧要人事。三藏法师无物奉承,只得让沙僧取出紫金钵盂,双手奉上道:“弟子委是穷寒路遥,不曾备得人事。这钵盂乃唐王亲手所赐,教弟子持此,沿路化斋。今特奉上,聊表寸心,万望尊者不鄙轻亵,将此收下,待回朝奏上唐王,定有厚谢。只是以有字真经赐下,庶不孤钦差之意,远涉之劳也。”
修行的人,自然知道钱能通神,可灵山上还有许多修行不到火候的人,哪里懂得这些,一个个拿着佛门的资源,却还笑佛门之贪钱。
以钱买货,这才买了五千零四十八卷经书,正是一藏之数。而这一次,灵山内部也才真正的开始欢庆。三千诸佛、三千揭谛、八金刚、四菩萨、五百尊罗汉、八百比丘僧、大众优婆塞、比丘尼、优婆夷,各天各洞,福地灵山,大小尊者圣僧,尽皆来此联欢,唯独来观礼的十一大耀,早已东归。
取经团再此回家,观音却知道,三藏真经的数量不对,只有一藏而已。于是启道:“弟子当年领金旨向东土寻取经之人,今已成功,共计得一十四年,乃五千零四十日,还少八日,不合藏数。望我世尊,早赐圣僧回东转西,须在八日之内,庶完藏数,准弟子缴还金旨。”
说实话,如来正在为一藏经书烦恼呢,多塞了几本书,难道就能瞒得过上天?可三藏经书,甚至连一藏都送不回去的话,又何谈佛法东渐呢?
可观音这不经意间一说,立马就把藏数和合到了一起,全然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确实,当时玉帝给唐太宗的时间,也只有二十年,那就是考虑到了取经团返程。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来想让东土二取真经的方法,根本也是行不通的。
而现在,这一日一卷之数,还是如来动了心思拖时间,这才能拖至现在。观音递来了台阶,正让如来大喜道:“所言甚当,准缴金旨。”即叫八大金刚吩咐道:“汝等快使神威,驾送圣僧回东,把真经传留,即引圣僧西回,须在八日之内,以完一藏之数,勿得迟违。”
老和尚正往东赶,哪怕是成就仙体,也没想过抄近路回家,哪知道金刚随即赶上道:“取经的,跟我来!”
这才随着金刚们,纷纷驾云而起。这可是老和尚第一次驾云,熟练度也不高,速度也不是很快,他哪里知道自己还得有灾劫。
原来却是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六丁六甲、护教伽蓝这三十九位暗中守护的神仙,迟来向观音菩萨前启其灾劫。这也是没办法,这几组人,道门、佛家、天庭的都有,可对于取经僧灾劫的数量,却又不同的意见,是以四方商量,这才迟了。
393东归
四组神仙,份属三方势力,自然对老和尚的劫难有不同的理解。可问题是,佛门势力的人数多,这自然就成了以佛门为主的“功德”表。于是胡拼乱凑,足足拼凑出了八十难来,四值功曹等简直没脸捧书,还得揭谛上报。
可惜,观音目过了一遍,还急传声道:“佛门中九九归真,圣僧受过八十难,还少一难,不得完成此数。”即令揭谛,“赶上金刚,还生一难者。”
这事儿吧,六丁六甲不好办,四值功曹不能办,十八伽蓝办了也难服人,唯有佛门和天庭双向指挥的揭谛能办。这正和揭谛上报劫难是一个道理的,就好比这事儿当着人众的面,如来却一言不发,坐看观音办理。
正好取经团已然行了一半,五方揭谛追上他们,一阵耳语,伙同八大金刚,把他四众连马与经,就往地上按。
猪八戒是个官油子,无事也可猜三分,这分明是内部势力掣肘的样子。于是呵呵大笑道:“好,好,好!这正是要快得迟。”
沙僧经他这么一带,也是这么认为:“好,好,好!因是我们走快了些儿,教我们在此歇歇哩。”
确实,有了无字天书一次,再加上两回的庆功会全然不同,也难怪他俩会这么理解。唯有孙猴子不是这么理解的,却道:“俗语云,十日滩头坐,一日行九滩。”
这话本是在说张弛有度,事半功倍。可他心中也认为,取经团有时候走得很快,但也有些时候是在消极怠工。换句话说,自己这一行人取经所用的时间大约是不大正常的。
其实很简单,最开始取经团四众是要走回去的,如来也并没有安排人送他们回去。可人都出了门,上了归途了,却有八金刚赶上,送他们驾云而去。而这一次五方揭谛来此密语,自然也是佛门临时安排的。
走回去和驾云而去,所用的时间定然是不同的,而中途歇息,也绝不是早安排好的,那就肯定是时间上出了什么差错。
三藏法师并不明白这些,着急赶路:“你三个且休斗嘴,认认方向,看这是什么地方。”一番探讨,却是通天河西岸,八百里以东,正是陈家庄。
既然认得路径,唐僧也已得道,师兄弟就欲作起摄法,干脆驾云过去。这时候那孙猴子却忽然转过弯来,既然金刚都让唐僧驾云了,三兄弟自然也可以让老和尚一起腾云而去。可云来云去,根本不可能耽误多少时间,巧的是,通天河老鼋当时还有一问,取经团却忘了问了,这是不是又一次考验呢?
既然猜到是劫难未休,那猴头就暗笑道:“驾不去,驾不去!”
正行至水边呢,忽听得有人叫道:“唐圣僧,唐圣僧!这里来,这里来!”却是通天河大鼋在岸边探着头叫道:“老师父,我等了你这几年,却才回也?”
孙行者既然猜此是劫,乃笑道:“老鼋,向年累你,今岁又得相逢。”
于是取经团仍按当年位置,乘坐这大乌龟,一路东行。可这老鼋苦等数年,乃是要个答案的,天晚近岸之时,忽问:“老师父,我向年曾央到西方见我佛如来,与我问声归着之事,还有多少年寿,果曾问否?”
老乌龟想得个人身,可他自己并没有修什么化形之术,哪里能够。但当时到岸,闻此言之人,也就是唐僧和孙悟空看,猪八戒、沙僧要照顾行礼马匹,哪里晓得。可问题是,老和尚也忘了问,孙猴子也尽心藏着自家手里的犀牛角去了。
半晌无人答应,老鼋即知不曾替问,一生气,一下水,直接把他四众连马并经,全给扔到了通天河水里。也是好运,“陈到底”这一次却没有沉到底,成仙了道,身体渐轻,被孙悟空扶出了东岸。
这凫一凫水,也算得一难么?比起当初观音禅寺,夜被火烧却未曾烧了,大睡了一觉来,这倒也算得一难。毕竟连求请灵吉菩萨、宝象国捎书、路遇红孩儿都算一难了,这落水倒也算得一难。
可他师徒才登岸整理呢,却就又一阵狂风袭来,飞沙走石,直到云过风收,天清气朗,却才止息。好在他师徒死死护住了经书,那书籍又都是打湿了的,这才无一耗损。噫,这不又是一难?毕竟连祭赛国扫塔、朱紫国行医、凌云度成仙都算是一难,这大风苦逼,当然算得一难了。
经书湿了,一众还得晒一晒书,却遇几个打鱼人,正认得四人。这一番催请,那陈澄就硬把他们请到了庄中,虽把《佛本行经》沾住了几卷,倒也无伤大雅,也不知算不算得一难。
亏得那庄上人家,又摆香案,看茶摆斋,哪里知道他四人在灵山上用过饭。西天的吃食,能和凡间一样么?那能量等级远高于村民的供奉,就猪八戒吃过以后,也是少了脾胃。
这一来,看了陈家庄为他们立的生祠,吃不了陈家庄人为他们准备的多少饭。直耐到深夜,许是舍不得他四人,竟被锁在了新修的院宇当中。
老和尚哪里等得,三更未到,就悄悄的叫道:“悟空,这里人家,识得我们道成事完了。自古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恐为久淹,失了大事。”是了,这苦苦推辞,人家如何肯放,却不又是一难!
他四人见此,起了身,挑了担,解了锁,开了二门、大门,就一路往东而去。谁想那八大金刚却又叫道:“逃走的,跟我来!”又一起起在空中,直送至东土,望长安。
望长安,那金刚们却也不得进长安,停在空中叫道:“圣僧,此间乃长安城了。我们不好下去,这里人伶俐,恐泄漏吾像。孙大圣三位也不消去,汝自去传了经与汝主,即便回来。我在霄汉中等你,与你一同缴旨。”
这话道出了佛门的无奈,城中有人管,级别稍小的西方金仙,压根儿不能在未经报备的情况下私入。八大金刚的级别自然不够,而唐僧的三个徒弟,也快是西方的人了,唯有老和尚,那是“御弟”,方能光明正大。
可孙猴子不知道这一套,自己做官都没懂得过政治,说道:“尊者之言虽当,但吾师如何挑得经担?如何牵得这马?须得我等同去一送。烦你在空少等,谅不敢误。”
金刚们有什么办法,位卑职小,只得转移话题道:“前日观音菩萨启过如来,往来只在八日,方完藏数。今已经四日有余,只怕八戒贪图富贵,误了期限。”
猪八戒顿时就笑了:“师父成佛,我也望成佛,岂有贪图之理!泼大粗人!都在此等我,待交了经,就来与你回向也。”确实,这事儿都要完工了,又不是行百里者半九十,这就等着坐排排、分果果了,他能不上心么?
八大金刚顿时无语,哪里有辩驳。幸好取经团虽然就要归于西方了,可到底现在还不是西方的“合约员工”。于是猪八戒挑着担,沙僧牵着马,那猴子领着唐僧,按下云头,这才落于望经楼边。
富贵还乡,一路风光。太宗皇帝亲接,多官一齐相迎,洪福寺僧人见了松枝向东,唐三藏的旧徒也都披衣而出。
说实话,这一番荣耀,堪比唐三藏出发之时,可谓人臣至极!
394封赏会
可这一番热闹,却把亡命奔逃的蛟魔王给吓坏了。
原本,天竺国金平府时,花灯正上。谁知道青龙山犀牛精假佛进场,直让蛟魔王往东就逃,直到大唐。这才歇了两个月,哪里知道金仙天降。
如果是只有八大金刚的话,蛟魔王还绝不会慌,可孙悟空三兄弟在,蛟魔王也并不比他强。这还别说是找人家麻烦,就是要逃,也得要小心张望。
长安城的人许是见多识广,唐人的国力也强,唐太宗护卫在身,那是没几个会对孙悟空三人有怕的模样。一路进朝,皇帝高坐玉阶之下,一边赐坐,一边问话当场。经卷在身,通牒中宝印颗颗,太宗皇帝兴高采烈,直入夜歌舞弹唱,天晚散场。
取经团在洪福寺中歇了一夜,次日还朝,太宗文皇帝做一“圣教序”后,又请老和尚演诵真经。
可正在此时,蛟魔王却动了,也不驾云,也不行风,只用双脚丈量,一路向东。说实话,自进入天竺国都城,蛟魔王就不敢再往西进一步。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找别人麻烦犹可,若是自己都难以保全,还是不要妄动的好。
自从那一番大胆进人国城,这一次长安之行,其实也小心翼翼。可眼看取经团步行去取经,回来却有飞机票,这不是赶着回来找自己麻烦的么。蛟魔王苦耐了一夜,却正遇上唐僧雁塔之行,这经也取了,人也到了,此行怕不是为了找寻自己的位置吧!
他哪里知道,这一行人本欲雁塔谈经,建寺誊黄,全然和自家没什么关系。但惊弓之鸟,心中正是诺诺之时,好似当日青狮老象,岂能一如往常。
谁知他不动还好,这一动,却刚好惊了天上的八大金刚。眼看这取经大事将了,怕就怕这样的节外生枝。八大金刚赶忙降云来接,意为时间紧迫,不能耽搁了回西的时光。
其实这一番连来连往,只在通天河耽误了两日,唐僧衣锦还乡,也不过两日。虽说需在八日之内回返,可这时间明显还有宽裕,又怎么会连唐三藏念诵经卷的时间都等不得。
老和尚倒也没有多想,可李世民分明是要再做水陆大会的。确实,当初唐僧被逼无奈,不得不西去取经,这缘由就是大家都以为水陆大会上的小乘佛法难以渡鬼。虽然实际上唐僧在双叉岭渡过刘伯钦之先考,但毕竟在场却无人知晓,这唐僧一去,哪里还能再秉丹诚,重修善果呢?
也理会不得这乌龙,到底八大金刚也不知晓此事,而此时的灵山诸神,都还在佛前听讲,那自然是领导们的时间更值钱,至于人间纷扰,不过是九牛一毛。
取经团云回西方,八金刚引他师徒进去,这一次也就到了分果果的时刻,论功行赏之下,如来说道:“圣僧,汝前世原是我之二徒,名唤金蝉子。因为汝不听说法,轻慢我之大教,故贬汝之真灵,转生东土。今喜皈依,秉我迦持,又乘吾教,取去真经,甚有功果,加升大职正果,汝为旃檀功德佛。”
这并不是胡乱封的,要知道唐僧取经,那劫难中也多是唐僧所遭遇的苦难,老和尚十世修行,只是一个善字,自然只能以功德论。更何况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唐三藏对于大乘佛法的经义都不太赞同,上十辈子轻慢之事,至今未改。
不过,这也并不是没有好处,佛是思考者,本就是不做事的人,高高供起的那么多,不差这一个。
最难办的,其实是:“孙悟空,汝因大闹天宫,吾以甚深法力,压在五行山下,幸天灾满足,归于释教,且喜汝隐恶扬善,在途中炼魔降怪有功,全终全始,加升大职正果,汝为斗战胜佛。”
佛是思考者,放在“西天中级职业技术学院”来说,也就是某某教师的意思。唐僧的果位还可以说是政治教师,斗战胜佛,佛胜战斗,岂非体育老师!
当然,正如天庭给封的“齐天大圣”,孙猴子是心气儿高,又没什么真本事的人,这果位给低了,他要闹腾。而这佛果,虽是西天最高职称,可在灵山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也就多开点儿工资养着好了。
不想最能闹腾的孙猴子没有一丁点儿意见,如来继续封道:“猪悟能,汝本天河水神,天蓬元帅,为汝蟠桃会上酗酒戏了仙娥,贬汝下界投胎,身如畜类,幸汝记爱人身,在福陵山云栈洞造孽,喜归大教,入吾沙门,保圣僧在路,却又有顽心,色情未泯,因汝挑担有功,加升汝职正果,做净坛使者。”
说实话,到底是个菩萨位,哪怕是副职,也算不错的,毕竟当初是低开而来,已是高走之结果。可猪八戒并不满意,毕竟当初在天庭是北极四圣之首,口中还争取道:“他们都成佛,如何把我做个净坛使者?”
其实这倒也难为如来了,天蓬元帅是做什么的,此乃是星官,是军事人员。可佛门根本不可能成立军队这样的暴力机关,只有罗汉、金刚等秩序维持机构。但做为曾是天庭军职人员的猪八戒,如来又怎么可能让他插手实务呢?
别说是实职不可能给他,就这净坛使者,也只是副职,二把手而已。而他头上的人,却正是那“凡做好事,让先祭汝口”的云程万里鹏。
尽管猪八戒不满意,可他的背景就注定了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但好歹是投效而来,为不失人心,如来不得不解释道:“因汝口壮身慵,食肠宽大。盖天下四大部洲,瞻仰吾教者甚多,凡诸佛事,教汝净坛,乃是个有受用的品级,如何不好!”
这事儿当真就好么?不,哪怕除开一把手大鹏金翅雕,这事儿也根本就没什么好的。正如当时取经功成所用之斋膳,尽皆是能量等级很高的食物,可人间供奉的烟火,又怎么可能及得上!
换句话说,如果抛开猪八戒菩萨果位的俸禄不谈,人间的那些吃食,只不过是让猪八戒回到能吃饱的状态而已。这种状态,也正符合观音当时给出的条件,得个养身之处尔。
当然,如来这一番解释过后,就直接不再理会猪八戒,跳过这一节,直接对沙僧道:“沙悟净,汝本是卷帘大将,先因蟠桃会上打碎玻璃盏,贬汝下界,汝落于流沙河,伤生吃人造孽,幸皈吾教,诚敬迦持、保护圣僧,登山牵马有功,加升大职正果,为金身罗汉。”
这个职位,其实要比猪八戒的职位好看些,毕竟是金身罗汉,至少符合卷帘将武职的期待。如果说猪八戒时食堂大妈的话,到底这沙僧也是校园保安队长,而这和卷帘将当时保镖的身份,是非常合拍的。
当然,作为有天庭背景过来的人,如来绝不可能把沙僧安排到什么重要的位置上。比起来,净坛使者说到底也没几个人,可罗汉就多了去了,足有五百。
这一看,如来也算是个任人唯亲的,唐僧是二弟子,孙悟空曾是十大弟子之一,是以两人都成了佛。可猪八戒、沙和尚是不知根底的天庭来人,是以一个在稀有部门被看着,善养着,一个在战斗部门且留着,听任之。
沙僧自然比猪八戒好说话许多,毕竟猪八戒自觉自家的任务早就完成了,剩下的那就是为自己而活了。可沙僧却不是,到任灵山方才迈出第一步,哪怕自己缺失了最关键的司机的职务,他也完全没有二话说……
395终
眼看取经团内的主要人物都封了职,剩下的也就只有不重要的玉龙马了。于是如来又叫那白马:“汝本是西洋大海广晋龙王之子,因汝违逆父命,犯了不孝之罪,幸得皈身皈法,皈我沙门,每日家亏你驮负圣僧来西,又亏你驮负圣经去东,亦有功者,加升汝职正果,为八部天龙马。”
西洋大海广晋龙王,说的自然是敖闰了,毕竟到现在为止,西海龙王还是敖顺。但副职是八部天龙马,这就扯淡了,什么鬼,要知道玉龙本是龙子,是早已化形的,而之所以化形成人,乃是因为人是万物之灵,修炼效果最显著。
可现在呢?四众谢恩,马亦谢恩,可玉龙马却被揭谛引下灵山后崖化龙池,推入池中。须臾间,退了毛皮,换了头角,浑身上长起金鳞,腮颔下生出银须,一身瑞气,四爪祥云,飞出化龙池。但是却只能盘绕在山门里擎天华表柱上。
华表柱上的龙,那是什么龙,那是装饰用龙。换句话说,玉龙马从动物,变成了“死物”。
八部天龙中的龙众,其实都是些蛇,大鹏金翅雕这样的雕儿,一天吃五百条的那种。而华表上柱子上本没有装饰,毕竟那些娜迦蛇太丑。现在这空降的副职领导,正好可以装点装点门面。
也就是说,比起猪八戒和沙僧,玉龙马是最惨的,不但领导的是些蛇虫,更要兼职龙马,还不是专职司机,而是“万人骑”的那种。
如来如此这般厚此薄彼,玉龙为何却没有什么意见呢?
跟着取经团那么多年,其实玉龙心中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话语权,就凭如来说自己是西洋大海广晋龙王之子,而不是西海龙王之子。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区别太大了,西海龙王是有实权的,可广晋龙王却只是封号而已,也就是说,玉龙的背景实在是太差了……
当然,这一切,都有待傲闰重回龙王之职,这样才能在无形中提高玉龙的地位。而现在,八部天龙马和玉龙马的区别,仅仅只是由人骑,换成了由灵山子弟骑;由马身龙魂,换成了龙身马职而已。
这厢才封赏完毕,孙行者也才称佛,就迫不及待,对唐僧道:“师父,此时我已成佛,与你一般,莫成还戴金箍儿,你还念什么《紧箍咒》掯勒我?趁早儿念个松箍儿咒,脱下来,打得粉碎,切莫叫那什么菩萨再去捉弄他人。”
一个人的修养,在他最愤怒的时候可以看到,在他最得意的时候也可以看到。眼看孙猴子这尊佛全然没有丁点儿佛气,唐僧却道:“当时只为你难管,故以此法制之。今已成佛,自然去矣,岂有还在你头上之理!你试摸摸看。”
老实说,金口玉言,三藏法师也一向谦谦君子般。可孙行者疑人偷斧的毛病,哪怕是成佛了也改不了,就举手去摸一摸,果然无之,这才松气。
功成名就,此佛门盛事,各个佛门之人都开始了打鸡血、自我催眠,俱唱领导之名,歌功颂德起来。
这一听,才知道佛道之间的差距。还记得如来被称作佛祖,弥勒也被称做佛祖,谁知灵山的果位当中,根本就没有佛祖之说。而佛祖何其多,道祖却只有一个,佛祖的含金量,实在是差道祖太多。
这也就难怪太上老君喜见燃灯了,这佛门唯一超然物外的,那就是燃灯了,乃是古佛。也怪不得如来如此算计,无字天书之下,想要多磨一磨时间,但被燃灯叫破之后,愣是没一点儿脾气了。
天庭,玉帝眼看他佛门全员陷入自嗨的场景,冷笑不止。可一想到大罗仙增加的概率到底升高了几分,又安详了下来。确实,只要能保持住佛门的规模,不让他影响了人间生存的根基,从长期来讲,这自然是好事。但若不控制的增长,以道门选拔的标准,这碗里的肉则会又少几分。
对于玉帝来讲,最好就是让道门把精英先行筛选过后,剃下的再送往西方职业技术学院。可惜谁都会盯着最瘦的一块肉,又怎么可能轻易让贤。
算了,对于天地,对于仙来讲,此事确实是无量功德,毕竟提高了仙人升学的概率。但是对于升仙无望的人来说,多一点和少一点,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蛟魔王就是和这事儿没什么关系的人,就有那么一点儿,也是报仇无望。
花果山也是和这事儿没什么关系的地方,就曾经有那么一点,也早就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毕竟出家出家,孙猴子哪里还念得旧时。
可蛟魔王这伤心之人,用尽了手段,磕磕绊绊,一路西行做难,却被迫东返。儿这一次向东乱窜,和平时一不一般,充满了不堪,乃是被一再惊吓而至,修行的心早生了破绽。
久违的花果山一片破败,久去的猴王怎么等也不回来,猴群们哪里知道什么是出家啊,早走了其实早就看了个明白,而迟迟不走的,总是在期望中等待。
谁能想到等来的不是美猴王,却是蛟魔王呢!作为带着一身仇恨和羞愧而来的人,眼看这山、这水、这方生灵,那满满的都是债。既然是债,正主不还,也就注定了花果山的未来,更何况蛟魔王在实质上也是个妖怪,哪里管得其他,管杀不管埋。
尽管花果山是曾是三界关注的焦点,曾是西游取经的起点,可实际上,又有几个人知道自己在那家医院出生呢?这西游过后,不堪大用,就连东海龙王都不曾有太多的关注,直让蛟魔王为害一方,从妖精变成了妖魔。
八百零一年,蛟魔王已然不知自己因何而杀,也记不得自己是因何而仇恨了。当杀戮已成往事,如毒品般成瘾,三灾提前,再临之时,就不仅风起,雷打火烧也来。
不用猜什么成败,这一次的三灾时间长,威力大,不仅仅是让蛟魔王身化灰灰,失魂落魄,连稍剩的一丁点儿意识,也不知被吸入了哪方。而这远远超过了风灾的一次三灾劫难,愣活活的把个花果山从地图上给抹平了。
作为一方小势力,孤悬海外,爷爷不疼奶奶不爱,天庭也不关注,所谓的“斗战胜佛”也没再回来,竟是无人得知花果山的浮浮沉沉……
一千一百三十一年,某日,只见那被蛟魔王血雨洗过的白蛇化形而来,得道成人,竟开始寻求报恩。
不想一番爱恨纠葛下来,情仇覆辙难免,这蛇的血脉中就存在着一份儿犟性,还存在着一些控水的神通。这种别样的方式,带来的并非是什么好事,反而生出了水漫金山之举。
按说这样的业障,伤身害命无数,就该是个永无翻身之日的救过。可谁想天道不公,这白蛇却终究熬了过来,怎么搞的,难道被逼无奈杀人,就是不是杀人了么?
非也,其实他们又哪里知道,这劫难早早就应在了蛟魔王三灾的第三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