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祁总不会拿你怎样的
林蕉很快醒过来,意识一回笼,消毒水的味道直冲鼻腔,她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
室内很黑,勉强能看到头顶上的开关面板。她伸手打开顶灯,光有些亮,她眯着眼睛适应,突然看到床边趴着个男人。
“啊!!!”
林蕉吓了一跳,忍不住失声惊叫。
男人立即醒来,抬头的一瞬间林蕉闭着眼睛劈头盖脸给了他一顿拳头。
打了一会儿,没见这人反抗,林蕉狐疑地睁眼,就看到祈寒肖坐在一张圆凳上,双手放在床边,乖巧地像个等待奖励的小朋友。
“祈寒肖?你怎么在这儿!”
“我…”
林蕉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指着门的方向怒道:“你给我出去!”
她偏过头没看他,过了一会儿听见一声极轻的:“好。”耳边响起脚步声,他开门出去了,又轻轻关上门。
林蕉垂下手,泄气般靠在床背上。
她越想越气,也没管现在几点,直接给云乔拨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林蕉点开免提把手机扔到床上。
嗯?等会儿!她好像听到了云乔的手机铃声。
林蕉立即下床打开房门,果然在走廊里看到了一脸懵逼的云乔。
还有她身边的祈寒肖。
林蕉抓着云乔的手腕,把人拉进了屋。
“你怎么回事?”
“什么?”
“别给我装傻!”
“哦,你说祈总啊…”
林蕉抱着胳膊,下巴微抬,等着听她的解释。
“就晚上…你刚倒下没多久,祈总他就冲进来了,他抱着你从私人通道离开,我都没来得及说话…”
林蕉气得很:“你就这么看着也不插手?这也就是祈寒肖,他不会拿我怎么样,万一是个死变态呢?你哭都没处哭!”
云乔弱弱地:“你也知道祈总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林蕉:“我重点是这个吗,啊?你是我的经纪人,我出了事你不管,让别人给我守夜?”
云乔抿抿嘴没说话。
林蕉直接钻进被子里,侧躺过去不看她。
“我正式通知你,你被解雇了!”
“啊?”
“我说过的,再跟祈寒肖有联系别怪我铁手无情!”
“我不是,宝宝儿啊,我没有!”
“没有啥?人都趴我跟前了,还想抵赖?”
云乔走到林蕉面前,拉过椅子坐下。
“我没有联系他,是他自己出现的,再说了,他身高力大的,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抢得过他。宝宝啊,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不能一点情面都不讲啊!”
“滚!”
林蕉闭上眼睛不理她。
“你这样我好伤心的,七年情份说炒就炒…我一颗心全扑在你身上,衣食住行都归我管,你上哪儿拍戏我都跟着,前前后后打点得井井有条,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是养不熟啊,为了个男人她就要炒我,呜呜…太伤心啦,我要转行,我再也不想带艺人了,碰到个莫得感情的女明星,我想带也带不动啊…”
林蕉面无表情地看她,冷冷地打断:“行了行了,嚎啥呢。”
云乔瞬间收住,期待地问:“不炒了?”
“哼!”林蕉鼻腔里发了个声,转身躺过去,背对着她。
云乔一点眼力见也没有似的,她不依不饶地绕过床头,拍拍已经闭上眼睛的林蕉,压低声音说:
“宝宝,你就不好奇祈总为啥出现得那么及时吗?”
122 柳白枝被抓了
还能是为什么,想也知道祈寒肖一直派人盯着自己,恐怕柳白枝一有小动作他就知道了。
“哦对了,”林蕉睁眼,“你倒是提醒我了。”
“什么?”
“你联系一下胡姐,柳白枝的黑稿有一篇是一篇,都爆出去吧。”
云乔愣了片刻,瞬间明白过来。
“你过敏的事,是她干的?”
林蕉点头,“九成九是她。”
“还有0.1成是谁?”
“我的过敏原只有祈寒肖和她知道,你觉得这事是祈寒肖干的吗?”
云乔立即摇头,“那不可能。”
“我说过,只要她不主动犯我,我不会动她的。但她要是还动歪心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不讲情面了。”
“行,这事我来办,包她全网黑。”
林蕉点点头,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我这身疹子明天能不能退。”
“能,肯定能!你好好休息哈,我明天一早再来看你。”
……
第二天一早,林蕉坐在床上小口喝粥,云乔风风火火地赶来。
“宝宝,柳白枝昨天晚上进去了!”
林蕉一时没反应过来,“进哪儿了?”
“还能是哪儿,局子呀!”
林蕉放下粥碗,皱眉问:“她犯什么事了?”
云乔摇头,“不知道,她经纪人一开始急疯了似的到处托关系,后来接到个电话,立马就不管了,听说她这会儿正在整理柳白枝的各种资料,准备跟她切干净呢。”
林蕉垂眼,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离开会所时祈寒肖和何铭在车里的对话。
他叫何铭去查查柳白枝,何铭点头答应了。她不知道何铭到底查到了什么,但她前脚刚出事,柳白枝后脚就被带走了,这种巧合令她不得不怀疑。
“通稿还发吗?”
林蕉摇头,“不用了。”
上午十点,官方发布一条警情通报:接热心群众举报,知名女艺人柳某某于4月18日夜间被捕,在其尿液和毛发中均检测到毒样,依法对其拘留。
林蕉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愣了半晌,云乔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那个高勋不就是吸毒被抓的嘛,她跟那种人厮混能得个什么好,想也知道是一路货色。”
林蕉放下手机,没再管柳白枝的事。下午,她收拾了下东西,出院回家。
刘姿姿开门进来的时候,正赶上林蕉洗完澡出来,她只裹了条白色浴巾,肩背上红肿一片,吓得刘姿姿包都没拿稳。
“蕉蕉,你这是怎么了?”
林蕉瘪着嘴,委屈道:“过敏。”
她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下,刘姿姿暗暗咋舌:“真是现实版宫心计啊,她这是嫉妒你升代言人吧?”
“嫉妒?”
刘姿姿肯定道:“不是嫉妒就是坏,总之就是见不得你好,尤其是比她好。”
原来如此。
林蕉一直没想明白柳白枝为什么要跟别人联手置自己于死地,明明她们关系那样好。原来是嫉妒啊,嫉妒什么呢?
其实仔细想想,她跟柳白枝之间,从来都是她付出,柳白枝接受。每次林蕉碰到合适的资源都会给她介绍,也曾经为她出手抢过她喜欢的角色。难道为她拉资源纯粹是她一厢情愿,柳白枝其实并不想要,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拒绝?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这天林蕉有个杂志拍摄的行程,拍摄还挺顺的,回家的时候才刚8点。
一出电梯,她就看到了靠墙而站的柳白枝。
123 你还不是靠男人
柳白枝听见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立即偏过头。
“对不起。”
她一脸漠然,全无歉意。
“呵。”
林蕉冷笑一声,越过她准备开门回去。
“歉我已经道了,你赶紧让他们收手吧。”
林蕉没听明白,她拉上刚打开的门,转头问:“你什么意思?”
柳白枝眼神轻蔑:“别装糊涂,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咱们好歹朋友一场,到头来你竟然做得这么绝,我真是小看你了。”
林蕉突然一阵心痛。
虽然早知道柳白枝的背叛,但亲眼看到她这副态度林蕉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是啊,好歹朋友一场,你又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柳白枝眼神转到她身上,头靠着墙咧嘴笑,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不就是过个敏嘛,疹子一消皮肤还跟原来一样透亮,你能有什么损失?”
“你说得轻巧!”
林蕉向前走了两步,逼近了柳白枝。
“你知道我那几个月昏迷在床是怎么度过的吗?我没死,我的游魂一直在外面飘荡,我看到你穿着我送你的高定,扭着细腰和高勋一起庆祝,席间你们说的话我一字不落全听到了。散席后你跟高勋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那条你视若珍宝的裙子被你随意扔在地上,好在会所的沙发质量过硬,我真怕它会散架!”
柳白枝脸色苍白,想到自己身边飘着一缕幽魂的情景,不免后怕。
林蕉又逼近了几步,灯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她的脸隐在黑暗里,只有鼻尖亮着,柳白枝莫名心慌。
“我从来不知道你尺度这么大啊,柳白枝。高勋他把你当女朋友了吗?他言语间对你一有丝一毫的尊重吗?他巴掌落在你身上你是什么感觉?爽吗?”
柳白枝闭着眼睛,浑身颤抖,终于忍不住破声叫道:“你够了!”
她睁眼对上林蕉的视线,气愤地仿佛她才是那个遭遇背叛的人。
“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当我是朋友吗?你在我面前处处炫耀,你咖位高热度大,手里漏点你看不上的资源转头施舍给我,我是要不是被公司雪藏,犯得着要你吃剩下的残羹剩饭吗?”
林蕉皱起眉头。
“你当你走到今天都是靠你自己?你既不是科班出身,家里也没背景,不过就是长得好看点,长得好看的多了,你去影视城看看,一抓一大把,全是青春靓丽的小姑娘。你有什么真本事?还不是靠男人!”
柳白枝越说越兴奋,她双手紧紧贴着墙面,明明是害怕的,却一脸厉色,眼神锐利似刃。
“你的一切都是祈寒肖给的,有这尊大神保着,没人敢潜你,甚至没人敢怠慢你,为你量身定制的剧本都不知道写了多少,你说看不上就看不上,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采访的时候都说你拍戏多么多么不容易,林蕉,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不容易,歇在家里一年没戏拍,试镜试了300次也等不到一个有台词的角色,这些事情你什么时候经历过?祈寒肖事事随你,就这样你还到处撩汉,碰到了也当没看见他,也不知道你清高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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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她不会又来了吧
“这就是你恨我的原因?”林蕉轻声问。
“对。”
柳白枝的回答近乎气音,她轻轻吐气,自嘲地笑了笑。
“我也就是运气差点,找了个靠山,结果靠山倒了。二婚生的就是不如原配的得宠啊,他出了事,他爸也不管捞,他妈妈到处求人,都求到别人床上去了,也没能把他弄出来。是我们棋差一招,我认栽,高勋没斗得过祈寒肖,你借着祈寒肖的势搞垮了我,咱们这笔账就算两清了吧。”
林蕉沉默着没说话。
柳白枝没等到她的回答,隐忍着怒气问:“你还不打算收手么?咱们俩之间的恩怨,牵扯到老人就不好看了!”
“你说什么?”林蕉这回是真没听懂。
柳白枝急了。
“我奶奶卧床多年你知道的,她在疗养院待得好好的,院长说赶人就赶人,120直接把她送回了家。我家里没人!你让我奶奶一个人怎么办,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接到了个匿名电话,说我得罪了谁就找谁道歉去,道了歉就不再动我奶奶了。林蕉,我得罪的人除了你还有谁,你敢做不敢当么?”
柳白枝做势要动手,被林蕉瞪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她不想再跟她纠缠了,多说一个字都觉得对不起自己那些年的一片真心。她把拇指按在指纹锁上,拉开门直接进去。
柳白枝在外面摁门铃,紧接着又开始砸门。
林蕉脱掉鞋子,一抬头看到刘姿姿站在门厅,一脸忧色。
她握着棒球杆,指着手机轻声问:“要不要叫保安?”
林蕉缓缓点头,“麻烦你了。”
她靠在沙发上听刘姿姿给物业打电话,刘姿姿紧张地站在门上从猫眼看出去,直到柳白枝被劝走了才过来坐下。
“蕉蕉,我在里面都听到了,怕你尴尬就没敢出去,好在她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林蕉靠在她肩上,似乎累极了。
“要我说些安慰的话吗?”
她摇头,“不用。”
“那需要我做什么?”
林蕉抬头舔了舔嘴唇,“骂了半天口干得很,你帮我拿瓶水吧。”
刘姿姿乐了,“你也太好伺候了吧大美人。”她伸手揉了揉她脑袋,起身拿水。
她贴心地把瓶盖拧开了才递过去,林蕉仰头喝了几口,就听见身后响起门铃声。
两人一齐朝门口看过去,刘姿姿自言自语:“她不会又来了吧…”
刘姿姿拿起靠在墙边的棒球杆,按下电子猫眼,屏幕上出现一个陌生的女人。
不是柳白枝。
“你找谁?”
她冲门外问了一声,那边很快回答:“我是安惠,我找刘姿姿。”
安惠?顾铮那个三儿?
林蕉立刻跳起来,她把水放在茶几上,走到门边喊道:“刘姿姿不在,你走吧!”
屏幕上的女人突然抬头盯着摄像头,嘴角微弯。
“不是吧,刚才问我找谁的,不就是刘姿姿吗?”
楼道的感应灯灭了,屏幕上显示出幽绿色的红外图像,安惠的眼睛隐隐有点泛红,画面非常诡异。
“她不见你,你回去吧,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安惠又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说:“我有件事想告诉她,说完就走,不会停留太久的。”
随着她的说话声音,楼道的灯又亮了,安惠从包里拿出一份保单举到摄像头前,再次开口:“刘姿姿,你知道为什么顾铮一开始不肯跟你离婚吗?这是他去年买的保险,一旦你父母任何一方离世,就会得到700万的赔偿金,受益人,是顾铮。”
125 那个姓安的女人
刘姿姿立即开门,拿过那份保单仔细看了很久。
保单上写得很清楚,投保日期:2018年9月7日,受益人:顾铮。
刘姿姿心底里升出一丝恐惧,她凝眉盯着“顾铮”这两个字,一时失语。
其实,如果刘姿姿稍微懂点法,一眼就能识破安惠的小把戏。
一般来说,保险的法定第一受益人为被保险人的配偶、子女和父母,第二受益人为被保险人的兄弟姐妹、祖父母和外祖父母。
像这种受益人为女婿的保单,保险公司会直接打回去,一再确认被保险人是否还有其它法定继承人。如果这份保单成功投保了,刘姿姿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保单一旦生效,受益人是顾铮的事实不会因为他们离婚而改变,安惠不过在虚张声势罢了。
刘姿姿把保单拍到安惠怀里,抓着把手想要关门。
安惠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抵着门,她的力气似乎很大,刘姿姿没按住,门“嗵”的一声拍到后面的柜子上。
“你要干什么!”
安惠默而不语,松开门的瞬间立即抓住刘姿姿的手腕,幽绿的荧光一闪而过,安惠突然变了脸色。
“不是你?”
林蕉反应过来,拿起刘姿姿放在一边的棒球杆,照着安惠就是一棒。
一汩血从她发丝间流下,安惠眉头微蹙,脸上却没有一点痛苦的神情,仿佛挨了一棒的根本不是她的脑袋。
林蕉有些心惊,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祈寒宵那句话:你要小心一个姓安的女人。
她猛地推了一把安惠想要把门关上,手掌碰到她的时候,安惠突然眼神一亮。
“哈,原来是你啊!神灵保佑,兜兜转转还是被我找到了。”
林蕉还在想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她拿了个造型别致的小碗,嘴中念念有词,紧接着她目光一凛,林蕉额角一痛,渐渐失去了意识。
刘姿姿看着瘫倒在地的林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你到底是谁?”
她拼尽全力整个人撞向安惠,安惠一抬指轻轻戳在她眉心,刘姿姿不可控制地向后倒去,她睁着眼睛,意识清醒,却一点也动不了。
她清晰地听到安惠带走了林蕉,门没关,她摁了电梯键,很快离开。
四周一片安静,刘姿姿一动不动地躺着,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一切都太超出她的认知了,她从小接受的是唯物主义教育,从来不信任何超人类的东西,今晚却亲眼目睹了…
目堵了什么?
刘姿姿疑惑地想,我刚才是看到了什么?林蕉她好像…
不对,林蕉今天拍杂志去了,还没回来吧?
刘姿姿动了动手脚,慢慢坐起身。
“咦?”
她摊开手掌看了看,站起来后又检查了一遍。
“奇怪,我为什么躺在地上?”
她拍拍身上的灰尘,抬看看到大开的门。
“难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忘记关门了?”
刘姿姿没有多想,关上门后看了眼挂钟,突然觉得不对劲起来。她明明记得回来的时候看过时间,那会儿是7点多,然后她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为什么就到了9点?
直到看到门边横躺着的棒球杆,心毫无预兆地砰砰直跳,她才开始慌乱起来。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
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情,她需要立即寻求帮助!
126 这个地方叫那梭
林蕉是被颠醒的。
她好像在一辆车里,也不知道这是走在哪个荒郊野外,路面坑坑洼洼的,颠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过了很久,车子终于停下来,林蕉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眼前突然一亮,她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面前的人。
“安惠?”
安惠打量了她一会儿,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商品有没有破损一样,冰冷地没有一丝温度。
“既然醒了就下来吃点东西。”
她解开林蕉身上的束缚,打开厢门示意她出来。
林蕉揉揉手腕,抬眼看她:“你不怕我跑了?”
“你跑不掉。”
林蕉跳下车,看了眼四周环境,这儿除了树就是草,面前还有个小破屋,果然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是哪儿?”
小破屋里走出来一个行动迟缓的老妇人,她拎着一个黑黢黢的铝合金桶放到屋外的木头桌子上。
桌子大概是常年浸水,很多地方都烂掉了,老妇人把桶放上来的时候,桌子摇晃了几下,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样。
安惠在桶里盛出一碗粘稠的汤羹,转身递给林蕉。
“那梭。”
林蕉看着碗边的黑垢正出神,闻言问了句:“什么?”
安惠坐在同样烂掉的木头凳子上,喝了一口汤,好脾气地解释:“这个地方叫那梭,广西的一个小镇,离海边30公里。”
广西?她已经离海城那么远了吗?
而且,安惠为什么要强调这里离海边的距离,难道她要带她出海?
安惠很快喝完那碗不知名的食物,见林蕉捧着碗没动,催促道:“你要吃就快点,我们10分钟后出发,到港口登船回圣淘沙。”
林蕉总算听到一个熟悉的地名。圣淘沙,新加坡南部的一个岛,林蕉去过岛上的环球影城。
只是,安惠为什么要带她去圣淘沙呢?她捧着那只脏兮兮的碗,垂眸思考起来。
安惠是顾铮的小三儿,还怀了顾铮的孩子,那晚在餐厅,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姑娘,跟站在她门外的那个女人,气质完全不一样。
手中的碗突然被人拿走,林蕉抬头,看到安惠把她碗中的食物倒回桶里,没什么情绪地说:“不吃就回车上去吧,我跟余婆婆说一声咱们就走。”
林蕉叫住她,安惠不解地转过头。
“你…是安惠吗?”
安惠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问哪个?”
“你不是安惠。”林蕉肯定地说。
没想到,安惠竟然冲她点头。
“我是。安惠这个名字,是我师父给我起的,除出我叛出师门,否则这个名字永远是我的。”
林蕉突然品出一丝恐惧来,不是她这句回答,而是上一句。她问林蕉问的是哪个,林蕉那一刻的想法是,安惠不是一个人。
或者说,安惠不止一个人。
他们很快出发,安惠这回没绑她,她觉得林蕉肯定跑不掉,用不着绑。
悲催的是,林蕉发现她是对的。
走了这么久,林蕉就没看见一个活人,她就算跑了,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这种野外过一晚,即便遇不到猛兽,也极有可能失温而死。
她们到了港口,安惠把车停在一边,带着林蕉上了一艘渔船。
船挺大的,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子腥臭味,船长跟安惠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即进入控制舱,面无表情地启动渔船。
127 这是我最后一顿吗
渔船走得很慢,晃晃悠悠一整天,林蕉觉得自己就快要被熏死了,终于看到了久违的陆地。
幸好刚才没吃东西,要不是腹中空空,刚才在船上林蕉肯定得吐。
上岸后,林蕉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终于来到一栋房子前。
坐在柔软的沙发里,面前的矮几上摆了几样精美的菜肴,林蕉忍不住感叹:如果人质分等级,那她一定是最强王者,这待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度假呢。
“你把我朋友怎么样了?”
林蕉吃下一只虾,口齿不清地问她。
“你说刘姿姿?”
林蕉点头,“对。”
“她没事,我消除了她的记忆,她不会来救你的。”
“电梯里有监控。”林蕉提醒她。
安惠突然笑了笑,“这些东西对我没用。”
林蕉没有追问为什么没用,她看着对面专心吃饭的安惠,小心试探:“是陈业永派你来的?”
安惠听了这个名字反应不大,她停下来耐心回答:“陈老先生已经过世了,陈家现在是他的第六子当家。不过,我跟陈家没关系,他们用不动我,我只听我师父的。”
看来祈寒肖没骗她,那个匪夷所思的故事极有可能是真的,否则怎么解释昨晚以来发生的事情?
林蕉看着满桌子菜突然没了胃口。
“这是我最后一顿吗?”她干脆放下筷子,撑着下巴,一脸忧伤地看过去。
“不是,至少还有七天。”
“七天。”林蕉喃喃重复,“七天后你们会把我怎样?”
安惠居然认真思考起来,她嘴里还有食物,一侧脸颊鼓鼓的,眼睛盯着左前方的地面,莫名有点乖巧。
林蕉后知后觉地摇摇头,什么乖巧,这都是假象,坐在她对面的可不是什么好人。林蕉甚至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人。
“你应该不会特别痛苦。”
“蛤?”
安惠郑重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这几天我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雾灵草,雾灵草的汁液可以麻痹神经,这样就不会感觉到疼痛了。”
她吃完最后一块米糕,问林蕉:“你还吃吗?”
林蕉僵着身子摇摇头。
安惠很快收拾掉餐盘杯碗,矮几上干净得能照见林蕉惨白的脸。
她在沙发上一直坐到天色黑透,屋子里亮着昏黄的灯光,林蕉指尖冰凉,双腿也有些麻。
如果生命只剩七天,你会做什么?
林蕉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七天太少了,她想做的事一件也做不完。
这可不行,她起身走到房间,躺在沁凉的床上,盖上薄被。
不能坐以待毙。
下个月《馆藏掠影》就要上线了,她还得跑宣传;《姐姐》那部电影定的是暑期档,她这中间有些时间,云乔前两天还说想给她接个综艺呢,递过来的剧本又堆了高高一摞了,有两本的题材她挺喜欢的,还没来得及细看。
哦,对了。
林蕉突然想起,那天在泰国分别时,温正清说他写了首歌要唱给她听。自从乐队节目结束后,她还没听温正清唱过歌呢,要是7天后她真的死了,那该多遗憾啊!
她还想看着温正清往音乐路上多走走,至少得出张专辑啊,要不然林蕉会死不瞑目的。
林蕉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直到后半夜也没睡着,眼看就快三点了,窗外突然掠过一道可疑的人影。
“谁?”
林蕉警觉地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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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王者级人质
房门突然被打开,安惠“啪”的一声摁亮屋顶的小吊灯,她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四下看了很久,终于拉上窗帘。
她把手放在吊灯开关上,没什么感情的说:“一个人在房间不要乱说话,我就在隔壁,听到动静就会过来。”
林蕉眨眨眼睛没说话。
安惠关了灯掩上房门,林蕉突然喊了一声:“等一下!”
安惠还没离开,闻言推开门,站在门边等她的下文。
“那个…我怕黑,能不能不拉窗帘?”
“怕黑就开灯。”
“不行的,开着灯我睡不着,太亮了,打开窗帘透点星光进来就行。”
安惠想了一会儿,点头道:“那行,你自己去拉开吧。”
“哎!”
林蕉光脚下床,“呲溜”一声拉开窗帘,立即踮着脚尖跑回去,她盖好薄被,偏过头对安惠说:“晚安。”
安惠没再说话,她关上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林蕉躺在床上等了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安惠睡着没,四周什么动静都没有,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木床质量很好,没有发出一点“嘎吱”声。
瓷砖很凉,林蕉光脚踩上去,慢慢走到窗边。
窗外没有人。
林蕉站着看了很久,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很失望。
……
第二天,林蕉睡到中午才起来,她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安惠坐在餐桌边,抱着一本很厚的书不停翻阅。
“起来了?”
她没抬眼,随手指了一下厨房。
“有面包和牛奶,先吃点吧。”
“谢谢。”
林蕉在中岛台上找到切片吐司和果酱,牛奶是玻璃瓶装的,瓶身上只有日期,光秃秃的,像是那种每天订送的鲜奶。
要是云乔在这儿,她是万万不能同意林蕉吃吐司的,热量太高。果酱就更别想了,新鲜水果都得挑含糖量低的吃,还不能吃多了,糖原会转化成脂肪堆积在身体各处,吃进肚子容易,减起来可就难了。
林蕉挖了满满一勺果酱均匀地抹在吐司片上,两片一夹对半切开,形状还挺好看。
她现在吃一顿少一顿,谁还管身上那二两脂肪呢!
林蕉喝完牛奶,对安惠说:“我晚上想吃炸鸡。”
安惠爽快地答应了,她给林蕉戴了一条手串,手串刚一贴到皮肤瞬间收紧,想摘都摘不下来。
“这是干什么?”
这玩意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限制她人身自由就是威胁她的生命安全。之前不挺好的嘛,大家心照不宣至于表面和谐,绑匪和人质之间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
“我要出去一趟,你跟着我,不要乱跑。”
安惠穿戴整齐,开门走到院子里。林蕉追上去问:“否则呢?”
“问那么清楚干嘛,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林蕉没跟她杠,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于安惠的想法,她一点都摸不准,最是这种表面慈悲的人,做出来的事越是残忍,这时候她对你和颜悦色,下一秒就可能捅你刀子。
捅完了还要问一句:没弄疼你吧?
林蕉坐在后座上,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129 祈寒肖来了
安惠来到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前面是一条窄巷子,她把车停在路边,带着林蕉穿过窄巷,七拐八绕的好像在走迷宫一样。
林蕉一开始还能记着点路,记到第10个弯的时候,她彻底放弃了,她麻木地跟着安惠,脑袋都要转晕了,终于听到安惠说:“到了。”
面前是一座很老的房子,破破烂烂的,还没走进去就闻到一股霉味,屋子里好几排到顶的木架,架子上塞满了书和各种器具。
“安惠?”
里音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安惠应了一声,跨过地上一只巨大的火盆走进去。
“于老伯。”
“哎,你来啦。”
老头放下手里的捣臼,看了眼她身后问:“这是你徒弟?”
安惠摇头,“是人祭。”
老头听了这话,看林蕉的眼神都变了,像是怜悯又像是睥睨蝼蚁的神明。
“我今天来是想向您讨点雾灵草。”
“呵呵,”老头突然笑起来,“好,好,你比你师父可心善多了!不过安惠啊,今天要叫你白跑一趟了,雾灵草我这儿没有。”
“哦…”安惠垂下头。
“你去沰澹集试试。”
安惠叹了口气,“算了吧,沰澹集没有好货,尽干些鱼目混珠的买卖骗人钱财。”
于老伯起身在身后的架子上翻找,找了一会儿他突然拍拍脑袋,“唉,人老了,记性也坏了。”
他翻开衣服下摆,掀了三四层,终于从里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喏,你去找找这个老巫婆去。她上个月刚从本岛搬过来,非要住沰澹集,劝都劝不动。”
这张纸形状不规整,像是随手从哪里撕下来的,纸上的字倒是很好看,繁体的,林蕉勾着脑袋,心里默念:
b8-11,赖伊纱。
沰澹集的路很好找,林蕉没怎么费劲就跟着安惠找到了b8-11,透过玻璃橱窗,看到里面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老婆婆。
跨进店门的那一刻,林蕉鬼使神差的转头看了一眼。
身后没有什么异常,弯曲的街道,湿漉漉的地面,有人在街角请大师占卜,清脆的铜钱声远远传来,林蕉摇摇头收回目光。
赖伊纱脾气不太好的样子,从安惠进门,她就没给过好脸色,忍耐着听完安惠的话就要轰人。
“你是余钱子的大徒?赶紧给我走!”
安惠恭敬地低首,“我是来求雾灵草的,这是一串先绿铜铃,请您笑纳。”
赖伊纱看了眼铜铃摆摆手,“你回去吧,我不帮将死之人。”
安惠皱皱眉,指着身后的林蕉说:“她是陈氏后代,我不过是想她少些痛苦。”
“我不是说她,我是说你。”
“我?”
安惠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脸色如常,看不出一丝惊慌。
“您是说我大限将至?”
赖婆婆突然诡异地笑起来,身后的玻璃门突然关上,室内一下子黑了几度。
安惠察觉危险,立即换了副面孔,二人似在斗法,一时间异光大胜,林蕉忍不住挡住眼睛。
屋子里响起一阵刺耳的碰撞声,林蕉听到安惠凄厉的痛呼,叫声让她头皮发麻。
下一秒,她突然跌入一个冰冷的怀抱,林蕉惊慌失措地扭动,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别怕,是我。”
祈寒肖?
林蕉抬头,撞见祈寒肖满是痛色的眼神,他看了眼身后的一片狼藉,拥着她从侧门离开。
130 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蕉想跟他说这跟你没关系,一转头看到祈寒肖一脸倦色,胡茬已经长出来,眼底两片乌青,她突然有点心疼。
车子停在一座花园洋房前,林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门外。
“梅院士。”
祈寒肖点头打招呼,从车前绕过来替林蕉打开车门。
林蕉犹豫着下了车,悄悄往祈寒肖身后躲了躲。自从她从疗养院离开,这还是第一次重新见到梅千蕊。
好在梅千蕊没有多说什么,冲他们点点头转身走进屋子里。
“妈,蕉蕉来了。”
林蕉这才看到屋里还有一个人,她头发花白,穿一身绣花旗袍坐在火炉边,听到声音起身迎了上来。
她拉着林蕉的手,上下打量着,点头说:“没事就好,孩子,你受苦了。”
这个老妇人,是林蕉未曾谋面的姥姥,陈金兰。
她们坐下来说了很久的话,林蕉其实有些累,也不想听什么所谓的家族往事,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无端被扯进这堆破事中,没发火就算她好脾气了。
祈寒肖似乎是看懂了林蕉的想法,他打断陈金兰:“老人家,蕉蕉刚回来,不如让她先休息一会儿,晚上还要坐飞机。”
陈金兰笑了笑,没有强求。
她从旁边的柜台上拿来一小块金石,擦出一簇莹绿的火苗。
“把追血环取下来吧。”
她指着林蕉的手腕,眼神问询林蕉后,将火苗放在手串边,手串很快融断,陈金兰取下来丢到火盆里。
祈寒肖带她上楼,看着她躺进被子里,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林蕉努力了一会儿,没睡着。
祈寒肖就坐在边上看着她,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哪里还睡得着啊。
“祈寒肖。”她睁开眼睛看他。
“怎么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
“对不起,我…”他取过一只墨镜戴上,重新坐回椅子里,“这样行吗?”
林蕉无语。
“不行。”
祈寒肖低头,“你忍耐一会儿,等回到海城…不,等这边的事情彻底了结,我就不这么看着你了。”
林蕉想起沰澹集发生的事情,眉头不自知地皱起来。
“安惠死了吗?”
祈寒肖戴着墨镜摇头,“没有,所以她极有可能再来,我不能让她有机可乘。”
“那…你之前说的,我那个咒…”
“你放心,等这边事了,一切都会结束的。”
“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
祈寒肖薄唇轻启,又加了一句:“别担心,一切有我。”
林蕉听着这句话,突然生出一股心酸来。
“祈寒肖,你变了。”她的声音带着更咽。
祈寒肖紧张起来,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以前...我不想吃饭的时候,你逼我张嘴把食物塞进我嘴巴里,强迫我必须咽进去;我说我不想陪你应酬,你让人给我化妆,挑了礼服粗暴地帮我换上,还要求我必须笑出来。你那时候又阴狠又无情,我每次看到你回来就忍不住害怕,不知道你又要想什么招整治我。”
131 是我错了
“跑到羌溪那些天,是我过得最平静也是最提心吊胆的一段日子,每次回去都会担心家里会不会突然出现什么陌生人,晚上睡前我要把柜子推过来抵着门,就算这样也安不下心,经常睡着睡着就惊醒了,盯着窗外就是一整夜。”
“别说了…”
祈寒肖摘靠过来,伸手想摸摸她的头,犹豫着又缩了回去。
林蕉情绪越来越激动,她眼眶通红看着祈寒肖。
“你为什么要把我避孕药换成叶酸?你既然恨我为什么要让我怀孕?就为了看我失去孩子,我痛苦了你就开心了是吗?”
“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
祈寒肖低下头没说话,林蕉红着眼追问:“你倒是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啊!”
祈寒肖不知该怎么回答。
婚前,他突然得知林蕉的父亲竟然就是把弟弟当作实验品的林锋,他压下了异样的情绪,想着林蕉是林蕉,林锋是林锋,他分得清。
但他显然高估自己了,他爱林蕉,但同时想起弟弟和妈妈的遭遇,又觉得非常痛苦。尤其在看到高玉岚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样子,恨意再也掩盖不住。
他开始变得很拧巴,他折磨自己,也折磨林蕉,两人的关系渐渐陷入深渊。等他反应过来时,林蕉已经对他死心了,她说两个人在一起这么痛苦何必呢,不如离婚吧,他没同意,之后每次见面说不过三句她就要提离婚的事,他把她关在了湖畔别墅,派了队保镖看着。后来她逃了,他几夜没合眼,终于找到她。
他想过要不算了吧,放过她也放过自己。他出了趟长差,计划在国外待三个月,但没撑过一个星期就回来了。他明白自己离不开她,既然离不开,那就绑在一起吧,让她生个孩子,她就不会想着离婚的事了。
如他所愿,她怀孕了。他开始刻意远离,因为他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地想要对她好,但一对她好,又觉得对不起离世的母亲和弟弟,他只能选择远离。
林蕉怀了孕,还是坚持要离婚,他让保镖和保姆照顾好她,只要不出别墅,什么要求都满足她。他没想到她会那么绝决,保姆给他打电话他还不敢相信,等看到一地鲜血的时候,他终于生出了悔意。
“是我错了。”
“错了?”林蕉冷哼一声,“说一句错了就结束了吗?”
祈寒肖还戴着墨镜,林蕉伸手摘掉,看到他猩红的双眼突然哑言。
静默片刻,她扔掉墨镜,盖好被子背对他躺下。
也许是发泄了一通累了,林蕉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直到祈寒肖喊她才醒。
“飞机已经等在机场了,我们现在出发。”
祈寒肖声音平静,林蕉穿上鞋跟着他下楼。
陈金兰不在,只有梅千蕊一个人坐在客厅,听到声音抬起头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祈寒肖拿了瓶水,拧开瓶盖递给林蕉,然后跟梅千蕊小声攀谈起来。
“去机场的路上要当心,那边告诉我,安惠很邪门,赖婆婆还没搞定,不过定弘法师提前到了,我妈已经带他过去了。”
祈寒肖点头,“那就好。”
“小祈,辛苦你了。”梅千蕊拍拍他的肩膀,“落地后别忘了给我发个信息。”
“好,您放心。”
132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林蕉捏着瓶子听他们说话,见谈话结束,不自然地挪动双脚,瓶盖子在她手上来回磋磨。
“蕉蕉,我们出发吧。”
林蕉如逢大赦般离开,院外停着辆车,她拉开门坐了进去。
快到机场的时候,祈寒肖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坐在副驾的林蕉突然开口了。
“你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事?”
祈寒肖手一抖,撞到路边的栏杆。
“连梅千蕊都那么信任你了,她之前不还对你有意见的吗?柳白枝的事也是你做的吧,听云乔说我刚休克你就来了,这么说我身边还是有你的人,你说的拿了股份就会远远避开,全不作数呗,反正我好骗,你张口就来不用负责的。”
林蕉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语气特别像在赌气,总结下来就是,我都知道你做的那些破事了,我现在很生气,你想想要怎么哄吧。
祈寒肖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捏着方向盘,看向林蕉。林蕉察觉到他的视线,别扭地把头转到一边,只给他一个后脑勺。
两人同时转头,都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下一秒,整个车身被重重撞击,撞击点是驾驶室的右前方,林蕉坐在左侧的副驾驶,祈寒肖很快反应过来,扔掉方向盘,整个人弯身护住林蕉。
车子翻滚几圈终于停下,几辆路过的车停在路边,车上的人过来查看情况。
林蕉没什么大碍,撞击和翻转让她有点头晕,但祈寒肖就没这么幸运了,他的座椅整个扭曲,半边身子死死地卡在了驾驶室。
“祈寒肖?”
有人打开林蕉这一侧的车门,问她情况怎么样,一口东南亚味的英语让林蕉瞬间回神。她请路人帮忙叫警察和救护车,路人连声答应,后面已经有人在打电话了。
“对不起…”
祈寒肖声音很轻,林蕉只感到脖子上细微的气流,她转过身扶着他的脸。
“祈寒肖,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腿呢,腿是不是卡住了,疼不疼?”
祈寒肖现在头很晕,意识也有点不清了,这是失血的症状,刚才撞击中,一截铁片扎到了他的后背,他感觉到后背一片濡湿,只怕流了不少血。
不过幸好啊,他到底护住了林蕉。
祈寒肖伸手把林蕉的头发捋到耳后,林蕉皱着眉握住他的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祈寒肖摇摇头,他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有些话现在不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想到这儿,他又说了一遍:
“林蕉,我很后悔那么早遇见了你,换作现在的我,不会做出那么幼稚的事。”喉咙有些腥甜,祈寒肖皱了皱眉心咽下去,“那两年因为我让你受了那么多罪,我知道你恨我,也没想过要你原谅。”
林蕉一阵心痛,想要制止他,祈寒肖继续说:“车上有自动报警系统,一出事机场那边的人就会收到,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他们背景干净,你放心跟他们走,回去以后,要是有空的话,去一趟禅缘寺吧,师父说他要为落落做一场法事,希望有你在场。”
“你是让我一个人先走吗?那你呢?”
133 往事就此放下吧
祈寒肖没能回答她,他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机场的人很快到了,他们带了工具来的,救护车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车子破拆掉,医护直接将人抬上车厢。
“林小姐,请跟我们走吧,航道使用时间还有40分钟,现在赶过去完全来得及。”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站在一旁说。
医护正将祈寒肖从担架上转移到移动病床上,他双目紧闭,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
那个男人已经替她打开了车门,林蕉没有犹豫,直接坐了进去。
“不去机场,跟着救护车。”她身体前倾,对驾驶座上坐着的男人说。
“不行的林小姐,祈总让我们无论发生什么都要送你安全回国。”
林蕉看了他两眼,见他不打算改变主意,当即开门下车。
旁边正好有辆看热闹的出租车,司机开着窗户,胳膊架在窗框上,见林蕉突然看向自己,忍不住正了正身子。
“可以麻烦你送我去医院吗?就跟着那辆救护车。”
司机看着面前的漂亮女人,点点头。
“林小姐!”男人按住车门,“跟我上车吧,我送您过去。”
林蕉抬眼看他,“等我上了车,你直接把我送机场去?”
男人摇头,“不会的。”
林蕉不信,“你们祈总不是有吩咐吗?”
“祈总也说过,让我们一切以林小姐的需求为先。”他指着身后,“救护车就要离开了,您快上车吧。”
林蕉看到救护车缓缓启动,心里虽然急,但也没敢轻易相信他。
直到男人好心提醒:“林小姐,打车要付车费的,您有钱吗?”
林蕉:……
她只得跟着男人上了车,好在男人没骗她,一路跟着救护车到了国立医院急诊部。
祈寒肖被推进了手术室,等候区的屏幕上写着手术的详细信息,林蕉坐在长椅上,盯着一成不变的屏幕,思绪渐渐飘到18岁,初遇祈寒肖的那一年。
那一年,是奶奶病倒的第三年,父亲留下来的积蓄已经花得所剩无几了,她没敢告诉奶奶,怕她知道家里没钱了就不肯再做透析了。
那段时间,林蕉正上高三,别的孩子都希望高考那天最好永远不要到来,只有林蕉无比希望赶紧考完,考完了,她就可以兼职挣钱了。
遇到祈寒肖时,是她最窘迫的时候,奶奶突然中风,她把所有积蓄都交了手术费,等手术结束后,她已经没钱再交住院费了。
是祈寒肖借她钱度过了难关。
事后林蕉问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他沉默了很久说:那一刻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我的亲人已经离世,而你还有挽救亲人的机会。
她说:这世上比我不幸的人有很多,你本可以不帮我的。
祈寒肖低头笑,那句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林蕉看她奶奶的神情,跟他母亲看弟弟的神情一模一样,他是动了恻隐之心。
……
手术没有做太久,医生出来告诉她病人的情况比较稳定,后背的外伤虽然比较深,但没有伤及脏器,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护士推着病床出来,林蕉看到了一身手术服的祈寒肖。她一直跟着进了病房,在床边坐了很久。
后来,梅千蕊也来了,她告诉林蕉陈家的事已经了结了,安惠没死,不过她的术法已经全部被废,以后只能做个普通人了。
林蕉是当故事听的,她不敢深想,毕竟她曾经化作一只猫的事就够匪夷所思了,她知道这事上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但她不打算深入了解,对这些神秘力量也丝毫没有兴趣。
她没有等祈寒肖醒来,那个男人告诉她机场可以安排夜间飞行,问她是不是要出发的时候,她点了点头。
就这样吧,以前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不如趁今天彻底放下吧。
祈寒肖,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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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Nava家的苏小公子
林蕉一推开家门,就被刘姿姿数落了一通。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出门也不带手机,你知不知道我找你都快找疯了!”
林蕉拉她胳膊,被她反手甩掉,哀怨的眼神看得林蕉觉得自己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她哄了很久才把人哄好,等她躺到床上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下午,她接到了云乔的电话。
“宝儿啊,你这么快就回来啦?”我还以为你跟祈总要多玩几天呢。
后面那句云乔没敢说,她清了清嗓子告诉林蕉:“今天晚上跟nava的高层吃饭哈,我现在在路上呢,你准备一下,一会儿直接下来吧!”
nava这一期的代言合同下半年就到期了,现在代言nava的是“视后”黄天欣,林蕉如果能拿下这个代言,对她提升时尚这一块的资源很有帮助。
林蕉对着衣柜挑了半天,选了件设计简单但剪裁很好的裙子,裙子腰部收得极细,林蕉照着镜子比划了下小腹的位置。
看来今晚不能吃东西了,不然就会破坏这条裙子的美感。
吃饭地点在一家会所,听说是nava的老板苏英俭自己投资的会所,私密性很好,许多商界大佬和一线明星都是这里的vip客户。
但林蕉不在此列,她其实很少来这样的场合,要不是她在时尚这块还有点小目标没实现,她今天也不会来。
接待她的是nava的市场总监,一个很干练的职场女妖精,她拉着林蕉说了很多,林蕉倒不觉得聒噪,这位女妖精对观念新颖,她感觉自己像是上了一节时尚课。
晚宴很愉快地结束了,女妖精留住林蕉,小声说:“我们苏总的儿子是你的超级铁粉,他得知我今天要跟你聚会,特意赶回来想见你一面,蕉大美人,你卖我个面子见一见吧,孩子大老远跑回来不容易。”
哦,粉丝啊。
林蕉不怎么想见,但对方是苏总的儿子,怎么的也不能直接拒绝,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想个什么理由呢…林蕉借口还没编好,女妖精突然眼前一亮,冲前面挥手,“苏公子,这里!”
是个一身潮牌的年轻男孩,帽檐压得很低,双肩背包只背了一条带子,斜斜地挂在身后。
“蕉大美人,你陪他在酒廊坐一会儿就好,会所新来的酒保很会调果酒,你尝一尝吧,我现在过去给你们安排一下。”
她给林蕉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林蕉还来不及反应,苏公子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林蕉,你好。”
他伸出一只手,打招呼的语气挑不出一丝错。
“总算见到你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哲,鹿走苏台的苏,明哲保身的哲。”
林蕉直发愣:“你真叫苏哲?”
男孩笑了,从背包里掏出一本护照,翻开封皮给林蕉看。
“真叫苏哲,我爷爷找人给算的名字,老人家迷信得很,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大师说这个名字跟我的命格很配,他就拍板定下了。”
林蕉看了姓名栏,懒懒抬眼,“鹿走苏台可不是什么好词儿,拿来自我介绍也不怕兆头不好?”
苏哲满不在乎,“命硬,不怕。”
他收回护照,在林蕉眼前打了个响指。
“走吧姐姐,我今天一整天就吃了个餐包,现在要快饿死了,陪我吃个饭好不好?”
135 不叫姐姐,叫女朋友?
林蕉坐在24小时营业的日料店小包间里,疑惑自己为什么要答应陪他吃饭。
这裙子好看是好看,但是非常反人类啊,她已经穿了一晚上了,明明刚才拒绝他就可以回家脱掉的,为什么要跟他来日料店?
“姐姐,你不吃点吗?”
林蕉被他这声“姐姐”叫得一个激灵,提神醒脑堪比清凉油。
“你别乱叫。”
苏哲停下筷子,“那叫你什么?女朋友?”
林蕉:嗯?什么东西?!
苏哲还挺满意的,他塞下一口海胆,拿纸巾擦擦嘴角,一本正经道:“原来姐姐喜欢这样的,那我以后就叫你女朋友了。”
林蕉算是服了。
“别,还是叫姐姐吧。”
苏哲咧开嘴笑,他的头发被帽子压得有点塌,这么一笑看起来有点憨。
林蕉见他放下了筷子,拿起小包包打算离开。
“吃完了吧?吃完了就走吧,挺晚的了。”
苏哲没有异议,他背起双肩包跟着林蕉离开饭店。
林蕉拿出手机正准备给云乔打电话,苏哲伸手过来按住屏幕。
“我的车就停在那儿,姐姐,我送你回去吧。”
林蕉挺不爽的,无端被遛出来陪了顿饭,现在饭总算吃完了,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我经纪人刚才就到了,她会送我的,不麻烦你了。”
苏哲压了压帽檐,一把抓住林蕉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来到车前。
“我已经让人叫你经纪人回去了,大晚上的,还让人加班多不好。”他拉开车门,示意林蕉进去,“快上车吧,姐姐放心,我车技很好的,一定把你安全送到家。”
好奇怪,林蕉发现这个无礼的小孩让她上车时,她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也许是他的态度太理所当然,林蕉一时没跳出他的思维怪圈。
“你为什么自作主张赶走我的经纪人?”
走过几个路口,林蕉终于反应过来,生了些许怒气。
“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林蕉无语地看他,你想跟我多待一会儿,我就必须要跟你多待一会儿吗?
苏哲转过头,声音突然低下来:“姐姐,你不要生气嘛。”
这声“姐姐”喊得湿乎乎黏糯糯的,林蕉不由得心一软,再跟他置气就显得自己咄咄逼人了,她干脆转头看窗外,没再理他。
“姐姐,你真生气啦?”
“我坐了一天的飞机,就是想见你一面,我14个小时后有考试,送你回家后还得赶飞机回去,时间太紧,所以就让你经纪人先走了。”
林蕉双手环抱,语气不善:“你这是道德绑架啊,又不是我让你回来的。”
苏哲突然正色起来。
“姐姐,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不高兴,我保证下次绝对不这么做了好吗?”
林蕉好笑,“下次?”
也不知道苏哲是不是装傻,他点头说:“嗯,下次会跟你商量的。所以姐姐,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算了,跟个还要考试的小孩较什么真儿呢,这种公子哥儿,从小就没听过“不”字,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
还没长大呢。
车子停在华清公馆,林蕉偏头看了一眼,轻声嗤笑:“看来是做过功课了,连我住哪儿都知道。”
苏哲点头,有点自豪地说:“那是当然,想要跟姐姐在一起,怎么能不了解你呢?”
他下车送林蕉进楼,林蕉在单元门口拦住他。
“苏小公子,谢谢你,我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