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连好几日皆未召见帝妾,且未留宿任何一个帝妾宫中,多少让内廷里的女人蠢蠢欲动起来。
各宫帝妾皆想着法子的将皇帝留于自己宫中,亦或是费尽心思的让皇帝召见。
可此番终究无用,未清影已有好几日未踏入内廷。
因着内务府需料理灵犀帝姬生辰宴一事,故而万俟卿欢如今尚未得入住延禧宫。
闻人今夕想来亦是无趣,便带着满月与朝霞二人出去走走,权当踏春。
其行走路径无非便是常走的一条——路过延禧宫,经过缎库,旋即又往回走。
不过今日满月可是来了兴致,当走至缎库时,便指着北方向,回首与闻人今夕说道:“七子,既然我们难得出来,今日便去东临苑走走吧?”
满月虽是在询问,欲征求闻人今夕同意。然其有力的手却是直接挽着闻人今夕的胳膊往养性门而去。
养性门为东临苑南门,是离景仁宫最近的,亦是闻人今夕往东临苑时常经过的。
东临苑柳树最多,于冬去春来之时节,别的花园内那些早早落叶的树木迟迟还未发芽时,东临苑的柳树却于寒冬的余威之下首先苏醒。
方走进东临苑,闻人今夕便早已感受到了春日临近之气息。
“每年当别的地儿都沉浸于冬日之时,东临苑便已然迎来了春日。七子看远处的绿柳,果不愧是满城春色宫墙柳。”朝霞于一旁感叹。
可此举却遭满月白眼:“无非便是识得了几个字,至于如此显摆?”
朝霞欲开口,可如今竟是有口难辩。
她可不知自己是如何得罪了满月,何故令其处处针对。
“前边柳荫甚佳,我们过去一赏。”闻人今夕往前走去,丝毫未在意二人拌嘴。
前边是条溪,溪水自远方假山潺潺而来。溪边屹立许多杨柳,于春初之时尽情展枝。
走至一旁石子路之上,闻人今夕三人一同欣赏。不多时,迎面走来一个身影。
走近,只见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袭素锦宫衣,散发淡淡灵气的美人儿走过。
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碧落髻,将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陪同着宫人行走于小径之上。
看着缓缓走来的东城七子,闻人今夕微微一笑,领着满月与朝霞给其行礼:“见过七子。”
东城七子并非言笑,只是微微点首,其后回礼。
因着入宫快一年,闻人今夕皆未识得这位舞姿妖娆的东城七子,故而此番有意亲近。
“姐姐亦是前来赏春的否?”闻人今夕莞尔一笑。
“今日前来与圣太尊请安,顺道至此。”东城七子言。
闻人今夕极少见得东城七子言谈,即便是时常的请安,她皆不曾见其与其他姐妹言谈说笑。
如今难得一听,却觉其声甚美。娇中带妖,柔中夹媚。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鸢啼凤鸣,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
若是再得一听,只怕是觉如那潺潺流水、风拂杨柳,低回轻柔而又妩媚多情。
“此前极少听得姐姐说话,如今一听,只觉天阔云舒、海平浪静,亦是想起此春初之中的杨柳。”闻人今夕客套几句。
东城七子往一旁杨柳岸看去,旋即回首,亦未见其笑:“杨柳乃春日最妖娆,声音如何与之媲美?”
东城七子看似给闻人今夕出了一道难题,不知如何回答。
然闻人今夕本身却是不介意,她又是微微一笑,对其说道:“细柳再妖娆,亦不及姐姐舞姿之婀娜。且柳树乃季节之物,过了此春不复再有,如何与姐姐相提并论?”
东城七子此番难得一笑,然从其笑魇之中,闻人今夕更多的,便是觉得其中甚有寒意。
“杨柳过春还有来年,且周而复始。”东城七子再次说道。
闻人今夕抿嘴一笑,轮辩驳,东城七子可是万万比不得她的。因而看了一眼柳岸,旋即又笑言:“那亦不过是等来春,如何能及姐姐常得陛下圣恩?”
“论起圣恩,又有何人能及妹妹?”东城七子突兀一语,竟让闻人今夕错愕。
脑子似一片空白,她竟不知如何回应。
东城七子所言句句不假,且都一一在理。
如今闻人今夕若是不言说几句客套之话,怕是要结下何梁子的。
可如今,她应如何开口?
见闻人今夕面露为难,一旁的朝霞便往前站一步,低首说道:“东城七子舞姿得君心,而我家七子以琴艺得君心。如此,陛下待二位七子理应一视同仁,方才七子所言,着实过谦。”
朝霞及时开口,挽救了闻人今夕方才的尴尬。
闻人今夕笑笑,亦是开口说道:“妾不如姐姐进宫得早,纵使陛下怜爱,亦是不及姐姐。”
如此一唱一和的主仆二人,东城七子自然是无话可说。给身旁的若言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之后便对其言:“七子,时候亦是不早,您该回去歇着了。”
闻人今夕笑笑,旋即俯身恭送。
其后三人亦是往回走,可回至长安阁,满月便对一棵树大发脾气:“这个朝霞当真是比暮云还令人讨厌!每次皆以花言巧语哄得七子开心!”
此话被恰巧经过的闻人今夕听见了,往一旁看去,却见满月正于树下抱怨。
方要走近,余光却看见了树上的人影!
闻人今夕被吓得后退,冷不防被一块石子拌到了脚后跟,人一个后仰,摔至了地上。
满月听见动静,猛然回首,看见闻人今夕摔于地上,连忙上前扶起。
是夜,未清影前来看望,可夜里闻人今夕依旧夜不能寐。她未敢与未清影言说起此皇城之中人影之事。
夜里,慈宁宫内,钟离北望亦是不得入睡。
“问清楚了?”其站于廊道之上,负手问入淮。
“千岁,奴下问过了,下边的皆说鸟儿放出笼子,便无再回来的。”入淮小心翼翼的回答。
“混账!”钟离北望甩袖回身。
然其终究是忍下了一口气,信鸟无故失踪可并非小事,兴许是被人暗中盯上。
来回踱步片刻,其握紧拳头:“让内廷里的细作近日小心行事,莫要让鸟儿出笼。”
入淮跪于其跟前,唯唯诺诺。