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我相信你
肖雨先是不语，但为了节省时间她还是选择了点头。
路依然和魏成霜究竟和玲珑稀稀疏疏说了些什么肖雨没有刻意去听，只是这两个小丫头可真是磨蹭了好久，甚至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让肖雨很是无语，最后还是老鬼无奈的一声“驾！”把她们给吓了回来。
“前辈，小六姑娘，秦兄弟，后会有期啊！”
在红柳神君充满欢喜的一声声道别中，肖雨终于跟着大队伍如愿以偿地离开了红颜箭柳林子。
在经过第二化妖冢时，肖雨还是被吓到了，因为那里已经是狼藉一片，无数妖物的残害和腐肉散落得到处都是，比起第一化妖冢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显然，过去的林龙与何延曾经在这里大战过，但看起来也没有过多少招。
肖雨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阵法的存在，但化妖冢的大阵并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也不知道何延到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现在，她手边的断界中极为不情愿地存放着何延的代躯，她受林可青所托，央求她无论如何都要带着。
肖雨曾经追问过，为什么不直接毁掉，至少可以解恨，要是知道这东西还在，可不是要天天都要想一次。
可林可青却对自己所想闭口不言，只是说自己有自己的想法，还不到可以让她知道的时候。
肖雨没有再追问，可这一路上身旁的秦临却有了心事。
从肖雨突然决定把玲珑留下来的那时候开始，他总觉得肖雨的心思自己实在是无法猜透了。
因此，他还是忍到了这一行人全都平安走出了第一层游界的时候，才终于下决心问了起来。
但以防被偷听，也只是敢通过轮回盘鬼气悄悄询问：
“我早想问你，不带上玲珑我可以理解，毕竟她暂时还无法化形，同行起来十分不便。可你为何要和神君做那样的约定呢……”
他和肖雨的驼鹰只差半个身形并排地跑着，在听到秦临的声音突然在脑中传来时，肖雨带着怒色回过了头，却又转了回去。
“你不叫我名字，我就不告诉你。了”肖雨撇过脸，不打算理睬他。
秦临眉心一拧，渐渐暗淡下去的光线里他的眼眸好似有为难一闪而过，但最终还是拗不过肖雨。
“小雨。”他终于叫了出来。
秦临曾说过，老鬼不允许他叫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字，肖雨曾经刨根问底，但他始终一口咬定就是这样的。尽管她始终不相信是这样牵强的原因，可也知道再这样追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只会为难他。
一个昵称而已，总有机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哎，随你怎么叫吧。”肖雨虽然心里开心了那一瞬，但还是决定不再强求。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自从我们离开了绿洲界之后，尤其是在何延死了以后……我好像总觉得心里不安，总是心惊肉跳的，就像是有什么人在某个地方盯着我们。可我试过了，至少方圆百里内都没有任何人跟踪我们。可那个感觉始终都存在，就好像是在天上……从天上，有一双眼睛始终都在注视着我们！”
肖雨的声音久久地在秦临的脑中回荡，随着眉心的鬼气一跳一跳地打着节拍，让他的心在这一刻也跟着跳动了起来。
他愣神着，眼神停留在肖雨身上许久，直到肖雨满眼疑惑地叫醒了他。
“你在发什么呆，我吓到你了吗？”肖雨心里一沉，怀疑是不是自己一惊一乍吓到了对方。
可秦临却摇了摇头，温柔一笑反问道：“没有的事，只是……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肖雨一晃神，一片叶子忽然从头顶划过，她的脑袋灵敏地一躲，叶子从距离脸颊一个指头的距离处略过，飘落向身后。
她不解：“什么事？”
此刻的他们正奔驰在无尽森林西北边缘处的一片林子里，这时正是黄昏，而如火烧的云霞正挣扎于天边最后的那一先光芒里。
这片林子逐渐变得稀疏，那些金灿灿的余晖照在林中暖洋洋的，惬意却也偶尔瘆人，尤其是透过树木的枝头在反射到人的脸上，总是明暗交错，美妙却又诡异。
秦临的脸上亦是如此，他生的好看，是男子里少有的白皙，有时候连肖雨都要羡慕一下。但这样的男子身骑高大驼鹰在这样忽明忽暗的林子里奔跑，也是怪瘆人的。
见肖雨看有些入神，秦临的脸上逐渐多出了一些喜色，但也怕再这样故弄玄虚下去怕反倒让肖雨着急。
他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柔表情：“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你从魇妖之祭中死里逃生之后，你的感官……嗯……姑且说是感觉吧，就变得异常敏锐了，就连师父在私下里也曾在我面前夸奖过。”
听他这么一说，肖雨先是一愣，而后便陷入了深思，可这一想，她又想起了那夜在黑色圆塔探望梅玉儿之后，归来时的那个被窥探的感觉……
竟是与今天惊人的相似！
肖雨攥紧了缰绳，眼睛低垂着，用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听你这么说……好像确实如此。阿临，我总有一种感觉，还记得那日咱们在圆塔中感受到的那个气息吗。我觉得这一路上有一股类似的气息始终在跟着我们，似乎……就在我们身边。可我怎么都无法确认它的位置，就好像根本就不存在……可这种被窥探的感觉却又那么地真实……”
她强忍着身上的阵阵冷意，用求助的眼神望着秦临。
“我相信你，而且，我并不觉得那是你的错觉。”秦临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神中没有丝毫欺骗或敷衍，只有那随时另她心神颠倒的温柔。
可肖雨心中虽对这样的回答感到欢喜，但却也因此更加怀疑自己的了。
可秦临却摇了摇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你或许觉得是我在敷衍你，哄着你。可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欺骗你。因为……受你的影响，现在我也可以和上次那样感受到那股奇怪的气息了……”
肖雨呼吸一滞，怀疑自己的听错了：“受我的影响……是什么意思？” 第348章 什么玲珑啊
秦临将眼神飘向了身后：“我想……你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这个红柳神君或许对我们有所保留，可不管他在隐瞒着什么，那股诡异的气息怕是都与他脱不了关系……所以你才要把玲珑交给他。”
然而，肖雨却嘴角一扬。
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肖雨的脸仿佛在某一刻显得有些诡异，那一抹笑，在秦临看来还真有些琢磨不透。
可这一笑，秦临脑中却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难道是故意把玲珑留下来的？”
“什么玲珑啊……”肖雨邪恶一笑，一副没听过的样子，然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嘻嘻地笑了起来。
秦临也很调皮，竟然也跟着咧嘴嘻嘻笑了起来。
“你嘻嘻嘻地学我傻笑什么呢？”肖雨斜着眼，吐槽道。
秦临做出茫然模样：“什么嘻嘻呀……”
于是，二人相视一笑，便不再多说下去了。
从绿洲界出来，如今算一算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期间肖雨对驼鹰的脚力有了新的认知，虽然同是在林中奔跑，可看着身旁忽闪而过的疏影，真看都不是在繁茂的绿洲界之外了。
在夜幕来临之际，肉眼可见的最后一抹绿色也逐渐从肖雨的眼中淡漠而去，眼前剩下的就只有成片的那一群还不如驼鹰膝盖高的灌木丛了。
肖雨朝着前方的路遥遥望去，要不是亲眼见着残阳最后的那一线阳光被西方的天空瞬息吞没，她也不肯相信自己真的已经来到了妖诡交界处了。
从除了红颜箭柳林子开始，无尽森林中的活物以感官可见骤然减少，过了第二化妖冢之后几乎看不到活蹦乱跳的了，有的也只是一些苟延残喘的家伙而已。
在跑了约莫十里地之后，眼前的地界逐渐变得荒凉了起来，灌木也以后看不到了，只剩下一些凄凄惨惨散落着的杂草，还挣扎于脚下贫瘠的土地里，不知道还能在此处坚持多久。
老鬼从驼鹰上飘了下来，此刻的他站在原地仰望着天空，许久都是一言不发。
众人没有一人不耐烦，都在静静地等待着，而肖雨和秦临身为队尾，也都从驼鹰上跳了下来。
肖雨顺着老鬼所看的地方抬头望去，白天看的时候还是一片晴空万里，她在林中疾驰的时候偶尔能从高大的红颜箭柳的树杈之间看到那片干净的蓝天，这样的天气若是到了晚上应该是一片干净的夜空，也必然能够看到一些星辰的。
可头顶的这片天却是一副诡异的景象。
以老鬼所在的地方为界，他身后部分的天空可谓是是满天星辰，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令人心情愉快的。可他身前的那一片天却是另一番诡谲难看的昏暗模样。
肖雨还依稀记得她第一次去火黎国皇宫时偶然被萤姑带上了万里高空，曾经草草看了一眼西方诡域的大致模样。
印象里，整片西方诡域的重诡密林如一个匍匐着的大鬼，灰蒙蒙的，且散发着诡异无比的气息，而此刻肖雨头顶的这一片正是这样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那可不是单单一个荒凉或者是恐怖这样的字眼可以形容，是一股自重诡密林深处散发出来的诡谲感与神秘感，光是露出的肌肤被那股子迎面而来的气息拂过，都要浑身打个冷战。
可肖雨和秦临心里都十分清楚，那迎面而来的并不是什么冷风，而是由淡淡的鬼气组成的一股股微小的气流。
“嘶……”
肖雨听见有人正打着哆嗦，紧接着是接二连三驼鹰的咕噜噜的声音，是其他人都陆续从坐骑上下来了。
“我的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这么阴森森的，大晚上的可真是吓人啊……”狐桃儿是第一个说话的，她双手环抱着身体，刚从大灰身上跳下来就钻进了他的大尾巴里，用尾巴上的皮毛把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
“姐姐，真的好冷啊，我们要不要填一件衣服……”路依然这样说着，已经开始翻包袱了。
肖雨当然也冷了，好在临行前准备了些行头，否则冷不丁来到这样鬼气阴森的地方，任她什么修为怕也都要需要时间适应。
她这样庆幸着，魏成霜就已经来到了跟前，脸蛋红噗噗地递上来一件极为美丽的白色斗篷。
由于太过昏暗，肖雨根本看不清花样，更看不到徒弟脸上的羞涩表情，但魏成霜身上散发出来的炽热气息她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刚知道。
“师父……”魏成霜含羞地递了过来。
“嗯。”肖雨轻声应了下，很快接了过来，穿上，一气呵成。
“虽然看不太清，但我很喜欢，谢谢霜霜。”肖雨笑着，久违地伸出了手，在魏成霜脑袋上摩挲了一番。
魏成霜轻声一笑，似乎对肖雨能给出这样的反应很是高兴，但也羞于表现，只好低头杵在那里，尽情享受着好容易再次得来的关爱。
“啊？姐姐怎么只夸她，那可是我俩一起挑的！”路依然听后果然就蹦哒了起来，一边给自己绑着斗篷的绳结，手上还挂着魏成霜的那一件，几步来到肖雨跟前。
可肖雨却把食指抵在了她的小嘴上：“嘘，从现在起你们要安静些，不要再大呼小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然然，你是长辈，怎么总跟师侄争长短？”
这一句长辈，就像是神药一样，总能在关键时刻让路依然对所有事情让步。
她支支吾吾，嘴里反复嘟囔着“我是师叔，不跟小辈计较”，一边还踮起脚给魏成霜披起了斗篷。
可她个子实在是矮了半个头，见她垫脚也费劲，肖雨无奈之下只好接了过来，亲手给自己的徒弟披上了。
“谢谢师父。”魏成霜谨遵肖雨的交代，用非常微笑的声音说道。
肖雨心中一暖，正打算再叮嘱她们两个几句，可老鬼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昏暗中，肖雨看到他幽幽地转过了身：
“从现在起我们就不能再靠着这些小家伙了，把他们放回林子里吧……踏出了我脚下的这条线，我们就算是踏入了重诡密林的地界了……你们所有人，都互相盯着点，丢了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 第349章 起雾了
“鬼叔，那我们接下来要用什么当做脚力呢？”肖雨望着前方的一片黑色茫茫，连自己都觉得看不清前路。
“前方好一段路都没有遮挡，这些小家伙身上妖族的味道还是太大了，很容易被当做被捕食的目标，即便是把他们留下来也只会成为某些鬼物的盘中吃食而已。等过了这个地方，也就前面那片废墟，进了林子遮掩物就多了，到时候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老鬼认真的说着，肖雨听那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真正正在提醒着前方的危险。
她虽然也在担心着脚力的问题，可想着没有什么比人身安全还要重要，就只好听从了。
肖雨踌躇片刻，手抵住眉心，舒展了下自己紧绷的神态之后，手朝着身前一指，一个两人高的黑洞界门便打开了。
界门的另一头通向的是她们来时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是位于绿洲界城门之外的一处银树林里，她打算让这些辛苦奔波了这么长一段路途的小家伙能够安全回家。
魏成霜和路依然虽然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但也能够明白老鬼口中的“猎物”意味着什么，于是都十分听话地把驼鹰驱赶进了界门内，紧随于其他人的那几匹，也算是归还给守林人了。
“哎？这是什么！”
“好像……石块奇怪的石头呢！”
大家本就紧张，可这时候翩翩传来路依然和魏成霜的声音。
别说是别人了，就连肖雨离着秦临那么近也都吓了一大跳。她不觉朝着秦临那里躲了一下，可后来又觉得有些不妥，就又离得远了些。
“你害怕？”秦临语气中有些惊喜，似乎盼着肖雨害怕一样。
“嘶……好冷！”肖雨却懒得理会他。
光线虽然很黑，肉眼看不到他的表情，可那声音却太得意了。
顺着两个女孩的声音所指，肖雨很快在地上发现了一块不小的石头。
那块石头看起来大部分被埋进了地里头，只有勉强到人膝盖那么高的一个角还露在上面。
“月……”路依然就要把脸啃进石头里了，双手扒在那里眼睛巴巴地看着，把上面的字给读了出来。
“姐姐，太黑了，我们能点灯吗？”她抬头，朝着肖雨问到，似乎迫切想对这一块偶遇的石头研究一番。
“呵呵，这里原本是月虚国附近，这块石头或许是原本放在国界处的东西，如今……时间太久了，破败成这幅样子了……”远处的老鬼朝着这里瞥了一眼，似乎还有些感慨。
“月虚国……这听起来……像是个人族国度？”
肖雨再次朝着那块石头看过去，可夜里实在是太黑了，肉眼几乎看不到什么，听那意思老是不打算允准大家点灯，就只能凭着夜间的反光来判断它大致的模样。
“嗯。此国是毁灭与百年前，是位于这片三不管区域的一个人族大国，比你们那个还要大不少呢……”老鬼如讲故事一般说着。
“三不管？啥意思？人妖鬼都不管？”这时，一旁的狐桃儿在四下打量一番后，忽然听到这一句，冷不丁来了兴趣。
谁知老鬼直接点了点头：“呵呵，你说的倒也没错……”
“那岂不是要无法无天了？”魏成霜身为妖族的公主，这样的话题对她来说还是比较敏感的，提到三不管，她自然也是有些疑问的。
妖族和贵族的交界骑士不仅仅是头顶的一片天和脚下的一条线，在肖雨的感知里，在到了这个边界之后原本属于无尽森林的那一种适于繁衍生息的舒适温度仿佛在脚下的这一处忽然就断了。
无尽森林中到处都弥漫着生气，而这生气，也是令人舒适的原因之一。可现在，这种舒适感可谓是荡然无存，突然就变成了一种冰冷而迷茫的惊恐感。
气氛本就紧张得很，可老鬼偏偏在这个时候诡异地转过了脸，以至今为止最为恐怖的一面朝着大家伙儿看去：
“无法无天，你说的是谁？是我们，还是它们呀……”他说着，目光还朝着极远的地方扫了一下。
这一幕，让肖雨混身凉了个透，她当然知道老鬼话里的意思。
路依然和魏成霜被吓得直抱在一起，最后觉得肖雨这个淡薄的姐姐和师父怕是在这个事情上也是靠不住，最后干脆厚着脸皮朝着大灰那里凑了过去，差点把自己塞进大灰的皮毛里才算是有了些安全感。
肖雨见状，感到十分无语，可想来自己也是一样的感受，也就由着他们了。
可一惊一乍的可不止小孩子，她好容易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身旁的秦临却是身形猛然一闪，忽然就闪到了她的身前。
那双眼，即便是平时再温柔漂亮也足以在这样的气氛下让肖雨吓得窒息了一瞬。
“你，你干嘛！”她小声道，抬起脸来怒目道。
“嘘，你看看周围，好像不知不觉起雾了……”秦临语气凝重，充满着可见的警惕。
肖雨听后，本来是心存疑惑的。
现下是黑夜，若说是起风了还算是比较容易感知的，可秦临竟然说是起雾了，她属实怔了一会儿。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股即为阴森的气息如闪电一般触及到了她的感官，且只是几个呼吸之间，那骨子气息就已经占据了眼前的一大片地方。
肖雨寻着那个气息再次小心翼翼地探查而去，发现前方目光所及的地方已经被这样的“雾气”所笼罩。那雾气来得突然，也更加诡异，就如同无中生有一般突然就出现，而后大面积由远及近蔓延到了脚下。
根本就不需要再去细细感知，这种感觉肖雨实在是太过熟悉了，这雾气，分明就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的鬼气。
而更为离奇的是，她左手手心上的那个轮回盘鬼气化作的黑点，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始有了些反应。
“这些都是……鬼气！怎么会突然涌上来这么大一片？”肖雨忍耐着手心上事儿传来的剧痛，与身旁的秦临确认道。
而秦临则正双目紧闭，情不自禁朝着眼前的雾气伸出了手：“是鬼气，我现在觉得身上有些冰凉，尤其是额头上，好像师父给我的那一些轮回盘鬼气……活了！” 第350章 天堂
事实上肖雨的感觉也是类似的，在这片雾气突然出现了之后，她左手上的黑点就从没停止过跳动，就如同一颗心脏一样，仿佛在渴求着什么。
她想向老鬼询问一番，可看向对方时发现老鬼的身体已经朝着无其中隐匿而去，只留下一点残影恰好被肖雨看到，不至于不知道他的方位。
而正是因为老鬼的这一些残影，肖雨突然意识到这些雾气的到来好像让她的目力在这样的漆黑里变得清晰一些了。
“鬼叔！”她朝着老鬼唤了一声，心中还是担心的。
可她又突然想到对方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大鬼王，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在是有些多余。
“是鬼气，也是养分。这重诡密林虽然危机重重，但也是充满造化的，你们两个要是遇到了可以一定记得多量力而行，可别太贪！”
老鬼说着，真个身影已经没入到了雾气之中。
这一刻肖雨才发现，那一片雾气竟是一片黑雾。在本就漆黑如墨的黑夜里，这雾气还能够显示出自己的黑色，尽管老鬼的话里透露着一些值得高兴的信息，可肖雨望着面前那片一望无际的黑，反倒是望而却步了。
“都跟上吧，跨过那道线，生死一念间。”黑雾中，老鬼的声音再次传来，而这一次听起来，他已经走出了很远了。
众人虽然对老鬼的话听得一知半解，但一个个都算是耳聪目明的，当然都听得出来他已经走出了很远，便一个个都前仆后继的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跟了过去。
依着老鬼的交代，他是要在前方带路的，狐桃儿和林可青紧随其后放哨，以防万一大灰带着两最小的走在队伍中间，而肖雨和秦临依然是在队尾，确保安全。
“这么大的重诡密林，怎么连个堡垒啊界碑都没有，还不如那个什么月虚国，至少曾经有个石碑……”紧随老鬼身后的狐桃儿，美丽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紧张，但也是有些不耐烦的。
她身为狐妖，先天的优势让她的感官在这一群人里和魏成霜一样算是数一数二的，可眼下这个优势被这一片黑雾压制得根本发挥不出全部，她是既烦躁又害怕。
“根本就不需要吧，桃子，难道你真的没有感觉吗？诡域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堡垒，这些鬼气就是最好的界碑。”林可青目中都是冷漠，此时她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她那双泛着青色的眼睛在进入到这片雾气之后仿佛变得明亮了许多，瞳孔中原本因为受伤而淡了不少的颜色，此刻也在缓缓恢复着。
“嘶……小青，你身上的伤，好像恢复了不少！”狐桃儿见林可青变化明显，不禁叹道。
林可青虽然表面沉着，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充满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她伸出了手，看着虚体的手掌上因为自己的意念一动便生出了一层生机勃勃的如皮肉般的一层，她的嘴角因兴奋而上扬，但她又随后一挥，把体表凝聚的代躯给打散了。
为了与何延战斗而不得不退去的那一身她花费了半年时间才凝聚而成的代躯，但也是经过那一战，林可青忽然意识到多么美丽的外表在绝强的实力面前也都逃不过比一击毙命的下场。
如今她再一次再何延手下死里逃生，诸如代躯这样的东西，在她眼中已经是不值一提了。
“这里对于我来说，暂时可以说是天堂了一样了……”她说着，朝着狐桃儿露处极为美丽的一笑后，朝着自己的师父飘了过去。
“天堂……是个啥东西？能吃吗？”狐桃儿像是没听明白，刚要问，但林可青也已经飘远了。
肖雨虽然在队尾，但也是敏锐地觉察到了林可青的这一番变化。
她内心深处清楚得很，她们与何延的恩怨才刚刚开始。
何延的代躯虽然被她毁了一次，但那也是基于对方过于轻敌之下的侥幸而已，倘若下一次要是再遇到同样的情况，兴许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知道林可青心里打算着什么，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有着同样心思。
若是像老鬼所说，倘若重诡密林充满造化，若是有机会在这里找到突破大成的机遇，下一次再面对何延的时候也就不用再受到神目的影响而差一点失去自我了。
“你在想什么？”见她失神，秦临面露担忧，小声道。
肖雨沉默了少许，眼神朝着前方林可青的背影看去，许久都没说什么。
“青师妹平时看起来总是平静如水，遇事也从不怎么慌张冲动的。可我偶尔会听到师父聊起她的心性，实际上师父和我的看法一样，她实际上也是个内心要强的人呢……那个何延，若不能亲手死在她手上，恐怕师妹此生都无法踏入徘徊之地了……”
秦临面上平静地说着，但肖雨仍旧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得出一些别的东西。
他是老鬼的关门弟子，而林可青算是他破例收的外门弟子，在修行上即便是其他人没明着说，但也都能够看得出来林可青的法术能够精进到这样的地步，修为差一步便能踏足鬼王行列，也一定是经过老鬼悉心指导过的。
但鬼类的修行本就艰难，肖雨深知林可青必然是经历了一番苦楚，才在鬼气稀薄的无尽森林里修地那一副代躯。
现如今，从前她拼命追求的东西都可以被轻易放弃，可见她内心对自身修为提升的渴望已经到了一定程度了。
可肖雨担心的不只是林可青，秦临的话里说的可不只是他的这位师妹，更多是在说她。
肖雨叹了口气：“阿临，我和她一样都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倘若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个样子，那个时候，你会……”
“没有那一天！”秦临打断道。
肖雨露出震惊的神色，因为她从来没有在秦临脸上看到这样深的怨气。
半晌，他仿佛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失控了，遂又低下头去，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眼中满是悲伤：“就算有那么一天，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你，不会因为你是谁，你做了什么而有半分改变。若是有……那也是你再一次把我推开！” 第351章 二十里荒坟
“什么？”肖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耳边听着秦临低声嘟囔着，可突然地，眼前突然扑来了一张白色的鬼脸，本就低空飞着的她在发出一声惨叫之后身形一个不稳，整个人一个踉跄就朝着前方扑了过去。
肖雨瞬间失去了平衡，想维持身形也已经来不及了，眨眼间人已经滚到了地上，直到膝盖撞上一块坚硬的东西才停了下来。
“小雨！”
秦临惊呼着忙赶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到肖雨跟前了，他忽然在半空做出了躲闪的姿势，也不知在躲避着什么东西，躲着躲着就偏向了一边。
焦急之下，他腰间鬼剑瞬息而出，朝着身前横扫而去。看着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小人儿，顿觉一阵心烦，可眼看着就要砍下去了，却被林可青叫住了：
“一群小喽啰，既然送上门来了，就都别走了！”
林可青轻呼一声之后，也顾不得给秦临反应的时间，直接就插着那群白影冲了出去。
“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莽撞，你都不怕我误伤了你！”秦临胳膊一甩，好容易把即刻就要释放出去的剑招给收了回来。
然而林可青现在可没空理她，这时的她仿佛看到了什么饕餮盛宴，只顾着拼命朝着那一大群白色的小东西大片吞噬了起来，像是怎么都不尽兴。
期间还不忘偶尔停下来坏笑着看着秦临：“师兄，我相信你！但你也要说清楚，这一个个的，指的到底都是谁呀？”
明知她不怀好意，故意这样使坏，秦临自然没空跟她计较，眼下他还有跟重要的事情。
那群小鬼儿根本不足为据，反倒可以成为林可青的滋养，他当然没什么可担心的，后来干脆也把四鬼也放了出来，还惹得林可青朝着他一顿埋怨。
秦临懒得听那些，紧忙朝着肖雨那里飞去，生怕她收了什么伤。
这时的肖雨正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腿上有一处被刮伤，白色的裙子上燃了些血渍。
“你受伤了！”秦临惊呼，忙收起手中的长剑蹲了下去。
想仔细看下伤势，可伤着的地方偏偏又是膝盖外侧靠近大腿的位置，他伸出来的手僵在半空，一时不知道该落在哪里了。
肖雨也是脸上一红，眼神闪烁着看着正忙着赶过来其他人，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咳咳，只是皮外伤而已，被这块东西刮破了皮，不要紧。只是……阿临，你看看这块东西……”
经肖雨这么一提醒，秦临才注意到她旁边的一块东西。
可他毕竟没有肖雨左眼那么好的目力，也只能通过灵力催动着感官去探查一番。
可这一看，他顿时吓了一跳，盯着那块破败得不成样子的漆黑石头：“这是……龙鳞晶？！”
“没错，就是龙鳞晶，就是这块东西刮到了我。”肖雨点点头，手朝着那块早已经失去了原本光泽的龙鳞晶伸了过去。
她把那块黑色的龙鳞晶从地上扣了出来，这才发现原来脚下的土地竟然是如此的松软，怪不得摔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也没有觉得哪里特别疼。
“这块龙鳞晶看起来就像是枯萎了一样……阿临，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碧海听风的时候，在妖后被毁掉的宫殿那里看到的龙鳞晶吗？那些虽然也是因为玉磷世子的缘故失去了光泽，可却不像这一块这么……暗淡。”
肖雨手中摆弄着那块黑色的石头，脑中拼命回想起来曾经在绿洲界见过的那些，心中自然也是疑问重重。
这龙鳞晶的具体来历她尚不清楚，可她在绿洲界停留了近半年之久，却从来没有在其他的地方再看到哪怕是巴掌大小的一块同样的绿色晶体，可见这东西并不常见，或许是异常珍贵的。
而脚下的这个地方，根据老鬼曾经展示过的路线，大概是在月虚国的遗址范围内。而人族生活过的地方竟然有龙鳞晶的晶块，实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啊！！！”
正想着，肖雨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而发出这声音的正是自己的徒弟魏成霜。
不仅如此，紧接着连与她在一起的路依然也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肖雨心里一惊，以为是有什么危险靠近，本就紧绷着的感官因此迅速朝着四周展开，她白影一闪就来到了魏成霜跟前，雪剑已然握在了手里，将徒弟和同行的路依然护在了身后。
“注意身后，别离我太远！”她说着，目光朝着四周扫过。
远处的林可青早已享用完了一场盛宴，在听到尖叫的时候也停了下来，可肖雨却没有从她的脸上见到什么警惕，而是发现她正朝着某个方向看着。
而这时，肖雨的身后也伸出了一只手来，颤颤巍巍地朝着前方指了过去。
魏成霜的声音带着惊吓后的颤抖，指着林可青面向的地方，开了哭腔：“师父，你看那里……”
她说着，狠狠抱紧了肖雨的胳膊，而另一只胳膊则也是被路依然仅仅箍着，可见二人是被吓坏了。
在这样的一惊一乍里肖雨本就是悬着一颗心的，可当她顺着魏成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仍然让她震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仅如此，她的双臂上有一阵寒凉扫过，是身上的汗毛竖起来的感觉，那种凉意顺着手臂直接爬上了脸颊，在朝着后背和全身扩散而去。
因为她这一眼望见的，竟是乌压压的一大片坟冢！
之所以那么令人震惊，完全是因为这片坟地的占地实在是太大了，可以说是根本看不到边际，大大小小的坟包参差不齐，形态不一，目光所及皆是一片荒草丛生的凄凉景象。
由于这片坟地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群长满了脓包的大蛇一样，弯弯曲曲地朝着西边的一个方向延伸着。
它们匍匐在重诡密林外围的这片黑雾之中，看起来像是早已经死透了不知多少年，就那么安静地躺着，但光是这样的存在也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好大的一片坟茔地呀……这究竟要死多少人才会有这么大一片呀！这至少有二十里吧……”
肖雨的身后，路依然看着眼前恐怖的景象感叹道。 第352章 月虚国
“哎呀！”
肖雨正震惊于眼前看到的一切，身后的魏成霜忽然又叫出了声音。
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禁都朝着她看了过去。
可她忽然从肖雨身后跳了出来，不再藏着了，整个人就跟忽然什么都不怕了一样，怕了下大腿：“我想起来了！”
“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大半夜的，要吓死个人啊！”肖雨狠狠拍了下她的脑袋，因为自己实在是被吓得够呛。
就在刚才，肖雨几乎是倾尽了所有的感官都没有感知到什么，好容易发现了那片坟地，刚刚只放松了一分，这丫头的一声吼差点让她吓破了胆。
“我不是故意的，可我突然想起了个事儿！”魏成霜揉着自己的脑袋，疼的闭起了一只眼睛解释道。
“啥事儿你不会小声说，干嘛非要大呼小叫的，人吓人吓死人啊！”一旁，狐桃儿的脑袋噗嗤一声从大灰的尾巴里钻了出来，看样子也是吓坏了。
“我，我错了还行吗！但也是个我娘曾经跟我说过的一件正经的事儿啊！”魏成霜道着歉，但望着远处的那一片荒坟，她似乎回想起来很重要的事情来。
“是关于那些吗？”这时的肖雨由于秦临的到来，紧张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她望着那一片黑茫茫的二十里有余的荒坟，心里也已经猜到那些恐怕就是月虚国死去的那些人的。
事实上，魏成霜接下来说的，也正好验证了肖雨的猜想。
“对不起嘛！都是我太激动了，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了，谁知道我刚出了妖族的地盘就来到了传说中的月虚国呀！看那一片，就是因为异常奇怪瘟疫而灭国的月虚国呀！”她似乎很兴奋，指着前方的一片土地，就跟亲眼看到了什么似的，激动地说着。
“那你快点说，说点好听的，我害怕。”狐桃儿整个身体躲在大灰的尾巴里，探着脑袋催促着。
“瘟疫？我没听错吗？一个人族大国，因为瘟疫灭国了？”肖雨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禁凝眉问道。
但她人就站在魏成霜身旁，想来也不至于听岔了。
“师父，确实是瘟疫！一场史无前例，仅仅持续了半个月，就让人口逾百万之多的人族大国，为此灭国了……”魏成霜肯定地点点头，连她自己回想起来是有些不敢相信。
“嘶！那岂不是比心蛊还要厉害了！啧啧，我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见多识广的了，难不成还有我不知道的瘟疫？啧啧……”狐桃儿害怕，但也从来没停止过凑热闹，她觉得自己现在很有安全感，就算是离得远，也要抻着脖子说上几句。
“半个月的瘟疫……”肖雨重复小声说着，虽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看着眼前的那一片荒坟，也只能觉得这或许不是道听途说。
“听闻这月虚国曾经是这片土地最大的一方国度，人口逾百万之数，由一个什么……啊对！叫司马家族的统治。我小时候就听我娘说过，这月虚国矿产丰富，盛产黄金，还有许多矿石可做法宝，以及……对了，还有龙鳞晶！”
魏成霜眼睛猛然量了起来，右手握成拳头朝着左手掌拍了下去。
“龙鳞晶？那是什么宝贝，能吃吗？”旁边的路依然一听到龙鳞晶，总觉得有些耳熟，遂问道。
“师叔，这龙鳞晶珍贵无比，相传这个世上只有两个地方有，一个是远在东边水域下的海底城，一个就是这个月虚国了！我二嫂，她的宫殿就是龙鳞晶砌成的！殷家的族老有钱，给了无数陪嫁，其中就有山那么多的龙鳞晶，但也才盖了那么一座！”
说到此处，魏成霜不禁感慨了起来，但不知是在感慨着龙鳞晶的稀有珍贵，还是在感慨嫂子的娘家有钱。
“照你这么说，月虚国这么有钱，难道治不好一场瘟疫？”狐桃儿干脆从大灰的尾巴里跳了出来，脚下一登就爬了上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继续听故事。
魏成霜本来是想继续说下去的，可这事儿说来也是很长的一段，她虽然粗心大意，但多少还有有些眼力。看着前方正背对着大家抬头仰望着天上的老鬼，她有些犹豫了。
可老鬼仿佛觉察到了背后有几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他漂浮着的身形鬼魅一般模糊成了一团，再次凝聚之时人已经转过来了：
“呵呵，既然大家都想听，我也跟着听一听吧。正好大家也可以在原地稍作休息，等雾气更浓一些了咱们继续再往里走。”
老鬼话虽如此，但肖雨并不觉得老鬼对月虚国之事一无所知。他可是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存在了，或许在重诡密林混迹了成百上千年也说不定。
他若不知道鬼族边界曾经有一个人族大国，这件事情在肖雨这里有些说不通。
可她想着自己断了的右手还没有完全长好，灵力也在千虫丹的药效下恢复异常缓慢，现在休息对她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因此，不论老鬼在此地休憩的原因是什么，她都坦然接受，且原地坐定，盘腿打坐了起来。
其他人在整夜的不眠不休之下似乎也有些疲倦了，也都自觉围起来一个圈，打算一边听故事一边就当做是休息了。
而魏成霜在听到老鬼的这番话之后也放宽了心，也在肖雨身旁盘坐了起来，脑子里努力回想着，继续说了起来：
“约50年前吧，那时的我初见二嫂的宫殿一夜之间在银雪峰山顶拔地而起，且那些碧绿的晶石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问起我娘来才第一次听说还有月虚国这么一回事儿。
这月虚国存在世间差不多一千年，可就是这短短的一千年，让月虚国成为了人族里最为鼎盛和富裕的国度。传闻月虚国地下有无穷尽的矿产，相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此国富有在人族里难以想象。
现在算算……大概百余年前，最后的一任月虚国王名为……好像是叫司马礼！嗯，就是这个司马礼！相传此人20岁登基做了皇帝，且聪明无比，短短10年时间就让月虚国在矿产开采上的进步神速，因此所获的财宝也就更加令人叹为观止了。其他的人族国家跟月虚国比起来那简直就是星辰与尘埃的差距……” 第353章 他还真有个儿子
听到此处，狐桃儿托起了腮，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朝着肖雨瞥了一眼：“这么富裕，还灭国了，是不是被人嫉妒了，使了什么坏……”
肖雨嘴巴一瘪，难以理解她的这个眼神，遂一个白眼回了过去：“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是我上辈子干完了证据没消灭掉，刚被你发现了？”
“噗嗤！”这话听得林可青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在享用了一顿大餐之后身形明显实诚了不少，愈发美丽的脸上骤然浮现出一丝兴奋来，她也朝着肖雨看去，水袖一如既往掩住了半张脸：
“若是天灾，说不定是他们自作孽；若是人祸……那可就很难说了。这三不管的周围，西边往里是鬼族，东南是妖族，再往东北可就是火黎国和一些大大小小数不尽的人族国家……”
林可青若有所思，话里话外一副旁观者分析的样子，但她的眼神在这时却恰好和肖雨对上了，这一刻，她青色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光亮。
肖雨对此不明所以，总觉得她的话里还有些别的意思，可对方却选择了和狐桃儿一样打算继续听下去了。
因此，她也只好扭头问了起来：“那瘟疫是个什么情况？”
魏成霜叹了口气，继续说了起来：“说到这个瘟疫，就在某一天月虚国边境忽然开始泛滥起了一种奇怪的病，感染者会慢慢变得虚弱，厌食，甚至连水都不喝。后面就越来越神志不清，渐渐疯掉，然后变成一个连疼痛都感受不到的傻子，连吃喝拉撒都无法自理，什么都喂不进去，最后听说都是被活活饿死。瘟疫在整个月虚国蔓延开来，从外围，再到皇城里，短短半月就让月虚国人死去一半……”
“真惨。”狐桃儿随口附和道，但她的语气里却是没有半点同情在里头的。
“还有更惨的。”魏成霜继续道。
“啊？”狐桃儿直起了身子，竖起了耳朵。
可接下来魏成霜的深情变得有些颓然，她朝着黑雾漫漫的远处望了望，目光落在那一群坟茔上，眼中略显悲伤：
“更蹊跷的事情在瘟疫出现之后也随之出现了，那些原本藏在月虚国地底的矿产，竟然开始慢慢枯竭了，就像是树木腐烂一样，都变成普通的烂泥，整个矿坑臭气熏天，负责看守的军队也都在一夜之间全部死于瘟疫。国君司马礼曾经请过很多医生，甚至还重金请来修行的仙医来救治自己的子民，可也都无济于事，但凡进入这个国度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去，包括修行的人。身为国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慢慢死去，而他身为一国之主空有钱财堆积如山却一个人也救不了……最终，司马礼在王都金晖城门前当众自刎了……”
“啥？”狐桃儿有些坐不住了，她差点从大灰身上跳了起来，把正眯着的大灰给吓了一跳。
可大灰因为之前和林龙的战斗累极了，嘴里嘤嘤发出了几声埋怨之后又埋头眯了起来。
“国君自刎了，那之后呢？整个月虚国一个幸存者都没有吗？他有没有儿子女儿和孙子？”狐桃儿连连追问。
当然，不只是她，其实包括连肖雨在内的其他人也都是提着一颗心的。
一个百万人口的人族大国，半个月之内人全都死光了，这实在是太令人心惊了。
“霜霜，别理她，你说你的。”肖雨朝着狐桃儿白了一眼，示意她不要总打岔。
魏成霜喘了口气，眼神中透着些失望，而从这个眼神肖雨大概也猜到了一些，这月虚国，怕是无人生还了。
“我听娘说，月虚国之强大乃是千年之根基，而月虚国的毁灭却只花了不到一月。整个国度，方圆几百里，百万人口无人幸存。”魏成霜悲伤地说着。
这时狐桃儿又有些坐不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肯相信这件事情：“那……那个司马礼，连个后人都没有吗？一个国君，怎么也有个十个八个老婆把，孩子总要生个百八十个吧？”
“你以为是养猪吗？还百八十个孩子！给你十个八个爷们儿，看你能不能消受得了？能不能正经些！”肖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遂直接提高了声音。
奈何话都说完了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尤其是秦临的眼神。
他和肖雨中间隔着路依然，这时的她正抱着膝盖认真听着，破天荒地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可就在听到肖雨那番话的时候好似有什么没听懂似的，那本来听着故事的迷离眼神顿时多了些疑惑，怕是很快要开口问问题了。
而这也是秦临脸色忽然不对劲的原因，他邪笑着看着逐渐脸色尴尬的肖雨，一副欲言又止却又像是说了千言万语了。
肖雨嘿嘿一笑，表情惨烈地笑着：“我的意思是……这个司马礼励精图治，年纪轻轻就让月虚国采矿大事更上一层楼，一定是个心无旁骛不贪恋美色的好国君！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很多孩子吧……”
她用尽了脑筋，总算是把路依然那个疑惑的眼神背后的问题扼杀在摇篮里，看着路依然的眼神逐渐恢复到了迷茫，她心里那块大石头才咣当落了地。
“呵呵，这个我也有所耳闻啊，我好像想起来了，他还真有个儿子……”好在，一直闭目打坐的老鬼也在这个时候忽然就开了口。
老鬼这一开口，众人眼中都燃起了一丝丝希望，以为这个故事会有个什么转环……
然而，老鬼却是呵呵一笑：“这个司马礼有个儿子叫司马域，可惜，也死咯！”他笑眯眯地说着，语气还有些尖利，像是故意的。
肖雨一阵无语，想说什么却被一口气堵着。本来还期待着能有什么余地，可一听司马礼唯一的儿子也死了，可真是白兴奋了。
“鬼叔，你倒不如不说！”她埋怨道。
兜帽下老鬼的嘴角邪笑着扬了起来：“哎呀，这个小司马域死的时候不过才六岁，还是个小屁孩儿。不过他就算是活着也做不了什么，当时的月虚国基本上是遍地尸体了，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太脆弱了，兴许连埋尸体都做不到啊……不过，这都是出自一些野史，事实到底是怎么样大抵就是霜丫头讲的那样，无人幸存吧！” 第354章 你是不是对我使了法术
后来，肖雨从老鬼口中得知了一些连魏成霜都没有听说过的一些事情。
这月虚国原来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诡域和妖域交界，位于无尽森林的西北，重诡密林的西南，原本正好是在交界处的。
之所以说是三不管，是因为从月虚国在往东北方向，可就是到了火黎国的边界处了，但离着火黎国实在是有些远。
这个国度从前还没有被任何一个区域所囊括在内，现在看算是都被诡域圈起来了，成为了重诡密林最外围的一处废墟。
现在的肖雨再次回想起来老鬼的那个路线图时，月虚国所在的位置还真的看起来像是被刻意划进了鬼族的领地一样。
而二十余里的坟茔地现在看来就是月虚国边陲地带，听闻当时死人都是抬到郊区随便埋了，大多都是草草立了碑，再后来连负责埋的人都渐渐没有了，有的人就那么烂着，连个埋骨之地都没有，想想也真是可怜。
关于月虚国的事情，这一说可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每个人心中都是感慨颇多，但众人看着远处即将要经过的那一片坟地，却也只剩下感慨了。
毕竟已经过去了一百年，远远看去，大家的感官中都能够看得出来前方可谓是连一座像是城池的地方都没有了。
如今也已经是深夜，依着老鬼计划好的的进程，路上耽搁了太久了，还是要赶在天亮之前能从月虚国的旧址走过去才好。
因此，即便是谁人心中有再多的疑问，也都只能暂时先放在心里，等到下一次休憩再找机会说起了。
重新启程之后，肖雨发现这里的雾气果然和老鬼说的那样，随着黑夜逐渐加深雾气也开始浓郁了起来。
肉眼可以感知到的东西越来越少，慢慢的，一切就只能靠灵力来不断维系着感官来完成所有的判断。
可肖雨的情况却略有不同，她左手上的轮回盘鬼气随着雾气的逐渐浓郁显然变得更加活跃了起来。
若说之前的跳动频率像是脉搏一样，那么现在这个小黑点就如同是打鼓一般，已经呈现出很快的节奏了，它在以肖雨都震惊的趋势尽情吸收着周围的鬼气。
而这样的变化给肖雨带来的反馈也是意想不到的。
从前肖雨都是不到万不得已从来都不会使用左眼的力量，一来是因为左眼活动起来本就是十分消耗灵力，二来，其中有着年壬京分给他的那原本属于神目的一丝目力。
肖雨清楚得很，只要有那一丝目力存在，神目就能感知到她的一切，而也就意味着年壬京也可以间接地监视她。
而避免被监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不使用左眼的力量。
可自从身边到处都充满了鬼气之后，那只左眼便开始有些贪婪得不受控制了起来。
即便是肖雨可以去用自己的灵力压制左眼的星河眼睑，不让它睁开，可结果却是自身灵力的不断消耗……也意味着她只能和其他人一样依靠迟钝的感官。
这对肖雨来说显然有些得不偿失，有点自水灭自火的意思。
此时的肖雨和其他人一样低空飞行着，她和秦临在队伍的最末端，而这两个人都像是各有心事一样。
左眼的变化时而让肖雨感到心惊，尤其是每每回想起与何延对战时，因为自己濒死时那只左眼导致的那些致命的幻觉，有些让她难以分辨是真还是假。
而她本能地觉得，这一切都是拜神目所赐。
关于自己这只眼睛的事情，这个年壬京必然是有一些情况没有如实告诉她，而肖雨心里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找机会再去一趟荒唐境界。
“可恶，这个年壬京，不跟我说实话！”肖雨心里这样胡思乱想着，不想一不小心把话给说了出来。
身旁的秦临离那么近自然是能听到的，他吃惊之下，不免有些担忧：“这一路你是怎么了，怎么一只在自言自语？”
可此话一出，肖雨却大吃一惊：“自言自语？我没有说话呀，我只是不小心说漏了刚才那一句……”
嘴上这么说着，但肖雨心里却纳闷了起来：莫不是自己太累了，脑子里想的太多不小心说了出来？我是不是精神恍惚了？
谁知，秦临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担心了：“要是累了，就去大灰身上坐一会儿，我自己在后面也是可以的。”
“嘶！阿临，你是不是对我使了法术，我怎么想什么你都能知道！”肖雨瞪着震惊的眸子，不禁惊呼道。
可秦临却连连摇头否认，满脸都是不知情：“啊？我没有啊，难道不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吗？”
肖雨听后哭笑不得：“我根本就没说话呀，我这一路都是在心里琢磨事情，胡思乱想的，可为什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呢！”
话说到了这里，肖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看起来是有些不对劲的。
之前还不觉得，因为肖雨自己认为这也不是第一次在心里想事情了，回想起来秦临能够听到自己的心声却像是刚刚才开始的事情。
而更加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似乎只要她想什么秦临都会听得到，可是反过来她好像根本无法听到秦临心中所想……
她眨巴着眼睛，想从秦临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不料，在对方那一脸无辜的脸上，眼角却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奇怪表情，那表情转瞬即逝，虽然在这样的黑暗中很难被觉察，可肖雨有左眼在，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目力。
肖雨心中不禁一沉，很难相信自己的猜测：“阿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这一声吼，声音有些大了，引得前面的人纷纷回头查看，但二人尴尬地东张西望，他们只觉得怕是两个人聊私房话说得激动了而已。
期间，一行人一路从这坟地中经过，这几十里的坟地最外围的埋得大多潦草，越是往里坟冢的情况就越是好一些，有的甚至还有墓碑。
肖雨虽然被这奇怪的景象吸引，觉得这景象看着可真是悲凉，一切都应了老鬼所说，到了后期可能埋人都是草草了事了。
可无过去的月虚国发生了什么，在肖雨心里一切都抵不过眼前这种被窥探心灵的诡异更加令她感到不安。 第355章 金晖城
在这样气氛沉重的地方，秦临看着肖雨那张黑气沉沉的脸顿时身上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他双眼心虚地东张西望，还时不时朝着身后瞧一眼，甚至还怀疑时不时被什么东西给跟着了。
但在肖雨看来这只是他逃避自己眼神的一个可恶的小动作而已，并且内心也开始真的生气起来：这个男人，还学会撒谎了！
“不说？”这一次，她提高了嗓门，并且在心里也重复了一次，心里的那一次，语气可比说出来的还要重了许多。
“我说！你可别真的生气！”还不等肖雨真的表现出多大的火气，秦临就央求了起来。
“我说，我说。期初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幻听了，后来我也才知道是这轮回盘鬼气的原因。好像就是从踏入重诡密林之后，我就能听到你的心声了……”他笑眯眯的，显然心中的愉悦已经掩饰不住了。
“那你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你……你这个女干诈鬼！可真坏啊你！”肖雨气得够呛，但是有这么多人在前头，她也不好真的发火，指的在心里骂了起来。
因此，他俩的对话在旁人听来就变成了秦临在那里时不时地自言自语了。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期初我还不确定，也是到了刚才，我才有些肯定了，这不一经发现，立刻报告了嘛！”他继续解释道，脸上表情充满苦涩。
可肖雨却冷哼了一声：“那你说说，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咬着牙，抬高了嗓门，也尽量跟上大队伍的飞行速度，避免耽误行程。
可她却没意识到这一嗓门是真的声音太大了，以至于最前面的老鬼在听到后忽然就停住了身形。
大家飞行的速度可不慢，老鬼这一停，本来在斜眼朝着后方看热闹的林可青一不小心就撞了上去，她身旁的狐桃儿也差点没刹住，一个不小心就从她的身上穿透了。
“嘶……”狐桃儿冷哼一声，连忙往后退了两布。
“怎么，这么想然我上你的身？”林可青为了缓解尴尬，开玩笑道。
“别别别，我虽是妖，但也怕折寿。”狐桃儿摆摆手，稳了稳身形。
“怎么突然停了？”路依然坐在大灰身上，揉了揉惺忪的眼，含糊不清地问道。
“到了。”老鬼在前方回答道。
狐桃儿激动万分，之前老鬼说是要到了月虚国之后才能休息，已经两天没有好好闭上眼休息了，一听到这个好消息她身形一闪连忙飞了过去。
可在她眼前的除了比刚才更加浓郁的黑雾，感官说过之处不过是一片黑黄黑黄的沙土而已。
她揉了揉自己已经看得发酸的眼睛，抠了抠听得已经开始耳鸣的双耳，问道：“到哪了？”
对于狐桃儿的问题老鬼没有急着回答，他悠悠的转过身来，宽大而缥缈的袖子摆动着，朝着脚下的一块扁平的碎石指了过去。
“鬼叔，你可别告诉我，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月虚国了……”狐桃儿蹲下身去，朝着老鬼指着的那一块东西仔细看去。
按照老鬼所指的样子，倘若这里就是原来月虚国遗址，怎么也是要有些建筑在的，哪怕是一座破落的城池，城门，亦或是什么房屋之类的也是更加容易辨认些。
可如今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别说是城门了，甚至连一块完整的瓦砾都没有，在老鬼指着的一个不起眼的土堆里，掩埋着的是一块不起眼的板石，上面有模糊的字没看起来像是个“日”，也只不过是和偏旁部首而已。
“日……是什么地方？”狐桃儿指着唯一能辨别出来的那个小字，抬头问道。
“这里就是金晖城，也就是月虚国从前的王城。”老鬼笑眯眯地答道。
他在发现石头的地方兜了几圈，随后袖子一挥，一个看起来不小的鬼气屏障在半空出现，自上到下将一行人围了起来。
“今夜我们就在这里扎营，夜神了，月虚国里奇怪的小东西太多了，我们还是不走夜路了……”他说着，在屏障内随便找了个靠边的地方盘坐了下去。
他将头上的兜帽往下拉了一些，看起来也是要闭目养神一番了。
“在这里，我是不是听错了？这里可是连半棵可以庇护的树都没有啊！”狐桃儿四下望了望，发现到处都是光秃秃的，要说是在这里休息一夜，她实在是缺少了些安全感。
“不然呢，我再给你准备一张豪华的大床，再给你铺上厚厚的皮毛，然后美味佳肴在给你送到床前？”老鬼冰冷地笑着，语气阴阳怪气，让狐桃儿一时接不上话茬了。
“小狐狸，你很聪明，可以仔细休息想想。曾经繁华的月虚国如今已成废墟，即便是再往前走，到了原来的金晖城内也是到处长满了鬼木鬼草，或许是能看到一些瓦砾残垣的。想必再过个千八百年这些瓦砾残骸也将和这里原有的东西一样化作一层层泥土，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了。所以，在哪里都一样，不要留下什么存在过的痕迹才是最要紧的。”
这是老鬼在今夜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无论大家折腾什么，他都没有再开过口了。
肖雨能够从老鬼的嗓音中听出一些疲惫感，遂也找了个地方，一把将秦临给拉倒了身旁。
“说。”她语气有点凶，吓得本来还要凑过来的路依然和魏成霜一愣之后，就全都退了会去，又回到了大灰那里。
秦临脸上带着些坏笑，似乎被肖雨这样拉扯对他来说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我怀疑是轮回盘鬼气的问题，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有时候你能感知到的东西，我也会后知后觉得感知到，如今我都能听到你的心声了。而我们共同所有的东西，就只有轮回盘鬼气……”
此话如一颗巨石，狠狠落在肖雨的心上，一阵令人窒息的恐惧袭上心头，让她惊恐地朝着老鬼的方向望了过去。
兜帽下老鬼的脸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依然是苍老且冷漠的，可他似乎觉察到了肖雨震惊的眼神，原本微微低着的下巴稍微抬起来起来。
他的那双眼睛隔着兜帽，肖雨无法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深情，可半晌之后老鬼的嘴角稍微上扬了些，露出了一些温和的笑，似在抚慰她。
而后，老鬼轻轻地摇了摇头，以这样的方式回答了她内心的疑问。 第356章 一起吧
“看来，也只有我一人能听到你的心声了……”秦临注意到了老鬼的反应，遂自己嘀咕道。
“你很高兴？”肖雨斜着眼，问道。
秦临却嘿嘿一笑：“也没有多高兴，只是觉得……从今以后我便可以有恃无恐了。”
“哦？”肖雨挑眉，心中有气，但一时竟一点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若是下一次你再企图把我关起来，我可就有时间提前防范了！”秦临闹着头，天真的笑着。
肖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可真有出息呀！”
秦临见状也傻笑着附和着，可二人笑着笑着，表情却逐渐冷却了去。
这件事情表面上看像是一件奇妙有趣的事情，可二人沉下心来仔细思考之后，不免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关乎到了隐私。
尤其是秦临，在肖雨勉强的笑脸下，心中念叨了千百遍的“这可怎么办呀”着实让秦临为此内疚了起来，仿佛自己就是一个不地道的窥探者。
因此，在嬉笑之后秦临还是摆起了认真的脸：
“师父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可从他的反应看，他一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却又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紧要的事情，可此时于你我而言却是至关重要的。我看还是找个机会仔细询问一番吧。今夜，就先休息吧……”
听他这么一说，肖雨反而陷入了两难。倘若现在她点头表示赞同，那么就会显得自己多么嫌弃他能听懂自己的心声一般，可若是不同意，自己今后在秦临面前可谓是全无秘密可言……
她的脑袋瞬间变得像是浆糊一样，尽管在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她烦乱的心声已经全都传到了秦临的脑子里。
“你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咱们今晚怕是要熬到天亮了……”秦临露出苦涩的笑，语气中还带着些祈求。
“好吧，那我找些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好了……”肖雨撇着嘴，从手边的断界中取出了极星的那一枚蓝色玉简。
老鬼的屏障很神奇，像一层薄薄的无色墙壁一样，将充满鬼气的黑雾全都隔绝在外。
这样虽然对于路依然和魏成霜等人族和妖族有好处，却对于依靠鬼气作为修行本源的林可青和四鬼来说却是相当于切断了供给了。
于是，在得到老鬼的允许之后，林可青和四鬼悄无声息地出了屏障，到外头觅食修行去了。
这一路奔波劳苦，路依然和魏成霜在队伍安顿下来之后就已经倒在大灰的身上睡着了，而狐桃儿因为和路依然曾有过节，故意回避了一些，在大灰尾巴附近盘膝打坐，闭目休息。
肖雨手中紧握着那枚玉简，冰凉彻骨，想来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研究过师父给的东西了。
她如从前那般将灵力缓缓注入，那些灵力顺着玉简上的纤细脉络由外到内将玉简充满之后，她的脑中白光一闪，其中的内容一如既往地呈现在眼前。
其实肖雨心里清楚得很，为了这枚小小的玉简，极星必然是耗费了打量的心血和时间才整理了这么多的内容。
其中包含的不只是关于一剑诛心相关的解说，还有肖雨至今为止还在研究着的火花法术。
而当初肖雨之所以在众多的法术中偏偏先选择了这个，完全是因为它是个具有大面积杀伤力的法术而已。这法术明叫“星火”，可学得不伦不类的肖雨却至今羞于这样称呼它。
除此之外，玉简中还记录了极星自己总结的关于她的本命元法，即织界元法相关的一些注解。可疲于奔波保命的肖雨却是到了现在才有机会静下心来好好研究。
“不如，一起吧。”她扭过脸来，看着秦临说道。
因为身旁的秦临正闭着眼，却眉头紧锁，嘴巴里念叨着“不听不听，不听不听”，肖雨觉得这实在是难为他了。
“这……极星师父教授给你的法术，我是不是要避嫌才好？”他为难道。
“可以我们现在的情况，除非你变成一个傻子或是我不好好修行只顾着睡觉，想避嫌恐怕比故意偷学还要难。”肖雨歪着脑袋，不以为然。
秦临脸上一红，略微低着头，手不自觉伸向后脑勺挠了起来：“其实我一直都是羞于开口的，你的法术……我想多了解一些，可我又没有什么理由……”
“你不拜我为师，我就不可以教。可你若拜我为师，别说是我师父，就算是我自己也不会同意。这原本是死局的事情，偏偏发生了这样的插曲，想必一切都是天意吧……”肖雨莞尔一笑，淡然道。
秦临就在她的身旁，这个男子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她都触手可及，但她此刻并不想那么贪心，只是轻轻将他的手拉了过来，一起放在了玉简上。
“只需一丝丝灵力，顺着我的灵力找过去，你就能看到我脑中所看到的一切……”肖雨轻轻地呼吸着，语气也是温柔如水。
可偏偏是这样悄然的一呼一吸，却如令人瘙痒的丝带一般在秦临的心上不断撩拨着，肖雨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小小的棍棒，将他的心跳和呼吸全都打乱了。
“阿临，你的心好乱，不要胡思乱想……你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咱们今晚怕是要熬到天亮了……”肖雨闭着眼，咧着嘴强忍住笑意，她把秦临刚刚对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对……对不起，我尽量控制一下。”秦临清了清嗓子，半晌好容易才让自己的心静了下来。
他们二人很是默契，或许是肖雨在使用法术的时候经常失手，在看到玉简的内容时，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第一个想要去研究的就是这个“星火”。
“极星师父属实令人佩服，看来若是想将星火练得炉火纯青，关键就是像他说的那样，把灵力控制得足够精细，精细到可以将自己的每一点微小的灵力附着到其他一切可以附着的灵力之上，而不是胡乱释放……”秦临看着，不免颇多感慨。
“是啊，师父心思细腻，对法术的钻研清晰透彻，我要是能有他一半的能耐，也不至于总被打得那么惨。”肖雨点头附和，表示赞同。 第357章 歌声
“看来极星师父对你的情况可谓是了然于心，这一剑诛心的剑法可以说是为你量身定制，知道你对灵力的掌控不够精准，要借助剑气来引动灵力，但这法术本可以不用剑的……”秦临看着玉简的内容，再次震惊道。
可这时正闭着眼睛的肖雨却挑了挑眉，面上闪过一丝不高兴：“是啊，师父说我没有用剑的天赋，要想做到他老人家那样眨眼将对方引入到自己的剑境里，再不费吹灰之力让对方崩溃心死，我怕是要重新投胎才行……”
秦临像是发现了新世界一样，开始对玉简中的内容赞不绝口起来：
“没想到这人世间竟然会存在像织界元法这样可以随心所遇的法术，这这跨界，化实，还有诸如此类的种种，足以让你今后来去自如，神鬼不惧了。只是这个灭界，避岁……怎么锁起来了？”
“是吗，这么厉害，那我是不是太笨了，学到现在才学会这么一点，可见我实在是没什么天赋……”肖雨已经睁开了眼，看着秦临沉浸于玉简里的无数大大小小的法术之中不可自拔的样子。
可这一回秦临终于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对劲，后知后觉的惊吓来得太快，他猛然睁开了眼睛，见肖雨正黑着脸看他。
“我……我只是感慨玉简中这些法术的精细奥妙，也羡慕极星师父的博闻多见，并没有别的意思……”他说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越描越黑。
但心里也开始后悔起来，若不是自己研究的太过忘我，也不会口不择言说了那些白痴话语。
“我……我错了，你别生气。你这个表情要把我吓死了……”他冰凉的手搭在了肖雨的手背上，小心翼翼地晃了两下。
肖雨妩媚一笑，这表情在秦临看来格外美丽，她摇了摇头：“怎么会，我没有生气，你说的这些算是点醒我了，多亏了你，不然我怕是要止步不前了……”
秦临听后，紧张的表情立刻就要舒展开来，然而，下一秒另一个声音却在他的脑中响了起来。
那是肖雨的心声：“这不就是在说我笨嘛！换了谁不生气！这个白痴，笨蛋！分明就是在说师父厉害，而我是个笨的，这个家伙，真的是要气死我！”
秦临的脸色立刻变得青白，他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着，脸上的表情窘迫无比：“小雨，你大可直接这样骂我，或许我会好受一些，都怪我太自以为是，不该说那些话。”
“哪有，没有的事，不要放在心上。”肖雨依旧笑眯眯的，对惊恐的秦临报溢最温柔的微笑。
可她的内心却是再说：“我就是个小心眼，全都记在心上了……”
接下来肖雨心中所想的种种，秦临屡屡震惊，实在是不敢听了。
他的额头上早已经出了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无论在玉简里看到了多么令人震惊的东西，他都忍住内心的激动，不敢再随意评论了。
二人的手是上下叠着放在玉简上的，因此肖雨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秦临的手心上都是冷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雨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才算是暂停了继续去阅读玉简。
“你笑什么？”秦临紧张道。
他虽然对玉简的内容意犹未尽，却更在乎肖雨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可肖雨却不言语了好一会儿，只是那么坏笑着看着他，心里也是什么都没有想，却给秦临一种她很是愉悦的感觉。
“没什么，只是我很少见你这么紧张的样子，觉得很稀奇。”她笑眯眯地把玉简收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我内心总是盼着你能开心一些……我们虽然已经很熟了，但今天还是要说一声谢谢！我收获颇多，若是今后我们可以一起研习，说不定我们都会有不少的收获。”
秦临低着头，很是白皙的脸上烦着淡淡的红色，而那红色在他说到“很熟了”这就是已经窜上了耳朵，显得他看起来格外难为情。
“嗯。”肖雨轻轻地应了一声，眼睛羞涩地朝着身旁瞥去，不敢与他对视。
秦临抬起了脸，目光狠狠地朝着肖雨的眼眸定去：“嗯……？”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不好用了，怎么一句“嗯”就打发了自己。
“嗯。”可肖雨又重复了一次，语气中的暧昧早已荡漾在了空气中，她眸中含水，嘴角含笑，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耳边如幻听一般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我们在这里百年，却没有人记起。我们想归家，却被人困在这里……”
这声音仿佛是许多人在同时吟唱，听得肖雨背鳍发冷，脸色发白，吓得她瞬间从盘膝的姿势跳了起来。
可就在她起来之后，歌声却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是谁？”
她环顾四周，惊吓着说道，可感官所至之处只有林可青和四鬼在远处飘飘忽忽来来回回，却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的存在。
“你在找什么呢？怎么突然就这副表情？”秦临不明所以，但也警惕地将手搭在了鬼剑上，以防万一。
肖雨见他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心里顿时急了起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唱歌，可又像是在哭！”
然而，她这样脸色惨白四下寻觅的样子可把秦临给惊着了。他摇了摇头，也将感官再度放远了些，生怕自己不够细心错过了什么。
然而他倾尽目力却依然一无所获。
“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会不会是青师妹那里的声音太大了……”秦临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
然而，在提到林可青等人的时候，二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僵。
他们四目相对，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表现出来的不可思议，因为就在刚刚的那一瞬，林可青和四鬼的气息羽然就消失了。
“他们，不见了！”秦临再次探查，然而结果却是相同了。
“我们在这里百年，却没有人记起。我们想归家，却被人困在这里……”
凑巧的是，在二人发现林可青等人的气息消失的时候，那个奇怪的歌声再一次响了起来。那声音忽远忽近，近在耳边，远的却在屏障之外的金晖城旧址里。 第358章 那里有个人
肖雨面色白如纸张，再一次试图去寻找歌声传来的位置，然而也就是这一次，她在余光中发现老鬼不见了！
“鬼叔呢！”她忙提醒道。
秦临循声朝着自己师父原本打坐的地方看去，那里果然已经空空如也，只有一片黢黑的沙地。
可更加令肖雨感动窒息的是，在她条件反射似的朝着大灰那边看去时，经发现大灰的背上只剩下魏成霜一个人了。
路依然，不见了！
“然然也不见了！”肖雨惊呼着，飞也似地朝着大灰那里跑去。
耳边那些分不清歌声还是哭声的靡靡之音让她头疼眩晕，耳鸣愤懑，但眼下路依然不见了这件事情更加让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眨眼来到大灰身边，死命摇晃着魏成霜，想把她叫醒。可对方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像是昏死过去了一样，任她怎么摇晃和喊叫都没有任何反应。
不仅是魏成霜，连大灰和狐桃儿也都是紧闭着眼睛，都跟睡死了一样。
“怎么叫不醒？为什么都叫不醒？”肖雨慌忙地把魏成霜扶了起来，用手探查了她的脉络后发现没有什么异常才算是安心了些。
“桃子他们怎么样！”
见秦临在检查大灰和狐桃儿，肖雨连忙问道。
“他们看起来也没什么事情，只是睡着了而已……”秦临探查了气息之后，和肖雨一样松了一口气。
“不行，这歌声来的太诡异了，鬼叔的谷虫也没有一点反应，要赶快把然然找回来！你在这里看好他们，别让他们在有个什么意外，我要出去！”肖雨说着，把熟睡的魏成霜放回了大灰的身上。
“其他人我也试图联系过了，都没有任何的回应，或许是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秦临将手中的谷虫收了起来，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掌往身上剑鞘上连续拍了几下，但最后也只剩下一脸失望：“剑鞘也召不回来四鬼了，看来的确有些蹊跷……”
老鬼等人的谷虫失恋了，连鬼剑的剑鞘也于四鬼失去了联系，这些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你留在这里看好他们，我出去找人！”秦临当机立断，鬼剑早已握在了手中，就要朝着屏障外冲出去。
“等等，那里有个人！”身后，肖雨忽然用惊惧的声音叫住了他。
秦临回过头来，发现肖雨正瞪着恐惧的眼眸，看向了外头的黑雾。
她抬起了手，朝着已经不复存在的金晖城的位置指了过去：“那里，站着个人……”
秦临心中一凛，顺着肖雨所指的方向看去，然而那里除了黑雾就是黑雾，地上更是空荡荡的一片，别说是人了，连个活着的东西都没有。
“什么人？我看不到……”秦临反复看了几次，却始终没见到肖雨口中的人影。
可肖雨的眼睛里此时此刻看到的东西却是真真切切的，那些雾气虽然浓郁，可她的的确确看到了个人，而恰好，那个站在黑雾中的人似乎也觉擦到了肖雨的目光一般，缓缓地转过了身。
白裙拖地，身形瘦小，长发及地，那人正是失踪了的路依然！
“然然！”肖雨忍不住惊呼道，不顾秦临阻拦，朝着那里飞去。
可路依然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她悠悠的转过了身，似乎根本听不到肖雨在叫她，也看不到肖雨所在的方向。
她的脑袋四下打量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样，最后她再一次转过了身去，朝着黑雾的深处走去。
“然然，你去哪里，快回来！”肖雨再次呼唤着，然而那黑雾就像是活了一样，很快就将一身白衣的路依然整个吞没了进去，感官所至，再也探查不到了。
肖雨不顾一切地朝着路依然曾经出现过的地方飞去，她的耳边是那些始终没有间断过的诡异歌声，她的身后是秦临紧张地呼唤。
但这些她都已经顾不得，眼睁睁看着路依然的身影就那么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她一定要追上去把人给带出来。
老鬼留下的屏障可以将一切鬼气隔绝在外，当然也包含了这些黑雾。因此，当肖雨奋不顾身从屏障当中冲出来时，只觉地面上忽然扑上来一阵寒凉，这屏障的外头竟如冬日的寒风一样，生生扑在脸上时是那么地刺痛。
她的周围都是黑乎乎的一片，甚至连手里的剑，身上的衣裙都无法看清。
肖雨不知自己和秦临在玉简中沉浸了多久，可在这段时间里，显然这四周的鬼气已经浓郁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以至她手心上的黑点跳动的更加频繁了。
她拼尽全力睁开了左眼的星河眼睑，在漫天的黑雾之中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可任她身形移动了千百次，累的气喘吁吁左眼生疼，却始终不见路依然的半点衣角。
“然然！”她害怕极了，拼命呼唤着，身形一动更加频繁起来。
因为她知道自己都这么害怕了，路依然这样一个瘦小的孩子在这片满是黑雾又根本走不出去的地方该是要怕成什么样子！
可越是寻找，肖雨就越是绝望。因为现在的她虽然能够靠着左眼的力量感知周围的一切，却早已经辨别不出放共享了。
此时此刻，连她自己都迷失在了这片黑雾里。
“然然，你在哪里！”她再一次尝试去呼唤路依然，可得到的却只是空荡荡的四周折射而来的瘆人的回音而已。
然而，就在她绝望之际，在某个方位想起了个熟悉的声音：“你们想去哪儿？”
那是路依然的声音，即便是声音再小，即便是有着那些怪异的歌声作为背景，肖雨也能够一下子就辨别得出来。
“然然，是你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她朝着那个方向拼命喊着，仿佛要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可对方却像是在和其他的什么人对话一样，根本没有回答她，甚至连同那些歌声都消失不见了。等到肖雨赶到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她的四周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寞。
肖雨再一次心如死灰，她疲惫地站在原地，目光朝着各个方向不断寻找，已经喊得沙哑的嗓音仍在不断呼唤着路依然的名字。
“你们大声点，我听不见！”就在肖雨身后不远的地方，路依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359章 障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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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雨激动地转过身去，终于在黑雾当中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衣角，而这个时候那个衣角似乎在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她不能让眼前好容易出现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黑雾中，她屏住了呼吸，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个白影冲了过去，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直到她的手中真真切切将路依然的手臂抓住了，她才肯激动地送了口气。
“然然……”肖雨紧握着路依然冰凉的手，看着她茫然得像是还没睡醒的双眼，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用颤抖的声音轻轻呼唤着。
路依然的眼睛直勾勾的，她先是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而后，混身忽然打了个机灵，双眼顿时变得清澈起来。
在看清楚眼前的人正是肖雨的那一瞬，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害怕，抱着肖雨就开始哇哇大哭了起来：
“姐姐！你可算是来了，我要吓死了呜呜……”
“别害怕，我在呢，我现在就带你出去！”肖雨一边安慰着怀里的人，一边心里也在犯愁。
对于她来说，在能见度几乎为零，感官随时都失去作用的黑雾中，能够找到路依然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眼前却有着更大的难题在等着他们，究竟是直接想办法回到老鬼的屏障内，还是试着去找一下老鬼和林可青这些人。
“你看到鬼叔和小青他们了吗？”肖雨将路依然搂在怀中，想用自己不高的体温给她一些温暖。
路依然摇了摇头，哭的打了个冷战：“没有，我是听到了有人在唱歌，不知怎么的就跟着走进来了，可他们堵不理我……”
她抽泣着，手还朝着浓雾深处指了指，一副害怕又生气的模样。
肖雨听后忽然感到悲伤一阵冰凉，她顺着路依然所指的方向仔细看去，可眼前除了黑乎乎的一片雾气之外，并没有任何人在。
她被吓得够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然然，你说的他们，是谁……”肖雨不禁把路依然抱紧了些，此刻她倒是恨不得自己才是那个比较小的，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再这样的恐怖之中逞强了。
“就是城里的那些人啊，他们一个个只顾着发呆，在城里到处飘来飘去，嘴里说着要回家，可我问他们家在哪里却没有一个人肯理我！”
路依然气得直跺脚，瘦小的身形狠狠踩在地上，让肖雨狠狠吓了一跳。
“可是……然然，我什么都没看见啊……”肖雨露出惊恐的深情。
她极力地想去压制着自己尽量不要表现出来太过害怕，以免路依然也被吓个好歹。可是事实上却是她自己就要被这个路依然给吓个半死。
路依然显然不太相信，她等着圆圆的大眼睛，表情都是不解，朝着里头指了指：
“看不到？不就在哪里……啊！”
她本来是想指给具体的位置，可这是她注意到肖雨颤抖的手正狠狠捏着她。路依然虽然年纪不大，可和肖雨相处的时间不短，她当然能够感知到肖雨此刻到底是怎样的心境。
“姐姐，你闭上眼睛。”她抬起眼，认真地说道。
“什么？”肖雨有些不解。
“我猜或许我的法术可以让你看到一些原本看不到的东西……”路依然再一次解释道。
她内心是害怕的，潜意识里其实早已经知道那些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可若是小鬼，那么肖雨也理应能看到才对。
而现在的情况是肖雨什么都看不到，因此，路依然心中不免开始揣测了起来。
“姐姐，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月虚国的附近应该是被人下了什么类似障眼法的法术，或许和这些迷雾有关，但我又不确定。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如果我可以看到，那么我的法术或许也可以让你也看到……”
她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伤脑筋模样，是肖雨很少见到的。
“障眼法……”肖雨低声重复着，她虽然无法像路依然那样对幻术和障眼法这一类的法术有那么敏锐的感知，但眼下也只能选择相信路依然。
她缓慢地闭上了眼睛，在最后一丝目光中她看到路依然举起了手，朝着她的双眼而来。
片刻后，果然有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盖在了她的眼睑上。
那只手落下的刹那，肖雨仿佛感觉到有一股灰白色的微弱光芒在眼皮之外微微闪烁着，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冰凉之感。
她能够觉察到路依然的灵力在自己的双眼中流淌而过，在她的眼球上温柔的冲刷了一阵之后又朝着她的耳朵游走而去。
“耳闻为虚，眼见为实……”
路依然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响起，短短的一句话却是忽远忽近，不知道是在脑内，还是在遥远的地方，在肖雨听起来只觉得她说的十分缓慢，却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渐渐地，也只剩下回音，而随之而来的却是稀稀疏疏的风声，好似有什么东西快速从她的身边飞过而掀起的声音。
“姐姐，你可以睁开眼睛了……”路依然说着，将自己的手从肖雨的双眼上拿开，当然，也顺势抓起了她的手。
肖雨听着耳边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姐姐，如果你现在可以看到了，那么咱们眼前的景象，大概就是金晖城彻底消失前的模样了吧！”肖雨的身旁，路依然握着她的手，指着眼前的一番景象，悲伤地说道。
“这……就是曾经的金晖城吗……”肖雨机械般的说着，然而双眼已经无法从眼前看到的景象之中挪开一丝一毫了。
此时此刻，呈现在肖雨面前的不再是那铺天盖地令人辨不清天地和方向的黑雾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破落不堪的城市。
在她的头顶是一座看起来不知被风霜折磨了多少年的城楼，肖雨此项这应该是就是金晖城的城门了，虽然看着高大，却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金晖城。”她抬起头来，仰望着城楼上那早已经模糊不清的字迹，轻轻地念了出来。
三个子下面，城门早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看起来两人高，四人宽的大门洞在那里。还没有进去，肖雨就可以从门洞里看到城内正漂浮着无数的黑影。 第360章 在等着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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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还记得霜霜说过的故事吗？月虚国人口有百万之数，半月之内全都死于奇怪的瘟疫。我想……我们大概是找到了那些已经死去的月虚国人了……”路依然用颤抖的声音说着，抬起手朝着城门内指去。
肖雨的目光穿过了高大而破败的城门，早已飘进了这一片阴森可怖的城镇里。而这座城镇里，竟然徘徊着无数的暗黑而缥缈的东西。
他们浑身漆黑，双眼苍白，就犹如夏天草丛中的可恶小黑虫一般有着惊人的数量。
“他们怎么全都变成了……暗灵。”肖雨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曾经听老鬼讲过，这世间的人若是死了，灵魂都会前往徘徊之地，在徘徊之地里有着长官轮回转世的轮回盘。
死去的人在徘徊之地游荡之后，大多都会选择投身到轮回盘中。看也会有人执着于世间的未了之事而终年留在徘徊之地里，这也是徘徊之地名字的由来。
可肖雨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些死去的月虚国人竟然都没有离开这里前往徘徊之地，而是都成为了暗灵。
她曾在火黎国皇宫里亲眼见到火后轻而易举把一个小厉鬼生生折磨得变成了一个暗灵，而后那个可怜的暗灵又因为失去了所以的能量而在她面前化成了灰烬。
对此，肖雨至今心有余悸，因为林可青就差点成为了下一个变成灰烬的人。
可眼前的金晖城，显然已经成了一座暗灵之城了。
月虚国的富庶只是听着就难以想象，而可想而知，作为月虚国王城的金晖城该是怎样的一个规模。
在肖雨还在震惊于眼前这些景象的时候，人已经跟着路依然一起进了城，即便是知道这里面可能危险重重，可总有一种感觉在牵引这她们，让她们情不自禁地踏入里面。
肖雨因为恐惧身体有些僵硬，她们步履缓慢地走着，这些暗灵不断从她们身上穿过，有的则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呜咽着，不知道在说这些什么委屈事。
鬼叫声不绝于耳，而道路两侧的建筑大部分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大体看来也不过是有着和炎都那样的皇城一般的布局，酒楼，商店，到处都是繁华存在过的痕迹。
只不过这金晖城的规模，肖雨只是粗略地看一眼就能大致判断出从前怎么也是有四个炎都那么大的。
而那些暗灵，一个个两眼发白，全都在漫无目的的飘荡着，偶尔进入一个酒楼路里徘徊，有的则始终都是那么直直的飘在半空，仰望着头顶，那诡异的角度像是要把脖子都要折断了。
可这些暗灵也是有共同点的，那就是他们的表情全部都痛苦无比，悲怆无神，肖雨每每迎面撞到一个都觉得触目惊心。
心里也会感慨，到底是生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死后才会连魂体都没有办法维系，堕落到要成为随时可能会消失的暗灵的下场……
“姐姐，他们好像是看不到我们？”路依然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这些暗灵之间，根本不想再和他们有那么多的接触。
在肖雨看来，自打他们进入到这座城里之后，这些暗灵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似乎对他们的存在没有半点反应。
“好像是这样……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肖雨不知怎么的，自打踏进这里开始她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些奇怪。
就像是她曾经忽略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这种感觉给她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好像每往前走一步，心里都会不觉一沉。
反观路依然，刚刚还很害怕的她，现在反而看起来沉着了许多。她似乎对金晖城和这些暗灵很是感兴趣，在肖雨来得及提醒她可能有危险存在之前，她就已经走出了很远。
“姐姐，你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路依然脚步轻轻地踱步在那些暗灵之间，身形灵敏地穿梭着，朝着肖雨回头问道。
可看着在大街小巷中漫无目的徘徊的暗灵们，肖雨只看到他们痛苦与绝望的表情，也只听得到呜呜咽咽的鬼哭狼嚎，其余的，她实在是难以分辨了。
她朝着四下露出警惕，但也摇了摇头：“我只在发现你不见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歌声，但具体唱了什么，我听不清”
可路依然却在此时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她抬着头，望着周围破败不堪的高大建筑，和那些仍然可粗略看得到原貌的大街小巷，这些种种存在过，却在短短的时间内惨烈消失的东西，似乎让她格外悲伤。
“我听得到，我从刚才开始就听得到。他们好像在等着什么人，就是那个人……可以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路依然的声音颤抖着，喉中似有哽咽。
“月虚国的事情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他们经历了什么我们根本无法知晓。可死去的人却变成暗灵在这里徘徊了……一百多年，实在是太可怜了！”路依然伸出手去，抚摸着街边的一块断了的墙壁，哀伤道。
可就在这时，肖雨的心里猛然一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时她验证过许多次的：是自己的潜意识在提醒她即将要有危险的事情发生。
这种突如其来的不祥预感让肖雨迫切的想离开这个地方。
“然然，我觉得咱们应该先离开这里，如果你发现了什么，还是等我们先出去找到了鬼叔再说……嘶！”肖雨正要提醒路依然此地可能有潜在危险，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
她疼的冷哼一声，低头看去时发现自己的左臂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细看后才发现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了一刀，而且这一刀可不浅，温热的鲜血开始吧嗒吧嗒地往地上掉。
“姐姐你受伤了！”路依然见肖雨莫名其妙就受了伤，惊呼着就往肖雨这里跑。
而肖雨脸色顿时白了，手中雪剑唰的一下幻化在手，脚下一点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了路依然的身边，将她拽到了身边。
“好像有人在附近！”她强忍着疼痛，在路依然耳边提醒道。
“是什么人！黑天瞎火的有本事偷袭，没本事现身！”肖雨的感官尽数展开，连左眼的力量都开到了极限，警惕地探查起四周来。 第361章 他们的眼睛
可她的这一嗓子下去，除了铺天盖地的鬼哭狼嚎外，根本没得到任何回应。在肖雨看来，这无疑是对方根本不打算现身。她干脆环抱着路依然，把她护在身前。
周围除了那些暗灵的鬼哭狼嚎是之外就是阴风阵阵了，可随着风声渐渐起了，肖雨却发现那些暗灵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之前他们都是漫无目的的飘荡着，苍白而根本没有瞳仁可言的眼睛都是直勾勾的，看起来不过是不会思考的东西而已。
可现在，他们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那些漆黑的脑袋就跟说好了似的都起耍帅地朝着肖雨和路依然所在的方向转了过来。
不仅如此，他们之中离肖雨比较近的那些已经开始摇头晃脑了，那样子好似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闻着什么。
滴答……
一滴血再一次掉在了地上，这时肖雨方才意识到由于太过紧张，自己连疼痛都有些觉察不到了，再次低头看去时手臂上已经是血淋淋的一片，更有鲜红的血液在沿着伤口不断低落在地上。
看着那些不断靠近着的暗灵，肖雨当机立断，掀起裙摆的衣角，猛然用力之后只听撕拉一声，一大块白布就被撕了下来。
“快帮我止血，不然要出***烦！”肖雨神色凝重地说着，把手里的布直接塞到了路依然的手里。
路依然愣了一下，她显然也发现了那些暗灵似乎比刚才要躁动了，而肖雨紧张的反应让她不禁“啊”了一声之后，终于意识到原来是肖雨的血让这些暗灵有了反应。
伤口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深，路依然动作迅速很快就止住了血，并且三下五除二就把伤口包扎好了，动作之神速，让肖雨大吃一惊。
路依然神色恍惚，她看着肖雨的胳膊上渗出来的血液上带着丁点的冰蓝，染了血的手悬在半空，一张一合。她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些许疑惑：“姐姐，你的血，摸起来好清凉。”
肖雨听后心中有些许的难受。
她很清楚自己的血液已经开始偏向蓝色的调子了，如今连路依然都能够感受到那血液中泛着的冰凉，可见自己体内的寒心蛊虽然在白净仪的寒丹和法术的作用下表面上看起来无事，可实际上还是在暗自发展着。
“我的寒心蛊还在体内一天，我的血就会是这个样子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好像有麻烦了……”肖雨唇色有些发白，她望着那些正三五成群朝着自己这里靠近的暗灵，不免开始担忧了起来。
“他们也许看不见我们，但不代表闻不到血液的味道！”肖雨警惕着看着四周，只觉得脑袋生疼。
这一路来没怎么好好休息，加上与何延的打斗让她一度感觉自己的灵力被耗尽。本来是打算好好休息一夜的，不成想路依然和老鬼这些人又失踪了。
如今她又受了伤，她只觉得眼前恍惚一片，脚下犹如踩在泥巴上一样松软。
“血……”路依然听后若有所思地重复道。
而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朝着自己的手指狠狠一咬，几滴血迅速在指尖凝聚之后，她狠狠朝着远处不起眼的一个地方甩了过去。
这一滴血到了那个偏僻的角落之后如烟火一样迅速炸开成一团朦胧的血雾。
“你这是做什么？”肖雨对她的行为少有不解，刚开口询问，只觉心里传来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那种感觉如石头落入静水一般让她的心扑通一声跳，而后背后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身后，就觉得后背上传来一阵温热，她惨叫一声，一个踉跄朝着前方摔了出去，好容易支撑住了身体，才免于摔了个好歹。
“到底是谁！”肖雨的剑猛然朝着地上刺了过去，借着剑气的反弹她好容易转过了身，迅速回过头来查看敌情。
可这一次和上次被偷袭根本没有任何的不同，她的四周没有任何人在，甚至连一点气息都没有，更别提去判断对方的位置了。
不过看到袭击的不是路依然，肖雨倒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身形一闪连忙赶回到路依然的身边，生怕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路依然身上。可根本来不及喘口气，就被路依然拉了一下。
“姐姐你看！他们……他们的眼睛！”路依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而顺着路依然所指的方向看去，肖雨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瞪大了眼睛。
那些原本来还时不时朝着自己这里张望的暗灵，此刻正前仆后继地朝着路依然的那一滴血飘去，那种争前恐后甚至还开始相互搏杀的恐怖样子，已经和之前那种茫然和空洞完全不同了。
更甚的是，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原本苍白无神的眼睛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虽然还是一双双苍白没有瞳仁的眼睛，可肖雨怎么都觉得那些白色的眼睛里仿佛多了些模糊却可辨别的眼神……
仿佛多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那些眼神中多了东西的暗灵，似乎有些不满意足与路依然的血液了，他们一个个开始在空气中嗅了起来，在半空徘徊了一会儿之后，全都齐刷刷地再一次朝着肖雨“看”了过来。
他们首当其冲地舍弃了路依然的血液，似乎看起来更加迷恋肖雨的血液。
“姐姐，我觉得他们好像能看得到我们了，而且，比起我的血，他们好像更加喜欢你的！怎么办……”路依然终于将自己刚才为何丢出那一滴血的原因给说了出来。
当然，这时的肖雨也早已经猜出了她这样做的原因了。
然而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路依然显然已经被吓得有些站不住了：“看不见的敌人，与看得见的暗灵，姐姐，我好怕！”
说到怕，其实肖雨的内心也是十分害怕的。可她已经尝试了去联系鬼叔，甚至还打算让秦临以身犯险来救援，可多番尝试之后得出的结果却是：她们与外界彻底失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