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蹊跷事,内务府调派宫女(二)
于闻人今夕与司空美人佯装与其余帝妾皆亲近说话之时,皇后赌气,撇过了头去。
其心中自然是于暗自打量,闻人今夕每月侍寝的日子并不多,然她却是看出,皇帝心中多少是宠爱这个帝妾的。
别的不说,光是皇帝频频于闻人今夕面前破的规矩,以及其入宫还未至一年便升为七子一事便知,闻人今夕是个不可小觑的。
虽然如今皇后依旧是贵为皇后,闻人今夕还不足以成为其对手,可青杏却言“防范于未然”,此番让其不得不提防着闻人今夕。
而于闻人今夕而言,皇后寻她麻烦已非第一次,无论是其亲自给自己使绊子,还是纵容、教唆南宫七子又或是左行少使使绊子,闻人今夕皆已习以为常。
如今司空美人对自己抱有目的,闻人今夕亦是猜想至了。
若是自己依旧表现得与司空美人交好,乖乖听其言,司空美人亦或是可护着自己的。
闻人今夕幽幽的叹了口气,自己入宫是为了找寻真相,若是真相未浮出水面自己便深陷囫囵,那她是如何皆不甘心的。
而若想活至找到真相那时,便是要尽快让自己于内廷之中站稳脚跟。
新人初来乍到,想要站稳脚跟,自然是免不了依附有权有势之人。
而司空美人,便是其中之一。
众人又皆坐了一会儿,说了许多,最后皇后便以困乏为由,令众人皆回去。
闻人今夕终于舒了口气,今日早会难得不见有人处处针对。
以往,走了一个南宫七子,而如今新得皇后青睐的左行少使自然是少不了与闻人今夕斗上几句嘴的。
然而今日除了皇后使了个绊子外,闻人今夕便再无见左行少使说话。
闻人今夕心中尚觉疑惑,不过也未再多想,只是带着满月回了长安阁。
方回至长安阁,朝霞便与一个年纪约莫半百的宫女一同上前请安:“奴婢叩请七子妆安。”
闻人今夕还疑惑:“此位是?”
那年长宫女旋即又是磕首一礼,随后抬起头笑答道:“奴婢长孙氏,是内务府今日方调派过来的管事宫女。”
闻人今夕心中一愣,满月昨夜所言之事还真是如此?
茫然的看了一眼满月,后者亦不知言说什么。
以满月性子,自然是不喜这个位管事的长孙姑姑来长安阁当差的,可奈何此番是内务府的安排,她亦是无可奈何。
闻人今夕亦是不喜这个长孙姑姑,因为其过高的地位,若是别宫细作,便可愈加容易打听。
勉强的笑了笑,闻人今夕亦未表露何抵触情绪,只是轻声让朝霞带着长孙姑姑下去熟悉一下长安阁环境。
夜里,满月为闻人今夕焚香。
瞧其那心不在焉的样子,闻人今夕便笑问:“你又如何的了?做事无精打采,可不似往常。”
满月回过头,看了闻人今夕一眼,旋即又扭过头去焚香:“奴婢听闻此香料为良国先夫人所赠,想来今夜奴婢亦是无法安心入眠,不妨七子便赏奴婢一些,亦让奴婢睡个踏实觉?”
满月手中如今所焚的香料,便是那日去寿康宫请安时,良国先夫人送与闻人今夕的。
良国先夫人出身医药世家,此香料亦是言之有安眠功效可令人睡得安稳。
近日来闻人今夕亦是用得此香,觉得效果甚好。
只是如今满月亦要此香料,倒让闻人今夕心中好奇:“你又怎的了?何故今夜难眠?”
以满月平日那没心没肺又自由自在的性子,可不似夜不能寐之人。
满月此次无奈的放下手中的忙活,回首便是抱怨:“还不是那长孙姑姑之事,如今她一来,奴婢……奴婢日后可如何活下去?”
说着便直接扔下方才焚香之事,抱着双臂,一副愤愤不平样子。
“你呀,是怕那长孙姑姑日后取代了你于长安阁的位子?”
看见满月不再为自己焚香,闻人今夕便自己走过去,亲自动起了手。
可满月见状,又连忙抢过香料炉子:“七子,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日后统管长安阁上下之事又如何?如今来了个长孙姑姑,那奴婢日后可真是无何去路了。”
闻人今夕于一旁给满月当帮手,很快,香料便焚了起来。
将香料炉子安置好,闻人今夕便回至了床上坐着:“不然,你明日寻入淮小公公问个缘由,便言内务府何故突然安排了个长孙姑姑前来。”
满月本是无精打采的欲行礼退下,可一听闻人今夕如此一说,她便抬起了头:“七子是觉其中有何蹊跷?”
闻人今夕先是想了想,旋即又笑了起来:“你不觉奇怪?前几日内务府方说我们宫人数量过多不合规矩,今日又突然送了一个长孙姑姑过来。”
经闻人今夕如此点清,满月便点了点头,此番自家七子似乎说得无错。
“那奴婢明日便寻入淮问一问。”满月磕了个头,便退下。
满月走后,闻人今夕亦是躺下。
她知晓此番内务府突然调派宫女前来定有蹊跷,不过闻人今夕却不知其中是何蹊跷。
于见到长孙姑姑之时,闻人今夕便曾猜想,莫不是钟离北望将暮云调走,如今又安插了一个长孙姑姑来做眼线?
可此番终究是自己的猜想,至于事实是否果真如此,还需明日满月前去打听一番方知。
次日清晨,坤宁宫那边并无消息,而满月亦是前去寻入淮私底下问内务府突然调派宫女之事的缘由。
故而今日伺候着闻人今夕的,自然便是朝霞与长孙姑姑。
因着长孙姑姑方来,其不主动言说,闻人今夕亦不会问及其底细。
无趣之时,正巧碰上万俟卿欢前来与闻人今夕说话。期间,二人言说至了南宫七子。
听闻,南宫家今日又献上了十箱奇珍异宝,还问候了南宫七子。
“姐姐,这南宫家如今又是进献,又是上表问候的,怕是陛下心软,要解了南宫七子的足。”万俟卿欢有所担忧。
闻人今夕一时之间不知此消息是否为真,不过若真是如此,以未清影的性子,怕真是要心软解了南宫七子的足。
与万俟卿欢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常话,闻人今夕便让万俟卿欢先回去,自己则是又绣起了自己的帕子。
第107章:蹊跷事,内务府调派宫女(三)
巳时,满月终于从外边回来。一踏入内室,满月似有话说,可见着朝霞与长孙姑姑皆在,又未敢表露出来。
可闻人今夕终究是了解满月的,见满月回来,便对朝霞与长孙姑姑言:“满月今日偷懒了许久,如今你们皆下去,让这丫头一人来伺候我。”
二人皆有不愿退下之意,可闻人今夕态度坚决,二者不好不退下。
看见房门关上,闻人今夕便连忙让满月跪坐于自己身边,旋即问道:“如何?可曾打听出了什么?”
满月原本还兴奋的神色,如今却黯淡了下来:“奴婢是打听出了些消息,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闻人今夕愈发好奇。
“可是入淮说,言是此番为钟离千岁安排,他只知有此事,而不知其中何故。”满月有些失落。
闻人今夕亦是失落,此番不便言,果真为钟离千岁欲安插新的细作于自己身边?
看见闻人今夕有所失落,满月便又安慰:“七子莫失望,奴婢还打听得一事。”
旋即又凑近闻人今夕耳边,小声说道:“奴婢从入淮口中还打听得,此事似乎是有人令钟离千岁如此做。”
闻人今夕突然抬首,看着满月,有人让钟离北望如此为之?
可若是如此,又会是何人?何人敢令不可一世的钟离千岁听其言,私自逾越内廷规矩,安排宫女?
“七子,您说,此番是否为别宫安插细作之举?”满月担忧的问道。
满月此言不无可能,且亦是闻人今夕如今最为担心的。
不过既然此事已然来临,那便既来之则安之吧。
冲着满月无奈的笑了笑,亦未接话,只是又重新绣起了自己的帕子。
满月便是不听闻人今夕说明,其亦知晓闻人今夕此番亦是起了疑心。
又过了良久,兴许是闻人今夕绣累了,方放下手中东西,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其先是看了一眼正认真陪着自己刺绣的满月,旋即漫不经心的问道:“前些日子陛下赏赐下来的宫人,如今做事可还认真?”
满月放下手中的刺绣,看着闻人今夕,答道:“陛下赏赐下来的宫人皆是安分守己的,做起事来亦是认真踏实。”
点了点头,闻人今夕亦是知晓皇帝赏赐下来的人自然是无何多大问题的,可因着近日发生了许多蹊跷之事,闻人今夕不得不防,如今询问一下,心中亦是有个安心。
自从那日闻人今夕按照钟离北望所要求的,将宫内多余的太监、宫女皆裁后,闻人今夕本以为自己可清净几日,可孰知如今内务府又调派过来了一个不知底细的长孙姑姑。
此番,真是令闻人今夕愈加头疼。
她便知那日钟离北望将暮云名字列入裁员名单是有何目的,可其终究未想到,钟离北望来的竟会是这一招。
不过满月从入淮口中打听得,这长孙姑姑为他人要求钟离北望如此安排。
莫非,此番并非是钟离北望欲安插细作,而是另有高人于背后指使?
也既言,此番只是巧合?
“满月,日后你亦需留意着陛下赏赐过来的宫人。虽言他们可能并无多大问题,只是难免怕有细作混入其中。”闻人今夕想了许久,方嘱咐满月,“尤其是如今还来了一个管事的长孙姑姑,你更是要多加留意才是。”
满月点点头。
闻人今夕亦想过将几个宫人放于内室伺候,可想了想,内廷之中鱼龙混杂,难免自己与满月皆会看走了眼。
如此冒险之事,闻人今夕最后亦是作罢。
况且她以为,如今有满月一人贴身伺候便已足够。
交代完了此事,闻人今夕便又将注意力放于南宫七子之事上。毕竟如今虽为多事之秋,可便是因为如此,她方要将每一件事皆弄清楚,否则他日被人陷害皆不知。
闭着眼睛想了想,闻人今夕方抬首看向满月:“除了此事之外,你可还打听过南宫家进贡一事?”
“是,奴婢打听过了,听入淮说,此事确实。”满月很快回答。
“南宫家果真又进贡了十箱奇珍异宝?”闻人今夕难以置信,这南宫家果真是家大业大,便是连奇珍异宝亦是进贡了不少。
“七子暂且放心,奴婢听入淮说,太后娘娘那边目前并无表态。”满月抓着闻人今夕的手,让其安下心。
“那陛下那边如今是何态度?”闻人今夕又问。
皇太后如今未表态,多半是等着皇帝表态。
南宫家已然上表问候,以皇帝性子,他不好再禁南宫七子的足。且不看僧面亦看佛面,冲着南宫家多番进贡的珠宝,皇帝亦是会网开一面。
实在不行,不亦有个皇后于一旁煽风点火?
“陛下那边目前亦是无何消息。”满月弱弱的回答。
闻人今夕长呼一口气,皇帝如今未表态,多半是于犹豫之中。
此番本非是何大事,可如今南宫家竟如此之快的便得到了消息,且又欲以奇珍异宝来求得皇帝网开一面,看来皇帝是不得不顾及南宫家颜面的。
“七子莫着急,即便是陛下开恩解了南宫七子的足。可外人知南宫七子是因着家族那几箱珠宝方得以出来,想来亦是遭人嘲讽的。”满月又于一旁安慰。
闻人今夕竟觉得满月此番话在理,嘴角含着笑意,便也未说话。
若是南宫七子因着自己母家进贡的十箱奇珍异宝而被免了禁足,那传出去,自然并非何光彩之事。
且众人亦是皆猜至,皇帝只是顾及南宫家感受而解了南宫七子的足,而非皇帝真心欲免,故而于内廷之中自然会成为各宫茶余饭后所言论之焦点。
“此事我们静观其变吧,总的而言,我与南宫七子关系向来不甚好,我们亦不可于背后言说什么,免得别人说我们落井下石。”闻人今夕嘱咐,“若是她真得出来,我们亦不可议论此事。”
自从南宫七子被禁足之后,皇后的眼睛便时时刻刻的盯着自己,一来兴许真有闻人今夕自己的缘故,二来亦兴许是司空美人之故。总之皇后时刻留意着自己,闻人今夕可不能让其抓住了何把柄。
捋清了思绪,闻人今夕便带着满月去了书房,言是要好好练习。
第108章:蹊跷事,内务府调派宫女(四)
闻人今夕于宫外家中之时,母亲便常言,女子虽无才方为德,可亦不可不识字。
故而父母于世之时,闻人今夕时常于自己书房之中读书、写字。
如今想着,亦不知写些何字,便让满月拿来《内训》,抄了起来。
闻人今夕于写字之时最为专心,即便是有人悄然出现于其身后,她皆浑然不知。
“卿写字认真模样,甚是好看。”
不知何时,闻人今夕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抬眸,往门口处望去,看到未清影已然带着遂晴出现。
原本来长安阁本是意料之外之事,未清影原只是带着羽扇从宁寿宫给圣太尊请安回来,路过长安阁方临时决意来看看,故而未让人提前传报。
“陛下……陛下何时来了?”闻人今夕显得不知所措,她完全未料到皇帝会一声不响的突然出现于自己面前。
其实未清影已然于闻人今夕身后站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且还特地示意满月莫要声张。
“朕方来。”
走入书房,未清影便跪坐于闻人今夕身边。
看了一眼闻人今夕所写内容,未清影便蹙起了眉:“卿何故又抄起《内训》?莫不是钟离千岁还欲惩罚?”
见着皇帝不甚好看的面色,闻人今夕便连忙收起自己所写之字,还解释:“妾只是于练字,并非钟离千岁责罚。”
随手拿过闻人今夕写的字,未清影赞许:“卿所写之字果真好看。”
旋即又回过头去,对遂晴言:“闻人七子字写的这般好,自然是要赏的。”
很快遂晴便回应道:“不妨赏赐七子几支紫毫笔?”
未清影点点头:“如此,甚好。”
会意之后,遂晴便退下。
“妾谢过陛下。”闻人今夕与满月一同谢恩。
“卿继续写,朕还欲看。”未清影对闻人今夕说道。
后者未做声,不过很快拿起笔来继续书写。
不知过了多久,满月突然于一旁对皇帝说道:“陛下看七子与东城七子之字,孰人更佳?”
未清影未反应,闻人今夕便突然一愣,手中拿着的毛笔上之墨皆滴于纸张之上。
“自是闻人卿之字更胜一筹。”未清影答道。
再回头朝闻人今夕看去,只见原本尚干净利落的宣纸之上竟被墨渍污染。
未清影心中觉得有些可惜,平心而论,他并非可惜宣纸,而是闻人今夕所写之字确实有几分意境,让人一看便觉神清气爽。
“卿这是……”未清影疑惑,如何方才还好好的,如今闻人今夕倒发起了呆。
“无……无他,妾只是……不小心。”回过神来的闻人今夕冲未清影尴尬的笑笑。
旋即转身,将宣纸整理好。并扔至一旁,不再管它。
“一会儿朕让遂晴再送卿一些上好的宣纸过来。”未清影伸过手去摸了摸闻人今夕的脑袋。
很快,遂晴入内,并将几支紫毫笔和一打宣纸呈上来。
未清影见了宣纸,直笑:“遂晴果真与朕同心,朕方才还想着让卿拿些宣纸过来,可巧卿便拿来了。”
不知为何,闻人今夕每每听得未清影对遂晴言说如此亲密之言,其心中便不好受。
将紫毫笔送上,未清影又对闻人今夕说:“此乃圣京最佳之笔,卿得此笔,便如鱼得水,字必然是愈加好看的。”
闻人今夕双手接过,方欲言,便听满月于一旁泼冷水:“陛下可莫要再让七子写下去了,七子今日可写了一个多时辰了。”
瞪了一眼满月,闻人今夕示意其莫要胡言,旋即又若无其事的翻动此前被扔至一旁的染墨纸张,企图避开此话题。
未清影将目光落于其不断翻动着的手上:“写了如此久,卿亦是辛苦。此番麻烦之事,让宫人来做便好。”
满月正欲听话的上前,却又被闻人今夕一语止住:“不妨事,妾便是喜欢自己料理自己之事。”
未清影未想到闻人今夕竟会如此回答自己,甚至还拒绝了他。若是换了其他帝妾,怕是早已顺着其意,不知于何处谈笑风生了。
心中笑笑,闻人卿到底还是闻人卿,便是与其余帝妾有所不同。
“卿与六年前依旧。”未清影忍不住凑过去抱紧闻人今夕。
可便是此时,闻人今夕方拿至面前砚台之中的墨渍却被未清影伸手过来的长袖沾到。
“陛下……”
当闻人今夕反应过来时,未清影的袖子已然黑了一片。
笑了笑,未清影开口:“看来卿如今可不能继续练字了。”
很快,闻人今夕便陪着未清影下去换衣裳。
当换上了遂晴自乾清宫送过来的龙服之后,未清影便又拉着闻人今夕于正殿说话。
闲暇之余,二人聊至了上次钟离北望让闻人今夕抄写《内训》之事。
“上次钟离千岁罚卿抄写《内训》,朕曾让其免了卿的责罚,可是……”皇帝面上带着惭愧。
“妾谢过陛下疼爱,不过此事已然过去,陛下便不必介怀。”闻人今夕笑答。
此前满月的打听不错,未清影那夜不来长安阁,便是因求钟离北望无果而不好前来。
不过一个就连皇帝皆需称一声“千岁”的内官,闻人今夕可从未祈求过他可看于皇帝之面而网开一面。
再言,闻人今夕虽被罚抄了《内训》,然可将长安阁内那些底细不明之人送走,倒也不亏。
“满月,如何现在还不上茶?”闻人今夕看向满月。
后者一惊,自己竟忘了此事。
因着皇帝是悄悄带着遂晴前来,且听闻还是步行至此,故而长安阁上下并无他人知晓皇帝到来。
“奴……奴婢这就去。”
满月应喏,慌张出门。
前者脚方迈出大门,后者便来人了。
见到未清影坐于殿上,长孙姑姑吃了一惊,她那面上一瞬间的惊讶被闻人今夕看于眼中。
“长孙姑姑来了?”见其犹豫不前的步伐,闻人今夕料想此人定是不敢见皇帝,于是便索性将她宣至了殿前。
“奴婢叩请陛下圣安,七子妆安。”长孙姑姑别扭的行礼。
未清影见长孙姑姑上前,眼中先是疑惑,旋即似于思索。
“陛下,这位是前日内务府调派过来伺候的长孙姑姑。”闻人今夕介绍。
未清影似于回忆:“长孙姑姑?卿不是……”
第109章:蹊跷事,内务府调派宫女(五)
未清影似回忆了起来,旋即笑了笑,道:“卿不是曾经于宁寿宫当差的长孙姑姑?”
宁寿宫?
闻言,闻人今夕心中一惊,宁寿宫不是圣太尊之居宫?
只是片刻,闻人今夕便恍然大悟。无怪钟离北望会受人吩咐将长孙姑姑调派过来,只因那是圣太尊之安排。
而于皇城之中,可与钟离北望对抗,且有能耐与之对抗之人,怕是除了圣太尊之外便再无一人。
如此一想,闻人今夕心中便也明了。
长孙姑姑兴许是知身份被认出,故而觉得难堪,此前圣太尊派其来当细作,她便想着能尽量避开此前见过自己的未清影。
可如今倒好,偏偏今日便撞上了。
“回陛下之言,正……正是奴婢。”僵持不下,长孙姑姑只好俯身回应。
“长孙姑姑何故被调派于长安阁?”未清影似于随口问道。
长孙姑姑抬眸看了一眼闻人今夕,然后者却是假意未听见,只顾把玩着曾经皇太后赏赐的一串佛珠。
知晓了长孙姑姑的底细,闻人今夕自然是要弄清楚前因后果、来龙去脉的。而如今有未清影替其开口,倒也省了她许多事。
“此为内务府安排,奴婢只管照做,不问何故。”
见闻人今夕未有何反应,长孙姑姑便还算淡定的回答。
此番回答倒出乎闻人今夕意料,她竟想不到长孙姑姑会如今回答。
如此一来,话题便也结束了。
与闻人今夕所料想的一样,未清影不再过问。
可于未清影方将目光收回之际,闻人今夕便听得遂晴突然开口言:“姑姑若是无何缘由,内务府纵使再有能耐,亦不敢将宁寿宫之宫女调走。”
遂晴果真不愧是遂晴,其所言之话便是一针见血,闻人今夕于一旁亦只有佩服之份。
虽言闻人今夕亦是个聪明的,然有时她的脑子终究转不过遂晴。且遂晴似乎看孰人皆不顺眼,说话亦是不留余地。
闻人今夕于首次见遂晴时便有此感觉,只是因着此番为内心作用,故而未敢当真。
如今再看遂晴对长孙姑姑所说之言,及其看长孙姑姑之神色,闻人今夕不仅当了真,还觉得此番像是于质问。
遂晴究竟是何人?此问题又于闻人今夕脑中不断徘徊,同时还愈发对其身份感到好奇。
“奴婢……只是于宁寿宫时犯了个小错,故而被内务府调派于长安阁。”长孙姑姑俯首,不急不缓而答。
遂晴随后便笑了。
闻人今夕亦是于一旁笑笑,不过她笑可与遂晴不同。她笑,只是笑长孙姑姑能言善辩。
如此一个能言善辩又是管事之人,留于长安阁内,想必日后定是个祸根。
遂晴收敛笑容:“犯了错被罚自然是合理,不过……”
回头看了一眼未清影,遂晴便又轻问道:“将犯错之人安置于闻人七子身边怕是不妥,陛下觉得呢?”
遂晴看未清影之时,余光还瞟了一眼闻人今夕。后者虽有留意,但亦是未表现察觉。
其此番不过是欲看闻人今夕反应,可后者偏偏是若无其事,假意未留心此事。
很快,满月端着茶点上来。
未清影拿过一块糕点,咬了一口,随即说道:“遂晴所言有理,不过长孙姑姑是个老人,朕觉得伺候闻人卿亦无不妥。”
再看一眼闻人今夕,旋即又问了一句:“卿意下如何?”
若长孙姑姑为圣太尊派来之细作,闻人今夕自然是越早打发其离开越好,可若是如此,怕是要得罪圣太尊的。
如今自己不表态,让皇帝去料理,圣太尊日后追究,亦不怪自己。毕竟此事为遂晴提起,且若是同意,亦是皇帝做主,与自己关系不大。
“陛下觉得如何便如何,妾皆听陛下安排。”闻人今夕回答。
未清影想了想,觉得长孙姑姑毕竟是个老人,照顾起来亦是得心应手,故而未说什么,便打算让长孙姑姑留下。
此番自然是令闻人今夕失望的,不过既然此为皇帝之择,她一个帝妾亦无何话可言。
可遂晴似不甘心,见未清影之意在于若将长孙姑姑调走,长安阁便无得心应手之人伺候闻人七子,于是便提出可调派新的宫人前来。
“陛下,恕奴婢直言,七子本是无何礼法可得管事宫女,然皇太后疼爱,方将长孙姑姑送过来。”遂晴再次强调,“长孙姑姑犯错在先,自然不可伺候七子。若是陛下亦不反对长安阁可配置管事宫女一,奴婢倒觉得,让内务府重新安排一个前来亦无何不可。”
未清影最后认同了遂晴此言,于是亲自开口革了长孙姑姑于长安阁内的职。
可长孙姑姑却是连忙磕首祈求:“奴婢此前无非是犯了点小错,并无大事,望陛下明察。奴婢亦求陛下莫要将奴婢调走,奴婢方来不久,还未尽忠心。”
说着,已然连磕了好几个头。
未清影左右为难,再看一眼遂晴,见其态度坚决,便也妥协。
最后,长孙姑姑是连求带嗑了许久无用之后,方转身离开内屋。
打发了长孙姑姑,闻人今夕心中自然是欣喜。连忙为未清影奉上茶,便笑说道:“陛下,此茶可是皇后殿下赏赐。平日里妾皆怜惜着舍不得喝,如今陛下前来,自然是要品一品,看是否合陛下之口。”
被其一副献宝似的模样给逗乐,未清影旋即将目光皆集中于闻人今夕身上:“瞧卿多宝贵着,皇后之茶皆为朕所赐。卿若喜欢,朕如今便可再赏一些,何须这般吝惜?”
闻人今夕笑笑,亦是不知如何接话。她其实并非吝惜,只是皇后赏赐之茶确实过于名贵,她是果真不舍得。
“明日朕便让内务府给卿多送些过来。”未清影许诺。
“妾谢过陛下疼爱。”闻人今夕谢恩。
未清影只得无奈,他若不疼惜她,世上还有何人可疼惜?
用手抚摸了一下闻人今夕的青丝,未清影只顾陪着她笑。
“陛下,妾愚笨,不知遂晴姑姑方才所言一事是何缘由?”闻人今夕不解。
“嗯?何事?”未清影更是不解,回首看了一眼遂晴。
与遂晴对视一眼,闻人今夕想了许久,方说道:“长孙姑姑为宁寿宫宫人,然遂晴姑姑方才何故言之为皇太后恩典?”
第110章:蹊跷事,内务府调派宫女(六)
若是自己未听错,方才遂晴言长孙姑姑之所以可得于长安阁当差,为皇太后疼爱。
长孙姑姑为宁寿宫宫女无错,且闻人今夕此前便猜其来长安阁目的便是为圣太尊打听长安阁内大大小小之事。
然如今遂晴将皇太后拉入其中,倒让闻人今夕惊讶之余还疑惑不已。
虽然方才其未表现,且还打算于无旁人之时再询问未清影,可闻人今夕终究还是未忍住。
对其疑惑,未清影未表现何情绪,只是笑言:“卿有所不知,皇后掌管内命府、太后掌管内务府早已于父皇在时便有规定。”
先帝在时,当时为皇太后的圣太尊为了让自己可继续统管皇城上下之事,便创了统管皇城上下所有宫女、太监的内务府,且统管之权于皇太后手中。
奈何先帝驾崩得早,故而圣太尊方坐内务府主人位子不久,便不得不放弃其统管权。
然圣太尊赫连氏终究是个经历沙场的将门虎女,为了突出其身份高贵,便将“太皇太后”改“圣太尊”,昭示其不可一世的地位。
闻人今夕讪讪一笑:“妾虽已入宫近一年,然妾……却对此一无所知。”
此前闻人今夕只知皇后统管内命府,为内命妇之首。而内务府,闻人今夕亦只知其统管皇城上下所有宫人,可终究为何人统管,闻人今夕自己不知,亦未听满月说起。
“如今母后不管此些烦心之事,故而便全皆交与了钟离千岁,卿不知亦是情有可原。”未清影解释。
皇太后如今不管内务府之事,身为皇太后身边的近侍,钟离北望自然便顺理成章的插手其中。
只是如今圣太尊回宫,钟离北望亦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放下此事不管,未清影抓过闻人今夕的手,对其说道:“朕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一事欲与卿商量。”
皇帝面色似有求于人,让闻人今夕心中突生狐疑。皇帝还有何事需与自己商量?若是国事,前朝有王公大臣,自然不会与她商量。若是内事,内廷有皇后殿下,大可不必前来同自己商议。
思来想去不知皇帝此行何意,闻人今夕便开口问道:“陛下有何事同妾商量便直言,妾若是懂的,自然愿意为陛下尽绵薄之力。”
未清影面上亦是露出了一丝为难,想了想许久,皆不知如何开口。
见皇帝欲言又止,且闻人今夕又似甚为着急,遂晴便于一旁替未清影开口说道:“其实亦无何大事,只是此番陛下前来,欲与七子商量此前南宫七子一事。”
闻人今夕心中闪过一丝了然,她自知未清影近日朝中之事繁忙,无何大事亦不会有如此闲情雅致前来寻她说话。
且方才听未清影言,其是与遂晴前去宁寿宫方路过此。想来亦是与圣太尊言说起了,未清影此番方过来寻她商量。
听到遂晴所言之话,未清影眼底闪过了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他揽过闻人今夕的腰间,沉默了许久方开口:“遂晴所言甚是。”
他此番确实是欲与闻人今夕言说起此事。
“陛下说便是,妾听着。”闻人今夕回应。
她知晓今日南宫家进贡十箱奇珍异宝之事,故而皇帝今日欲寻其言何话,闻人今夕心中皆有个大概。
想了想,未清影开口:“今日卿想必亦是听闻了南宫家进贡之事,朕虽不想因着此事便免了南宫七子的禁足,只是南宫家上书问候,朕……”
未清影着实为难,进贡本是南宫家自愿,然情面却是皇帝不得不给。
且南宫七子亦非十恶不赦,如今亦禁足一个多月,想来亦是足够的了。
闻人今夕心中疑惑,皇帝果真是欲听其意见?可自己终究是个位分不高的帝妾,如此般事情自然是要与皇后亦或是二尊商量。
“此番陛下做主便是。”闻人今夕不敢干预此事,她自知内廷之中有许多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若是如今自己插手此事,日后定会成为他人拿着自己的把柄。
见闻人今夕亦是顺从,毫无意见可提,未清影更是无奈。他此前去慈宁宫与皇太后说起,后者言是让其去与圣太尊商议。
可至了宁寿宫与圣太尊商议此事,后者又言说此事闻人七子亦是当事之人,应去与她商议。
未清影本想着此事自己料理便可,然最后他竟真的不知为何走至了景仁宫。
想来是天意,最后未清影便也入内。
可孰知最后闻人今夕竟顺从自己的意愿,如何处置此事皆可。
这可是难为了皇帝。
“陛下,妾真无建议亦无意见。”见未清影如此为难,闻人今夕只好安慰,“妾从未觉得此事有何委屈,陛下亦不必担心妾。”
闻人今夕知道,未清影是为了顾及自己的感受。
毕竟自己是那受害之人,若是不同自己商议一下,怕是会让她伤心。
可闻人今夕从未在意过此事,毕竟事情已然过去了许久。再追究亦无用,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此事释怀方为上策。
“朕是真怕卿会委屈。”未清影再次说道。
“陛下,妾所言句句属实,妾并无委屈。”闻人今夕亦是再次说明。
见闻人今夕如此善解人意,未清影便释怀。面上露出一抹微笑,旋即将闻人今夕抱入怀中:“朕此生能与卿相识,心中无憾矣。”
闻人今夕顺势躺入其怀中,心中不知于想些什么,只是想着如何让未清影重新看待此事。
她虽并非是个爱管闲事之人,可闻人今夕觉得南宫七子着实可怜。因此,她欲让未清影重新彻查此事。
突然灵光一闪,闻人今夕似想到了什么,她从未清影怀中出来,笑言:“陛下,今夜留下来与妾用膳可好?”
未清影不似不愿,只是犹豫了许久。
最后,他言:“朕还是回至乾清宫再用膳。”
此话出乎闻人今夕意料,她不想未清影竟不愿留下用膳。莫非,皇帝还介怀着此前之事?
闻人今夕想着,心中便害怕起来。
“朕不愿卿再被他人陷害。”良久,于二人沉默之际,未清影突然说道。
“陛下。”闻人今夕抬眸看他,一双清澈的瞳孔与之目视。原来,未清影是不愿再发生曾经之事。
第111章:蹊跷事,内务府调派宫女(七)
其实未清影一直深知此前之事为他人陷害闻人今夕,且其亦是从未怀疑过闻人今夕。如今不愿留下,亦是不愿旧事再现。
听了皇帝如此感激肺腑之言,闻人今夕突然笑笑:“陛下,若是那日妾苦苦哀求,言是那事并非妾所为,陛下若是不信,妾会如何?”
未清影不解,其实闻人今夕如今是于暗示其南宫七子一事亦是存在蹊跷。
可显然,未清影未看透其言外之意。
“朕虽不敢言之明君,然朕却并非昏君。卿之为人,朕怎会不知?如何会不信?”
未清影之言令闻人今夕甚为感动,只是她突然收敛了笑意:“可妾听闻,那日南宫七子亦是言之并非自己有意推妾下水,陛下……不也未听其言?”
被闻人今夕如此一说,未清影忽然忆起。那日闻人今夕落水,自己心急如焚,未经查实便将南宫七子押了下去。
如今回忆起来,似乎当时南宫七子亦直言自己冤枉,然自己却并未理睬。
“可朕听闻,那南宫七子时常与卿拌嘴,朕……”
皇帝忽然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欲解释又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
“陛下,妾不过是说起此事,又非言陛下之过。”闻人今夕将茶奉上,“且妾亦是未曾想,这南宫七子平日里与妾时常斗嘴,那日竟会推妾下水。”
闻人今夕表面上虽是表达了未埋怨南宫七子,可实际上却是暗示,那南宫七子虽平日里爱与自己斗嘴,可终究亦未实际害过自己。
此话,未清影听出了。
其面上未虽不言,可闻人今夕知晓,皇帝是将自己所言之话听进去了。
“哎!”未清影叹息了一声,不过闻人今夕却听出,其并非无奈,反倒是显得有些愧疚。
一个人若是愧疚叹息,那便是心中自知自己有错,不过碍于颜面,不肯认错。
未清影起身,闻人今夕紧随其后。
“陛下要走了吗?”闻人今夕轻声问道。
她如今甚想让未清影留下,因为后者已许久未来长安阁。皇帝多日不来,闻人今夕这心中便觉不安。
尤其是近日事情颇多,原本入了宫便有失眠迹象的闻人今夕便更加忐忑不安、夜难以眠了。
“朕不走,朕要留下与卿用膳。”
未清影突然间的改口,让闻人今夕喜出望外。莫非皇帝与自己心有灵犀,知晓自己舍不得其离开,故而如今便留下了?
最后,未清影果真留下,并让遂晴前去御膳房督促传膳。
有遂晴在,闻人今夕自然是放心,起码遂晴为皇帝心腹,自然不会加害皇帝。
晚膳之后,未清影未有留下,而是带着遂晴离开。
皇帝一走,满月便不安分了起来:“七子怎就未将陛下留下?这陛下难得来一趟长安阁。”
每每皇帝来了又走,最为焦急的便是满月。
“陛下若欲留,即便我不开口,他亦会留。陛下若不愿留,即便我苦苦哀求,他亦不会留。”闻人今夕丝毫不在意,只是将桌上的膳食继续往口中塞。
满月的心思闻人今夕怎能不知?那个丫头无非便是想着让自己升上八子,升至良人,甚至是成为仅次于皇后的夫人。如此一来,她满月便可过一把大掌事宫人的瘾。
像满月如此天真的想法,闻人今夕不愿打击她,但亦不可让其妄想过多。故而每次满月一开口,闻人今夕便无情回敬。
“七子,您就不能争气点?”满月气得直跺脚。
争气?何为争气?
闻人今夕心中笑笑,爬上高位便是争气?
有道是“高处不胜寒”,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如此道理,满月于皇城许多年,如何还不懂得?
“主子不争气,奴婢争气便好了。”闻人今夕回首过去笑看满月。
“若是七子不争气,即便奴婢再争气,亦是无济于事。”满月跪坐于一旁,看似生气。
闻人今夕未搭理她,只是以食物满足自己。
她知道满月自小与母亲入宫,生活定是艰苦。她想争气,想要出头,闻人今夕皆可理解。
只是,万事开头难。如今自己于皇城还未站稳脚跟,满月即便再如何折腾,亦是如此。
黄昏过后,闻人今夕独自一人于长安阁院落内的石凳上坐着,想着母亲之事。
如今事情已是明了,十多年前皇城内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且因为此事圣太尊便下令将一批知情之人驱逐出宫。
闻人今夕猜想,皇太后与良国先夫人应皆是清楚的。可二人却又偏偏充愣不知,闻人今夕亦不可忤逆尊上质问。
思索之时,满月前来八卦:“七子,奴婢瞧着符斜与那个朝霞关系不简单。”
此番已是满月第二次与闻人今夕提起,故而后者未再过多留意。
反正上次问满月,言是符斜与朝霞二人曾经是否相识时,满月皆言不知。
如今已非何新鲜之事,闻人今夕便也不再在意此事。
“七子也不追究追究?”满月问。
“这有何可追究的?”闻人今夕无奈。
如今皇城又无规矩亦无忌讳宫女、太监私下存有内情,闻人今夕有何可追究?
再言,符斜于宫中无何人脉,形单影只,有个人陪伴有何不可?
“七子,他们二人于皇城皆无依靠又无人脉,若是被人利用岂非简单?”
满月突然一话,让闻人今夕一愣。
打量了一番满月,心中疑惑着满月所言。
突然她似想明了,原来满月言之二人之事并非指内情,而是担忧符斜与朝霞二人会被他人利用。
如满月所言,符斜与朝霞皆无何背景,二人亦只有彼此,若是被人利用,亦是简单。
且因着与二人有所交情之人少之又少,若事情败露亦难以牵连他人。
再打量一番满月,觉得这个丫头虽有时说话、做事鲁莽了些,然关键时候亦算沉稳。
“也罢,那你多留意着他们。”闻人今夕似吩咐。
“七子,如今想着奴婢多打听了?此前七子还时常骂奴婢,言是奴婢不该胡乱打听。”满月对闻人今夕狡黠一笑。
“我那是让你莫要打听别宫之事,此番是我们自己宫中之事,你怎的就……”
闻人今夕还欲骂,余光却见朝霞不知何时侍立于离二人不远之处。
第112章:蹊跷事,内务府调派宫女(八)
闻人今夕与满月二人皆开始心虚,不知朝霞是于何时出现,更不知其是否听见了方才二人之对话。
“你……你何时来的?”满月更是慌张,一开口便问及朝霞何时来。
闻人今夕叹息,此非“此地无银三百两”?原本朝霞兴许还不曾怀疑,如今看满月那说话皆不畅且又慌张的神情,看不出有鬼闻人今夕皆是不信的。
但是朝霞却是一脸狐疑:“我……我只是方来。”
再看一眼闻人今夕,朝霞愈发疑惑:“七子是与满月有要事说否?如何……如何奴婢方一来……”
“不妨事不妨事,”闻人今夕突然站起,对朝霞笑言,“方才满月与我八卦别宫之事,正巧你过来,把那多嘴的丫头给吓坏了。”
看出了朝霞果真是疑惑,闻人今夕便断定其并未听见方才自己与满月所言之事。
“说起来,奴婢方才亦听了一件八卦之事。”朝霞说道,“方才奴婢于回来途中,听听闻了陛下今夜于翊坤宫留宿之事。”
翊坤宫乃太史良人之居宫,因着太史良人怀着身孕,故而未清影极少前去。可今日,如何皇帝却想起了?
朝霞本便与满月不同,只会瞎打听。如今其与闻人今夕说起,定是打听到了什么。
“你是个聪明的,便莫要卖关子了,直言吧。”闻人对朝霞说道。
此番亦算是闻人今夕于朝霞面前立威严,毕竟方才满月所言不假,若想让宫人们听话,便要立起自己的威严来。
朝霞耳根飘起一抹红晕,她自知闻人今夕对其不似对满月,因而恭敬答道:“奴婢方才回来时听闻,言是太史良人身子突然不适,故而方惊动了陛下。”
身子不适?
闻人今夕疑惑,此前不是传闻,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二人胎象甚好,如今怎就会突然不适?
朝霞未言及何原因,因为她亦并不知晓。
朝霞方退下,满月便于一旁疑惑道:“真是稀奇,此前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皆好好的,如何今日身子不适便又一同?莫不是怀孕之事,皆可传染?”
闻人今夕忽然抬首:“传染?”
见其一脸茫然,满月便又解释:“七子兴许还不知,今日奴婢听闻,安阳长使那边亦是身子不适。”
安阳长使于慈宁宫由皇太后亲自照料着,怎会发生此种事情?且,竟与太史良人如此凑巧。
闻人今夕心中隐隐不安,她此前的猜忌骤然而生。
因着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胎象皆不佳,近日未清影轮番往翊坤宫与慈宁宫走动。
如此,便冷落了其余各宫的帝妾。
不过此前便是一直冷着。
冷着长安阁许久,闻人今夕倒是不以为然,她认为未清影关心有孕帝妾亦无过错,待忙完了便也会想起自己了。
可满月却是着急,不仅满月着急,便连别宫之人亦有人为其着急。
司空美人近几日时常召见闻人今夕,虽借口要么为无事说说话,要么便是领教抚琴。
可其中真正目的,却也是司空美人于闻人今夕面前或明或暗的示意后者尽量争宠。
司空美人此番比满月还着急的态度,可让闻人今夕愈加确信,司空美人兴许真的只是为了日后得到她的子嗣。
想想司空美人如此好心机,闻人今夕便知此人不简单。
面对司空美人时不时的示意,闻人只是跪着温顺的应喏,然实际回去之后却并无行动。
争宠向来并非闻人今夕所擅长,她认为此番为娇柔下作,与春楼小姐无异。
况且她若真的听信了司空美人之言于皇帝面前争宠,到时只怕会得罪内廷不少人。
若是落得一个蛊惑君主之罪名,那更是自己长了百口,皆难辩。
因着闻人今夕无动于衷,满月便看不过去了:“便是连司空美人皆为七子着急,如何七子自己便不为自己着急?”
满月与闻人今夕一同坐于殿室之内插花,后者本想一人练习,可觉满月亦需陶冶陶冶,故而便拉着满月一同插花。
“司空美人为我着急是因为她欲从我这得到一个子嗣,而你又是为何?”闻人今夕未看满月一眼,直接问道。
“奴婢……奴婢自然是……担心七子失宠了。”满月说此话时,眼睛皆不敢看闻人今夕一眼。
“你是欲从我这得到一个更高的权位。”闻人丝毫未给满月留情面。
满月不说话,只是垂着首。
“好你个满月,你还不是对你家七子心存目的?”闻人佯装生气。
满月不再沉默,当即辩解:“七子,奴婢对您……对您可是忠心的!”
看满月那焦急模样,闻人今夕便忍不住笑:“我又未言你不忠心。”
满月的忠心闻人今夕自然是可感受到,只是她欲成为掌事宫女甚至是女官的心思,闻人今夕亦是看得出的。
与满月默然的插着花,闻人今夕又听得满月轻轻地说道:“七子,奴婢的母亲于世时便想着成为女官,位列内命妇,好让奴婢过得不再辛苦。可孰知……”
满月说着,闻人今夕便看见其眼泪默然淌下。
无怪满月如此想着往高处爬,原是为了母亲的遗愿。
皇城之中,何人不想往上爬?只是如满月此般有野心之人,闻人今夕还是第一次见到。
原本不明白其中缘由,如今倒也明了了。
“好了,莫要再言此伤心之事,你明日去为我打听一件事可否?”闻人今夕一只手抓着满月胳膊,对其言,“你去偷偷打听打听,看看给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二人请平安脉的御医皆是何人,要打听仔细。”
此前满月曾说过,为太史良人请脉之御医为皇后安排。而安阳长使那边,则是皇太后安排。
虽说是二尊安排,可孰知那御医是否一心。
黄昏,满月回来,见了闻人今夕,第一件事未言打听之事,而是言及了回来途中听闻之事。
“什么?你是说陛下,宠幸了一个宫女?”
当此消息从满月口中说出之时,闻人今夕着实吃了一惊。未清影并非贪图美色之君,何故如今竟宠幸了一个宫女?
“你可听清楚了?果真如此?”闻人今夕难以置信,再次询问满月。
“千真万确七子,奴婢听得可是真真的。”满月看上去亦是着急。
第113章:枝上凰,一介宫女来争宠(一)
满月那顺风耳的本事,闻人今夕可从未怀疑过。如今满月说得有鼻子有眼,怕并非虚传。
果然,朝霞于此时进来,言说起内廷发生了一件大事。
闻人今夕已无心情再听,侧着靠于卧榻旁。
见闻人今夕似无心情,朝霞便也打算不再多言,兴许满月方才便与其说过。
“何事?是否是陛下宠幸宫女一事?”满月两眼放光,似得了何宝贝。
“我便知你早已知晓。”朝霞看了一眼闻人今夕,随后回答满月,“不错,方才我从外头回来,听闻了陛下宠幸了一个宫女之事。如今,内务府欲连夜安排居宫呢。”
“啊?不会吧,天啊,这这这……”满月无奈的看向闻人今夕。
后者并未搭理,亦未与其对视。
朝霞见气氛不对,且自己于闻人今夕眼中又不似满月多有地位,故而便俯身磕了个头,旋即转身离开。
满月于一旁,静坐,亦不言,她看出了闻人今夕面上之焦虑。
“七子……”满月凑近,欲言又止。
“看我做什么?他是皇帝,有三宫六院亦是自然。我若有何不满,便会让人言之我善妒。”闻人今夕无头无尾的解释了几句。
满月不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闻人今夕,看得后者都开始不好意思。
很快,闻人今夕下去沐浴。回至房间之时,其对为自己擦拭着头发的满月幽幽说道:“等着吧,明日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果不其然,次日清晨一早,满月便得到消息,言是皇后殿下召开早会。
不仅如此,就连南宫七子亦会前去。
南宫七子早前被皇帝免了禁足,但因此事为皇帝碍于南宫家情面方免了南宫七子禁足。
皇帝碍于情面,亦需颜面,故而此事便无何人敢于背后多加议论。
除了南宫七子外,昨日方晋封为少使的微生氏亦会前来。
一个脾气刚烈的皇后,一个刁钻刻薄的七子,再加上一个时不时煽风点火的少使,微生少使此番有的罪受了。
闻人今夕心中叹息一声,为那可怜的宫女惋惜。
宫女虽苦了些,然有时闻人今夕却觉得她们活得比帝妾要好,起码少了许多算计。
“满月,听闻今日内务府果真调派了一个管事宫女过来?”
倘若她未失忆,昨夜入睡前满月便是如此与自己说的。当然,昨夜闻人今夕亦没少听满月的再次抱怨。
满月撅着嘴,不说话。如此,闻人今夕倒也是心知肚明了。
收拾了一番,便预备着带满月往坤宁宫去。
“七子,奴婢听闻今日要来的这位姑姑又是长孙氏。”满月心情不悦。
“诶?又是她?”闻人今夕顿了顿,旋即小心询问。
“那倒不是,只是与先前的长孙姑姑同氏,还不知是否为姐妹呢。”
见着满月又欲开口抱怨许多,闻人今夕便拉着其赶紧出门:“是否姐妹,待她来了问一问便是了。”
闻人今夕虽亦不喜自己宫内有何管事宫女,然今日即将上演之大戏,却更令闻人今夕期待。
一路上,闻人今夕听满月打听,言是昨日黄昏前,陛下于乾清宫吃了些酒,醉了方有昨日宠幸宫女之事。
因着那宫女是于乾清宫伺候皇帝的,故而皇太后想皆未想,便让皇帝纳其为帝妾。
未清影向来对皇太后的话言听计从,即便是自己心中不愿,最后亦是纳了微生氏为帝妾,且听闻,居宫便是于延禧宫。
当听闻微生少使居宫于延禧宫之时,闻人今夕心中多少有些惊讶,竟是与万俟卿欢同一宫里。
来至坤宁宫时,闻人今夕已然到的有些晚,然而她却发现殿内并无人在意她。
当其跪坐下之时,发现那位微生少使还未到,闻人今夕正襟危坐,静观众人反应。
皇后黑着一张脸,靠于御座上,目光虎虎的看着殿门,似候人。
闻人今夕心中苦笑,看来皇后此番是要发威的了。
帝妾得宠她皆是方方看不惯、处处欲刁难,何况如今还是个宫女得了宠?
闻人今夕为那位新晋的微生少使感到悲哀,坤宁宫殿上皇后一营皆对其虎视眈眈,微生少使便如入了虎穴的羔羊,置身死亡之中。
心中有如此猜想,然闻人今夕面上却不动声色。
然候了许久,皆不见微生少使前来。
又过了一会儿,遂晴竟来至了大殿,言是微生少使今日身体不适,陛下下旨免了微生少使的请安。
口谕一出,众人面色不一。
最先反应的自然是皇后,一副欲嘲讽之意,可最后终究还是被青杏拦下。
而一向不苟言笑的东城七子,却于口谕一出之时,嘴角便露出了一抹笑意来。
闻人今夕只是无奈,曾经皇帝亦免过自己的请安,然其终究还是来了,不为别的,便是为了不成众矢之的。
如今微生少使如此明目张胆,怕是“恃宠而骄”之罪名迟早扣于其头上。
因着遂晴为皇帝近侍,故而众人于其未离开之时皆不语。
待遂晴离开,众人便不安分了。
“一个宫女出身的帝妾,身子可真是娇贵,便是侍寝了一次,便如此不把皇后殿下放于眼中了。”
闻人今夕未想到,最先开口挤兑的,竟是一向不与他人多有来往的东城七子。
再细细品味其言,闻人今夕却悟出东城七子此番是于指桑骂槐。
那日满月日常前来与自己八卦,闻人今夕便听闻了因着东城七子时常以舞博得皇帝欢心,故而司空美人便于私底下诋毁东城七子是个蛊惑君心的春楼小姐。
故而此番东城七子不止于嘲讽微生少使,亦是讽刺司空美人此前的宫女身份。
扭头看向司空美人,只见其拿过茶杯,以吃茶掩饰如今神情。
皇后与其营下之人今日是出奇的平静,皆未发一言。
皇后未开口,自然无人敢再议论。
闻人今夕发现,今日的南宫七子确实安静,莫不是禁足一个多月,果真令其安分起来了?
出了坤宁宫,闻人今夕便朝符斜的马车走去。然未走几步,便听见了身后有人喊自己。
闻人今夕闭着眼,她可不希望身后喊自己的是司空美人。
满月悄悄回头为闻人今夕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人,旋即笑了起来,并对闻人今夕说道:“七子,是万俟少使。”
第114章:枝上凰,一介宫女来争宠(二)
回首,果见万俟卿欢笑面盈盈的走过来。
“我可多日不见姐姐了,不知姐姐近日可安否?”
万俟卿欢走过来,便欲跪下行礼。
然却被闻人今夕一个眼疾手快,扶住了。
“我一切安好,妹妹安否?”
万俟卿欢于闻人今夕面前转了一圈,随后反问道:“姐姐瞧我如此,可似不安之人?”
看那活蹦乱跳的样子,闻人今夕便知自己此番是多虑了。
因着二人居宫皆于东宫,且又临近,故而便一同回去。
如今天气甚好,二人亦不急着回去,因此便让满月与万俟卿欢身边的一个嬷嬷下车走着。
于车内,闻人今夕留意至了那个满头白发,且面部似曾经被烧伤过的嬷嬷:“此前如何不见你带过这嬷嬷来?”
此番还是闻人今夕第一次见那嬷嬷,故而掀开车帘,又看了一眼。
万俟卿欢亦是随其目光看去,旋即答道:“她是乐正嬷嬷,前些日子方调过来伺候我。”
闻人今夕瞧着那乐正嬷嬷似已有六七十,便担心:“如此年纪,伺候你可还仔细?”
万俟卿欢帮其将帘子放下,并让闻人今夕安心:“姐姐,虽然乐正嬷嬷年纪是大了些,不过她做事可皆是尽心尽力的。”
皇城内的宫女、太监并不似女官可于皇城当差之时亦可成家立室,太监一辈子待于皇城,宫女则是二十五之后便可出宫。
若是于皇城外无亲无故,老了便于皇城内养老。
以乐正嬷嬷的岁数,其应是要养老的。可那日万俟卿欢闲着无趣满皇城乱跑,于北五所见到了乐正嬷嬷。
因着万俟卿欢觉得此人甚为可怜,故而便恳请陛下赐恩。
未清影不反对,而乐正嬷嬷亦是欣喜着自己又可办事,于是三方一拍即合,乐正嬷嬷如今便成了万俟卿欢的近侍。
“她面上的伤,看着怪可怜的。”闻人今夕忍不住将重心放于乐正嬷嬷面上之伤上。
“听闻是好几十年前因一场大火而被烧伤,我亦是因着她可怜,于北五所怕其受人欺负,方求陛下恩赐到长寿阁来。”
也因着长寿阁的万俟少使得了一管事的宫女,故而圣太尊便趁机将长孙姑姑送至长安阁为细作。
二人于车内有说有笑,期间又说起了微生少使一事。
“今日微生少使足足的打了皇后殿下一大嘴巴子,想必日后皇后可得饶不了她。”万俟卿欢于一旁小声言道。
纵使今日微生少使安安分分的前来请安,闻人今夕亦是不觉得皇后便会轻易放过她。
“听闻她住延禧宫?瞧她今日之气势,怕是个不好惹的,你与她同一宫之内,可得多加留意。”闻人今夕不放心,便抓着万俟卿欢的手嘱咐。
“昨日黄昏之后内务府方安排其住下,当时得于长寿阁门口处见她一面,见其还算是个面善的。”万俟卿欢回忆。
“总之你稍加留意,万事可非如表面这般清澈,兴许暗地里污浊得很。”闻人今夕还是不放心,又嘱咐。
最后回至长安阁,闻人今夕一下车,便看见了一个面带慈祥的嬷嬷同着朝霞上前。
“叩请七子妆安。”二人异口同声。
闻人今夕不必想,便早已料到,这位嬷嬷便是今日调过来的管事宫女。
让二人起身,随后几人一同进入内殿。
“七子,长孙嬷嬷并非长安阁之管事,只是陛下疼爱七子,方调了一个年长有经验的嬷嬷来伺候七子。”朝霞于一旁解释。
闻人今夕未加理会,相反,满月倒显得欣喜。如此,不便合了自己之意?
回至内殿坐着,方休息不到一刻,便听得外头来人传话,言是香冷来了。
闻人今夕眉头一蹙,她虽料到司空美人会召见她,但她未想到请完安之后其未请,会于自己回来之后再请。
想来,司空美人亦想到了需避嫌。
“去回话,言是七子乏了,不便前去。”
如今开口替闻人今夕说话的,便是那方来的长孙嬷嬷。
闻人今夕暗地里笑笑,这个长孙嬷嬷可真懂得主子之心。
如此聪明,倒令闻人今夕更加防备。
“无妨,我便去一趟,司空美人无非便是寻我说说话。”闻人今夕还是决意前往长春宫。
她虽不情愿,然却不可得罪了司空美人。
来至长春宫主殿见了司空美人,闻人今夕与满月二人一同跪下行礼:“妾叩请美人妆安。”
司空美人带着笑意示意二人起身,随即又让香冷吩咐下去拿来茶点。
“有时我还真羡慕妹妹,能得陛下如此宠爱。”不知何故,司空美人竟忽然露出了悲伤之情。
闻人今夕未敢接话,此番多半又是言之子嗣之事。
“妹妹兴许已然知晓,我本是宫女出身,身世本就不好,可孰知今日……今日竟会有人以此冷嘲热讽。”司空美人说话的功夫,眼泪便掉了好几滴。
闻人今夕如今倒是知晓了,原来司空美人此番是与自己言说今日东城七子之事。
“妹妹,我虽有灵犀帝姬傍身,可……如今却不曾想到,竟会被一个舞姬耻笑。”
司空美人说话着实厉害,简单的几句话,被其如此一说,便可一石二鸟。既可挑拨离间,又可暗示闻人今夕无子嗣的悲哀。
“美人莫要如此说,妾亦只是个商女。”闻人今夕不动声色的回敬。
“妹妹莫要安慰我了,当年太祖皇帝打天下,便是得了一商贾援助方有大程江山。”
便是如此,商人于大程王朝地位不甚低。然因着前人观念,商人地位亦不甚高。
“当年繁恩侯助太祖皇帝打下大程江山,功名利禄无人可及,妾自然不可与其相提并论。”闻人今夕悠悠答道。
“妹妹若是能得一子嗣,自然是如繁恩侯那般富贵无限。”司空美人很快接话。
闻人今夕倒是看出了,司空美人果真是打算磕死于子嗣一事上。
心中苦笑,面上却不显。闻人今夕只是垂着头,俯了个身,说道:“妾谢美人点醒。”
闻人今夕的再次乖巧,让司空美人甚为欣慰。
“如此,妹妹便回去好生打算打算。”司空美人很快让闻人今夕回去。
其如今可并非是让闻人今夕回去打算是否要子嗣一事,而是暗示其该如何打算争宠之事。
第115章:枝上凰,一介宫女来争宠(三)
自从皇帝新晋封了一个微生少使之后,便再无踏入内廷,众人亦是不知其中缘由。
随着此事逐渐淡出人们视线,内廷之中竟开始流传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二人之间有一人竟为假孕之事!
传言那日二人同时不适便是因着假孕之人担心真孕之人腹中子嗣有个好歹,日后自己亦拿不出孩子来,故而如此。
此流言竟一夜之间便被传得沸沸扬扬,且有鼻子有眼。
假孕乃是死罪,何人敢如此?
然内廷之中偏偏便流传开来了,不仅如此,内廷的宫女、太监们还皆于猜测那假孕之人是太史良人还是安阳长使?
当闻人今夕听满月说起此事时,差点吓得她将方喝下的一口茶喷出。
静下心来,闻人今夕又思量了一番,不会吧?
她此前虽心中一直有所怀疑,毕竟二人同时怀孕就已巧合,如今又一同抱恙,就愈加巧了。
可这假孕乃是死罪,是要杀头的,以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一介女流,敢冒如此大险?
“你可皆听清了?”闻人今夕与满月躲于内室,偷偷议论了起来。
“七子,奴婢听得真真的。外头人皆传言,此次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同时不适,便是怕真孕那一方有个万一,假孕那方日后无交代。”满月一本正经而言。
“可假孕乃是死罪。”闻人今夕压低了声音。
满月突然哑言,闻人今夕说得对,假孕乃是死罪,应该不会有人如此大胆才对。
此事最后竟不了了之,闻人今夕亦是感到震惊。此事来得匆匆,去得竟也匆匆,可真的令闻人今夕大开眼界。
假孕一事不知如何被压制下来了之后,内廷又传出了陛下独宠微生少使一事,言是陛下连着好几日召微生少使前去乾清宫侍寝。
听闻此消息时,闻人今夕正于书房看书,手中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对满月笑了笑:“此番又非我一人失宠,何必慌张。”
眼睛瞟过一脸担忧的满月,闻人今夕又无所谓的磨起了墨。
这几日流言蜚语众多,闻人今夕甚至皆不信了。
“七子,您真的不怕失宠吗?奴婢可听闻,内廷帝妾们最怕之事便是失宠。”
满月说的亦无错,只是如今闻人今夕除了觉得心中酸酸的,其余的慌张、恐慌,她皆不觉得。
毕竟事情是否属实,还难说。
“好了,莫要再纠结于此事。如今你该想的,应是如何助我入眠。”
因着此段时日事情较多,而良国先夫人送与的香料又用完,故而没了安神之香的闻人今夕,近日又失眠了。
“今日奴婢已然厚着脸皮差朝霞去寿康宫问良国先夫人再要了些香料来。”
闻人今夕未想到,满月竟如此厚脸皮。
“那情况怎样了?”闻人今夕假意不纠结此事。
“良国先夫人甚是慷慨,又送了七子几盘,奴婢今夜便为七子点上。”
点了点头,闻人今夕便拿出那日未清影赏赐的紫毫笔,书写起来。
写着几个字,闻人今夕又突然忆起了一件事。沾了沾墨水,边下笔边问道:“安阳长使那日不适之后,可还安好?”
此前闻人今夕确实未多在意安阳长使之事,甚至还刻意回避。如今假孕一事被传得沸沸扬扬,闻人今夕又不得不想起了她。
“安了,自从上次被传身子抱恙之后便一切安好。”
“那太史良人那边呢?”
闻人今夕忽然如此一问,倒让满月有些反应不过来。
想了想,最后满月才答道:“似乎亦是如此。”
“可曾打听到她们二人不适之症?”闻人今夕又紧接着问。
此番,满月是真答不上来了:“这个……奴婢倒不曾打听过。”
“无妨,你去打听打听。”
闻人今夕今日此番举动着实让满月不知所以,此前闻人今夕可是一直告诫于她,莫要随意打听别宫之事。
如今非但未阻止,还让自己多加打听,倒是稀奇。
便于众人皆以为今夜又会是那微生少使侍寝之时,未清影竟带着人去了司空美人的长春宫。
不仅如此,听闻此次皇帝还留宿了长春宫。
当听闻了此消息以后,闻人今夕只是心中疑惑。此前听闻皇帝并不喜爱司空美人,即便是看于灵犀帝姬份上,亦只是去坐坐又离开。
如今留宿,亦算得上是稀奇。
与闻人今夕一样皆觉得此事反常的,还有圣太尊。
只见其听闻此事之时,认真批阅奏章的目光却落于慕容姑姑身上:“皇帝近日何故如此反常?”
慕容姑姑不解其意,方欲开口,却被圣太尊止住:“近日独宠那微生氏,便是让内廷诸人将针对之矛头由闻人氏转向微生氏。”
放下笔,又说道:“今夜宠幸司空氏,只怕还有目的。”
慕容姑姑紧锁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方又抬眸小心说道:“以陛下品性……倒不似个有心机的。”
闻言,笑了笑,圣太尊继而言:“皇帝不似个有心机的,可他身边的遂晴却像个有手段的。”
重新提笔,沾了沾墨,又言:“听长孙卿言说了否?她之所以被皇帝调离长安阁,便是因遂晴的几句话。”
如此一说起,慕容姑姑回忆起了那日长孙姑姑胆战心惊的前来汇报长安阁之事时,对方确实言之是因遂晴所言之故。
思索了片刻,慕容姑姑一个激灵,言道:“莫非……她是故意将圣太尊的细作……”
“只怕她是看出了孤家之意。”圣太尊继续批阅奏章。
慕容姑姑低着头,撰了撰手,一脸担忧:“一个宫女皆如此有心机,怕是常放于陛下身边不妥啊。”
倘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有点心计倒无妨,皇城之中,何人无城府?
然圣太尊心中却另有盘算,她可不认为遂晴只是一个普通宫女。六年前未清影带其入宫,要么是其使了手段哄骗皇帝带其入宫。要么便是……
不经意的冷笑,让慕容姑姑迷茫其中。
良久,慕容姑姑终于按捺不住如此寂静的气氛,故而问道:“圣太尊,这遂晴……我们该如何处置?”
圣太尊不语,只是转而拿过奏折旁的宣纸,于之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字——纵。
第116章:枝上凰,一介宫女来争宠(四)
夜深人静,闻人今夕因用着良国先夫人送的香而得以入眠。
而次日清晨起来,闻人今夕便早早的去了坤宁宫。
今日是皇后此些日子以来第二次召见帝妾前去请安,此前微生少使未来之事让皇后羞煞了脸,如今隔了多日再召见,闻人今夕依旧嗅到了些许火药味。
来至坤宁宫之时闻人今夕却意外的看到皇后今日竟不同往日,来的格外早,不让帝妾们候着。
联想至昨夜司空美人意外侍寝,以及此前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皇帝独宠微生少使一事,闻人今夕便是不必想亦知,今日皇后可有的忙活了。
跪坐下之后,坐于闻人今夕左手边的南宫七子终于开口与其拌嘴:“我道闻人妹妹果真有本事可得陛下盛宠不衰,如今看来,似乎微生妹妹更有福气。”
南宫七子言说此话之时,司空美人与微生少使正巧一同入内。
听见南宫七子说到了自己,微生少使并未好奇,只是朝殿上的皇后跪下行了一礼,旋即跪坐到了自己的位子。
此番为闻人今夕首次见到此位微生少使,其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若粉色桃瓣,举止有幽兰之姿。
看见如此美人儿,闻人今夕突生嫉妒,无怪陛下如此宠爱,亦是有资本的。
见了微生少使前来,众人目光皆落于其身上。
闻人今夕可想象,一个入了虎穴的羔羊,所面临的是何威胁。
闻人今夕不愿惹何是非,如今羔羊已登场,自然无她何事。以眼神示意了一番对面的万俟卿欢,闻人今夕便假意将目光皆放于品茶之上。
如今闻人今夕与东城七子一般,皆于一旁静静坐着,静静看着,不言一语,亦不让他人言及自己。
看着四周虎视眈眈的目光,闻人今夕方想到,此番兴许便是曾经的自己,如今以一个如东城七子那般的路人看待此事,倒觉那时的自己是如此的悲哀。
当初的自己因为被皇帝首个召见侍寝,故而内廷中人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
可如今再看微生少使,又是何尝的不似?
现场一片寂静,似乎孰人皆不愿打破如此安静。
皇后目光放于南宫七子与左行少使二人身上,看来其是想让二人出面当此把刀。
就当闻人今夕以为南宫七子与左行少使其中一人即将出声之时,司空美人竟于此时发出了一声诧异之声。
众人皆不约而同的看向司空美人,只见司空美人将方才抓着的手帕扔下,将白皙的手伸出,一滴鲜红的血冒了出来。
皇后有所惊讶,在场众人皆是如此。
当众人皆不知所以之时,青杏却处之泰然,缓缓开口问道:“司空美人此番何故?”
司空美人委屈的垂着首,眼泪亦是无辜的淌下:“皇后殿下,妾殿前失礼着实该死。只是妾亦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仿佛……仿佛被何东西扎了一下。”
被何东西扎了?闻人今夕与众人皆迷茫其中。此番,司空美人不会是有意针对微生少使?
可司空美人亦是宫女出身,二人理应看对方如故才是。若论对付,也应为皇后一营之人对付。
当众人皆疑惑之时,司空美人身边的香冷却是忽然大叫起来:“美人的帕子中有根银针!”
众人又似惊魂未定的朝香冷看去,只见后者捡起此前被司空美人扔置一旁的帕子,翻开一看,果然见着了一根细细的银针。
司空美人的帕子之中怎会有银针?
青杏凤眼紧盯司空美人,问及:“此番何故?”
司空美人侧首过去看了同是迷茫的微生少使,此动作被闻人今夕看于眼中。
司空美人未说话,香冷便微俯着身子回答:“这帕子是……是微生少使方才于来时路上送与美人的。美人感谢并收下,可孰知……孰知这帕子……”
香冷一言将众人目光皆吸引至了微生少使身上,后者只是低着头,却未有解释。
当如今矛头皆直指微生少使时,闻人今夕已然留意至了皇后、南宫七子与左行少使等一众人得意的神情。
此番无论是司空美人有意针对还是本身便是巧合,只要皇后一言,微生少使便会受处治。
“微生少使,此番何故以带针帕子伤了司空美人?可知,此乃不敬?”青杏正襟危坐,言辞异常威风。
皇后如今不语,她便是要看着一向处事较自己沉着的青杏是如何料理此事的。
青杏责问,便是皇后责问,微生少使不得再沉默。
“妾并无伤司空美人之意。”微生少使俯身回答。
随即又起了身子,侧首看向司空美人,情绪有所伤感:“妾见美人与妾皆为宫女出身,来时相遇相谈甚欢,便送了美人一亲绣的帕子,可……可美人竟以此陷害妾!”
现场因着微生少使情绪之变化而异常紧张,闻人今夕只是于一旁静静的看着。
她相信微生少使不会特地将扎了银针的帕子送与司空美人,若是如此,追究起来岂非容易?
故而,闻人今夕猜想,其中定有蹊跷。
“妹妹,我何时……我何时要陷害你?”司空美人亦是情绪激动。
诸人皆紧张不已,看着二人争吵,亦不知如何开口劝说。
便于此时,皇后突然开口发落:“来人!微生少使以下犯上,将她拉出去杖刑三十!”
皇后一出此言,众人皆惊讶不已,莫说杖刑三十,便是十下,皆有人挨不过去的。
想来,皇后是急着料理这微生氏的了。
“皇后殿下,妾冤枉,妾冤枉啊殿下!”
殿外来了几个太监,拎起微生少使的人便往殿外走,纵然微生少使百般喊冤,皇后皆佯装未听见,微生少使身边的宫女更是一脸的焦急。
闻人今夕思量了许久,欲开口为微生少使言说几句。然却被另一旁的东城七子拦下:“七子莫要多言,小心皇后殿下下一个料理的,便是七子。”
东城七子此话似威胁,可仔细一想,便觉有理。今日皇后处治了微生少使,他日孰能料到不会轮到自己?
闻人今夕又欲开口,可于此时殿上却传来了一个义正言辞的声音:“此非少使之过,为奴婢之错!”
第117章:枝上凰,一介宫女来争宠(五)
闻人今夕与众人循声望去,见是那微生少使身边的宫女。她小小的身子突然跑至殿前,扑通一声便跪下:“皇后殿下,此番并非少使之过,是奴婢之错!”
那宫女又一次向微生少使求情。
闻人今夕亦是不知该言之忠心还是愚忠,皇后欲料理之人,即便是求情又如何?
“以你之言,便是你将扎着银针之帕交与司空美人,让其被扎伤?”青杏开口询问。
宫女红着眼哭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说道:“奴婢原本是想着整蛊微生少使,不料……不料少使今日恰巧将帕子送与了司空美人。”
一听此言,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胆敢整蛊自家主子?”青杏板着脸,厉声呵斥。
宫女被吓得跪趴于殿上:“奴婢便是不甘心,奴婢与少使本是一起做事的宫女,如今她成了少使,而奴婢却依旧是个宫女,奴婢……奴婢……”
闻人今夕看到,她瘦小的身子一直在颤抖,且至始至终不敢抬首看着殿上。
“所以你心生嫉妒,便以此整蛊你家少使?”东城七子突然开口。
兴许是听见了另一个声音,那宫女方缓缓抬起头,朝东城七子方向看了一眼。
但是皇后一个大怒,拍桌:“本宫何时让你抬首?”
吓得那宫女又连忙磕首认错。
皇后随即又看向青杏,对其低言:“既然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所为,那本宫可就……惩治不了那微生氏了。”
如今皇后很为难,原本此事不管是司空美人设计还是本便是微生少使之错,自己皆可惩治了那微生少使。
可如今一个宫女却出来言之为自己之错,倒让皇后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杖刑之人已于殿外听候,便等着皇后一声令下。
“殿下,既然此事为此宫女所为,那以大程皇城律例,此便是不忠。不忠者,当为杖毙!”青杏高声与皇后言。
既然惩治不了微生少使,可其人又不可放过,那便杖毙微生少使身边的宫女,以儆效尤。
闻人今夕心中微微一惊,这便是于杀鸡儆猴?
那日因着微生少使以身子不适未来给皇后请安而让后者怀恨于心,如今杀了微生少使身边的宫女,正好可警告于她,皇后便是皇后,并非你得宠便可忤逆。
“殿下,妾以为,青杏姑姑所言甚是,不忠者当杖毙已是皇城明令之定。”南宫七子开始附和。
紧接着左行少使亦是于一旁煽风点火:“若是不惩治了此不忠之奴,怕是日后于殿下治理内廷不利。”
经过皇后一营的各种搬弄,最后皇后下令杖毙微生少使身边的宫女!
便于两个体型膘肥的宫女上前欲拖着那宫女离去之时,后者突然站起,朝司空美人看了一眼,然却是对着皇后说话:“殿下何必如此良苦用心,奴婢自行了断便可!”
说着,转身便朝最近的一根柱子冲了过去,只听一声令人揪心的撞击之声,那宫女便倒于柱子前,头破血流。
现场开始混乱,皇后亦是吓瘫于殿上。随后,青杏便慌忙护送皇后离开大殿。
听见了殿内一片嘈杂声起,微生少使便冲入殿内,看见自己宫女的尸体躺于柱子前,她先是愣于原处,旋即扑了上去,痛哭起来。
一众女人皆是头次遇到死人之事,全皆惊慌失措。
当此事惊动了皇帝时,未清影派了遂晴前来料理。
遂晴听了事情来龙去脉之后,认为此事皇后做的无错,为那宫女死有余辜,便让诸人皆回宫。
踏出了坤宁宫的大门,闻人今夕与万俟卿欢二人同着自己的近侍宫女一起走着。
几人皆未说话,只是恰巧于此时听见了身旁的南宫七子与左行少使二人边走边言:“今日你可看见了?这便是得罪了皇后殿下的下场。一个小小的少使皆敢未将皇后殿下放于眼中,死个宫女亦算是便宜了她。”
果然禁足一个多月不足以让一向嚣张跋扈惯了的南宫七子收敛,闻人今夕面无血色,她早已料到南宫笙香本性难改。
离开了二人,万俟卿欢看着闻人今夕面色不佳,便关心问道:“姐姐是否身子不适?我瞧着姐姐面色苍白。”
说话间,闻人今夕双眸一闭,已然倒下!
倒下之时,闻人今夕隐隐约约听见了万俟卿欢与满月等人惊慌的声音,可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她便无意识了。
待闻人今夕醒来,早已是过了正午,阳光微微洒下,未清影正坐于床榻前静静的看着她。
“陛……陛下如何来了?”闻人今夕欲起身,却被未清影拦下。
此番是未清影多日不见之后第一次来看她,闻人今夕心中感到一片温暖。
“朕若是不来,岂非无情?”未清影抓着闻人今夕的手,轻声说道。
后者面上突生一抹红晕。
“今日之事朕听遂晴说了。”未清影微微拍了拍大股,“微生少使身边之宫女着实不像话,她当那是何地方?坤宁宫,皇后之所,她竟……竟投柱自杀,染了圣殿!”
未清影盱衡厉色,但是回首见了闻人今夕那憔悴的面孔,方又变得温和。
再次拉过闻人今夕的手,未清影看着她:“今日卿与表姐皆受了惊吓,朕已让内务府将上好的补品送至了卿等宫中。”
闻人今夕近日身子本就虚弱了些,如今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撞死于自己面前,确实受了惊吓。
而皇后前些时候亦是染了风寒方好,如今亦是与闻人今夕一般,吓得病倒。
“皇后殿下自小便是娇生惯养,从未见过如此之事,陛下亦应多加安抚。”闻人今夕对未清影说道。
无论是否真心,闻人今夕皆需如此言,否则那便是愈加得罪了皇后。兴许今日之状,便是日后自己之下场。
“那朕今夜便去坤宁宫看看。”未清影应下。
长孙嬷嬷端着碗药入内,言是闻人今夕该喝药了。
未清影摆摆手:“药多喝无益,不如喝点参汤补补。”
方才御医前来看过,言是闻人今夕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罢了。
长孙嬷嬷应了一声,随即下去。
未清影回过首,笑言:“卿好生养着身子,朕明日再来。”
闻人今夕点了点头:“妾恭送陛下。”
第118章:枝上凰,一介宫女来争宠(六)
是夜,未清影去了坤宁宫,但未留宿便回了乾清宫歇息。
沐浴更衣准备入睡之时,遂晴前来汇报,言是乘风明日回宫。
未清影听后不再如此前那般欣喜,只是掀开被褥,躺下:“早前便言‘明日回宫’,如今又是如此。如此捉弄,莫非是要朕亲自前去迎接不成?”
遂晴笑了笑:“乘风此前言之开春之后,曰‘明日’亦是‘兴许’。如今虽开春过后了些时候,可不亦是开春?”
此话说得未清影方才的火气一下便灭了,好像确是如此。当初乘风只言开春之后回宫,言是“明日”亦用了“兴许”,总之便归期未定。
如此一想,好似自己错怪了他。
遂晴帮未清影将被褥盖好:“夜里凉,陛下莫要蹬被子。”
未清影闭眼,轻语:“知道了,下去吧。”
大殿恢复安静,未清影亦是渐渐入眠。
翌日,万俟卿欢与乐正嬷嬷前来长安阁看望闻人今夕,还带上了几盒自己亲手做的果子。
万俟卿欢厨艺不佳,且延禧宫内的小厨房亦是那日微生少使入住,未清影觉得人多方开。
许久未下厨,万俟卿欢的手艺可真是差了。
闻人今夕拿过一块,轻轻咬了一口,随后紧锁着眉头:“曾经你与我言之自己手艺甚佳为戏言?今日得以一尝,此当天壤之别。”
万俟卿欢所做果子,虽不甚好,可满月却是吃得甚欢。
“姐姐莫要取笑。”万俟卿欢拿过一块,咬了一口,觉得确实较自己所预想相差甚远。
“曾经于尚仪局之时,你还曾与我夸口,言是自己与母亲流浪于外,自小便懂得下厨。如今瞧你如此手艺,倒不似言真。”
“姐姐,我此前所说句句属实,绝非哄骗姐姐。只是……只是后来与母亲颠沛流离许久,常以乞讨为生,故而有所生疏。”
闻人今夕突然语塞,方才那欲嘲笑之意顷刻间收敛了起来。
抓着万俟卿欢的手,闻人今夕安慰:“卿欢,日后你我于皇城便是相依为靠之人,你有何难事亦可寻我,我若是帮得上的,定会帮你。”
二人说了些许话,天便响起了雷鸣。满月朝外看了看天色,发现原本清朗之天忽变得昏沉。
屋外宫人们亦是纷纷收拾着东西,长孙嬷嬷于外督促。
“天似要下雨了。”闻人今夕看着外头的天,有所担忧。
本想回首劝说万俟卿欢,让其快些回去,可后者却是欣喜说道:“如此甚好!此番,我便可于姐姐的长安阁留宿了。”
闻人今夕斥责她:“你道此为何处?此乃皇城,哪有一场雨便可更改律例的?”
皇城律例明令禁止别宫帝妾或是宫人滞留他宫不走,尤为留宿。
大程内廷律例甚至规定,除得圣命外,帝妾若是留宿他宫,当杖毙。
“姐姐,不如我们便与陛下说说,让陛下同意我搬来景仁宫?”万俟卿欢双手抓着闻人今夕的手。
“何故有此意?”闻人今夕问道,“莫非那微生少使不易相处?”
将重心放于微生少使身上,闻人今夕觉得甚好。如此既可将方才话题一带而过,又可打听一番微生少使现况。
传闻昨日于坤宁宫发生那事之后,微生少使回至延琪阁便哭了许久。
闻人今夕当时与如今一样,皆是奇怪。那宫女明明便已心生嫉妒欲害她,微生少使何故还为其哭得如此伤心?
“姐姐你可不知,那微生少使从昨日起便于延琪阁哭哭啼啼的,昨夜我一夜皆未睡好,整夜可听到那似狼嚎般的哭声。”万俟卿欢向闻人今夕倾诉。
“微生少使为何哭泣?莫非……果真是为着自己宫女那事?”闻人今夕问道。
“谁说不是呢,那延琪阁之人皆劝了许久,亦无用处。”万俟卿欢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抓着一块果子吃了起来。
如今可是欲下倾盆大雨之兆,但因着此事激发了闻人今夕好奇,故而如今她亦顾不上让万俟卿欢早些回宫了。
且延禧宫与景仁宫甚近,便是下雨,撑着伞回去想来亦无事。
故而闻人今夕又问道:“可那宫女不是欲害她吗?何故她还……”
“姐姐,若是如今之事发生于你我二人身上,我因此投柱而死,姐姐能不伤心?”
万俟卿欢的突然借比,让闻人今夕有些不知所措。讪讪的笑了笑,又道:“何故言之如此不吉之言?你我之间怎会……”
猛地,一个念头于闻人今夕脑中一闪而过!
旋即又扭头看向万俟卿欢,问道:“微生少使与那宫女之间可堪比你我二人之感情?”
万俟卿欢未多想,便点了点头。她此前听宫人们说,二人一同入宫,情同姐妹,感情甚笃。
而仅入住了一两日,万俟卿欢亦是看出了二人感情确实不似假。
“姐姐,我昨夜欲偷偷前去安慰她,可走至她院落时,却看见了微生少使正伤心着烧着纸钱。”万俟卿欢凑近闻人今夕耳边,小声说道。
烧纸钱乃是皇城大忌,一旦被发现,不仅会被逐出皇城,还需杖责三十。
如此看来,微生少使与那宫女之感情确实不假。
而此亦印证了闻人今夕方才之想法,银针之事确实非那宫女所为。
那宫女之所以如此,只是为了救微生少使。
倘若此事真为宫女嫉妒欲害主子,那事后微生少使被罚杖刑三十之时,她何故出来自首?
若是不言不发,让微生少使替了此罪,岂非更得意?
且如今微生少使亦是为着此事哭了许久,还冒险于皇城烧纸钱,二人关系可见一斑。
综合而观,微生少使是知自己的姐妹只是欲救自己方如此,故而愈加伤心。
“她亦着实可怜,烧钱那事,你便权当未看见。”闻人今夕嘱咐了万俟卿欢一句。
“知道了姐姐,我夜里偷偷于外走动亦是秘密,我是不会于外乱言的。”万俟卿欢笑着回答。
再看了一眼外头,天愈加昏沉,雷声愈加轰鸣。
“倘若还不回去,片刻之后你可得淋着雨回去了。”闻人今夕讽笑。
“如今还未至黄昏,姐姐何必急着赶我走?”万俟卿欢不悦,又吃了一个果子,方起身带着乐正嬷嬷与闻人今夕告别。
第119章:枝上凰,一介宫女来争宠(七)
万俟卿欢走后不久,天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闻人今夕站于窗边,看着雨水顺着屋檐淌下。
“幸好卿欢回去得早,否则方才还真回不去。”闻人今夕庆幸。
见无人回应,便又回首看向满月,发现后者正于一旁吃着果子。
“满月,吃如此多,不怕出宫之后嫁不出去?”闻人今夕对其嘲笑一番。
“七子,出宫需二十五岁,那时出去早已是年老之人,即便不胖亦无几人可再嫁得。”满月说道。
所以,满月索性待于皇城一辈子,与入淮有个伴便可。
且本身入了宫除非熬成内命妇,如若不然,亦只可老死宫中。可出宫、愿出宫之人,寥寥无几。
“满月,你此前于宫外家里是做什么的?”闻人今夕与满月聊起了家常。
于是,满月便言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满月于宫外之时本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庶女,但因那人家主母是个悍妇,满月母亲不忍自己与女儿继续生活于那妇人管制之下,于是便带着满月入了宫。
可入宫未多久,满月之母便辛劳而死,从此无依无靠。
“怪不得我见你与卿欢情投意合,原是你俩二人身世相似。”闻人今夕淡淡说道。
二人相谈甚欢,随即又言说至了符斜与朝霞,闻人今夕问满月是否打听到了什么。
“奴婢仔仔细细打听过了,那符斜与朝霞皆是入宫后方认识。至于目前,则是尚无他人与之来往。”满月回答闻人今夕。
后者思索了片刻,旋即问道:“他们二人入宫前家世如何?你可曾打听?”
满月放下果子,又是认真回答:“奴婢打听了,二人于宫外皆是普通良家子弟,只是因着变故,便不得已入宫。”
闻人今夕不再多问,只是让满月吃完了果子便收拾着桌案。
看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点,闻人今夕伸手出去感受。若是这皇城如这雨点一般可令人接触多好,可惜,它是如此的飘渺。
“七子怎可如此?”
忽然间的一声呵叱,吓得闻人今夕连忙抽回了手。
回首望去,见长孙嬷嬷端着一盆温水入内。
见了满月正于一旁忘我吃食不顾闻人今夕,长孙嬷嬷便数落:“你身为近侍宫女,怎可如此怠慢七子?若是七子因着淋雨着凉,你可当心着挨板子!”
面对长孙嬷嬷的教导,满月并未理会,不仅如此,还狡辩:“长孙嬷嬷,七子常言底下之人莫要多管闲事。如今长孙嬷嬷只管管好自己,七子之事何须你一个宫女前来多嘴?”
闻人今夕看出了满月对长孙嬷嬷的极度不满,她亦知晓满月对这位长孙嬷嬷并无好感。
长孙嬷嬷被满月气得差点未端稳水盆,闻人今夕见状亦是连忙上前劝说道:“好了满月,吃完了果子便快快收拾,莫要与嬷嬷犟嘴。”
闻人今夕离长孙姑姑二人距离甚近,故而如今闻人今夕可是极其担心,怕那长孙嬷嬷会不小心将温水洒出,溅了自己。
满月未敢再多言,只是愤愤不平的将桌案收拾干净,旋即转身大步离开房内。
满月一离开,长孙嬷嬷便忍不住劝说闻人今夕一句:“奴婢知七子心善,只是如此放纵了那丫头,怕是日后要上天的了。”
回首过来笑了笑,闻人今夕心中未在意:“无妨,满月便是如此,虽表面说话毫不客气,其实内心是个善良之人。”
若是以前还未认识满月品性之时,闻人今夕定会好好惩罚于她,让其牢记何人为主。
可如今满月对自己的一片忠心着实天地可鉴,闻人今夕便将满月那时不时的无礼给看淡了。
长孙嬷嬷还欲说什么,可其后又被闻人今夕打断:“对了嬷嬷,此前你应知长安阁曾来了一位长孙姑姑。我好奇,你二人皆为长孙氏,可是同族?”
满月其实并不相信巧合一事,如今一问,自然权当是为满月询问。
闻言,长孙姑姑将水盆放于床榻前,笑了笑,便答:“七子说笑了,奴婢哪有福气与那长孙姑姑同族,不过是恰巧同氏罢了。”
听长孙嬷嬷解释,长孙姑姑可算是圣太尊身边的一个可信之人。既然得圣太尊信任,自然是无比荣耀,故而能与之攀上一亲,那亦算是福气。
闻人今夕来至床榻前,将足衣脱下,以温水泡足。
“七子,水还温否?”长孙嬷嬷问。
闻人今夕点头示意。
“如此,七子泡了足便去沐浴,奴婢出去让人预备着。”长孙嬷嬷起身。
闻人今夕还是点头示意。
雨还是下着,闻人今夕于净室之中边泡浴边思想着事。
她着实多日不见安阳长使与太史良人,尤其是后者,更是于传闻怀孕之时,便再无见面。
莫言之平日中的请安,亦是皇太后曾经亲设之宴席皆难见其人。
闻人今夕心中忽然好奇,那太史良人如何于怀孕之后便似失踪?自己竟全然听不到其任何动静。
想着此事亦是存有蹊跷,可此终究与自己入宫之目的无关,闻人今夕亦无需将目光放于此。
起身穿衣之时,闻人今夕又望了一眼窗外。屋外依旧雨疏风骤,凉意袭人。
方欲收回目光,窗外竟掠过一黑影。
“满月!”
闻人今夕惊吓得朝房门口走去,恰巧此时满月闯入内。
抱着闻人今夕,满月安抚道:“七子如何的了?”
“有……有影子!”闻人今夕亦是抱着满月,心有余悸的瞟过那一扇窗子。
此事最后还是被满月以幻觉为由劝说,随即闻人今夕便被满月伺候着穿好衣服,送回了自己寝室。
“七子,您便是杞人忧天,多虑了。”满月于床榻前安慰,“何人敢觊觎七子沐浴,那还不得……”
“觊觎我沐浴?”闻人今夕忽瞪大了眼,看着满月。
后者意识至了自己说错了话,于是便改口:“奴婢口无遮拦不知好歹,七子莫要担忧,此番为奴婢浑说的。”
“可……可我真的不止一次……”见到那黑影。
闻人今夕未敢再往下言。
满月又安慰了闻人今夕一番,确认了其睡下,满月方离开内室。
闻人今夕本以为今夜之事足够胆战心惊,然次日清晨听闻的一桩血案却又令其惊吓病倒。
第120章:血染廷,皇城血案前朝乱(一)
翌日清晨起床之时,闻人今夕喊了满月数声皆不见回应。起身静坐了一会儿,便听得外头传来如繁街一般的嘈杂声。
因着对昨夜之事心有余悸,闻人今夕未敢下床出去打探。
此时长孙嬷嬷端着洗漱之物进来,见了闻人今夕已然醒来,便快步上前。
未待长孙嬷嬷开口,闻人今夕便最先问道:“外头何故如此喧闹?”
如今那嘈杂声,烦得闻人今夕脑仁疼。
长孙嬷嬷来至床榻前,左右相盼一番,方回首低声与闻人今夕说道:“七子,今日一早,皇城便发生了一桩血案,如今各宫皆闹翻了。”
血案?皇城?
闻人今夕虽诧异,然却再次确认:“皇城?发生了血案?”
长孙嬷嬷知闻人今夕不会相信,因而开口欲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可此时满月从外头“砰”的一声匆匆将大门推开,随即快步跑至闻人今夕跟前。
“不好了七子,内廷死人了!”
满月那突如其来的大叫,让闻人今夕又是一怔。
长孙嬷嬷还未数落满月几句,后者便又匆匆开口:“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发生如此之事!”
闻人今夕起初只是发愣,如今听满月与长孙嬷嬷皆如此言,便觉浑身长满鸡皮疙瘩。
满月又跪于闻人今夕床榻前:“七子,听闻景阳宫那边今日一早便发现了一个宫女的尸体!不仅如此,听闻那宫女是被一刀割喉,血顺着雨水流了好几里!”
闻人今夕猛地一瞪眼,突觉天昏地暗,旋即倒下。
长孙嬷嬷与满月二人见状皆惊慌:“七子,七子……”
安放妥当了闻人今夕,长孙嬷嬷吩咐满月:“快让外头那些宫人闭嘴,少扰了七子休息。”
满月虽不愿听从对方吩咐,可如今为着闻人今夕,满月亦是硬着头皮去办。
前些日子闻人今夕病倒尚未痊愈,昨夜又因着影子之事,再加之今日听闻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闻人今夕便再次病倒。
辰时末,满月端着一碗热粥进来。
来至床边,满月试着去唤闻人今夕:“七子醒了否?奴婢给七子热了粥。”
其实闻人今夕早已醒来,只是事情较多,她并未起床。且如今自己觉得头疼得紧,不起也罢。
“满月,今早你所言之事果真否?皇城……皇城真的发生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闻人今夕一侧过身子,便吓了满月一跳,后者一直以为其并未醒来。
待缓过神来,满月方低声应道:“七子,其实奴婢亦是不信。只是如今此事已然传得沸沸扬扬,且连陛下皆惊动了,想来此事亦是不假。”
闻人今夕忆起昨夜那影子之事,虽只是瞬间,然闻其却依稀看得,那似个人影。
倘若今日之事与那人影有关,那此事最终不亦将祸水引入景仁宫?
“满月,那如今皇城里头皆是如何传的?”闻人今夕又问。
“还能如何传?既然此事发生于景阳宫,自然是谣传此为鬼怪所为。”
听满月如此一答,闻人今夕又是吓得攥紧了被子。
满月意识至自己所言欠考虑,于是又连忙说道:“此事亦是谣传,至于如何,还需内务府查了方作数。再言,那宫女是长春宫的,一个长春宫的宫女怎会跑至景阳宫去?此事总是蹊跷的不是?”
闻人今夕只是怔了怔,亦是未接话。
让满月出去,闻人今夕便又陷入了沉思。
一个于西宫当差的宫女,竟会无缘无故跑至东宫来,且还是去那一直被鬼怪传言缠身的景阳宫。
以满月之言,那宫女为今日巡宫之女卫发现,且因着雨水,血流淌了许远。以此闻人今夕可断定,那宫女定是昨夜便被杀。
有人趁着天黑雨大,便一刀将那宫女喉咙割破,便是因着雨大,血方顺着雨水流淌许远未凝固。
可细细想来,那宫女出现于景阳宫着实可疑。
且那杀人之人于杀人之上定是领悟至极致,否则不会拿捏得如此准。
临近午后,闻人今夕用了些粥,便于内殿跪坐着插花。
其实她身子并无大碍,自己亦不愿躺于床上歇着,故而便起身做些别的事。
满月与朝霞陪着其一同摆弄。
“七子,方才延琪阁的微生少使送了些补品过来,言是七子身子抱恙,便让七子多补补。”
插花期间,朝霞忆起了不久前延琪阁宫女前来送补品一事。
“她亦是有心了,失去了一个情同姐妹的宫女,如今还有心思照顾我,真是不易。”
闻人今夕对微生少使此举并不反对,只是说了几句便继续插着花。
那微生少使于闻人今夕首次见面便觉不似个城府极深之人,可如今其因着得罪了皇后,成了众矢之的,闻人今夕觉可远离其便尽量远离。
插花了许久,闻人今夕觉得无趣,于是满月便提议出去走走。
可朝霞却是阻止:“如今内廷人心惶惶,我看还是莫要出去,好生待于长安阁内的好。”
看了眼闻人今夕,便又言:“且如今七子身子方好,若是出去吹了风,着了凉,怕是……”
“无妨,我们便出去透透气,窝于屋内一日,我皆烦了。”
此番出去,兴许还可打听至什么。
朝霞言说不过闻人今夕与满月二人,于是便被拉着出了长安阁。
一路上,闻人今夕耳边听到的皆是时不时于其身旁路过并讨论着今日传言之事。
可无论如何听,闻人今夕皆是听不出有何新鲜。
恰巧此时路过两个宫女,年纪约莫二九左右,瞧着二人所谈之事,似新鲜于今日之事。
闻人今夕方欲上前打听,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高声唱报:“圣太尊御驾,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于场五六人皆于城道之上跪下行礼,旋即躯躬向两旁再次跪下俯首。
低首不敢抬起之际,闻人今夕听见了一阵车舆轱辘与宫人快步行走之杂乱声。
待圣太尊之御驾远去,满月便扶着闻人今夕起身。
“瞧圣太尊如此阵势,想来是拗不过武国公与东齐王了。”
闻人今夕方一起身,便听见对面二宫女小声议论。
出于好奇,闻人今夕便向二人仔细打听了一番,最后得知了因内廷命案一事而引起了如今前朝骚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