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总算找到你了
柳青璃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夜归尘哪里是怕她被抢走，分明是来秋后算账，替王月莲撑腰的。
夜归尘瞥了柳青璃一眼，淡淡接了一句：“娘，您说笑了，我是怕青璃太辛苦。”
柳青璃立刻笑着说：“不辛苦的，能陪着赵姨，我心里高兴。”
反正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回王府。
就算夜归尘威胁她，她也不会回去的。
她实在不知道夜归尘会如此处置她，心里十分忐忑，所以干脆选择了逃避。
夜归尘站了起来，柳青璃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身后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柳青璃脸色一僵，神情有些抗拒。
赵卿舒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以为他们是闹了什么小矛盾，不然柳青璃也不会突然跑来说要陪她。
她悠悠道：“尘儿，有什么话好好跟青璃说，不要冷着脸吓唬她。”
夜归尘沉默地点头。
柳青璃知道躲不掉了，只能起身跟他去了外面。
两人饶过回廊走到假山旁，夜归尘突然回头，一把把她摁在假山上。
“柳青璃，你什么意思，真想找我娘帮你对付王家？”
柳青璃：“……”
她就知道，夜归尘果然是为这件事而来。
见她沉默不语，夜归尘的眼神越发阴鸷，不悦地冷笑一声道：“原来你这段时间在本王面前装乖卖巧，装得老实又可怜的目的在这儿啊。”
“就是想让本王同情你，然后再利用我娘对你的信任和偏爱，算计我们娘俩儿一起帮你对付王家。”
他手上的力度无意识加大，柳青璃后背在假山上摩得生疼，可她不敢吱声。
夜归尘现在的模样实在太恐怖了。
他眼底满是冰冷的厌恶和不喜，怒意正浓：“你野心不小啊柳青璃，敢把算盘打到本王头上！真以为本王给你两天好脸色，你就能上天了不成？”
柳青璃张了张嘴，无奈又无力地说：“我没有……”
“你没有？”夜归尘见她居然还敢抵赖，嗤笑了一声，“你是说本王亲耳听见的那些话，是幻听吗？”
柳青璃垂着眼眸自嘲一笑。
她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而且，就算她巧舌如簧，夜归尘会相信吗？
夜归尘怒火难消：“柳青璃，本王真的是小瞧你了，你的脸皮真的不是一般的厚。”
“月莲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她就是个小女人，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不像你这么会伪装，成功将我娘耍得团团转。”
他伸手捏住柳青璃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你要是敢在我娘面前说起月莲，哪怕一个字，你都将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柳青璃下巴一阵钝痛，心底越发悲凉。
她想起这段时间夜归尘对王月莲的偏袒和维护。
他今日护着王月莲离开时的宠溺和温柔，也历历在目。
王月莲怀着他的孩子，他如此在乎家人和亲情，一定不会让这个孩子经历跟他一样的悲惨童年，她明白得太晚了……
居然还曾因为夜归尘心血来潮的温柔，就心生幻想和期盼，真可耻啊！
柳青璃在这一刻无比地厌恶自己。
她也看开了，缓缓抬眸看着夜归尘：“王爷，谁不知道王小姐才是你心尖儿上的人，我怎么敢伤害她啊。”
“今天那些话也就是口头上的气话而已，我过过嘴瘾，不会真拿她怎么样的，王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她如今只有做小伏低让夜归尘给她一条生路了。
毕竟她逃不掉，夜归尘只手遮天，无论逃到哪儿，她都会被抓回来。
夜归尘显然还有些怀疑：“过过嘴瘾？那为何来找我娘？”
柳青璃平静与他对视，眼底不见半分心虚，十分坦然地说：“王爷，我知道你非常不想看见我，所以我才不回王府去打扰你，我来找赵姨，也只是想陪陪她而已，这不是你想看见的吗？”
他一直不让她走，不就是想让她陪赵卿舒走完这最后一程？
夜归尘看她眼神澄澈清明，不似撒谎，勉强信了几分，又警告一句：“你最好说到做到，别在背后耍小动作。”
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
柳青璃轻轻揉了揉下巴，语气轻柔：“不敢。”
夜归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柳青璃照例走路去天府斋做事。
路上，她想着心事，一直走神，一不小心，撞在一个人身上。
柳青璃懵懵地抬起头，看到被撞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
老者身体发福，穿着打扮却极为考究富贵，脖子上还戴着金项圈，手上都是金戒指、玉扳指，十分奢华。
她赶紧道歉：“对不起老人家，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小美人，我总算找到你了！”被撞的老人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难道我之前对你不好吗？”
他肥硕无比的两只手紧紧攥着柳青璃的胳膊，吓得柳青璃当即白了脸。
她拼命挣扎，怒喊道：“你是谁啊，你放开我，我根本不认识你！”
赵金龙死死抓住柳青璃的胳膊，还往怀里扯，一只手还试图去摸柳青璃的脸。
柳青璃拼命挣扎，没让他得逞。
赵金龙脸色一变，眼底多了几分狠劲，无比邪性地阴测测道：“美人儿，你怎么这么绝情啊，当初花我钱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认识我？”
“我可是在你身上整整砸了三千两，你说跑就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赵金龙作势就要将她往一旁的马车上扯。
柳青璃瞳孔巨震，全身都在抗拒，双脚紧紧抓住地面：“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放开我，救命啊……”
可男人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凭她自己根本挣扎不开。
谁来救救她？
柳青璃渴盼的目光望着一旁围观的众人，哀求道：“救救我，我真的不认识他！”
赵金龙笑得道貌岸然：“家务事，家务事，大家散了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眼看着就要被拽上马车，柳青璃急得红了眼，都快哭了。
第六十二章 冷眼旁观
赵金龙为了防止看热闹的人多管闲事，嚷嚷得越发大声：“你个没良心的贱货，现在说不认识我，当初问我要钱要物，我什么没有满足你？现在想一拍两散，我跟你说，没那么容易！”
“柳青璃，你别以为我赵金龙好糊弄，你想要好处的时候跪在我身下求我，不想要了，就把我一脚踢开想去找新主，那有这么便宜的事？今天，你必须跟我走！”
赵金龙简直像个蛮不讲理的土匪。
他说的话，就是在告诉所有人。
柳青璃就是他包养的女人，跟他有一腿，现在想抛弃他去追寻新主。
不明真相的众人听了这话，只会觉得是柳青璃对不起他在先。
哪有用人朝前，不能人朝后的？
很快有人说：“原来如此，没必要同情这种人，大家散了吧散了吧，我们还是别管这种闲事儿了。”
大家对这种富贵老爷包养年轻女人的戏码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们丝毫不会同情柳青璃。
更不会施以援手，只觉得她活该，还窃窃地议论起来，望着她的眼神充满鄙夷。
柳青璃拼命挣扎，可她的力气哪儿比得过人高马大的赵金龙。
她根本挣脱不开。
柳青璃想起这两天发生的种种事，骤然明白过来，张口质问：“你……你跟王家什么关系？是不是他们指使你来陷害我的？”
赵金龙却根本不承认：“什么王家，我不认识！”
柳青璃根本不相信。
这肯定又是王家对她设的陷阱！
一股恼怒直冲柳青璃天灵盖，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她抬脚狠狠踩了赵金龙的脚背，趁他吃痛撒手的间隙，想掏出包里的匕首防身！
匕首还是她为了防止王月莲再来找麻烦，一直放在身上想吓唬她的。
围观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有人让她赶紧跟赵金龙回去。
柳青璃指望不上他们，只能靠自己。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匕首，两条胳膊就再次被赵金龙狠狠攥住。
赵金龙面露狠劲：“小贱人，还敢跟我动手，等我把你绑回去，定好好收拾你！”
柳青璃疼的动弹不得，正绝望着，一抬眸，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夜归尘单手撑着马车帘子，正凉凉地老着这边。
他的表情平静到几乎淡漠，就像是看见了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仅仅只是因为闹剧挡住了马车的去路，他才停下来看了一眼。
柳青璃顾不上多想，刚想开口求救：“王……”
可她话还没说出来，夜归尘已经放下了帘子。
柳青璃未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口。
倒是马车旁的连毅多看了柳青璃一眼。
他弯着腰，弱弱地提醒了一句：“王爷，柳姑娘好想遇到了什么麻烦，要不要属下去……”
“连毅，你很闲吗？”夜归尘的声音隔着马车传了出来，带着冷冰冰的威慑，“回府。”
连毅不敢反驳，点点头，调转马车。
柳青璃收回落在夜归尘马车上的目光，眼底满是悲凉。
她甚至完全不挣扎了，任由赵金龙将她拖上马车。
马车很快朝着出城的方向驶去。
在暗处看了半天热闹的杨君逸开口说：“我表哥居然真的不管她，就这么任由赵金龙将她带走了！”
他眼底满是诧异。
虽然早就知道夜归尘不在意柳青璃，可他也没想到竟会漠视到这种地步。
这种场面，就算是陌生人，也会想施以援手吧。
赵金龙臭名昭著，落在他手上的美人，可都是非死即残的。
他表哥这已经不是简单地漠视柳青璃了，这是恨她吧？
许承恩用手中的马鞭轻轻点了点他的胸膛，戏谑地调侃了一句：“你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你不是早就想拿下她了吗？你现在去救了她，她一感动，没准就对你以身相许了。”
杨君逸没工夫跟他贫嘴，翻身上马：“走。”
两人虽然落后了几步，可也很快追上了马车。
高头大马直接将马车逼停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
赵金龙的车夫看有人敢追过来的，不认人的他还呵斥了一句：“毛头小儿，赶紧让开，别挡路！”
杨君逸一把抽出马背上的佩剑，冰冷的剑锋微微一挑，满目冷锐地呵斥：“呵，不想死，就给本公子滚开！”
车夫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屁滚尿流地马车上滚下来，抱头鼠串：“别杀我，别杀我，不关我的事……”
杨君逸顾不上他，从马上跳下来，急速走向马车。
走近了些，两人听到马车中传来一阵沉闷的喊声。
是男人的声音。
难道，柳青璃已经被这个老男人……
一想到被人捷足先登，杨君逸就盛怒不已，直接跳上马车，一把掀开帘子。
可马车内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杨君逸和许承恩同时怔住了。
只见赵金龙挛缩在马车的角落里，痛得发出一阵阵哀嚎。
他肚子上的衣襟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了，奄奄一息。
而柳青璃手中握着一个匕首，匕首的刀尖正捅在赵金龙身体里。
而柳青璃的表情，平静极了。
她眼底不见丝毫惶恐，也没有不安，只有从内到透出的一股狠劲。
杨君逸和许承恩都被她满脸决绝的模样惊呆了。
哪怕是他们这种什么事都见过的纨绔子弟，也没见过柳青璃这么虎的，捅了人，居然也不慌不忙，镇定自若。
杨君逸甚至觉得，她脸上染血的样子，竟有种摄人心魄的美艳动人。
赵金龙看见来人，忍着疼痛虚弱地向杨君逸求救：“杨公子，杨公子你救救我，这个疯女人要杀了我，她要杀人啊……”
第六十三章 可我不喜欢
杨君逸没有动，他甚至还没回过神来。
柳青璃平静地将匕首从赵金龙身上抽了出来，他的血一下涌得更快了。
她低头盯着那股鲜血，只觉空气中都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可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平静地望着杨君逸：“杨公子，你报官吧，或者让这个老头的人直接打死我，我不会还手的，也不会反抗。”
从匕首捅进去的那一刻起，柳青璃就做好接受这个命运的准备了。
她没想到杨君逸会来，可听到赵金龙喊杨君逸，心中最后一点期盼也落空了。
杨君逸不是为她而来的，他跟赵金龙是一伙的。
柳青璃将匕首丢掉，平静地等候处置。
她甚至没有一次开口求饶，眼神里不见恐惧，反而只有麻木，她并不畏惧死亡……
她的眼神让杨君逸觉得她已经放弃了所有活下来的欲望。
仿佛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让她彻底绝望了，她拼尽全力的反抗，也仅仅只是捅了赵金龙一刀。
一个人若连求生的想法都没有了，她还会怕什么？
杨君逸心里突然十分不是滋味。
他冲进马车，一把将柳青璃搂进怀里：“你胡说什么呢，小土帽，老子是来救你的！”
柳青璃被他搂进怀里，眼底闪过错愕，还没反应过来，迟疑地眨了眨眼睛。
杨君逸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你不会坐牢，也不用偿命，我带你走。”
柳青璃的手紧紧抓住杨君逸胸前的衣服，呆滞的眼神自下而上盯着他。
马车上内的赵金龙捂住伤口，拼尽全力爬了爬，探出来一个脑袋，怒斥了一声：“杨君逸，你给我站住，你什么意思，你敢包庇这个杀人犯……”
杨君逸回头瞥了他一眼。
他在人前一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可现在却冷下脸，满眼肃穆：“赵金龙，这些年你做过多少丧尽天良的事，不用本公子替你一一细数吧？”
赵金龙一顿。
杨君逸不急不缓地补充了一句：“这些事若都被翻出来，你背后的人，又能保你到几时？我虽是个富贵闲散人，可我家在官府也是说得上话的，要不然，我改天去找大理寺的高大人喝杯茶？”
赵金龙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脸上的表情狰狞得甚至有些扭曲：“你威胁我？”
杨君逸不置可否地轻声一笑，目光微垂，望着怀里的柳青璃：“只是想让你卖我一个面子而已。”
赵金龙不甘地咬咬牙，盯着柳青璃的目光满是冰冷的怨毒。
可他终究不敢得罪杨君逸，只好咬着牙应下：“既然这贱人得了杨公子青眼，我哪儿敢跟杨公子抢女人。”
杨君逸抱着柳青璃放在了自己的马背上。
许承恩看了眼藏在不远处树后的车夫，招招手：“来，送你家老爷去医馆，可别废这儿了。”
另一边，杨君逸翻身上马，坐在柳青璃身后。
他单手控僵，手臂稳稳地将她环住。
柳青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从没想过，会来救她的人，居然会是杨君逸。
他们明明认识不久，交往不深。
而且柳青璃知道，杨君逸跟其他人一样，心里是瞧不上她的。
接近她也不过是觉得新鲜，想看笑话，戏弄她罢了，还给她起难听的外号。
可如今，将她从深渊里拽出来的人，也是他。
柳青璃眼眶微湿润，垂着睫毛挡住眼底的情绪，低声嗫嚅：“杨公子，谢谢你。”
杨君逸笑了起来，胸腔都在震：“口头上的感激多没意思，本公子刚刚可是为了你得罪了赵金龙，你这感激会不会太敷衍了？”
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可不仅仅是为了听一句感激这么简单。
柳青璃为难地咬了咬嘴唇：“那杨公子想要什么？先说好，我一穷二白。”
杨君逸突然俯身，嘴唇轻轻扫过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沉地笑了一声：“柳青璃，别跟本公子装糊涂啊，你明白我想要什么，不如，等你跟我表哥的合作结束，跟了我吧。”
柳青璃只觉一股酥麻从头到脚，惊慌失措地往一旁躲了躲：“杨公子，我这样的女人，跟了你只会玷污你的名声，我不是什么好人，坐过牢，敢杀人，你就不怕我改天也拿匕首废了你吗？”
“怕？”杨君逸又笑了起来，“本公子就喜欢刺激。”
“可我不喜欢。”
柳青璃淡淡接了一句，她抓住缰绳，示意杨君逸停下。
马一停，柳青璃就跳了下去，她站在地上仰起头望着杨君逸：“杨公子，你出身尊贵，单纯善良，值得更好的女孩子，别在我身上白费功夫了。”
她笑得眼睛微弯：“今日真的谢谢你，以后你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都是聪明人，杨君逸明白柳青璃的意思。
哪怕以后不跟夜归尘，她也不会跟他。
还真没有女人如此决绝，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拒绝他，杨君逸一时备受打击。
柳青璃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杨君逸望着她的背影，却没有起身去追。
他在想，要不要换一个方式攻克这个女人。
反正，他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只有啃下最难啃的骨头，才有意思不是吗？
柳青璃回到别院，遇见了夜归尘。
夜归尘上下看了她一眼，看她衣冠不整，走路还有些不利索，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他强压着恶心问：“你跟赵金龙什么关系？”
他问这个做什么？
柳青璃可不会再自作多情地以为夜归尘是关心她。
她垂眸自嘲一笑，强忍着疲惫和难受，淡淡地问：“王爷以为呢？”
夜归尘瞳孔缩紧，目露讥讽：“呵，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面前拉拉扯扯，想来也没什么正经关系，他就是你之前攀上的富人？”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难怪对她视若无睹……
柳青璃很累，也很难受，她实在没有精力跟夜归尘吵架。
而且不管她说什么，夜归尘都不会相信，又何必再去解释？
她垂着眼眸轻声笑了一声，语气很淡：“王爷既然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来问我。”
柳青璃转身就想走，想去看看赵卿舒。
“站住！”
夜归尘冲了上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第六十四章 赵卿舒的叮嘱
“别进去脏了我娘的眼睛。”
夜归尘呵斥了一句，眉头紧蹙，眸中满是厌恶。
柳青璃一顿，眸中闪过几分难堪。
她眼底满是疲惫，还有尚未完全压下去的惊恐和后怕，更多的，是迟疑和不确定：“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不需要我了吗？”
他不想让她继续照顾赵卿舒了吗？
夜归尘泄出一声嫌弃至极的冷哼，上下打量她一圈：“柳青璃，你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浑身脏污，披头散发，还敢这样去见我娘，你存心想恶心谁呢？”
柳青璃垂眸看了看自己，裙子的确被抓得很皱，裙摆还沾了血迹。
她之前心绪不宁，只想见见赵卿舒寻求安慰，却没想到这样或许会让她担心。
柳青璃失落地抿了抿嘴唇，压低声音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走……”
夜归尘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淡淡问了一句：“你在大街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的时候，有想过我母亲吗？”
柳青璃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望着他。
“她那么看重你，觉得你是这世上最单纯善良的姑娘，可你却当街勾引男人，跟人搂搂抱抱纠缠不休。”
“你有没有想过，她若是听说了这些事，会不会受不了？你替她考虑过吗？”
“还是说，你觉得她活不长了，没人能保你了，就迫不及待想尽快替自己找下家？柳青璃，你就非得这么下贱吗？”
听着他一句比一句冷硬的质问，柳青璃只觉得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浑身发抖，难堪得嘴唇都隐隐泛白。
夜归尘语气依旧平淡：“回答本王。”
柳青璃攥了攥拳头，原来夜归尘在大街上对她置之不理，是这么想她的？
“王爷，你想听我回答什么？”柳青璃难堪得咬住嘴唇，眼底满是悲切。
她笑了起来，笑容却半点儿不达眼底，满目自嘲：“我不是早就跟你坦诚了吗，对，你看见的都是最真实的我，接近赵姨接近你，都是有目的，我就是如此不堪，还有必要听什么解释吗？”
她真的很累很累，身心疲惫，实在没有精力跟夜归尘争执这些无休无止的误会了。
就索性都承认了吧，他怎么想都无所谓了。
夜归尘脸色平静的眼神中暗藏波涛，他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骂她恬不知耻。
可越是平静，反而让柳青璃更是忐忑不安了起来。
她看见夜归尘轻轻动了动手，还以为他要打人，吓得骤然抱住了脑袋：“别打我……”
发抖的嗓音听着格外惊恐和可怜。
夜归尘微一蹙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卿舒的房间就跑出来一个小丫鬟。
她神色着急地说：“王爷，王爷不好了，老夫人吐血了……”
“什么！”
柳青璃和夜归尘同时骤然一惊，纷纷朝着赵卿舒的房间跑过去。
夜归冲身旁的随从喝道：“让大夫马上过来！”
赵卿舒身体每况愈下后，夜归尘就特意安排了一个大夫住在别院，就是为了方便随时出诊。
可大夫也只能暂时缓解赵卿舒的疼痛罢了，治不好她。
近来赵卿舒胃口越来越不好，身形也逐渐消瘦下去，夜归尘心里其实一直清楚地知道……
她或许撑不了太久了。
可他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得如此快！
两人冲进去时候，赵卿舒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嘴里不断唤着一个名字：“青璃，璃儿……”
柳青璃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脚下一个趔趄，直接跪在了床边，捧着赵卿舒的手：“娘，娘，我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娘……”
赵卿舒虚弱地睁开眼睛，轻轻拢住柳青璃的手，眼泪瞬间从眼角滑落下拉：“青璃，你来了啊，我今日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总怕是你出了什么事，还好还好……”
她实在太过虚弱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可柳青璃听清了。
她眼眶骤然一酸，胸腔中翻涌着无尽的酸涩，声音都哑了下来：“我没事，娘，对不起，是我不孝，今日被一些琐事绊住了脚步，没能早点来陪您，害您担心了。”
明明被赵金龙抓走的事不是她的错，可柳青璃此刻也感觉到深深的自责。
赵卿舒十分理解她，宽慰道：“不用道歉，看到你平安啊，娘也放心了……”
柳青璃再也没忍住，泣不成声。
赵卿舒拉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青璃，我知道，我时日无多了，能不能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娘……”柳青璃眼眶发红，心中涌起一股悲切，“别说一件，只要您能好起来，十件一百件我都答应您！”
赵卿舒缓缓抬起目光，看着站在柳青璃身后的夜归尘：“尘儿……”
她才刚刚叫了一个名字，就又咳了起来。
夜归尘赶紧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胸口：“娘，您先别说话了……”
赵卿舒缓了过来，轻轻摇摇头：“这些话，我怕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她握住夜归尘的手，将他温热宽大的掌心放在柳青璃的手背上，握在一起拍了拍：“青璃，娘知道嫁给尘儿是委屈你了的，他性格太过阴鸷冰冷，可那都是为了在夜家活下去戴上的面具，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可我相信，你是哪个能让他摘下面具做回自己的人……”
柳青璃哭得更咽不已。
她觉得赵卿舒现在说得这些话，就像是托孤。
她接受不了，红着眼睛不停地摇头：“娘，我没有委屈，王爷对我很好，您要看着我们越来越好，您答应了以后给我带孩子的啊……”
赵卿舒眼底的遗憾散去，悠悠道：“来不及了……”
“青璃，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陪着尘儿一起走下去，替娘照顾他，相互扶持，做一辈子的夫妻，好不好？”
话音刚落，赵卿舒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殷红的血迹顺着她嘴角溢出来，染红了她领口的衣襟。
柳青璃吓坏了，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擦：“好好好，娘，不管您说什么我都答应您，您先别说了……”
夜归尘满目冷冰，紧蹙的眉宇间满是阴郁：“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过来？”
他现在的表情，真的像是要杀人。
第六十五章 赵卿舒身死
“来了来了，王爷，大夫来了……”
外面的彭盛提溜着衣服都没穿整齐的大夫从门口闯进来。
大夫马上过去给赵卿舒检查，混乱中，柳青璃被推到了一旁。
赵卿舒的手轻轻垂在床边，眼睛缓缓闭上。
她的脸色蜡黄无比，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柳青璃浑身的力气都仿若被掏空了，两眼空空地盯着病床上的赵卿舒，脸上满是泪痕。
眼睁睁看着前几天还精神抖擞的赵卿舒，转眼就病入膏肓，仿佛随时会撒手人寰的样子。
柳青璃心痛到无法呼吸。
“王爷……”大夫检查后，无奈地对着夜归尘轻轻摇头，“病人已是油尽灯枯，恕我回天乏术啊。”
夜归尘身形一晃，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眼底满是压抑的晦涩不明。
柳青璃哭得不能自抑：“娘……”
床上，赵卿舒还残留着最后一口气，嘴唇慢慢蠕动着。
哪怕是强大如夜归尘，此刻也是红了眼眶，不仅潸然泪下：“娘，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尘儿……青璃……”赵卿舒非常费力地唤着两个人的名字。
柳青璃挣扎着走过去：“娘，我在呢，我在……”
她的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
“你们……要好好的，青璃……照顾好，尘儿……”
赵卿舒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十分艰难。
柳青璃努力憋住眼泪，更咽这承诺：“娘，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王爷……”
“尘儿……”赵卿舒又轻轻喊了一句。
夜归尘跪在床边额头轻轻贴上她的手背，不愿让人看见他眼底的脆弱：“娘……”
赵卿舒许久没有再说话，众人只能听见她很轻很轻的呼吸声。
隔了良久，才听到她轻若蚊蝇地呢喃，十分费力地说：“不要……把我……跟你爹葬在一起，让我自由一回吧……”
夜归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好，我答应您，都依您……”
“你有青璃照顾……这样娘也就放心了，娘……走了……”
赵卿舒的手彻底垂了下去，嘴唇合拢，头一歪，与世长辞。
“娘！”
柳青璃接受不了打击，眼前一黑，直接晕厥了过去。
赵卿舒的死，让整个镇西王府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夜归尘也一度险些沉溺于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可为了王府的安宁，他很快振作了起来，开始操办赵卿舒的葬礼。
柳青璃动了胎气，在床上一躺就是一整天，等她醒来时，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安静极了，一个人都没有。
她嗓子干痒得厉害，身体也疲惫乏累，好不容易挣扎起来，想去倒水喝。
却发现桌子上的水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房间里没有掌灯，她刚刚下床时还踢翻了一个椅子。
想来外面也是没人的，不然这么大动静，不会没人进来。
柳青璃心里清楚，赵卿舒一死，镇西王府不会再有人将她当成王妃照顾，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死活。
她独自一人坐着缓了缓，想去送赵卿舒最后一程。
快到王府时，柳青璃就听到王府内传出超度的诵经声。
她正准备进去，却被两个侍卫拦住去路：“柳姑娘，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她一时接受不了，“我只是想送去赵姨最后一程而已，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
她嗓子沙哑得厉害，模样实在楚楚可怜。
可两个侍卫丝毫不为所动：“这是王爷的意思，柳姑娘，劝你别白费心思了。”
“王爷母亲的葬礼，不是谁都有资格参与的，王爷说了，不想在葬礼上看见不干不净的人，请你离开。”
柳青璃深受打击，脑袋又开始沉沉地钝痛，视线恍惚。
她眸中悲愤和难过之情难掩，语气低落：“夜归尘，你就非得做得这么绝吗……”
她早就知道，赵卿舒一死，她跟夜归尘的合作也就结束了。
却没想到这个男人如此心狠，连最后一面都不让她见。
哪怕让她给赵卿舒上一柱香啊……
两个侍卫不想跟柳青璃说话，直接将她赶了出去。
柳青璃肚子很不舒服，撑着门口的石狮子缓了很久才缓过来。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熬下去了，孩子需要休息……
如今已经失去了赵姨，如果孩子再出什么意外，她也……会活不下去的。
没办法，柳青璃只好拿出身上剩余的所有钱，去城中村旁找了一个最便宜的下等客栈入住。
赵卿舒的葬礼办得无比隆重，夜归尘还请了皇家道场里的僧人来诵经，整个京城的达官显贵，几乎都派了人来吊唁。
平宣侯府自然也在其中。
王月莲先跟着王俊生和刘娇月上了一柱香，拜了拜，这才迫不及待地去院子里找夜归尘。
没看见柳青璃在他身边，王月莲面露不满，嘲讽道：“王爷，没想到柳青璃会如此冷酷无情，居然这么着急跟你撇清关系，甚至连老夫人的葬礼都不出席，亏得老夫人以前对她那么好，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爹娘都跟她说了，赵卿舒一死，柳青璃对夜归尘也就无用了。
她可以随便贬低辱骂柳青璃，不用担心会因此招来不满。
夜归尘眉目阴鸷，上下看了她一眼，语气低沉：“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他一整晚没睡，眼底满是乌青，可这丝毫不会影响他周身的骇人气势。
王月莲心中直打鼓，赶紧转移话题：“当然不是，王爷，我很担心你，特意来看你………”
她满目诚恳，宛若春风般温柔体贴道：“我知道老夫人走了，你会很难过，可你还有我啊，还有我肚子里的宝宝，以后我们会陪着你的，所以你别难过了……”
夜归尘听到这话，并没有任何感动。
甚至他脑海里想的，是柳青璃跪在赵卿舒床边，答应会陪他一辈子的画面……
这个画面太突兀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
明明柳青璃就只是作秀而已。
可他这么想的时候，心里为何会觉得有些失落和遗憾……
“王爷？”王月莲见他迟迟不说话，眼神发直，壮着胆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第六十六章 跪在墓碑前
夜归尘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王月莲身上，片刻后，眉头直蹙。
为了给夜归尘留下一个好印象，王月莲即便是来参加一个葬礼，也是精心打扮过的。
虽然特意穿了一件白裙子，却戴着红玛瑙的发簪，抹了胭脂，朱唇皓齿。
这些，在赵卿舒的灵位面前，显得是那么地刺眼。
王月莲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嫌弃了，还担心地皱着眉忧心忡忡道：“王爷，你是不是没好好休息？”
不然怎么说着话都能走神？
她一边叹气一边说：“老夫人走了，你更应该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说话间，王月莲还狠狠瞪了夜归尘身边的连毅一眼。
她已经摆起王妃的架子了，训斥道：“连毅，你也真是的，怎么照顾你主子的，不知道提醒王爷保重身体吗？”
连毅：“……”
其实王月莲特意费尽心思说这么多。
就是希望夜归尘能明白她的心思，给她个台阶，让她以照顾他的名义留下来。
毕竟今日来吊唁的人很多，她若能跟着夜归尘一起接待，她这未来王妃的身份也就算坐实了。
反正办了丧事，她跟夜归尘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早点以王妃的身份示人，多好！
结果夜归尘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反而冷冰冰地下逐客令：“你先回去吧。”
“王……王爷？”王月莲难以置信地瘪瘪嘴，有些委屈，“我想多陪陪你。”
夜归尘面无表情地说：“你还怀着身孕，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虽说着关心的话，可在王月莲看来，却是没有任何感情的。
他这般冷漠无情，王月莲也不好继续死乞白赖地贴上去，只好战战兢兢地说：“对不起王爷，我这就回去……”
夜归尘面色冷淡地说：“回去好好休息，本王最近会很忙，没找你，你就不要再过来，免得颠簸受累，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做任何事之前，先为孩子想想。”
他一点都不喜欢王月莲，也根本不想关心她。
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骨肉，他不能不认。
王月莲脸色僵了僵，语气非常不自然：“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她心里也明白，若不是有了孩子，夜归尘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
王家人很快离开，连毅替夜归尘去送。
杨家和蒙家也来吊唁，杨君逸拍了拍夜归尘的肩膀：“表哥，节哀。”
夜归尘平淡地点点头。
杨君逸目光四处转了转，突然凑过去在他耳边问：“表哥，柳青璃去哪儿了？”
夜归尘侧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的表情过于平淡，并不似生气，杨君逸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他摸了摸下巴，凑近夜归尘耳边低语：“表哥，你就别瞒着我了吧，反正现在舅母也……柳青璃你留着也没用了，不如给我呗？”
他那讨要的劲头，仿佛柳青璃在他眼里，是一个可以随意交换的物品。
夜归尘眉头隐隐皱了起来。
他还未开口，就听见杨家当家人唤了一句：“君逸，过来给你舅母上柱香。”
杨君逸连声答应，又扭头跟夜归尘说：“表哥，我就当你答应我了！”
刚送王月莲出门的连毅进来就听见这没头没尾的一句。
“王爷，您答应杨公子什么了？”
夜归尘没有回答，只说：“去把柳青璃找来，就说本王已经准备了休书，让她来签字。”
“是。”
连毅点点头，转身派人去找柳青璃。
结果这一找，找了三天都没找到。
柳青璃一直待在客栈里面养身体，直到听说赵卿舒今日下葬，才出门。
她偷偷跟着送葬的队伍，就这样送赵卿舒最后一程。
夜归尘遵从赵卿舒的遗愿，没有将她跟父亲葬在一起，却也没送她回故乡。
而是在城郊另寻了一块风水宝地，赵卿舒的墓旁边，还有几座新坟。
如果赵卿舒还在，她就会看见身旁的墓是她父母的。
她并不孤单。
夜归尘本想将赵卿舒送回故乡安葬，可连毅和彭盛都不赞成他此刻扶灵出京。
他才坐上王位不久，根基不稳，前不久还遭遇嫡兄旧部的暗杀。
谁也不知道暗处还隐藏着多少人，正对他的位置和性命虎视眈眈。
若是出京，祸福难料。
万一路上动起手来惊扰了赵卿舒……
深思熟虑后，夜归尘选择将赵卿舒亡父亡母的墓迁回来，以后时局稳定，再将他们迁回故乡。
下葬后，夜归尘回到王府时，已是天黑。
连毅这才找到机会汇报，还没有柳青璃的下落。
夜归尘捏着茶杯的手骤然用力，一把将杯子砸在地上，怒道：“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你们干什么吃的？她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连毅吓得直接跪下，语速飞快：“王爷息怒，已经加派了人手，可京城这么大，柳姑娘若存心想躲，那……”
无疑大海捞针。
“想躲？”夜归尘喃喃自语，嘴角克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嘲讽至极的冷笑，“她该不会以为躲着不签休书，本王就拿她没办法了吧？”
真是天真又愚蠢。
难道说，她前几天在大街上勾搭上的赵金龙，又不要她了？
她还想贴着自己，这才躲着不成？
夜归尘脸色越来越难看：“继续找，找到立刻通知本王。”
连毅应了一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连毅就壮着胆子敲开夜归尘的门：“王爷……我们找到柳姑娘了。”
夜归尘捏了捏眉心，眨眼间，眼底的疲惫和倦意已经尽数收敛：“带路。”
他要亲自去会会这个女人，看她躲躲藏藏这么久，究竟是想干什么。
连毅将夜归尘一路带到赵卿舒的墓地处。
两人还在路上的时候，天空就飘起了毛毛细雨，连毅撑起一把油纸伞，让夜归尘下车。
赵卿舒的墓在半山腰上，位置空旷，风水极佳，也很是醒目。
所以一下马车，夜归尘就看见了跪在墓碑前的背影。
连毅指着赵卿舒墓碑的位置：“王爷，柳姑娘……在哪儿跪了一整夜了……”
从赵卿舒下葬后，她就一直在这里了。
彻骨寒凉的小雨中，柳青璃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赵卿舒墓碑前。
她面前还放在一捧扶桑花，也不知道她从哪儿采来的。
柳青璃自顾自地流着泪，完全没察觉身后有人。
第六十七章 拿了钱滚得远远的
柳青璃心里有更多话想跟赵卿舒说，可先前情绪太激动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伸手贪婪地摸着墓碑上的名字，看了很久后，头轻轻靠了上去。
在外人看来，她此刻的行为实在瘆得慌。
她的头发已经完湿透了，视线也被眼泪模糊，自顾自地喃喃自语：“赵姨，对不起，没能去您灵前给您送行，您别怪我……”
她的手指轻轻摸着赵卿舒的名字，眼神里满是眷恋和温柔：“赵姨，其实我挺羡慕您的，死了能跟您的父母亲人葬在一起，而我……”
到现在都不知道母亲的墓究竟在哪儿。
也不知道，她的父亲究竟是谁。
柳青璃哭得彻底止不住了，更咽道：“赵姨，我娘死后，您就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可如今，连您也离我而去了……”
柳青璃的哭声很小，却掩饰不住悲伤。
夜归尘和连毅慢慢走进，脚步声惊扰柳青璃。
一转头，看见身后满脸冰冷肃穆的夜归尘，柳青璃心底咯噔了一下，尚且还挂着泪痕的脸，显得无比狼狈。
柳青璃伸手摸了摸眼泪，略微尴尬地抿了抿嘴唇。
她挣扎着站了起来，因为跪了太久，脚步一下有些趔趄，身形一晃，险些摔倒，还好最后扶住墓碑站稳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夜归尘的表情，语气很轻：“对不起王爷，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打扰赵姨，更不希望赵姨跟我有任何的关系，我只是想来看她一眼，给她送上一束花，我这就走。”
她和赵卿舒关系再好也没用了，如今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夜归尘。
夜归尘盯着她。
她好像真的再为赵卿舒的离开而难过，满脸悲戚和真诚，似乎不是伪装。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这两个月以来，她对赵卿舒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她偶尔乖顺甜美的笑容。
夜归尘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柳青璃转身就准备走，走出两步后，又转过身来，望着夜归尘的背影说：“王爷，既然既然赵姨已经离世了，你是不是应该按照约定履行承诺了。”
“你之前答应过我，事成之后，会给我房契和银票，还算数吗？”
夜归尘心底刚刚升出的几分动容瞬间化为灰烬。
他冰冷的眼眸死死盯着柳青璃，脸色不善：“你在我母亲坟前装模作样，就是为了索要钱财吗？”
他果然太高估她了。
这个女人，哪有什么高尚的情怀，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
“这不是我们当初就说好的吗？”柳青璃早就习惯他的冷嘲热讽了，并不在意他话里话外的轻蔑和中伤，只是有些着急，“你想反悔？”
如果夜归尘真的反悔不给钱……
那她……也拿他没有办法。
柳青璃心中涌起一股悲凉和难堪，拳头不自觉攥了起来。
她怒气冲冲地说：“王爷，本来出了大牢之后，我只想看看我的娘亲，然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好好生活，过普普通通的生活，是你！”
“你的出现把我的生活搅的一团糟，是你把我拉进这个漩涡里，害我因为你被王家算计，被名门千金耻笑，被人羞辱，现在，你却要毁约不想负责是吗？”
柳青璃太需要这五千两了，如果换了从前，她根本不会主动要求夜归尘履行这个承诺，只是尽快跟他和离。
可现实逼得她不得不妥协。
夜归尘冷着脸咬牙切齿道：“本王承诺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他没想到，柳青璃算计赵卿舒居然都算计到她的坟前来了，真正是把她贪婪和迫不及待展现到了极致。
她就算计好了，在赵卿舒坟前，他不可能言而无信，这个贱人！
柳青璃听到这话才缓缓松了口气，轻声说：“如此甚好，不过当初说好的房子我不要了，我只要五千两。”
这话一出口，夜归尘更觉得难以理解和不可思议。
不要房子？
她处心积虑接近赵卿舒，嫁给自己，不就是为了这些好处吗？
为何又不要了？
明明不要房子，她可以开口索要更多的钱财，却为何偏偏只要五千两？
她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又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吗？
看他没有答应，柳青璃咬咬牙，再次说：“给我五千两，我马上跟你签和离书，从你面前消失。”
夜归尘直直地盯着她，眼中满是质疑：“你要五千两的理由？”
理由？
柳青璃本来想解释是给王家的，她如果拿不出这五千两，王月莲就会派人挖了她母亲的坟。
可话到了嘴边，柳青璃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了。
夜归尘不会相信的，并且还会再次为了维护王月莲而羞辱她。
她早就不抱任何期待了，垂目冷淡一笑：“这跟王爷没有关系吧？我只是得到我应得的东西，至于我用这笔钱来做什么，你管不着。”
“好，很好！”
夜归尘攥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都隐隐跳了两下。
他根本不想管柳青璃的破事，刚刚也不该问。
夜归尘语气极为冰冷和不近人情地说道：“五千两我会给你，希望你说到做到，拿了钱滚得远远的，以后，也别来我娘坟前恶心她！”
柳青璃本该是高兴的，听到这话却笑不出来了。
望着夜归尘转身离去的决绝背影，柳青璃心中着急，竟想也没想就追了过去，抓住了他的手：“王爷，等等……”
夜归尘回眸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极为冷漠：“你还想说什么？又反悔了，想要房子？”
柳青璃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像是害怕他没有听自己说话的耐心，语速飞快：“不是的，我只是想求你一件事……”
“还请王爷开恩，允许我以后能来给赵姨上柱香，我绝不会过多地打扰她的，求你了。”
夜归尘眼眸微凝，显然不想答应。
柳青璃一下更着急了，仓促的语气中满是卑微的哀求：“王爷，其实我之前说我是故意接近赵姨这些话，都是骗你的，我对赵姨是真心的，我把赵姨当成我唯一的亲人，求你，别不让我来见她……”
看她情真意切的模样，夜归尘却只觉得可笑。
第六十八章 除非你杀了我
夜归尘实在想不明白，柳青璃脸皮究竟有多厚？
他直接冷着脸甩开她的手，满目厌恶：“柳青璃，麻烦你别装了，我娘都已经死了，你做这个样子给谁看？”
柳青璃被甩得一个踉跄，本就虚弱的身形晃了一下，脸色血色全无。
可她不甘心就此罢手，不住央求道：“我没有，王爷，求你相信我，我从没想过利用赵姨，求你……”
娘亲逝世后，赵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不想以后连给赵姨扫墓的资格都没有。
夜归尘冷冷地嗤了一声，讥讽道：“别再假惺惺了，从你口中说出的每句话，本王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他精雕细琢的脸上除了厌恶和轻蔑，没有任何别的感情，一双幽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冷得柳青璃不住打颤。
他身上有一股令人不敢接近的冷漠，毫无留情地展示着他对她的苛刻和厌弃。
“回去后和离书会送到你手上，签了字你就自由了。”
“你可以去找赵金龙，做他的小妾也好，用你的手段成为他的正式夫人也罢。”
“本王懒得管你，只请你以后，别来我娘坟前恶心人，明白吗？”
柳青璃脸上的血色已经完全褪尽了。
她嘴唇颤抖着，心中悲痛不已，努力了很久也只发怵轻若蚊蝇的反驳：“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她从没想过要去找赵金龙，拿五千两也不是为了赵金龙。
夜归尘难道就要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理由，不准她来看望赵卿舒了吗？
柳青璃心底一着急，还想解释：“王爷，我……”
夜归尘却率先问了一句：“那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他的眼神很冷，语气也十分生硬，并不是关心她的口吻，仿佛只是在询问一句无关紧要的八卦。
可柳青璃却回答不上来。
孩子的父亲是谁？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个男人早就已经死了，她也跟夜归尘说过了，是她从来都不肯信任她罢了。
现在，也不知道他是又听信了谁的谗言，居然认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赵金龙的。
真是可笑至极。
柳青璃想着想着，都没忍住笑了起来，嘴角在笑，可眼底却闪烁着泪意。
夜归尘看她这幅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总有种自己是不是误会冤枉了她的错觉。
可她又为何半句解释都没有？
他眉头紧锁：“你笑什么？”
柳青璃不想再解释了。
她现在很累，很疲惫，小腹还有些隐隐作痛，她只是尽快解决这件事，回去好好休息。
柳青璃咬了咬嘴唇，抬眸倔强地迎上他冷冽的眼神，一字一句道：“王爷，就算你不准我来看赵姨，我还是会来的，你阻止不了我，除非你杀了我！”
夜归尘被她眼底的决绝和认真惊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柳青璃更进一步，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说：“所以，你现在要为了阻止我来看望赵姨，杀了我吗？”
夜归尘微微皱眉，眼底的闪过的光芒细碎得让人捉摸不透。
就在柳青璃等待他回答之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人未到声先至：“王爷，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在这儿。”
矫揉造作的声音，不是王月莲，还能是谁？
柳青璃微微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不愿让王月莲看见如此落魄的一幕。
王月莲已经走了过来。
她穿了一件修身的白色长裙，外面罩着湖蓝色的绒毛披风，衬得她整个人越发娇艳欲滴，仿若含苞待放的花朵。
跟她比起来，柳青璃狼狈得就像是刚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
王月莲上下打量她一番，还特意夸张地用白色手帕掩了掩口鼻：“柳青璃，你身上怎么如此难闻啊，一股馊臭味，都酸了，看来被王爷抛弃之后，你的日子很不好过嘛。”
她眼底满是幸灾乐祸。
今时不同往日。
赵卿舒死了，柳青璃没了靠山，不想跟王月莲计较。
可王月莲却过分了起来，皱着眉说教道：“老夫人下葬的那天不见你在她棺材前尽孝道，现在人死了，你却跑到这里来装样子。”
“不会是知道王爷今日要来，故意的吧？”
“柳青璃，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费尽心思和手段，王爷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了。”
听到这话，柳青璃平静的心中闪过一丝讥诮。
有时候她真的会想，夜归尘到底看上了王月莲什么，此刻她又觉得，或许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都喜欢恶毒地揣测别人的真心。
柳青璃还没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夜归尘似是隐隐有些不悦，质问了一句：“你来这里干什么？本王不是说过了，让你好好在家休养吗？”
王月莲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嘟着嘴撒娇地唤了一句：“王爷……”
她面对柳青璃时嚣张跋扈，眼底满是娇纵和高高在上。
可一看着夜归尘，就是恰到好处的做小伏低般讨好，语气都娇了下来：“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体，可大夫说了，我身体很好，可以适当出门走动。”
“我早就想过来祭拜老夫人了，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有机会孝顺她，如今能做的，也有限……”
她赶紧挥手让身后的人将祭拜用的香烛和供果都端了出来，准备得十分充足，不像是临时起意。
夜归尘眼底的冷漠散去了几分：“有心了。”
王月莲顿时大为受用，又懂事和贴心地说：“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她说话的时候正拿着香在赵卿舒墓碑前参拜，因此没看见夜归尘稍纵即逝的不悦。
柳青璃望着自己辛苦摘来的扶桑花被推到了一旁，摆上了王月莲带来的供果，心底闪过一丝难堪。
她如今的境遇，又何尝不像这捧扶桑花呢？
王月莲一登场，就意味着她该离开了。
柳青璃默不作声地转身走了。
王月莲没注意到她，祭拜完后，就迫不及待地问夜归尘：“对了王爷，我来，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何事？”夜归尘语气冷漠。
第六十九章 夜遇色鬼
夜归尘的态度总是这么冷漠桀骜，王月莲也有些发怵。
她语气都慎重了起来，缓缓道：“王爷，不是我想催你，是我爹爹说，再不成亲，我肚子怕是要显怀了。”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脸色有些难堪和焦虑，忧心忡忡地说：“到时候我未婚先孕的事恐怕就真的瞒不住了，整个平宣侯府的脸都会让我丢尽的。”
“我爹就让我来问问你，你准备把我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听到这话，正准备离开的柳青璃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凝神听着夜归尘会如何作答。
她背对着两人，自然不知道，夜归尘此刻也在看着她。
他的声音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传过来，听着有些许空灵：“三日后，本王会派人去平宣侯府下定。”
柳青璃缓缓闭了闭眼睛，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怅然若失。
她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没想到王月莲却又突然叫住她，还特意跑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臂：“柳青璃，我们好歹姐妹一场，我跟王爷要成亲了，你不祝福我们吗？”
柳青璃望着王月莲满是炫耀的眼神，真的很想甩开她的手，问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王月莲像是感觉不到她的抗拒那般，还眯着眼笑得单纯又无害：“你一定会祝福我们的吧，我还想邀请你来参加我们的婚宴呢？”
如果柳青璃真的敢在婚宴上出现，她一定要将她狠狠的踩在脚底下嘲讽。
让全京城的人，都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镇西王妃。
柳青璃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敷衍道：“恭喜你啊，终于得偿所愿，婚宴我就不参加了……”
到时候，她恐怕已经不在京城了。
赵卿舒走了，这伤心地，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人或物了。
淅淅沥沥的雨幕中，柳青璃的背影显得单薄又萧索，总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想要呵护。
夜归尘攥了攥拳，最终也只对身旁的连毅说了一句：“回去后准备五千两给她送过去。”
王月莲眼神闪烁了一下，眸中情绪晦涩不明。
柳青璃要这五千两，多半是为了保住她母亲的墓。
可现在，王月莲突然又不想要这五千两了，她又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折磨柳青璃的方式。
三人一起回去，马车上，王月莲听到连毅跟夜归尘说：“王爷，我们的人后来查到一些消息，确认了上次的刺杀跟赵金龙也有关系。”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王月莲眼神闪了闪，下意识缩起肩膀，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动声色地偷听。
连毅平铺直叙地继续往下说：“大公子身故后，一直是赵金龙暗中养着大公子的这群死士，赵金龙以前也一直都是支持大公子的。”
这件事本来赵金龙一直做的很隐蔽。
若不是上次夜归尘让他去查柳青璃跟赵金龙的关系，连毅也不会顺藤摸瓜地发现这些。
夜归尘眸色微凝，手指轻轻搭在膝盖上敲了敲，谁也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王月莲眼神转了转，硬着头皮说：“王爷，赵金龙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她疑惑地伸手锤了锤脑袋，像是很费劲才想起来：“对了，是柳青璃，我听柳青璃提过这个男人。”
夜归尘的脸色骤然一沉。
王月莲见夜归尘来了兴趣，越发卖力地说：“赵金龙似乎是她以前傍上的富商……这个赵金龙背后想要对付你，会不会跟柳青璃有关啊……”
赵金龙的事若是能栽赃到柳青璃身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王月莲昨日还在家里听到王俊生发愁。
埋怨赵金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反被柳青璃给伤了。
现在，若能让夜归尘相信柳青璃跟赵金龙是一伙的，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她们平宣侯府都不会有任何嫌疑。
可她说完半天，夜归尘都没有接话，只是面目阴沉地盯着她。
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王月莲心底直打鼓，有些害怕地又补充了一句：“王爷，我也就是随便猜猜，也许我猜得不对，柳青璃应该不会害你吧……”
“停车！”
夜归尘突然喊了一句。
马车停了下来，他掀开帘子下车，吩咐车夫：“你送王小姐回平宣侯府。”
说罢，就孤身一人走入雨幕中。
连毅赶紧撑着伞跟上。
突然被抛下的王月莲根本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她一只手抓着马车，脸色惨白，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句：“王爷……”
可留给她的，只有夜归尘渐行渐远的背影。
走出很远后，连毅才在夜归尘耳边说完最后一句消息：“王爷，赵金龙在跟大公子合作时，也跟王家有所往来。”
夜归尘脚步一顿，微子挑眉，眸中似是诧异：“王家？”
连毅点点头，疑惑地说：“对，就是平宣侯府，按理说，王大人一直表示支持你，赵金龙支持大公子，这两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才对。”
“去查清楚。”
连毅连忙领命：“是。”
另一边，从天府斋出来的柳青璃孤身一人走在回小客栈的路上。
天已经有些黑了，小客栈位置实在偏僻，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并且脏乱不堪的小巷子。
巷子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影，走在柳青璃前面的两个人一直贴着一起，手在对方身上乱摸着，似是十分迫不及待，嘴里满是不堪入耳的调笑声。
柳青璃恨不得捂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她硬着头皮往前走，快了，就快到到了，只要回去就好了。
柳青璃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她突然看见地上的影子多了一个人，那影子贴着她很近。
她也察觉身后有人贴了上来，刚想回头去看，却感觉屁股被人狠狠地揉了一下……
“啊……”
柳青璃吓得跳了起来，刚想跑。
可背后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她：“美人儿，你叫得可真热情，我还什么都没干呢，家伙式都让你喘得站起来了……”
他故意用下身去蹭柳青璃的大腿。
第七十章 被人羞辱
柳青璃被恶心得险些晕过去，拼命挣扎起来：“混蛋，你放开我，滚开！”
她抡起拳头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可无论柳青璃怎么挣扎，都摆脱不掉这个醉气熏熏的臭男人。
男人抱着柳青璃，上下其手，一张嘴满是令人作呕的熏天酒气，柳青璃吓得浑身僵硬，直想吐。
她拼命呼救：“救命啊，有色狼，救命……”
可醉鬼一把伸手捂住她的嘴，拖着她往黑漆漆的小巷子里面走。
柳青璃发不出声音，只能绝望地瞪大双眼，试图拼尽全力想扯开男人如铁锢一般的手。
周围的人明明听见这叫的动静，却都冷漠无比地旁观着，谁也不想惹事上身。
柳青璃深吸口气，憋着一股劲用力咬上男人的手掌。
男人吃痛松开，她立刻转身朝着他下面狠狠地踢了一脚。
醉酒男人立刻躺在地上咿咿呀呀地叫唤起来，似是疼得不轻，嘴里还不停地辱骂着：“骚娘们，老子今天弄死你，弄死你……”
柳青璃大气不敢喘，趁他痛得爬不起来，立刻转身跑了。
好不容易跑到了小客栈门口，柳青璃扶着大门重重喘气。
刚才跑太快了，一口气卡在喉咙口，嗓子干涩得厉害。
客栈的老板娘摇着一把蒲扇坐在椅子上，盯着她的目光满是轻蔑和不屑：“哦哟，回来了，怎么弄成这样，你该不会在外面惹事了吧？”
柳青璃咬了咬牙，哑着声音说：“我没有……”
老板娘嘴角一撇，眼神更是不满了起来，又凶又嫌弃地问：“都这个样子了还说没有，刚刚巷子里叫得跟杀猪似的女人，不会就是你吧？”
原来，竟连老板娘也听见了吗？
可她们谁也没想过帮帮她……
柳青璃心底闪过一丝凄楚。
可老板娘的话还没说完，她微眯起眼睛，细长的眼眸中满是市侩和算计：“真是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巷子里多半都是些亡命之徒，不好惹的，你要是敢闯了祸，让人找上门来，连累了我，我可饶不了你。”
柳青璃从来不指望有人能真正关心她。
可刚刚遭遇了那种事，现在还要被人这么羞辱……
她只觉得气血一阵阵上涌，难堪至极。
可她不敢跟老板娘呛声。
若是被赶出去，她就没地方去了。
柳青璃咬咬牙忍了下来，拖着疲惫的身体扶着楼梯慢慢上楼。
老板娘站了起来，扭动着腰肢晃着蒲扇，站在楼梯口数落：“小姑娘瞧着斯斯文文的，还以为是个乖巧文静的，没想到，竟也有这等勾人的本事，你要是不那么风骚，大街上的男人能对你动手动脚吗？”
柳青璃咬咬牙，伸手捂住耳朵，飞快跑回房间关上门。
房门合上的瞬间，柳青璃强撑了许久的倔强也终于分崩离析。
她背靠在门上，身体缓缓滑落，最终还是没忍住，头埋在膝盖里，闷声哭了起来。
就连哭声，都是压抑和沉闷的，生怕又惹怒楼下的老板娘。
此日。
一大早，连毅就拿着一个黄色信封出现在了巷子外。
他捂着口鼻一遍走一遍感慨：“这什么鬼地方，这儿真的能住人吗？”
若不是调查的情报确切显示，柳青璃就住在里面的一家福来客栈，连毅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他也没想到，京城居然还有如此杂乱的地方。
就他脚下走的这条巷子，地板开裂，上面铺满了油腻腻的泔水，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还有老鼠在墙角窜行，空气中有股子腥臭味。
好不容易，连毅到了福来客栈门口，站在门外等着柳青璃。
柳青璃很快就出来了，看见连毅还有些诧异：“连侍卫，你怎么来了？”
她昨晚哭了大半夜的眼睛还红肿着，嗓子也十分沙哑。
连毅将手中的信封递了过去：“这里是五千两银票，柳姑娘请收好。”
柳青璃没想到夜归尘办事效率这么快，才一天，就给她送来了。
她接过信封，轻飘飘的银票，却压得她手都弯了下去。
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她真的不想要这笔钱。
她答应照顾赵姨，原本就是冲着跟赵姨的情谊，如今收了钱，倒真像是一个被夜归尘收买的戏子。
演了两个月就有五千两，这银子还真是挺好赚的。
柳青璃正感慨着，一旁的连毅却小声地提醒了一句：“柳姑娘，其实你完全可以要更多的，你没必要委屈自己住在这种地方。”
她照顾赵卿舒的时候尽心尽力，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连毅觉得，柳青璃理应要下夜归尘之前许诺的房子。
毕竟那是她应得的。
柳青璃捏着手中的银票，苦涩一笑：“我收下这五千两，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分文不取。”
这五千两，买断的，不止是她跟赵卿舒的关系，还有她的尊严。
连毅眼神闪了闪，听她话里有话，主动问起：“柳姑娘，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毕竟她现在还没跟王爷签下和离书。
如果她真的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跟王爷寻求帮助的话，王爷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可柳青璃根本没有要让夜归尘帮忙的意思。
她眼底的情绪已经很快收敛干净，满脸漠然地摇摇头：“我没事。”
见状，连毅只好先告辞离开。
回去后，连毅去跟夜归尘汇报，说银票已经交到柳青璃手中。
汇报完，连毅还额外主动提了一嘴：“王爷，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知道京城内还有这么脏乱的地方，柳姑娘现在住的客栈环境太差了，并不适合她居住……”
连毅的意思很明显，他想说服夜归尘帮帮柳青璃。
毕竟那个女人，真的很可怜。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夜归尘打断了：“好了，以后她的事不必再告诉本王，她不是很有骨气吗？”
“口口声声地说收了五千两，就跟本王一刀两断，还管她干什么？”
第七十一章 送她一份大礼
而且，她现在的楚楚可怜，也许是她装出来博人心疼的伎俩也说不准。
就看她还能撑多久。
没准撑不住两天，就又会摇着尾巴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所谓的倔强和不贪慕钱财，都不过是她以退为进的手段罢了。
另一边，平宣侯府内上下出动，都在筹备王月莲和夜归尘的定亲仪式。
刘娇月和王月莲还特意去一品绣纺挑了好几匹上好的绸缎，请了绣娘裁缝新衣。
母女俩高高兴兴地回来，王月莲还撒娇说：“娘，还是你的眼光高，雪纺最适合我了，做大一个尺寸，到时候也能遮遮肚子……”
两人到家，客厅坐着的王俊生却是脸色铁青。
母女俩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手足无措。
王月莲主动走过去搂着王俊生的胳膊晃了晃：“爹爹，你怎么了？不高兴嘛，我跟王爷要定亲了，这可不是大喜事啊。”
王俊生怒气冲冲地瞪了她一眼，呵斥了一句：“定亲又怎么样？又不是成亲，你还高兴得起来！”
王月莲心情好的很，还安慰王俊生：“定了亲我会尽快让王爷安排成亲事宜的，老夫人刚死，王爷肯定是得守孝的啊，成亲恐怕没那么快，不过爹爹也不必太担心，女儿自有分寸。”
王俊生受不了她这幅无所谓的态度，语气骤然拔尖：“你有什么分寸啊？你肚子里的孩子等得到哪一天吗？”
王月莲从来没被他吼过，一时吓得怔住，眼泪一下就掉出来了。
王俊生心中烦闷，也顾不上哄她了，只问：“月莲，你这孩子到底到底是谁的，你今天也该给我们交个底了吧？”
“我今日越想越觉得不安，你们现在是定亲了，可万一日后有个好歹，不小心东窗事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救你啊？”
一听这话，刘娇月也着急了起来，伸手戳了戳王月莲的脑门儿：“月莲，这事你是得交代清楚，当初你突然说怀孕，我跟你父亲都吓了一跳。”
“偏偏那段日子夜归尘对你实在冷淡，我们不得已才想了这个下下策，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万一让夜归尘知道了真相……
一想到他的那些雷霆手段，刘娇月就吓得发抖，哆嗦着说：“你这孩子终究不是夜归尘的，不然……把这个孩子打掉吧。”
现在夜归城以为孩子是他的，直接打掉肯定是不行的，要想个意外让孩子流掉。
王月莲不停摇头：“不行，孩子不能打……”
一听这话，王俊生更是恼怒，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吼：“你难道对这孩子的父亲还有感情不成？你真想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夜归尘，你疯了？”
王月莲痛苦地抱住脑袋，突然大喊大叫起来：“我没有，我不是，爹爹，你别逼我了，当初要不是有这个孩子，夜归尘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她急促地喘着气，语气坚定地说：“我倒是觉得这个孩子来得很是时候，而且非但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还能帮我牢牢把握住夜归尘。”
“反正只要我们不说，他绝对不会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王俊生和刘娇月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还有些挣扎和犹豫。
王月莲却拉住父母的手，苦口婆心地说：“爹，娘，你们相信我，夜归尘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怀疑，他很信任我，不会有事的，等我嫁入王府，以后我的孩子就是世子，这不好吗？”
王俊生有些心动了。
的确，不管王月莲怀的孩子是谁的，总之也是他的外孙。
外孙若是当上世子，他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的！
王俊生慢慢被说服了，又催促了一句：“那你可得在加把劲，让夜归尘尽快娶你，定亲还远远不够。”
王月莲点头答应了。
到此，她也没说出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三人刚说完这件事，外人就进来一个下人通报：“侯爷，夫人，外面有一位姓柳的姑娘求见，说是来还钱的。”
姓柳的姑娘？
王家三人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是柳青璃。
王月莲知道，一定是夜归尘给了柳青璃五千两银票，柳青璃送上门来了。
刘娇月和王俊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娇月不满地冷下脸，训斥丫鬟：“她来还钱？怎么可能，你听错了吧。”
她自顾自地嘀咕：“那个小贱人肯定是来要钱的，被王爷给抛弃后，就巴巴跑到我们侯府门前当乞丐，赶紧给她轰走！”
王月莲眼神转了转，没有跟父母多说，而是不怀好意地故弄玄乎：“爹，娘，柳青璃是真来送钱的，不过啊，我们先不要这笔钱，而且，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她。”
刘娇月顿时好奇起来，王月莲这是又憋着什么主意？
王月莲对二人招招手，俯身在他们耳边嘀咕了几句。
她说完计划，刘娇月脸色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夸赞道：“月莲，你不愧是娘的好女儿，娘没白教你。”
王俊生也觉得这法子靠谱，不仅能收拾柳青璃，还能让那人得了好处，不再来找他们麻烦，一举两得。
二人同意后，王月莲对丫鬟招招手，跟她说：“你出去跟柳青璃说，家里现在忙，没空招待她，让她过两天再来！”
丫鬟如实把这话转告给了柳青璃。
柳青璃心底憋着火，知道王月莲这是存心折腾她。
明明都已经送到门口了，连出来拿钱的功夫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这么忙……
虽然知道被戏弄了，可柳青璃拿王家人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先回客栈。
而在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拐角的瞬间，夜归尘的马车停在了平宣侯府门口。
王家众人听说夜归尘来了，喜形于色，亲自出门来迎接。
王月莲还以为夜归尘是来看自己的，娇羞地说：“王爷，小定的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就等着你来定我了。”
夜归尘冷淡地将她的手从身上扯下来，语气透着公事公办的冷漠：“本王这次来，是有件事想问你们。”
王月莲受到冷落，有些委屈地瘪瘪嘴。
王俊生赶紧在一旁拍马屁：“王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夜归尘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你们跟赵金龙，相熟吗？”
第七十二章 赵金龙索要赔偿
王俊生何其聪明。
看女儿表情不对，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眼珠子转了转，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这赵金龙虽然以前经常出入平宣侯府，可我们跟他不熟。”
若是这件事解释不清，被夜归尘怀疑上，他们日后的前程可就没有了。
因此王俊生比任何时候都要慎重，字斟句酌地说：“柳青璃还没进大牢之前，就跟了赵金龙，平宣侯府很多人都能作证。”
刘娇月明白了丈夫的意思，也在一旁附和：“对对对，那赵金龙我们真不熟，柳青璃以前叛逆不听话，爱慕虚荣，非要勾搭赵金龙，两人早就不清不楚了。”
“她之前的吃穿用度也都是花的赵金龙的钱，她进大牢后，赵金龙也来了几次，每次都是给她娘送东西，替柳青璃来看望她娘。”
两口子一应一合，把这话说得天衣无缝。
夜归尘已然信了几分……
在他看来，王家人说的话，都比柳青璃嘴里的靠谱。
她如今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爱慕虚荣贪财势利的骗子。
夜归尘果然没再继续追究，嘱咐王月莲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后，扬长而去。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王家三人重重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柳青璃都有些心不在焉，也就没留意客栈的房门被人打开过。
等她一推开门，看见里面坐着的男人，顿时吓了一跳，拔腿就想往外跑。
可已经来不及了，身后的房门被人用力关上，两个小厮抱着手臂守在门口，恶狠狠地瞪着她。
柳青璃双腿发软，感觉到身后有一双阴狠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却不敢回头。
赵金龙阴冷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柳青璃，你真是我见过，最不要命的女人！”
他的目光透着深深的怨毒，像是恨不得用眼神将柳青璃杀死。
柳青璃吓得浑身都在发抖，惊恐的眼神中藏着疲惫。
她慢慢转过头，身体僵直，眼底的恐惧慢慢收敛下去：“赵金龙，我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你，而且也根本就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收了谁的好处，要在大街上败坏我的名声……”
“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吧？你也有女儿，你希望你的女儿以后在大街上也遇到你这样的无赖吗？”
“罢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也不指望你会大发善心了，更不指望你放过我。”
“可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如今是一无所有，你再逼我，我就跟你鱼死网破！”
大不了就是一死！
反正这世上最后一个在意她的人，都已经长眠于地下了。
这番话，倒是让来势汹汹的赵金龙怔住了。
柳青璃还真是够烈的。
那清冷决绝的表情，跟哪天拿起匕首捅他的时候，如出一辙。
赵金龙竟从心底生出一股恶寒来，怒目圆瞪：“你差点儿要了我的命，你知道吗？”
“那又如何？”柳青璃强压着心中的恐惧，一字一句道，“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赵金龙狠狠地咬着牙，却一时不敢真对柳青璃怎么样。
杨君逸有心保下柳青璃，他不敢真跟杨君逸撕破脸，却也不想这么轻易饶了这个女人。
他从来没在女人身上栽过这么大的跟头，实在是想不通！
赵金龙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柳青璃，你别以为说两句狠话，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他微微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和阴毒：“这件事你得负责，至少也要赔我医药费吧？”
赵金龙根本就不缺钱，可他更不想让柳青璃好过。
赔医药费？
毕竟是她伤了人，遇到这种地痞无赖，也只有认账的份了……
而且他们人多，柳青璃实在不敢跟他们起争执。
她刚才说什么不想活了，其实主要是为了吓唬赵金龙，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她也会拼命活下去的。
柳青璃咽了咽口水，径直答应下来：“可以，医药费多少，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五千两。”
赵金龙站了起来，直接对着她伸出五根手指头。
柳青璃当场怔住。
五千两？如此确切的数目，定有古怪……
赵金龙怎么知道她刚好有五千两？
另一边。
出了平宣侯府的夜归尘却没有直接回王府。
他站在马车旁犹豫了一瞬，脑海中不断闪过王家三人刚才的反应，心中觉得有些古怪。
或许他们并没有说实话……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夜归尘就对身旁的连毅说了一句：“去来福客栈。”
连毅眼神一凛，眸中诧异难掩：“王爷是要去看柳姑娘吗？”
他还趁机说：“属下觉得柳姑娘跟你要五千两的事定有蹊跷，没准王爷去问问，就知道事实究竟如何了。”
若柳青璃真的跟了赵金龙，又如何会在意区区五千两呢？
夜归尘沉默地抿了抿嘴唇，眼神晦涩不明。
来福客栈的房间里。
柳青璃心绪不宁。
她攥紧拳头不悦地呵斥道：“医药费怎么可能有五千两，我只是捅了你一刀而已，你就算用什么灵丹妙药，撑死也不过一百两银子，你存心敲诈！”
赵金龙泼皮无赖似的，十分不要脸地说：“我说五千两就是五千两，不仅有医药费，还有我的衣服也要赔钱。”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满目阴鸷和凶狠：“老子从来没遭过这么大的罪，只要你五千两，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别不识好歹！”
五千两这个数目真的太巧了。
刚刚好，就是她准备给王月莲的那笔钱。
这让柳青璃不得不怀疑，这两人，或许早就串通好了。
柳青璃倔强地咬住嘴唇，挺直脊背梗着脖子道：“我没有钱，五千两没有，五两银子倒是可以给你！”
五两银子？
赵金龙直接被气笑了，笑得扯到肚子上的伤口，又疼得变了脸色。
“你打发叫花子呢，臭娘们，给脸不要脸是吧？”
赵金龙极为羞恼地踢翻了面前的椅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她鼻子道：“老子才不信你会没钱，你们几个，给我搜！”
第七十三章 失魂落魄
赵金龙似乎笃定柳青璃身上有钱，命令身后的两个护卫上前搜身。
柳青璃直接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压弯了腰。
“放开我！”
柳青璃咬着牙挣扎了一下，却不敢太用力，生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赵金龙缓缓走到柳青璃面前，肥胖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脸颊，哑着嗓音低斥道：“把钱交出来，不然现在就在这里把你给扒光了，看看你还能把钱藏在哪儿！”
果然，他早就知道她有钱！
一定是王月莲那个贱人……
柳青璃恨恨地咬咬牙，却不敢跟赵金龙硬碰硬，只能屈辱又不甘地说：“别碰我，我给你钱，我给你……”
赵金龙眸色一喜，示意身后的手下松了手，悠哉哉地笑了笑：“早这么识趣不就好了吗？”
柳青璃慢慢将藏在身上的信封拿了出来，递过去：“这里面是五千两，拿了银票，以后离我远一点！”
赵金龙接过信封，当着她的面拆开，慢慢看里面的银票，确认真假。
就在不久前，夜归尘跟连毅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客栈门口。
连毅跟老板娘打听柳青璃的住所。
老板娘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他跟夜归尘一眼，眸中满是戏谑和轻蔑：“这死丫头行情可真好，三天两头就有不同的男人来找……”
夜归尘眸色一沉，眸中敛着无尽的厌恶。
老板娘碎碎念了一番，才抬手懒懒地指着楼上的一个房间，“那儿呢，不过你们现在上去，恐怕会打扰人家的好事呢，她还有客，你们要不要陪我在等等？”
老板娘媚眼含春似地轻笑一声，故意对着为夜归尘眨眼。
两位公子哥不仅英俊潇洒，一看就很有钱，多看两眼，也能饱饱眼福。
夜归尘险些被恶心得吐出来。
他一眼都不愿意多看，径直上楼。
楼上的窗户并没有关，夜归尘刚到窗外，就看到了十分扎眼的一幕……
柳青璃跟赵金龙面对面站在一起，主动将手中的银票给了赵金龙。
赵金龙低着头，笑得很是满意。
看到这一幕，夜归尘心中所有的不确定和迟疑都烟消云散了。
他觉得自己特别可笑。
居然当真觉得柳青璃会有苦衷，居然真去怀疑王家人说的话。
他现在……
就像个笑话。
夜归尘一眼都不想多看了，回头狠狠地瞪了连毅一眼：“这就是你说的苦衷？”
他转身就走，脸色冷得像是结了冰，健步如风。
连毅吓得战战兢兢，又最后看了屋内的两人一眼，只觉眼前一黑，赶紧追上去解释说：“不是，王爷……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夜归尘的语气十分冷硬：“本王没瞎！”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误会？
楼下，老板娘没看见他们这么快就下来，还跟店里其他人客人议论道：“哎哟，这楼上这小姑娘啊，可真厉害，每天带回来的男人都不重样咧。”
“不过也就刚刚上去的两个男人有点姿色吧，前面那个，瞧着都快能当她爹了，多半是个有钱的主儿……”
这些话就像是长了脚那般，夜归尘明明一个字都不想听，却偏偏都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脸色越发阴沉，出门的时候把门口的一条椅子都踢飞了。
老板娘追出来要说法，连毅赶紧往她怀里塞了一把银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说罢，他赶紧跟上夜归尘。
楼上的柳青璃听到楼下的动静，心中忍不住犯起嘀咕……
刚刚，她怎么好像听见了夜归尘的声音？
是她的错觉吧？
夜归尘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
柳青璃自嘲一笑，将这个可怕的念头从心底甩出去。
赵金龙拿了钱，很快就带着人走了。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夜归尘跟王月莲定亲的事，也提上日程了。
夜归尘现在还在孝期，一切都办得很是低调。
也只有几家来往密切的人才知道，能有资格去观宴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柳青璃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件事。
可这一整天，她在天府斋工作的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心里总忍不住想，此刻，王府里，夜归尘是不是正跟柳青璃在一起？
他们站在一起接受大家的祝福，那画面一定很温馨吧？
夜归尘终于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定亲，一定很开心吧。
柳青璃失魂落魄地擦拭着手上的瓷瓶，因为频频走神，手中瓷瓶一不小心掉落在地。
清脆的一声响，惊动了胡老板。
胡老板一整天都在注视着柳青璃，这下终于受不了了，怒斥了一句：“你在干什么，还想不想干了？一天天的跟失了魂儿似的，你要是心思不在这儿，你就趁早走人！”
他又不是真的非柳青璃不可，这要是一天摔一个瓷瓶，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还怎么做生意啊？
“对不起老板，对不起……”柳青璃弓着腰，唯唯诺诺地道歉，嘴唇都白了，“我不是故意的，瓷瓶的钱从我工资里面扣吧……”
柳青璃之所以有底气说这话，是早就看出这瓷瓶是赝品，并不值钱。
可胡老板听了这话却不乐意了，冷哼了一声：“你那点儿工资可赔不起，瓷瓶虽然不是真的，可我找个不识货的冤大头卖出去，怎么也得翻一番吧？”
柳青璃觉得老板是故意找茬。
可他以前明明对她还算恭敬，毕竟她是杨君逸推荐来的人。
兴许是杨君逸这段时间都没露面，让老板觉得她被冷落了……
柳青璃心里委屈，虽是自己有错在先，却不想当冤大头，试图讨价还价：“老板，不能这么过分吧……别人认不出来，可我知道这不是真的！”
胡老板态度十分强硬，冷声冷气地说：“你要不想赔也可以，收拾东西马上滚蛋！”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爽朗的男声：“你让谁滚蛋呢？”
第七十四章 我怀孕了
杨君逸摇着扇子信步走了进来，语气微沉：“胡老板，没记错的话，之前是你求着她来帮你鉴定的吧，怎么现在真假鉴定出来了，你就想卸磨杀驴不成？”
“不是，杨公子……”胡老板顷刻之间就变了脸色，笑得像是一朵花，“你怎么来了？”
他还以为杨君逸对柳青璃已经不感兴趣了呢。
难道猜错了？
杨君逸冷哼一声，挑了挑眉：“怎么，你这儿开店做生意，本公子不能来吗？”
胡老板拍起马屁：“当然不是，本店非常欢迎杨公子大驾光临！”
杨君逸不跟他废话，直接问：“少说这些好听的，刚刚怎么回事？你要让她滚？”
胡老板看了看杨君逸的神态，识趣地说：“她打碎了一个瓷瓶，还说是假货，是假货也不能随便摔吧，她工作态度有问题！”
柳青璃咬了咬嘴唇，解释十分苍白无力：“我不是故意的……”
的确是她分心犯了错，她认，大不了原价赔偿就是了。
她是受不了胡老板要将真家伙混在一起卖的行为。
他请她来，明明就是为了不被假货欺骗，却又要用假货去欺骗别人。
果然，商人重利。
杨君逸目光在瓷瓶上轻轻一扫，豪爽地说：“不就是一个瓷瓶吗？本公子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这瓷瓶本公子替她赔了！”
胡老板顿时笑了晒，嘴角都快咧到脑后去了：“那感情好啊，多谢杨公子，公子发大财！”
柳青璃抿了抿嘴唇，不想欠杨君逸太多，主动说：“杨公子，等我发了工钱，我会还你的！”
杨君逸往前一步，折起扇子挑起柳青璃的下巴，眼神中满是温柔的暧昧：“多大点儿事啊，小钱，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你开心，本公子有的是钱。”
柳青璃偏头躲开，没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玩味。
她笑得冷漠又疏离：“一码归一码，杨公子再有钱，也跟我没有关系……”
杨君逸眼珠子转了转，拉着她去了雅厅，一边喝茶一边问：“照理说，离开我表哥，你该得到一笔补偿才对吧？怎么还这么落魄？”
难道，那笔钱还不够满足她的生活吗？
看不出来，这个小土帽野心还挺大啊。
这么不知足。
不过也只有这样，才好拿捏，也更有意思！
杨君逸眼神闪了闪，眸中满是兴味。
柳青璃又想起被赵金龙抢走银票时的惊心动魄，眉头紧锁道：“王爷的确给了我一笔钱，不过……”
看她欲言又止，杨君逸开口几分兴趣，信誓旦旦地说：“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小土帽，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柳青璃抬眸看了杨君逸一眼，看他满脸真挚和认真，不似开玩笑，心思活络了起来。
那五千两是要给王月莲的。
如果真有机会能要回来……
她并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就把被赵金龙抢走五千两的事和盘托出。
杨君逸听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这个老匹夫，居然还敢找你麻烦！”
柳青璃又说：“我知道，是我打伤他在先，赔偿医药费理所应当。”
她抿了抿唇，斟酌片刻后说出一个数字：“可医药费最多一百两，多的，我不可能给他，他摆明了就是想讹我……”
杨君逸更气了，脸色铁青：“什么理所应当，他不过是仗着本公子这两日忙，这才钻了空子欺负你罢了。”
他撸起袖子，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气质，冷下脸：“这个老不死的，别说一百两，一两他也不配，走，本公子现在就带你去把银票拿回来！”
杨君逸不由分说地扯着柳青璃出了天府斋，亲自带她去找赵金龙要钱。
杨君逸带着一帮人，直接打到了赵金龙家门口。
一行人拎着混子将赵金龙从床上扒拉了下来，架着他走出来。
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柳青璃和杨君逸，赵金龙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他流着冷汗问：“杨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也没得罪你吧……”
杨君逸缓缓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鄙夷和嘲讽：“你还好意思问我？银票呢，给老子拿出来，张嘴就要五千两，赵金龙，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金贵啊？”
赵金龙舔了舔嘴唇，还网图蒙混过关：“杨公子，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那是她自己主动给我的……”
“啊！”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君逸抬脚狠狠地踩上了脚踝！
他还用力在上面碾了两下，语气冷硬：“从新说，银票你怎么到手的？”
赵金龙疼出一身冷汗，终于老实了下来：“我抢的，我抢的……我马上还给她！”
杨君逸满意一笑，松了脚：“这还差不多。”
赵金龙马上命令人回房间去取五千两银票。
从新拿回银票，柳青璃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了，舒缓地喘了一口气。
赵金龙脖子上架着的棍子还没松开。
他眸中满是屈辱和难堪，讨好地望着杨君逸：“杨公子，这银票我已经还给她了，你看……”
“能不能让你的人放开我？”
杨君逸看了他一眼，突然走到柳青璃面前，抬手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抱在怀里。
柳青璃有点不适应突然如此亲近，身体都僵住了。
杨君逸的嗓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缓缓响起：“赵金龙，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个女人，是老子的人。”
“从今往后，你再敢找我的女人任何麻烦，就是公然跟杨家过不去，自然也是跟我表哥过不去，我表哥那人什么脾气，你应该明白吧？”
赵金龙有苦难言，只能硬着头皮认错：“不敢了，以后绝对不敢了……”
杨君逸终于满意了：“算你识趣。”
说罢，他搂着柳青璃扬长而去。
一直到走出赵金龙的府邸，柳青璃才反应过来，从杨君逸怀里退了出来。
她垂眸站在杨君逸面前，伸手抚顺额前散乱的头发，真诚又温柔地说：“杨公子，今日的事真的非常谢谢你……”
杨君逸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他又往前凑近了一步，不满地嘟囔：“你又跟我说谢谢，上次也是轻飘飘的一句谢谢，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只有一句感谢？”
柳青璃明白杨君逸的意思。
他上次也说过想要她以身相许。
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柳青璃其实对杨君逸是有些好感的。
她是她见过最温柔的男人。
可杨君逸真的能接受完整的她吗？
或许，她应该主动坦白。
柳青璃深呼吸，不断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过了许久后，她才平静地说：“杨公子，我怀孕了……”
第七十五章 什么时候娶我
杨君逸脸上的笑很僵，整个表情就像是一个刚刚被雕刻出的玩偶，木讷地问：“你说什么？”
柳青璃垂着眼眸，眼底的情绪十分平静和淡漠。
既然决定坦诚相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柳青璃索性全都说了，“杨公子，你也知道，我坐过两年牢，那里面什么样的人没有？”
柳青璃垂着眼眸自嘲一笑，语气很轻：“其实，我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杨君逸脸又僵了几分。
柳青璃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娘亲已经死了，在大牢里唯一疼爱我的赵姨也已经撒手人寰。”
“实话说，杨公子，你是为数不多对我好的人，我不想欺骗你。”
杨君逸已经呆愣得说不出话来了，盯着柳青璃的眼神越来越深邃。
柳青璃伸手缓缓摸了摸肚子，语气都温柔了起来：“现在，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想留下他，这样的我，杨公子还能接受吗？”
虽然自揭伤疤的过程让人难堪。
可坦诚相待的瞬间，柳青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仰起头，期待地望着杨君逸，眼神更是无比温柔又真诚。
看杨君逸在发愣，她心里渐渐就明白了。
她这是把杨君逸给吓住了吧？
杨君逸应该从来没有接触过如她这般不堪的女人。
他堂堂世家公子，身边应该都是富贵人家尊贵体面的名门嫡女。
她有什么脸面问人家能不能接受如此不堪的她呢？
柳青璃垂眸自嘲一笑，莞尔：“杨公子，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其实你不必有压力的。”
明明她的眼神中已经有有了几分藏不住的失望，可她还是在笑，笑容干净又纯粹。
“你真心待我，我看得出来，我不想骗你，你如果接受不了，可以随时跟我断绝来往，以后有需要，我还是会偿还你的人情。”
一码归一码，杨君逸两次在赵金龙手中救下她，柳青璃始终记得这份恩情，认真道：“杨公子，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以后依旧甘愿为你赴汤蹈火，哪怕付出生命……”
“等等，柳青璃……不要再说了。”
杨君逸突然抬手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神智还有些恍惚。
柳青璃只当他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苦涩一笑：“杨公子，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
“打住，柳青璃！”杨君逸立刻出声打断她的话，呵斥了一句，“本公子什么时候说过不想看见你了？”
柳青璃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杨君逸伸手搭上她的肩膀，态度强势地将她搂进怀里：“不就是怀孕了吗，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让你以身相许，也不是真想娶你。”
“我这人，只贪图眼前的享乐，我还偏偏就要你，玩玩而已嘛，开心最重要了。”
柳青璃错愕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几分笑容。
这果然才是真正的杨君逸……
表面温文尔雅，其实桀骜不驯，十分任性，做任何事全凭喜好，不计后果，也不会在意流言蜚语。
如此洒脱又随性。
当真让人羡慕且想要靠近。
另一边，定亲后的王月莲虽然没有直接住进王府，却也得到了出入自由的权利。
她一大早就大张旗鼓地坐上马车来了王府。
到了门口，却不肯主动下来，摆架子冲着门口的侍卫嚷嚷：“让连毅来接我！”
她现在，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镇西王妃了，十足嚣张和趾高气扬，就连来王府，都需要夜归尘身边最得力的侍卫亲自出门迎接。
连毅听到下人汇报这话的时候，都惊呆了，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想当初柳青璃是王妃的时候，可从来不敢对他们吆五喝六，这王月莲……
都是一个侯府教养出来的规矩，怎么差别这么大？
连毅一直都看王月莲不顺眼，却也不敢忤逆她，只好去门口接。
结果他出来后王月莲也不下马车，只从马车内伸出一只手来，虚虚地抬了一下。
连毅身旁的人赶紧识趣地上去搀扶。
丫鬟拉开马车帘子。
王月莲端坐在里面，居高临下地睨了连毅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没规矩的狗奴才，不知道给我垫脚吗？这么高，万一我不小心磕了碰了，摔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们担当得起吗？”
连毅错愕地愣了一瞬，不可思议地望着王月莲。
什么意思？
让他给她当垫脚的？
她怎么这么理所当然啊……
“快点！”
王月莲看他迟迟不动，又催促了一句。
连毅暗自咬咬牙，好男不跟女斗，她毕竟是未来的王妃……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跪在地上让王月莲踩着他的背下了马车。
看连毅被自己摆在脚下，王月莲一下有种油然而生的满足感，笑吟吟地说：“这还差不多。”
她以为给连毅一个下马威，就能威慑住王府的其他人了。
她的目光望着在场的所有人审视一圈，神气十足地说：“我跟王爷马上就成亲了，以后你们对王爷什么态度，就要对我什么态度，不然，仔细你们的皮。”
众人不敢反驳她。
王月莲更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在众人面前趾高气扬，见了夜归尘，却又装起柔弱和委屈来。
她红着眼睛拉着他的胳膊：“王爷，我刚刚又被我爹爹骂了一顿，又有人去他面前说闲话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啊？”
夜归尘眉头微蹙，不耐烦地将她的手扒拉开。
手心落空，王月莲心也跟着空了一瞬，瘪嘴道，“王爷，你知道，我对你一片真心，我是不在意这个名分的，只要能陪着你就行了。”
她话锋一转：“可我爹和娘一直在逼我，他们就我一个女儿，我不忍心看他们都白头了还为我操劳。”
夜归尘脸色没什么波动，刚想开口……
王月莲就又问了一句：“我今日来，也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