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刘仞 11
刘仞走得飞快，额头上很快布了浅浅一层汗珠。
他看到她了！
方洛。
看着她进了街对面一家门店，杨树枝子挡着，隐约看见是家培训班。
街道很窄，刘仞三两步走到那家店门口。
天朗艺术培训中心。
果然是家培训班，教乐器的。
店里有个短发女人正在收拾东西，抬头看见刘仞进来，微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
“您是来接孩子的？”
“嗯？”
刘仞愣在门口。
“我…我路过，进来看看。”
他心跳地飞快，刚才只顾跟着方洛进来，没顾上想好说辞。
“哦，那您想了解什么乐器呢？”
“嗯…我对乐器…不太了解。”刘仞尴尬地笑笑。
“哦，没关系的，请问您家孩子多大啦？男孩还是女孩？”
孩子？这可问到了…
刘仞飞快在地脑中盘算，这要怎么回答？怎么感觉给自己挖了个坑呢…
旁边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个颇有气质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秦老师。”
“哎，小玉，要下班啦？”
“嗯，这位家长想给孩子了解一下乐器。”
她手掌指向刘仞，刘仞抿嘴微微点了下头。
“好的，交给我吧，你先下班。”
短发女人对刘仞介绍：“这是秦老师，我们华远校区的校长，您有什么想要了解的问她就好。”
说完背着包，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秦蕴笑容柔和，微笑着询问：“您好，我姓秦，很荣幸见到你。”
刘仞略一点头，“幸会。”
“请问，您计划给孩子学声乐呢还是乐器？”
“嗯…乐器吧。”
“好的，方便问一下您孩子多大了吗，是男孩还是女孩？”
刘仞脸有些红，“女孩，6岁。”
秦蕴表示了解，带他来到一面墙，上面展示了校区的课程表。
“我们校区都是1对1的课，以声乐和乐器为主，定期会有免费的公开课，比如说艺术鉴赏课，还有趣味艺术史，旨在提高孩子们的艺术素养。”
“嗯。”刘仞边听边点头。
“女孩子呢，一般学钢琴、小提琴和古筝比较多，钢琴相比小提琴好入门些，小提琴呢体积小，不占地方，方便携带，练习起来比较方便。古筝属于民乐，音色比较激昂，表现力也很强，这几年很热门的。您家里应该也商量过了，有没有什么喜好的乐器呢？”
“哦…嗯…钢琴吧。”
秦蕴看出他有些拘谨，柔声问道：“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哦…”刘仞咽了口唾沫，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转头看到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幅介绍图，是校区的师资简介，证件照加上简历。
秦蕴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耐心解释起来。
“这是我们的师资墙，我们的老师都是音乐学院毕业的，还有两位是央院退休的教授返聘过来的，老师的执教经验都非常丰富，我们定期还有内部培训，互相交流教学心得。”
刘仞扫了一眼，没看到方洛的照片。
难道她是学生？
刘仞转头问：“您这儿，收成年人吗？”
秦蕴微笑：“我们的老师还是教孩子更有经验些，如果是成年人想学的话，我可以推荐一个专业的培训班。”
哦，这儿专门教孩子的，不教成年人。
“那…”刘仞扫视墙上的照片，“你们所有的老师都在这儿了？”
“对。哦…”秦蕴顿了一下，“我们有一位方老师，是前些天刚加入的，这上边还没来得及更新呢。”
刘仞缓缓重复：“方老师…”
秦蕴面露微笑，“我们方老师虽然年纪轻，但是教学非常有耐心，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刘仞微微蹙眉，朝秦蕴身后的一排教室看去。教室都做了隔音，还是能听到隐约的钢琴声。
“方老师现在正在上课呢，她是我们的钢琴陪练老师。”
刘仞收回目光。
“这么晚了，还有孩子上课呢？”
秦蕴解释道：“这个小学员快考级了，每周加了两节陪练课，孩子放学晚，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了。”
刘仞感叹：“现在小孩儿多不容易啊。”
“是啊，学乐器没有捷径，都是每天每天练出来的。不过，孩子们一点点成长，看着自己能弹出一首曲子了，那种快乐也是无可比拟的。”
刘仞点头，指着里间随意问道：“这孩子，几点下课啊？”
“8点。”
“哦。”8点，他看了点对面的挂钟，现在是7点35分。
“我们校区最晚的课程就排到8点，再晚就该影响孩子休息了。”
刘仞点点头，听着不时传出来的钢琴音，打算撤退。
“那我回去…再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哎，好的。”
秦蕴微笑着送到走到门口，“改天也可以带孩子来看看，看看孩子对什么比较感兴趣。”
“好。”
刘仞挥了下手，转身离开。
不远处有个公交车站，站台上稀稀拉拉站了几个人。
刘仞走过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培训班大门。
8点，天空渐渐变成深青色，路上的行人也比刚才少了一些。公交车隔几分钟来一辆，乘客上上下下走过好几批。
刘仞终于看到培训班门口出现两个身影，是方洛，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少年跨上门口的单车，挥手同方洛道别。
秦老师也出来了，方洛同她一起锁好大门，交谈几句告辞离开。
刘仞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隔开几米远。
方洛今天穿了条米色连衣裙，裙摆一直到小腿，只露出一截光洁的脚脖子。肩上挎了只浅色小皮包，长发松松地系了个低马尾，整个人气质温婉，看起来真不像心机深沉的人。
不对。
这姑娘练过。
不是练家子，但学过些基础格斗，可能是短时速成的那种。
那天晚上击他那一肘，力气没有多大，角度却挑得很准，用的全是巧劲。
再说了，正常姑娘，没听说过谁随身带着防狼喷雾啊！
刘仞跟着她走过喧闹的街市，进入一条昏暗的小胡同。
胡同不太长，100来米的样子，出了胡同，是一条更小的路，路一侧满满当当停了一排电动车，偶尔还有骑自行车的路过。
方洛呢？
刘仞走出胡同，四下张望寻找。
他虽然住在附近，却从来没有在居民区闲逛过，这里头小路四通八达，抬头一看就有好几条小道。
方洛究竟走了哪一条？
四下里哪儿都看不到她的身影，刘仞喘着气，握拳在墙上捶了一记。
还是沿原路返回吧，反正知道她工作的地方了，蹲点儿也有了目标，不算一无所获。
刘仞收回手，往胡同口那边走，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又是你？”
番外 刘仞 12
刘仞猛地转头，就见方洛站在她身后，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交叉双手环抱身前，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
身侧就是一条小道，道口有扇斑驳的铁门，估计是里头住着的几户共同加装的。方洛的位置可以看到小院儿里投下来的灯光，隐约能听到男人女人的交谈声。
今天没有准备，不适合正面刚。况且，上次用过喷雾了，估计他也会有所警觉，再想得手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能提前为自己找好撤退路线，万一情况不对，她最多三步就能跑进小道去，堵着铁门喊人。
后路想好，方洛分出心来观察眼前的男人，这哥们儿一脸戒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洛冷笑一声，语气轻柔：“看来上次还是没喷够啊，眼睛彻底好了？”
刘仞不敢靠近，她环抱着双手，右手虽然是露出来的，左手却隐了右侧腋下，不知道手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他算是怕了，全身肌肉都是紧绷的，这丫头出手没个章法，不知道下一步有什么招。他觉得自己跟得够小心了，方洛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你到底是谁？”方洛轻声问。
刘仞抬眼看她。
“为什么跟着我？”
“没跟着你，我就住这儿。”
“哦？”
方洛信了才有鬼了，这哥们儿穿得低调，衣服上没有明显的logo，不过他手腕上这块表方洛却是认识的，翡丽家的，看这表盘，再便宜也得上百万。
他能住这儿？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人海中遇见了都是缘分。上次是你先图谋不轨，不过我也当场报仇了。我看，这事咱们两清，就此翻篇儿吧，你觉得呢？”
呵，有意思。
刘仞点头，没什么意见。
“那就请你，别再跟着我了。”
方洛等了两分钟，见他没什么反应，试探着往后退了几步。
“我…”
她以为这哥们儿不会再开口了，正打算抄小路走小区后门回去。
“我叫…刘仞，齐天下的齐，壁立千仞的仞，今年27，单身，独子，开了家小公司自己创业呢。”
方洛顿住。
这是什么操作？
这哥们儿没毛病吧！
搁这儿干啥呢？
这一长溜自报家门，是要相亲吗？？？
“上次对你出手，是我一时冲动，我正式跟你道歉。”
方洛看他抬头看自己，眼神竟然有些…真诚？
“对不起。”
说完还微微鞠了一躬。
方洛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能不能来个人告诉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其实…”
方洛心里一紧，这哥们儿又要开口了，我要不要先跑为敬？
“其实那天在加隆，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就有些心动，本来我是要跟朋友回房间的，因为不想辜负这份心动，又折回来跟你打了个招呼。”
“什么？”
“那天暴雨预警，我看你跟两个男的进了山，放心不下，想着跟你一块儿吧，好歹有个照应。没想到，那当口正好出了点急事，我就走了。”
方洛静静听着，她想知道他后面做了什么，又知道什么。
“等我半夜回去，听老板说你没回旅馆，我真的很着急，雨那么大，气温也很低，万一出点什么事，我…我不敢想。我朋友跟我一起冒雨进山，我们找了很久，最终找到了那俩男的，但是没找到你。”
“我一直很担心，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那天晚上再次见到你，我才那么激动，没有把握好分寸，实在对不起。”
啧啧啧，“对不起”这仨字已经被他说溜了，张嘴就能来。
方洛当然是不信的，那天晚上他激动归激动，问出的问题却不是关心，更像是质问。
“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
刘仞希冀地看着她，眼露期盼。
“这个…不用了吧…”
“你别急着拒绝我，多认识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吧，没准儿还有用得上我的那天呢。”
方洛微笑道：“谢谢你，齐先生。承蒙喜爱，但是做朋友就不必了。”她指指身后，“天晚了，咱们也该…各自归家了。”
刘仞低下头，挺好，至少她态度软化多了，不再是刚才那副针尖对麦芒的样子。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慢慢来。
“好，那…再见。”
不必再见了。
方洛微笑着挥了两下手，心中暗想。
刘仞隐入来时的胡同里，方洛等了一会儿，走到胡同口，看着他从另一头出去，转过身冲自己招手示意，身形一闪拐进华远街，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回去的路上，方洛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她在这片居民区足足绕了三圈，确认没有人跟着她了，这才从小区的小角门进去。
刷开门禁，走进单元楼。
方洛住在四楼东户，这片老小区没有电梯，但好在管理得当，楼道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乱七八糟的广告。
终于回到家，方洛打开门厅的小夜灯，室内顿时亮起幽暗的暖黄色。
挎包挂在门口，鞋子随意踢掉。
方洛坐在沙发上，全身放松，昏暗的光线里最适合独自思考。
那晚了解了谱系障碍后，方洛突击了一下孤独症特教老师的技能。
虽然她没有资格证，也没有考级证书，但是钢琴的演奏水平非常好检验，当场弹首曲子就能知道你几斤几两。
最重要的是，钢琴老师虽然很多，但对孤独症干预手段有所了解的钢琴老师，就不多见了。
而天朗正需要这样的老师。
秦蕴见她有孤独症干预训练的经验，考虑再三，答应让她试一节课看看。
转机就在这里，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试课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铮铮大概是跟方洛特别投缘吧，他很听方洛的话，对于方洛发出的指令，不论是练琴还是唱谱，都能很好地完成，非常配合。
没有出现意料中的情绪问题，整节课非常顺畅，如果不是没有眼神交流，方洛甚至都忘记铮铮是个高功能谱系障碍的孩子了。
孤独症，也叫自闭症。
孤独症患者其中最显著的一个特征，就是与别人没有眼神对视。即便有对视，也是不到一秒眼神就飘走。
大多数的孤独症患者同时伴有智力低下和感统失调，他们对于人类的情感没有共通能力，是一群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来自星星的孩子。
很多人把这群孩子叫做星宝。
高功能孤独症的孩子，智力是正常的，他们通常记忆力很好，专注力很强，逻辑思维和表达能力欠缺。
由于极强的专注力，他们喜欢一样东西，往往特别容易沉迷。
比如铮铮。
他爱上了钢琴。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坐在钢琴前。
在他还不会弹的时候，只是一个键一个键地戳，就能玩上一整天。
乐此不疲。
试课结束，方洛替铮铮收好曲谱。
她知道秦蕴和铮铮妈妈一直在外间看监控，上课的情况，她们已经看到了。
方洛领着铮铮离开琴房，就见铮铮妈妈眼眶泛红，一把搂过他，抱在自己怀里。
铮铮对妈妈的情绪没有丝毫感知，他觉得被抱得有些不舒服，挣扎着离开妈妈的怀抱，自己站在一旁，嘴中哼唱着刚刚学习的曲谱。
方洛心有感触，带这样一个特殊的孩子，妈妈的内心一定要特别强大吧。
他没有情感表达，也没有反馈，对于感情这个东西，他根本是不需要的。
但父母家人不一样，他们是正常人，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会跟母亲撒娇、求亲亲，孤独症的孩子，他没有这个诉求，很难跟亲人建立亲密的关系。
但这只是正常人视角。
正常人觉得他们是孤独的，可是他们自己也许并不这么想。
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没有感情的牵绊，是不是活得更加洒脱？
其实，仔细想想，人生在世，哪个不是孤独的呢。
有谁能够真正感受你的痛苦和快乐？
方洛闭上眼睛，不再深想。
她当上了天朗的兼职老师，教铮铮的同时，也给另外两个孩子上陪练课。
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跟佟晓斌扯上了一点儿关系，虽然目前这点关系看起来一点用也没有，送铮铮来上课的是佟晓斌的老婆，她还没跟佟晓斌正面接触过。
不过，好歹有进展不是吗？
佟晓斌是赵世君的铁杆心腹，铮铮是佟晓斌唯一的孩子。
现在，她是铮铮依赖的钢琴老师，这算不算，握住了佟晓斌的弱点？
走一步，看一步吧。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方洛起身，揉了揉略微发胀的太阳穴。
阳台上晾着换洗衣物，她一件一件从衣架上取下来，拢到臂弯里。晾衣杆上的不锈钢衣架摇摇晃晃的，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此时，刘仞就站在楼下。
从方洛进去，他就一直观察着楼里的情况。
没有新亮起的灯。
初夏的夜晚本该是清凉的，今晚却异常闷热。
刘仞也不知哪里来的决心，他仰着脖子盯着楼上看了半个多小时，一步都没挪动。
终于，四楼昏暗的阳台出现一道浅色的身影。
刘仞勾嘴一笑，满意地转身离开。
番外 刘仞 13
方洛夜里睡得很不踏实。
她做了个梦，梦里的场景很惊悚，父亲瞪着眼睛无声地说着什么，她想要听清，但无论怎么靠近，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画面一转，父亲突然从高台摔下，摔下去的一瞬间，梦里的世界突然有了声音，父亲尖利的一声惊叫，清晰地钻入她的耳膜。
方洛猛地惊醒，坐在床上轻轻地喘气，伸手一摸，满脸都是汗珠。
过了好一会儿，心跳渐渐平缓下来，她伸手歪着身子够床头的手机，轻轻点亮屏幕。
凌晨4点半。
方洛起身，长发随意拢起，在脑后盘个揪，穿上拖鞋走进厨房。
冰箱里还有昨天泡的柠檬水，1000ml的大水壶，泡得满满的。
方洛打开瓶盖，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小半壶。
沁凉的柠檬水顺着食道往下流，凉意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整个人一下子清醒。
凌晨的世界非常安静。
这个时间，卖早点的摊主都还没有出门。
方洛靠在厨房的柜台边，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肠鸣音。
很久没有梦到父亲了。
方洛闭上眼睛。
还是父亲刚刚去世的时候梦到过几次，那时的梦里都是父亲慈眉善目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梦，这么…令人难受。
她扣好盖子放下水壶，转身回到卧室。
摁下电脑开机键，方洛打开抽屉，取出一本书。
书里夹着一张很小的tf卡，大概1厘米那么大，很薄。
其实就是手机里使用的那种小的内存卡，插入读卡器，连接电脑，就可以读取卡里的内容。
不过，这张tf卡是加密过的，无法直接读取数据。
方洛对这些东西不太了解，她上网查阅了很多文献资料，收集了6种不同的tf卡解密教程。
没有用。
她照着教程一步步操作，各种方法都试过了，还是无法读取数据。
读卡器就在书桌上，方洛把tf卡插进去，usb口连上电脑。
再试一试吧，反正这会儿也睡不着了。
也许这次就成功了呢？
方洛拿起手机，打开之前储存的解密教程，逐字研读。
半个小时后，方洛松开鼠标，靠坐在椅背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张tf卡得来不易，到了她手里，不能解密读取出里面的数据，几乎就等于费卡一张。
方洛有些心灰意冷。
她捏着读卡器两端，拔掉内存卡，夹回书里。
抽屉“砰”地一声关上，静谧的凌晨，这声响让她不由地心一颤。
她盯着抽屉把手，突然觉得这张卡就放在这儿是不是不太安全？
方洛从椅子上站起，四处寻找有没有隐蔽些的地方，可以把这张内存卡藏匿起来。
卡很小，倒是个优势，只要藏得够好，很难被翻出来。
方洛从卧室走到客厅，从客厅走到厨房，厨房边上的小阳台她也仔细地看过，没有什么特别合适的地方。
卫生间里也不行，这儿湿度大，也不知道内存卡放在这儿会不会受潮。
方洛找过家里每一个角落，最后还是回到卧室。
衣柜里？
不行，衣柜里已经藏了一只老式小灵通，不能把所有东西都藏在同一个地方。
方洛后退着，小腿碰到床沿，她干脆坐了下来。
视线扫过卧室的每一件家具，方洛突然注意到卧室的房门。
这套房子有些历史了，原来的装修太旧，不太好往外租。房东上半年重新装修过，地板铺了新的，墙面重新粉刷，厨卫全换，只有家具还是用的原来的。
方洛租房的时候，房东一样样给她讲过。
现在看来，他当时还漏了一样。
门，也都还是原来的，虽然刷了新漆，门框上的裂纹却无法掩盖。
她蹲下来，轻轻抠着门框边的一小块木头。
抠下来了！
方洛有些兴奋地取出tf卡，慢慢塞进门框的缝隙里。
这道裂缝也就两三毫米宽，不过够用了，塞一张1毫米的tf卡刚刚好！
取下来的这一小块木头需要切割一下，方洛用一把水果刀慢慢切掉多余的部分，只留外面大概半厘米宽。
切好的小木头填进去，刚好顶着tf卡的边缘，外观看上去非常平整，简直完美！
方洛满意地拍拍手，刚才的阴郁一扫而空。
5点多了，天边开始泛白。
方洛洗漱完，换了身运动服，钥匙塞进裤子口袋里，拉上拉链，打算出门晨跑。
热身过后，方洛小步跑出小区大门，穿过华远街，沿着青云北路再跑200米，就到了澄湖休闲公园。
公园里铺了一圈塑胶跑道，方洛自从住到这里，几乎每天都来跑步。
方洛开始运动也就是这一年的事。
她原来是静止派，信奉生命在于静止，运动使人折寿。
跑步？
跟她八辈子都扯不上关系！
不过，那时她不知道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尤其，是当你的生活发生了重大变故时。
你没有了保护伞，不得不选择变得强大起来，保护好自己。
“嘀！嘀！”
运动手表响了两声。
方洛看了眼表盘，1小时20分钟，10公里。
今天的速度差不多到了7.5左右，又有进步了。
方洛放缓速度，从慢跑到快走，慢慢变成正常的走路速度，走到健身器材区，正好可以借助高低杠拉一拉筋。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公园里人也多了起来。
街上的早点铺子都开了，方洛绕了点路，想着去那家江南小吃店买一碗馄饨。
到了店门口，一摸兜，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钱。
也没带手机。
方洛尴尬地拍拍裤兜，唉…没办法，回去取一趟再来吧。
谁让这家的馄饨特别正宗呢，跟她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嗓音。
“嘿，早啊！”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方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慢慢回过头，就见刘仞微笑地看着自己，初升的阳光照在他的半边脸上，笑容还有些…明媚？
“好巧啊，你也来这儿吃早饭？”
他指着那家江南小吃店，语气有些惊讶，表情非常到位。
方洛皱眉。
这哥们儿怎么阴魂不散的，哪哪儿都有他？
刘仞收起笑容，指着自己，面露疑惑。
“咱们昨晚才见过，你不会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吧？”
方洛简直无语。
她不打算搭理他，耐着性子点了下头，转身疾步离开。
走出去两三百米远，方洛突然听到身后响起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不会吧？
都这样了还能舔着脸追上来呢？
方洛加快了脚步，后面的人好像铁了心要追上来似的，也加了点速度。
烦不烦人呐！
方洛考虑着是不是要不留情面，义正言辞地教育一番。
他知不知道这种行为是会给人带来很大的困扰的！
“林小姐！”
一声奇奇怪怪的称呼，口音还非常重。
这个口音？很像小吃店服务员的口音是怎么回事？
方洛停下来，一转身果然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向自己的方向跑过来。
看见方洛转身，他松了口气。
“林小姐，你赶路尬快的，跑死我了！”
“你找我？”
男孩点了点头。
方洛有些吃惊，她虽然经常光顾那家小吃店，但是跟服务员从来也没有交集过啊。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孩终于走到方洛面前，他大口喘着气，显然是跑得急了。
“这个，给！”他把手中的袋子塞到方洛怀里。
番外 刘仞 14
袋子里装的是早餐，一碗馄饨、两根油条、一笼小汤包装在透明餐盒里，还有一小袋醋包。
方洛一脸懵。
“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有买早餐。”
“没有搞错，”男孩赶忙摇头，侧过身子指着身后小吃店的方向，“是你男朋友买给你的，他说他惹你生气了，你不理他，所以请我帮忙送早餐给你。”
三百米外，刘仞站在店门口。
阳光洒了他满身，整个人像是发光一样，多看一会儿都觉得刺眼得不行。
方洛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麻烦你替我还给他。”她面无表情，拎着袋子提手想要还回去。
没想到这男孩身手还挺敏捷，他一个剑步退出去老远，边跑边冲她挥手。
“不行的，我只负责送给你，要还的话，你自己去吧！”
说完还做了个鬼脸。
远处的刘仞微笑地看着她，右手放到嘴边，做了个吃饭的动作。
方洛双眉紧拧。
她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刘仞还站在那儿保持着标准的微笑，笑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腮帮子僵不僵！
这口恶气是咽不下去了，不给他点儿厉害瞧瞧，估计她今天得气炸。
方洛拎着这袋烫手的早餐，突然瞥到前面路边一只大号的垃圾筒，垃圾筒盖子敞开着，露出里头的黑色垃圾袋。
隔着三百米，方洛盯着刘仞的眼睛，一步一步往前走。
刘仞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低头捂了下嘴，嘴角咧得更开了。
方洛走到垃圾筒边，提溜着早餐袋子，悬停在垃圾筒正上方。
刘仞的笑容渐渐凝固。
方洛一松手，早餐“咚”地一声落入垃圾筒里。她拍拍手，看着刘仞错愕的表情，简直神清气爽！
回到家，方洛迅速冲了个澡，吹干头发。
这个点已经来不及出去吃早餐了，方洛花了三秒时间思考，决定煮点挂面凑合一顿。
接半锅水放在灶台上，方洛走到客厅，从茶几上拿起一本书。
等水开的间隙，方洛靠要柜台边，翻开书，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这是方洛看的第三本孤独症相关的书了，了解越多，越觉得自己无知。
这本书从孤独症患者的角度，描述了他们理解和感受外部世界的方式，并且提出了一些融入社会和自我学习的方向。全书深入浅出，描写和建议都很详尽，方洛还没看完，已经觉得非常受用了。
水快要煮沸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方洛折起页角，把书放到一边，从橱柜中取出挂面，丢进去一小把。
冰箱里空空如也，方洛看着慢慢变软的挂面，盘算着中午回来时去超市买点鸡蛋。
青菜就算了，买回来也只有在冰箱慢慢腐烂的份儿。
挂面煮好，方洛从柜台上的塑料袋里取出一只碗。
一次性纸碗。
没错，就是一次性纸碗。
独居女孩的生活就是这么精致。
怎么能洗碗呢？
是不是。
洗个锅就算是爱劳动了，未来三天都不想再进厨房的那种。
挂面清汤寡水，撒点盐就可以吃了。
什么？你说这样不好吃，得再多放点调料？
对不起，没有。
这袋盐都是凑单买的。
吃完挂面，方洛又看了会儿书，迟来的困意终于来袭，早上醒得太早了，没睡够可不是得补回来么。
方洛强忍困意，设好闹钟，挣扎着爬上床，沾上枕头立刻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深沉，闹钟响的时候，方洛睁开眼睛，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回血了一样，充满了活力。
换好运动服，方洛背着健身包赶往拳击馆。
下午有拳击私教课。
报课的时候，教练问方洛练拳击的目的，是想减脂塑形还是实战格斗。
本来这就是个走流程的问题，像方洛这样的女孩，十个有十一个都是为了减脂塑形，了不得还想增点肌。
“实战格斗。”方洛这么回答，想了想又补充了两句：“能撂倒两三个不怎么运动的废柴，或者一个…你这样的。”
方洛还记得教练抬眼皱眉的样子，他思考了很久，大概是想组织点不那么伤人的语言。
“这个…可能有点难，虽然你肌肉量…在女生里面算还行，但是…你知道，男女的力量天生悬殊，要想撂倒我…”
教练顿了一下，干脆直说：“妹妹，我劝你换个思路吧。”
方洛要求教练忘掉她的性别，把他当男生一样训练。
撂倒教练的目标，不是说说而已，她是认真的。这不是天方夜谭，她的目标是有实现的可能的。
真正到了实战的时候，靠的不光是真刀实枪的硬实力，还有心理的博弈。对手看到她的外形，很容易产生轻敌的心理，出拳的时候力量和速度往往都是打折扣的。
这个时候，只要集中注意力，找到对手的弱点，趁他放松警惕的瞬间，积蓄力量，运气好的话，一招制敌不是梦。
极端情况下，完全可以为自己赢得宝贵的先发优势。
这对方洛来讲，足够了。
教练也是个实在人，方洛这么要求，他果真就照她说的做了。
训练强度和要求都是按照男生的标准来的，方洛这样的菜鸟，一节课下来，完全就是花钱找虐的节奏。
果然，今天又是被完虐的一天。
听到教练的那声：“好，今天就到这里，下课了。”方洛都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就差放鞭炮庆祝了。
她立刻摘下拳套，躺倒在训练场上，浑身就像散了架似的，爆疼。
教练走到墙边，从纸箱里拿出两瓶水，盘腿坐到方洛身边。
他打开一瓶，仰着脖子几秒种就干掉一半。
“妹妹。”教练拧紧瓶盖，语气温柔，不像训练时那样严厉。
“咱们也上好几周的课了，男生的训练量就是这样，你也体验到了。”
他把半瓶水放到地板上，手肘撑膝，身子向前倾过来。
“哥劝你啊，别太要强，咱降低点要求吧。练练拳击，强身健体就得了，又不是要打比赛，每次都给自己整得那么累，我说真的，没必要。”
这教练，上课的时候一本正经，下了课就开始哥哥妹妹相称。
角色切换，灵活自如。
方洛撑着地板坐起来，肌肉一阵酸麻，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她看着教练张开双手，虚扶在她身侧，像是怕她支撑不住突然倒地似的。
方洛轻笑一声，语气淡淡的。“怎么，这么不想我好？你就是怕我哪天真给你撂倒了，面上无光呗。”
教练一下急了，“哎，你说你…”
他指着方洛，一脸真心喂了狗的表情，舌头打了几转也没说出话来。
这憨憨的样子，挺好玩。
方洛歪嘴扯了个笑，一把捞过地上未开封的那瓶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谢了！”
她忍着酸疼站起来，收好东西，背着健身包离开拳馆。
番外 刘仞 15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班的人群形色匆匆，路面开始拥堵，整座城市华灯初上。
方洛放慢脚步，拎着健身包汇入人群。
走了一会儿，方洛一抬头，突然发现了那家熟悉的咖啡厅。
竟然走到京达大厦来了。
方洛仰着脖子，从上到下数楼层。
“55、54、53…”
何铭的办公室就在53层。
方洛盯着灯火通明的办公楼，思绪飘出老远。
“方洛？”
突然听到有人喊她，方洛收回目光，茫然地望向声音的来处。
刘仞？
怎么又是他！
“这么巧啊，你怎么会在这儿？”他走近了些，一脸欣喜。
方洛没好气：“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刘仞满脸无辜地指着大厦入口，“我…在这楼里上班啊。”
方洛皱眉，看着忙碌的大堂，不确定地问：“你，在这儿上班？”
“对啊！”刘仞点头，“我说过嘛，我就住这附近，所以才总能碰到你啊。”
“你…在几楼？”
“我的办公室在21楼。”刘仞回答。
“哦…”
方洛瞬间没了兴趣，扭头离开。
刘仞追上来，边走边问：“咱们既然碰到了，就是缘分，林小姐能不能赏脸一块儿吃个晚饭？”
“不好意思，我已经吃过了。”
刘仞有些惊讶，“哦…”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哦对了，这附近有一家清吧，挺安静的，很适合饭后小酌一杯。他家新来了个调酒师，手艺不错，有兴趣一起去尝尝吗？”
方洛在路口停下来，随对面的信号灯一起读秒。
7、6、5、4、3、2、1，变绿了！
两边的车辆停了下来，方洛随着人群通过人行道。
“嗯？你这是…去运动了？”
刘仞才注意到她手上的健身包。
“瑜伽？游泳？”
方洛没有反应。
刘仞继续猜：“网球？羽毛球？”
过了马路，方洛沿着路边走了几十米，左转进入华远街。
“都不是吗…难道是舞蹈？”刘仞突然笑了一声，“什么舞种？芭蕾国标恰恰？还是…钢管舞？”
方洛听不下去了，她停下来，瞪着刘仞。
刘仞收起笑容，“钢管舞这两年很火的，听说，我公司好几个女员工下班了都去学呢！”
方洛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好一个大帅哥，怎么就傻了呢？
“你家洗面奶还够用吗？”
“什么？”刘仞没听明白，怎么突然扯到洗面奶了？
“啧，”方洛惋惜地摇摇头，“平时没事想着多备几支洗面奶。”
“为什么？”
“面积大，用得快啊。”
方洛转身继续走，刘仞愣在原处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这是说他脸大呢。
呵呵！
刘仞自嘲地笑笑，满不在乎地跟上去。
“包挺沉的吧？我帮你拿。”
方洛吓了一跳，不由得退了好几步。
这哥们真行啊，好赖话听不明白吗？
方洛压了压怒火，尽量放缓语气：“刘先生，我劝你别再跟着我了！”
刘仞也不生气，好言好语地说：“天黑了，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到楼下吧。”
方洛简直莫名其妙，“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危险的人就是你了，只要你离我远点，我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刘仞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他始终保持微笑，不急不怒。
“那我退一步吧，就送你到小区门口，有一段小路挺黑的，真的不太安全。”
方洛狐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有段小路挺黑？”
刘仞噎了一下，眨了下眼，没敢说话。
“你跟踪我？什么时候？昨天晚上吗？”
“没有…”
方洛逼近他，“你为什么对我紧追不放？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别跟我说你想要追我，这种扯淡的话也就骗骗无知的小姑娘！”
刘仞轻轻蹙眉，“我没有什么目的，就是喜欢你，想要追求你。要是对你造成什么困扰…我可以…慢慢来，等你不那么反感再…”
方洛简直忍无可忍，压低声音反问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信啊，真心话。”
“呵。”方洛冷笑一声，跟无赖是讲不了道理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健身包，挑眉问道：“你不是挺好奇我这里头都装着什么东西吗？”
“是什么？”
方洛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绑带、防护器，还有…拳击手套。”
刘仞惊讶道：“你…学拳击？！”
“是啊，”方洛看着他，眼神不善，“要不然，遇着你这样的，我怎么才能自保呢？”
“我…”刘仞张口结舌，看着方洛利落地转身离开，想也不想地跟上去。
“别再跟着我了！”方洛扭头怒道。
走了一会儿，听着刘仞的脚步声还跟在身后。
一股邪火瞬间蹿到头顶，方洛用仅存的理智发出最后的警告：“刘先生，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找死？我真心劝你一句，离我远一点。”
刘仞点点头。
方洛后退着走了几步，看他这次终于停在原地，没有跟上来，这才转身大步离开。
威慑一下还真管点用。
接下来的几天，方洛果然再也没有“偶遇”刘仞了。
她渐渐忘掉这个人，每天在培训班和拳击馆之间穿梭。
定制的沙袋终于到了，方洛把它放在客厅，每天有时间就练上一会儿。
高频的训练带来的就是飞速的提升，方洛觉得她已经有点掌握了出拳的的要领，手也不像初学时那么疼了。
周一早上，方洛准时到达培训班，前台接待的陈阿姨一看到她，从柜台里捧出一束鲜花递给她。
“一早就送来了，你看，多好看的花啊，向日葵，还有桔梗，包得也漂亮。”
方洛眉头一皱，直觉事情不简单。
“快收着吧，这儿还有张卡片呢，事先声明，阿姨可没偷看啊！”
她颇有意味地抿唇一笑，把花和卡片一起递给方洛。
方洛打开卡片，扫了一眼就合上了。
果然是他！
她笑着跟陈阿姨道谢，转头找了只空置的花瓶，拆开包装纸，把花儿放了进去。
“陈阿姨，我找了个花瓶，你看！”
她把花放到门口家长等候区的小几上。
“这花不如就摆这儿吧，一进门就能看到，多好看呐！”
“呵呵，行，只要你舍得就行！”陈阿姨当然没有意见。
第二天一早，又是一束花。
这次是香槟玫瑰和尤加利叶。
方洛扔掉昨天的花，把新的插进去。
连着一周，培训班门口每天都是不重样的鲜花，孩子们一进门，兴奋地转着茶几，叽叽喳喳讨论地热火朝天。
听说家长们还挺满意的，孩子们这些天认识了好多种花。
也算是长知识了。
番外 刘仞 16
这天下课，方洛收到了一份外卖。
某网红下午茶店的千层蛋糕和波波奶茶。
“我的？”
方洛不确定地问陈阿姨。
“是啊，单子上写着你名儿呢。”
餐单订在纸袋外侧，方洛拉着单子底部，眉头微皱，查看上面的信息。
单子上确实写着她的名字，手机号的中间四位加密了，但这尾号可不是她的。
是刘仞。
方洛几乎可以肯定。
“哎？这不是那家网红店的奶茶吗？”教小提琴的叶老师凑了过来。“这家店最近很火的，就是有点贵，一杯奶茶要卖40多呢。不过是真的挺好喝，我上次路过建国路，特意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才买到。”
“嗯…叶老师要是不介意的话，这杯奶茶还有蛋糕不如送给你吧。”
你这么喜欢，我又避之不及，双赢！
“这不好吧，我怎么能夺人之好呢？不合适，不合适。”叶老师直摆手。
“我最近控糖，在吃健身餐，喝了这杯奶茶，我得花一个星期的时间才能消耗掉。你就帮帮我吧，不然我只能把它扔掉了。”
“别扔呀…”
方洛拎着袋子递给叶老师。
“那就麻烦你了。”
叶老师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来，“你身材这么好了，还要减肥吗？”
“不是减肥，我想增肌，”方洛拍拍自己的手臂上侧，“想练点形状出来。”
叶老师笑，“美女就是不一样，对自己要求这么高的！”
“瞎折腾罢了，”方洛背上挎包，“我先走了，叶老师再见！”
“谢谢你的奶茶！”
“不客气。”
方洛走下几级台阶，跟叶老师挥手告别。
自从刘仞抽风开始，培训班每天的鲜花从未断过。
方洛已经习惯了，一早收花后拆包装、扔旧花、摆新的，一套流程非常熟悉。
培训班的老师也从最开始的调侃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偶尔感叹一句，羡慕方洛有这么浪漫的人追。
方洛无所谓，愿意送花就送吧，送一个月，难道还能送一年吗？
送一年也行，只要人别出现在她面前，想送多年送多久。
好景不长。
这天晚上，方洛上完陪练课，一出门就看到了路边树下站着的，安分了好几周的人。
他歪靠在树杆上，手机放在耳边，正在接电话。
屏幕发出微弱的蓝光，光线照在脸侧，显得鼻子愈发高挺。他垂着眼睛，额上几缕发丝飘下来，增了几分柔色。
帅的。
可惜是个居心不良的家伙。
他抬眼看到方洛，立刻挂断电话，走到近前。
“嘿，好久不见！”
他今天穿得很闲适，亚麻的圆领上衣配一条大地色的短裤，脚上一双帆布鞋，整个人多了些慵懒的气息。
就像只可爱的树懒一样，没有一点攻击性。
难听的话瞬间就说不出口了。
绝了。
这哥们换身衣服就跟换了个脸似的，穿西装就是精英样，穿亚麻就是暖男样，赶明儿穿条皮裤是不是可以直接扫贝斯了？
“花还喜欢吗？”
方洛理了理鬓边的滑落的头发，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我每次路过这儿，透过玻璃都能看到里头摆着的花，我觉得…你应该挺喜欢吧？”
方洛目不斜视：“我看花店老板看着更喜欢。”
“呵，”刘仞低头浅笑，“愿意跟我说话了，好事儿啊，看来花儿没白送。”
前面突然过来一个逆行的电动车，骑电动车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边骑一边低头看手机。
方洛不着痕迹地避到路边。
电动车的速度倒是不快，不过他这么一心二用的，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呢。
果然，电动车开到刘仞身侧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手一滑，电动车猛然一晃，刮到了刘仞的脚踝！
“小心！”方洛本能地心一颤，出言提醒。
刘仞一个趔趄，后退了好几步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子站稳。
电动车已经开远了，中年男人依然低头看着手机，根本没发现他刚才撞到了人一样。
方洛心生不快，刘仞却好像挺高兴的样子，他哈哈笑了两声，眉毛都快飞到耳后去了。
“你关心我啊？谢谢你，我真是太开心了！”
方洛斜眼瞥他，看他生龙活虎不像有事，转头继续前行。
“哎，方洛，你等会儿！”
方洛只当听不见，脚步都没顿一下。
刘仞往回走了两步，打开车门，从副驾取出一个黑色的纸箱。
“这是给你的。”
“winning的拳套，我特意托人从国外定制的。”
“这副手套是10盎司的，比较轻软，保护性强，舒适度也很高，而且，最重要的是，新款总算改了缠腕的设计，特别贴合，不会滑动。”
方洛皱着眉停了下来。
“市面上的拳套一般都是为男性设计的，内舱都比较空，女生手小，戴得再紧都容易打滑。这副因为是定制款，专门按照女生的手掌大小改了内舱空间，你试试就知道了。”
方洛看着他手上的黑色纸箱。
“我没要8oz的，毕竟大盎司的保护性更好，对于力量训练也更有帮助，你熟悉了这个重量就好了。”
说实话，方洛有点心动。
她现在这副拳套确实有点大，使用起来不太舒服。
“winning的拳套偏软，特别适合训练。等你再练一阵，可以备一副reyes的，那个更适合实战。”
刘仞看着她的眼睛，发了张杀手锏。
“这副手套三千六，你要是不想白拿我的，可以给我转账。”
方洛抬眼看他，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没有丝毫犹豫地拿出手机，打开支付软件。
“把你的收款码调出来。”
“叮！”
手机显示付款成功，方洛从他怀里拿过纸箱，说了声“谢了”，毫不留恋地离开。
刘仞无奈地跟上去。
这姑娘，挺难撩啊。
方洛突然停下来，面露疑惑地问他：“拳套谢谢了，没别的事的话，请你留步吧，别跟着我了。”
“嗯…你等会儿…”刘仞从口袋里拿出一封请柬放在拳套纸箱上。
“我一个朋友开了家民宿，就在北郊雾灵山里，软装造景什么的都弄好了，下周打算在那儿办个趴…”
方洛没耐心继续听，正打算拒绝。
“别急，你先听我说完。”刘仞指着那封请柬，“我朋友请了好些个拳手，在趴上来一轮表演赛，感兴趣的，也可以和那些拳手切磋，我觉得你应该有兴趣的。”
“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
刘仞不气馁，继续放出诱惑：“表演赛有个重量嘉宾，拿过wbo金腰带的。”
“谢谢，真的没兴趣。”
“那行吧。”
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她的拒绝也在预料之中。
刘仞跟着方洛身后，隔开半个身位。
夏天就快过去，马上就要立秋了，夜晚的风比上个月凉快许多。
刘仞开始没话找话。
“8月中了，你是不是马上要开学了？”
“地质大学在湖里区，离这儿挺远的，你开学了是不是就不住这儿了？”
“你开学就升…”刘仞舌头一转，换了个方向，“生活…应该挺忙的吧。”
差点就说漏了…
罗琥说过，她9月份升研三，不过这事刘仞他不该知道。
“我到了。”
“啊？”
刘仞抬头，发现他们已经走到方洛小区门口了。
这么快？
“刘先生请回吧。”
方洛单手抱住纸箱，拉开挎包拉链，找出门禁卡。
“方洛…我，那个…”
方洛刷开门禁，铁栅栏门应声开锁。门不是自动开启的，开锁后需要自己拉开。
趁方洛倒手的工夫，刘仞眼疾手快地替她拉开门，随后跟她一起进了小区。
“小心台阶！”
刘仞看她抱着纸箱，担心她看不到地面情况，出言提醒道。
刚才在小区门口，方洛已直言经叫他回去了，进来后她一直走在前面，根本没想到这哥们儿竟然还跟着她！
她转过身，忍无可忍地怒吼了一句：“你有病吧！”
刘仞抿抿唇，愣在那儿没说话。
“刘先生，我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难听的。但凡事都有个限度，我多次明确表示过不希望你再跟着我，咱们互相尊重点不行吗？”
“嘿…”
刘仞还没受过这种气，虽然他平时很低调，但身为利君集团的太子爷，又一手创办了市值过10亿的科技公司，走到哪儿不说前呼后拥，从来也没受过冷待。
扑上来的小姑娘多得数不清，从来只有他冷脸拒绝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拒绝他了？
一个多月了，这丫头软硬不吃，脾气倔得，驴大爷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他深吸一口气，抚了下胸口。
忍忍吧，那张tf卡大概率就在她手上，越王勾践还卧薪尝胆呢，这点儿气有什么大不了的，男子汉大丈夫，受就受了吧！
刘仞调整好自己，打算再说些软话投其所好，一转头，发现方洛刚才站的地方已经空了，地上正是他给她的那封请柬！
好家伙，真够绝情的啊！
狠话撂下就走，拿了人家的拳套一点情面也不讲的？！
方洛回到家，脚后跟勾着关上门。
纸箱子放在地上，她打开门厅的小抽屉，翻出一把美工刀。
沿着箱体的缝隙划破密封胶带，箱子里塞着的防撞条瞬间弹出来，方洛从塞得满满当当的防撞条中抽出两只黑色的拳套。
室内光线太暗，方洛起身拿着手套“啪”的一声拍亮主灯。
这位刘先生审美在线的，手套很漂亮，整体是黑色的，只在手腕部分有些点缀。方洛戴上手套，一圈一圈缠好绑带，戴好后两拳相对，方洛轻轻撞了几下。
声音清脆，手感绵软。
方洛走到沙袋边，满意地翻着手腕转动两下。
嗯？
拳套内侧好像有字？
方洛抬起手凑近了些，只见拳套下部边缘处，工整的两个楷体字特别清晰：方洛。
不是拼音缩写。
是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